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城妖女》 序言 【生日礼物——书宝宝 妮可】 得知妮可的第一本书宝宝准备诞生的那段时间,正值生日将至,无疑地,这是一份非常惊喜的生日礼物,对此,妮可充满感激与感谢。 生日当天,好久不见的朋友特地来找呢可见面,陪了妮可一整个下午。 记得那天艳阳高照,走在路上不到几分钟便感觉酷暑难耐,我们相邀躲在卖场吃饭聊天游晃吹冷气,交换彼此的生活点滴,傍晚时分去吃冰,晚上八点多送朋友搭火车回家,结束妮可的生日行程。 好开心妮可的第二本书宝宝也准备成型了,感谢出版社的辛苦与用心,当妮可一遍又一遍地阅读着自己写的故事内容,内心的喜悦与满意难以言喻。 满意的当然是书页文案、封面绘图,尤其是收到书开封的那一刹那,瞧见封面绘制的美女,一眼立即爱上,好佩服会画图的人,妮可就没这种才能了。 妮可构思书宝宝的故事内容总是天马行空,有时只凭脑海一幕场景便开始敲打键盘,记得写这本书的那个时候,只是想写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娃娃,后来忽然发现,妮可将女主角小时候描写得像是超龄成熟的小大人了,呵……(这笑声是企图草草带过的意思?) 人哪,是不是一旦长大了,就再也找不回孩提时代那颗无邪的童心呢?(别怀疑,这也是企图草草带过的意思,呵) 那,妮可就不啰唆了,欢迎各位看官踏进妮可的书中世界,跟着超龄成熟女主角一起爱上仿佛赖皮鬼、黏皮糖的温柔多情男主角吧,下本书见!—— 楔子 【楔子】 清晨曙光自东方升起,沉重冰雪下降大地,为乔府点缀几许哀悼之意。 纯净的雪白色一点一点地覆盖住整座乔宅,慢慢地吞噬遍地血红冤尸,毫不留情地抹杀乔府以往的富贵荣景。 经过一夜的摧残,由已变得破废不堪的大门口开始,典雅大厅堂、广阔庭园里、弯曲长廊上、隐密闺房中无一处幸免,皆是教人触目惊心的刀痕断壁、残尸断肢。 一片死寂的大宅院内,只有满心不甘的魂魄在风中哭泣,再无其他的声音了。 偏厅旁、断柱下,一个六岁小女孩全身瘫软地靠坐在血泊中,腥红鲜血沾染了她的脸蛋与衣裳,交织出一幅诡异绝美的画面。 她那张惨白的脸色看不出有活人的气息,双眼彷佛死不瞑目般地瞪得大大的,乍看之下,令人毛骨悚然,却又忍不住被她标致的脸孔、娇媚的美眸所吸引,移不开视线。 乔家一夕被灭门,没有人会怀疑她仍活着,瞧她眼神茫然空洞,就跟其他每具被夺走灵魂的死尸没什么两样,但她长得如此甜美可爱,就此丧命不免连老天爷都会叹息。 蓦地,诡谲的一幕发生了,她的眼睑不期然闭上,而后又睁开,看似眨了一下。 她的视线缓慢移转着,最后停留在她正前方,一对全身血淋淋相拥而亡的男女身上。 那是她的爹娘,而她乔钰……还活着。 乔府经历一夜死劫,一夕之间让她脱胎换骨般成熟许多,年仅六岁的她不哭不闹、不吵不叫,只安静地盯着已死的爹娘瞧。 天大的疑惑在她那小小的脑袋瓜里盘旋着,到现在还觉得身在幻梦之中,只是事实残酷地摆在眼前—乔府上下,包括她爹娘在内,起码百余人口无一幸免地全部死亡了,除了她之外。 因为她让从小带她长大的奶娘护在怀里,奶娘叫她装死,要她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活下去……奶娘说完这句话,便让人由背后刺了一刀,一口鲜血全数吐在她脸上和身上,而那个杀了奶娘的黑衣恶少明明瞧见她还活着,却放过她了,转身继续屠杀。 于是,她听话装死,眼睁睁看着府内的婢女姊姊、长工哥哥们一个个倒下,痛苦惨叫、被杀身亡,直到……她看见了大哥。 血洗乔府的恶人,仅仅只有一个大人和两名少年,而那两名少年之中的一个,竟然是她失踪数日下落不明、生死难测的大哥乔墨。 乔府有一半的下人们是死在大哥手上的,在她印象中温柔善良的大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听着恶人命令,面无表情地拿着刀,一个接一个疯狂砍杀着。 直到他站在爹娘面前,却再也不动了,就像一尊木头娃娃般僵硬站立,任凭恶人怒骂恶吼,也不理会爹娘哭泣叫唤,他不动就是不动,只流着眼泪不言不语。 她听见爹娘质问恶人,说大哥是让他给控制住的,可恶人没回答爹娘的话,反而怒气冲冲地转叫他带来的另一名黑衣少年动手杀爹娘。 