《娘子不安于室 卷一》 第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正文开始】 倦风懒起,吹起庭院小筑里的一方竹帘,衣衫缱绻,将小筑里静坐沉思的姑娘,勾勒得玲珑有致,娥眉轻扫而过,拢在了墨色的发际线边,瞧上去分外的恬静雅然。 秦殊眉拎着手里的竹笺子,眉梢轻撇,细细的眉锋间挂了一丝淡淡的不服气,王家二小姐要成亲,亲自让她们家掌事的送了拜贴,介时宴请她光临王家寒舍,共赏大礼。 人家红艳艳的婚娶拜贴,搁她手心儿里,竟有些滚烫灼手了。 她秦殊眉长得比王家二小姐秀美,身段也比王家二小姐柔软,就连她们家的富绰程度,那也是比王家翻倍儿还不止,可她不明白,她为何会在出阁的年纪被人当面拒婚,而且,整整三次。 爹爹提起,也不禁哀声叹气,让她放宽心些,总会有好男儿会识明珠之光。 她倒是想,别人可也是不肯的。 且莫说她这面相的好赖,偏生就她的性子连她的丫头都想要摇头称,自家小姐饱读诗书,却识字过甚,倒落了个精气神儿都矫枉过正,焉然成了不拘小节。 「玉儿,今日我还得上街一趟,寻一寻婚配的人选,以防着这王纤纤鼻尖朝上,又得嘲讽地冷笑两声了。」秦殊眉将手里的拜贴往桌案上头一扔,撑起来的动作太过于迅速,膝头生生磕得脆响。 站在秦殊眉身边的丫头玉儿,听得自家小姐这般说起,连连摆手,「小姐,您还要上街去寻呀?上一回丞相大人亲自上门的事情,您难道说都忘了么?」 秦殊眉当然不会忘,这事情是她的一大污点,提及此处,她的面上不免升腾起不满意的神色来。 丞相大人上回亲自上门的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这世风下,有权的人向来与富绅之流私下里交好,丞相大人傅文礼就是当朝出了名的善结交友,他的长子傅展蘅子承父业,将此事业发展得极为的好。 因此,当傅展蘅同着友人把酒言欢之际,便是碰上了她,秦殊眉。于此,秦殊眉想起来又顿觉恨恨不已。 傅展蘅长得就跟他结交好友的事业一样,好到了出奇,即便是这天朝王都那都是能在容色上排上号来。 白衣轻舞,修长的大掌间执一柄玉骨所制的折扇,与着友人说起来话,展了粉色的唇线间那一口齐整的白牙,瞧起来风流倜傥,分外的勾人眼波。 秦殊眉当时正同着自家丫头在街头寻视,不正不偏,正好与说得起劲的傅展蘅眼神相对,四目分明都被吸引了去。 所以,她兴冲冲地上前询上傅展蘅一句,公子,可婚配否? 傅展蘅当时没有回答她,只是露了淡雅的微笑,翩翩君子,自然是得姑娘青睐的,况且,他向来知道自己的容色几何,对此瞧着秦殊眉,竟也有了几分好感起来。 事情看上去,正如说书先生口里的,既郎才女貌,堪堪是一大风花雪月中之兴事,无一能与之相较。 但偏偏到了她秦殊眉的身上,这事情真真硬生生地转了个折,有点变幻莫测了起来。 被人拒婚不可耻,但是被人当面拒婚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傅展蘅年纪也到了年数,年关那头就整整进了婚娶的年方,丞相傅文礼好说在圣上面前那也是能说上话的,因此,对长子的婚事也就格外的上心。 街头上傅展蘅被姑娘询起可否婚配的事情传到了丞相的耳朵里,丞相大人听着到是觉着有些意思,派了人取了秦殊眉的画像,瞧着很满意。 秦殊眉的家世丞相大人也是满意得很,秦家,那是王都里出了名的富商,其分号在天朝各地都是能寻到一两家。 容色,家境都是能与傅展蘅配得上的,只不过,当丞相大人得知秦殊眉当街将人的手脚打断的光辉壮举,以及她出入青楼多次的惊世风姿,觉得天色都跟着暗黑了不少。 丞相大人仿佛可以预见,自家不会拳脚功夫的大儿子被秦殊眉当场揍吐血的一幕,不,这事情不能有发展的一天。 傅展蘅本人到是对这件事情没有太大的意见,只不过父命难违,他并不是非要娶秦殊眉到了跟父亲决裂的程度,也就将此事搁下了。 于是,秦殊眉又恨不得当时她没有出现过。丞相大人上门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她秦大小姐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家长子傅展蘅。 那丞相大人的话还在她的耳边缭绕不断,「秦小姐貌美如花,学富五车,我家小子性子淡薄,怕是配之不上秦小姐,还望秦小姐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小子吧。」 第2章 她秦殊眉就算是个傻子也听得出来丞相大人弦外之音,于是乎,她顿时觉得有什么地方是被她给忽略了。 「玉儿,你说我究竟哪里不好,容色不够?还是身段不软?亦或是家境不够富绰?」 玉儿看着自家小姐盈盈水眸,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要如何回应两声,她只得摆头,「小姐,怎么会呢,这全朝都也遍寻不着像您这样倾绝的人呢!」 「可是,为什么我会被拒婚三次?」秦殊眉头疼了,她全身上下都好好的,家世样貌都占了,可偏偏连个良人都寻不着。 这个……玉儿彻底不知道该要怎么回了,小姐要是性子收上一收,婚配一家达官贵人那也是不在话下的。 「你看你都犹豫了,不行,我还真的要去街头寻一寻会识明珠的人,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气。」 秦殊眉来回跺了两步,这良人总得是要自己去寻才好,她可不想学了那李家大小姐,天天以泪洗面哭诉往些时候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小姐,依玉儿来看,您就安安心心坐在府里,自然会有能识得明珠的公子来提亲的呢。」玉儿也有些苦口婆心了,小姐这些年做出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惊世骇俗,也不知这是好还是坏。 秦殊眉一挑眉锋,她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坐闺房里就能遇到好男儿提亲,还不如相信天上掉带馅儿的饼,这婚娶之事不是讲求眼缘的么,不去亲自瞧了,鬼画的符都能说成鬼斧神工来着。 秦殊眉不上街不打紧,她匍一上街,路人皆皆指指点点,大抵是没有料想得到,被拒婚了三次的她,还敢出门见人。 这若是换作了其他家的姑娘,指不定早就在躲在人里背后,偷偷抹着泪,以求着往后还能够嫁得出去。 但这事情,众人没料到,傅展蘅更没有料到,当他站在茶阁的二楼廊间眼望下方的时候,竟然微微有一些发怔,秦殊眉的风姿像是一棵青松般,撞进了他的眼帘之中,让他心下里觉着有些歉意。 「怎么,傅大人还对秦姑娘念念不忘不成。」友人搭了傅展蘅的肩头,对着正往着茶阁方向而来的秦殊眉努了努嘴角,四下里打开了趣。 傅展蘅没动,也没应两声,只看着那一抹倩影越行越近,径直消失在茶阁的下方,他看了友人一眼,转了身坐回了原位处。 若非不是父亲极力想要拒绝这门婚事,他倒是有兴趣同着秦殊眉一道夫唱妇随,任由世人说嘴。 只不过,唉,他能够坐稳这上书房行走一职,就免不了要受着父亲的影响,于此而来,他也就只能将他的想法埋进了心头去,以至于对着秦殊眉都只能视作一般的友人了。 秦殊眉没搭着玉儿的手肘,将衣摆下方自已个儿敛在了手心儿里,在茶阁小二的引路下,一路上去了二楼会客间。 同着傅展蘅眼眸一对上,秦殊眉微微一愣,这人吧,越不想要见到的,就偏偏会老是在眼前边晃悠。她也没理傅展蘅周围友人在她跟他之间来回转悠的眼神,径直远了茶阁最里间的茶坊,点了上好的君山银针坐了。 「唉,我说,秦姑娘莫不是被你拒绝傻了,连性子都给变了吧?」众人回过神,皆皆开始砸开了嘴角,看看,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给变成了怨女,一副深闺美人怨的面色。 傅展蘅心下里也有点不是滋味,想他天朝四公子之一的人,向来自恃傲绝,被一介姑娘给就地无视,犹如喉咙里卡了一根毒刺,每吞下去一分,就割破血肉更甚一分。 秦殊眉打从一进这茶阁之初见了傅展蘅,其实她的心下里就打起了鼓,拒绝就拒绝吧,她向来也不在乎,但她根本就没有想通过,为什么她各方面都能用倾绝二字形容,却偏偏就被人给拒婚了。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若是老爷问起来,玉儿又得受罚了。」站在秦殊眉边上的玉儿,心下里真真是五味杂陈,这些个公子哥,纨绔也就罢了,起哄言语也不瞧上一瞧自家小姐可是女儿家。 「回去?我好不容易才翻墙出来,哪能这么快就回去。况且,我这一次出来是为了婚娶之事。老爹知晓了,我自会保你的。」秦殊眉的眉锋轻轻上扬,她好不容易摆脱府上的跟班,翻墙出来寻良家小哥,可不能在此打退堂鼓。 「秦姑娘,近来可好?」傅展蘅心下一横,这秦殊眉一进这茶阁里,就像是从未见过他似的,一声不吭也就罢了,还偏生看到了像是没看到似的。 第3章 他更想说的是,秦姑娘眼里风景卓然,可是未有瞧见在下么? 秦殊眉浑身打了个激灵,傅展蘅好看的脸居高临下地瞅着她看,眼波深遂无比,盈光灼灼,勾动着她的心弦。 还是很好看啊,又这般的文雅。 傅展蘅看着秦殊眉愣了神,很显然是没把他放进眼里去,心下就真是难堪不已,他在朝都这般多年,出行上下皆皆是有美貌的女子争相待见的,这样的态度,他的脸色有些不好了。 「秦姑娘,家父上次前去秦府的事宜,在下并不曾知晓,若是有何对不住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见谅。」傅展蘅带了些君子的谦谦之礼,对着秦殊眉微一躬身。 秦殊眉眨巴了一下眼睛,这么说来,不是傅展蘅想要拒绝她,只是他家丞相父亲一心不想罢了? 「你的意思是,上次来秦府拒婚的事宜,并不是你所乐见的了?」如果不是,那不就好办了,她直接把傅展蘅拿下,随后再把丞相大人那边搞定,她的婚配大业不就能够一一实现了么? 傅展蘅咧了咧唇线,秦殊眉所抓住的言语点,可真是叫他不知该作何解答,「的确不是在下的意思,只是,父命难违,在下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还说个鬼啊。 秦殊眉直想跳起来对着傅展蘅的鼻子骂上两声,这些个文人,读书读到他们那种程度,老夫人都得被他们给气得七窍冒烟。 「傅大人言重了,殊眉并不是非要到与傅大人为难的地步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傅大人已然决定了的事宜,那还有何好谈的。」秦殊眉翻了翻白眼,她也不过是被人给拒婚,又不是她婚配不出去的地步。 怕啥,哪里摔跤,哪里爬起来,爬不起来接着爬,总会有站起来的一天,再说了,人家都不从了,她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 不过,霸王硬上弓倒也不失为一则良策。 「哎,就是就是,傅兄性子文雅,哪里能够配得上秦小姐,秦小姐觉着在下怎么样,我不在乎什么礼数规教的,既然傅兄不乐意,在下可是乐意得很啊。」站在外厅的公子,如果秦殊眉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公子就是李通司家的大公子,李无名了。 貌若无盐倒是其次,朝都上下长得稍有姿色的姑娘,他都会去调戏上一遍,不思进取的富家公子,他算是头一个了。 你无名,果然这名很配他的啊。 秦殊眉原也没有动气,但听这话里她怎么都觉得像是在笑话她似的,她的甘火一动,脾气也跟着起来了。 「姑奶奶嫁谁也不嫁你,我去你娘娘个大白碗的。」她拍案而起,抓了桌子上头的碧蓝白瓷茶盏,照着李无名的方向就甩了过去。 李无名看着那茶杯直朝着他的面门而来,吓得直接抱头蹲了下去,白色的茶杯顺着他的后头就飞了出去。 李无名站的那个地方,不正不偏地背对着茶阁的木阁窗棂子,秦殊眉看着她甩出去的茶杯呈漂亮的弧度从窗棂子翻飞了出去,暗暗喊遭。 这砸着人了可不太好。 「惨了。」秦殊眉心中后怕不已,该死的,这李无名可真是会来找事儿,她也不过是出门寻上一家良家小哥的,倘若遇上了人命官司,可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秦,秦姑娘当真是豪爽,这若是打着了人,只怕是要人家的命哩。」李无名虚惊一场,看着秦殊眉往着他的这个方向急奔而来,身后跟着的还有自己的好友,傅展蘅。当下里他拍了胸口,一副受惊过度的面色。 秦殊眉一心只往那木窗边奔去,半点没有想要理会李无名的意思。只不过,当秦殊眉伸出臻首往下张望之际。 顿时瞪圆了眼睛。 这,这下头黑压压的一大片,尤其是那些身穿黑衣盔甲的男子,手里尽数举着刀锋,银光闪闪,好不吓人。 「谁,谁他奶奶活腻歪了,连夏侯将军都敢行刺。」坐在马背上的男子,肤色黝黑,一手提着长刀,大声咧气的声线将秦殊眉的眼睛移了过去。 她没敢吭上一声,天呐,这气势也太吓人了一些,再说了,她真不是想要行刺谁,只是,准心儿不够,失手了。 「无碍事,能用茶盏行刺,在下倒是头一次听说。」并驾于黝黑男子身边的人,一袭黑色的长衫,宛如刀锋篆刻地俊容分外的英气逼人,连吐纳出的声调在铿锵有力之余,多添了几丝的调笑。 第4章 他的手心里捏着那只方才被掷出去的茶盏,杯盏完好无损,辗转在他的指尖,看上去多了一丝诡异的文雅。 秦殊眉头一遭觉得有点惧怕,人家常说,一袭黑衣是嫖客,但她却觉得这男子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一点也不好惹。 「对不住,刚刚原本是想去打掉不干净的言语,却不料到小女子手心力道未准,惊扰到将军了。」她还是先一口承认得好,保不齐人家看她一位姑娘的份上,还不与她计较,倘若被人给查出来是她所为,指不定还得指她一个谋害将军之罪呢。 坐在马背上头的男子顺着她的出声之处抬了眼锋,眉目俊挺,透着无尽的风霜之色,秦殊眉看着男子对她微微一笑,「姑娘倒是能够将事情撇得清。罢了,此事也不怪乎姑娘,是在下手底下的兵士过于鲁莽,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她敢见怪吗?这底下头一片的银刀闪闪的,她是作死了才敢怪。况且,她这人吧,懂得什么叫识实务者为俊杰,于是,她只得对下头微一行礼,言说将军言重了之类的话。 马背上头的男子摆了摆手,兵士立时收刀站列,齐刷刷地开道继续走,临着走之时,秦殊眉清楚地看着那男子在她的身上打量了一圈,这才带了调笑的眼色渐行渐远了。 吓死了。 想她秦殊眉在朝都的街头上也算是小有些名气,长这么些大,她还从来没怕过什么,可是刚刚她真的是怕了。 怕那一双如同雄鹰一般的厉眼,任何一处扫过,就像是看到猎物般的光彩。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秦姑娘,当真是胆子大了些。连他都敢招惹。」茶阁中的人有指出了秦殊眉的胆子大,她的胆子的确大,但她可真是没有想过要去招惹那样的一个人啊。 「他是谁啊?」玉儿当真是不解了,小姐从小到大怕过谁,眼下里出了这一件事情,小姐方才可是连大气都没敢出呢。 「若非不是李公子言语轻薄,秦姑娘也不会掷了茶盏过去,到底还是万幸。没真真是砸着人。」傅展蘅身边的友人纷纷劝解,人家一位姑娘,还是一位面容皎好的姑娘,虽则性子爽快了些,但总还是一位姑娘家不是。 傅展蘅叹息了一声,也带了劝解的意思开口,「秦姑娘也莫往心里去,事情过便就过了罢,多想无益。」 「他是不是夏侯逸?」秦殊眉好半天了才回过神来,她方才好像听到那黑脸男子唤了一声夏侯将军,也不知是否是她听错了。 在场的人闻听秦殊眉的这一句话,齐刷刷地对她点头,告诉她,这一句话的答案,是被她给猜着了。 完了。 夏侯逸。 他竟然是夏侯逸。 朝都人杰地灵,消息灵通,任何一个若非不是极具有名头的人,是不可能会出现在朝都百姓的口里谈论。 天朝四公子自是不必说,除此开外,当属这夏侯逸的谈资为最了,撇开他的面相不提,他的战功才是让人望而生畏。 秦殊眉在这朝都里三教九流都是能识上一两个的,据霓烟楼的姐姐提过两句,这夏侯逸战功赫赫,身家清白,烟花之地可是从来不沾染的。 况且,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夏侯逸这三个字代表的是什么。 夏侯逸是全天朝里最受圣上器重的,就连丞相大人都得给其三分薄面。他当年力战南夏,东平胡部,立下了赫赫战功。 南夏都城一役,中心开花四面伏敌之计,夏侯逸身先士卒,亲率两万精兵直插南夏腹地,将南夏十万精锐拦腰一斩,与周边后续队伍联合作战,将南夏十万精锐尽数伏诛,彻底平了南夏之地,收为了肃北汉朝的附属国。 也经此一役,夏侯逸官拜大将军一职,手掌三军兵权之力,一跃成为了天朝百姓饭后谈其都经不住夸赞的豪杰英雄。 就在刚刚,她秦殊眉一个茶盏落到了夏侯逸的手上,看他转动茶盏的动作,秦殊眉就知道夏侯逸是直接将那茶盏稳稳地接在了手里,并且,毫不费力。 「是夏侯逸就对了,你们怕他,我可不怕他,再说了,他还受了我一茶盏呢,今日索然无趣,各位就此别过了。玉儿。咱们走。」 秦殊眉心里直打着哆嗦,但碍着众人的面儿,她拉不下这个脸,只能硬着头皮吹下牛皮子,反正话就是拿来说的,她也不过是嘴上过过干瘾罢了。 第5章 拜托,再待下去,她的腿就更迈不动了。 夏侯逸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能够荡平一个南夏之国,指不定手心里的人命沾了多少呢,她以后见着了夏侯逸可得绕着道走才行。 「小姐,今日在街头上之事,您当真不怕么?玉儿可怕得要死,瞧那阵势,可真是吓人。」玉儿扶着秦殊眉的手,同着秦殊眉的脚步往闺房门走。 秦殊眉看了玉儿一眼,如果她的腿脚没有打抖的话,她倒真是不怕。那夏侯逸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啊,银光闪闪,她可怕那一刀下去,连呻吟的机会都不给她,她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再说了,就算是夏侯逸杀人,谁敢去怪罪上两句的,就连圣上还有用得着夏侯逸的地方,杀她就跟踩死一只蝼蚁那般,不费吹灰之力。 「以后咱们碰上了他,可得绕道走。识实务者为俊杰,可别撞到他那刀口子上去,否则定会血溅五步不止。」 秦殊眉叹息了一声,虽然这些年她在朝都里无法无天惯了,但碰上硬茬子,还是能躲就躲,惹不起,躲得起。 一夜恶梦连连,夏侯逸的一双厉眼在她的面前不断晃悠,以至于让一向懒起的秦殊眉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她的老爹,朝都首富秦长春老爷子,看着自己女儿比自己还早地坐在了饭桌前,当下里抬头看了天色,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今儿你倒是起得早。」秦长春端了桌上已盛好的素白精肉小米粥,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近日来女儿的心思倒是越发的沉稳了,连早间都能够自己爬起来用饭。 秦殊眉吞着嘴里的煎油饼子,「快别提了,老爹,女儿真真是觉得眼下安寝都不太踏实,也不知是何缘故。」 她也不敢跟老爹提上一句,昨天她一茶盏差点把一个护国大将军给砸了,这若是老爹听到了,也不知道会气成什么程度来。 「待会子去祠堂里上两柱香,一准儿不踏实的毛病都给你治全乎了。」秦长春白了自己女儿一番,平常她的性子就是野惯了,这些上香的事宜她也是从来没上过心,逼得急了,还得冲他言上一句,莫不是上了香这事情就不发生了? 听听,这还是一个女儿家说的话吗?自打秦殊眉的娘亲过世之后,秦长春一门心思都放到了自己这个独生女儿身上,想来,也真真是宠坏了。 秦殊眉瘪了唇线,没有接老爹的话,「我说老爹,真是奇怪了,你说我这貌美如花,倾城风姿的女子,怎地就没有人来提过亲呢,当真是不解啊。」 秦长春一口小米粥没有吞下去,呛在喉咙里连连咳了好几声,她还真敢这般问?这年头里哪有一介女子家上青楼里厮混的,更别提她在大街上揍了隔壁兆尹张大人的儿子,人家牙都被她给揍得少了好几颗。 「你啊,安安生生给我待在府里,就算是给你老爹我上高香了。」秦长春痛心疾首,悔不当初,这若是他当年没把她给宠上天,如今又怎地会落上个被拒婚三次的名头。 「老爷,王家的管事来了。」秦府的管家秦用进了厢房里,言说了一句王家的人来了。 秦殊眉翻了眼皮,王纤纤这是在给她个下马威啊,婚娶之日还特定要请她过去。她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秦伯,你去回了他们家管事,就说王二小姐的婚事我一定到场,介时,一定会送她一份大礼的。」 让她心里生刺是吧,王纤纤从小就被她给欺负的,眼下里也不在乎多欺负她一下子。秦殊眉的眼波转动了几圈,计上了心来。 且说回去府上的傅展蘅,心下里倒是破天荒地想起秦殊眉来,昨日秦殊眉对着夏侯逸眉目翻飞的模样,分外的英姿飒爽,颇有一丝的气势。 「哎,我说,你这面目春意盎然的,莫不是在思念哪一家的姑娘?」傅展蘅的手臂被人给撞了一撞,他侧过头去看自己真正的私交好友,天朝四公子排行之首的崔敛玉。 崔敛玉人如其名,性情淡敛如玉,面若春风抚过桃花般的绝俊,一袭淡雅的白衫,腰间佩着碧色如洗的长萧,瞧上去风雅犹尽。 傅展蘅摇了摇头,不知该要如何对好友言说,看了崔敛玉两眼,连连叹息几声,「这祁公子婚娶王家千金,拉着我等前去观礼,是想要言说你我还未婚配的由头么?」 祁浅涵,天朝四公子排行为最末,如今婚娶王家千金,一早就送了拜贴到了傅府与崔府上,还有一家风公子他也只敢让父亲亲自去送了,风家与皇家有联系,无论如何风家还是少招惹为妙。 第6章 崔敛玉抿了唇线一笑,朝着傅展蘅打趣,「哎,我可听说了,秦家的大小姐可是一早就对你求娶婚配的,怎么,瞧不进眼里去?」 秦殊眉?眼下里崔敛玉不提还好,一提着傅展蘅心里就跟一团乱麻似的,若非这位秦小姐性子能够收敛一些,成为秦晋之好也未尝不可。 「若是秦姑娘性子温婉柔和一些,如今又何必去眼羡浅涵一番。你未有见着秦姑娘昨日个儿的风彩,对着夏侯逸她都能硬气十足,瞧瞧,这若是我娶了回去,我家爹会安生么?」傅展蘅连连摇头,也觉得有些不靠谱。 倒是崔敛玉哦了一声,声调拉扯得老长。夏侯逸他倒是有所耳闻,征战沙场的人总是带着些杀伐之气,姑娘家瞅了,难免会心中生惧。 只不过,这位秦姑娘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崔敛玉搭了手指在腰间的玉萧上,心下里却是想着,趁着何时,他也去瞧一瞧这位秦姑娘。 有意思的姑娘,性子总会急促一些,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兴趣。 「这倒是说的实话。」崔敛玉点点头,丞相大人在官场久了,心思自然要比他等年纪轻的人沉稳一些,会有这想法,在情理之中。 「哟,秦姐姐来妹妹府上还送上这么大的礼,妹妹怎么敢当啊。」崔敛玉听得外头的响动,趁机扫了傅展蘅一眼,心下里便是明白了几分,这马车外头言说的秦姐姐三个字,指的,便就是这位秦家大小姐,秦殊眉了。 秦殊眉笑得分外的爽朗,当着王纤纤的面也摆足了谱,「这几匹面料可是我让人打最南边送过来的,不禁料子用上金蚕吐丝所制,就连这丝线上都还残存着好闻的香气,制成几身衣裳那还不得迷死祁公子不是?」 王纤纤狐疑地看着秦殊眉,有点不敢接,但这香气四溢,倒真真是有点像是真的。王纤纤抬了抬手,她身边的丫头出列接了料子过去。 待着王纤纤兴冲冲地带着丫头往府里走,秦殊眉在后头没憋住似的笑了一声,她来这么早就是要给王纤纤一份大礼的,否则,一会在人前,怎的会让王纤纤下不了台呢。 「倒是有几分意思。珠玉如此,傅公子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崔敛玉啧啧笑了一声,把秦殊眉方才在王纤纤身后,笑得如同奸诈小人的一幕看了个完全。 秦姑娘,果然不同凡响。 秦殊眉送的料子倒是真的,不禁摸起来丝滑无比,的确是还有一股的香气飘散的,只不过,这香料可不是一般的香料。 「迷罗之香,消散极快,残存恶臭,不知在下可否猜错了?」秦殊眉得意的笑还没有完全隐下去,她就听到身后有人先一步说了这香料的效用,顿时,她的脸黑下了一大半。 猫拿耗子天经地义,狗拿耗子就是多管闲事了。 她转头过去看是谁在多管闲事,不曾想,转头就是一张极好看的脸凑在了她的面前,看得她的眼睛连连眨动。 肤色如玉,肤色如玉,绝对的肤色如玉啊,啧啧,瞧瞧这眉锋,瞧瞧这小嘴,瞧瞧这高挺的鼻梁,就是一旁站的是傅展蘅,也完全被比了下去,丝毫压不住这英俊男子的每一寸风采。 顿时,秦殊眉爱美之心油然而起,连带着方才脸黑下来的光阴也被她给抛诸于脑后,女为悦已者容,身为女子她也是毫不例外。 况且,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公子安好,小女秦殊眉。」秦殊眉大大方方的对崔敛玉浅了浅身子,行了淑女一礼,但面目的丝毫未有掩饰对崔敛玉这副面容的垂涎度,美色当前,又尚且无需银子交易,对于秦殊眉来说,可是极为的划算。 老爹常以讲求银子用度,她潜移默化下,到底还是近朱则赤,近墨者黑了一些。 崔敛玉挑了眉锋,这秦大小姐果然是名不虚传,像她那样大大方方打量一位男子的眼光,难怪丞相大人会因此直接拒绝这门婚事了。 傅展蘅站在崔敛玉的身侧,接收到好友的目光,只是拿了鼻腔哼了一声,将脸转到了一边去,在他看来,秦殊眉直接将他给无视的目光,还有眼里大赤赤对崔敛玉的好感,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秦姑娘有礼。」崔敛玉摇了摇头,傅展蘅的心思他已然猜到了一二,这秦姑娘的性子是有些趣,他倒是不会介意秦殊眉的观赏,再则说,秦殊眉面目皎好,性子也比一般的闺阁姑娘爽朗,更况且,有趣之上倒是很少有人能及之。 第7章 「公子是?」秦殊眉瞧了一眼旁边的傅展蘅,向崔敛玉提及他如何称呼,跟着傅展蘅都能毫不逊色,想来也并非是寻常角色。 傅展蘅拿了俊脸侧到了一旁,并不答话,瞧瞧这秦殊眉的眼色,分明都只管着崔敛玉去了,哪里还能瞧得上他一眼半分的。 崔敛玉抿了嘴线,也不说破,只对着秦殊眉捧了斯文的礼,「在下崔敛玉,还望姑娘多多关照才是。」 秦殊眉来回打量了一圈子,要不是看到她心仪的对象在场,她大抵会直接上去拍上崔敛玉的肩,说叨上一句,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 「公子言重了。」到嘴的话儿就跟到嘴儿的肥肉似的,硬生生在她的嘴里打了一个大大的转儿。 「姑娘的迷罗之香,以在下看来,何不若再添上几丝五瓣梨花的清甜,效果倒是更甚一些。」崔敛玉面容上头带了些笑,也起了好玩的心性,常年来太过于受礼教约束,连心性都变得更加阴沉了。 不若随心而为一回。 秦殊眉惊疑不定地看着说得风淡云轻的崔敛玉,莫非他是同道中人? 崔敛玉俊眉上挑,微一飞扬地对着秦殊眉勾了笑意,对于他来说,此刻好友的面色改变,以及一副磨刀霍霍向牛羊的秦殊眉,越发觉得事情有趣了。 「公子的确学富五车,小女甘拜下风。但事宜太过于仓促,不若放手一次,也好乐得自在不是。」秦殊眉心底下打起了鼓,这话说得太过于饱满,落到最后反倒得不偿失,还不若顺着事宜的发展。 况且,她也没想把王纤纤怎么着,不过是小女儿家吃不得亏的心性罢了,倘若真起了那种害人的心思,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迷罗香产自西域,闻着清香不已,但若是放着几日不用,便会转成一股子腐烂的恶臭,若是再添上几丝梨花的清甜,迷罗便会与梨花香缠绕,以使得肤肌都会几天不消散恶臭之味,实在是有损大雅之色。 崔敛玉展颜一笑,也不再多话,这秦姑娘的心性倒是较为纯澈,起不了歹恶的邪念,能够配着自家好友,那也是青梅配竹马。 如今摆到他面前来的兴趣,他没有理由推出去,况且,看自家好友因为一介女子而生了别扭,到底还是有些划算的。 「哎,我说,她向来如此,你为何也跟着起哄。」傅展蘅站在一旁,整个人面色明显不太好,看着秦殊眉往王府里去的背影,心下里真是五味杂陈。 秦殊眉不是一向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她就一定会跟随他的步子么,怎么,出现了一个崔敛玉,她就直接将他给抛诸于脑后面了?还是说她压根对他的在意就只这般的浅显? 崔敛玉抿了唇线,把自己的好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越发觉得傅展蘅的小心思只怕是动摇了一番,秦殊眉的确有趣得很,若非傅展蘅的父亲,当朝的丞相大人不同意,怕只怕傅展蘅早就同着秦殊眉琴瑟合鸣,快意似神仙眷侣了吧。 正好,近来无事,不若让他略施小计,也好成全傅展蘅同着秦殊眉的秦晋之好。他可看得出来丞相大人最疼爱这个宝贝儿子的,倘若傅展蘅执意要娶秦殊眉,丞相大人怎可能会多加阻拦不是。 「哦?她向来如此?倒是不知傅兄竟然如此了解秦小姐。」崔敛玉的话一出口,傅展蘅唇线一抖,拿手指到自己的胸膛上,一派的不可置信。 「我了解她什么了。性子跟个男子似的,怎的就没有学会大家闺秀的风范,安安稳稳坐在府里,等着人来娶。」傅展蘅心里跟戳了一根毒刺似的,他需要去了解秦殊眉么? 笑话,他堂堂天朝四公子之一的傅展蘅,去了解一个性子连同着他这个男子都及不上的女子?他直接吞几颗乌头草,毒死自己了事。 「傅兄怎知秦小姐没有学会大家闺秀的风范?还是说,傅兄一心只想要秦小姐做了贤良淑女,才会去娶秦小姐么?」崔敛玉全然一副了解的面色,瞧瞧,这还嘴硬着说人姑娘性子跟个男子似的,不正是展蘅心里早就装着人家了么? 傅展蘅咧了咧唇线,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要如何回应,他,他真的对秦殊眉动了旁的心思了? 不,不会的。 肯定不会的。 「小姐,这么做有用么?玉儿觉得傅公子好像并没有起什么变化呀?」躲在王府大门边沿听墙角的秦殊眉听到自家丫头的言语,两眼一白,状似无语。 第8章 虽然崔敛玉看上去的确风雅得很,但会不会太过于风雅了,出门还随身携一管子玉萧,生怕别的人不知道他学识渊博呢。 还是傅展蘅好看得没边了。那眼眸,那笑容,那高挑的眉线,无一不是透着让秦殊眉垂涎三尺的漂亮容色。 「你懂什么?书里有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先给傅展蘅一点甜头,然后再放置他几日不管,他一准儿会栽我手心儿里。」秦殊眉只差没有拿手掐一掐玉儿的小脸蛋了,这丫头跟了她这么长时间,怎的就没有受到些她书香气的熏陶呢。 她可是清清楚楚地了解了傅展蘅的性子的,这一点,还全靠她在丞相府里府外打听了一圈做下的功课。 丞相大人不是最宝贝他这个大儿子么,她这人吧,属于那种越挫越勇的,她还就不信那个邪了,她堂堂秦府的大小姐,怎的就被会人家拒婚的。 玉儿脸色黑线了一大片,小姐这读的都是些什么书啊,书里还能教习这些与男子的相处之道? 这要是被其他的人听到了,不知又要作何想。 「秦小姐好雅兴,连听墙角都是这般身段优雅。」秦殊眉的后脊一阵发凉,嘿,是哪家的小子活腻歪了,不知她秦殊眉的大名可是贯穿整个肃北汉朝朝都的么? 秦殊眉眉头一皱,极不耐烦地转过头,想要打发掉一些讨厌的闲蚊子,哪曾想,她一转头,整个人就给僵到那儿了。 关你什么事儿几个字硬生生梗在了她的喉咙里,让她一个字儿都不敢再吐露半分。 什么魂不散,她算是彻底,完全,十分了然了。 夏侯逸?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若是换作平时,只怕秦殊眉早已袖角一扔,继续爬那儿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了,但眼下里,她觉得在行这般作为之前,得看对象是谁。 此刻夏侯逸一身紫色长衫,风淡云轻地打趣秦殊眉,叫她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夏侯逸可不是一般的官家公子哥,杀伐之气可是在他的周身围绕,怎么都无法散开的,她不禁有些腹诽起夏侯逸来,这若是哪家的姑娘家胆子不够大,指不定就被吓破了哩。 更别提跟在夏侯逸身后的是一干的人等,其间一位还是王府的那位王纤纤之父,京城的巡抚王富之。 得,她这能不能叫做偷鸡不成,还反蚀了把大米。 「小女哪有夏侯将军说得这般优雅,见笑了,见笑了,呵呵。」秦殊眉打着呵呵,思绪快速地转动着,这完全就是一个是非之地,她得赶紧想招开溜才行,待会子王纤纤找上她来,她更是走不脱了。 夏侯逸扯了一抹极浅的微笑,将秦殊眉上下又打量了一圈,并不以为意,「秦小姐的名头,在朝都可谓是世人皆知,夏某初回朝都,一切还得秦小姐关照一二才是。」 关照?秦殊眉打了个冷颤,她在朝都的确关照过不少的人,但一位护国大将军对她说,让她关照,她只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往地里埋上三分不可。 这老天爷是见不得她事事风调雨顺,要送上一位将军来收拾她了么? 「这个,夏侯将军好生客气,您是朝都上下里最受人敬重的大英雄,小女子怎么敢在您的面前提上关照二字呢。」秦殊眉的眼锋已经往王府的大门望了好几眼,这外头是傅展蘅,里头是夏侯逸,虽则说吧,这两人的容色都是上层,但这般被人逮着听墙角的处理,当真是让人不好受。 她也不过是起一些小女儿家的心性罢了,并没有想过跟朝廷里的这位护国大将军杠上,况且,她有力量跟人杠上么? 夏侯逸挑眉,他不过是方才从战场之上征战下来,了解一番民风,也是要在朝都站稳脚跟,因此,在这朝都里他头一个听到的名头,就是这位秦家大小姐,秦殊眉。 不为别的,他就是有些好奇,为何秦殊眉会被着人婚三次,有次听说连傅丞相都架不住的上秦府拒了婚,这真真是让他不解至极。 若说是秦殊眉的模样生得粗鄙不堪,这些个酸腐文人瞧不进眼睛里是常有的,但这位秦殊眉,蛾眉皎目,肤白发墨的,即便是在这王公贵族里,怕也是挑不出几个能与她分上宝黛钗阶次的。 但要说秦殊眉的性子过于豪爽,他也没见着能有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任由她做的,瞧瞧她这往府门已经瞧了好几眼的,如果他没有想错的话,她,怕他? 第9章 他这一身上下并未佩戴分毫刀剑之影,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有觉察到丝丝想要谁人性命的杀伐之气,怎的在她那里就硬生生成了怕了。 夏侯逸转了头,看向了身后的人,除开王大人之外,青一色的墨,瞧上去分外的沉重,凝重的感触扑着面门而来,仿如天那边堆着下不来雨滴的墨云。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秦殊眉会是那种面色了。 他不禁恍然大悟,这朝都里的姑娘心思倒真的是难猜得紧,拐着好几个转儿,又不跟着明说,还得是要多反复联想一番,才能得出为何。 「秦小姐秀美如雪,是我等这些大老粗唐突了。」夏侯逸施施然地对秦殊眉微一颔首,带尽了极致的低缓和柔。 这相貌堂堂,举止丝毫不差文弱书生风雅的夏侯大将军,会是大老粗么? 秦殊眉猛地一个激灵,得嘞,夏侯将军是在给她一个下马威呢,让她知道什么才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着她都觉得像是有五雷轰顶砸向她似的,唔,以后像要五雷轰顶的誓还是少发为妙,保不齐老天爷真给她来这一手。 「没,没有,夏侯将军性情爽朗,小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小女还有要事在身,在此就先行一步,先行一步,大伙留步,务必请留步。」秦殊眉心里真真是跟被蜜蜂狠狠扎了一下子那般,酸痒疼痛。 是非之地,早走早解脱。 夏侯逸瞧着如同一溜狼烟飘过王府大门的秦殊眉,嘴角一扯,闷着笑出了声来,秦小姐,有些意思。 王大人跟身后一干的将领,看着向来谈笑间就取人性命的夏侯逸,自己个儿笑得几乎腹内酸疼的模样,纷纷瞪直了眼,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将军可是生了疾? 傅展蘅瞧着奔出来的秦殊眉,面色摆上了一层的淡若白雪,只不过,这会子的秦殊眉惊魂未定,早把外头的傅展蘅忘了个一干二净,只顾着埋着头往前奔。 