那名黑衣少年出手比大哥还残忍,府内另一半下人们就是被他杀死的,但不知怎的,恶人的命令他也不听了,还跟恶人吵起架来,骂恶人太狠心他不屑听从。 最后,恶人干脆自己动手,一刀杀死她的爹娘,她无力地望着爹娘痛苦挣扎直至断魂,震惊哀痛又害怕。 杀了爹娘后,恶人带着大哥与黑衣少年扬长而去,她成了乔府死劫唯一的幸存者。 人活着,但心却死了,留下的只有她满心不解与困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乔府遭受如此浩劫? 凝望爹娘遗体,她低喃的对他们立下誓言,「爹、娘,你们安息吧。请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大哥回来,让他跪在你们的面前……叩头谢罪……」话语方落,她再也承受不住这冲击,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抹黑影由暗处走向她,黑眸凝视着她毫无血色的脸蛋。 好半晌,他放开手中紧握着的刀,任沾染斑斑血迹的刀滑落雪地。 而后,他走近她,将她拦腰抱起,默默地一步步走出乔府。 第一章 【第一章】 眼皮干涩地眨动几下后完全张开,映入乔钰眼帘的是一片昏暗,她的神智幽幽转醒,像只受惊猫儿似的跳坐起身,环视四周后,赫然发现自己并不在乔府内。 她提高警觉认真打量,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屋内没有点上蜡烛灯火,她只能凭藉窗外月光看见一点端倪。 待她适应屋内的昏暗后,才发现这间屋子像是很久没有人住,恶心的蜘蛛网垂挂在梁柱墙窗,残旧的门窗遮掩不住冷风侵袭,令她不禁皱着眉头。 屋里供奉一尊高大的泥菩萨像,菩萨的眼睛彷佛瞪着她瞧一般严肃,一股深深的凉意袭上心头,她害怕地蜷缩身子,满心疑惑。 这是间许久无人造访的荒废破庙吗?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突然,破庙门板被人揭开,吓得她望向门口,接着一道黑影潜进来,更让她惊恐万分。 「你醒了?正好,我带了几个包子给你吃,过来吧。」 黑影释放善意,乔钰却仍觉得恐惧。这个人究竟是谁? 巫天风见她没有动作,他也不甚在意,走到破庙中央坐下,生火给她取暖。 藉着火光的照射,她看清楚了他的长相,强烈的惊惧霎时笼罩她全身,让她忍不住紧缩在墙角瞪视着他。 这个人不是血洗乔府的恶人带来的黑衣少年吗?他为什么会在她身边? 既然他在这里,那恶人是不是也在这里?想不到,她还是逃不过死劫…… 见她那双漂亮眼睛惶恐瞪视着他,巫天风也沉默凝望她。 她年纪虽小,却有一张不属于她这年龄该有的娇美脸蛋,当他第一眼瞧见她,就被她的绝色容颜给迷惑住,瞬间决定不下手剥夺她的生命。 他舍不得她死,没有灵魂的漂亮娃娃不是他想要的,活生生的她比较灵活可爱。 为了博取她的好感,一向难有笑容的他嘴角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 「过来吧,你很冷不是吗?这里有火让你温暖。你也饿了吧?这些包子都给你吃。」他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好,在家里向来都是别人将他服侍得舒服无忧,他从来也不曾为人着想过,只要乖乖听爹的话练武杀人就够了。 抚着自己咕噜咕噜叫的肚子,乔钰承认她好饿,可是,她能吃坏人给她的食物吗?为什么他要这么好心给她东西吃? 见她仍然不为所动,巫天风的耐心很快用罄,改以他惯于使用的口气与态度恐吓她。 「我再说一次,过来!或是你要我亲自动手,将你押过来?」讨好无用,他也不怕自己会吓到胆小的她了,反正她已知他是杀她全家的坏人,害怕他是理所当然,他也没办法。 乔钰抿着唇犹疑许久,捱不住饿的她最后妥协了,那些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包子和肉香味诱惑着她起身,来到他对面坐下。 然而坐下后的她却不敢拿起包子来吃,巴巴地望着近在眼前的包子挣扎。 「你是怕我下毒吗?我吃给你看。」耐不住她慢吞吞的,巫天风干脆「以身试毒」,抓起一个大包子就往嘴里塞,一口接着一口吃,有意向她炫耀包子的美味。 