秦殊眉觉得有夏侯逸在的地方,无疑就是一块烧红了的铁板子,她就是那一只洗干净了待宰的鸭子,就等着人往那铁板子上赶着赴死似的。 其实夏侯逸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儿的刀剑之物,但秦殊眉就是觉得心底里升腾起无限的怕意,大抵这是她在朝都生长得太久的缘故,对浴血一方疆场的兵将,总会心生敬畏,离得近了,也就自然而然地升腾成了怕了。 况且,她跟夏侯逸的头一遭相遇,就是一大群明晃晃的银色大刀,搁谁心里那都是会落成一个结。 「傅兄?傅兄?」傅展蘅张了张嘴巴,瞧着秦殊眉的后脑门离他越来越远,心下里登时有些尴尬不已,这秦殊眉当真对他没半点入眼了? 「你说说,这秦小姐是眼神不好使还是怎的,连你我这天朝四公子中的两人搁这里,她愣是像没见着似的。」傅展蘅炸毛了,像他这样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儿在这里,秦殊眉都能硬当没见着似的,真真是叫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 「走吧,傅兄,还说对人家的性子瞧不上呢。」崔敛玉微一摇头,将原地跳脚的傅展蘅往王府里头扯,这傅兄呐,迟早得栽人家手心儿里,等着瞧吧。 「小姐,您慢点呐,等等玉儿。」秦殊眉现在哪里听得到身边的人在说什么,她现在眼前搁着的可是那夏侯逸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听老人家说,这样的面色就是要在处死人之前,将人活生生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呢。 秦殊眉自己个儿也觉得夏侯逸的眼睛很吓人,对上一次,就得要花去她半条命。她可是把楼里姐姐说的话记了个真真的。 这夏侯将军坐镇边关,敌方不敢再前来挑衅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位夏侯将军伏南夏敌兵于望林坡之时,俘敌两万人,全部被就地坑杀,据说当时的鲜血连天地都给染红了。 夜深之际,一道急切的唤声由此而划开云雾,秦殊眉微一睁眼,就是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劫财?劫色? 秦殊眉眼明手快,将身上的被子堆到了自己跟前,「呔,哪家的登徒子,夜半三更乱闯女子闺房。」 月色光鳞,透过窗棂子泛出了些斑驳的光影,一抹漆黑的人影在逆光而立,浅淡的光晕勾勒出其修长的体魄,秦殊眉挑了挑眉峰,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大圈,极浅地吹了些哨音,哟,来人身体匀称,动作恣意盎然,就算是蒙着脸,那也能猜得出来人必是面容极好的人。 第10章 黑衣人垂着手里的长剑,听着那浅浅的哨音,几乎差点未站稳脚,这女子不知是精神有误,还是反应稍欠。 「你敢说出半点我的行踪,我必一剑取你性命。」压得极低的声线在秦殊眉的耳边轻绽,银色长剑极快地横在了秦殊眉的脖前。 秦殊眉的眼睛不受她控制似的上下连眨,连声音也这般好听啊,跟夏侯逸面前洗礼了一番,这样一柄长剑却是叫她还能受得住,就算是外头火光连连,喊起抓拿刺客的声音一层比一层高,她也没有喊出来两声。 不说,不说,鬼才说呢。她用无辜的眼神瞅着黑衣人看,表达出她绝对不把他的行踪告诉给其他人的意思,开玩笑,送上门来的,她会就这么放过么? 「你是南夏人?」秦殊眉的眼睛转了一大圈,落到了黑衣人的长剑上,黑衣人哼了一声,没理会秦殊眉。 南夏还能有这样有型的男子? 「不必夸赞我聪慧过人,虽然我一直聪慧过人。但这实在是你这剑上的夏字儿太大,让我想看不见都不行。不是我说你啊,这夏侯逸还真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杀掉的人呢,好说他将军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密不透风,就说是他的功夫,还真不是吹的,真真是一个极好啊。」 只要是南夏人,她就能猜得出来,这来人所为的人,就是今天让她吓得半条命都快没了的夏侯逸。 这可是国仇,跟人坑杀了两万俘兵的国仇,就是她遇到了这档子事,也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夏侯将军这梁子跟人可结大发了,你杀我,我杀你,子子孙孙杀来杀去,她看呐,这事情就真真是没有一个完结的坎儿。 「秦小姐?可还安好?」秦殊眉还没有等着黑衣人的回答,外头传出来很耳熟的男子声线,她压根就不用猜是谁来了,这黑衣人的长剑又抵近了她脖子几分,冰冷的剑身就贴着她的肉皮子,刮得生疼,得,夏侯逸真是她的克星。 「安好,如果你们外头的动静不那么火光朝天的话。」她这是硬着头皮答的话,那可是夏侯逸,夏侯逸!! 「深夜冒昧前来打扰,还望秦小姐见谅,夏某实不放心秦小姐的安危,故才出此下策。若是无事,夏某这便就离去了。」不放心她的安危?秦殊眉翻一翻眼皮,要是夏侯逸不出现在此,她的安危还真的不需要他放不放心啊。 「夏侯将军可要走好哎,可别再出此下策了。」她的眼睛转得快,这破事,她可不想要给夏侯逸收。 外头的声音倒真真是越来越小了,秦殊眉朝着后头的人努了努嘴唇,身体也跟着后仰了一些,示意后面的人剑可以抽回去了。这剑身硬绑绑的,硌得她有些生疼。 黑衣人抽剑回鞘往后头退了两步,秦殊眉刚想要说上两句,就见到黑衣人正打开木窗子翻身欲走,秦殊眉额上冒了几根黑线,「我说你这人,想要杀人连路都认错,不是我说你哎,你们南夏人当真是这么愚笨么?」 「喝。」秦殊眉一声轻喝,黑衣人的长剑嗖嗖飞过她的脸面,堪堪差点破了她的面相,她捂脸往着被子里一缩,魂都被吓掉了好几分。 「元少侠月黑风高出现在女子家的闺房里,这恐怕有损小姐的清誉吧。」秦殊眉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微一愣神,那厢她的房门就被人从外头给打开,皎白的月光顺着门框打在了飘逸的男子身上,扯起墨色的晕染。 「夏侯将军月黑风高出现在女子家的闺房里,恐怕也不太好吧。」黑衣人冷笑了两声,秦殊眉吞了吞口水,两位大侠在她的闺房里,难道要上演一幕高手对决的折子戏么? 她房里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黑衣人,夏侯逸,两个大男子大赤赤地出现在了这个时辰点里,秦殊眉想要哀嚎一声,她什么时候男子缘这般好了,怎么全都往她的房里冲啊。 夏侯逸在战场之上同着将士习食惯了,原本也未有觉着有任何不妥之处,但听得黑衣人的提及,他不自觉地扫向了秦殊眉。 此刻的秦殊眉一身雪白贴身私服,领口微露,冰肌与私服间的红色兜带之色似显非显地在他眼前晃悠。 轰啦。 夏侯逸万年难变色的俊容上隐约透上了一抹可见影的尴尬红晕,原来还有这一层含义,他这般大咧咧地出现在女子家的闺房里,到底还是有些孟浪了。 「我说两位大侠,你们要打要杀能不能出去我房里打啊?」秦殊眉实在是不想打扰他们两大高手的眼神对视,但他们要是留在她的房里,明日她还有什么颜面去见江东父老,不是,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她的心头肉傅展蘅啊。 第11章 黑衣人还未有等着秦殊眉把她的话全部说完,长臂一伸,黑衣飞舞而起,那厢夏侯逸见势同起,一紫一黑在她的房里连翻起舞,看得秦殊眉目不暇接。 黑衣人长剑抽立在手,继而依旧横在秦殊眉的脖前,夏侯逸原本拳脚功夫更胜一筹,但为了不伤着秦殊眉,故而有些束手束脚,因此,情况又恢复到秦殊眉被人胁着脖子的一幕上头来。 她就说了,跟夏侯逸扯上关系,准没好事。她不过就是食色性也,想要揩一揩这容色上好的男子的油罢了,并不想让她自己的性命也给搭拢进去啊。 「我说这位大侠,你身为一位大侠,用一介女子作挡箭盾牌,太有失您大侠的风范了,您老若是想要成其事,跟小女子面前可谓是浪费功夫了。」她还没有把傅展蘅追到手,可不想在这黑衣人的剑下,做了剑下亡魂啊。 「你等肃北汉朝皆属奸诈阴险之徒,对待你等卑劣之人,无需光明正大的手段。况且,我元凛身为南夏人,即便是遭人唾弃又有何妨。」得,砸在秦殊眉头顶的话,叫秦殊眉没来由地打了个抖,她的命也是很金贵的好么? 「元少侠无需动气,这位秦小姐是闺阁小姐,并未参与朝堂之中的纷乱,元少侠是明白人,夏某以为元少侠无需自贬自己的身份,对秦小姐动上一番手。」夏侯逸的嘴角轻弯,他向来不受人威胁,但南夏的人在他的眼皮底下,拿了肃北汉朝的人作要挟,就另当别论了。 他在战场之中手沾红血也未有眨过眼锋,也不过是面对一方宿敌,但男儿保家卫国目的,便就是为了全肃北汉朝上下民生的安危,如今,他便不能对秦殊眉的折扣置之不理。 倘若他对肃北汉朝百姓的性命都不顾,那他这护国大将军的名头,就得是要换一换身份了,铁血无情也得用对地方才是正道。 元凛冷哼了两声,并没有对夏侯逸的话在意,只手捏着剑锋带尽了力道。「多说无用。肃北狗贼,纳命来吧。」 「大侠,别,别呀,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这时候了,什么骨气,侠胆义肠全被秦殊眉抛到了九霄之外,这黑衣人,真真是拿夏侯逸不成,非取她的性命不可了。 她这一生做的好事太多了么?碰上了夏侯逸,她的命就得是要一命呜呼了么?就是做鬼她也会缠着他的。 趁着她的这个空当,夏侯逸身形连闪,紫衣翻飞,以掌划面逼近元凛的面门,气浪顺势也刮起秦殊眉的鬓边碎发。 元凛受了夏侯逸两掌,将秦殊眉的身躯一抛,脚尖一点,也顾不得再动手取人性命,论及功夫上,他的确不是夏侯逸的对手,于此,他自秦殊眉的木窗子边翻飞了出去。 秦殊眉只觉得房里的余风盛起,她的眼前一晃,身体也跟着飞荡而起,得,她这躺在床上安眠都不让她踏实。 只不过,这落下来的地方真是让秦殊眉想要直接昏倒在地。 她的面前是一张放大了好几尺俊朗如明月的脸庞,而她的唇锋紧紧贴着两瓣极其刚毅的线条,温柔如阳,像是……一抹烈焰。 她的心下起了惊天波涛。 她跟夏侯逸。 亲,亲到了? 雷声渐起,直在她的全身上下滚动。 她可是很纯洁的闺房小姐,虽然她跟男子一道出入过青楼,但那仅仅止乎于礼,女扮男装的高雅举动好么? 秦殊眉将夏侯逸猛地一推,整个人倒着后退了两步,她能不能高喊两嗓子,她被夏侯将军非礼了? 「你,你,你。」秦殊眉对夏侯逸的行为高度的发指,不要以为仗着自己的容色上层,又立了无数的军功的份上,就对她的嘴巴发起攻势,她可是全朝都里出了名的奇女子。 夏侯逸自己也觉着有些过意不去,虽则方才的柔软叫他有些念念不忘,但总是对一方女子的的名声问题。 「秦,秦小姐,实在是对不住,夏某着急秦小姐的安危,故此才这般,这般失礼,还请秦小姐见谅,见谅。」 秦殊眉心下里一片荒凉,完了,她保住了这么些久的嘴皮子,今日竟然惨遭夏侯逸的夺取,当真是叫她连苦都说不出,再说了,人家夏侯将军还一心是着急她的安危。 这要是被傅展蘅知晓了,她的攻傅大业又要往后头搁了,不行,她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任何的差池。 第12章 「夏侯将军是明白人,殊眉亦然,既然夏侯将军当说是无意为之,殊眉也不是小气之人,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当然,还有方才的黑衣人知之外,请夏侯将军不可让第四人知晓,否则殊眉也只好一跳澜溪江,以示清白了。」 原本这话也在理,但夏侯逸分明从秦殊眉的脸上看出来,她在意的并不在这个点子上面,只不过夏侯逸见着秦殊眉赤脚在地,雪白色的皮子在内里衣衫中若隐若现,俊容几不可察地微烫了三分起来。 夏侯逸微咳了一声,人家姑娘家都这般说了,再扭着不放,十有八九他自己都要开始怀疑,莫不是自己在军营之中待惯了,见着姑娘家都撒不开手了。 「自然是,时辰不早了,夏某便不打扰秦小姐休息了,告辞。」这一趟出来原本就是为了一个南夏的杀手,如今碰上这等子事情,完全打乱了夏侯逸的思绪。 秦殊眉看着夏侯逸踏出门槛外,这才长吐了一口气,总算是清静下来了,只不过,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唇角,去,她怎么会感觉跟夏侯逸两唇相接还挺不错的,魔障了,魔障了,一定是魔障了。 她房里出现两个男子的事情,风声一点也没有漏出去半分,这一点秦殊眉觉得夏侯逸当真是不能小觑的,她在朝都这些年,虽则有点名头,但也做不到风声漏不出半点,否则,她殴打隔壁张大人家公子的事儿,怎的没几个时辰的功夫,这满朝都的人都皆知了。 「秦殊眉,老娘今日跟你没完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道神来之音,将坐在凉亭里昏昏欲睡的秦殊眉瞬间震醒。 「怎么……王纤纤?我去。」秦殊眉揉着自己的小心肝,瞧着院落外一抹抢眼的醺色,心思被提了个八丈高,她真是忘性比记性还大,怎的把这姑奶奶的事儿也忘到九霄云外去,真真是伤脑筋。 王纤纤这跟头栽得可真真是不浅,她怎的就相信了秦殊眉的鬼话,什么劳什子西域来的丝缎,分明就是秦殊眉给她下的一个陷阱,她还兴高采烈地穿着那缎子做的衣服去街头上走一遭。 想到此处,王纤纤的火头再一次被挑了个老高,她的脸都被秦殊眉给弄得丢了个干干净净,她今日非要找秦殊眉要一个说法不可。 「玉儿,你在前面挡着王纤纤,务必不要让她看到我。」秦殊眉双脚起跳,闻闻那王纤纤的口气,明显是早间享用了葱油饼,一大股的葱花味道,她要在这里多耽搁些功夫,难免不会被波及啊。 「小姐,小姐,你出的主意可真真是,哎哟。」玉儿瞧着只留一抹余影的秦殊眉,双脚连连起跺,她怎么也给忘记了,自家小姐哪里会是一个安生的主儿,送礼给王纤纤这等好事,岂是她家小姐做的。 秦殊眉对自家院子十打十的了如指掌,八成连管事秦伯都没能有她熟溜,她虽然不怕王纤纤,但也架不住王纤纤一哭二闹的戏码,所以,能躲还是躲吧。 后花园?不行,那里只有一口老井跟一大群乱花,难不成让她一跳老井早超生么。 书房?更不行,要是老爹知道她躲进去他的书房,眉毛都会横瞪上去吧。 跳湖?可别,她今日儿刚换上的最新款浅白裹身石榴裙,可不能就这样糟蹋了。 「秦殊眉,老娘知道你在里头,丫今日个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要你的命。」王纤纤的声音越来越近,秦殊眉原地一跺脚,瞅着后院子墙堆儿还留着一大堆的木樽子,她也没多想,趁着王纤纤前脚踩进来的功夫,一转身翻上了后墙。 「王纤纤,你今日儿个又是闹的哪出?」秦殊眉两只脚悬在墙角根上,对着王纤纤的行为哧之以鼻。 「秦殊眉,你给我下来,老娘今天不弄死你就不姓王。」王纤纤气得恨不得一掀衣裙跟着爬上去,她怎的就没有见过这种做错了事情,还笑得一脸嘚瑟的人。 秦殊眉一挑眉毛,她又不是傻到没处了,王纤纤都说要弄死她了,她还会下去么?「王纤纤,怎的这么不讲理,送出去的礼一旦离了我的手,那我可就是过期不认账了,你这档子来无疑就是屎盆子往我身上扣嘛。」 什么?王纤纤一听,差点没有仰头晕厥,她就没见有哪家的姑娘能像秦殊眉这般无耻泼皮的。 「秦殊眉,要不是你,我会被人给笑话么?赶紧下来,要不然老娘今天跟你没完。」王纤纤真真是气得天灵穴都生了烟气,但她又不能学着秦殊眉的模样翻上了墙头,她可是堂堂一官家闺秀,才不跟秦殊眉是一类人咧。 第13章 秦殊眉在上头欢畅得很,她就是喜欢看着王纤纤气得双脚跳,又拿她不得的模样,「上头的景致别样的好,王小姐你就不上来瞧上一瞧么?」 「王纤纤,咱们说好,这事情闹大了对你没什么好处,你觉得我秦殊眉是因为怕你上来这里么?若非不是看着咱们小时的情谊,我大可以于你置之不理嘛。」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做错了事情,还这般理所应当,简直是孰不可忍。」王纤纤揽着手里绣了金线的帕子, 纯白带着腊梅花样的绣鞋在墙头晃悠,秦殊眉的笑脸还没有完全隐下去,那厢远远而来的,是一行说说笑笑的公子们,跟着一起的,赫然就是那傅展蘅。 完了。 傅展蘅怎地想起来她家了? 「秦姑娘当真是豪爽之人,前些日子有缘得见一回,却是有些意思。」崔敛玉老远就看到秦殊眉端坐那墙头之上,晃着明亮的眼往这边扫,顿时想要摇头,她这模样要是被展蘅瞧了去,难免不会打消傅展蘅那难得的好感。 若非不是上次送去王府的锦锻,他还找不到撮合他们两人的法子,这不,他提议过来瞧那锦锻,傅展蘅半推半就之下,也就挪动了尊步,前来了秦府一游。 傅展蘅走在崔敛玉的右侧处,宛白的衣摆随着步子轻荡而起,他对着崔敛玉微一翻眼皮,「她倒真是豪爽,你们倒是说说,有哪家的姑娘像她那样,还跟着人,跟着人上花楼厮混,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想到此处,傅展蘅就觉着痛心不疾,明明貌若春花,但那性子,真真是叫他都只能摇头苦笑,莫不是上天打了个盹,将那性子给胡乱安在了秦殊眉的身上。 傅展蘅刚一拐出了后院的长廊,一道黑影从头到下地朝他盖了过来,他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那黑影砸下来的动作是又急又快,叫他反应不得。 秦殊眉瞅着好时辰就从墙头上砸了下来,半分没有顾着下头还有没有王纤纤在场,粉衣绻绻,如一阵浅风。 「秦……秦殊眉?」傅展蘅手脚完全不知道该要如何放,他压根就没有想到秦殊眉会有扑在他身上的这一日啊。 「傅兄,会不会抱得太紧了?」崔敛玉闷着笑,抿着唇线,十分发指傅展蘅,还说对秦殊眉没有好感,瞧瞧,人家扑上去了,那脸上的笑都挂不住。 傅展蘅心里有点苦闷,简直天地良心,他不过是托着秦殊眉不摔下去,哪里是他抱着太紧,分明是秦殊眉两只手揪着他的衣襟,一副死也不放手的态势好么? 「见过没长骨头的,没见过这么没长骨头的。」王纤纤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只能对秦殊眉的这一副狼狗见着骨头的行为,表示分外的不满,瞧瞧这人,压根就没有见过扑在男人身上,还不带下来的女子。 秦殊眉躲在傅展蘅的怀里,对着王纤纤就微一努嘴唇,摆着不好的脸色,丫的这死丫头还没学乖,这种场合之下,需要非礼勿视。 「王小姐刚婚嫁就能出来走动,祁公子怕是要独守空房了。」秦殊眉说起闺房里的话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她倒是无碍事,但一旁的王纤纤可听不得这话。 于是,王纤纤原地跺脚急叫了一句不可理喻,一甩衣摆翻着白眼皮走了。 秦殊眉眼下里可没有功夫去理王纤纤,她在意的是,傅展蘅的胸膛可真结实,脸搁上头都不带咯得慌。 瞧瞧这线条,啧啧,她的手都快要停不下来了。 崔敛玉跟一旁的好友看傻了眼,这,这秦姑娘可是公然揩油啊。 「秦小姐,能先下来么?」傅展蘅的脸上升腾起一股淡淡的灼热,珠玉之身在他的怀里蹦腾,他差一点没忍住吞一把口水。 这种好时机可不是时时都有的,秦殊眉才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吃傅展蘅豆腐的机会呢,再说了,这可是傅展蘅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然的话,她为何出寻尚未婚的公子之时,偏偏就碰见了傅展蘅,这摆明了就是给她秦殊眉手到擒来的夫君么。 既然如此,她哪里还需要些娇情的作态。 书中有云,成人事者,当不拘小节。再说了,这窈窕淑男,寤寐求之嘛。 秦殊眉一手揪着傅展蘅的衣衫,不情不愿地从傅展蘅的身上下来,「傅公子好,各位公子好,小女方才情急之下的举动,还请傅公子见谅。」 第14章 见谅?傅展蘅听到这句差点没栽个跟头,啥?秦殊眉会见谅?自从他同着秦殊眉相识至今,秦殊眉的性子哪里会是闺阁中的小姐。 前些时候儿兆尹家的公子上青楼里厮混,原那也是有点不在理数之中,但秦殊眉在那张公子回来的路上被言语了几句不干不净的话,当场将张公子的牙齿都打掉了好几颗。 虽则打也就打了,张公子为人不刚正,理应受些教训,但让一位大家闺秀动手,这,这,就这般的性子,哪里会有是见谅两字可以比拟下去的。 「秦姑娘说得言重了些,往些日子的性子,哪里会是眼下里说上见谅两字的话。」傅展蘅到底是有一些赌气,那张公子总是会被人给揍的,她一个小姐去干那样的事,到底是会吃亏。 秦殊眉看着傅展蘅将俊脸往那旁边一侧,瞬间有些无语,这是怎么了,她是哪里做错了,让傅展蘅瞧不过去了? 崔敛玉在一旁听得傅展蘅的话,只差没闷笑岔了气,还说对人家秦姑娘没心思呢,这哪里是一旁友人会说上的话,「我同着傅公子等几位好友相邀前往碧波湖,明日不知秦姑娘可有空闲时辰?」 秦殊眉拿了眼对着崔敛玉挑了挑眉头,这崔敛玉是在帮她拿下傅展蘅?她想都没想痛快地应了,开玩笑,这样可以与傅展蘅独处的机会那可是少之又少,趁着月黑风高,她不就能拿下傅展蘅了么? 「傅公子,约么?」崔敛玉拿手肘撞了一番傅展蘅,他眼尖地瞧到傅展蘅的唇角都上扬到一定程度了,这展蘅可真是有一些闷骚。 哦,不,非礼勿言。 游湖,那可是一件极其风雅的事宜,朝都里皆有公子小姐善喜游湖颂诗之好,只不过,对于秦殊眉来讲,她只恨不得哧之以鼻,游湖颂诗是屁话,打情骂俏才是实心人儿。 瞧瞧这来湖儿划船的,哪一家船上不是少女公子哥齐齐在的,没那个心思的才不会这般闲得发慌来游这看了八百年的湖心。 傅展蘅看着秦殊眉一手捏着下巴坐在画舫里的模样,不禁有些出神,秦殊眉静谥下来的模样,像是廊画里映衬出色的玉女,容色倾华,翩柔静好。 崔敛玉有一句话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有一些道理,他对秦殊眉,十有八九真真是动了情了。 看来,崔敛玉将他与秦殊眉单独赶到一艘船上,这举动,还算是不错,原本他还觉着有些于女子家的声誉不太好,哪晓得秦殊眉压根就没有往那上头想,一抬自己的裙摆就跨上了船上去。 「咳,那个,秦姑娘,不知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傅展蘅摸了摸鼻尖,既然都被推到了一艘船上,这样两个人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因此,傅展蘅开口了。 秦殊眉对着傅展蘅摇了摇头,「我在想啊,傅公子你喜欢什么颜色,喜欢穿什么式样的衣衫,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最最重要的是,傅公子眼下里可想要婚配否啊?」 傅展蘅压根就没有想到,方才还静若处子的秦殊眉,眼下里嘴里像吞了炮仗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字从她那嘴里蹦了出来。 尤其是,最后这一句!! 「想还是不想呀?」秦殊眉见着傅展蘅咳了一声,并不作答,顿时性子也跟着上来,这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还需要想这般许久么? 傅展蘅原本就不知该要如何作答,这秦殊眉往他身上凑的举动,更加使得他不知要怎么说才好,说对秦殊眉没好感吧,他傅展蘅又不是柳下惠,面对这珠玉在侧的皎美人儿,他怎么会没有动心思,但要说有好感吧,父亲那里就是一个坎儿。 「秦姑娘,若是能一改……」傅展蘅的话头还未有落下来,那厢划桨过来的小船径直撞在了秦殊眉所在的画舫上。 「傅公子好雅兴,美人在侧,可是羡煞旁人。」调笑的声音使得秦殊眉打了个冷颤,她说她今日的眼皮老是跳呢,敢情老天爷是在这里等着她。 她就是奇了怪了,这夏侯逸真就是阴魂不散,怎么哪儿都有他。上回她跟夏侯逸亲到的事情,可别被夏侯逸能说漏嘴了,她还是少言为好,少言为好。 「夏侯将军向来军务繁忙,如今也是好雅兴能来碧波湖一游。」傅展蘅对夏侯逸无论在家在朝都没有过交集之处,因此,傅展蘅并不怕会得罪夏侯逸。 「天色正好,我等大老粗于军营之中混迹惯了,总是会被如同傅公子般的儒雅之士瞧着繁忙,我等皆属天下人,并无何特殊之处。秦小姐,在下说得对否?」 第15章 秦殊眉看着一手捏着书简,一边瞅着她笑的夏侯逸,顿时吞了一番口水,夏侯将军是长得极好,可是,他没有必要把火往她的身上燃啊,起初她是不小心差点咂着了他,但她的嘴巴还受了他的荼毒! 「夏侯将军当真是好性情,原本就听说过夏侯将军向来豪爽,不拘小节,今日一见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傅展蘅心里不顺平了,这秦殊眉好说还是一介姑娘家,虽则性子淡白了点,但被夏侯逸这般大咧咧地瞅着看,总是不太好吧。 而且,秦殊眉这一副见着夏侯逸走不动路的模样,当真是他见了就来气,这夏侯逸哪里有他天朝四公子之一的风彩。 夏侯逸瞧了傅展蘅一眼,似笑非笑地弯了唇线,也不答话,手心一搭,那划船的船夫将船慢慢摇走了。 秦殊眉长吐了一口气,方才要不是傅展蘅出口搭言,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把那话给接下去,接吧,保不齐夏侯逸会把那晚上的事情说漏,不接吧,她可没那个胆子忤逆一个护国大将军。 「秦姑娘同着夏侯逸很相熟么?豆.豆.网。」傅公子将手心里的杯盏扔得叮当作响,茶水倾倒在桌案子上到处都是。 「不熟啊,真不熟,他可是护国大将军,我干嘛跟他熟啊,全朝都上下都知道,我跟傅公子是最熟,无人能比。」秦殊眉听到傅展蘅的话,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她才不要跟夏侯逸很熟呢,跟夏侯逸太熟准没好事儿了。 方才夏侯逸就是一来搅混水儿的主,生怕这一湖子的清水太清澈见底呢。 傅展蘅眉色稍齐,秦殊眉这马屁拍得倒是听得舒坦。 秦殊眉眨了眨眼皮,也顾不得茶案上有木有茶水印,她的身子前倾,凑得傅展蘅稍近了一些,该不会是,她的举动终于赢得傅展蘅的侧目了? 「傅公子,该不会是吃味了吧?」秦殊眉抿了嘴角一笑,十分了然地看着对座的傅展蘅,分明就是见不得她被人欺负的嘛,她又不是不知道。 傅展蘅轻咳了一声,脸色稍微有一些红晕,「哪里有……哪里有一家小姐言说得这般直白的。」 秦殊眉一听有戏,瞬时登鼻子上了脸,「傅公子是吃味了吧,是吧,是吧?」她问得急切,面容上的色彩都添了几丝的醺红,瞧上去分外的好看。 「以后同着夏侯逸见面,能避则避,像这般杀伐果决的人,女子家碰上了,也不见得会是好事。」傅展蘅方才就是气极了,夏侯逸这种英雄人物多在秦殊眉的面前晃,迟早是要把秦殊眉的眼睛给引过去。 他又不是不知道秦殊眉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越拿捏不到的人,她就越要试一试,他可不放心他有些中意的姑娘成了别人家的。 秦殊眉点了点头,还说不是吃味呢,傅展蘅的脸上摆明着写满了他在吃味,她就说了,按着她秦殊眉的能耐,怎么可能会拿不下傅展蘅。 待会子回去,玉儿指不定要吃惊成什么样子的呢。 「哟,傅公子,你俩眼下里这是个什么路数啊。」那厢远远摇船过来的是崔敛玉及其一干好友,瞧着秦殊眉跟傅展蘅两厢对视,含情脉脉的模样,闹哄开去了。 「有姑娘家在,起什么哄。」傅展蘅咳了一声,看着其他好友的目光全往秦殊眉的身上扫,顿时不乐见了。 秦殊眉看了傅展蘅一眼,再扫了一圈子其他人,顿时心里有万千的小鹿跑过,傅展蘅这是在为她说话么? 她突然觉得,身体有些轻飘飘的,这感觉真是美啊。 要是街头上传遍她秦殊眉同着傅展蘅有情人终成正果的话,她绝对是不会怀疑的,这种感觉就相当于她掉进了蜜罐里,浑身上下都是蜜糖味,没别的,昨天傅展蘅破天荒将她送到秦府大门之时,她还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小姐,您这笑了一早晨了,不会觉得有些难受么?」玉儿将秦殊眉上下打量了一圈,实在是无法理解自家小姐打从早晨梳洗之后,唇角都没有平仄过。 秦殊眉眼中生了光,她才不会难受,知道什么叫最想要的东西突然有一天就在自己手心儿里的那么感觉么? 没事,她眼下里就是这种感觉。 傅展蘅现在是她秦殊眉的掌中之人,为此,她可是废了好些的心力呢。 此事,在其他人的眼里倒是不成事,但传进全朝都里未出嫁的女儿家耳里,可就不是那般的光景了。 第16章 傅展蘅,崔敛玉,祁浅涵,风惜墨那可是肃北汉朝的四公子,无论身份还是面容,那都是极上层的。 朝都有多少家的姑娘不是盯着这几位公子看的,虽则方才从战场之中下来的夏侯逸英雄气概更胜,但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谁又敢去触碰三分,如今傅展蘅亲自将秦殊眉送回去秦府的事情,才过了一日的光景,朝都都传遍了。 「展蘅,你看看这个好看么?」秦殊眉这头一天同着傅展蘅的相处,她觉得哪里都是新奇的,这摊子上头的手饰发钗她寻常里瞧着怎的没觉得好看,这会子了,她怎么会觉得好看得撒不开手了。 「好看。来,我来给你戴上。」傅展蘅觉着这话头说通了,也少了些别扭的模样。他对着秦殊眉一笑,修长的手指将秦殊眉手里的发钗接了过去。 秦殊眉顿时脸红心跳,手心冒汗,这可是她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她望着此时的傅展蘅,觉着今日的傅展蘅分外的好看。 傅展蘅将闪着光亮的发钗插进去秦殊眉的墨里,银色闪闪,透着阳光的美好,分外的漂亮。 「我说展蘅,这般会不会虐杀各位小姐的芳心啊?我怎么觉着周围满是杀气呢?」秦殊眉实在是觉得背心发凉,这朝都的姑娘家可都不是好惹的。 傅展蘅有些无语,这丫头就喜欢这样煞风景么? 这一幕,不偏不倚,不差分毫地落进了远处茶坊二楼的黑眸之中。 夏侯逸从来不会想到,他今日身着便装谭街头出巡竟然会瞧着这样的一幕,美好的东西向来容易引起人的注视,更何况还是一个同着他有所交集的一个女子。 傅展蘅么? 越为美好的东西,倘若一味地只让着自己的想法带着走,那便是对秦殊眉最大的不尊重吧,那样美好的女子,不应该有这样的人来获取。 傅丞相一心想要替傅家公子寻上一门门当户对的女子,以好比让秦殊眉染指,既然如此,那他便就同着傅丞相同心一回,也算是成全了这位老大臣的心思了不是? 夏侯逸仰着一口,将剩余的茶水饮尽,满眼的心思被彻底隐了下去。 秦殊眉估计她活了这般多年里,从来没有想到,她们家的门槛里还有一位护国大将军是为了她而来。 她有些不明白这夏侯逸究竟存的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心态,可不要是不好的事情,她跟傅展蘅在一起才不过一天的光景,可别又出现什么幺蛾子,这个时候,谁挡她,她就揍谁,即便那个人是她惹不起的夏侯逸。 「夏侯将军光临寒舍,实在是令秦某荣幸之至,如若有何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将军海涵。」秦殊眉有些对自己老爹低头哈腰的行径犹为的不耻,老爹这明显是看到夏侯逸的官威走不动路了嘛。 夏侯逸理了理自己的袖口,风淡云清地客气回应,「秦老爷不必介怀,夏某今日前来,是答谢秦老爷上回军备粮草及时送抵的恩情。若不是秦老爷无私筹备军需之物,我天朝的数万将士将无力抵抗寒疾之苦,今日夏某能安稳坐在此时,全靠秦老爷的一番周旋,在此先行谢过了。」 秦富春哪里受得了一个护国大将军的感恩之情,他又不是嫌自己的命长了,再说了,一个大将军亲自登门感谢,他心下里还有一些忐忑的。 「夏侯将军是朝野之人,为国为民自然觉得份内之责,但我等皆属天朝之人,理应尽自己绵薄之力,若是夏侯将军真要行上一些感恩之情,还不如送上几箱子银钱才叫做实在嘛。」秦殊眉实在是瞧不过去了,自己老爹能不能有一些骨气啊。 虽然面对夏侯逸这般强大的力量面前,她的腿肚子有一些涨涨的疼痛,但这是有关骨气的问题,她可不能退缩。 只,只是,她现在看着夏侯逸似笑非笑的笑容又出现时,还是想要退缩一下。 就是退缩一下,无伤大雅。 「夏侯将军不要介怀,小女子家不懂事,还请夏侯将军不要怪罪才是。」秦富春老爷子真心想要倒在地上再也不起来,这丫头还真没有眼力劲儿,那岂是她一个小姑娘家能够惹得起的,待会子夏侯逸若是动起怒来,他秦家上下的性命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夏侯逸抿了唇线,极细长的唇锋轻轻拉了开来,露出齐齐整整的银牙,「秦姑娘说得在理,是夏某考虑不周,登门拜访空手而来,着实有一些唐突,不若秦姑娘陪上夏某走一趟将军府,若是姑娘挑中了哪一样,夏某绝计无二话拱手相让。」 第17章 还能有这样的好事?秦殊眉眨巴了眼睛,这夏侯逸吃错药啦,将她放进将军府里挑东西? 秦富春原还想再说一些什么,听得夏侯逸的这一番话顿时眉开眼笑,这感情好,他家的女儿他还是心里有数的,在这朝都里谁家的女儿都有可能会吃亏,但自家女儿还真就不会,不然隔壁张大人家的公子还会被自己女儿揍么? 况且,按着夏侯逸的能耐还会跟一个小女孩子过意不去么? 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家的女儿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到时候他得想一想要挑些什么样的好东西回来才是正解。 夏侯逸也不着急,理着长衫的袖口瞧着秦家父女相互嘀咕,征战之时向来注重眼观六处,耳听八方,他较之其他人士,他的耳目还是要清明一些。 对于秦家父女之前的话,他也听进去了一二,约摸不过是商量他府上有哪些珍宝,能不能一并给带了出来。 这般的心思,倒叫夏侯逸难免觉得有些好笑,秦殊眉还真当他夏侯逸身为护国大将军,是腰缠万贯家财,脚踩千金玉石的大财主么? 「不知二位相商下来,意见如何?」夏侯逸吞了一口早前碧螺春,在茶香于口里回味之余,实在是不好意思地开口打断这两父女。 秦殊眉看了夏侯逸一眼,再在自己和老爹身上来回转了一圈子,顿时有些吞口水,她怎么觉得她跟老爹就是一拐卖人家孩儿的人贩子似的。 呸,她可是一正正经经家的姑娘。 「夏侯将军相邀,殊眉便是却之不恭了。」秦殊眉大大方方地应了,但只有她和老爹老知道,去一个将军的府邸,是需要多大的面勇气啊。 她现在什么勇气都没有,有的是在夏侯逸面前放不下的面子,还有,她这一双打着抖挪不动的腿。 夏侯逸的眼光上下移动,准确无误地落到秦殊眉的腿上,但夏侯逸聪明地选择不开口,「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那就请秦小姐挪动尊步,走上一趟夏某的府第。」 秦殊眉看了一眼老爹,再看了一眼夏侯逸,于是乎,在极其鼓励的眼光下,她极其艰难地迈出了脚步。 「秦老爷慢行一步,秦小姐择选好了物品之余,夏某会亲自将秦小姐送回,还请秦老爷安心。」 临着出门之时,夏侯逸留了秦富春的步,邀约一家姑娘家前去府处,总得要同着其家人打一声招呼,他即便身为护国大将军,但做事情总不能像是匪徒盗患,将人带出去,便就不将人带回来了。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夏侯逸府第的荣华,但是,她却没有做好一介护国大将军的府第如此,如此低调简洁,这比起她们家秦府来说,这一品将军府真心寒碜到了极点。 「夏侯将军,当真是个好官,嗯,是个好官。」她实在是说不出将军府破陋的话出来,瞧瞧这门上的挂饰,漆倒是新漆,但一个不大不好的红灯笼就充当了门面,而且这将军府三个字还未有挂上飘红的绸带。 尤其是这门槛边,真的多了好几道的裂痕,也不知是谁这般的作难,跟门槛过意不去,多半就是夏侯逸,仗着武功高强乱甩衣摆所致。 再看看这些陈设,她走了一大圈,到处都是刀剑兵器,哦对,那摆在正门中心的操场,是演武场么? 「秦小姐,不知可还满意否?」夏侯逸打从一开始秦殊眉进府第,就没有想过要瞒着她什么,他就是一介武夫,不懂拐弯抹脚,弄着一些台面上的物什。 满意?她现在只想对夏侯逸说五个字,你,家,无,宝,物。 「在下愚钝,姑娘这般的表情可是在嫌弃我这一品将军府了?」夏侯逸凑近秦殊眉,将气息尽数喷洒在秦殊眉的身上。 秦殊眉半分没觉得她的脖颈有热气侵入,她只觉得有一阵冷风划过,让她差点站不住脚,夏侯逸这话的意思,莫不是她这脸上的表情太过于显眼,以至于让这位一品大将军瞧出来她在嫌弃了? 「将军好生有趣,这可是极度气派的将军府,全朝都也找不出这般的府第了。