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看得乔钰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于是她也抓起一个包子拿在手中,却只盯着它瞧,迟迟不敢张口咬。 「你到底在怕什么?我都吃给你看了,这包子绝对没毒。」快速解决了一个包子,瞧见她还是不敢吃的样子,他气得差点想以强迫的手段硬逼她吃下。 乔钰眨着漂亮的眼睛,开口问出令她迟疑许久的原因,「是不是只要我吃饱了,你就要杀我了?」她真不明白他是什么心思,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他突兀的好心让她感到不解与害怕。 巫天风一愕。原来她在担心这个? 「我不会杀你,你放心吃吧。」他缓缓一笑,安抚她受惊的情绪。 得到他的答案后,乔钰对着包子张口就咬,眼睛还瞪着地上那五个原封不动的包子,那副馋样彷佛怕他会跟她抢包子吃似的,惹得巫天风失笑出声。 乔钰边吃边打量呵笑的他,心里觉得这个人好奇怪,他可以面不改色快刀夺人性命,却没有置她于死地;刚刚才凶恶怒声恐吓她,现在居然开怀大笑,好像他们是朋友不是敌人…… 想起他杀了乔府下人们,想起被恶人杀死的爹娘,想起跟着恶人杀人的大哥,她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掉落下来。 可即使哭泣,她仍不忘继续啃着口中的包子。 凝望着她掉泪的容颜,巫天风居然看呆了。 真是不可思议啊,连落泪都美到让他目不转睛,她无疑是只迷人小妖精,害他为了保护她,连自己亲爹都背叛了,该死的红颜祸水! 「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乔家这么多人?我爹娘跟你有仇吗?」望着他看似懊恼的表情,她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乔府遭此劫难? 「我叫巫天风,是听我爹的命令杀人的,我跟你爹娘都没仇。至于我爹为什么这么做,很抱歉,我不清楚,他做事从来不给我理由。人死不能复生,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的人生还很长,看开些好好的活下去吧。」第一次说安慰话劝导死者的家属,巫天风的神情与口气显得十分尴尬别扭。 从小他就被爹教养成一个冷血无情的小杀手,一刀断人活路不能留情,今天是他杀人以来破天荒放过刀下的活口,也是第一次跟爹吵架,更是第一次背叛了爹。 当爹命令他杀乔府老爷与夫人时,他明白他们是她的爹娘而断然拒绝,只因不想亲手杀死她爹娘,要是他真杀了他们,想必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原谅?他苦笑一记,自己居然在奢求死者家属的原谅?太可笑了。 在爹多年严厉苛求的训练下,他的良知早埋葬在内心最底处,可是今天遇见她,却轻易将他的良知勾上心头,深重罪恶感油然而生。 于是,离开乔府回幽垣国天刹魔教的路途上,他趁着爹只顾责骂巫天墨没注意他的时候,下了一个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决定—他决定「离家出走」。 他要离开恶名昭彰的天刹魔教,不要再做一个只会听爹命令杀人的凶手,天刹魔教教主儿子的位子,他愿意让给爹刚收养的义子巫天墨来坐。 担心爹发现他人逃跑追上来,他赶紧先回到乔府将她带离开安顿,想暂时陪伴照顾她,顺便思索自己未来的人生该怎么走下去。 其实他也才九岁而已,跟她一样,未来的人生还长得很呢。 「命中注定……」听见这四个字,乔钰满脸震撼,泪水掉得更凶了,「果然是命中注定,爹娘就是被我们四个孩子克死的,尤其是我乔钰,呜……」她哀伤得吃不下包子了,想到自己竟跟恶人的儿子坐在一起,她就觉得对不起被恶人杀死的爹娘,爹娘不会原谅她的。 「你在胡扯什么?乔府是被我爹歼灭的,关你什么事来着?」他搞不懂她怎么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前几天我家小弟刚出生,在那之前有好多算命师上门找爹娘,爹娘听了他们说的话都好生气,叫下人将他们抓去官府处罚,姊姊告诉我说,不是只有小弟出生有算命师上门,大哥、姊姊和我出生时,也都有算命师上门惹爹娘生气。」