真的。」秦殊眉挺直了脊背,识实务者为俊杰,虽然她在心里重重地补上了一句,真的全朝都也找不出这般破败的住处了。 「在下怎么听着姑娘的话里,不像是这一层的意思。」夏侯逸带了着风霜之影的容颜上,是向上挑动的浓眉,灵动的表情像高飞的雄鹰,扇动着自由的光色。 第18章 「绝对不是,我向来是实话是说。自打上次在茶坊下目睹将军的风彩,当真是举世无双,绝无仅有。」秦殊眉眨巴了几眼自己的眼睛,以证实她说的都是大实话,不掺有半点的虚言。 「当真?」夏侯逸尾音上扬,疑惑重重。 「当真。」秦殊眉重重点头,信誓旦旦。 「那好。我这满府的宝贝,你看中哪一个,便就带走吧。」夏侯逸也不在这话头上多作停留,大手轻抬,示意秦殊眉可以随意挑选了。 秦殊眉想要咧嘴巴,想来这一品将军府的外貌破败,里头指不定真有一些宝贝,她可是记得上回听那些个公子们提过,夏侯逸立下战功,圣上赏赐了不少东西给他呢。 夏侯逸身上没宝贝,圣上那里总说不过没有宝贝吧。好吧,那她就动动物,寻一寻上好的宝贝吧。 书房,一般是一家府第最重要的地方,像她家,老爹指明了不许她去动书房呢,那么,她就从夏侯逸的书房找起。 「将军的书房在何处,可告诉给小女么?」秦殊眉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书房?夏侯逸俊颜起涟漪,他可是一介武将,秦殊眉怎么会知道他也会有一间书房,这可是连皇子们都不曾会想到的。 「右手第三间,门前盛着素白山茶花的那间便就是。」夏侯逸食指抬升,往那边指过去。 山茶花?夏侯逸还有这种风雅的嗜好? 秦殊眉点了点头,往那间门前摆了两盆白里透红的山茶花房间挪过去,举目四望,这书房里倒是清风雅净,比她那习字的偏房整洁多了。 墨宝她从小见过了不少,连书也没少读,因此,秦殊眉的眼光往那书案后排的书架望了过去,哇咧,夏侯逸这书房里还真是有不少的宝贝。 瞧瞧这第三排书架的翠心一坠红瓷瓶,那色泽,纹络一看就是皇家坊司所制的高档品,寻常坊司做出来的一点瑕疵也无,不像这瓶身,还有抹擦的痕迹。 通常越没有瑕疵的,便就越是假的。这一点还是老爹告诉给她的呢。 「这瓷瓶不错哎,这个可以吗?」秦殊眉看到宝贝就走不动脚了,她怀里揽着这瓷瓶,仰头问向夏侯逸。 「当然可以,只不过,你确定要这个么?」这话是啥意思?秦殊眉看着夏侯逸极其认真的问她,顿时有些不解了。 这个东西,她要或者不要,还需要确定么? 「确定,就是这个了。有什么问题么?」秦殊眉有些忐忑地点了点头,这难道是夏侯逸想要送给别人的,不巧被她给看中了? 还是说,夏侯逸看到她选到了这个宝贝,不舍得送了,但又不想食言,所以才要问她一句是否确定? 「姑娘有所不知,这瓷瓶原不打紧,但姑娘可知这是皇家的东西?」夏侯逸将她手里的瓶子接了过来,并不算是棱骨分明的手间,还隐约可见几道极明显的伤疤。 秦殊眉点点头,她当然知道,想她家在天朝那可是出了名的商号,什么样子的瓷瓶她没有见过,就连这种皇家的瓷瓶,她在丞相府就见过不少呢,因为,皇家的瓷瓶上,都会刻官窑的字号。 而夏侯逸会这般问,她就有些好奇了,怎么的,这皇家的东西还不能给碰了?「知道,但那会有何关系么?」秦殊眉不解了。 「姑娘有所不知,市面上出售的瓷瓶向来是民间制作坊所制,但皇门所赐的物什,若是会被拿来在市面上流通,那便就是欺君之罪,说得重了些,就是满门抄斩的罪责。」 满门抄斩?秦殊眉吞了口水,可别,她才不想因为想要一个瓶子,就搭上全家人的性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还是算了,圣上赏赐给将军的宝物,是为了表彰将军的功绩,殊眉无功无碌实在是不敢收受,我还是看看其他的吧。」秦殊眉连忙摆手,这可是烫手山竽,为了这个瓶子搭上全家人的性命,那是她的罪过,各路祖先爷爷知道了,就头一个不会放过她的。 夏侯逸清清楚楚地看到秦殊眉缩了缩脖子,明显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 他征战无数,向来看不上贪生怕死之徒,但是,就目前这个情形来看,他到没有升起半分的看轻,反倒觉得她有些真性情。 既然是怕,那就怕好了。总比表现出无谓,骨子里却是那软弱模样的好。 第19章 与翠中一坠红瓷瓶并排的是紫檀彩漆铜鼎,瞧着纯色度十分的抢眼,得,秦殊眉翻了翻白眼,又是圣上赐的。 「敢问夏侯将军,您府上真有不是皇家所赐的宝贝么?」她妥协了,这夏侯逸一点也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实诚,明明府上都是不能随意所赠的赏赐,还偏偏要让她去选。 秦殊眉觉得这一回她的算盘好像打错了些,纵观全局来看,这书房里的宝贝好像全都是皇家所赐的。 夏侯逸唔了一声,略带了然地开口,「姑娘不说,在下倒还未曾发觉这一层。姑娘不是还未有瞧完么,总会有一些不是皇家所赐的。」 不是皇家所赐的?秦殊眉有些不相信夏侯逸所说的话,方才说他们家有宝贝可以随意挑选呢,眼下里哪一件不是皇家的嘛。 但是,夏侯逸往那书架上努唇线是何意思?秦殊眉狐疑地将眼光顺着挪向了书架的最顶端,一袭方方正正的盒子,用了灰白的布皮包裹。 这破烂烂包着的东西,会是宝物? 在夏侯逸像是鼓励她打开的眼光下,秦殊眉到底还是将那破烂烂的盒子搬了下来,什么东西还需要包成这般模样,说好听点这布匹的手艺太不如人意了。 「夏侯将军,小女可以冒昧问上一句,这真的是宝贝么?」她真的,真的对夏侯逸五体投地。 这实在不是她的眼光太高,而是这里盒子里头的东西普通得,就是一管活脱脱的以木头打制的木笛子,上头还能清清楚楚地瞧到一些裂纹,估摸着是被人常年抚摸所制的。 夏侯逸不爱听这话了,难道说秦殊眉还要怀疑一番他的眼光不成?「姑娘的意思,这笛子算不上宝贝了?倘若能用金线上来量度,那宝贝还能算作是宝贝么?」 这,这明显是推脱之词嘛。 拿着一管木头制成的笛子,硬要说成是宝贝,还堂堂正正地曰上一句,拿着金线来量度的,就不算是宝贝的话。 好吧,仗着夏侯逸这般热切邀请她前来府上寻宝,还有这向她挑过来的瑟瑟眼锋,她摄于夏侯逸的威慑之下,极其艰难地点头称是。 天知道这笛子要成了宝贝,那这天地下的金银珠宝都成了后院墙角里的一堆残叶了。「是,的确是宝贝,夏侯将军说得实在是有道理。小女万分佩服。」 这若是把笛子拿回去给老爹看了,指不定会晕过去的吧,堂堂一品护国大将军的府上,竟然还分毫的宝贝都拿不出来。 算她秦殊眉眼里揉进了沙子,瞧错了对象,竟然会以为夏侯逸的府上会有宝贝,继续还白跑着这一趟。 哦不,算不上白跑一趟,她还得了一管木笛子呢。 「姑娘过奖了。夏某果真没有看错姑娘的心性。都说秦姑娘性子豪爽,今日一见,果真入目三分。」夏侯逸爽朗地一声笑,将满屋子的光色都抬了几分明亮出来。 「小女在此,谢过将军所赠了。」秦殊眉咧咧嘴角,她这算不算是得了不想要的东西,还要对夏侯逸叩谢三声的下场啊? 回去府上的轿辇,秦殊眉真想要泪流满面,夏侯逸果然是生来克他的,往些年夏侯逸未有征战归来之时,她的日子可是过得风生水起的,偏生这好日子就是不长。 从此往后,有夏侯逸在的地方,她还是能躲则躲吧,硬碰上去,只有她吃亏的份。 夏侯逸瞧着秦殊眉的轿辇渐行渐远,身旁的护卫上前一步开了口,「将军,您将您最珍藏的木笛送予秦姑娘了么?」 看来,还是有人能够知道他的一番苦心。「无妨事,原就是想要赠予给她的,眼下里得了这样的契机,也算是上天头一遭安了好心。」 护卫点点头,聪明的没将后头的话说出口,这木笛在秦姑娘的眼里看起来,就是不值银钱的木头,哪里知道这是将军外头征战之余,时常吹起的木笛呢。 将军真的知道秦姑娘的心思么?他可是听说了,秦姑娘同着傅公子同在一路呢。等等,护国侧过头看自己主子的脸,莫不是将军对秦姑娘动了,动了其他心思了? 夏侯逸抿了抿唇线,不答护卫的话,秦殊眉的出现,对于他来说,的确有一些意外,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多年未曾沾染过的男女之情,在秦殊眉的身上他很想要得到。 甚至,当他得知秦殊眉对傅展蘅穷追不停,死缠烂打还会生上一些嫉妒。没错,就是嫉妒,秦殊眉在面对傅展蘅之时,完全没有当着他面之时的胆怯。 第20章 他是肃北汉朝的护国大将军不错,可他不想要因着他的这一个身份,而让秦殊眉对他生了怕意。 从将军府回来,秦殊眉心情十分不美好,走过的地方简直要被砸个坑出来。「玉儿,我估摸着就是老天爷瞧不过我,专程派了一位护国大将军下凡来收拾我的。这哪里是什么宝贝嘛,明显就是一时常用过的木笛子,就这个我还不能拿出去给人家显摆。」 玉儿没敢作声,这话哪处接了,哪处都是罪过,护国大将军的坏话她可不敢说,「小姐,您消消气,咱们不是还可以去寻傅公子么?奴婢听说全朝都的姑娘的心,都碎了不少呢。」 秦殊眉将那木笛往书架上头一丢,索性不去想了,越想她心里就越是忧闷,寻傅公子,寻傅公子。 「往些日子她们不是还瞧不过我么,眼下里又眼红了。今儿个我还得带着傅公子上去花楼走一走,不然呐,他可还真不知道我上花楼里去干了些什么呢。」 玉儿已无力再回答,小姐怎么又想到去花楼了,这才跟傅公子好不容易走一起呢,待会子被丞相大人知道了,不知道又要做什么想法呢。 那厢秦殊眉根本不等玉儿应上一两句,捏着衣裙的边缘就往外头冲,急急忙忙地,像是一阵疾风似的。 且说丞相府里的傅展蘅被丞相大人问了一句,是否同着秦殊眉在一道之时,有些张口结舌,他怎地会忘了,父亲的耳目众多,哪一件事情能够瞒过父亲呢。 「秦姑娘没什么不好,但是这性子当真是活泼了一些,于你并无有益处。如今你身处行走之职,前景光明,可别在此事上栽了跟头。」 丞相没有明说秦殊眉性子不顺,但傅展蘅顿时有一结心里不舒畅,秦殊眉的确是喜欢他的,并没有掺杂着其他因素,他这官职何时需得要身边的人帮衬了。 「父亲,秦姑娘没什么不好,家世,相貌样样出众,为何父亲您就是不能接纳她呢。」傅展蘅双手垂于两侧,俊容上满是无奈的神色。 「接纳她?你瞧瞧她那性子,也不怕将我这丞相府给掀翻去。此事你不要管了,我自去秦府相说。」反正去过一回,轻车熟路倒也省事。傅丞相的胡须上挑,花白之间是气得打抖的唇线。 「父亲,她只是一介姑娘家,三次拒婚之下,若是她心里不满意,儿子索性将她娶回府里来,也好过她受委屈。」傅展蘅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气性,也不管对座的那位是不是自己的父亲,他之前没有应声,是因为对秦殊眉并未有动上心思。 如今情形不同,他就是喜欢秦殊眉了,谁也不能欺负她,即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当朝的丞相大人。 傅展蘅从丞相出来,心思并不畅快,他同着秦殊眉在一起就这么十恶不赦么?秦殊眉这般的性子他觉着就是真性情,怎的在这些人的眼里头,就成了她不安闺阁之礼了。 「傅公子。」秦殊眉老远就瞅着傅展蘅捏着自己的衣摆下端,往丞相府外头走,当下里挥着手里的绢布,高喊着傅展蘅。 傅展蘅寻声而望,秦殊眉漂亮的眼睛像是在泛着光彩,雪白色的长裙裹着腰间的粉色腰带,每一寸挪动无不是牵动着众人的眼波。 这样也好,秦殊眉原就对他穷追不舍,他对秦殊眉也是有感情的,岂能由着其他的事情来阻止自己的情思。 罢了,崔敛玉说得对,凡事如果太过于在乎别人的看法,迟早是会被旁人给累死,人生在世,不若率性而为一回。 「傅公子,咱们一起上霓烟楼去吧?」秦殊眉还未有走近,那清清脆脆的声线由远及近地传来。 顿时飞沙走石,万里人踪灭,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纷纷往着秦殊眉的这个方向看来。 傅展蘅绝倒,方才他还觉着秦殊眉是真性情,眼下里他可真是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背上,听听这话,哪有一个姑娘家约男子走花楼的。 「咳。」秦殊眉听着傅展蘅的这一声咳,立时左右环顾了一圈,去霓烟楼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傅公子,咱们走吧,霓烟楼的姐姐们可等候多时了呢。」秦殊眉也不顾着其他的人,她今天来就是为了让傅展蘅知道她在霓烟楼里干了些什么,以免得他老是误会嘛。 「霓,霓烟楼?」傅展蘅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来未有踏足过烟花之地,可不要毁在了秦殊眉的身上。 第21章 「对啊,上霓烟楼。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秦殊眉歪着头,不解地问各傅展蘅,她又不是去干不正经的勾当,干什么一副很嫌弃的面孔呀。 傅展蘅拼命地摇着头,不好不好,这要是传出去,他的名声倒是其次,秦殊眉的名声可别在这里给毁了。 方才父亲大人的话还在耳边余音缭绕,这若是秦殊眉再一次踏足烟花之地,只怕父亲那里还真得会去秦府再拒上一次。 再则其一,如今秦殊眉同着他在一起,他就得护着她不受别人的诟病,并且,像那张公子想要挑戏秦殊眉的事情,他可不想要再看到。 逮着个功夫,参这张公子一本,也算是替秦殊眉出了一口气。 「烟花之地,对你一介姑娘的名头来说,总归是不太好听。傅丞相大人啊,估摸着就头一个不答应。」傅展蘅叹了一口气,在秦殊眉盈盈水眸的强大压力下,不得已对她说了些实话。 丞相大人么?秦殊眉顿时温婉气质崩发,极不好意思地挽了帕子,「对哦,我怎地忘了丞相大人。上回丞相大人上我家来拒婚之事,那些个公子哥还经常提起呢。」 上回那一幕她还记忆犹新呢,如今有傅展蘅在,她得要注意顾忌一番丞相大人。 不然的话,这把傅展蘅彻底揽进自己的羽毛之下的伟大功迹,不知道又要挪到什么时候去了。 「无碍事,你性情自是如此,我来承受就是了,何需得叫他们提起,只不过,如今我父亲那里,可真是一个坎。」傅展蘅抬手把秦殊眉鬓边碎发揽在了耳朵后边,将她皎好的面容露了出来。 秦殊眉看了傅展蘅一眼,再望了巍巍庄严的丞相府牌匾一眼,心里的不满意油然而生,傅丞相当时上她家拒婚之时,可谓是趾高气昂,生怕她会祸害傅展蘅似的。 「可是,我去霓烟楼真不是为了其他原因啊,而是。」秦殊眉的言语被傅展蘅食指按在她唇线上头的动作打断,灼烈的触感一股脑地从秦殊眉身上冒了出来。 既而,秦殊眉心随意动,唇线轻翘,将傅展蘅的手指结结实实地亲上了一口她的唇印,她可是肖想傅展蘅多次,好不容易遇到这个时机,可不能白白放过啊。 傅展蘅猛地收了回来,脸上的色彩也随之透上一丝的浅红,瞧瞧这丫头,男人家的亲怎么也开始乱亲,光天化日之下,这丫头还真敢这般做。 「咳。怎的,怎的这么直接。」傅展蘅极其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放眼望去,这全朝都哪家的女子有殊眉这般胆大的,完完全全是照着自己的心思来,生人礼数在她的身上一丝也不奏响。 秦殊眉抿了唇线嘿嘿一笑,两只手也不规矩起来,将傅展蘅的手臂一挽,身子也跟着挪了过来,一点也不避讳世人的眼光。 她读了这么多的书,里头多是讲的痴女怨男,因着守那礼数,而一生活在痛苦之中。 何苦,人活着又不是为了别人的看法而活,真要看别人的看法而活,那才是真正的悲哀咧。 更何况,像傅展蘅这般天之娇子,她要不早点下手,别人就要捷足先登了,到时候心儿裂成碎渣的人,就是她秦殊眉了。 「那傅公子喜欢殊眉直接么?」说着,她更凑近了傅展蘅一些,几乎整个人都摊在了傅展蘅的身上。 傅展蘅浅蓝色长衫锦衣之上,满是飘着柔软的纯白缎带,他环顾了四周一圈,所有人的目光尽数往这边扫过来,不少的人还指指点点。 「若是你不在这街口上动手动脚,我就更喜欢你了。」傅展蘅脸上挂不住了,再待下去,他就可真是忍不住要亲上秦殊眉一口了。 哦,该死,这珠玉在怀,清香益净的,这是个男子都会忍不住的,更何况他又不是崔敛玉,活脱脱一柳下惠, 「傅公子的意思是,我要是在其他地方动手动脚的话,你就更喜欢我了?真没看出来傅公子还是性情中人,实在是令小女刮目相看。」秦殊眉就是要逗一逗傅展蘅,不行了,傅公子脸红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看了,她整个人都快要被他给融化了。 傅展蘅顿觉无言以对,秦殊眉就真有点火的样子,往些天觉着她性子爽朗,但没有想到,她的性子是这么的爽朗。 「实在是,实在是。」傅展蘅连连摇头,又无法避开缠在他身上的秦殊眉,只在心里叹息,这丫头可谓是真要上下其手了。 第22章 「秦姑娘,在下有一个提议,不知秦姑娘可愿意听否?」秦殊眉的头已经完全搭在了傅展蘅的肩膀上,好似那力量生了根,再也无法从傅展蘅的肩膀上头拔除似的。 这感觉好硬朗,好有力量,瞧瞧这手臂,粗壮得八成都可以把山举起来了吧,还有这结实的感觉,她喜欢得丢不了手了。 「嗯,你说,我听着呢。」秦殊眉打着哈哈,继而手也没停,在傅展蘅的手臂上不断游走。 这场合下,秦殊眉受得了,但他傅展蘅可受不了。这丫头究竟知道不知道人心险恶啊,她这动作要是传进他那父亲大人的耳朵里,可真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今年圣上为表彰我肃北大汉朝大胜南夏之举,特地将今日定为了年会之日,晚上会有好看的灯会。现下时辰也差不多,人迹并不算是太多,不如,你我二人乘兴游玩一次如何?」 秦殊眉幸好没带着玉儿出门,眼下里瞧着她那小姐的模样,八成也会受不了的吧。傅展蘅着实是拿秦殊眉无言以对,姑娘家的温婉到了秦殊眉那里,完全就是个摆设。 秦殊眉听到傅展蘅的话,无意识地打了个抖,圣上表彰天朝大胜南夏,不就是为了表彰夏侯逸么。去,什么时候她秦殊眉出去游玩,都要瞧一瞧是不是夏侯逸的大喜日子了。 拿了一杆破笛子就想要收买她秦殊眉么?这样赔本的买卖她才不会做呢,再况了,跟夏侯逸扯上关系,向来没有好事。 「灯会有什么好看的呀,我觉得你才最好看呢。」秦殊眉瞧着傅展蘅收回去的手臂,有一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走吧走吧,姑娘家都会喜欢看灯会的,况且这是天朝上下的喜庆日子,可不要辜负了。」傅展蘅可不想要在这原地里打着转儿,这可是他家的门口,公然在他家的门口拉拉扯扯的,这些门丁可都是瞧着清楚的。 秦殊眉觉得傅展蘅怎么有一种逃离此处的样子,而且,这不等她应上两声就拖着她往前走的动作,会不会太大了一些? 月色皎洁,花灯满布,到处都在放着礼花,以示着汉朝的胜利,秦殊眉着实觉着灯会没啥看头的,不就是几盏破灯,题上几笔袅袅画风么,这些花灯可是她们家赞助的呢。 但是,傅展蘅显得很兴致勃勃的,将她的手紧紧捏在掌心里,一路带着她四下察看,不时还指着好玩的物什对她喜悦而喊。 「出门好彩头,不若你我也去博个好彩头?」灯会的中心之地,向来有挂着灯盏借着游人猜谜的游戏,傅展蘅兴冲冲地朝她询问。 秦殊眉十分艰难地点点头,实在是不想打破傅展蘅的雅兴,天知道她在灯会上猜过多少次的灯谜了,而且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灯谜都猜了许多次的,还会重新又挂在灯上。 要不是看到傅展蘅好看的脸在花灯下熠熠生辉,她才不会同着一道去猜什么劳什子灯谜呢。 「秦姑娘您今日便就不要猜了吧,一会小哥的生意又做不了了。」那摆着灯谜摊子的小贩,一瞧到秦殊眉,立时上前来阻止她发功。 他真的不想要看到秦姑娘把她的灯谜都猜光了,更重要的是,秦姑娘猜光了还不给钱啊。 秦殊眉被小贩的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她往些日子原来还会这般无良啊,瞧瞧这小贩哥真诚的眼睛,她真的不太好意思了。 这幸好是傅展蘅未有听见,否则指不着会把她秦殊眉想成何种人呢,秦殊眉对着小贩摆摆手,示意她不是来砸人家摊子生意的。 「绝对不猜,真的,这一次我纯属过来瞧瞧热闹,傅公子身上是带着银子的,绝对不会亏待你,真的。」秦殊眉一连说了好几个真的,以示她说的话没掺半分虚言。 而且,秦殊眉还对着往那花灯深处走去的傅展蘅努了努嘴唇,傅公子那可是傅丞相的公子,怎么可能身上没有银钱,又不是夏侯逸,家里的宝贝都是能看不能卖的,拿着什么用都没有。 小贩顺着秦殊眉的动作往傅展蘅那边望了一眼,在想着秦殊眉的话里有几分可信度,傅公子身上有银线他自是信的,但是,秦殊眉的话,他就有一些不敢相信了。 这天朝里,秦殊眉的话就得要分几层来信了,不然的话,那兆尹家的公子爷被秦殊眉揍了之后,就没敢有下文,更别提还找上秦府上讲理这话。 跟秦殊眉讲理,那可真是有理都要变成无理的,所以说,姑娘家的话还是少信为妙啊。 第23章 「你看你还不相信我了。我秦殊眉是会差你钱的人么?若是的话这全朝都的花灯,还就不会出自秦府府库了。」秦殊眉只差没有三指并拢,对天起誓她说的话是真的。 这些花灯上的谜面她可是连看都不想看了,更别提还猜,再猜下去,受内伤的可是她自己。 小贩看着秦殊眉急冲冲往傅展蘅方向去的背影,心里结结实实地打个了颤,出自花灯秦府府库没错,但那都是他们花了银子买的啊,怎么时候秦府有这么大方的。 「傅公子,秦姑娘可真真是巧啊。」傅展蘅正带着秦殊眉细数花灯上谜面的妙处,那厢迎着他们面来的,赫然就是那阴魂不散的夏侯逸。 此刻的夏侯逸着了一袭金边绣纹边角的素白锦衣,腰间扣的是镶玉透红剑柄,发髻一丝不苟地被绾在头顶的白玉珠冠之中,瞧上去分外的好看。 连路过的姑娘纷纷往着这边看,半点没有虚掩对夏侯逸垂涎三尺的面色,夏侯逸原就是武将,身形挺拔,如今华服在身,刚毅之下还透着几丝的儒雅。 但眼下的秦殊眉可没有心思去瞧夏侯逸是不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她一点也不想要跟夏侯逸扯上关系,半点也不想,尤其是一想到那杆破笛子,她肚里的酸水就四处冒。 真是不是冤家,就不会聚头。 「夏侯将军说笑了。此次灯会原就是恭之将军凯旋,能在灯会在碰上将军,又怎能算得上是巧呢。」傅展蘅哼了两声,表示对夏侯逸无感,只要夏侯逸在场,他的存在感就完完全全被压了下去。 就连秦殊眉都有一些不自然,也不知是否是因着夏侯逸比他好看的缘故。 夏侯逸扯了唇线淡然一笑,并不以为意,这些朝都的人向来说话带着刺,举凡是有一些才气的人,便就是目中无人。 比之其他的文人来说,这傅展蘅倒是要正派一些,至少,对于他这个常年征战的武将来说,傅展蘅的身上没有那酸腐之气,他还是比较能够瞧得过眼。 秦殊眉胆战心惊的看着傅展蘅同着夏侯逸抗衡,傅公子究竟有没有看到,夏侯逸这一次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啊,身后跟了一大帮的帮手,个个瞧上去凶神恶煞的,其他还有一个人脸上挂着明显的刀疤。 「咳,不是小的要打扰二位,而是二位客官再这样对视下去,小的今日的生意便就是做不了了。」来了一个秦殊眉,小贩就已经觉得头大了,这再加上傅公子和夏侯将军两人,小贩觉得生意快要做不下去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夏侯将军带了这么多护卫出门,只怕还有公务在身,便就不打扰将军了。」秦殊眉打着呵呵,一杆破笛子就想要收卖她秦殊眉么,没门,至少也拿一个宝贝来才行。 夏侯逸心里生了波浪,难道是因着他这面相不好看,秦殊眉就不待见他了?可是,没道理啊,他那府上的丫头看了他,都会忍不住地红了脸,低着头跑开,眼下里,秦殊眉怎地就看不到了。 傅展蘅被秦殊眉拉着往着走了好几尺,心情就更郁结了,「你拉着我做甚?这夏侯逸明显就是不怀好意,你以后得要离他远一些。」 秦殊眉点点头,她真的一点也不想要离夏侯逸近啊,碰到夏侯逸,什么破事都会发生,而且,还不带一点的缓解之力 「嗯,我一定会离他远一点的。傅公子你难道未着瞧着那夏侯逸的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子人么,我是怕你吃亏啊,有时候识实务者还真真是俊杰的。」秦殊眉丈量了一下傅展蘅与夏侯逸之间的身板,唔,还是走为上策为紧要。 傅展蘅一下这话就不乐意了,他好歹还是堂堂丞相之子,尚书房行走,会怕这些护卫么,更何况,识实务者为俊杰这话,是瞧着他打不过夏侯逸么? 「什么话?虽然我手握毛豪,但也算是男子之力,哪里是会怕夏侯逸身后的护卫的。」 秦殊眉咯咯一笑,将傅展蘅量出来的手臂揽在了自己的手心里,「这个男子之力,我知道就好了。」 傅展蘅顿时面红耳赤,这丫头说这一些话之时,怎么就不会脸红的呢,光天化日之下说这一番话,真真的,胆太大了一些。 夏侯逸瞧着秦殊眉一点也没有理他的打算,到底还是叹息了一声,这朝都的姑娘家,心思百转千回,也不知要怎的才能言说为好。 「方才,我用的法子不对?」夏侯逸对身后的护卫询问出口,他在战场之上指挥百万兵士,列兵布阵样样在行,但偏生对姑娘家就是没辙。 第24章 「属下,属下未有婚娶,所以不敢妄论。」护卫吞了口水,不是法子不对,而是秦姑娘眼下里目中只有一个傅公子啊,但这话他没敢说出口。 夏侯逸张口无言,问了当白问,那傅展蘅有何好的,手无缚鸡之力,只怕是杀人都不敢吧。 「失火了,兰桂坊失火了,」一阵急促地喊叫之声由远而近地传来,秦殊眉正摊在傅展蘅的手臂上挪不动脚,一听到这般的声音,顿时心凉了大半截。 兰桂坊,那可是老爹生意最好的绸缎坊了,眼下里失了火,也不知道弄成了什么样子,不行,她得要去看看。 秦殊眉三下里从花灯里头挪了出来,逮着那个边跑连喊着兰桂坊的人张口就说,「你说什么,兰桂坊失火了?」 那跑着的人被秦殊眉拦下,刚想火冒,一瞅着是秦殊眉,顿时只有着急的口气了,「是啊,就是你们秦府的兰桂坊,方才我从那里过来,那火烧得极快,天色都被烧得发亮了呢。」 这下,秦殊眉站不住脚了,傅展蘅上前一步,将她的身子揽在了怀里,「你先不要慌,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秦殊眉顾不得其他了,拔脚就往前头冲,兰桂坊失了火,老爹恐怕是最受不了的吧,钱财自是身外之物,但老爹可不要有何闪失才是。 夏侯逸眼风一抬,急促的冰寒往那眼里钻,身后的护卫纷纷倒抽了一口气,将军这浑身上下崩发出来的,可是杀气,举凡是将军的杀气一出,那可就是要见血的。 坑杀那南夏俘兵,正正就是那南夏守将出言不逊,将军当时并未有任何言语,只有无数的寒气在将军的身上绽下。 几万俘兵,一席之间,尽数被杀,当时连砍杀的刀斧手,都砍得手软,还让着所有肃北大汉的兵士尽数加之进去,才能砍杀干净。 由始至终,将军的眼睛连眨都未有眨一下。 「此事尚有蹊跷,秦姑娘应付不了,走,去看看。」夏侯逸瞧着秦殊眉的那一番动作,心下里已有了计较,兰桂坊是秦府的产业,若是出了事,只怕这秦老爷…… 况且,方才秦殊眉着急的模样,令他的心思早已起伏不停,她若是有事,定不会放过那些宵小之徒。 兰桂坊原就是朝都最大的绸缎庄,其绸缎不仅仅在朝都里受人喜爱,就连皇族中的人都常派宫人前来采购,如今,兰桂坊失火,无人令人唏嘘。 尤其是这兰桂坊的掌柜,肃北汉朝的首富秦老爷子,眼睛瞧着那烧得通红的坊间,心如死灰, 喊救扑火的,人来人往,没有人去注意这位全朝都最大的富商,此刻已全然无力地跪在兰桂坊的前头。 秦殊眉一到了兰桂坊的地势,顿时倒吸了一口气,她没有想到,昨日还生意兴隆的兰桂坊,此时已被烧得火光冲天,到处都是滚滚浓烟。 「怎么,怎么会这样。」那灼热的气息在她的周身缠绕,叫她着实无法接受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 「老爹,老爹。」秦殊眉一瞧到跪坐在兰桂坊正前方的老爹,眼泪一瞬间都掉了下来,她三步并着两步冲了过去,幸好老爹没事,不然可叫她怎么办啊。 秦老爷一瞅见秦殊眉,顿时两眼一抹,两行老泪顺势往下落,「我的眉儿哎,兰桂坊被烧,老爹我的心也被烧得疼了。」 兰桂坊那可是他的心头肉啊,烧几批绸缎他秦府还是受得起,只不过,一想到这里,秦老爷的心酸泪再一番地往下头掉,这几日要送进宫内的绸缎恰好卸了货船,运进了兰桂坊,只等着宫里的贵人来取。 如今可倒好,平白来的一团火,把他的所有绸缎都给烧得一干二净,眼下里救火还有啥用,连命这一次只怕都要丢在这里了。 宫内的东西,那可都是要送去给贵人们用的,倘若出了差池,他秦家上上下下的命都不够砍的。 秦殊眉咧咧嘴巴,把脸上的泪花珠子一把抹掉,只要老爹安好,其他的有啥好感叹的,眼下里救火才算是要紧的。 「哎哟,我说老爹,你哭有什么用啊,眼下里先救火要紧啊,能救多少就是多少,没有了以后还可以赚回来的嘛。」秦殊眉顺着老爹的背心,尽量地想要让老爹放宽心,如今烧都烧了,难道还能变回来? 再说了,这火势真是越发的大了,这么多人都没有办法将火给救下来,这若是把其他房子都给引燃了,那才叫做是得不偿失呢。 第25章 秦老爷一拍自己大腿,顿时有些苦不堪言,「你这丫头知道什么呀,那金线滚边的绸缎可是要送进贵人的地方,如今这绸缎被烧,你老爹十条老命都抵不了啊。」 说着,秦老爷再一次想到他的痛心之处,哭声就跟着越发大了一些,秦殊眉有一些头疼,如今人都在想着扑火,老爹这里还跟着开始添乱。 傅展蘅在一旁听了个一清二楚,这宫内的事情,向来风声紧密,又严实不透风,他虽然在尚书房任行走,但这后宫置办司的事情,他就是想插手,恐怕都有些难了。 不过,也并不全无办法,只不过,父亲那里,若是知道这一层事情,那他跟秦殊眉的事情,恐怕又多了不知名的变数。 「区区绸缎何足挂齿,宫内之人倘若为了这绸缎被烧,就要了秦老爷的命,那便就是滥杀无辜了。」傅展蘅刚想要劝说两句秦老爷,此事上尚有解决的办法,但身后却更快地传了清冷的声音。 秦殊眉像是看到一枚救命稻草似的,对了,她怎么会忘了夏侯逸还是肃北汉朝的护国大将军,他的一句话远远的要比老爹在这里自怨自艾顶用得多。 夏侯逸指挥着身后的人前去请城内巡防营的来救火,剩下的护卫被分配到火势最凶猛地地方实施救火之责,井然有序,丝毫未有杂乱。 这般的夏侯逸,对于秦老爷来说,无疑他的前方冒出了星星光芒,「倘若夏侯将军肯帮忙,草民就是倾尽家产也要报答将军一二。」 秦殊眉咧了嘴巴,老爹这完完全全是把她这个女儿,和傅展蘅这个来时女婿当作了旁物了,她怎么觉得老爹这模样哪里像是想怕丢了性命的人嘛。 「老爹,有点骨气行不行啊。」秦殊眉有些哭笑不得,老爹方才还痛苦着丢了绸缎会失去性命,眼下里怎么有种要拜倒在夏侯逸锦衣之下的感觉。 人家都在救火,老爹怎么把目光全部放到自己的性命上,难道说经商之人,都有些小奸诈? 秦老爷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眼下里夏侯逸那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旁的他还顾些那么多干嘛啊。 傅展蘅抬眼看了夏侯逸一眼,顿时有一些不是滋味,这夏侯逸可真会找时候来插一脚进来啊。 「秦老爹,你放心,此事定不会胁迫到您的性命,展蘅就算是拼掉官职也一定会护您周全。」傅展蘅的一席话,成功地引来秦殊眉无数膜拜的眼波,这样他心思才稍显好转了不少。 「展蘅你可真棒,我好喜欢你啊,」秦殊眉也不顾其他的人在场,抬手就揽在了傅展蘅的腰间,整个人蹭在了傅展蘅的身上。 傅展蘅抿了唇线一笑,也有一些不好意思,不过,他的那一席话并非是逞能,好说他的姑姑还是圣上的妃嫔,在圣上耳边说一些枕边的话,还是可以的。 夏侯逸瞧着这一幕,心下里酸水直冒,方才他说要帮得秦殊眉的话,怎的就没有得到秦殊眉的一句好话呢,他那也是在出主意好么。 「各位的好意,草民真的感激不尽,在此多谢两位了。」秦老爷子眼下里哪里还有什么担惊受怕之感,精气神已回归本体,每一寸都是充满了力量。 「哪里的话。」 「哪里哪里。」 两位大男人接收到这一句,回应之时竟有些异口同声,顿里二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哦不,两男子眉目传情有些不堪入目。 「救火,救火。这火势怎么烧得这么大了,快,快,眉儿,救火,」秦老爷哎呀了一声,看着红光通天的火势,连忙唤起秦殊眉救火。 秦殊眉绝倒,老爹是不是有一些本末倒置了,方才大伙都在救火之时,老爹怎么没喊上两句救火的话啊。 「我的老爹啊,救火这么大的事儿,您才想起来啊。」秦殊眉着实无语,真真对老爹五体投地般佩服。 正在此时,秦殊眉的肩膀被人一推,整个人往着前头栽倒过去。傅展蘅眼明手快,大手一抬,将秦殊眉揽在了怀里头。 秦殊眉刚想抬唇回应推她之人两句问候其祖先的话,但,森冷的银光将她所有的话拦在了唇线之上。 这银光她太熟悉不过了,银光闪闪,那可是刀光剑影,初初见得夏侯逸之时,她所遇到的,那就是一片的刀子啊。 秦殊眉看得直直的,搁她面前的就是夏侯逸空手同着一位黑衣人对招,黑衣人使一柄长剑,处处都在朝着夏侯逸的命门之处缠绕。 第26章 「这,这算是刺客么?」秦殊眉吞了一番口水,傅展蘅唔了一声,算了回应了秦殊眉的话,方才要不是夏侯逸反应快推了秦殊眉一把,只怕殊眉的肩膀上已是一片的血迹了。 难道说……傅展蘅看着对攻中的夏侯逸,有一些心思缓缓地冒了上来。 夏侯逸怒气十足,他可以接受有刺客对他行刺,但极其反感刺客对女眷下手。小人行径,闻听便就让人哧之以鼻,更何况还摆在夏侯逸的面前。 再加上,最不可原谅的是,那刺客下手的对象,还是秦殊眉。 对着秦殊眉下手这一点,他夏侯逸最怒不可斥。 所以,夏侯逸没留缓手,招招攻其要害。 秦殊眉是见识过夏侯逸的身手的,所以,并不担心夏侯逸会露败锋,但是,她仿佛看到夏侯逸步步向前,每一招都直逼对手的致命之地。 眼下就是,夏侯逸掌力径直对上了黑衣人的心口之处,并且要不是黑衣人的手上有长剑在手,只怕早就受上掌风了吧。 傅展蘅不会拳脚功夫,所以,他只有带着秦殊眉往后退,以防着秦殊眉不受拳脚掌风的波及。 秦殊眉看得真真切切的,夏侯逸以单手撑地,腿脚倒立踢在上黑衣人的肩胛之处,动作分外的干净利落。 黑衣人被打退了两步,以手按肩踹着粗气,手里的长剑也有一些起了抖。 夏侯逸哼了两声,区区功夫还敢来行刺,不自量力。「原还想留着些余地,你动了不该动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说完,夏侯逸长臂一伸,将腰间的扣带一提,一柄细长软绵的剑从他的腰间抽出,剑起影落,被展开成一柄寒冷的长剑。 「那,那是叫做软剑么?」秦殊眉瞪圆了眼眸,昔间坊中传言说的竟然是真的,这世上真真是存在有软剑的,据说这软剑的工艺要比硬剑更难,不仅要掌握柔软度,锋利度也得要配全呢。 「那是夏侯逸的佩剑,他征战南夏之前,圣上所赐。」傅展蘅点了点头,对秦殊眉出口解说。但他未有解说的,却是夏侯逸从不曾使出软剑,一旦是牵扯到夏侯逸的软处,他才会抽剑出鞘。 那么,这样说来,傅展蘅的眼瞳往着后头伸展,这黑衣人的不是准心不够,而是心思太过于缜密了,竟然能够瞧得出,夏侯逸对殊眉…… 夏侯逸是绝对不会留给其人后退之路,软剑直追而上,将黑衣人的长剑打落,剑起血止,一剑封了黑衣人的喉咙。 「杀,杀人了。」夏,夏侯逸杀人了。秦殊眉打了个冷颤,就知道夏侯逸是这般让人畏惧的人,看看,他杀人一点也没有眨眼皮,根本就是像是捏死一只蝼蚁。 她,她顿时觉得她自己的胆子大了太多,还敢独自去夏侯逸的府上,并且,还敢对着夏侯逸送的木笛抱有嫌弃的表情。 回去之时,她一定会把夏侯逸送的那一管木笛,好好地供奉起来,每天上两柱香,以示她对夏侯大将军的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般,绵延不绝。 「夏侯将军好身手,倘若不是将军出手,只怕殊眉会因为受闪失,在此,展蘅替眉儿先行谢过将军了。」傅展蘅微微一笑,对夏侯逸抱了拳掌,对着秦殊眉的称呼上,多添了几丝的亲昵。 男人之间的心思,彼此心照不宣。 秦殊眉能够想到傅丞相不会同意她和傅展蘅在一起,但是她没有想到傅丞相会再一次登门来拒婚。 昨天晚间兰桂坊起火的事情,恐怕傅丞相也知晓了吧,她知道,傅展蘅所谓的解决方法最终是会通过傅丞相的,不为别的,傅丞相的权利那可是大得很呢。 如果,她跟傅展蘅的感情需要建立在傅丞相的帮助之上,那她宁愿傅展蘅什么也不做,况且,她的感情从来就是纯粹的,绝不添上丝毫的利益牵扯。 「秦姑娘,老朽一把年纪了,也是要退出朝堂的人,就这么一个可以在圣上面前留下几分位置的儿子,我百年以后不过是一把黄土,但是展蘅不一样,他应该有更好的前程,相信秦姑娘也是想要展蘅过得好一些不是?」 傅丞相有些苦口婆心了,昨天展蘅一到家,就问了一句姑妈在宫里可还好的话,这从来不问起宫里姑妈好坏的人,突然问起,八九就是有事在心。 