她呜呜咽咽的解释着。 但巫天风有听没有懂,「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话惹你爹娘生气?」 而且教他吃惊的是,乔府竟有四个孩子,那除了她以外的三个孩子到哪儿去了? 不会是……被他或巫天墨不小心给杀了吧? 可是在他模糊的印象中,乔府只有她一个小孩子而已,连个刚出生的娃儿都没有啊? 「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是姊姊解释给我听的,意思是我们四个孩子命中带煞、相生相克,有其中一个孩子存在就会失去另一个孩子,还说大哥和小弟长大后非妖即魔、嗜血残暴,我和姊姊长大后嫁了人,夫家不得善终。尤其小弟是带煞邪星,将会带着乔家走向灭亡之路……反正他们的意思是要爹娘早点杀了我们四个孩子就是了。」爹娘就是没有听算命师的话,才会被他们给克死,呜…… 「一派胡言!我可以明白告诉你,算命师讲得再怎么天花乱坠,其目的也只是为了挣钱而已。」天底下哪来这么悲惨的事?一个孩子命中带煞也就算了,居然连生四个都是相同命格? 第二章 如果属实,他一定会怀疑是她爹娘或是她家祖先造孽导致祸延子孙,同时也会替自己担忧,因此他爹此生作恶多端,世上若有报应存在,他肯定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才不是胡说八道。小弟出生第二天,大哥就被你爹劫走,当时爹娘派了好多人找寻大哥,却一直没有大哥的消息。爹娘担心我和姊姊会跟大哥一样失踪、下落不明,决定将我和姊姊送养,以保全我们平安长大。 「姊姊送养后接下来该轮到我了,可是突然有个自称南里国国师的叔叔上门说他喜欢小弟,要将小弟送给南里国没有孩子的女皇抚养,爹娘舍不得却也答应了,所以乔府才会只剩下我一个孩子留下陪伴爹娘,没想到……小弟离开后第二天,你爹就带着我大哥前来血洗乔府,一切的一切都让算命师料准了,不是吗?」她泪眼迷蒙大声哭诉道。 小弟出生到今天不过十天,短短数天内乔府便惨遭巨大恶耗,这教她怎么能不信算命师的话?老天为什么待她乔家这么不公平啊! 她声泪俱下的控诉,巫天风却只能震惊瞪着她,无话可说。 巫天墨是乔家大哥?可爹明明说巫天墨是他捡来的孤儿……事已至此,他不得不想,爹远从幽垣国跑到赤洛国歼灭乔府,肯定有个很大的阴谋在背后。 原本他对自己离家出走的决定感到不安,但现在他不再愧疚自己背叛了爹,反而庆幸即早离开天刹魔教。 望着她哭得声嘶力竭,他内心缓缓升起怜惜与不忍,起身来到她的身旁轻轻将她搂进怀中,安抚她痛心疾首的忧伤。 「你干么」正哭得伤心的乔钰被他轻柔拥抱住,吓得震惊挣扎着。 他是坏人的儿子,她不能跟他这么要好,他是她的仇敌! 「是你救赎了我迷惘的心,让我照顾保护你一辈子好吗?」巫天风好喜欢她,许下诺言问。 因为他爹,她失去了原本美好和谐的家庭,不但爹娘离开她,又与三个兄弟姊妹失散各地,这教她今后该何去何从?他舍不得放她一个人在这世间无依无靠。 「我才不要!」乔钰断然拒绝。他居然大言不惭说要照顾她一辈子她为什么要让坏人的儿子保护啊?她一个人……一个人也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是吗?不过我已经决定了,由不得你拒绝。」他笑得很邪肆,就像一个刚拿到心爱玩具不肯放手的小男孩,完全不给她置喙的余地。 可恶!咚! 可恶!咚! 乔钰双手握着一把沉重的斧头,认真努力地将院内堆积如山的木柴砍半,大婶说中午以前得全部劈完,不然她就有一顿打要捱了。 伴随着劈柴动作,每砍一下她就在内心咒骂一句,恨不得斧头下的木头就是那该死的巫天风,让她将他砍半砍半再砍半! 那家伙就跟牛皮糖一样纠缠着她不放,整个人从最初她所见的冷酷无情小杀手,转而一变成为嘻皮笑脸的赖皮鬼,她四处卖身富家大户做童工挣银两好埋葬乔府百余人口,他也赖定了她,追着她四处跟。 但他离家出走没地方去关她什么事呀?口口声声说她是他未来娘子便硬是死缠上她,哼!什么未来娘子?她才不要嫁给坏人的儿子! 同样是身无分文四处流浪,叫他跟她一同卖身挣钱他又不要,说什么堂堂天刹魔教教主的儿子不屑干苦差事,他自己有办法求得温饱。 她恨死天刹魔教了,他居然还敢在她面前提该死的天刹魔教真是气煞她也! 而他口中的「办法」,就是专干些见不得人的偷鸡摸狗坏事,真不愧是大坏人巫苍教养长大的坏孩子,恶人生的孩子个性会好到哪儿去? 可恶!咚! 可恶!咚! 趁着院内没人注意,巫天风大方现了身,在乔钰身边不远处悠闲就坐。 「很累吗?我就说吧,让我去偷银两来送你还比较快咧,像你这样慢慢挣要挣多久才能有埋葬乔府百余人的银两……吓!」 正当他还在说风凉话的时候,一把斧头毫不留情的直往他丢掷而来,幸好他反应一流跃身闪过,不然可就死在亲亲小娘子手上了。 「小娘子,你这是在谋杀未来夫君耶,我死了谁来照顾你一辈子啊?」他愁眉苦脸地向她抱怨着,这娃儿真是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 提气跃向被她丢远的斧头,反手一抓,斧头就乖乖回到他手上,他轻而易举地再将斧头耍到她面前,直直定在木头上还给她,让她继续工作。 然而他的神乎奇技在乔钰眼里已经不新奇了,与他相处一个月下来,她已明白他本身武功有多高深精湛,尽管他只比她大三岁而已。 而就算她讨厌他,却还是不免为他暗自心疼,因为他将功劳全数归于他爹的严厉教导,不就说明了其实他并没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幼年时光全在练武的痛苦中度过? 但心疼归心疼,他的不要脸还是让她很火大。 「叫你不要喊我娘子你听不懂吗?我根本就没承认你是我未来夫君!」胡言乱语硬要跟她扯上关系,她命中带煞,他娶了她可是会不得好死的。 偏偏他又说他不怕死,大不了一命抵她乔家百余人口……拜托!他这条烂命哪值得抵一百条人命啊?况且她又不是他和他爹,杀人不眨眼,要是他真的为她而死,她会愧疚一辈子。 「没关系,我承认就够了。」他笑着凝望她气愤的脸蛋,自愿代替她爹娘照顾她一辈子,既然是他自己下的这个决定,谁也阻碍不了他。 「啧!」他的脸皮真的好厚,厚到她无言的地步,根本就说不过他。 算了,反正他们年纪还小,她就不信他真的会缠她一辈子,等他有一天玩腻了,就会自己离开了…… 乔钰执起斧头继续劈柴,心情却低落了不少。 她现在已经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了,这一个月来他虽然死皮赖脸地纠缠她,但他想尽办法惹她生气,确实冲淡了不少她失去爹娘的痛苦。 尽管她表面上不愿承认,心底却是有股平稳的温暖感觉,要是有一天他真的腻了跟她玩「扮演夫妻」的游戏,想要放下她一个人离开了,那她要怎么办? 她真的无法再接受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她的打击,可也许就像是他所说的「命中注定」那样,她终究要孤单一个人。 咚! 「小钰……」 咚! 咚! 偌大的院子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她砍着木头的声音,面露哀愁地干着活。 咦?刚刚是不是有人喊她名字? 不过那不是巫天风唤她的方式,比较像是…… 「小钰!你耳朵聋了是不?叫你好几声了都不回应,胆子可真大啊。」 一个肥胖的大婶喘吁吁地跑到乔钰身边,伸手揪住她的耳朵就是一拧,疼得她低声哀号却不敢哭。 早看见有人来而躲避在树上的巫天风伸手一拈,想给那个敢欺负他未来娘子的胖女人一个教训,可是转念想到上回有次他为了她出手伤人,她气得三天三夜不理睬他,他便呐呐放下了手,选择静观其变。 「我看看……什么劈了一上午才只有这些?你分明就是偷懒。不过不要紧了,你进去换新衣裳到大门口等着,老爷说要将你卖掉了。」大婶交代完毕就要离去。 「等等,我一直有乖乖听话,活也都有做完,为什么要将我卖掉?」乔钰哭丧着脸,她已经被人转卖好几回了。 「今早小少爷出门上街莫名其妙跌进水里,一条小命差点捡不回来,听说你是白凤镇乔府的遗孤是吧?传说乔府孩子个个命中带煞,咱们林家供不起你这尊小扫把星,所以你别想继续留下来克咱们。还不快去换衣裳?动作快!」胖大婶喝斥完了,气呼呼地摇摇摆摆走了出去。 乔钰哀怨重叹,听见巫天风讽笑声传来,也提不起力气去骂他了。 「又有一家人让你命中带煞给克伤了……小娘子,要不要干脆趁现在没人发现,让我带你逃离被转卖的命运?