当时傅丞相没言明,但是随后探查的消息,左右不过是与秦殊眉有关系,这问及宫内贵人的事可大可小,说得重了一些,那就是贵人同着家里人太过于密切,就是外戚乱政。 第27章 圣上向来多疑,就不喜的就是外戚干政,傅丞相把这一点看得是明明白白的,所以他同自家妹妹那可就是君臣的关系,能不见面就尽量不见,如今可不能为了一个名间女子,而将全傅府人的性命都置于碳火之上。 所以,傅丞相趁着傅展蘅外出访友之时,再一次找上了秦殊眉,希望秦殊眉可以看清楚利弊关系,不要因小失大。 秦殊眉自然是不清楚傅丞相的心思,但是,这样的话在她听起来就成了傅展蘅同她在一起,就是她耽搁了傅展蘅的前途了? 「丞相大人的意思,莫不是傅公子同殊眉在一起,就是在耽误傅公子了?」 傅丞相早已知道秦殊眉的心思,但是,他已做好了要把秦殊眉说服的准备,这一次,圣上已经有意将凤陵长公主下嫁他们傅府,圣上可是属意展蘅为驸马的。而今,可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秦姑娘不要忙着拒绝老夫的问题。姑娘是孝顺之人,不想要自己的父亲受上半点的损失吧。倘若姑娘铁了心同展蘅在一起,姑娘可要考虑一翻后果了。」 秦殊眉咬了唇线,怪不得这丞相大人的到来如此悄无声息,连她老爹都没有惊动,而是直接找上的她,原来是在这里等她呢。 丞相大人的话里充满了威胁,如果她执意要同傅展蘅在一起,那么,丞相大人就要以她老爹的性命为要挟,如果,她同意了,那么老爹是被救了,但是她跟傅展蘅也就走到了结束了。 她好不容易跟傅展蘅在一起,而今却成了丞相大人眼里的刺,无论如何都要拔出去。 傅丞相看了秦殊眉一眼,知道她在做思量,随而趁热打铁,「秦姑娘向来饱读诗书,想来能够明白老夫的意思,若是姑娘同意,那么今天老夫登门一事,便就你知我知无第三人知了。」 秦殊眉看着笑的一脸慈善的傅丞相,觉得头皮有些发麻,都说有官职的人心思那就不能用常理来推论,如今一见,果真有几分道理的。 这她同意了也吃亏,不同意也吃亏,傅丞相把她的软力之处可谓是拿捏的极好的,倘若她就是不愿意,也是要因此事情而被人指着脊梁骨来说。 「丞相大人何苦要逼着殊眉呢,难道我同着傅公子在一起,就是这么的令人发指么?」秦殊眉觉得这事情真的有些棘手,她本来同着傅展蘅就没有牵扯太多的利益,而今的傅丞相却要因此而逼她退出去,她想着心里都有些不顺畅。 傅丞相听到这一句,知道秦殊眉开始在松口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不是秦殊眉不能和傅展蘅在一起,而是,她的性子太过火,不适合嫁进官家里来,而且,她若是还是这般一意孤行,迟早是要害得旁人为之殒命。 「不是老夫要逼着秦姑娘,而是姑娘应该看清楚,是不是你的心也喜欢展蘅,言尽于此,还望姑娘好之为之。」傅丞相站立起身,为了傅展蘅,他什么都可以不顾,即使要拆散秦殊眉和展蘅,他也在所不惜。 秦殊眉不是一个轻易会掉泪的人,她向来野惯了,也曾被人说是没心没肺,但是如今她却眼泪不住往下流,她听着傅丞相离去的脚步,突然询问出口,「丞相大人这般拒绝我,能否告知我是什么原因么?」 傅丞相刚走到门边,听到秦殊眉的话,脚步顿了顿,极浅的言明了一句,这才衣摆一提踏出了门去。 秦殊眉有些苦笑,丞相大人原来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不得已再次登门,为了凤陵长公主要下嫁傅展蘅。 多么讽刺的一个事实,这所有的一切,包括她为了追到傅展蘅所做的一切事,都及不上凤陵长公主的下嫁。 皇权至上,如今她真的觉得有些无力。 老爹因为几匹布匹的关系,就担心性命有误,丞相大人因为一个凤陵长公主,不惜对她要挟,这所有的一切,都无法跟皇权相提并论,那么,她想要问,难道说,她们这些平民百姓不是肃北汉朝的子民了么? 秦殊眉抬手将自己的眼泪抹掉,要让她妥协,门都没有,她向来是不怕权贵,为自己争取的人,而今,为了老爹,为了傅展蘅,她要去告上一告那之上的皇权一把,就算是豁了她这半条命她也在所不惜。 而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去顺风府尹家,找那位张公子,那张公子的把柄还在她的手上没用呢,眼下里时机已经算是成熟了。 要状告别人,就要先理好状子,再一并上交,那么,秦殊眉猛得站了起来,精气神全都开始回来了,她就是要赌一赌,究竟是皇权重要,还是百姓的命重要。 第28章 铺纸,磨墨,动作一气呵成,没写过状子?不要紧,没写过但是看过不少,也在那张公子的口里听到过两句的,她有的是话要写出来。 府尹家的张公子原来上花楼的事情还没有被捅出去,这朝都里的公子,哪一个没有上去厮混过,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明说过。 可是就是只有他太这般运气背,那天碰上了秦殊眉,他是知道秦殊眉这个名字,也知道遇到这个女子要避开远一些,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叫秦殊眉的女子究竟是谁啊 谁知道秦殊眉长得可叫一个花枝招展,清丽宜人的啊,他以为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调戏两句也就是了,哪知道秦殊眉会揍他一顿,还把他上青楼的事情公布了出去,为此他都成了全朝都的笑柄了。 而且,这还没完,秦殊眉还扬言她手里还有他的把柄,让他不要多生事端,把这件事情弄得人尽皆之的。 其实这府尹家的公子皮相还是不错的,人也并不坏,只是见到了美人走不动脚罢了。 「噗,你说谁来了?」张公子原本心情那是极好的,但是一听到管家说的秦殊眉来了,一口上等的君山银针被吐了出来,喷了管家一脸。 秦殊眉?她来干什么?他可不想跟她有什么牵扯,这女子,天生就是太克男人的,他还想早活几年呢。「你就说我不在。」 张公子的话还没有完全落脚,那厢秦殊眉的声音极其悦耳的想了起来,「你不在还怎么吩咐管家?」 亮眼的粉红在张公子的面前傲然绽放,再陪配上一张动人心窝的俏脸蛋,看起来分外的好看,张公子却没功夫看秦殊眉好不好看,只要是秦殊眉,他都胆战心惊。 「哪能呢,这不是让管家去请秦姑娘你么,这不,姑娘自己就先进来了。」张公子打着哈哈,秦殊眉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她来准没好事。 秦殊眉白了张公子一眼,不打算跟他计较,她来,的确是有事。「张秋生,我不拐弯抹角,跟你实话实说吧,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只是一个小忙,根本不会麻烦你太多。」 张公子原名叫张秋生,被秦殊眉宣扬了一翻,大家都知道了一个张公子,因因此大家也就顺理的不叫他的名字,而叫张公子了。 张公子的唇线起抖,才不相信秦殊眉的话呢,倘若秦殊眉说的事情是小事,那么她以前让他当着众人面说自己上花楼的事情,就真是小事了,他为了这件事情,没少被老头子家法伺候的。 他没敢接秦殊眉的话,看了秦殊眉一眼,再看了一眼天色,张公子马上起身往外头走,「秦姑娘稍坐,张某还有要事再身,稍等会过来见姑娘。」 秦殊眉悠然的看着张公子说完这些话,也不生气,只慢慢地吐露了几个字迹出来,「张公子尽管去忙,待会我就去黎老府上说,黎姑娘貌美,可别被有些登徒子伸了手。」 张公子迈出的脚步极艰难地停在了原地,他就知道,有秦殊眉的事情,就绝对绝对逃不掉的,他这下是进退两难了。 该死的,秦殊眉怎么知道他心水黎家大小姐的!!!! 张公子抿了嘴线,以防着自己要把秦殊眉的血肉啃上几口,这女人,他就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这揍他也挨了,骂也受了,至于扭着他不放么? 秦殊眉看着张公子堆着满脸的愁云往回走,心下里知道这张公子不情愿,可是,这事情还真的只能他帮手了,否则她又不是没有脸皮的人,人家不待见了,她让往人家家里冲。 「我就那么点的小心思,什么都被你猜到了,秦殊眉你真的是我的克星,说吧,什么事儿。」张公子耷拉的脸,一副被你完全打败的面容。 他就好奇了,这傅展蘅追也追到了,日子也过得顺顺利利的,哦不,昨天兰桂坊不是还着火了么,指不定秦殊眉就是为这事来的。 秦殊眉来了精神,从自己的袖间的口袋里翻了那张状纸出来,递向了张公子。「喏,就是这个,你把它交给你家老爷子就好了。别人我信不过,还真的只有你这顺天府尹家的人才能信。」 张公子狐疑地盯着秦殊眉,战战兢兢的把那贴得四四方方的素纸接了过来,「就这个交给老头子就可以了,真的没别的什么了?」 秦殊眉重重地点头,「真的没别的什么了,我像是那种有很多事的人么?」她说着还眨眨眼,以提高她的纯洁度。 第29章 像!张公子在心里应上了一句。 要交给老头子以前,他觉得有必要打开看看里头究竟写的是什么,想到这里,张公子慢慢地将那素纸打开,他刚一抖开,秦殊眉猛地将张公子的动作按住,「干什么,这个不是给你看的。一会看了我怕你性命不保。」 张公子的动作嘎然而止,看着秦殊眉一脸认真的模样,顿时有点不敢在动,他点头合上,将素纸收好,「好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等老头子处理了公务回来,我会交给他的。」 秦殊眉确定张公子没有再打开的打算,这才起身告辞,「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了。对了,你们家也太穷了吧,待客奉上的茶都要分个三六九等的。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走先。」 就没见过这种女子,来他家找他帮忙,还要嫌弃他们家的茶。 张公子翻了白眼,确定秦殊眉背影看不到了,这才把那素纸再一次打开来看,他可不相信秦殊眉这妮子是个安生的主儿,不让他看,肯定藏着猫腻。 张公子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没把他给吓呆,这明明就是一张状书,而且里头状告的是…… 「皇权?她疯了吧。」张公子喃喃不可自语,这丫头现在真的是无法无天惯了么?连皇权都敢告,而且还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生怕漏掉一个字似的。 他越看越心惊胆颤,这他老头子看了以后,会不会吓得背过气去。他们可不敢把这状子往邢部上头递,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他们家都得被满门抄斩。 这刑部的人都是人精,谁不想踩着功绩往上头爬的,可是他如果不上递,按着秦殊眉的本事,她可是会闹得满城风雨。 他心累,怎么老是让他撞上秦殊眉。 她可真会给他找点事情来做的,不过,这一件事情他还真的没有办法来帮她,好说那也是他张家全家人的性命,这要是捅出去,保不齐连天都要给捅破。 秦殊眉拿给他的,哪里是一纸状书,分明就是一个烫手山竽,搁哪里都会烫出一个泡来,他究竟是哪一辈子做了孽,竟然会遇到秦殊眉这个命中煞星。 「管家,老头子什么时辰会回来。」张公子抬眼,唤了一声在外头侯着的管家,秦殊眉这给他揽的叫些什么事儿啊。 管家从外头连忙奔了进来,「回公子的话,按着往常,老爷酉时方能归。」秦姑娘可真是好看啊,只可惜少爷没那福气,招惹不起秦姑娘,否则的话,也不会有着傅丞相亲自上门拒婚这一层事情了。 酉时归。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幸好老头子没那么快回来,他还能仔细想着一个办法,来将这一件事情圆满解决过去。 可是,秦殊眉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他可是知道的,倘若是秦殊眉不满意了,他的身上可是要见血的呀。 他张秋生称霸朝都这么久,唯一怕的人。就是秦殊眉,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依他看呐,秦殊眉哪里还是女子与小人,分晚就是女子中的小小人了。 「该死的,这秦殊眉可真会来事儿。」张公子不禁又挠了挠头发,一不小心还拔了两根在手指间上,他的心就更加郁闷了。 「少爷。」有丫头在前厅的门槛边轻轻唤了一声,却得到张公子一声清脆的高吼,顿时眼睛红了一大圈。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没瞧着本少爷有要事吗?」张公子翻了眼皮,一派的不可理喻。他现在可不管什么怜香惜玉,在气头之上,什么都瞧不进眼里去。 「回少爷的话,有自称是夏侯逸的男子在府门外候着,点名着说是要找少爷您呢。」丫头不敢耽搁,连忙将事情禀明。 张公子冷哼了一声,正打算打发了丫头出去,却猛地惊醒了,「你说谁来了?夏侯逸?」口气里满满的惊疑。 丫头机械地点头称是。却还没等着张公子回应,就只觉得一阵疾风从眼前划过,赫然就是自家少爷正渐远地身影。 张公子觉得他又差一点坏事,夏侯逸,那可不是普通人,圣上眼中的红人,手掌兵权的护国大将军,京畿安危都在他手中的夏侯将军,连他家老头子的官阶连夏侯逸的背影都望不到。 正好,他耳闻到一些风声,说是这位夏侯将军可是对秦殊眉青睐有佳,在朝堂之上都要夸上秦殊眉一两句的,那么,这样子说来,他把这烫手山竽丢给夏侯逸,秦殊眉就是问起,那也不管他的事情了。 第30章 张公子不免脚步轻快了一点,生怕夏侯逸等得太久,而心生不满,现在夏侯逸可是他的救命稻草,说什么他都要牢牢地抓住。 夏侯逸望着张府尹的门楣,有点觉得可笑,他可是把耳目都放到了秦殊眉的身上了,这不,她刚一上府尹家来,他就巴巴地赶了过来,生怕秦殊眉的身边又多上一些不着边际的男子出来。 「什么风把夏侯将军您给吹来了,下官迎接来迟,还请将军恕罪。」张公子一瞅见夏侯逸,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把脸皮都给撑烂了, 夏侯逸摆了摆手,分外的亲民,「张公子说得严重了,是夏某唐突,初次登门,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身后的护卫人手提了两个木制小箱子,听得夏侯逸的这一番话之后,纷纷往着头前一站,对着张公子举了举手里的小箱子,示意他们所提的真的是小小礼物。 张公子吞一口口水,差点没站稳,这哪里是什么小小礼物,这好说夏侯将军的护卫还有十多位,这每人的手里提着两个小木箱子,他觉得比任何一家的人送的礼都要多,都要大。 而且,夏侯将军送的礼,他就是不想收,也必须收了。 「将军来下官这里,就是令下官的家蓬毕生辉了,哪里还敢让将军破费,将军请进。」张公子退后了一步,让了路出来,让着夏侯逸进府一叙。 夏侯逸也不客气,敛了衣摆就往前走,他原本就是行武之人,无需太多花腔,太多反倒让人觉得太假气,况且,他无事不登三宝殿,目的就是为了探知秦殊眉来这顺天府尹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探知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空手而去。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嘛,他夏侯逸这一点还是能够明白的。 「早前便就听闻张公子的事情,今日一见,张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夏侯逸说的这话也拐了几个弯,同着朝都的人言说,就得这般拐着说,明说了旁人能够接受得了。他为了秦殊眉,没少在文官的身上下功夫,而今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张公子就是再傻也听得出来夏侯逸的言外之意,他的事情被捅出去,到底还是因为秦殊眉的关系,夏侯将军这般言说,难道说是与秦殊眉有关系? 「夏侯将军英雄人物,才应是美人配之,小可区区花花公子,着实不敢得将军这般言说了。」是与不是,且等他试上一试才知。否则,他可不敢保证夏侯逸的心思是不是真正的在此处上了。 夏侯逸抿了唇线一笑,脸上的笑容如雨后的青松,分外的俊气盎然,果然这般才能让人说实话,「公子可是有何难处,不知与夏某相说一番,如何?」 果然不愧是一朝护国大将军,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秦殊眉的性子,恐怕将军也是清楚的,这样子说起来,将军怕也是只知道秦殊眉不是一个安生的主儿,知道秦殊眉会刁难他,所以才会前来此处。 秦殊眉怎么老是有这般的福气,前番一个崔敛玉,今番一个护国大将军,她的背景可越来越硬了。 「将军睿智,下官的确有一难事,着实不知如何才好,在此向将军不耻讨教一番了。」张公子说着,将袖口里的状纸拿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对着夏侯逸双手奉上了。 可算是有了解决的办法,凭着秦殊眉的事情,夏侯将军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吧。烫手山竽总算交了出来,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不敢瞒将军,秦殊眉姑娘递交给下官的,是一封状纸。」夏侯逸看着张公子,声调起伏的哦了声,显然有些惊讶,他从张公子的手里拿了叠成方块的素纸。 秦殊眉来这顺天府尹,就是为了来递这状纸的?夏侯逸看着素纸上写的娟秀漂亮的字迹,眉峰一挑,这就是秦殊眉的手笔么? 倒是写得一手好字,这么看来,秦殊眉也并不像是市井小民,至少,能写出一手有苍劲笔锋的女子,就足以得到旁人的垂青了。 况且……夏侯逸唇线微钩,秦殊眉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的东西,左右都是在控诉她因为皇权而受到的损失,其间还有一些铿锵有力的指出为何百姓的性命还抵不过皇权的一句话,瞧瞧这句,「莫不是百姓就不是肃北汉朝的子民,就真的这般轻如草芥么。」 好一个不屈服的女子,面对皇权还能直面指出不满;也好一个勇气十足的女子,还敢把这样的状告书往顺天府的案桌上头递。 第31章 「公子打算如何处理?」夏侯逸把状书合上,心里已有了计较,不过这秦殊眉第一个找的人,就是这顺天府尹的公子,所以,他还得询问这张公子会如何处置。 他就真的奇怪了,难道说他夏侯逸还不如一个顺天府尹管事?秦殊眉来找他不是更加直接么,如果是来找他,莫说是带她直接面圣,就是让他杀人,他就绝对不会多问一二,只要是她想,他就一定会给她办到,只是,她竟然退而求其次。 张公子摇了摇头,表示他没有办法,「将军见笑,下官人微言轻,将这状纸递向父亲的案头,左右不过挨顿臭骂,但是这状纸若是往上头递了,只怕可是要见些血了。倘若下官不递,按着秦姑娘的性子,恐怕全朝都也会因此掀满风雨了。」 夏侯逸点头,他可以理解,这状告的可是皇权,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说大了只怕秦殊眉的性命都得要覆灭,而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秦殊眉有一点的损伤。 「此事我知晓了,这状书到我这里就算是结束了,切不可对第三人提起,至于秦姑娘那里你无需担忧,她若是问起,你便推说已经上递,其他的,就交给夏某了。」夏侯逸把那状书再一次叠好,放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下官省的,不会泄露半个字出去。」那敢情好,张公子看着夏侯逸把状书收了起来,心都全部安了下来,这幸好还有一个夏侯将军在,否则啊,他看秦殊眉的好日子也就是到头了。 去,他还担心秦殊眉做甚,那丫头的运气比他好到不知多少倍去了。 夏侯逸起身,也算是安了下心,至少他知道她来顺天府尹并不是为了张公子这个人,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他来办吧。 「既如此,夏某便不打扰张公子,先行告辞了。」夏侯逸心里叹了口气,他这官当得,当众被秦殊眉差点砸了一杯盏,结果他对秦殊眉倒有些放不下了。 莫不是他观察秦殊眉久了,就生了情愫?? 「爹,您是否又去寻了秦殊眉?」傅丞相的书房门阑被一道大力给推了开,哐当的声音砸在傅丞相的耳线里,嗡嗡作响。 傅展蘅昨天原本是回府同父亲商量江南米粟运筹的问题,这里头免不了要寻秦府帮忙,虽然他同着秦府的大小姐在一起,但是,公私应该分明,他不想动用跟秦殊眉的关系来达到的目的,所以他才会来寻父亲,是否要前去同秦老爹商量一翻这些事宜,酬劳方面朝廷不会亏待秦老爹的。 可是,哪曾想,父亲竟然去了秦府,而这一切府里的人全都三缄其口,他傅展蘅就是傻子也可以猜出来,他家父亲,十之八九去了秦殊眉那里。 他可没有忘记父亲可是极力反对他和秦殊眉在一起的,所以说,向来不喜外出的父亲,为何会不在府内。 傅丞相极淡的抬了眼,看了傅展蘅一眼,「莽莽撞撞的成和体统,你这么多年的礼数都白读了么。」 傅展蘅现在哪里还管什么体统不体统的,父亲找上秦殊眉,绝计没有好事,以前找上秦殊眉的时候就是去拒婚,虽然他先前混账没拦着,但是这次,他可不想这事情再次发生。 「父亲,您是不是去寻秦殊眉了?儿子就喜欢了这么一个姑娘,爹你就一定要拆散我们,让儿子伤心么?」 傅丞相眼前可才不管傅展蘅如何跳脚,秦殊眉那里他自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其他的,还需要再多说么。 「伤心?你长到现在,何时替我这个老头子想过,何时替傅家想过?为了一个秦殊眉,你就这般来质问你的父亲,傅展蘅,你翅膀硬了?想要飞了」 傅展蘅眼下里原本就在气头上,哪里还听得进去话,「父亲,长这么大,儿子从来没有因为一件事情违背您的意愿,唯此一件事情,请父亲不要插手,否则儿子不知道会做的出哪种事情。」 傅展蘅说完,手一甩,将衣摆一提,气极的冲了出去,再不往后头看上一眼。秦殊眉好好的一个姑娘,就是被这些流言害苦了,她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不需要被这些流言害苦。 傅丞相有些纹路的脸,微微地抖了一抖,没有将表情带出来,他看着傅展蘅甩开的门,心里冷哼一翻,眼下对秦殊眉如此用心,也得看秦殊眉的心是不是真的在他的身上,他可是看出来,这秦殊眉那里是喜欢傅展蘅,分明是瞧着展蘅的一张俊秀的脸罢了。 傅丞相回神,提了笔毫继续未有写完的墨宝,这件事情已经不需要他来操心了,他看秦殊眉极其的聪慧,这一点,他相信她可以拿捏得极好。 第32章 傅展蘅心里发闷,秦殊眉不知道会因为这一件事情会心生什么样的想法呢,他突然感觉对于此事,他有些无力了。 再说秦殊眉,虽然她去递了状告皇权的状子,但是,事情总是要先解决眼前的为要紧,父亲的命远远要比她的幸福重要,倘若她为了自己的幸福而不顾老爹的性命,那她就是枉为人子女了。 所以,这一次事情,她觉得有必要跟傅展蘅好好说说,她找退一步,等这件事情解决了以后,再往前进两步。但是,她要跟傅展蘅说明,以免傅展蘅多想。 想到此处,秦殊眉专门派出了玉儿去傅府传递消息,,让她务必见到了傅展蘅本人以后,才可以说是她找他相商事宜。 且说收了状子回去的夏侯逸,召了身边的护卫前去秦府的周边侯着,秦殊眉如果去了顺天府的话,务必要第一时辰通知他。 这一次,他要把秦殊眉身边不怀好意的人都给剔除干净了。 夏侯逸换好朝服,长腿一迈,上朝去了。 眼下摆在他面前的,就是要将傅展蘅彻底在秦殊眉的心下里抹掉,只有这样,他才可以让秦殊眉的眼睛落到他的身上来,他可看出来了,秦殊眉对他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她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临着踏进朝阳殿的功夫,夏侯逸碰上了同样要踏进朝阳殿的傅丞相,顿时不由得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次上朝,夏侯逸提议,傅丞相附议,一桩皇门长公主下嫁皇亲傅家的美事就此板上钉钉,定了下来。 几家欢喜,几家愁,寻常百姓提及之余,也只是唏嘘两声,搭上两句可怜秦家姑娘一片痴心了,别的,还同着往常的样子没半点变化。 夏侯逸听着圣上下了旨意,将凤陵长公主赐婚于傅展蘅,这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总算是解决了一桩大事。 而傅丞相没有想到夏侯逸会帮着他这般做,当真是有些意外,这夏侯逸征战回来,战功赫赫,如今又是圣上眼中的红人,这当朝的官员谁不想拉拢夏侯逸。 但偏生这夏侯逸对哪一方都是和和气气的,既不拒绝也不应承,看不清楚路数,而今竟然会帮着傅家,当真是匪夷所思。 夏侯逸可不管旁的人是做何想的,对于他来说,重要的就是秦殊眉,至于其他的,他不想,也不感兴趣。 「此次事情,多亏了夏侯将军的成全,倘若日后有何事差遣,老夫定当拼尽全力报答将军,万死不辞。」傅丞相出了朝阳殿,对着夏侯逸回了谢意。 夏侯逸看了傅丞相一眼,并没有接那一翻谢意,他可是听说了,往些天秦殊眉被傅丞相拒婚的事情可在朝服闹得那是沸沸扬扬的,如果不是秦殊眉的性子爽朗,恐怕也要学那贞洁烈女,一跳江湖以示清白了。 「傅丞相言重了,夏某为的并非是丞相的谢意,不过是夏某的一翻私心罢了。倘若丞相大人真要谢夏某的话,就请丞相大人往后对秦殊眉姑娘客气一些,莫为了自家的人,而毁了一个姑娘的前程性命。」 夏侯逸的话声线清清明明的,一字一句说的是相当慢,生怕这傅丞相年纪大耳朵背听不见一般。 傅丞相被这句话梗得半天合不拢嘴角,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从来没有人敢这般对他说过话,这个夏侯逸竟然为了一个秦殊眉敢这般对他言说。 瞧瞧秦殊眉,果然是那般的名声在外,连夏侯逸都这般为她。 傅展蘅未有在府内,玉儿在外头久等都未有见着人影,不免觉得有些焦急。正当她犹豫是否要回府去禀告小姐之时,路过的行人带出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傅展蘅被圣上赐了婚,所娶的对象是当今圣上的长女,凤陵长公主。这消息对于玉儿来说,莫过于冬日里来的一盆凉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魂不附体。 这傅公子被圣上赐了婚,那小姐要怎么办,不带这样的啊,小姐跟傅公子好不容易才两厢情愿,情投意合,突然杀出了个程咬金是个什么情况。 玉儿当机立断,拔脚就往回脚,不时嘴里还念叨着,傅公子被赐婚了,傅公子被赐婚了,赫然就是神婆附身了。 秦殊眉提了毛豪,将傅展蘅的画像最后一笔刚想要描好,却被身边的一声高吭洪亮的声线打断,小姐两个字像是带了尖鸣,带着她的最后一笔径直划过了傅展蘅的脸,好好的一副美男图,就这般被糟蹋了。 第33章 而且,秦殊眉满目都是傅展蘅原本洁白的脸上,所印出的那一道有所美感的黑线,还能不能让她作画了啊,好不容易画好的一副图,就这般被破坏了。 「玉儿,你家小姐被你吓得三魂都要掉得只有两魂了。瞧瞧,多好的一副画,就被你给破坏了。」秦殊眉翻了眼皮,对着玉儿拌着她手里的画,一副都怪你的表情。 玉儿现下哪里还顾得上是不是破坏了小姐的画,急急地就开了口,「小姐,您眼下还有心思作画啊,方才玉儿在路人听到人说了,傅公子被圣上赐了婚,不久就要迎娶圣上的长女,凤陵长公子了。」 这可是惊天大事,她可是在听到之时,马不停蹄地跑回来告诉给小姐的,这事情越早告诉给小姐越好,至少小姐还要先来想一想对策。 秦殊眉手里一抖,哪里还在意手里的画毁未毁,她将画像一扔,两只手猛地抓着玉儿的肩膀,问得分外的急切,「你说什么?圣上给傅公子赐了婚了?」 玉儿点点头,可不就是么,这外头的人都传遍了,还有假么?「是啊,小姐,傅公子就要迎娶凤陵长公子了,您可要想一个对策啊。」 秦殊眉觉得头皮都要被掀开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番一个傅丞相,今朝一个圣上赐婚,难道她同着傅展蘅在一起,就注定要这么多灾之难,坎坷不平么? 「对策?还能想什么对策,这傅丞相巴不得我不跟傅展蘅在一起呢,况且,圣上下了旨,岂有收回的道理。」秦殊眉已觉得有些无力了,她还想得出什么对策,难不成要闯到金銮殿大闹一场不成? 恐怕还没有等她到了那金銮殿,就被卫侍给叉将出去了吧。再说了,她眼下里还真没有办法奈何。 「可是,小姐,难道说这事情就再也没有办法了么?要不要玉儿再去寻一寻傅公子,问问看傅公子怎么办才好?」玉儿觉得凤陵长公主还不一定有小姐这般貌美呢,凭何要小姐退让的呀。 「傅公子?恐怕最为没有办法的,便就是傅公子吧。傅丞相能够来寻我,自然也有办法让傅公子毫无回天之力,这圣上下的旨意,从来都没有收回的道理。」秦殊眉有些认命了,前几天她还可以拼上一拼,觉得这事情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而今,圣上的旨意一下,想要让圣上收回城命,除非是让圣上认为,他下的这一道旨意,实在是有违天理人和。 可是,想要让圣上认错,除非是她不要命了。哦不,就是她不要命了,圣上也不一定会为了她这一个区区民间女子认错。 莫说是圣上,就是一个夏侯逸,想要让他低头,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想到此处,秦殊眉不免觉得有一股的忧伤在心里头蔓延,她秦殊眉究竟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今生才会这么多磨难。 她仰天无语,难道说被傅丞相为儿子拒了婚之后,她秦殊眉注定此生鳏寡孤独,无缘婚娶了么? 且说喝了三杯黄酒下肚的傅展蘅,心里犹其的憋屈,他好不容易喜欢了一个姑娘,还同着这姑娘琴瑟合鸣,两厢情愿了,可谁知父亲大人却不同意了。 若是他当年知道,如今的他为了秦殊眉,而不再将其他的女子放在眼里,便不会由着父亲亲自去秦府拒婚,他一定会将秦殊眉的手牢牢地抓紧,不再松开。 可是,眼下里没有如果。 他将自己关在府里已有几个时辰了,向圣上告了病假,她便有了这短短的闲暇时辰。 「少爷,您别喝了,待会子老爷回来了,又得说叨您了。」傅府的掌事管家是看着傅展蘅长大的,对傅展蘅比对其他公子要亲得太多,他瞧着自家公子这般的模样,不由得开口劝说了两句。 少爷从小自大,论及风流人物,少爷当数其一,他少年英发,处处都比别人傲视一等,哪里有这般颓败的模样。 傅展蘅摆了摆手,思绪分外的清晰,「傅叔,你说秦殊眉哪里不够好,偏生爹就是不同意我和她在一道,为了我这个儿子,就一定要去伤害秦殊眉么?」 管家摇了摇头,这话他还真不能再说,只得让少爷放宽心些,「少爷,老爷是为了您好,您也不想怪老爷才是。」 傅展蘅冷笑了两声,没有接那话头,为了他好?为了他好就不该去寻秦殊眉,拒了人家一回,哪里还有二回的道理,真真是当着秦殊眉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么? 第34章 「少爷,圣旨到了,少爷您快去接旨吧。」正想着,门外头传出来小厮急急忙忙的声音,圣意到了? 傅展蘅的酒也醒了大半,他拿手抹了抹眼睛,长吐了一口气,圣旨可不是其他的,圣上下了圣旨,指不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当傅展蘅跪着听完宣旨的蔡公公念完圣旨之时,头顶上像有一道炸雷,轰隆隆地炸了开去。 什么?择选良辰吉日与凤陵长公主完婚? 凤陵长公主他连面都未有见过,还要迎娶? 傅展蘅极恼怒地看着跪在他正前方的傅丞相,心里的不满达到了极致。 「傅大人,接旨吧。」蔡公公笑意盈盈地将圣旨合上,两手捧着,轻唤起傅展蘅接旨。这傅大人可真是好福气,凤陵长公主可是皇上最喜欢的一个女儿,把长公主娶回家这样的喜事,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有的。 傅展蘅可不这么想,接旨?他接什么旨?他想要娶的人又不是凤陵长公主,还接什么圣旨,那不是欺君么? 蔡公公看着跪在地间一动不动的傅展蘅,当下里有些不明了,这傅公子怎的,为何不接旨呢?莫不是听着这消息高兴得过了头,忘记领旨谢恩了? 于是,蔡公公再一次唤了傅展蘅接旨。 傅丞相扭头看了傅展蘅一眼,自然是知道傅展蘅为何不接旨,为了一个秦殊眉,傅展蘅难不成要抗旨不成。 「展蘅,莫不是高兴得昏头了,连旨都不知道接了?这喜事自然是四方皆知的,这眼羡的公子可多了去呢。」傅丞相也不明说,还专挑了让蔡公公都觉着,是因着傅展蘅脸皮薄,一下子不知该要如何办了。 傅展蘅可听得出来傅丞相的弦外之音,左右不过是说这四方旨知的人里头,还有一个秦殊眉,连秦殊眉都未有反抗,他反抗还有何用。 而且,这眼羡的公子多了去是何意思,他又不是不明白,秦殊眉被人拒婚,还是因着他傅展蘅的关系,那样好的姑娘,岂能被这般言说。 再加上,他家爹的话里,充满了威胁,倘若他不肯依从,秦殊眉就要头一个被开刀问刑,他眼下里是不从,也得从了。 「臣,傅展蘅,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傅展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这几个字吐露在外,他有万般的无奈,千般的不满,但为了秦殊眉着想,他还是将血混着牙齿一块在腹内吞了。 蔡公公这才眉开言笑地将圣旨递给了傅展蘅,并说了几句喜庆的话,以好博了博这未来附马爷的欢心。 傅丞相笑着称是,并带着蔡公公往内堂里饮茶去了,临着走之时,还极淡地看了傅展蘅一眼。 傅展蘅觉得那恭喜简直就是讽刺,恭喜什么,恭喜他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要娶一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 他又不是一个贪图权贵的男子,迎娶长公主哪里是一件喜事了? 这傅展蘅算是瞧出来了,父亲为了拆散他跟秦殊眉,可是用尽了办法,知道他不会妥协,干脆就用了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圣上下旨。 一旦圣上下旨,那就是回天无力,无论是谁,都必须遵旨而为,否则就当以欺君之罪论处。 好狠,果然不愧是以雷霆手腕著称的丞相大人,他捏着圣旨,连毁掉圣旨的权力都没有,只得硬生生地受着。 那秦殊眉呢,她该是会难过了吧。 她是那么性情爽朗的女子,倘若因着此事掉了泪,一想到这里,傅展蘅的心就跟着刀绞似的,钻心的疼。 为何,为何一定要拆散他们,一定要将秦殊眉拒在门外呢? 待傅丞相送了蔡公公出了府去,傅展蘅彻底颓坐在了厅间的木头镂花座椅间,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血脉般,了无生气。 傅丞相虽然嘴上铁了心的不理会傅展蘅的反抗,但是,到底来说还是自己的儿子,他瞧着傅展蘅那般从未有过的模样,心里自己有些松动的迹象。 这秦殊眉就是那个性子太过于爽朗了些,平常里也是同着男子私下里交好,好则好,却是不应该由着女子来担的,倘若这秦姑娘能够收敛些她那性子,也不是不可能嫁于展蘅,但是这凤陵长公主却是不能受委屈的。 「你当真这般想要娶秦殊眉不可?」傅丞相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不得已只得向傅展蘅妥协一番,各自退一步是他最大的让步。 第35章 傅展蘅冷笑了两声,眼下里这般问又有何用,这样的局面不就是傅丞相造成的么,现在还来问他,不觉得有些可笑了么。 「眼下我就是再喜欢她还有用么?爹都决定好了,何必还来问上一句。」傅丞相听到傅展蘅的这句,心下里便知展蘅不满到了极点。 这好歹是他儿子,还是他引以为傲的长子,若是换做了旁人,他早就一甩衣袖,喊上一声滚出去了。 于此,傅丞相压了怒火,「若是你真真那般喜欢秦殊眉,她能一改她那性子,为父可以破例让你娶她进门。」 傅展蘅抬了眼睛,并没有觉得有一丝高兴之处,他自己的爹他还是可以摸到心思的,这一番话听起来容易,其实他可以想到他家爹可是有条件的。 否则,这百般阻拦他同秦殊眉在一起,为何眼下里要这般言说可以迎娶秦殊眉的话,想想就知晓这其间是有后话的。 「迎娶秦殊眉?爹,那您要让凤陵长公主如何处?秦殊眉不是一件货物,她不能被我想要或是不想要来决定。」 傅展蘅稍微把身子坐得正了一些,瞧着自家爹的眼睛,一字一句把他的想法说出口外,他不会,也不想让爹把秦殊眉视若无物。 「这也不是不可以,凤陵长公主嫁过来,那必是尊贵之位,若是秦姑娘的性子收上一些,纳为偏房也是行得通的。」傅丞相出声表明立场,展蘅就是再喜欢秦殊眉,那也是不能让凤陵长公主受委屈的,如果秦殊眉性子不转圜一些,他就头一个不答应。 偏房?那不就是纳为小妾么?傅展蘅看着自己爹极轻地将偏房两个字说出口来,不免觉得有些心寒,这样的话爹怎么说得出口的。 莫说秦殊眉那样傲气十足的人不愿意,就是他傅展蘅听到这话,也不会答应的。秦殊眉好说还是一门大家闺秀,被人收作小妾,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 「爹,您把秦姑娘想成什么人了,您把儿子想成什么人了,儿子已经觉得对不住秦姑娘了,请爹不要让儿子在秦姑娘的面前抬不起头来。」傅展蘅说完,手一甩,大步出了厅外。 傅丞相气得大吼两句逆子,逆子。 傅展蘅走出丞相府外,回头瞧了高挂在头顶上方的丞相府牌匾,极讽刺的扯了唇线,外头人瞧着光鲜亮丽,可只有活在里头的人才知道,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无法娶到,这般的富贵又有何意义。 秦殊眉听闻着玉儿说是圣旨已经下到了傅府,不仅连连多问了几句,「那宣旨的公公是何种面色出去的」 玉儿有些不明所以,小姐问这个有什么用啊?「小姐,玉儿听说那公公是被傅丞相大人送出府外的,傅公子的面都未露,有人说是傅公子脸皮薄,要当驸马爷,所以就少了这般露脸的时辰了。」 哦?傅展蘅没送那宣旨的公公出门?这么说来的话,便是傅丞相大人上朝奏请了圣上赐了婚,而这一切,傅展蘅都毫不知情。 秦殊眉咬了咬自己的薄唇,难道说她秦殊眉真是那么不堪,丞相大人要想尽了办法来拆散她跟傅展蘅。 「傅展蘅恐怕也是左右为难了吧,一边是傅丞相,一边是我。」秦殊眉想到这里,心里极其的难受,倘若她跟傅展蘅在一起,要让傅展蘅这般为难,她觉得这就是她最大的罪过了。 她喜欢傅展蘅,是因为她喜欢和他在一起,她想要他好好的,想要他因为她而快乐,而不是得不到傅丞相的赞同。 其实在傅丞相再一次找上她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发觉傅丞相大人是有后手的,像他们下官场里盘桓了这般多年,心思就非是能够被人揣测的,再加之傅丞相又是一位心思极其缜密的人,必不会只做两手的准备。 她秦殊眉好大的面子,还会得到傅丞相这般的对待,当真是受教了。 「小姐。」玉儿唤了秦殊眉一声,将她的思绪撕散,她回头去看玉儿,却看到玉儿别过头往门阑外头望。 她顺眼而望,一席清淡的白透在了光色里,耀了她的眼,闪疼了她的心,她的眼泪一下子止不住的往下淌,她做梦都想见到傅展蘅,一朝见到了,竟然这般的不争气。 傅展蘅瞧着秦殊眉,极其艰难地对她扯了一抹苦笑,他看着秦殊眉慢慢地朝他走过来,步盈轻快,柔美纯澈。 「你笑起来可真难看,比哭还要难看。」秦殊眉脸上的眼泪还没有完全落下去,却被傅展蘅的笑容逗得又多掉了好几行下来。 第36章 傅展蘅抬手把秦殊眉脸上的眼泪抹了一抹,自己也忍不住地将那笑容里带上了一丝清泪,「难看么?肯定难看,你笑起来最好看,我都不舍得让别人看到你的笑容。」傅展蘅不说还好,一说秦殊眉哇的一声,扑进了傅展蘅的怀里,她舍不得他,她不想要失去他。 她好不容易才同着傅展蘅在一起,却又要被拆散。她跟傅展蘅刚过了几天愉快的日子,他们就这般的瞧不过去了么? 傅展蘅皱着一双剑眉,手指捧在秦殊眉后脑的秀发上,心里不是滋味。他又何尝不难受,看到秦殊眉的眼泪,他疼的都快要受不住了。 此去经年,她与他,或许再无相守的时候了吧。 「展蘅,我舍不得你。」秦殊眉吸着鼻息,带着哭腔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分外的难受,她就是想要一个傅展蘅,就这个也不能得到么。 傅展蘅嗯了一声,「其实,我更舍不得你。如果,要让你做我的侧室,你肯定是不愿意的吧。你是那么傲气的姑娘,我更舍不得你为了我受委屈。」 他顿了顿,将自己泄露在外的难过咽下了腹内,「眉儿,没有我在身边,你要好好的。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你好好的,我也就好好的。不要再想我,不要再为我难过。」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见秦殊眉的最后一面,在他目前还是秦殊眉的傅展蘅的时候,来见她最后一面,自此以后,他与她便不能在一起了。 秦殊眉哭得更厉害了,她扯着傅展蘅的衣摆,一点也不想要松开,她不要放手,不想要傅展蘅从她的身边离开。 可是,傅展蘅知道,如果在这样下去,恐怕放不开手的人,就是他傅展蘅。短痛之痛,远远要比长痛更痛彻心扉, 那样的痛,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窜如思绪里,绞得心头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他退出了,这一次。 从秦殊眉的喜欢里,彻彻底底地退出了,只有他退出了,秦殊眉的安稳生活才会恢复平静,只有他退出了,秦殊眉才可以过另外一种人生。 傅展蘅一点一点地把秦殊眉从他的怀里剥离出去,他缓缓地往着后头退了出去,眼里的水波几乎将他前天的美景淹没。 「展蘅。」秦殊眉喃喃地喊了一声,声线极其的沙哑,叫得傅展蘅的心又是一紧。他双目一闭,索性背过了身,不再看秦殊眉一眼。 「眉儿,你要保重。是我对不住你,不能给你想要的情愫。倘若,倘若有来世,我定不会在松开你的手,一定会在你的前面爱你。」 傅展蘅还记得那日在茶坊间,望着他的那一双盈盈水眸,那样灵动的眼睛下,是秦殊眉的一句,公子,你尚婚否? 他当时还觉得新奇,若是早知有今天这般,他定会告诉她,他一直在等着她的到来,一直在这里,从未有离开。 秦殊眉看着傅展蘅慢慢地离去,她竟然连追出去的步子都迈不开去,而今,她该以哪种身份追上去,该要以何种面目来面对他的无奈。 就是这样吧,离开,好疼,她觉得太疼了。 夏侯逸捏着手里的状纸,可以想象出秦殊眉当时写这些字迹的时候,可谓是气到了心头吧,否则是写不出这些慷慨激昂的字迹来的。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秦殊眉值得他夏侯逸喜欢,值得他为了得到秦殊眉所做出去的一切手段,哪怕是和傅丞相同流一把又有什么关系。 而他,不喜欢秦殊眉的心里还存有另一个人,所以,他必须要把傅展蘅这三个字从秦殊眉的心里剥开。即使会鲜血淋漓,那他就用自己的血去帮她补回来,自己的肉去帮她填回来。 护卫来报夏侯逸,说起傅展蘅去得秦府时,夏侯逸的思绪一滞,拿了状纸的手一顿,眼锋从状纸的上方划开,落到来报信的护卫身上,像一柄刀锋似的,直逼而上。 让他去探知消息,并不是回禀与秦殊眉的安危无关的事情,这般添堵的话,多说有何用,他夏侯逸才不在乎他人。 护卫吞了一口口水,有冷汗在后脊背间流了一滴下来,将军这眼神太可怖,如同在剜他的肉一样。 「接着说下去。」夏侯逸目光回收,示意让这护卫把没有说出来的话,全都说出口外。 护卫眼下城就是再蠢笨,也懂得自家将军那眼锋是何意思。他又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往那上头带,就是把刀锋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而刀柄,牢牢拽在将军的手里。 第37章 「秦姑娘瞧着傅大人走出去,并未有出追,属下不敢跟着太近,只隐约听得傅大人说起最后一次见面,就此别过之类的话。」 夏侯逸嗯了一声,不答话,心思却开始翻腾,最后一次见面?傅展蘅是想跟秦殊眉彻底了断了?所以才会主动前去秦府寻上一寻秦殊眉? 看来,圣上的雷厉风行,的确对他是有一些帮助的,他做事情向来不喜拖泥带水,一击必中方才是上策。 那么,秦殊眉未有出追,想来,她便也是看清楚了,在圣上的权势面前,总得是要低头的,哪怕…… 夏侯逸将手里慷慨激昂的状纸覆上,哪怕她心里不满到了极点。能写出这般豪言状书的女子,倘若身为男儿身,保家卫国必不会比他夏侯逸差上分毫,甚至,何止护国大将军一职都无法谱写她的功绩。 因此,夏侯逸知道,秦殊眉这一次是彻底地死心了。她那心性必不是可以为人妾室的,那么,只有一途可走,那就是放手。 正好,傅展蘅的离去,给了他夏侯逸最大的机会。他这一生,娶上一房妻子便就足矣,其他的,都只能算作将就了。 而他,从来不愿意将就。 「唔。朝都近几日有一桩大喜之事,边疆恐有二心之人趁乱行恶,你自去边处一趟,务必让陈副将多作留意。」夏侯逸细细地将状书叠好,置放在了桌案间,吩咐了方才来报的护卫一声。 啥?将军让他去寻陈副将,让他多留些心?护卫顿时想要泪流,将军这是变相处罚他嘴锋不利啊。 陈副将那可是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南域,他这一趟出去,没有十天半月是回不来的,而且,还不加他不眠不休地赶路呢。 这种处罚,真心比不起将军赏他几十军棍呢,那样最多卧床将养几天,还能趁机好好休息一些呢。 护卫哭丧着一张脸出了门,他这是作了什么孽啊,哪有把自己往绝路上带的傻子啊。果真是傻子了。 夏侯逸看着护卫纵身离去,唇线微微一勾,表示出了他眼下里心情颇为的好,少了一个劲敌,对于他行起事来,可谓是事半功倍了。 没了傅展蘅,还有他夏侯逸在呢,秦殊眉,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秦殊眉站在后院里,良久未出声了,玉儿瞧着自己小姐这般的模样,心思也是有一些不好受,小姐脸上的泪,湿了干,干了湿的,看得她都觉得难受极了。 「小姐,不要难过了,傅公子也不想要小姐您为他难过的。」玉儿将手里的绢布递到了秦殊眉的面前。 秦殊眉没听到这话还好,听到傅公子三个字,她的心又开始有一些隐隐作痛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呀,她要的,她用了全力去争取,到头来却比不过人家一道圣旨的随手捻来。 果真是皇家的人生来就得来的东西,她们寻常百姓,就得要付出一切才能够得到。这真真是有些不公平哩。 她将玉儿手里的绢布接在了手里,在自己的鼻间一醒,呼啦的声音犹其的震破人心,「我好难过,好难过。我要去找风姐姐喝酒,以平一平我这受伤的小心肝。」 风姐姐喝酒?玉儿浑身一哆嗦,她还不如让自家小家站在这里大哭一场呢,风三娘那地方,可是霓烟楼,朝都里出了名的花楼啊,小姐这还去那里喝酒? 「你今天不要阻止我,我就是想要大醉一场,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秦殊眉早就知道玉儿想要说些什么,但她今日就是索性想要喝一场酒,醉生梦死,她才不会心痛得如同刀绞。 玉儿张了张嘴巴,把未有说完的话吞了下去,小姐都这么说了,她还敢怎么去拦,怎么忍心去拦。 如果没有那什么劳什子的赐婚,小姐哪里会伤心成这般。小姐从来性子都是直爽的,哪里会是这般想要大醉一场的面色。 秦殊眉不想再听进去任何的话,只有喝酒,只有醉一场,才不用去想什么,也不用去听傅展蘅要娶凤陵长公子的话,什么都不管了,她只想要醉上一次,忘记所有的事情。 等到明早一起来,什么都再想不起来,包括,傅展蘅说的,从此以后,他与她再毫无瓜葛,就此别过了的话。 秦殊眉大步往着外头步去,只留下了一抹极浅明的倩影,玉儿哪里还敢耽搁,瞧着秦殊眉急冲冲地往外头走,立马抬脚跟了上去。 第38章 小姐这模样,她实在是不放心啊,待会子小姐若是醉倒了,她还能在一旁伺侯着。她可不相信那些青楼的女子,还能把她家小姐给好生伺候着。 霓烟楼向来醉生梦死,不少达官贵人都喜出现在这里,风三娘是霓烟楼的妈妈,得秦殊眉上一回出钱救了霓烟楼一次,因此同着秦殊眉算是有一些交好。 再加上秦殊眉并不想其他家的小姐,对她们哧之以鼻,她们的确是活得卑微,但好歹人心也是肉长的,谁又能够忍受别人这般瞧不起的。 风三娘瞧着秦殊眉这般泪痕未开干的模样,心下里明了得很,秦姑娘前几日同着傅公子在一道,可谓是传出了佳话的,现如今傅公子被赐婚的事情,全朝都的人都是皆知的,秦姑娘会这般模样,也就是在情理之中了。 她叹了一口气,吩咐了人拿了上等的女儿红,既然如此,她这里的酒会管够。 「我说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敢情你这丫头惦记着老娘的好酒呢。」风三娘一搭碧色的锦帕子,将女儿红递交给了秦殊眉。 秦殊眉向来饮喝算是豪爽的,她将小酒罐子接在了手里,对着风三娘吸了吸鼻息,将马上要流将出来的清水给收了回去,看得风三娘连连对她摆手,这哪里是一位姑娘家嘛,习性分明就是一位男子。 「风姐姐,我绝对是因为挂念你了,真的,不信我连喝三口酒给你看。」秦殊眉说着,仰头豪饮了三口,醇香的气息在她的口里不断萦绕。 她不由得大叫了一声,「好酒。风姐姐你把你那十八年的好酒都给献出来了。」她砸了砸嘴巴,托她家老爹嗜酒的福,她从小见得最多的,就是酒了。 这般在她嘴里不断喷发出来的酒香,无疑就是放置了好多年的好酒呢。风姐姐今儿个倒是有些大方。 风三娘摇了摇头,她若不是看着这丫头心里难受,这般压箱底儿的好酒,她可是要卖给这些客官三两黄金的呢。 「可别给我喝多了,老娘可陪不起你喝这般金贵的酒,待会子该有酒鬼闻着味儿过来了。」风三娘拿了食指戳在了秦殊眉的眉心上,这最大的酒鬼都在这儿了。 秦殊眉呵呵笑了几声,可笑着笑着眼泪又崩了下来,她心里委屈,从小她就没有娘亲,而今见着风三娘,小孩子的委屈也跟着全都涌上来了,「风姐姐,我就是喜欢一个傅展蘅,为何他们就是要拆散我们呢,我究竟是哪里不够好,他们说出来啊,我一定会改的。」 风三娘叹息一声,不是秦殊眉不够好,而是她太好了。好到心性分外的纯澈,连任何人都不及她。 也正因为是这一点,一旦秦殊眉情根深种,被剥离情义,便就是鲜血淋漓,痛不复痂,而她,还真没有办法来劝她几句。 这事情,总得是要自己先看开,否则,就是钻进了死胡同里,再也无法自拔。 「那是他们眼睛瞎,未有瞧着你的好。没事,天底下好男子多得是,赶明儿个风姐姐替你物色几个,铁定会让你满意的。」风三娘也带着些调笑的意味,眼下里只能让秦殊眉自己想清楚了。 秦殊眉哈了一声,觉得风三娘是在逗她,这天底下头的男子再好,也及不上她的一个傅展蘅。 风三娘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耳边传来敲门声,紧着便是外头催促着有人来闹事,看那样子不像是朝都人士。 她也不便再多作停留,只得回了外头一声,说是马上就来。她对着秦殊眉展颜一笑,对着秦殊眉告之她有要事要办。 「你呀,自己静一静吧。待会子有事,让玉儿来唤我,记得,酒不要喝多了啊。」风三娘拍了拍秦殊眉的香肩,将自己身上的锦衫给拢了一番,这便往着外头走。 静一静?秦殊眉摆了摆手,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静一静了,不行,她要跟着去看一看究竟出了何事。 「才不需要静一静呢。」秦殊眉呢喃了一句,抱着手里的酒坛子就往外头冲,玉儿是想拦都拦不住,只得跟在秦殊眉的后头,怕她倒下来。 她刚一出门,劈头盖脸就是一道极锋利的掌风,秦殊眉避之不及,赫然整个后颈承受了那一道力量,她的眼前一黑,在临倒下之前,看到一个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离他越来越远。 有,坏人。 这是秦殊眉在倒下之后,吐露出来的最后一句,玉儿刚想要上去拦着,却被彪形大汉的随从一把挥到了一边。连哎哟一声都未有喊出来,就头撞门槛昏了过去。 第39章 风三娘方才正将厅里的斗殴事件平息下来,刚一转头,赫然看到秦殊眉被一身形壮硕,面露凶相的男子扛在了肩上,玉儿倒在一边不省人事,当下里一个箭步往那边冲。 这人,来她霓烟楼还要扛着她的贵客,说什么都不能让秦殊眉有事,但,风三娘绝顶聪慧,这男子的外貌上与她的力量完全不对等,她边跑边喊,「来人呐,快去请巡防营的爷们,有人在霓烟楼里闹事了。」 那壮汉听到风三娘这般一喊,也顾不得许多,带着手里下头的人,从墙槛边窗纸里翻跳了出去,其间,秦殊眉被牢牢固定在了那壮汉的肩头上,没半点醒来的样子。 风三娘瞪直了眼睛,她又不会拳脚功夫,遇上了这等的人,只得在后头大喊着站住,不要跑之类的话。 她没敢耽搁,拔脚出了霓烟楼,看到方才那一群人打马从她的眼前飞奔离去,「哪里来的登徒子啊,还掳起了我汉朝的姑娘,大家都帮忙去寻城防营的人,这秦姑娘可不要有一点闪失啊。」 风三娘面露焦急的神色,她方才不是叫秦殊眉好好待在房里么,怎的她一转眼,秦殊眉就跟了出来。 这霓烟楼虽然是她风三娘的地皮,可是,这可是鱼龙混杂之地,总会有一些不良居心的人在虎视耽耽的,若是秦殊眉有点闪失,她可怎么向秦老爷交待哦。 巡防营是守卫京畿重地的兵士所在地,旨在围护百姓,官士的安危,当巡防营的人听闻霓烟楼的姑娘被外来人掳走了,当下里不敢耽慢,立时差人报了夏侯逸。 夏侯逸听到营内之人之般说起,只是点了点头,吩咐了几句,「霓烟楼的姑娘被外来人掳走,总是你等巡防不利所致,霓烟楼的其他姑娘可有损伤?」 来报夏侯逸的是巡防营的统领,他已早吩咐了手底下头的人前去了霓烟楼,听得夏侯逸这般问起,如实报了出来。 「回将军的话,末将方才已派人前去了霓烟楼,说是被掳起的姑娘是来霓烟楼寻人的,并不是霓烟楼的人,那位姑娘还带了一位丫头,那丫头只头皮撞破了些,并无在碍,只是那丫头像是被吓傻了,一口劲儿地喊末将手底下头的人,一定要救她家小姐,她家小姐就是秦府的大小姐。」 「崩啦。」夏侯逸手里的青花茶盏应声而裂,滚烫的茶水倒了夏侯逸的一手。「你说什么?被掳走的人是秦府的大小姐?」 秦殊眉?该死的,那人吃了豹子胆了,胆敢掳走秦殊眉。夏侯逸的眼中有火焰在烧,他一脚踢翻脚边的桌凳,抽了腰间的软剑,怒火冲天地往外头急奔而去。 巡防营的统领眨巴了一番眼色,方才将军还气定神闲地问他来龙去脉,以好分析歹人是因何而为之,却不曾当将军闻听得秦府大小姐几个字的时候,将军的面色都变了。 听营内的哥几个说起过,夏侯将军腰间可有一柄软剑,若非不是夏将军怒火中烧,是绝对不会拔出来的,而今,将军当着他的面拔出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待会子将军问起罪来,你我都担待不起。」夏侯逸的护卫有看不得巡防营的统领这般痴傻的,不由得开口喊了一声。 统领跟着走之余,实在是好奇地开了口,「我说哥几个,将军为什么这般怒气冲天,不就是一个秦府大小姐么。」 他的这几个字成功引得众护卫翻白眼,秦殊眉那是谁,那可是将军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谁敢动秦殊眉,那就是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 将军那是怒气冲天么?分明就是要杀人的好么?没见软剑都抽出来了,软剑一出,那可是要见血的呢。 「你这话最好是别叫将军听到了,否则那软剑捅的人,就是你。赶紧走吧,要是秦姑娘有任何闪失,你我怕是只有拿命去抵了。」那护卫一拍统领的后背,也不再多话,再不走,将军的影儿都追不上了。 风三娘一手扶着玉儿的肩,瞧着大夫把她的伤口包扎好,止不住地咒骂,「这劳什子的歹人,见着漂亮姑娘都想去抢么。秦姑娘是他能够抢的么,丫最好是秦姑娘没事,否则老娘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玉儿抽泣的声线越来越大,小姐,小姐不知道怎么样了,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人在哪儿?」极清冷的声线辗转进已经人烟稀少的霓烟楼里,玉儿寻声而望,却见着一身雪白色锦衣长衫的夏侯逸,手里拖了一柄银剑地发声询问。 第40章 当下里精气神都恢复了一些,夏侯将军与小姐是有交情的,眼下里只能全靠夏侯将军了。玉儿打定了主意,顾不得自己的伤口还有鲜血在淌,立时往着夏侯逸的方向奔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了夏侯逸的面前。 「夏侯将军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求求你,求求你,只要您能救我家小姐,玉儿就是赴汤蹈火也会报答您的恩情。」玉儿止不住地对着夏侯逸叩头。 夏侯逸是识得玉儿的,同着秦殊眉算是一道长大的丫头,他嗯了一声,将软剑收在了背后,抬手虚扶了一把,「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会将你家小姐救出来的。谁胆敢伤了秦殊眉,我必一剑取之性命。豆.豆.网。」 该死的,动了他的人,就要做好觉悟。 待秦殊眉的后颈有一阵酸疼袭来的时候,她微微睁了睁眼睛,「好疼。」这颈子好疼啊,像有针在扎似的。 「醒了?」秦殊眉被这一句话吓得不轻,她抬眼往发声的地方望过去,只见好几个身着虎皮衣襟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她看得仔细,这些人衣衫是用着粗鄙的尼布所制,看上去不像是朝都的人。 对了,方才她在霓烟楼里,被人击晕了过去,而,打晕她的人,此刻就蹲在了她的面前,手里拽着把小刀子,硬生生地像是要割掉她身上的肉似的。 「你们是谁?」秦殊眉同着老爹也是做过买卖的,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此刻她还能镇定自若的询问他们是谁,完全是因为老爹带着她同不少的人打过交道。 而更更重要的是,她在夏侯逸那里才是领教过所谓的怕,那一片的刀子才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呢。 说到夏侯逸,他是护国大将军,听闻镇守京畿的重责是夏侯逸统管的吧,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掳走,他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哦,不,他完全可以坐视不理的,谁叫她秦殊眉一无官职,二无对我朝有丝毫的功绩,三,她暂时还未有想到。 夏侯逸完完全全可以不为了她这一个小女子,而动用京畿城防的兵士,那不就是大材小用了么。 「我们是谁?有意思。」那大汉一口极粗犷声音砸在众人的周围,成功引得他身后的人哈哈大笑。 秦殊眉觉得奇怪了,他们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笑什么?难道是我问错话了?还是说你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呵。」秦殊眉猛地一收腿,她的腿边赫然就是一柄小小的短刀,真不带这样的啊,要飞刀提前给她支一声啊。 「倒是没有瞧出来,这小妮子还牙尖嘴利的。这就是元凛让绑的人?」那大汉站起身来,硕大的身形档着了半边的光亮。 周边的人摇了摇头,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接口了声,「大哥说得是,这年头哪里有掳了人,还自报家门的,这姑娘莫不是痴傻的了,哈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番哄笑,秦殊眉趁着这功夫左右看了看,她被置在了一个破庙之中,听听周边里,并无半点的声响,十有八九她已经出了城外了。 这些人说起了元凛,莫非他们是南夏人?可是,他们南夏的人来朝都绑她干嘛?她真真不是要贬低自己,只是真的,她对他们真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他们绑了刀子,无疑就是道子走错了嘛。 「各位好汉,不是我说,这位元少侠真心让各位做了个亏本的买卖,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根本就做不了什么事,要是你们去绑了夏侯逸,没准还真有大用处呢。」她真真是泪流了,元凛那可是跟夏侯逸有国仇的,他打不过夏侯逸,怎么老是找上她啊。 她是欠了夏侯逸的什么么?怎么老是有危险的地方,都与夏侯逸脱不了干系啊,这要是她有事,她死都不会瞑目的。 夏侯逸问过了玉儿及风三娘之后,立马派人全面封锁城门,挨家挨户地找秦殊眉,秦殊眉消失的这几个时辰里,夏侯逸的脸色由始至终都僵着,没半点起伏的样子。 这一群人会想到在霓烟楼之地绑了秦殊眉,就不会是简单角色,能在众位姑娘在的情况下,能够准确地将秦殊眉打晕带走,势必之前就已经被人通知秦殊眉的行踪,继而指定人选之后,就此将秦殊眉劫走。 越想到这里,夏侯逸的脸色就越难看,是他护她不利,才导致这般的后果出现,倘若他时时在她的身边,这般的情形便是不会出现。 第41章 「报将军。」夏侯逸的思绪被护卫的一道报打断,他抬眼看了那护卫一眼,示意让他把话说出口外。 护卫眼下里可不敢有半分半毫的耽搁,将军为了秦姑娘,那可是什么都敢做的,前些天上朝奏请圣上之时,不就是将长公主殿下都拿过来利用了么。「回将军,属下兵分五路人马寻找秦姑娘,却,没发现秦姑娘的踪迹。」 他简直就是悲催的护卫,哥几个不敢来报将军,猜骰子论输赢他的点数最小,只得硬着头皮来回禀。 轰啦一声。护卫的额间稍微有一些微皱,他的面前是飞散着身躯的木屑,将军大人哎,这可是霓烟楼啊,还有姑娘在呢,这般动气实在是有损高大的形象呢。 夏侯逸的面色黑到了极点,躺在他脚边的是碎成木头棍子的实心圆桌,风三娘很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星子,这实心圆桌可是用的上等的杉木所制,十分的坚实耐用,她搁在这里,就是为了防着有客人动怒,乱砸东西用的。 结果,夏侯将军一巴掌就将她那圆桌给拍碎了,她在想,这要是换作了其他人的骨头,也没能有夏侯将军的手掌硬吧。 「还没找到?」夏侯逸的声音极冷,像极了从地狱爬上来的八臂阎罗,每一寸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护卫的颈间有汗在冒,他今儿个的运气太背,要承受将军的丝丝寒气。他点头回应,「属,属下,的确是未有找到。将军,莫不是他们将秦姑娘带出了城外?」 这城里的每一家都被翻了一遍,都未有秦姑娘的半点踪迹,这么大个活人还能逃过他们十三护卫的眼睛,那他们可真的就是睁眼瞎了。 夏侯逸右边的眼眸在往着外头收缩,城外?等等,方才在殿内他为何没有想到,秦殊眉的相貌,倘若没有人告之,这些人会知道哪一个是秦殊眉么,又怎么会知道秦殊眉就在这霓烟楼里头。 那么,归根结底,那个告密之人,就在这霓烟楼之中,而,在他未有到来之时,霓烟楼的人跑了个干净,他就是想要找,恐怕也难了。 但,即便是难上青天,他也一定要将秦殊眉给找到。 「带守城门的步将过来这里,本将要当面问清楚。」夏侯逸的眼瞳有寒意在迸发,不要让他逮着,否则,他定会让那个魂魄都无法归位。 护卫早知将军会想到此处,他们为了不让将军将怒火迁到他们的身上,特地,将守城门的兵士带了过来,以告知给将军,他们不是废物,而是真的没有找到秦姑娘。 「回将军的话,守城门的兵士已在路上。」护卫的话成功引起夏侯逸的目光注视,他后退了一步,将军可别拿这眼神瞪他呀,尤其是软剑在搁在将军手边的时候,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呢。 「将军,末将守城将士陈东,见过将军。」陈东是守卫城门的兵将,听到夏侯将军要见他,内心里分外的激动,他是见过夏侯逸的,只不过,那一次是在夏侯逸凯旋归来之时,从他的面前打马而过的时候见的。 夏侯将军征战南夏,战功赫赫,几个兄弟在下头提起夏侯将军那可都是佩服得很呢,如今他运气好,还能跟夏侯将军直面而谈。 「可有外族人出城?」夏侯逸没废话,直面将他的问题问出来。 陈东微微一愣,外族人出城?将军这般问起,他不由得细细想了一通,他的确是见到有外族人出城过的,但是,他见到过的外族人多了去了,不知道夏侯将军说的外族人究竟是哪般的。 将军是在战场之上待久了,可不知道朝都里可是有许许多多外族人,像他们家的仆人,就有外族人呢, 「属下的确是见到有外族人出场,可是,不知夏侯将军说的外族人,是何种样貌,何种体魄的。」陈东如实回答,夏侯逸看了风三娘一眼,风三娘立时懂得夏侯逸是何意思,她上前一步回禀。 「大块头,粗密胡须,面露凶相,脸上有一刀疤,身后跟着几个随从,身着灰色布衣,搭了虎皮衣襟,坐高头大马。」风三娘好说在这地方混了好多年,论眼力劲这种事儿,没人比她功夫高。 陈东点点头,表示他已知道,「回将军的话,身着灰色布衣,搭虎皮衣襟的人属下未曾见过,不过,三娘说的面露凶相,脸上有一刀疤的人,属下却是见到了一位,只不过,那人并未有坐高头大马,而是驾一辆马车。」 夏侯逸的眼风连闪,如果他们要将秦殊眉掳走,势必会经过一番的相商,而秦殊眉向来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主儿,不大吵一番是不可能的,那么,他们会驾一辆马车,就是为了藏人了。 第42章 该死的,他们竟然将秦殊眉击晕了! 「快说,人往哪儿去了。」夏侯逸猛地起身,凑近了陈东一些,急切的口气让陈东不敢分毫的怠慢。 「因着那人面露凶相,属下便是多留意了一些,发现他们所驾的马车是往南处而去。」陈东回忆了一番当时的情形,那一车扬起来的尘灰,差点没将他给呛死。 夏侯逸抬眼望了出去,南夏之地尚在南处,他们不可能会在守城门的人眼中堂而皇之而往南夏走,那么,反其道而行之的目光,就在…… 西地! 南临西地,北与南对,北与南之间,除了东面便就是西地,而西楚向来同南夏敌对,无疑,西地是一个最佳的位置。 秦殊眉同那几个大汉互相敌视之下,到底还是无法将嘴巴闭上,尽管,他们说要是她再多说一句,就要了她的命。 不让她说话,才是要了她的命呢,她的命怎么就这么的苦呢,她的傅展蘅才不久被圣上赐了婚,她出门买醉竟然还能被人给掳走,当真是香没有烧最大最粗的那一根么? 「我说各位大哥,小女子我实在是好奇啊,你们瞧上去就是英雄人物般的勇猛,来绑我这个小女子,未免是有一些大材小用了吧。」 秦殊眉的话使得那带头的大汉转了头,大抵是她问的这个问题问得很好,那大汉才不耐烦地回了她一句,「老老实实待着,哪儿那么多废话。」 她也想老老实实待着啊,但这般被人绑着手脚的感觉,实在是没有办法让她老实待着,况且,这一般人掳走,不都是要被堵上嘴巴么,她就这样干干地留着一张嘴巴在外头,不说话,那不就是浪费了么。 「各位大哥,这样吧,小女子的府上还略有些小钱,倘若各位大哥将小女子放了,我家里人是不会亏待各位大哥的,定会有丰厚的报酬给各位的。」秦殊眉砸巴了嘴角,发挥了她唇线的威力。 那大汉索性倒头就躺在身后的枯草里,留着其他几个人坐在火堆边,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做木头状。 真真是无趣,银子他们都不喜欢哦?秦殊眉微一咧嘴巴,都说绑人要上交赎金的嘛,他们不为银子,那绑她干嘛啊。 「不是我说各位啊,你们好歹理我一下吧,这样很没有礼貌的哎。」秦殊眉觉得他们要是理了她,这事情还能有解决的办法,像这般干坐着不动,着实没劲嘛。 坐在火堆边的有一高瘦的大汉动了动身子,扭着头看了秦殊眉一眼,长得这般漂亮的姑娘放在这里,会不会有一些可惜? 「我说二哥,这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啊,这要是给弟弟我带回去当媳妇,那弟弟我可真就是美死了。」他的声音很小,生怕吵着了睡着的那位大汉。 被高瘦大汉唤作二哥的汉子,是众人里头稍微秀气些的汉子,衣衫洗得灰白的,脸上的胡须也少,他看了高瘦汉子一眼,哼了一声,并不赞同这高瘦大汉的话,「你可别坏了大哥的大事,况且,元凛让咱哥儿几个绑一位姑娘,会是那简单的角色?」 高瘦大汉砸巴了一番嘴唇,像这样好看的姑娘,那皮子瞧着都是光滑细嫩的,要是每晚都能抱一抱,还不把他给美死啊。 那二哥冷笑了两声,声音压得极低,「我说老五,你觉得你要是碰了这位姑娘,那夏侯逸会放过你吗?听二哥的一句劝,没有必要为了一点银子做傻事。」 提到夏侯逸,那高瘦的大汉不作声了,得,当他没说。元凛他们都打不过,更别说那夏侯逸了,听说元凛那几日受伤,就是受了夏侯逸两掌,他想着,倘若这姑娘是因着他出了岔子,只怕夏侯逸将他的骨头都要给挫成飞灰吧。 高瘦大汉微一缩,不敢再有非份之想,他就是有贼心也没有贼胆啊,这夏侯逸的功夫,他们就是没见过,也听过了。 他的命可值钱着呢,没有必要为了这一个小妞,将他英明神武,勇猛非凡的性命给交待在肃北这里。 「哎,几位大哥,能否烦劳几位说话大点声么?」秦殊眉明明就看到坐在前头的大汉有两人在交头接耳,可偏生,她就只听得见人家说话的声音,听不见人家说话的内容,这种当真是急死人呀。 那几位大汉没理秦殊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没用的话还是少说为妙。谁知道这姑娘会有什么心思。 他们就没有见过有这种被人绑了,还吵着要跟人说话的姑娘,真真是天下之在,无奇不有。 第43章 「有人来了。」躺着的大汉猛地从枯草堆里坐了起来,秦殊眉寻声而往那破门外头望,并没有瞧着有任何人啊,黑压压的一片夜色倒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 「果真不愧是秦府的大小姐,性子到底较其他之人不同。」秦殊眉觉得头皮发颤,这夜晚下头,可别直接点着她的名字说话呀,好歹她也是一个姑娘家,被这样惊吓,总归不太好的吧。 「谁,谁在说话,投胎做人的时间到了,可别来找上我啊,我人瘦骨头软,经不起各位鬼大爷的吓呀。」秦殊眉壮起胆子在庙内回应了几句。 不曾想,那几个原本做木头状的男子,方才还剑拔弩张地作戒备状,一听到秦殊眉的这道天外之间,不禁有些绷不住脸,只差没笑出声来。 「秦殊眉若不是江湖中人,却是有些可惜了。」那声线的最终之地,就是一抹颀长的男子从破庙的正前方踏门而入,秦殊眉嘴唇扯了扯,还真真是低头不见,抬头都要见啊。 这元少侠还真对不住这少侠两个字呢,前番挟持她在秦府,她这笔账还没同着他算呢,更别提当时夏侯逸还夺了她的嘴巴亲吻呢。 秦殊眉顿时没有好脸色了,她一番眼皮,赏了元凛几个白眼,南夏的人,当真是野蛮,还是一根根的木头呢。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元少侠啊。不知元少侠当日被夏侯逸赏了两掌,伤势好全了没,没好全的话,我秦府上尚有还有些金创药可以给你使使。」她算是明白了,这元凛挟持她一次不成,这还来第二次了。 他还真乐于将她给掳走啊,秦殊眉口里也不客气,她可真不想给元凛脸呢。尽管,这元凛长得一表人材,身材颀长的。 元凛笑了一声,也不置气,他不会同这女子一般见识,肃北人向来奸诈,他何必跟奸诈的人生气。 「秦姑娘说得是,下一次,在下一定会再次拜访秦府的。」元凛的话,成功让秦殊眉不想再理,他以为她会欢迎他来秦府么,真给自己脸啊。 「你怎么才来。」彪形大汉听不下去元凛同秦殊眉的话,他们好不容易把秦殊眉给绑来,总得是要先来谈一谈银子的问题吧。 元凛看了那彪形大汉一眼,说的话分外的隐晦,「路上出了点岔子,耽搁了会。肃北人已经派了人,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肃北人已经派人了?秦殊眉从元凛的只字片语里只听出来了几个字迹,这么说来,她不是没有人来救的。 让元凛都想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那么来寻她的那个人,总得是让元凛有所忌惮的,而从她的判断来看,那个人,无疑就是夏侯逸了。 