我早说过了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你根本就不需要卖身挣钱嘛。」他笑得很幸灾乐祸,第一次遇见这么固执倔强的人。 她真的害惨不少买下她的主人,轻则受伤、重则丧命,以致这些大户人家都说她是小扫把星,避之唯恐不及地一次次将她转卖给其他不知情的富人。 第三章 「可恶!你怎么就没被我克死啊?」她给他一记白眼,转身进屋换干净衣裳。 「我怎么知道?也许我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夫君,你克不死我的。」他愉悦地在她屋外回嘴道。 「哦?我命中注定的夫家会不得善终呢。」她恶意诅咒着。 就这样,巫天风与乔钰一来一往地拌着嘴,谁也没料到,这一回竟是他们分离的开始。 【第二章】 像是睡了一场好觉醒来般,乔钰觉得身体舒服极了。 一闻,一股清香的味道令她心情愉快,嘴里呢喃地翻个身子,身下床铺软绵绵的好舒适,有只温柔的手正轻柔抚摸她的脸,那感觉好像娘呀…… 她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自从乔家被灭门之后……咦 忽然感觉到不对劲,乔钰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睁着眼瞪向面前美丽端庄的女人,只见对方正笑盈盈地坐在她的床旁凝望她。 她吓得跳坐起身,打量着自己所在何处,赫然发现她竟待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房间里,躺在温暖舒适的大床上,而这间房间比她在乔府的房间,还要漂亮豪华不知有几倍。 「这到底是哪里?你又是谁?」她为什么会待在这里? 思绪幽幽回到昏迷前,她想起来了,她被林家的人转卖给别人,可是带她离开的那两名秀丽女子却拿一块难闻的黑布摀住她口鼻将她迷昏……她们到底打算对她怎么样? 像只全身紧绷的猫儿,她缩在角落警戒地瞪视眼前的女人。 这个时候那个该死的巫天风到底在哪里?他不是说要保护她的吗?为什么现在放她一个人面对不熟悉的环境? 「小姑娘,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湘妃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微笑安抚着她的情绪。 「你到底是谁?既然买下我为什么要迷昏我?」尽管对方笑得好温柔,可是乔钰不买帐,仍然摆起不友善的表情质问。 她在卖身的这短短一个月内,学会了对任何人都要保持警觉心。 刚开始她的确像个无知的小孩,以为这世上都没坏人,却被巫天风骂她已经不是千金小姐了,没人会保护没有爹娘照顾的她,她要懂得提防人心险恶。 「呃……那是不得已的,小姑娘,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湘妃等她醒来已经足足等一天了,猜想她的肚子一定正饿着,于是起身端过桌上的莲子桂花粥想要喂她果腹,稍晚才有正餐让她饱食。 岂知年纪小小的乔钰倔强得很,小平了一拨将粥碗翻倒一地,吓了湘妃一跳,接着乔钰更大喊大叫起来。 「巫天风!你在哪里啊?快来救我!巫天风——」 巫天风纠缠了她一个月,她一直觉得他很讨厌,可是此刻她却希望他赶紧出面保护她。她已经将他当成自己的守护者了,陌生的环境让她恐慌极了。 「湘妃娘娘,发生什么事……放肆!你怎么可以对娘娘无礼?」一名宫女神色慌张的飞快奔进来查看,瞧见遍地狼藉,怒目瞪视着乔钰。 「雨儿,没关系,她只是被我给吓到了,小姑娘,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湘妃挥退贴身宫女为自己说话,反而担心起乔钰的小手有没有碰伤。 「湘妃娘娘?」好尊贵的称呼,这女人究竟是谁?乔钰懵懂地歪着头,眼中警戒仍不减半分。 「唉,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是谁,我就告诉你吧。」湘妃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发。 乔钰没有再阻止她的动作,她的温柔让她怀念起已过世的娘。 「我是皇上的嫔妃湘妃,想买你当我的女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才会将你迷昏带进宫里,她是我的贴身宫女雨儿,以后就由母妃和雨见姊姊照顾你了。」 湘妃缓缓解释道,末了还加以询问:「你听得懂我说的吗?毕竟你才六岁。」 乔钰黯然点点头,她怎么会听不懂?她虽然只有六岁,却已经历人生中最大的惨痛苦难,乔府死劫早让她一夜长大。 「你听得懂真是太好了,我的女儿傻傻的什么都不懂……」难过的情绪顿时涌上湘妃心头,明明两个孩子一样年纪,怎么她养出来的女儿与这成熟懂事的小姑娘差这么多? 「你有女儿啊?」那为什么还要买下她当女儿? 「我的女儿席钰儿自出生后身子一直都不好,吹到一点风就会生病,六年来她不曾踏出这房间一步,终年卧病在床相当可怜……前几日她不幸病死了,可这件事就只有我和雨儿知道,皇上要是知晓,会责怪我没将他的孩子照顾好的,说不定还会把我打入冷宫,也或许会下一道圣旨将我赐死……」提到与皇上之间那份早已流逝的感情,湘妃难过地泪流满面,也无法顾及乔钰听不听得懂大人间的爱恨纠缠了。 席钰儿啊……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湘妃的女儿名字竟与她类似?乔钰心想。 雨儿轻拍湘妃的肩,安抚着主子悲伤的情绪,皇上冷落主子也有数年了。 「皇上不会认出我不是席钰儿吗?」哪有做爹的会不认得女见容貌?乔钰着实怀疑。 「没问题的,因为你的……父皇从来也没来看过你一眼,加上你从小身子不好,根本走不出澄湘宫一步,宫里就只有照顾你长大的我和雨儿知道你长什么模样……呜,我可怜的女儿……」湘妃俨然将乔钰当成真正的女见了,悲痛地搂抱住她难过大哭。 乔钰脸色凝重,安静了许久才抬手轻抚湘妃背脊。 「母妃,您别哭,钰儿不会离开您的,钰儿会永远陪伴在您身边。」湘妃思念女儿的悲伤心情,让乔钰想起了大哥失踪、二姊与小弟送养后的娘,当初娘也是这样紧拥着她痛哭失声,而她也是这样安慰着娘的。 只是……当了皇上与湘妃的女儿,她还有可能出宫回乔府看看吗? 巫天风站在树干上,藏身漆黑的树荫里,凝望着乔钰趴在窗台边望月的忧伤面容。 想必又是惦记起她的爹娘了,就不知在她心里有没有他的存在? 他落寞苦笑,跃身一跳到她面前站住,呵笑抬手与她打招呼。 「嗨,我未来的小娘子,你有没有想夫君——」 话未完,一只小茶杯迎面掷来,他不慌不忙地闪身躲过,脸上挂着欠扁笑容,口气却很是哀怨。 「你又来了,老是出手谋杀亲夫,总有一天我会被你给失手杀死的啦。」 「我要是真能设死你就好了,要出现也不先打声招呼,想吓死我呀?」乔钰怒目瞪着他,小手重重拍着胸口,安抚受惊的情绪。 「我刚刚不正在与你打招呼吗?」他好无辜地笑说。 「你算了。」她才不要跟他吵架,万一将母妃或是雨儿姊姊吵醒,看见他这个不是宫里的人可不得了了。「对了,你怎么到现在才出现?都已经过三天了!」 「拜托,你八成连这澄湘宫都没踏出一步吧?皇宫很大耶,光是绕一圈就得花去不少时间,更何况我原本以为你进宫是当个小宫女,怎么知道你运气这么好,当了九公主席钰儿的替身。」他夸张地比手画脚告诉她,为了在这偌大皇宫中找到她,他有多么辛苦。 「嘘……小声一点啦,母妃说不能让人知道我是假公主。」要是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母妃、雨儿姊姊和她都犯了欺君之罪,这是要砍头的,她还不想死啦! 「看来……你真的打算当九公主了?我本来还想,要是你不愿意当替身,我就带你离开皇宫呢。」他探问着她的心意。 「母妃很疼我、很照顾我,虽然她是将我当成席钰儿照顾,但我觉得失去女儿的她好可怜,不忍心抛下她离开。」要是她真的离开了,这三天将她当成席钰儿的母妃一定既失望又难过。 巫天风沉默下来望着她不语,内心已有了决定。 「有什么话就说呀,啥时变成哑巴了?」他的安静让她一下子就感受到不对劲,他像是回到初次见面时那般深沉冷然,令她内心有些许的不安。 「不愧是我看中的未来娘子,这么了解我心事。」他又重新挂上欠扁的笑脸调戏道。 「少贫嘴了,你到底说是不说?要不然就别说了。」她皱眉摇头,却更不安心,因为他很少这么吞吞吐吐,她觉得他接下来要讲的话,大概会让她无法接受。 