不为别的,元凛打不过夏侯逸来,打不过,那就只有躲,况且,这是她们肃北之地,元凛就算是再神通广大,也不能在肃北支手遮天,就是他想,也得他们肃北人点头同意才行,否则,这还有王法了吗? 「之前我们可都是说好了,我们哥几们把人也给你送来了,元少侠总不会言而无信吧。」大汉可不依了,元凛没说给银子,就想到要将换地方,这可有点行不通了。 元凛冷哼了一声,也没打算拒绝,眼下里夏侯逸逼得紧,如非不是隐在暗处,只能就被夏侯逸给找到了, 他一路安排了路线,却还是棋差了一着,夏侯逸竟然想到了他们去的地方是西地,这一点上,算是他低估了夏侯逸的本事。 眼下里夏侯逸一路追了上来,他不能在这里久待,于是,元凛将怀里的一个灰布袋子掏了出来,扔到了那大汉的手上。 「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将剩下的奉上。」那大汉拿了灰布袋子,微微惦了一惦,再打开看了一眼,显得有些满意,也不再跟元凛有多牵扯,这事情到了这里,也就没有他们的事情了,剩下的,待他们引开了夏侯逸,就等着收银子了。 那大汉点点头,将布灰袋子丢给了那脸上胡须最少的大汉手里,这才转头看向了元凛,「希望元少侠不要出而反而。」说完,招呼了其他的大汉,往那茫茫夜色里迈了出去。 元凛唇线稍微收了一收,他们真以为他那钱是这么容易给的?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一件事情,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自古以为,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秦姑娘,眼下里,却是要委屈姑娘了。」元凛说得很冠冕堂皇,秦殊眉哟了一声,没回答他。 第44章 早委屈她到底了好么?眼下里说这些话,不是纯属放屁么?要不委屈她,那抓她来干嘛。闹着玩啊? 还没有等秦殊眉的哟字完全消散,她的嘴巴里猛的堵上了一圈灰灰的绢布,一大坨全塞在了她的嘴里,让她的舌头都被抵在了那绢布上,连吐都没有办法吐。 该死的,她竟然没有想到这元凛说的委屈,指的是将她的嘴巴给堵住,顿时,秦殊眉不乐意了,她哼哼了两声,表示严重的不满。 可元凛说的话,差点没叫她昏过去。她看着元凛说,「秦姑娘生了一张利嘴,若非不将姑娘的嘴堵住,姑娘的话头,便是没有结束的时候了。在下可怕姑娘坏了在下的好事呢。」 秦殊眉转着眼睛,看着元凛将她从破庙里头带走,走之时,元凛一挥手掌,破庙里燃烧着的火一瞬间熄灭,黑暗一下子全部朝着秦殊眉的眼睛袭来,得,她嘴巴被堵了,她的眼睛又看不见了。 元凛闷笑了几声,像是冷冷的风刮进秦殊眉的脖颈,叫她浑身打了个抖,方才那些大汉好说也就是不理她而已,这元凛可不是一个会怜香惜玉的人,她那脖子上还被他给胁上过一柄银剑的呢。 秦殊眉被动地被元凛带着走,不过,她的眼睛倒是适应了一番夜色,能够瞅着见东西了,她的面前哪里是路,分明就是极膝深的枯草,连可以走的路都没有。 而且,借着月色,她瞧得仔细,那破庙就在她的偏东侧处,这元凛不知道要将她给带到何处去。 正当她细想之时,元凛带着她一蹲,她跟元凛瞬间淹没在桔草之中,她扭过头去,元凛整个人正处在高度戒备的状态,一副随时要出击的架势。 轰啦啦,无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从远处奔袭而来,直往着那破庙的方向而去,秦殊眉的话咽在了她的喉咙里,迫于被堵住的关系,她只得干唔。 「姑娘可别乱动,元凛可并非是怜香惜玉之人,待会子可不知道会对姑娘做出何种损害。」秦殊眉怒瞪着元凛,这人,真不是个东西。 秦殊眉闷着看,看着马群从她的面前急促而过,而走在最前头的人,她看得仔仔细细的,那不是夏侯逸又是谁。 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夏侯逸还会为了对她,而亲自出动。夏侯逸是谁,那可是护国大将军,圣上的红人哩。 没曾想,这位尊贵无比的人,竟然会深夜出城来寻她。元凛不由得又在秦殊眉的身边嘀咕,「这夏侯将军倒是挺挂念姑娘的,不过,夏侯将军可是想不到,此刻,你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呢。」 秦殊眉已经无言以对,这人,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她看呐,真正该担心的人,就是他呢,最好是不要落到她的手里,她可有一千种的办法对付他呢。 元凛被秦殊眉这般瞅着,有些脊背发凉,去,他怎么会被一个姑娘弄得脊背发凉的。 夏侯逸抬手抹了一把庙里中央的火堆残渣,有些余热,他不由得环视了一大圈,气息很熟悉,有秦殊眉的味道。 「将军,您看。」有护卫在一堆枯草里发现了一支碧色玉簪子,立时连忙拿去给了夏侯逸看。 夏侯逸一把接在了手里,细细打量了一圈,这玉簪他倒是见过,秦殊眉宝贝得很,经常戴在她的头上,他瞅见过几回。 「看人我们来迟了一步,他们已经将秦姑娘给带走了。」陈东的话使得夏侯逸的怒火直达了顶点,不过,夏侯逸的怒火越深,脸上表情就越淡。他一挥衣袖,喊了声追。 看来,秦殊眉是故意留下的线索,让他注意的,这恰好可以说明,秦殊眉现在安然无恙,没有性命之虞,这一点,他可以稍微放心一些了。 夏侯逸将那玉色的簪子紧紧攥在手心里,他征战多年以来,见惯了杀戮,即使是那刀锋已挥到了他的眼前,他也从来没有怕过。 可是眼下,他的心升腾起来一股的疼意,他怕,若是他这一次救不回秦殊眉,他是否真的可以承受得起失去她的后果。 「报将军,前方发现不明人士踪迹。」巡防营的兵士有匆匆冲进来回禀夏侯逸,他们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夏侯逸扭了头过去,「在哪儿?」 兵士立刻指了破庙西北侧,抱了拳回复夏侯逸方才他们所见过的,「回将军,在西北处发现有人打斗的痕迹、」 「哦?带我去瞧瞧。」夏侯逸眯了眼,将手里的玉簪子收在了怀里,随即跟那兵士踏门而去。 第45章 刚一踏出去,夏侯逸的脚步一滞,他好似感觉到秦殊眉的气息,辗转在风里,闻上去分外的熟悉。 「将军。」那兵士再次唤起了一声。夏侯逸嗯了一声,或许是他想多了。他没再多想,跟着那兵士的脚步而去。 秦殊眉就坐在那枯草的中央,原本她是想要动一动的,夏侯逸的功夫好,如果她发出一点响动,他应该是会听得见的吧。 可是,她的这个想法才一出来,就有一柄冰冷的刀柄抵在了她的腰腹上头,整个身躯都掌握在元凛的手上,叫她动弹不得。 这人,真是一只狐狸,怎么她的想法都逃不过他的双眼,真真是做人干嘛,当狐狸绝对是一霸主。 她翻了眼皮,刚巧看到夏侯逸从那破庙里踏步出来,站在原地未有动,只用了脸在左右细看,仿佛在寻找些什么似的。 秦殊眉的心哽到了嗓子眼儿里,她若不是整个人动弹不得,哪里会呆坐在这枯草里头,忍受着这些虫子的嘶咬啊。 夏侯逸,我在这里。秦殊眉在心里重重地补上了一句话,她是真的在这里啊,要是他带着人来搜寻这一带的话,特定会找到她的。 可是,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侯逸大步往另一侧步去,唉,还是她白操心了一场,夏侯逸又不是仙人,怎么可能猜得到,她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这要搁到平时,她绝对会咧着嘴一笑,这明明就是离得近,却相隔甚远嘛。 元凛看着夏侯逸带了所有的人往另外一侧追去,不由得扯了唇线,他自打这一场交易开始就说过,想要挣他元凛的银子,还得看看有没有本事,倘若有,即使是一袋黄金那又有何妨,十王爷手底下,可没有一名是酒囊饭袋。 「姑娘真真以为那夏侯逸会发现你么?他的本事再高,也想不到,那几个人是拿来做幌子的吧。南夏几十万人的性命在夏侯逸的手上覆灭,即便是他的命,也无法抵之万一。」元凛的话让秦殊眉打了个抖,她看向了无凛,眼里满是无尽的敌视。 「姑娘这般的眼锋,可是在说我冷血?为了成其事,即便是千古罪人又有何干系。」得,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人,生来就是取人性命的,与恶鬼又有什么区别。 「将军,就是这里。」兵士带夏侯逸去的地方,在破庙西北侧的一里地之处,上次的确是有打斗的痕迹,夏侯逸捏了断掉的树枝叶,看来这里打斗的人还不算是少数。 单从这脚印的数量上来看,深浅不一,功夫底子也是参差不齐,夏侯逸借着火把的光亮,拿了大手丈量了一番,这寸数上来看,是男子的脚掌,宽厚有力,力度尚足。 只不过,挨着旁处的脚印,却是极为的浅,而且长度上也与其他的较小,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女子的脚印。 「你们看,这里的脚印与其他处的不同,力道最浅,长度也小。」夏侯逸指了他量出长度的脚掌印,让身后的一干兵士一同探看。 夏侯逸的十三护卫,护卫长年纪要长上夏侯逸一些,心思也最为的缜密,他唔了一声,指出了端倪。 「将军,依属下看,虽然这脚印力道最浅,长度也小,的确是一位姑娘留下的,但是将军您看,这位姑娘的脚印前深后浅,且步行之余,还带了一丝的泥土勾起。以属下看,这位姑娘的功夫,怕是不低的。」 护卫长的话也正是夏侯逸所想的,这小脚印的每一步挪动,都有泥土在往着后头堆积,前些天落了些小雨,若非不是功夫底下子好的,只怕是瞧不出来,这姑娘是用着脚尖在前行。 以脚尖踏步,如若不是刻意,便是说不过去了。 「秦姑娘尚且不懂丝毫的功夫,那么这样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将我们的目光往这上头引,由此而可以断定,他们已经知晓我们的路数,所以,才会派人来混淆你们的思绪。」夏侯逸站起身来,身后的黑衣披风被夜风卷起了老高。 该死的,他们要是敢动秦殊眉分毫,他必定会将他们碎尸万断不可。 「将军英明。」护卫长退后了一步,这已经不需他了,将军已经做好了决策,他等着将军部署给他任务了。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带着人马继续前行,既然人家布好了局,岂有不走的道理。」夏侯逸看了护卫长一眼,这老头子向来聪明绝顶,说的话也喜欢转着弯儿。 第46章 护卫长没应了,他刚一抬手抱拳,夏侯逸就挥手打断他的后续之话,「行了,救不出秦殊眉,我夏侯逸的护国大将军之位也是该要让贤了。」 护卫长没吭声,倒是他身后的其他护卫抖了抖唇线,将军是想要英雄救美的嘛,他们又不是不懂。 再说了,这要是将军将秦殊眉给救下来,秦姑娘指不定要怎么感谢将军呢,万一一个不小心,秦姑娘以身相许,那将军的目的不就正好达到了么? 夏侯逸咳了一声,众护卫也是识趣的,人家两个人要花前月下,啊不,要去救秦姑娘,他们要是去了,指不定将军要怎么给他们穿小鞋呢。 他们还是躲在暗处保护将军吧,嗯,还是躲远点好,要是一不小心看到不该看到的,那可是会找针眼的。 秦殊眉看着夏侯逸带着众人离她越来越远,不由得心又凉了半截,她刚刚好不容易看到夏侯逸这棵救命稻草了,哪里晓得,还是与他擦肩而过。 元凛冷哼了一声,「秦姑娘当真是好福气,这夏侯将军向来眼高于顶,没想到却对姑娘如此上心。姑娘还得感谢在下不是,没有在下的这一出,姑娘又怎么会知道,这位战功赫赫的夏侯逸,会担心姑娘吧。」 担心你家大娘娘吧。秦殊眉被堵着嘴巴,无法将这一句骂人的话发泄在元凛的身上,只得在心里反复把元凛祖上十八辈都问侯一遍。 真是,她这嘴巴好酸疼,还有她的手,绑得也太紧了点,都快要酸麻了。 元凛没在跟秦殊眉多说上一句话,他瞧了瞧四下里,带着秦殊眉就往着后头撤走,秦殊眉就看着那一点一点的光亮,离她越来越远。 她难道说就要一直被人给绑着么?傅展蘅不知道怎么样了,会不会听说了她被人绑票的事情? 许是不会吧,傅丞相大人那般反对她同傅展蘅在一起,即使有她的消息,也一定会对傅展蘅的身边布满眼线,以好阻了这事情会传进傅展蘅的耳朵里吧。 可是,眼下里她的心下里,却少了一点点的难过。有的,是夏侯逸方才在破庙前那一道突然而停下的身影,像是这茫茫夜色中,点亮的星星火把,慢慢地照亮了她有些胆忧的彰景。 该死,她想起夏侯逸来干什么,他有什么好想的,有他在,他就绝对没有好事情发生的呢,就如同眼下,这个他大娘家的元凛,拖着她是要往哪里走啊。 「统领。」有女子的声音从前头传过来,秦殊眉撇开元凛的身子望了前头一眼,去,她听得那声线分外的好听呢,却没事搭着个黑纱斗笠干啥啊。 还统领?统你娘的领啊。秦殊眉此刻只要啃了元凛的骨头,这男人,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十王爷要的人,我带到了。」元凛一把将秦殊眉给带了出来,将她丢给了那黑纱斗笠的女子。 「统领那您呢。」听听,这担心的口气,要是这两个人没一腿儿,她秦殊眉打死都不相信的。 元凛笑了一笑,露出了好看的牙齿,秦殊眉如今可没心情看俊男,她只觉得这元凛没事,尽瞎给姑娘抛媚眼了。 「你带着她去见王爷,那夏侯逸不是好对付的,总得是要有人去拦上他一拦,否则,你走不出三里。」 得得得,又开始逗人家姑娘的心了吧。秦殊眉才没功夫理元凛呢,她就着这个姿势,将给戴着黑纱斗笠的女子撞了撞,喜欢这男人吗?当心吃进嘴里,还骨头都不吐。 「你。」那黑纱斗笠女子许是没见过像秦殊眉这般的人,当下里怒气横生,差点把剑出鞘。 「好了,你没事同她置什么气。」对,元凛这话还像是活人讲的。这黑纱斗笠女子要是动了她,有人不会放过她的。 她可也是有靠山的人,而且还是功夫比元凛高的靠山,谁怕谁啊。 黑纱斗笠女子不要以为戴了黑纱她秦殊眉就怕她,指不定因为这女子长得不好看呢,她看呐,这元凛哪里是喜欢这位女子,分明就是利用她的地方占大多数。 要不是她眼下里的嘴巴被堵了块锦布,她绝对会对这位女子来个釜底抽薪问上一句,莫不是姑娘钟情这元凛,连眼睛瞧在元凛的身上,都不带眨一眨的。 秦殊眉也没有办法,只得任由这姑娘拉着她走,这女子虽然看上去比较纤瘦,但是,估摸着也是有功夫的,不然,这女子左手心里捏着的长剑,是为了防身么? 第47章 「这元少侠将姑娘放置于一旁不管,却是少了一些怜香惜玉之感了。」秦殊眉眨巴了一下眼皮,这不是夏侯逸又是谁。 穿一身的白在夜色里犹其的显眼,若不是这夏侯逸先开口出声,她真的会以为这突然出来的就是一只恶鬼啊。 可是,秦殊眉看着夏侯逸好整以暇的模样,真的没有想得到,这夏侯逸方才不是带着一干的人往破庙的另一头走么,怎么这才不过须臾的功夫,夏侯逸就先一步到了她的面前了,真真是有功夫比没有功夫的要厉害一些啊。 元凛不是去堵夏侯逸去了么,怎么的还让夏侯逸走先了呢?去,她这时候了还想些没用的。 他可算是来了。赶紧将她松绑才是硬道理,她这手都快要麻掉了。 黑纱斗笠女子中的长剑瞬间抵在了秦殊眉的脖颈上,带着秦殊眉后退了几步,像是要要挟夏侯逸似的。 得,这姑娘可真真是打错了算盘,夏侯逸来救她,不一定就表示这夏侯大将军就一定要受威胁啊。 况且,她秦殊眉真真只是一个民间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了,夏侯逸根本就不可能在乎的嘛。 「夏侯逸,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黑纱女子将秦殊眉的手臂紧紧的拽在手里,丝毫没有放松的架势。 若是元凛在,她还有力量同着夏侯逸抗衡,但眼下里,一对一,没有胜算,而且,毫无招架之力。 夏侯逸的眉梢一挑,杀气在眼里头漫延,这黑纱女子想要做什么他管不着,但,倘若要拿秦殊眉挡在前头,就不可原谅。 且,该死的,这女子竟敢将长剑抵在秦殊眉的脖颈上。 「不要轻举妄动?姑娘说笑了,倘若秦殊眉的发丝被你劈落一根,相信在下,在下有许多的办法让姑娘你死得很难看。」 夏侯逸话音一落脚,身形就地连闪,瞬间白色的锦衣在秦殊眉的眼前飞舞,几乎在她眨眼睛的时候,夏侯逸的手掌就径直穿进了她的脖颈,将那长剑瞬间挑开。 秦殊眉的脚尖在原地打了个转儿,整个人就被夏侯逸带着后退了好几步,这般离得近了,她却隐隐看到夏侯逸的额间还闪着晶亮的水珠子,有那么一瞬间,秦殊眉的心绪波动了好几下。 「你。」那黑纱女子趁着夏侯逸将秦殊眉嘴里的锦布拿掉之时,怒意直上心头,往着夏侯逸的背心攻来。 秦殊眉瞪圆了眼睛,分明被震惊了。 「小心。」秦殊眉大叫一声,说是迟,那时快,夏侯逸在对着秦殊眉微一笑开之时,却是身形带着她一转,极险地避过了那剑锋。 当啦一声,夏侯逸以两指之力,将那剑锋一敲,以脚尖为顶点,将她女子的颈子一击,瞬间那位黑纱斗笠的姑娘被打翻在地,就连那头顶上头的黑纱也跟着被掀飞。 好一个清俊秀美的姑娘,秦殊眉砸砸舌,怪不得要罩着这黑纱,是不想要其他登徒子瞧到她的容色,继而生了歹心么? 「你以为,元凛将她交给我,是让你就这般轻易带走的么?」那女子吐了一口献血在外,咧着满口鲜血的白牙,对着她跟夏侯逸极冷地吐出口外。 那女子一吹哨音,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十几个黑衣人,黑压压的一片,比这夜色看上去都要黑。 秦殊眉点兵点将,觉得这人也太多了些。夏侯逸没在意,只自顾着地将秦殊眉身后的绳子解开。 虽然,她的手臂现在麻得都要使不起劲了,但是,她真的想要说,这样真的好么?这可是一群群的黑衣人在围着他们哎,夏侯大将军能不能先看看处境啊? 「你现在不是应该说上一句,要时时跟在你的身后,一步也不要离开么?」秦殊眉小声地嘀咕了两句,一般戏文上不都是这么写出来的么?功夫高的人在这种情况之下,都得要先护着没有功夫的人。 而且还为了不分心,就将那没有功夫的人躲在他的身后么?你看,她读的这些戏文还是有些用处的。 夏侯逸听到秦殊眉这话,当场里差点没有笑破功,这丫头真以为是唱戏呢,没什么都往他背后躲,再怎么他也不会拿她的性命去冒险。 「这话你打哪儿听的,哪里还需要躲的,这么多人,打不过就跑呗。」夏侯逸看着秦殊眉被绑得通红的手腕,心里已经怒到了极点,但是当着秦殊眉的面前杀人,他不愿意。 第48章 所以,在这里,他没打算跟他们动手,也没有必要跟他们动手。 他都把秦殊眉给救到手了,还需要跟这些人打上一场么?这般费力又不讨好的事情他才不会干呢。 秦殊眉有些发指的看着夏侯逸,顿时也顾不得唇线发烫般的疼,有话说话了,「你功夫不是很高么?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嘛,你这样刷刷几下他们不就都倒下了么?」 夏侯逸看着秦殊眉顾着手疼,又不断挥舞的模样,顿时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这丫头莫不是被人绑傻了吧,以为刷刷这样几下,就能把这一群群所谓的黑衣人打跑?她说笑呢吧。 他是瞧过这一圈的黑衣人,身手只怕是不低的,他的功夫再高,对付这些黑衣人尚且可以应付,但是,要护着秦殊眉不受点伤害,恐怕,就有一些有心无力了。 「夏侯逸,我南夏多少将士的性命落到你的手上。他们都已放下了兵器投城,你竟然还下令将他们屠杀,像你这样的人,人人得而诛之。」那黑纱斗笠女子以长剑指着夏侯逸,句唏说得那叫一个有力。 夏侯逸带着秦殊眉往着外头退去,眼下里他与护卫已分散开来,为了寻找秦殊眉,他特地与元凛的行进路线相错开,为了一个元凛,而将秦殊眉的安危置于不顾,这一点,不是他所乐见的。 况且,区区一个元凛,竟然想出绑了秦殊眉这般的主意,脾性就是卑劣。南夏有这些人在,被覆灭是迟早的事情。 更何况,他又不是不知这元凛打的是什么主意,绑了秦殊眉就可以使得秦老爷为了秦殊眉而就犯,继而肃北米粟的运抵上,就会受到影响。这南夏的覆灭,总得是有一些人还心存不甘,暗地里想要伺机而动罢了。 好大的一手算盘,他若不是看到元凛将秦殊眉交之给这黑纱斗笠女子,也不会猜到,这元凛的目的,不是他夏侯逸,而是打一从开始,就是秦殊眉。 「将军,属下来迟。」夏侯逸已经处在了备战的状态,他防着有人趁着这个时候来对他展开攻击。幸得他夏侯逸还有几分威慑力在,倒叫这些黑衣人不敢轻举妄动,给了他护卫到来的可趁之机。 说话的人,是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男子,秦殊眉眨巴了眼皮,这来的人穿了一身的黑衣,瞧起来纤瘦得很,腰间有一格像是铁制的圆牌,看不清楚是什么字迹。 这来人也太瘦了吧,也不知道打不打得过这些黑衣人啊。秦殊眉未免有些担忧自己的处境了来。 来的人是年纪稍大的护卫长,夏侯逸顿时心放了一大块在地上,只要护着了秦殊眉,即便是要他亲自动手又有什么关系。 「不迟,不迟。可是这位大叔,您确信可以打得过么?」秦殊眉连连摆手,一点也不相信这大叔可以对付一群群的黑衣人呢。 护卫长十分客气地对秦殊眉微点了头,「秦姑娘放心,属下定当护着您周全,不叫这些人伤着您分毫。」 别,别这么客气,她怎么敢让这大叔说上一句属下嘛。 护卫长心里可算是有一些明白将军为何会钟情秦姑娘了,瞧瞧这语出惊人的模样,当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性子爽朗的姑娘,即使是在边塞之地,也是不多见的。 夏侯逸好整以暇地带着秦殊眉退后了好一些,将前面的空地全部留给了那护卫长,「他们敢绑秦姑娘,再留下也是多余。」 护卫长点点头,长剑出鞘,沾染了几层的寒气,将军都发话了,他这剑也该是要亮一亮了,这么久没有活动筋骨,到底是会显老的。 秦殊眉刚想说些话,她的眼前就突地一黑,一双带着暖意的大手覆上了她的眼睑,将她眼前的一切都给遮挡了去。 她想要掰掉夏侯逸覆在她脸上的手,但是,却徒劳无功,夏侯逸就像是一块铁石,牢牢地嵌在她的眼睛上,无论如何都拔不开去。 这男子与女子之前的力量当真是差得太多了。秦殊眉有一些放弃了,她其实真真是想要看一看,这大叔的功夫有多高的啊。 秦殊眉没有再挣扎,她索性就跟着夏侯逸的这一翻动作好了,这男人,没事捂她的眼睛,像是她看了会心里有不安似的。 夏侯逸站在她的身边,单手迎上涌上来的黑衣人,他的掌上有力,且将秦殊眉护在他的怀里头,丝毫没有将她的安危暴露在黑衣人的眼下。 第49章 「我说,你们打得也太精彩了一点。」秦殊眉听着耳边刀剑声,喘息声,声声不绝于耳,纷纷绕绕地在往着她的这个方向里辗转进来,她觉得,外头的打斗指不定有多好看呢,这可比那些折子戏好看得多了。 护卫长听到秦殊眉的这一番话,趁着砍翻一名黑衣人之后,看了夏侯逸一眼,将军的脸色铁青,但碍着秦殊眉的面没有发作罢了,此刻将军借着剑光扫向了他,让他没来由得叹息了一声。 将军这是怪他砍杀人不够利落呢,瞧瞧,果真叫那些小子给说着了,将军在秦姑娘的面前,好说是不想要让她受伤害的。 得,他年纪大了,思绪转得再不够快也可以懂了,将军这是在警告他,再不使出全力,他这护卫长的身份,也是要摇摇欲坠了。 护卫长左右想了一番,还是得要顾着一番他这职务,况且,这朝都里哪里都是要用得着银子的,他手底下头的这个小哥们,那可都是些赌徒,不怀揣着些银子,无论如何都是转不开身的。 夏侯逸冷哼了两声,将护卫长的思绪打断,得速战速决,其他护卫被下达的任务只是缠着元凛,逗上元凛一会了。 护卫长提剑着力,剑尖随之而四下扭动,秦殊眉在夏侯逸的掌心之下,明显感觉到四下的气息多了一股的冷意,莫不是这夜色太深,寒气已透进来了? 夏侯逸看着护卫长将周边的黑衣人砍杀了大半,原本围攻他的人越来越少,趁着敛眉低目,仔细看了一圈秦殊眉的身上没有大碍,这才放心了一些。 黑衣人的数量在不断地减少,那黑纱女子眼瞧着形势不对,而元凛又迟迟未归,只怕是被人给拖住了。 该死,原本就可以要挟肃北人应犯的,没想到功亏一篑,她没敢再想下去,今次出来已然完不成任务,但要是再将黑衣使的数量减少的话,只怕十王爷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一想到前几任黑衣掌使的下场,不由得脊背发凉,她可是亲眼见过那黑衣掌使被挑断脚筋,洒上了蜂蜜,丢到了虫穴之中,那虫子可是爬了他们一身,没有哪一任是有完肤死去的。 于此,黑纱女子不敢耽搁,一吹口技哨音,黑衣人纷纷停下了动作,随身一抖烟雾弹丸,消失在了烟雾之内。 秦殊眉连连呛咳了一些,夏侯逸带着她往着后头退去,丝毫没有犹豫,到了比较安全的地方,他才把秦殊眉给松开。 「我说夏侯大将军,小女子真的不想跟您大将军一般见识,可是,这样捂着人家姑娘的眼睛,恐怕不太好吧。」秦殊眉这是憋了一晚上的话没地处说呢,她被人给堵了一晚上的嘴巴,再怎么也得找个地方将话给说完嘛。 夏侯逸挑了眉梢,她眼下里倒是不怕他了。之前瞅着他的时候,一副你是大将军,你说了算的面色。 「秦姑娘这是不怕我了?」心随意动,夏侯逸将自己的疑问给问出了口外。但这话被后头的护卫长给听到,差点没栽倒在地。 将军这话可怎么能说出口来着,人家明明就是怕您的,眼下里好不容易忘了,您倒好,偏生又给的提了两句。 秦殊眉眨巴了一番眼皮,她的天呐,怎么她没有想起,这可是有无数将士撑腰的夏侯大将军哎,她竟然对着夏侯大将军说,恐怕不太好吧。 这,这,夏侯逸不会也砍了她吧。不由得秦殊眉捂着自己的唇线,做疼痛状,「哎哟哟,不行了不行了,我这嘴巴着实是太,太痛了,疼,疼,疼。」 她不怕夏侯逸才怪呢,这不是夏侯逸才把她给救出来嘛,她得意忘形,竟然忘记夏侯大将军的身份是如此高大,威猛,不可侵犯滴。 夏侯逸总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在自己的脚上了,他没事提着这些干什么,瞧这秦殊眉特意拉开了距离的模样,真心叫他想抽自己两嘴巴。 「其实,我倒不想姑娘怕我,倘若姑娘有任何为难之处,可以尽管来寻我,没必要去寻上那顺天府尹嘛。」夏侯逸开始分散秦殊眉的注意力,她这手腕上头的伤痕,当真是他看上去刺眼得眼。 秦殊眉十分发指夏侯逸,他怎么知道她去见顺天府尹的,莫不是他在跟踪她?不像是夏侯逸,他要跟踪她秦殊眉的名字就倒着写,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会用那戏码。 难道说,他在她的身边安插了眼线?可是,没理由啊,要是安插了眼线里,她怎么被人绑了,夏侯逸隔了这般久的时辰才发现她呢。 第50章 哦,秦殊眉自己恍然大悟,顺天府尹同着夏侯逸可是同朝为官,况且,她秦殊眉在这朝都里那也是有些名气的,说着话里,总得会告诉夏侯逸她去找过顺天府尹的嘛。 夏侯逸看着秦殊眉的脸上有多种神色转换,直到最后化为了然,不由得觉得好笑,这丫头对于他的话,还需要思考一些时辰么? 「秦姑娘?」夏侯逸轻声唤了她一句,秦殊眉纹丝未动。 「秦姑娘。」夏侯逸再唤一声出口,秦殊眉这才啊啊了两声,回应了夏侯逸。「秦姑娘想什么这般出神。」 秦殊眉摇摇头,表示她真真是没有想什么。不,她真的有想,想着,这夏侯逸还捏着她的手腕干嘛。 她不由得咳了一声,拿了唇线往她的手腕上头努,有些微红的唇线再配着动作,分外的可爱,「我说夏侯将军大人,您再要捏着殊眉的手腕,殊眉的手腕可要被您给捏断了呢。」男女授受不亲的好吧。 夏侯逸一张俊脸有些飞上了红晕,他还真是忘记,秦殊眉的手腕还搁在了他的掌心里呢,他轻轻地放了开去,「回头我将金创百花膏给你送上府上去,姑娘家的手腕上若是留下了疤痕,便就不太好了。」 秦殊眉分外机械地点头称是,夏侯逸吃错药啦?没事对她温柔干嘛啊,还说什么姑娘家的手腕上留下了伤疤不太好? 她又不是小家碧玉的娇气女子,有了这伤疤,还可以跟友人们炫耀,她秦殊眉也是去闯过鬼门头的,这可不是吹的,她还真真同着坏人较量过呢。 不过,夏侯大将军都这般说了,总不得覆了大将军的面子吧。好说她还是先应下来,上不上药还是她的事情嘛。 「多施将军了。」秦殊眉俯身行礼,分外的客气。 夏侯逸一翻眼皮,有些搞不明白,这怎么才转眼的功夫,她又是这般的面色了。对着傅展蘅的时候,没见她客客气气的,只差没整个人瘫在傅展蘅的身上,想到此处,夏侯逸的醋坛子被打翻。 「我说这你姑娘,见着傅展蘅没瞧见这样,怎的对着我就这般模样。」一提到傅展蘅,秦殊眉面前的神色立马被惨白所替代,傅展蘅,她好想,好想跟傅展蘅在一起的啊,可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让呢。 这般一想,再加上方才秦殊眉还被人胁迫过,立时有透明的水珠子钻进了秦殊眉的眼睛里,漫开了水色。 护卫长真的快要栽倒在土里去了,将军平日里来沙场演练,排兵布阵,文韬武略那可是样样在行的,怎的今日在秦殊眉的面前,老是犯这般的失误呢? 还提起傅大人作甚哦,真真是煞风景的嘛。不会说,还是不要说的好,多说多是错处呢,像他在媳妇面前,那可是听话的好小伙,媳妇说一,他绝对不说二。 夏侯逸应是感觉到他在背后嘀咕,侧过头来瞧了他两眼。护卫长立马做戒备状,丝毫看上出方才他在心里头腹诽了自家主子一番。 但是,将军这般瞅他的目光,是在让他解围?得,他身兼将军的护卫长之余,还得兼一兼这狗头军师的职任。 护卫长立马迎难而上,「秦姑娘,方才我家将军是一听到您被绑了之后,可是马不停踪地前来救您了呢。此时已是深夜,只怕姑娘的丫头等得有一些焦心了。」 玉儿?对哦,她怎么把玉儿给忘了。她被人掳走之时,玉儿还有一旁呢,还有风姐姐,只怕还在担心她的吧。 想到此处,所有的思绪被就此打散,她立时逮了夏侯逸的袖管,做拍马屁状,「将军大人,您是骑马来的么?能,能否稍带小女子一程。」 夏侯逸好说是长吐了一口气,在秦殊眉的面前,他回回都有失风度,得,这门功夫还得他好好地来学上一学。 秦殊眉看着夏侯逸有点犹豫,以为他不愿意,毕竟她方才可是跟夏侯逸对上了,她不免又补了一句,「如果夏侯将军您嫌弃的话,给殊眉一匹马,殊眉也是可以骑回去的,哈哈。」 她打着哈哈,缓和了些尴尬,夏侯逸该不会是对她在生气吧? 夏侯逸挑开眉锋,他不愿意?天知道他夏侯逸三十年来,想着有一个姑娘同他坐在一匹马上,都快要想疯了。 「眼下里没有多余的马匹,你便同着我骑乘同一匹吧。」夏侯逸用了最大的定力来告诉自己,一定要淡然,一定要淡然。 第51章 秦殊眉觉得脸上发烫,啥?没有多余的马匹?她才不信呢,方才她可是亲眼看到夏侯逸带着一群的人,都是骑坐的马匹呢。 「这会不会太麻烦将军你了?要不,我还是同其他护卫均一均马匹好了?」秦殊眉觉得夏侯逸的气场太足了,根本就是她制不住的那种。 夏侯逸差点没整个人躺到地上去,她竟然还真是嫌弃跟他同坐一匹马?他不由得拿了双手抱在怀里,看了护卫长一眼,大有如果护卫长不说话,就把他三个月的月例给咔嚓的意思。 护卫长心里直淌血,将军自己要喜欢姑娘,干嘛还要拖着他下水呢。他好说也是年长将军些许岁数,而且,他这个护卫长向来面上绷得好,旁人都觉着他风度极佳呢。 「秦姑娘,其他护卫还有其他任务,您总不能叫属下同着将军坐一匹马吧,再则,将军不嫌弃,恐怕这马儿都要嫌弃了。」护卫长的话叫夏侯逸的唇起了两抖,听听这话说得,他还想同他坐一匹? 好,好得很,这个月的月例别想要了,回头让这老头子的媳妇好好数落他吧。哦,他差点忘了,上回这老头子跟那群赌鬼赌点子输了好几个月的月例,他被媳妇罚着好好地跪了一宿的搓衣板,听说那膝头都肿了一大圈。 「的确是,秦姑娘便是不要再推脱了,待会子护卫长的膝头又得红一大圈了。」夏侯逸极轻地飘了护卫长一眼,说的话叫护卫长差点跪在地上,高呼将军可要手下留情啊。 秦殊眉想着也是,总不能叫两个大男子同骑一匹马吧,这看上去也太不文雅了,再说了,马儿驼着这两坨大男人,不累死,也得累趴吧。 「那,就冒犯将军大人了。」秦殊眉退后一步,算是勉为其难地同意与夏侯逸同坐一匹马了。 夏侯逸真的觉得,莫不是有哪一点他不如傅展蘅了,这秦殊眉怎么跟他老是客客气气的,一点也没有在傅展蘅面前腻歪的意思。 护卫长心里不好受,将军跟秦姑娘的事情,干嘛要劳得他受点损失,他还有媳妇孩子要养的好么,哪里比得上将军与秦殊眉一个兵权大如天,家产多如毛啊。 救秦殊眉出来,其间有多少的曲折,夏侯逸毫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她都被他救了,怎么还是一副与他相离两千尺的样子。 护卫长觉得还是早离开早为妙,索性他对着夏侯逸言明他前去牵马匹过来,得到夏侯逸的首肯,护卫长这才如释重负地长吐了一口气,远离了这样的处境。 秦殊眉瞧着护卫长牵了马匹回来,她抬头看向伸了一只手过来的夏侯逸,真真是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 夏侯逸的手又抵近了一些,秦殊眉只得打着哈哈,准备自己往那马匹上头爬,可这马匹也太高了一点吧,她要怎么才能爬得上去呢。 瞧瞧她瞧瞧她,夏侯逸真的觉得,秦殊眉就是这般的性子才引得他的注意,也是这般的性子,让他眼下里真真无言到了极点。 得,他夏侯大将军还亲自来请上一请秦家大小姐吧,夏侯逸长腿一抬,从那马匹上头翻身上来,修长的身形就立在秦殊眉的面前,他的大手一动,将秦殊眉揽腰一抱,送上了马匹之中。 他知道了,对秦殊眉就不能太对她说许多话,越说多,她还越别扭,还不如直接行动的好。 秦殊眉哎哎连声喊叫,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堂堂的一朝护国大将军,竟然,竟然对她揽腰搂抱,「我说夏侯大将军,这样真不好,实在是不好。」 夏侯逸也没有理上秦殊眉一番,整个身体搭衣襟就翻身上马,将秦殊眉牢牢固定在自己的胸膛里头,半点没有不好意思。 秦殊眉刚想要动上一动,夏侯逸的双臂就将她的身体固得紧紧的,让她动弹不得。秦殊眉恼了,这夏侯逸真真,真真是太霸道了吧。 「我说,夏侯逸,呵呵,夏侯大将军,您这般将小女子放到前头来,这要是直接回去,指不定朝都的人又得要怎么说小女子呢。」尤其是,这要是传进了傅展蘅的耳朵里,她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虽然傅展蘅是绝对会相信她的,可是,傅展蘅的后头不是还是一个傅丞相么,傅丞相可是一点也没有想要她跟傅展蘅在一起的呢。 夏侯逸咧了嘴巴,秦殊眉心里那点小算盘,他又不是不知道,不是就是怕传到傅展蘅的耳朵里吗,「秦姑娘大可以将担心放到脑后面去,这个时辰里,朝都里哪里还有闲人在街头上说着秦姑娘的不好?」 第52章 他这么大一个英俊,潇洒的高大男子在她的在前,她怎么还想着傅展蘅啊,难道说他夏侯逸还不如一个文弱书生? 秦殊眉觉得跟夏侯逸说话真真是有一些累的,她又不是像是吼其他人一般吼上夏侯逸几句,只得将所有的话在喉咙里打一个转儿才全部说出口外来,这种都不能直接说的话,她觉得还是傅展蘅好。 傅展蘅长得又好看,性子又文雅,只是,有一个丞相大人在,他同她之间,便是没有办法再在一起的吧。 一路无言,秦殊眉就这般僵着身体坐在夏侯逸的前头,半点没有放松的心思,夏侯逸的胸膛就抵在她的后背里,灼热的气息就转在她的后背处,叫她动也没法动。 只不过,她不是听人说过,坐马匹不是会挺累的么?可是她怎么觉得这坐下去,没有没点的不适之处。 玉儿同着风三娘听得马蹄声在外,立时从霓烟楼外头奔了出来,看着秦殊眉的面儿,顿时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玉儿,奔着就往秦殊眉的面前冲,边冲还边哭着喊小姐,那面色,可真真的是叫一个梨花带雨。 秦殊眉看着玉儿,立马也不顾是不是在马上,整个人翻了身,要不是夏侯逸手伸得快,只怕她就一个劲坐回了地头上。 「玉儿,玉儿,没事,我没事,别哭。」秦殊眉喜极而泣,所有的害怕全都钻了出来,真真是,她要不是被夏侯逸给救了,只怕现在手都还被绑着绳索呢。 「小姐,小姐,你受苦了,都怪玉儿不好,要不是玉儿没有拦着他们,小姐您也不会被人给掳了去。」玉儿看着秦殊眉手腕上头的淤红,眼泪又流得更快了一些。 风三娘瞧到秦殊眉安稳回来了,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幸得她回来了,不然这夏侯大将军指不定要将她霓烟楼给砸成什么样呢。 想到此处,风三娘侧过头看了夏侯逸一眼,看来,殊眉可真是好福气,有这般的男子疼爱,真好,免得为了一个傅展蘅喝酒买醉,还被人给掳了去。 傅丞相可算是没有瞧得见,这可是一个好姑娘,哪里会是其他闺阁小姐可以比拟的。「好了,好了,回来就好了,秦老爷在家里只怕是等急了吧,你出去这般久,也是该要早些回去了。」 秦殊眉哭着点点头,只不过,夏侯逸,她又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一个救命的恩情。于是,秦殊眉觉得还是有必要谢上一句夏侯逸,「夏侯将军,若不是您,小女子只怕性命不保,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倘若将军有任何差遣,殊眉必当赴汤蹈炎在所不辞。」 夏侯逸扫了秦殊眉一眼,谁稀罕她那谢救命之恩啊,他要是真想要她回报的话,便不会出手救她了,只会交给巡防营的人去忙活。 「好了,秦姑娘定也是有一些累了,我等送佛送到西,便是送上秦姑娘一程,也好叫秦老爷放了心。」护卫长在一旁,觉得将军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明明就是想送人家秦姑娘得很,便偏生要说得这般的拐弯。 将军不是最瞧不上朝都的人说话要拐上好几个弯么,怎么眼下里说着这话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多想的心思呢? 风三娘没有明说,她在霓烟楼这般多年,什么人没有见过,这男子呀,若是有情,可是连眼神都不太一样呢。 她可是看得仔仔细细的,夏侯大将军听到未有寻到秦姑娘的时候,那眼神可是要吃人的呢,但眼下里,秦姑娘被寻回来,夏侯大将军的眼神可是柔得快要滴出水珠子来呢,这样的眼神,可只有有情之人,才能有的呢。 「有夏侯将军在,草民等也就放心了。」风三娘抿了唇线一笑,风尘之年,夏侯逸这般的人选,便是许许多多的姑娘想要得到的呢。 秦姑娘,可要好好把握,不要错过一段好姻缘呀。 秦殊眉同着玉儿坐在风三娘备好的马车上,她早就知道玉儿这丫头要搭话了,「说吧,你这丫头想要说什么?」 玉儿拿了眼睛在外着瞄,一点也没有避嫌的意思。秦殊眉有些偏头疼,别,她跟夏侯逸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有关系,也绝对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别看我,你小姐我受了夏侯大将军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得……」秦殊眉说的话一个字接着一个字地往外头蹦,但却被自家丫头打断。 「只得以身相许。」玉儿红着一双哭肿了的眼睛,面上却挂了一副调笑的面色。人家被绑了救出来之后,那可是蓬头垢面,发际散乱的。 第53章 前些时候,她可是听说城外头有人被绑,回来的时候,那可就是得了疯症,无药可救了呢。 「以身相许?你这丫头还未有婚嫁,怎的同那些上了年纪的妇人说话一般样呢,小心被人听到,拿了你去浸猪笼。」秦殊眉咧着唇线,拿了手指尖点上了玉儿的额间,对夏侯逸以身相许? 这样子似乎,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玉儿嘟着一张小嘴,对着秦殊眉提了眉尖,大有她绝对说的是实话的模样,为了加深她这话的可信度,玉儿细细地数了一番夏侯逸的反应。 「小姐你不知道哦,起初奴婢以为只有巡防营的兵士前来,没有想到,夏侯大将军亲自来了霓烟楼。风姑娘还对奴婢说,夏侯大将军可是从来不踏足烟花之地呢。」玉儿觉得夏侯大将军还配着小姐一些呢,英雄总是要配美人的嘛。 秦殊眉看了玉儿一眼,在揉着自己的手腕之余,不免想到夏侯逸对她说,姑娘家的手心里,还是少留些疤痕为好。 起初她还觉得夏侯逸说这话有一些些的娇情,但眼下里听得玉儿说起来,还是不免有些心思动摇。 夏侯逸可是堂堂一个护国大将军,为了她一个普通女子,踏足烟花之楼只是救她,如此一来,她似乎对夏侯逸,生了不一样的感觉出来。 「还有哦,当时因为没有寻到小姐你的消息,夏侯将军可是一掌,就是这样一掌,轰啦的一声,奴婢同风姑娘都是瞧得真真的,那实心儿的木桌子就被拍得粉碎,风姑娘还说那可是上等的红木,就是为了防人拍才放花厅里的,没想到,啧啧,奴婢当时还想,这要是逮着了那人,只怕将军都要将那人骨头拍碎呢。」 玉儿边说还边比划,非常生动的将她当时看到的情形表现给秦殊眉看,生怕将任何一个情节都给错漏了。 秦殊眉抖了抖唇?什么?夏侯逸还将霓烟楼的那大圆桌给拍得粉碎了?她的个神,她又不是不知道霓烟楼的那张圆桌有多实心,有多重,那桌子可是风三娘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说是这圆桌号称不会损坏的呢。 竟然,被夏侯逸给拍碎了? 「你是说,他那霓烟楼那张镇店的实心红木素花桌给拍碎了?」秦殊眉将话问出了口外,玉儿连连给秦殊眉点头。 她的天呐,夏侯逸竟然为了寻不到她,而动了这般大的怒气。这感觉,好像她被人给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似的。 「所以说嘛,奴婢真的觉得,要是小姐你以身相许给夏侯将军,真的还挺好的呢。」玉儿小心地问了秦殊眉。 秦殊眉没作声回玉儿,她瞧着马车上头的纹络,晃晃悠悠的,夏侯逸现在骑着马匹就跟在她的马车边吧,有他在,她,已然有一些安心了。 外头的夏侯逸,眼下里却是绷了一张在秦殊眉面前从来不存在的阴寒脸,看来,秦殊眉的身边有必要存在一些暗卫的保护了。 倘若,下一回再发生这般的事情,而他又恰好未在朝都里,那,要是秦殊眉出了一点的差池,那便就不是他杀人就可以解决事情了。 夏侯逸单手提着缰绳,侧过头吩咐起护卫长,「你回去,安排上几名拳脚功夫上的好手,配了暗卫到秦殊眉的身边。我不希望看到她出一点的差池。」 护卫长看了马车一眼,点头称是。看来,将军这一次是真的怕了,怕秦姑娘出一点的闪失。 要是他还不了解秦殊眉在将军心里的份量有多重,那他这个护卫长的身份,就真真是白当了。 「是,将军。」护卫长手提刀剑,对着夏侯逸抱拳头状,遵了夏侯逸的令。这选取的暗卫,将军说是要拳脚功夫上的好手,那必定就是一等一的高手了,将军的功夫那可是在江湖上都是有名号的,寻不着将军这般功夫的,但一般像他这般身手的,还是可以寻到几个的。 夏侯逸极轻地点头,看来南夏人心思还未有完全放下,叫他们俯首称臣,到底还是他手下留情了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待南夏,只能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秦殊眉自从被人掳走了之后,方知道身边的人有多重要,她当时被人绑了去,真真的是怕要是她出了闪失,她家老爹可要怎么办呢。老爹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娘亲又去得早,想到这里,秦殊眉就觉得心酸得紧。 于是乎,她第二日那是起得大早,在老爹面前也极尽地做好女儿的身份,秦老爷子瞧着这般的秦殊眉,可谓是有些欣慰了,这丫头到底是懂事了些,知道要稳重了。 第54章 昨天他听到秦殊眉被人给掳了去的消息,当下里吓得三魂去了两魂,这丫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是去了,也无颜去见秦殊眉的娘。 幸得有夏侯将军在,菩萨保佑,才让她的女儿平安无事地回来,虽然他心疼自己女儿手腕上头的伤口,但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担心了一整晚,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眉儿,夏侯将军那里,咱们还得亲自登门谢上一声。」秦老爷吞了一口小菜汤,将口里的白面馒头咀嚼干净,这才对着秦殊眉说道。 秦殊眉咬了一口馒头,顿了一顿,很为难地点了头,谢肯定是谢的,但是夏侯逸昨天晚间扶她下马车的时候,还将她的手紧了紧呢,她甩都没有甩脱。 真真是,这夏侯逸越发的直接了,竟然,竟然公然拉她的手,这这,这成何体统嘛,男女授受不亲呢。 「就这么说定了,待会子你去收拾一番,我吩咐了管家备上厚礼,去一趟将军府。」啥?秦殊眉瞪圆了眼睛,等会就去? 「爹,现在去,会不会太早了?」秦殊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瞧着太阳高照,只得睁着眼睛说瞎话。 秦老爷睇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若不是老爹瞧着昨个儿你回来得晚了些,哪会安排人将这早膳同着午膳一道用的,就这时辰了,还早?」 秦殊眉无言以对,老爹要不要这么快要就拆穿她啊,她不就是说了句瞎话么,至于这般指着她起得晚了么。 她昨日可是被人给掳了,是掳了好么?不是同着友人一道出游的好么?好么?老爹能不能让着她一点呀。 「好了,别说这些了,这一次早不是有夏侯将军在,你这丫头还能坐在这里安稳地吃着大白馒头吗?赶紧吃,吃了咱们赶紧出门去。」 得,秦殊眉毫无办法,谁叫老爹是一家之主,说什么都要听一听老爹的话。她还是乖乖回去换一身衣衫吧,待会子指不定老爹要怎么数落她一番呢。 秦老爷想着夏侯逸的府大抵是不缺什么东西,但眼下里最缺的,应就是兵士冬日的衣衫问题了,幸得他秦府上下里,最不缺的就是布匹与棉花,因此,秦老爷特地让人备了好几车的布匹与棉花,准备送到军需处去。 这布匹与棉花不能这般大大咧咧地往将军府送去不是,这要传进外人的眼里,指不定要参上夏侯将军一番越权之罪呢,因此,他只将这项任务交给了管家,让管家隔几日备好了,一并送去。 秦老爷却是自己提了上等的花雕及一些兵法书册,装盛好了,这才带着秦殊眉一道出了门去。 秦殊眉看着自己老爹筹备的这些东西,当真觉得老爹心思那可真真是八面玲珑的,连这些的风险都给考虑到了,看来,夏侯逸对着老爹那说,那可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了,得,这位救命恩人,她也得将他给供起来,时不时还得给他烧两柱香。 秦老爷带着秦殊眉步行去了夏侯将军的府砥,这去谢人家的救命之恩,可不能坐着马上去,步行前去,才显得有一些诚意不是。 秦殊眉完全没有意见,老爹都决定了,她还能说些什么呢,乖乖跟着走就是了,哪里还能有她说话的余地。 正说着,秦殊眉同着秦老爷便是瞧着一辆挂了锦布帘子的圆顶马车,远远地驶了过来,那马车的前边,赫然挂着傅字的木牌子。 傅丞相么?秦殊眉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车马越来越近,不自觉地红了眼眶,那马车里头,会不会有傅展蘅在呢。 坐在马车里的人,不止是有傅丞相,傅展蘅赫然就在其列。傅展蘅一想到自己父亲在朝堂之上高呼谢圣上赐婚,还不时拉着他叩拜谢主隆恩,他的心情一片的阴郁,父亲可真真是在逼他在绝路啊。 于是,傅展蘅气极地将马车帘子掀了开去,顿时与外头的秦殊眉四眼下相对。 秦殊眉心里狠狠地被扯了一番,有一些疼。 傅展蘅一瞧到秦殊眉,根本就不顾这马车之上还有一个父亲在,立时朝着马车外头唤了一声,「停下。」 车夫闻之,立时悬了缰绳,将车马给停了下来。傅丞相微闭的眼眸稍微地睁开了一些,询问了一句,「何故停下。」 傅展蘅也未有回应了两句,自己掀了衣摆,就打开了马车的小门,自己翻下了马车,「殊眉,你可还安好?」 第55章 他昨日夜间之时,才偶然间听闻说是秦殊眉被人给掳了去,生死未卜,当下里就唤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准备出门去寻秦殊眉。 没有想到,他家丞相父亲比他还先一步,坐在了大门的正中间,对他言明,倘若他要出去一步,就从他老头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原本是不顾着一切想要去救秦殊眉,可是,父亲是一个说得到,做得倒的人,他总不能真从爹的尸体上踏过去吧,那样,他岂不是一个禽兽不如的猪狗牲畜了么? 他求过,也挣扎过,无奈,父亲就是不放他出去,而且一大早地就将他一并拖去朝堂之上,让他一点得空的机会也没有。 如今他看着秦殊眉安然无恙地站在他的面前,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她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否则,他会一直内疚未有去救下她来。 秦殊眉微微一笑,对傅展蘅摇了摇头,「我很好,你不要担心,除了手腕破了点皮,其他地完好无损。」 银灵般的声线就转在傅展蘅的耳脉边缘,仿佛隔了很久远那般,傅展蘅对着秦殊眉点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傅展蘅捏着秦殊眉的手腕,心疼得很,这红中带青的伤痕,可真真是碍眼得很,殊眉受苦了。 「展蘅,待会子得空,来秦叔的府上吃饭吧,有些日子未见,你都瘦了一些。」秦老爷还是打心眼里喜欢傅展蘅的,翩翩公子,长得还这般好,只可惜,眉儿福薄,无法同着傅展蘅在一起。 「秦老爷的盛情,恐怕我们家蘅儿只得谢您好意了。」傅丞相一掀了马车的门槛,在车夫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来,秦殊眉立时对着傅丞相微行了一礼,退后去了一些。 秦老爷挑眉,这般在街头端官家的威风,只怕是有些多余了吧。「哦?傅丞相大人此话差矣,展蘅这孩子我瞧着喜欢,请他过来府上吃饭,不过是一些家常小菜,算不得是盛情,丞相大人言重了。」 傅丞相笑着摆摆手,面上带尽了喜气,「实不相瞒,展蘅不久将与长公主殿下完婚,还有许多事宜喜欢操持,恐怕是脱不开身了。」 「爹,您非要说得这般直接么?」傅展蘅听不下去了,父亲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对着秦殊眉的心窝上捅刀子么,当他很想要娶长公主殿下么? 傅丞相极严厉地瞪了傅展蘅一眼,「难道为父说错了不成,是谁在朝堂之上叩拜圣上,谢主隆恩的。傅展蘅,我将你养这般大,供你吃穿周度,你便就是这般忤逆你的父亲么?」 谢主隆恩?轰啦,秦殊眉觉得心底有一块地方正在倒塌,砸得她几乎站不住脚根,「谢,谢主隆恩?恭,恭喜傅,傅大人了。」 她眼前的热闹场景被涌上来的泪花珠子给淹没,叫她看不清周遭了。傅展蘅在朝堂之上谢主隆恩了,那么,她呢,傅展蘅又将她置放在何地呢? 「秦姑娘到底是一个实心人儿,相信姑娘自己能够想开。」傅丞相可没打算妥协,但,碍着傅展蘅在,他说话还是稍微缓和了一些,傅展蘅说到底处了,还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不愿他的儿子因此而对他心生恨意,于是,傅丞相又多加上了两句。 「老夫见展蘅也是钟意秦姑娘,倘若秦姑娘的性子可以稍改一些,嫁进傅府,老夫也是乐见其成的。」傅丞相这是头一回后退了半步,为了自己的这个亲生儿子,他向来说话算话的决定,也算是为了傅展蘅破例了。 秦殊眉听到这话,抬眼看了一番傅展蘅,为了婚嫁于傅展蘅,她就要改变自己的性子,继而在长公主婚嫁于傅展蘅之后,她才会被抬进门楣,连正房的位置她连看,都不容许,更别提她还会坐上去。 所以,她不打算同意,她的确是喜欢傅展蘅,可是,却不会因为一个男子,而将自己置身于一个小妾的位置上来。 「爹,您这不是要逼死儿子吗?我就是喜欢秦殊眉一个人,倘若爹你真真要让长公主殿下进门,那展蘅唯有一柄长剑了断自己了。」傅展蘅上前两步,,父亲这是说得什么话,他把他的亲生儿子看成什么了。 一个负心蒲幸的男子,一个为了荣华富贵而将自己喜欢的人,硬娶回来做妾么?别说秦殊眉不同意,就连他,也不会同意的。 「你,你这个不孝子,你存心要气,气死我啊。」傅丞相到底还是有一些上了年纪,被傅展蘅的一句了断自己,气得血脉翻腾,连连咳了好几声。 第56章 「爹,不是展蘅要气您,而是您要逼死儿子啊。长公主殿下高高在下,身份自然是尊贵的,可是爹,儿子婚娶的女子,并不是为了贪图她的身份啊。您这样做,将儿子想成什么人了。」傅展蘅还是最委屈的那个人,从头到尾,他才是要婚娶的那一个人,却被彻彻底底地瞒了个死死的。 「丞相大人,殊眉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但殊眉却从不知自己的性子有何不好之处,倘若傅丞相大人以为殊眉同其他女子没有半分区别,那您就是大错特错了。殊眉的确喜欢展蘅不假,但是殊眉却不想甘居人家妾室。」 傅丞相冷哼了一声,眼下里倒对他逞上些傲气了。秦殊眉这般的性子,与男子纠扯不清,又太过于大咧,不会适合做他傅府的儿媳。 「秦殊眉,不是老夫自命清高,但老夫说句中肯的话,倘若姑娘的性子能够温婉一些,老夫便不会为了这婚事,而亲自上门拒绝这门亲事了。」傅丞相稍微平缓了一番气息,不是他说,秦殊眉这般的性子要好话,那傅展蘅的日子,只怕是每天都要提心吊胆了。 「爹。您说够了么?从一开始,您就不同意我同殊眉在一起,而现在您又想要殊眉嫁过来做妾,爹,您就是在逼儿子啊。若是爹你硬要儿子婚娶长公主殿下的话,儿子便只有与您断绝父子之情了。」 一边是他最喜欢的秦殊眉,一边是他最尊敬的父亲,两边都于他来说太过于重要的。只有他摒除了傅的姓氏,恐怕才能将这件事情解决了。 「你,你,你这个不孝子,不孝子。」傅丞相一听傅展蘅要同他断绝父子关系,顿时气血攻心,猛地吐了一口浓血在外,喷洒在了青石板的路面上,血色漫延而开,透开了无比沉重的腥气。 「爹。」傅展蘅顾不得是不是还在生气,眼见自己父亲口吐鲜血,他还是心急如焚。 秦殊眉一瞧傅丞相这般的模样,立时上前扶着傅丞相的后背,替他顺口气,但傅丞相眼下里最气的就是秦殊眉了,要不是秦殊眉,傅展蘅也不可能同他这个父亲翻脸不认人。 于是,傅丞相一手撑在马车边,将秦殊眉的手一甩,用了一股大力将秦殊眉往着前头推了一把,顿时,秦殊眉膝头猛地跪在了青石板上,整个人摔了下去。 「嘶。」秦殊眉疼得整个人直打颤,她昨天原本就被人给捆绑过,如今被这一股力道一甩,膝间的疼意在她的身体上打了好几个转儿。 「爹,您太过份了。」傅展蘅刚想要去拉秦殊眉,傅丞相又连连咳了几声,差点背过气去,也使得傅展蘅无暇去顾秦殊眉了。 「眉儿,眉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事?」秦老爷瞧不过去了,原本就不过是孩子家的事情,傅丞相这般做事,就有失分寸了。 「没,我没事,爹。」秦殊眉摇了摇头,天知道她疼得嘴唇都在起抖了,这种骨头磕在石板路上的感觉,可真真是要人命的疼啊。 「丞相大人,孩子不过是扶您一把,您至于这般做么?展蘅是您的亲生儿子,但我家女儿也不是可以随意婚娶的,既然丞相大人这般,就是您往后同意这门亲事,我秦府上下,也绝对不会同意了。」秦老爷动了怒,眉儿可是他的心肝宝贝,长这么大,他都没舍得打过她呢。 「秦老爹。」傅展蘅觉得这一次,恐怕他跟秦殊眉只怕是真真走到头了,秦老爹的话,就是在告诉他们,这婚事,无人赞同了。 「眉儿,我们走,这般的婚事,我们不稀罕。」秦老爷将秦殊眉拉了起来,秦殊眉由始至终都未有吭一声,只有在临着走之时,极淡地看了傅展蘅一眼。 心如死灰,也不过如此吧。 倘若她跟傅展蘅的婚事要闹成这样,便是应该放手了吧。不让傅展蘅为难,就只有她不再去想了。 「幸得你未有嫁过去,往些日子爹还觉得有些可惜,眼下里瞧来,这傅丞相也欺人太甚了,倘若不是他,你又何故会被拒婚的。不嫁进傅府也好,也省得往后你吃苦。」秦老爷当真是觉得气极,这傅丞相真真是官威大得惊人。 秦殊眉心里满是委屈,原来她跟傅展蘅中间,隔得这般多的曲折,若非不是她一意孤行,也不会落到这个局面上来。 就连这膝头上的疼意都在提醒她,她同傅展蘅并不是被长辈祝福的,傅丞相都口吐鲜血了,往后只怕是连性命都要被她给气得丢了吧,不是她口下不留德,而是这般的情形,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第57章 那么,到时候,傅展蘅又将要如何看她,她又该如何去面对傅展蘅,既然不被赞同,那就放手吧。 「嗯,我知道了爹,咱们不是还要去将军府么?」秦殊眉叹息了一番,并不打算在这个事情上再多有牵扯,越想她就越心疼,还不如不去想。 不去想,就不会疼。不去想,才不会难过。 秦老爷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女儿的性子,明面上头爽朗得很,实际上有些话埋在心里,不会与他人相说。只等到有朝一日,她自己想开了,便就好了。 一切,只是需要时辰的问题。 既然自己女儿都岔开言头了,他也没有必须踩着自己女儿的痛处,来继续说叨下去。 「你不说我还忘了,这事情一耽搁,可将去将军府的事情都差点忘了。赶紧走赶紧走。」秦老爷拔脚就往前头走,将手里的东西分了两只手来提,大步连开,往着前头奔去。 秦殊眉哑然无言,老爹会不会已经忘了,方才她被傅丞相推到地上去了,这膝头还疼得发慌呢。 「将军,秦老爷与秦姑娘在府门外求见。」有兵士站于夏侯逸的书房前,回禀了一声,有人求见。 正将毛毫捏在手里写好一笔的夏侯逸,一听到秦姑娘三个字,立时将手里的毛毫扔将在了一边,「那你还杵在这里作甚,还不快去请进来。」 兵士一听得自己将军这般的急切,不由得抹了一把冷汗,幸好他当时瞧了一眼秦姑娘的面相,发觉她的容色分外的皎好,这才没有像拦其他人一般拦着,说上两句,将军岂是你等想见就见的话。 瞧瞧,将军一手上等的毛毫往一边扔的动作,明明就是对秦姑娘的到来欢嘉得很,这要是秦姑娘告他一状,那他岂不是要受几下军棒之罚了? 想到此处,兵士迈开的步子更大了一些。 夏侯逸理了理自己衣襟,抹了一把自己的发髻,觉着没有任何问题了之后,这才踏出了书房外去。 秦殊眉这是第二次来夏侯逸的将军府,这门口的兵士不是上回她见到的,得,她去注意夏侯逸的护门兵士干啥。 不过,还真别说,夏侯逸的将军府倒是比上次看,要归整得多,瞧这漆都像是重新刷了似的,还有那牌匾,镀了一圈的红漆,看上去似乎威严了不少。 「这,这便是夏侯将军的将军府?」秦老爷小声地询问了秦殊眉一句,这门口的兵士倒是站得端正,但这将军府的气派,还未有他秦府好。若不是上头题了几个将军府的字迹,他还真真地以为走错了门。 秦殊眉极其肯定地点点头,这不是夏侯逸的府砥又是谁的,人家夏侯将军节俭,今日还算好的了,至少看上去这府门还比较新了。 「秦老爷,秦姑娘,何阵风将你们给吹来了。」夏侯逸等在了府院的中央里,笔直的身躯顶天而站,淡蓝色的锦衣衣衫迎着风飞荡而起,看上去如同入凡的谪仙,每一路都透着无边的英气。 秦老爷眼前一亮,夏侯将军这般的穿着,倒是与其他文人雅士无二般了,而且,这眉梢间的男子英气,可是叫傅展蘅站于其中,都只怕要被夏侯将军给比下去了。 少年英雄,倒真真是国之栋梁啊。要是殊眉同着夏侯逸在一道,只怕是连天神都要眼羡一番了。 只不过,唉,当他什么也未想好了。 「将军救了我家小女的性命,实在是无以为报,今日登门,是专程前来谢将军的救命之恩的。」秦老爷说着,就将手里东西递将了出来。 夏侯逸挑眉,30年的花雕?他对于酒的气息还是比较能够闻得出来的,这满院里都是酒香。 「这是上等的花雕,三十五年的窖藏,还有几册子失传了的兵法书册,因着不知将军喜好什么,只得备了些薄礼,还请将军笑纳。」 兵法?花雕?秦老爷果真了解他,这要是送了金银,他还未必肯收,但这酒与书,他便是想推也没有力气推了。 况且,他还真没有打算推,一则,这对上了他的喜好,二则,不看僧面看佛面,说什么他都得是要收的。 「秦老爷您来了就好,还送上了礼,真真是叫您破费了,来人,将这重礼给本将军收着。」低沉的气息,穿透着毫不避讳的爽朗,尤其,还将重礼二字咬得极其的重,秦殊眉突地觉得,其实夏侯逸可真真是算得上是英雄豪杰了。 第58章 不知觉的,同着夏侯逸在一道,她觉得连血脉都在开始沸腾,这便是真真正正的大丈夫本色了吧。 「二位里面边。」夏侯逸在对着秦老爷客气一番之后,毫不避讳地将目光丢放在了秦殊眉的身上。 今日她穿了一身粉色的束腰长裙,纯白色的缎带缠在了她的腰间,看上去分外的灵动。 只不过,夏侯逸的眼角一收,这秦殊眉的膝头间,为何还沾着些尘灰,而且,那长裙的布料都有一些微皱的痕迹。 秦殊眉吞了一把口水,夏侯逸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是何意思?这大咧咧瞅着女孩子家看,恐怕不太好吧。 夏侯逸的面色有些不好了,莫不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想到这里,夏侯逸也并没有打算将话锋给打个拐,他同着秦老爷与秦殊眉一道进了茶厅之后,便是开口了。 「秦老爷,不知秦姑娘这衣衫的布料,为何会起这般的褶皱,莫不是料子不够上乘么?」这般直接的话,叫秦殊眉差点从椅子间摔倒在地,这夏侯逸,你看就看吧,还偏偏要说出来。 秦老爷顺着夏侯逸的话锋,望向了秦殊眉的膝间,瞅见了几抹尘灰的影子,夏侯将军可观察入微,连这般的尘灰都瞅见了,若不是,夏侯将军对他们家女儿,上心了? 既然夏侯逸这般问了,秦老爷也没打算瞒着,这傅丞相推的人,可是他最心疼的女儿,他们没有办法还手,总有人可以帮他们的吧。 「还不是傅丞相,瞧不过我家女儿么。那般大年纪的人了,还同着小辈一般见仇,传出去,莫不是还以为我秦府稀罕这与傅家的婚事么。方才,当着这般多人的面,将我女儿推在地上,可真真是官架太大了。」 秦老爷越说越激动,秦殊眉不由得开口阻止,「爹,事情过便就过了吧,傅丞相也不是有意为之,您就少说两句吧。」 夏侯逸不乐意了,他同着傅丞相联手,将长公主殿下挪去了傅府,只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得到秦殊眉而已,可没有让傅丞相逞着长公主殿下的身份,来对秦殊眉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秦殊眉可不是任何人可以动的,只要她被动了,他夏侯逸就要替她出头,而且,毫不犹豫。 「哦?碰上傅丞相了?」夏侯逸面上的冷意又多了几分,早前傅丞相拒婚秦殊眉的事情,他是有所耳闻的,可是,那并不能代表他夏侯逸会坐视他们欺负了秦殊眉。 秦老爷才不管秦殊眉,伤了他的女儿,就同伤了他一样,他才没有那般好脾气咽下这一口气。 「可不是么,当我们秦府上下稀罕这桩婚事么,傅丞相大人的傅府,我秦府高攀不上,跨不过那般的门楣去。」秦老爷之前若不是看在傅展蘅的面上,他才不会口下留德呢。 夏侯逸直勾勾地盯在了秦殊眉的身上,昨日才从龙潭虎穴里逃生,今日便就遇上这般的事,秦殊眉竟然还能挺得住,可真真是难为她了。 一想到这里,夏侯逸有一些心疼了。他夏侯逸看上的人,可不能由着人欺负了,还不吭气的。 既然他已经同着傅丞相都摆明了态度,也不在乎傅丞相会如何想了,这米粟的筹备,傅丞相不是胸有成竹的么,眼下里就丢给他好了。 圣上也正愁着无人能够办下这般的事情来,这一下,他夏侯逸也算是替君分了一回忧了。 「来人。将百花创伤膏给本将军取上一箱子来。」夏侯逸越想心里越气,不由得大吼了一声,将秦殊眉与秦老爷的七魄都给震出了五魄。 秦殊眉咂了咂舌,啥,啥?百花创伤膏?那可不是在市面上可以轻易买到的疗伤神药啊,说是抹了一层之后,伤口愈合的速度分外的惊人呢。 眼下里,夏侯逸说什么,取一箱子来? 夏侯将军,她这真的算不上伤啊,用不上一箱子。 「夏,夏侯将军,这真用不着,又不是什么大的伤口,回去抹上些青油,明天小女绝对会生龙活虎的。」秦殊眉连连摆手,他们送的东西虽然也不便宜,但跟百花创伤膏比起来,真真算是小物件了。 而且,她这真的是小伤口,用不着这般名贵的药材啊,夏侯逸还让人取一箱来,这她可真不敢接了。 夏侯逸压根就没有将秦殊眉的这一番话放进耳剁里去,区区药膏同着秦殊眉的皮子受损,一点也不叫他心疼。 第59章 兵士听话的取了一小木箱的百花创伤膏进来,递放在了秦殊眉的面前,打开了小木箱子的箱盖,这才退出了厅外。 秦殊眉眨了眨眼皮,这一瓶一瓶装盛好的白瓷小瓶上,贴着百花创伤的字迹,上三层下三层码得整整齐齐的。得,夏侯逸真真是大手笔,这样的东西一箱一箱的送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究竟知道不知道,这百花创伤膏若是买,都得花黄金百两呢,寻常百姓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啊。 「姑娘的手腕间尚有伤口存下,再加之今日发生的事情,还请姑娘不要推辞,姑娘的伤口好得快,夏某才会安心些。」夏侯逸心下里的确是一些恼怒傅丞相的所作所为,但他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在对他说明,秦殊眉同着傅展蘅的婚事已然告催了么。 啥?秦殊眉觉得肯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身上的伤口好得快,与他又有何相关,他安心啥啊。 但是,这夏侯逸都把名贵的药送到她的面前来了,她若是拒绝的话,夏侯逸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一气之下将她给推出去砍了? 这种想法之下,秦殊眉觉得事情还真真是有可能的,想想这朝都里哪个还能像夏侯逸这般,回城的时候,那可是跟着一群群的兵士回来的,黑压压的一片,看上去叫人莫不害怕,所以,对待要不要拒绝好意前,得看看面前的人是谁。 这拂了一朝将军的脸,会不会引来杀身之祸?你看,跟着夏侯逸有关的,她又要再一次担心自己的性命会不会不保了。 「这,这太贵重了,我等草民实在是不敢收受,还请将军收回吧。」秦老爷的心思比秦殊眉转得快一些,这百花创伤膏的确是好东西,谁不想要接的,可是,他们可是来谢夏侯将军的救命之恩的,可不是来寻昂贵的药膏的。 夏侯逸撑在膝头上的大掌轻轻的一挥,算是没有领着秦老爷的那一番话,「对于夏某来说,最贵重的并不在于这百花创伤膏上,还请秦老爷不要拒绝夏某的一番好意才是。」 夏侯逸都这般说了,再拒绝下去,可就是自找没趣,拂了将军的脸了。秦老爷的身子微微一僵,眼下里还是收着为好,将军若是生气了,可就不好办了。 秦殊眉瞧着夏侯逸在说最贵重的并不在于这百花创伤膏之时,明显是把眼光往着他的身上在扫,什么意思?他觉得这百花创伤膏都不贵重,那什么才是最贵重的。 突地,秦殊眉的神色一冽,夏侯逸的意思,莫不是他那番话的言外之意是在说,她秦殊眉在他的眼里就是最为贵重的么? 有灼热的气流在一点一点地往着她的脸上聚集,几乎烧烫了她的半边脸,这个,夏侯逸的话可真真是直接,都不带让人喘口气的。 「既然将军这般说了,草民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秦老爷这才松了口,将这百花创伤膏给收下了。 夏侯逸的目光收回,落回到了秦老爷的身上,「秦老爷客气,对于夏某来说,秦姑娘的损伤,远远地要比之药膏贵重,倘若秦姑娘往后有事,秦老爷可直接指了人前来寻我,夏某必定绝无二话。」 秦殊眉心里觉得,夏侯逸这人行军打仗惯了,连脾性都比她的要干脆明了一些,像他那般洒脱的人,真真是太少了。 她去,就他那样还洒脱?秦殊眉不免又将前头的想法推翻,明明就是直接得过了头,这种话可是其他姑娘听了,岂不是要羞死啊。 还好她秦殊眉向来被人夸赞惯了,好歹还是可以将这直勾勾的眼色只作寻常的看了,并不当回事。 「将军,边关传来八百里加急文书。」正说着,便是有兵士急急地从外头奔了进来,秦殊眉看着夏侯逸猛地站了进来,从兵士的手里接了书简在手。 这样的夏侯逸,神色分外的严谨,眼眸里崩发着的是寒瑟的波纹,她清楚地看着夏侯逸平整无皱的额间轻轻往着里头拢了拢,分明就是有急事发生。 「二位,恕夏侯逸不能在此招呼各位,边关有急报,在下需得进宫面圣一趟。」夏侯逸极不好意思地拱手相告,这可真真不是时候,秦殊眉可是好不容易来一趟的,偏偏加急文书又到了。而且,还是一封刻不容缓的加急文书,所以他就只有不再留客了。 秦老爷与秦殊眉同时起身,对着夏侯逸告辞,「既然将军有急事,草民等也就不再多待,便就此告辞了。」 第60章 夏侯逸点了点头,吩咐了外头的兵士送客,目送着秦殊眉与秦老爷出了茶厅之后,这才让人唤了护卫长前来。 看来,这一次南夏的死灰复燃,的确是得到了外力的援助,否则,在他铲除南夏南征大军二十万之后,为何能在短短的时辰里迅速崛起。 按着南夏自身的实力,恢复的速度并不会有这么快,就算是鼎盛中的肃北,也绝计不可能会办到,那么,若没有外力的援助,便就是说不过去了。 但南夏与西地,东昌也是交恶,常年来也是战事不断,其他两国不会,也不可能会去援助一个向来与他们征战的外族,而肃北,南夏可是极为的恨之入骨,夏侯逸想不出来,南夏的恢复,究竟是何种外力了。 秦殊眉同着秦老爷一块出了将军府,她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府砥,夏侯逸在看书简之时,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肃杀,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一向泰然处之的夏侯逸都能迅速的将面色变换一番。 「爹,你说方才那书简上头究竟会写些什么呢?」秦殊眉越想越不对劲,按着夏侯逸的性子,即便是看了书简,也绝对是面不改色的。 秦老爷双手抱着木箱子,看了秦殊眉一眼,又回头望了将军府一番,这才反问了秦殊眉一句。「前番朝廷的督粮官前来我秦府寻求帮忙,你可还记得?」 她当然记得,南边盛产米粟,于肃北整朝的人粮草用度可谓是支撑力,但米粟的盛产,总得要有人前来押运,他们家在江边一带的船只可谓是众中之首,所以,这些督粮官便就会亲自上门,寻求父亲的帮忙。 可是,这与那书简有什么关系?「记得啊,可是,那不是我肃北的米粟运抵问题么,与这夏侯将军所看的书简有什么关联?」 秦老爷摇了摇头,到底是年轻了,瞧不到事情的本质上来。不由得,秦老爷点了秦殊眉几句,「米粟运抵需要走水路,但水路弯曲,若是其间出上一点的差池,那么,肃北整朝的人,只怕这个冬季都得要饿肚子了。而水路与哪一家的地方挨得近?」 南夏! 秦殊眉打了一个冷颤。只有南夏,才与肃北的南边相接,也只有南夏,才能在江北边布上手段,叫肃北的人,可以不战而战。 也因此,肃北受此威胁之下,才不得不派兵将南夏一举覆灭,所以,夏侯逸才能稳稳地坐在护国大将国的位置上来。 「爹,你的意思是,是南夏的人,在蠢蠢欲动了?可是,上回夏侯将军不是将南夏的兵士砍了个干净么,怎么还会是南夏呢?」秦殊眉百思不得其解,夏侯逸坑杀俘兵的事情,她可是牢牢地记住了的。 秦老爷没有再将话说下去,这话说得多了,便就是祸,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了,未必是一件好事。 「为父却是不知。」秦老爷老实地回答了他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南夏人。不过,他看夏侯逸的那面色,十有就是南夏。但夏侯逸担心的,只怕比这会不会是南夏人,要重要吧。 秦殊眉咧了唇线,不知道老爹还一本正经地反问她水路与哪一家的地方挨得近,真真是将话说一半,另一半留在了外头。 「不过眉儿,为父瞧着夏侯将军对你可是有一些上心。」秦老爷的话锋一转,将方才在茶厅里发生的事情,尽数询问了秦殊眉。 秦殊眉心中一紧,啥?夏侯将军对她上心?她才不能往那上面想呢。「爹,你说的些什么呢,人家夏侯将军可是一品护国大将军,会对女儿这个民间女子上心么,爹你太把女儿当成宝了。」 秦老爷手心惦了惦木箱子,朝着秦殊眉努嘴,「怎么不会,爹可是瞧得真真的,夏侯将军可是一眼就瞅到你被摔过,若不是对你上心,怎么会对你裙摆上的尘灰都能瞧得仔细?以爹看哪,夏侯将军只怕是将你放进心里了。」 这,这能一样么?不,不就是裙摆上的尘灰么,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到的好吧。秦殊眉不免觉得自己爹想太多了。 自打傅丞相当街将秦殊眉拒之门外之后,朝都里的人便是左右相说,不多时,便就传开了,不知情的只当是秦殊眉又一次被拒婚,嫌她是脸皮厚了,知情的,只唇线一扯,讽笑傅丞相大人要同着圣上成为亲家,哪里还将其他人放进眼里。 崔敛玉听闻这番的曲折之后,不免在听得府里的奴仆私下里谈论之时,上前询问了一句。 第61章 傅展蘅不是心里也惦记着秦殊眉么,怎么的,区区一个长公主殿下,就让他魂不守舍,攀龙附凤了? 想到此处,崔敛玉不免觉得有些愧疚,是他疏忽了,秦殊眉即便性子爽朗,但好说也是一位姑娘家,被这般谈论,心里该是有多难受。 再说了,傅兄的性子他自以为能够摸得清,但碍在傅丞相的面子上,只怕是傅展蘅都是心有余力了。 于是乎,崔敛玉也未有多想便是带着侍童,一道去了秦殊眉的府上。这一次事件上,他要负一部分责任,傅展蘅同秦殊眉还是他同着其他友人提议,一起将他们俩撮成了对儿,他们也是好心,不想要见着这郎有情,妹有意的两个人因此而留着遗憾。 可没想到,这事情到后头,却从遗憾变成了一道伤疤。倘若秦殊眉真真是因此事情而被其他人笑话的话,那么,他崔敛玉是愿意娶她进门的,秦殊眉也不是全然让他动不了情的。 「秦姑娘,在下打扰了。」秦殊眉一听到玉儿说是崔敛玉来了,立时将手心里的书简往着一旁丢开,掀了衣裙就往花厅里头走。她一见着崔敛玉,便是瞧得那分外文雅的锦衣男子站起身来,对她拱手行之一礼。 「崔公子这么客气作甚,公子能来,我等上下皆是欢迎的。」秦殊眉笑得如同银铃一般,显然看不出她面上有一丝的阴郁。 崔敛玉不由得多看了秦殊眉一眼,莫不是秦姑娘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什么都不去想了? 「秦姑娘,展蘅的事情,我想,这并不是他的本意,还请姑娘你放宽些心。」崔敛玉不免有些劝慰,这好好的一个姑娘,怎的傅丞相就是瞧不进眼里去,那结规矩的大家闺秀又有何意思,柔柔弱弱的,像病秧子一般,风一吹,只怕都得被卷走。 哪里像秦殊眉,每一寸骨血里,都潜带着欢畅的脾性,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那必然热闹得很。 秦殊眉的眉梢一顿,傅展蘅与她,眼下里恐怕就是她再想,也没有任何办法回天了。 傅丞相那里,就头一个不答应。再加之,傅丞相对她,一点也没有在乎,她若是嫁过去,只怕全丞相府上下,都不得安宁了吧。 「谢公子的好意,放宽心与不放宽心全在于自己,只要自己想开了,其他的,便就不重要了。」秦殊眉敛了目,傅展蘅对于她,便是永远的不可能了。 崔敛玉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秦殊眉一眼,觉得她的身上多了一些他从来不曾有的洒脱。 「姑娘真乃真性情也,这若是换了其他家的姑娘,只怕都要天天抹泪,觉着委屈了。」崔敛玉叹息了一声,是他想太多了,秦殊眉因为喜欢傅展蘅,便是不想要让傅展蘅为难。 可惜,这傅丞相高高在上惯了,哪里会看到他人的想法,再则,他可是听说傅丞相当众将秦殊眉给推将在地的,想来,傅丞相真真是有一些过份了,好说秦殊眉还是一位晚辈,长辈这般欺负晚辈,传出去,不是叫人笑话么? 「其实我还真真的是委屈的,被人给推在地上,磕得我这膝头,到眼下里都还隐隐作痛呢。」秦殊眉做了委屈的模样,引得崔敛玉摇了摇头,表示他有些无言。 还真别说,这夏侯逸送的药膏,果然是有奇效的,不出了三天的功夫,她膝头上的乌青都消失了个干净,只是疼意还浅带了一些。 「姑娘,当真是不怨么?」崔敛玉到底是担心秦殊眉未有看开,毕竟,她喜欢傅展蘅的事情,可全朝都的人都知道,而且,对此,她被拒婚了都未有放弃呢。 怨,怎么不怨。可怨有什么用,她就算是做了一个痴女怨女,这事情还是有一些解决不了,那她何必让自己变得这般多愁善感呢。 「不怕公子笑话,殊眉真的是有一些怨的。尤其是傅丞相一次一次逼我放弃的时候。但是,展蘅原本是听傅丞相的话的,为了我,他差一点同傅丞相绝了父子之情。」 秦殊眉顿了一顿,她心里难过得很,傅丞相以命来相逼傅展蘅,让他就犯,而她,也不愿意看着傅展蘅因此而左右为难。 「我不想因为我,而让展蘅在这一事情上心中煎熬,所以,只有我放手,才你好,我好,大家好。再说了,长公主殿下可是圣上的亲生女儿,我又拿什么去与殿下相比呢。还不如我先退出,展蘅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秦殊眉耸了肩头,表示她已经看开了。她总不可能真真见到傅展蘅同傅丞相父子决裂吧,那样,她就真真成了祸人家的妖女呢。 第62章 傅展蘅有很好的前程,他可以在朝廷之中走得更远,若因为她的原因,而耽搁了傅展蘅,那她便是不会原谅自己了。 崔敛玉叹了一口长长的气,秦殊眉心思纯澈,往些日子便是他小瞧她了。有着这般心境的女子,真真是太少了。 就拿他家长姐来说,那性子可真真就是温婉中带着绵长的韧性,他那姐夫之前可不就是硬逼着不娶长姐么,但长姐并不像秦殊眉这般洒脱,一意孤行,最终使得大姐夫硬生生断了前程,眼下里,守着崔府的门风才能勉强度日,过得分外的难受。 与其往后的日子难受,还不如早在之前就放手。他可不认为傅丞相会是他那姐夫的爹那般,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傅展蘅娶了秦殊眉。只怕到时候,秦殊眉的日子会是空前的难受。 看开了也好,看开了,便就不会再难受,看开了,便可以看到其他的风景,不用再扭着一棵树枝看了。 崔敛玉的叹息声,让秦殊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崔公子向来文雅绝俊,如今叹息一声,殊眉才觉得公子近在眼前,不再飘渺。」 瞧瞧,她还来打趣他来了。崔敛玉心中无语,他明明就是来劝慰她的,她倒来笑话她了。 这丫头,性子真真是对他的胃口。「你倒是来笑话我了。展蘅那里你不用担心,展蘅好歹也是傅丞相的亲生儿子,无论如何,傅丞相也不会逼之展蘅太过甚,他可不想要看着展蘅同着他决裂呢。」 崔敛玉对于这一点,算是看得比较明白的,傅丞相对展蘅可是宝贝得紧,这家可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会把展蘅逼得过火么。 秦殊眉点点头,这一点她也看出来了。「嗯,你说得没错,傅丞相到底是一朝元老,展蘅又是他的长子,无论如何,他不会太逼着展蘅,其实只要是为了展蘅好,傅丞相便是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吧。比起傅丞相来,我就太过于浅白了。」 她仅仅是喜欢傅展蘅而已,做不到傅丞相那般的绝对。她与傅展蘅遇过了,喜欢过了,便就归之于平静。 崔敛玉没有想到秦殊眉会未有怪傅丞相一番,按着秦殊眉的性子,谁欺负了她,就要百倍还回来的,眼下里,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那秦姑娘,眼下里有何打算?朝都的百姓不明白其他曲折的,只怕是又要说嘴了。」崔敛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一个清白姑娘家被这般言说,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太好。 秦殊眉摆了摆手,不以为意,若真真是在乎别人怎么说她,这她在第一次被人拒婚之后,便就会一根白绫悬了脖子。 「任由他们说去。我秦殊眉活着又不是给人看的,真怕他们说的话,那就不是我秦殊眉了。」再说了,她秦殊眉又不是嫁不出去,好歹喜欢她的人还能排到街头上去呢。 当然,这话秦殊眉也就是想想,那些哪里是喜欢她的人,分明就是被她欺负的各位公子,挨她揍的人,除了这位夏侯逸,她还真找不出来几个未被她欺负的了。 说到夏侯逸,秦殊眉的心下里升起不一样的情绪来,玉儿的那一番话经过重重的阻隔,再一次回到她的思绪里来了。 霓烟楼的那张实木圆桌被夏侯逸拍碎的时候,只怕力道用得不小,可想而之夏侯逸多么气恼她被人给绑走。 她,好像有那么一丁点的,想起夏侯逸来了。那日他收到书简之后,神色异常,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崔公子,近日里来朝堂之上,可有什么事情发生么?我家这几日来的督粮官都来了好几个了,也不知是何缘由。」秦殊眉不免打听起来,好说夏侯逸还说了她一大箱的药膏呢。 崔敛玉唔了一声,还真别说,朝堂之上可真真是有事,但,有些话,他不便对她多说,只捡了些堂面上的话来回她。 「南边又起了战事,这几日连夏侯将军都未有来上朝。米粟的运抵,圣上动了怒,自然会换起督粮官的。」 啥?南边起战事了?那夏侯逸不是要去出征了么? 南边的战事,一来夏侯逸会去出征,二来,她家也得去出点主意,以好能够为天朝出点援力。 秦殊眉送了崔敛玉出了府门,却是碰上了老爹同着夏侯逸一道往回走,她同夏侯逸一对上眼眸,不由得心停掉了几分。 夏侯逸迈开的长腿稍微的停了一停,迎上秦殊眉的眼瞳,浅带的眼色里微微一滞,顿时眼前一亮。 第63章 他也不拐弯,直直的往秦殊眉的身上落眼光,她方才可是送了人出去? 这个想法一出来,夏侯逸往着身后望了一望,却是瞧见了正准备上轿辇崔敛玉,这崔敛玉他倒是有过一面之缘,上朝堂之时,崔敛玉便就在其间之列,因着傅展蘅的关系,他才瞧过崔敛玉一眼。 崔敛玉同着傅展蘅?夏侯逸莫名的觉得,这崔敛玉来此之地,多半会是为了傅展蘅同着秦殊眉的关系,思绪及此,夏侯逸有一些担忧了。 这种情绪伴随在他的脑海里,叫他实在是没有把握秦殊眉可以对他有心思了。他的目光回收,分外的幽怨。 许是秦殊眉觉着夏侯逸的面色变得太过于快,她瞅了夏侯逸一眼,也不知怎么的,出口解释了一番她方才同着崔敛玉究竟在谈了些什么。 「夏侯将军好生巧,方才小女正同着崔大人提起您来,没想到便是一阵徐风将您给吹来了。」秦殊眉打着哈哈,她真真是对自己表示不解了,怎么会对夏侯逸解释一番,去,她要见谁,夏侯逸还管得着么? 夏侯逸微咳了一声,得,这一口醋白吃了,人家都称着崔敛玉为崔大人了,不就是在撇清关系么。 「不巧,我今番是特意前来秦府的。」夏侯逸自来熟地开口,然后在秦殊眉的侧开身下,同着秦老爷一道往秦府里面走。 「眉儿,爹同着夏侯将军有要事相商,你叫人注意一番,切莫要来打扰。」秦老爷面前的神色分外的严肃,一点也未有寻常那般的淡然。 秦殊眉点头,表示她明白。崔敛玉不是说了南边又要燃起战火了么,夏侯逸前来,十有是因着娘草的问题。 夏侯逸含首以示肯定,不过,在秦殊眉的面前,他还是少了一丝的冷然,「无碍事,不过是男人间的谈话,你无需要担心。」 秦殊眉咧着唇线,谁担心了,她担心什么啊她。与她有什么关系啊,「你们快去吧,我才没有担心呢。」 她是真真没有担心,也不知道夏侯逸哪只眼睛看出来她在担心的,真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嘛。 秦老爷请了夏侯逸一路往府里头走,秦殊眉一看到夏侯逸身后的护卫长,不由得抬手指了一番,表示他们又见面了。 护卫长对着秦殊眉微一点头,便是跟着夏侯逸一道往着府里去了。秦姑娘可别跟他打招呼啊,上回就是他来晚了一步,差点害得秦姑娘有损,被将军罚着刷了好几日的马桶呢,连他媳妇都在一边干看着,不敢前来帮忙。 眼下里,可不要再给他点头打招呼,他官职低,经受不起这般的折腾啊。于是乎,在护卫长近乎于寒光的眼眸中,其他的护卫便是讪讪地没敢打趣护卫长。 秦姑娘可是美人一枚,被她看一眼绝计会春心荡漾,但,他们的上头还有一个将军压着,说什么他们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并不敢多看两眼的。 玉儿在秦殊眉的面前晃了一晃,小姐这是想什么呢,这般出神。「小姐,您盯着书房的门沿已经有好一些时辰了,老爷同着夏侯将军谈论事宜,怕是没有这般早出来呢。」 秦殊眉一本正经地看了玉儿一眼,「你懂什么,我这是替我爹守着门,不叫其他人可以去打搅他们。再说了,你这丫头哪只眼睛瞧到你家小姐看到门沿出了神啊。」 玉儿说话分外的实诚,「不瞒小姐,玉儿两只眼睛都瞧到您看门沿出神咧。玉儿就是说嘛,夏侯逸英雄人物,小姐怎么不动心嘛。」 你看看,小姐这两只睛睛不转动的模样,还不是看得出神啊。再说了,小姐看便就看呗,还不承认,她又不会笑话小姐的。 秦殊眉的面前,是玉儿微努的唇线,她才没看门沿出神呢,不就是好奇夏侯逸会跟爹谈论些什么嘛,要是她知道点风声,指不定还能帮忙呢,哪里有玉儿说的这般,她盯着门沿不转睛的。 「哪里叫动心了。你这丫头明明就未有出阁,为何说的话,这般的,这般的露骨?」秦殊眉拿了手指在玉儿的额间上头轻敲,这丫头,在哪里去听得些话来,还动心?她动哪门子的心啊。 玉儿吐了吐舌尖,「小姐啊,自打您被人掳了去,奴婢可就是瞧得仔细呢,夏侯将军可是一心只要寻到您,您不知道,当时夏侯将军原本查出了是谁泄漏了您的行踪,但那人并未有招供,夏侯将军可是当着大伙的面,将那人的手脚都打断,用了重刑逼供呢。」 第64章 啥?她竟还不知道有这般的事情?秦殊眉不由得哦了一声,有些意外。「你是说,他还会用重刑?他不是一向心思甚高的么,竟然还会动这般的手段?」 这般的夏侯逸是她从来未有听说过的,她是知道夏侯逸铁血,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堂堂的一国护国大将军,为了救她,不惜动用私刑,这一层,是她未有想到的。 「可不是么,当时里还有其他人侧目呢,夏侯将军的护卫都未能插上手,全程里,夏侯将军都是亲自寻找您的踪迹呢。」 玉儿的话,让秦殊眉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被触到了,她从来,喜欢傅展蘅,知道他是她最重要的一个人,却从来没有想到,有一个人竟然会担心她的处境,会不顾任何的手段前来救下她的性命。 原来,这便是被人疼惜的感觉么。 这一瞬间,那被傅丞相不认可的无奈,仿佛有一些烟消,难道说,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夏侯逸会真正地在她的心下落下痕迹? 「可是,我怎么知道夏侯逸,做的这一切嘛,再说了,我喜欢的是傅展蘅,不是他夏侯逸。」秦殊眉有一些嘴硬,她才不是那般的人呢,惦着傅展蘅的时候,还在想着夏侯逸,她这同那登徒子有什么区别啊。 玉儿歪着头看着秦殊眉,小姐明明就是口是心非嘛。「所以啊,小姐您自己觉得喜欢傅公子,却没有想到还有一个夏侯将军。小姐啊,难道说,您对夏侯将军当真是没有动过一次心么?」 动心?秦殊眉若是未有见着夏侯逸之前,她绝对会对着玉儿摇头称,她的确对夏侯逸没有动过一次心,可是,在同着夏侯逸有一些纠扯了之后,她就不那么肯定了。 她对夏侯逸,真真没有动过心么? 这一点,她无法回答。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需得要好好想一想。」秦殊眉手心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瞅着书房的门沿看,她对夏侯逸,应该动了心了吧。 否则,在夏侯逸送她回府的时候,她同夏侯逸坐在一匹马上,为何会有一些紧张呢,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她秦殊眉真真有些想夏侯逸了。 「好吧。小姐,玉儿可是看得真真的,夏侯将军对您,真的上心得很哦。」玉儿是旁观者清,当然看得比秦殊眉清,她不由得想,小姐是因为傅公子,所以才没有想到夏侯将军,如今傅公子要娶上长公主殿下,这才让小姐想清楚自己究竟喜欢谁。 秦殊眉觉得不能再跟玉儿继续这个话头,这丫头,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不行,她得要撤手了。「不知道爹同着夏侯逸谈这般久,会不会有一些口渴了。我进去瞧一瞧。」 玉儿哎哎了两声,小姐明明就是自己想要进去嘛,还说人家会不会口渴了,「小姐,这样会不会太过于急切了呀?」 无心的话,叫秦殊眉迈出的脚步差点直接转个弯儿,秦殊眉扭头瞅了玉儿一眼,不免觉得分外的无言,「谁急切了,我才没有急切呢。你这丫头,还不赶紧跟上。」 她不过就是去提着茶水去见这两个人嘛,哪里有玉儿说的这般,急切! 守在书房的几名护卫,瞧着秦殊眉端了两杯茶盏正往这边走来,顿时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知所措了。 看秦姑娘这架势,是想要进去书房里给添茶水的。但是,将军在里头谈正事,虽然没口吩咐过不准其他人入内,但是,他们跟在将军身边这般多年,将军就是不说,他们也是明白不准任何人靠近的。 可是,眼下里,他们倒真真是有一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说这不拦吧,将军怪罪下来,他们可担待不起,你说拦吧,秦姑娘那是谁,那可是将军大人可以为之不惜逆天的人儿,谁都没有秦姑娘重要,他们要是拦了,这往后秦姑娘要是成了将军夫人,那他们,岂不是没有好果子吃? 哎哟喂,秦姑娘,您老可要手下留些情,小的们以后定会以您为马首是瞻的,绝对无二心呢。 秦殊眉笑意盈盈地往书房边走,她瞧得仔细,那些守在门外的护卫,一个一个的绷紧了面色,直直地瞅着她看。 这是什么面色?她是老虎么?要把他们给吞下腹内么,怎么一个一个的都直着她啊。「你们为什么会这般的紧张?莫不是我是老虎,要吃了你们么?」 护卫们连连摇头,他们可不敢说秦姑娘是老虎,那秦姑娘要是老虎,将军大人不就是公老虎么?这绝对,绝对是对将军大人的大不敬,不能瞎说! 第65章 「秦姑娘可是天仙般的人儿,怎么会是老虎呢。属下等只是觉着这时辰里,这秦姑娘这般貌美的姑娘在这儿,到底是让属下等有些不知所措。」守在最外边的护卫,摆着一张笑开了花儿的脸,心里却是苦命得很。 这都不说话,总不能把秦姑娘给晒在一边吧,那样秦姑娘不是会觉着有一些尴尬么?不得已,总得是要有人回应上一声。 其他的护卫听到这一番话,心下里纷纷涌上来一句,这小七果真是个马屁精,瞧瞧这话说得,多么有转折性。 秦殊眉挑了眉锋,是吗?他们觉得她是天仙般的人儿?她有些怀疑这几个护卫的言语,她长什么模样她自己能不知道?真要是天仙般的人儿,她还会被人给拒婚三次的? 「当真?」她唇锋一出,所有的护卫几乎在同一时辰里点头,没有一个人落到了最后,生怕没有表达出他们的仰慕之情。 「那你们倒是说说,为何天仙般的人儿,还会被人拒婚的?」秦殊眉好整以暇,她倒要看看他们要怎么回答她。 护卫一听到这话,个个的面色突地变了,像吞了一只苍蝇般,吞不下去,吐不出来。这,这话他们还真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了,他们压根没有想到秦殊眉会拿这件事情来反问他们。 众护卫一阵肉疼,秦姑娘要不要来欺负他们一番啊,他们只是护卫,仅仅是护卫啊。 「你看看,你们说出来了吧,明明就是口是心非,果真是男子嘴,不可信。」秦殊眉咧着嘴巴,分外的发指他们。 「好了,你们把门打开,我进去给他们递点茶水,递完马上就出来,绝对不多待。」秦殊眉后退了一些,她可没功夫来跟他们耗嘴皮子,这他们谈了这般久,总得是要口渴了吧,她要是不送点茶水进去,待会子人家还说他们秦府不懂得待客之道呢。 护卫们的脸更加苦了,中午的午膳他们早知道该不要吃太多的苦瓜炒牛肉了,这也太苦了些。 「怎么又是这一副表情。」秦殊眉看着他们几人,分外的不明白他们的心思,这她来是这一副面色,到了这里了,怎么还是这一副面色?她还以为她跟他们已经混熟了,可以让他们放下心思呢。 众护卫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时,书房的门沿,从里头打开了,顿时,众护卫的心落进了原地,将军总算是出来了,这要是再不出来,他们可真真是不知道该要怎么办了,秦姑娘当真不是好拦的啊。 「爹,你们谈完啦?」秦殊眉一瞧到秦老爷打开了门锋,将手里的茶水递给了玉儿,立时迎了上去,她却是小心地看了夏侯逸一眼,发觉他正在对她摇头失笑,笑什么笑,笑不给银子么? 夏侯逸瞧着秦殊眉在瞪他,也不跟秦殊眉一般见识,便是侧过了身子对着秦老爷抱了拳,「那此次事情,便就有劳秦老爷了,夏某在此,先行谢过了。」 秦老爷受宠若惊,立马回了礼,「将军客气了,有需要我秦老头的事情,将军尽管说便是,我老头子定不会有所推辞。」 「如此,便就多谢了。」夏侯逸谢过之后,在秦老爷的带路下,往着书房外头走,临着踏出了书房外之时,看了一圈自己的护卫,几不可察地扯了唇线,抿笑了一番,这才大步地往外头走了。 护卫们顿时心中如被雷击,将军那眼神,分明就是说活该他们被欺负嘛。他们当护卫容易么,不仅仅身体受累,连心思也跟着受累。他们的命,真真的好苦啊。 秦殊眉同着秦老爷一道陪着夏侯逸往着府门口走,心思却是有些翻腾,这夏侯逸来她家就是为了说事情的? 他难道说都没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的么?这人都来了,难道就不多看她两眼? 秦殊眉默了半天,终是抵不过她那性子,这话不说,可真是难受得很,「夏侯将军这是要回府了么?」 话一出口,秦殊眉差点咬烂自己的唇线,这话她自己听起来都有点幽怨,不知道夏侯逸听到了会是什么模样。 夏侯逸一直在犹豫,来秦府要不要去单独见见秦殊眉,毕竟他还是一个男子,这般见个姑娘,难免对秦殊眉的名声不好,但是他没有想到,秦殊眉会问他一句,他眼下里会不会回去? 这他要是听不出来言外之意,那他就真真是傻到家了,但是,眼下里战事紧迫,他不敢耽搁太久。 「秦老爷,夏某还有要事要与秦姑娘相说,不知,可否借秦姑娘须臾否?」夏侯逸到底还是忍不下心来,他这几日未有见得秦殊眉,确实想念得紧,只是,事宜繁多,脱不开身罢了。 第66章 秦老爷看了夏侯逸一眼,再看了看秦殊眉,心中有百折千回,他就说了,夏侯将军着实是有一些对他家女儿上心。「夏侯将军有要事,小老头便不多加打拢。只是,小老头这女儿性子向来直爽,还请将军多多担待,不要见罪于她。」 秦殊眉真真是觉得自己不是老爹的亲生女儿,哪有说自己女儿性子直爽,让夏侯逸多担待的爹啊。她可是秀外慧中,聪明过仁的奇女子好吧。 夏侯逸身后的护卫长差点没崩住自己的一张寒霜脸,他塑造着这一种面色真的不容易,但在有秦殊眉的面前,总是屡屡破功。将军明明就是很想要见秦姑娘的嘛,还偏偏要说句有要事。 但护卫长可是有七巧玲珑心的人,将军都这般说了,不就是告诉他们,这种情形之下,他们还杵在这里,就是有煞风景么,于是乎,护卫长带头先行离开,尽量避开将军与秦姑娘远上一些,他可不想坏了将军的好事,待会子他又得被罚着刷马桶了。 唔,不得不说,他至今都觉得自己的身上还有很大的一股马桶味,也不知是不是被熏久了,染上了味道。 「那个啥,哈哈,夏侯将军您有要事便就去吧,殊眉只不过是询问将军一句罢了。」待这不相干的人都走了个一干二净,秦殊眉觉得这场合下,四眼相对,好像,会不会有一些太过于尴尬了? 夏侯逸才不管旁的人如何说,他左右看了一圈,便是猛地拉着秦殊眉的手,往着一旁静谥的园子挪去,她要是同着往日那般,拒他于千里之外,更甚至于是怕他得要命的面色,他真真是不会多留下一分的。 因为他对秦殊眉有情,所以夏侯逸才不想要勉强秦殊眉,既然她怕他,他就一点一点地让她不再有负担。 如今秦殊眉红着一张小脸,两手揣在自己衣襟上的动作,真真是像是一家的小女儿,羞羞答答的,好不可爱。 「前些日子,战事紧迫,便是未有前来瞧你,膝头上的伤势可好些了么?」夏侯逸微微一笑,先行开了口,这向来大咧咧的秦殊眉,如今这般的模样,叫他真不想离开,只想这般静静地看着她。 秦殊眉啊了一声,这才点点头,委屈地开口,「好多了,百花创伤膏是奇药,除了还有一些隐隐作疼之外,便是无大碍了。」 夏侯逸点点头,有用才好,「那日我未有在你身边,以至于你才有这般的伤,傅丞相你那里不用太过于介怀,能动你,我自然是不会叫他有口气可以喘。只不过,往后,我若不在你的身边,你可得仔细一些,切莫再犯这般的傻事。」 她哪里叫犯傻事了,明明就是做好事才这样的好吧。不是,她跟夏侯逸什么时候这般的亲密了,什么叫他未有在她的身边,才有这般的伤啊,她跟他眼下里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好么。 「我哪里有犯傻事了。我说夏侯将军,你说清楚哎,什么叫我做傻事了。」秦殊眉有一些理直气壮,她挺着小身板,一副兴事问罪的模样。 夏侯逸哑然无语,这丫头眼下里却是不怕他了。「好好好,你是聪明的姑娘,哪里有傻事会由着你做的,旁人家的姑娘哪里有你这般的聪慧,连万一都及不上。」 秦殊眉咧了唇线,一副夏侯将军您见识过许多姑娘的面色,「哦?夏侯将军见多了旁人家的姑娘,知晓人家没有我聪慧?」 她还真真是聪慧过人。夏侯逸觉得自己被她给套进去了,这话可不能随便接上去,瞧瞧这哀怨的口气,接了准坏事。 「绝计没有,只是在书册子间有听过谈论罢了。其他姑娘怎么能同你相比呢。」夏侯逸一本正经的表示,他说的话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秦殊眉一挑眉锋,分外的对夏侯逸的这一番话起了疑心,她不由得抬开了唇锋,「真的?」声线里越发的不信。 夏侯逸点头,以他大将军一诺千金的脾性对秦殊眉表达了他这一番话的肯定,虽然,征战这么多年,去了旁的朝都,也见过不少王室之女,但真真,像秦殊眉这般的姑娘,倒真的是不多见的。 「绝对是真的。」夏侯逸的回答让秦殊眉满意地点头。去,她满意啥啊,夏侯逸看过多少姑娘与他有什么关系啊。 「我说,是不是真的与我又没有关系,夏侯将军干嘛要这般一拍胸膛表示说的是实话啊,我又不在意这一层。」输人不输阵,她才不要对夏侯逸感兴趣呢。 第67章 夏侯逸哈哈一声笑,几乎周遭的气息都被打碎了不少,秦殊眉眨巴了一番眼皮,她还从来未有见过夏侯逸这般爽朗的笑呢,他究竟知道不知道,他这一声笑,这方圆十里八乡的人,三魂都要被震出体外。 「口是心非的丫头。」夏侯逸简直对秦殊眉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他见过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却没有见过这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说得这般理直气壮的。 秦殊眉一蹶嘴巴,谁口是心非了,她才没有呢。「你说夏侯将军,您不是还有要事在身么,赶紧走吧,赶紧走吧。」 看看,还说不是口是心非了。夏侯逸表示这秦殊眉着实是可爱得很。不过,有一些话,他还是觉得有必要来煞一煞风景。 「傅公子下月初天大婚,你,可有何想法?」夏侯逸的这一番话,叫秦殊眉的唇线微微一抖,她没有想到夏侯逸会问起这一件事情来。 她又何尝不知道傅展蘅下个月初天婚娶长公主殿下,这朝都里都快要传遍了,她就是不想听到,也不可能。 只不过,就算她听到了,又能怎么样,这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成了铁定的事实,她有三头六臂也没有办法阻止。 况且,傅丞相那里,恐怕对傅展蘅而言,只怕是更要怨恨其父亲了,她并不想要看到傅展蘅受千夫所指。 所以,秦殊眉对着夏侯逸耸了耸肩,表示她已看开,「我还有什么想法。傅丞相那里原本就不喜欢我,我干嘛要去自讨没趣,再则,或许这般对所有人都好。他娶长公主,我过自己的人生,也没有什么不好。」 夏侯逸仔细地辨别了一番秦殊眉的面色,发觉她的面色并未有太大的起伏,心里顿时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层的法子他是用对了,只有让秦殊眉对傅展蘅彻底死心,她才有可能会看到其他的人。 即便,他当初用的这一层法子是有一些不太君子,但只要效果用到了位上来,便也是一处好用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夏侯逸喜欢一个姑娘,无需坐着等待,主动出击才是上策。「傅丞相那里,你不用太耿耿于怀,我说过,自然会帮你出一口气。但是眼下里,傅展蘅那里,你要去见一见么?这一点,我可以替你安排。」 安排个鬼,秦殊眉要是想要见傅展蘅,他绝计会把傅展蘅敲晕,让他不能来赴约。他才没有那么大肚量,让一个让秦殊眉放不下的男子在她的面前晃呢,他得要把所有的不利之处都规避一番。 秦殊眉摇了摇头,有时候其实不见,还要好一些,至少,傅展蘅在与她见面之时,还得要想一番傅丞相的感受,。 「我可不觉得夏侯将军你会有这般大的肚量,会让我跟傅展蘅见一面。不过,夏侯将军是何时喜欢我的?我倒是非常的好奇啊。」秦殊眉一番眼皮,并不想在那一件事情上头多有牵扯,她喜欢傅展蘅,但不喜欢牵扯太多的利益进来。 于此,与其她与傅展蘅两厢都不太无奈的情形下,还是保持一番当初的美好比较好。就让她只记得,那一日她在茶楼间,偶然瞥见的万千风华,温柔了所有的时辰,便就够了,其他的,便就此打住吧。 夏侯逸点头,的确,他没有那么大的肚量。他是一朝的护国大将军,手掌兵权,统领三军,但,面对一个傅展蘅,他的眼睛里留不得沙子。 「咳。有什么好奇的,你身上有太多别人没有的东西,活泼,机灵,又性子直爽。或许,这便是一个渊源吧,让你我相识的渊源。」夏侯逸抿了唇线,回忆了一番那日她在茶楼间,因扔将了一个茶盏之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探看下头的周遭,他便就记住她了。 那般秀丽的姑娘,连性子都是这般的秀丽。他吩咐了人打听,所听到的不过是一些对她不利的话,但,当他亲眼看到她替一位穷困百姓家送了一包银子才知道,秦殊眉同着霓烟楼的姑娘交好,并不是因为她自甘堕落,她只是在帮助她觉得应该帮助的人罢了。 霓烟楼的姑娘,其实并不像是表面那般沾尽风尘,其实她们也有许多的无奈,诚如秦殊眉,若不是她,只怕那姑娘的家人还得饿着肚子吧。 于此,这般心至纯善的姑娘,何以见得是其实人口中言说的,性子太过于爽朗,与男子交往甚密的自贱。 「是么?我有这么多的优点,怎么还会被人给拒婚呢?这一点我倒现在都想不明白啊。」秦殊眉是真不明白,她问了玉儿,老爹,没有一个人肯给她这个答案。 第68章 夏侯逸两手抱在胸前,轻声地唔了一声,表示他得仔细想上一想,「或许,是旁处的人家眼睛里染了沙子,瞧不见真玉吧。」 秦殊眉啊了一声,原来如此啊,哪里是她不够秀外温婉,分明就是他们未有瞧见她的真性情吧,像她这般真性情的姑娘,当下里可真不是好寻的呢。 「你看,我就说是这样的吧,分明就是他们瞧不到我的优点,所以才吃不到葡萄说些葡萄酸的话。」啥?夏侯逸差点没有咬到自己的舌尖,她说啥?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 夏侯逸看着秦殊眉的唇线闭了上去,直想要抚额,方才才夸了她一句聪慧,怎的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这一副模样,什么叫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她究竟是明不明白这一句话的意思啊。 她可是一介姑娘家,怎么的连这葡萄的话都说出来了。那可是形容想要得到一位姑娘,久等而不得才用的,她倒好,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说得这般直白。 「你呀,要是说出来的话可以三思而后行,恐怕眼下里我这护国大将军都只得望洋兴叹,你这位大家闺秀成了别人家的堂上之妻了。」夏侯逸拿了食指在秦殊眉的额间上头一点,灼热的触感纷纷扰扰地缠上了她的脸。 秦殊眉瞧着夏侯逸这般距离的面色,浓密齐整的眉锋就在她的跟前不断绽放,她不由得咬了一番唇线,这样亲昵的举动,叫她有一些不知所措,她的心,跳得分外的快,几乎要让她的呼气都停掉了。 夏侯逸的眼眸直直地瞧着秦殊眉,未有一点的闪躲,他的手掌下移,在秦殊眉的秀容间轻轻抚了上去,光滑细嫩的皮子就在他的手指上头舞动,叫他有一些爱不释手,「你这般的美若天仙,真怕你同着傅展蘅在一起了,那样,我又该要怎么办呢。」 近乎是低声呢喃的声响,一字一字地砸在秦殊眉的面前,她的脸轰的一番开始发了烫,他,他这动作会不会是太过于直接了。 不过,还没有等秦殊眉将她的话说出口,夏侯逸便就先一步将她的唇线给堵了上去,如同烈焰的唇锋再一次燃烧了她的唇瓣,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这,这是第二次,第二次给亲上了。 这一次比上一回更加刺疼她的眼眸,她的整个身体都在开始发热。夏侯逸的胸膛就抵在她的身上,叫她无处可躲。 夏侯逸在她的唇线上头辗转一番之后,退后了一些,瞧着秦殊眉瞪着一双圆眸,正仰着头看他,不自觉的一笑,她这是啥表情,是被震惊的,还是被他给亲得傻掉了? 「咳,要不,再来一次?」夏侯逸看着秦殊眉砸巴了一番嘴巴,有一些意犹未尽的势头,不由得逗了她一番。 秦殊眉猛地有一些清醒过来,她差一点就跌倒在夏侯逸的温柔之乡了,「不要,不要,夏侯将军您可要自重一些,你可是我大天朝的护国大将军,可别对一个小女子动了歪心思。」 啥?歪心思?夏侯逸一挑眉锋,他这是正大光明地亲上去的好吧,什么又叫他对她动了歪心思。 这丫头,说出来的话向来话头惊人死不休,他摇了摇头,抬手将她覆进了自己的怀里,真不舍得离开,她在他的身边越久,他就越迈不动脚,这幸得不是在战场之上,否则他特定会有所分心的。 「报将军。呃……属下什么也没看到。」护卫长两步并着一步迈进了秦府的园子里,想要禀报有战报,却没有想到,将军同着秦姑娘,抱在一块儿啊。 天,谁,谁来救救他啊,这将军扫过来的眼锋,可是要杀人了啊。 秦殊眉大窘,一把将夏侯逸给推了开去,原本秀美的容颜上满满是都是抢眼的红,太丢人了,这都能被人看到了。 夏侯逸微咳了一声,面上未有表现出些些的不顺,但心下里,却是愤愤不平,好得很,这也不分时候就冲进来,看他到时候怎么收拾他。 护卫长心里那个苦啊,他就是接到了紧急战报,想着不敢耽搁,便是进来禀报将军,他真真的没有想到,将军大人会将秦姑娘给搂在怀里啊,这种情形他可是打死都不想不出的,这一下子倒好,被他看到了,也不知道将军大人要怎么罚他哦。 一想到这里,护卫长的面色就真要像是涂了一层的苦瓜汁,分外的难看,得,这一次就不是刷几天污桶子可以了事了。 「护卫长倒是什么都看到了。」夏侯逸的声音轻飘飘地在护卫长的身后漫开,这样的语气,叫护卫长的心思悬了个八丈高,他这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将军大人能不能对他手下留下情,放过他这一次啊。 第69章 「属下,属下当真什么都没看到。真的,没有看到。」护卫长僵着身体侧过头对夏侯逸行了礼,表示他真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这要是说看了,那还得了,将军这眼神都可以剥他一层皮下来了。 「没看到?那护卫长转头身去是何意思,本将军倒是想要听一听。」该死的,这种时候他都可可来扰乱一番,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这个,这个,属下,属下……」护卫长的额间有冷汗在往下头滴,天呐,将军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啊。 秦殊眉看了看夏侯逸,再看了看护卫长,方才的窘迫仿佛有一些的退化,她怎么觉得眼下里夏侯逸像是在欺负护卫长似的,瞧瞧这护卫长的额间,不断地在滴汗,看得她都觉得有一些可怜了。 不得已,秦殊眉只得开口相劝。「我说夏侯将军。这护卫长都说没有看到了,我看呐,他是真没有看到,你就不要再追究他了。」 这一话一出,护卫长直接想要倒在地上去了,秦姑娘要是不劝上将军两声还好一点,这一劝,好,无疑就是在他的心上插刀子,将军已经有一些对他不满至极,这秦姑娘再为了他一劝,得嘞,他的最后一点救命稻草也被秦姑娘给斩断了。 「呵呵。秦姑娘都在替你求情了。」夏侯逸连连哼笑了两声,两只手环在自己的胸膛前,一副居然还有人替你求情了的面色,好嘛,这护卫长也是当得称职,连秦殊眉都为了他在向他求情了。 护卫长想要泪流满面,这一下,秦姑娘可真真是害死他了,将军可是最宝贝秦姑娘了,这下子倒好,秦姑娘为了他,在劝将军手下留情,这不就是在雪上加霜么? 「罢了,说吧,出了何事?」夏侯逸也没有忘记正事,这让护卫长这般急冲冲地迈进来,十有出了事。他没有在这一件事情上多有耽搁,这一件事情,后头再来找护卫长算上一算。 秦殊眉眨巴了一番眼皮,她怎么觉得方才替护卫长求情,反倒是有一些坏事了呢,没看夏侯逸那架势,眼睛里都泛开了刀光剑影了。 【卷一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娘子不安于室》卷一 作者:阙白 02、《娘子不安于室》卷二 作者:阙白 03、《娘子不安于室》卷三 作者:阙白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