第四章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他缓缓道出今夜现身见她的目的。 「告别?!你、你要去哪里?」她心下一惊,他居然要离开她了? 巫天风由窗户跃进她房间,房内漆黑无比,湘妃跟宫女在确定乔钰入睡后便熄灯离去,肯定想不到鬼灵精怪的她根本没有睡着,爬下床望月思亲。 在朦胧月光照射下,他摸黑轻易走到桌边就坐,自己倒了杯茶水啜饮。 「喂,我问你要去哪里?」她不明所以地跟随坐在他身边,紧张的揪住他衣角急问。 怎么突然说要离开她了?不是说要一辈子陪伴照顾她?他要食言了吗? 「你在皇宫内相当安全,我很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与其待在这里陪你长大,我不如出去闯一闯,我想去南里国拜师学艺习法术……嘿,记得你说你家小弟让南里国国师送去给南里国女皇抚养对不对?可能我有机会遇上你家小弟也说不定……」他没说自己最好不要跟南里国皇室族人有所接触,不然有危险的人就是他了。 「你……你疯了吗?你的武功已经够好了,为什么还要去学什么法术?」她的口气难掩反对之意,舍不得他离开身边。 「生旦前你一个秘密,我爹是南里国女皇的亲弟弟,这个秘密要是让南里国人知道,我恐怕很难活着走出那里一步,再也不可能回来看你了……但南里国毕竟是我的祖国,以诡谲多变的巫术闻名天下,从小我就向往学法术,现在我离家出走了正是大好机会,就算有危险,我也要去闯闯看。」 听他的语气相当兴奋,乔钰明白他是非去不可了,但是…… 「为什么你去南里国会有危险?南里国女皇是你的姑姑耶。」这么说,他的确是很有机会遇上她家小弟了? 巫天风闻言苦笑,这都要怪他有个野心极大的爹。 「因为南里国一向由巫姓女子继承大统,我爹曾经心生叛变想跟姑姑争夺皇位,最后败在姑姑手下负伤逃亡到幽垣国立足,也因此,他不准我与南里国有任何往来,从来也不教授我法术,我身为天刹魔教教主的儿子,对南里国来说自然是叛徒之子,若让姑姑知道我的身分,无疑只有死路一条。」这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告诉她是不想让她对他一无所知,毕竟他可是想做她未来的夫君。 「原来如此。」乔钰内心复杂万分。没想到南里国女皇是巫苍的亲姊姊,那她家小弟不就成了巫苍的「亲戚」? 不过就算这样也没什么,比起认贼作父的大哥,当年还嗷嗷待哺的小弟不知者不罪。 「但你是在幽垣国长大的,你姑姑应该不认识你才对,只要小心避开她就不会发生危险了对不对?」这么一来,他连她家小弟都得回避见面了,小心一点总是没错。 真可惜,原本她还想请他代替她多关照一下小弟的: 咦?不对不对,她什么时候这么信任他了?他是乔府的仇敌,她怎么能在不自觉中将他当朋友,居然还担心起他在南里国的安危?! 「你不了解南里国的作风,从来没有外人能踏入那里一步,所以也没有人真正明白它土地有多大、人口有多少,我爹从来不告诉我有关南里国的事,我暗中调查到的讯息也就只有这么多,对南里国人来说我是外人,就算避开皇室族人也难逃南里国人的攻击吧。」他苦笑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算他自找罪受。 「那你就别去呀,不管怎样都一定会有危险,你干么非要去不可?」要是他这一去再也回不来了怎么办?她是不是永远见不到他了? 「你会担心我吗?」听出她口气难掩焦虑,他反倒开心极了,看来这一个月对她死缠烂打的攻势显然没有白费,她心里已有他的存在了,呵。 「我……我只是怕你死在南里国……」她支吾着,难以说出自己的确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就算他是她的仇敌,可是这一个月来也是他每天陪伴在她身边与她打打闹闹,他走了,她会很无聊窍寞耶。 「这就是在担心我了,小傻瓜。」他起身张臂,将她娇小身子拥在怀里,感受到她的不安挣扎,他轻言道:「我马上就要离开了,当作给我一个纪念好吗?」 闻言她停止动作,考虑半驹后,小手轻轻环抱住他腰身,满心的不舍与困惑有口难言。 他为什么舍得离开她?不是说好了要照顾她一辈子的吗?他不知害臊老爱唤她是他的末来娘子,发誓永远也不会离开她身边,更恐吓说她不可能逃离他的手掌心可是现在,他却反悔要离开她了,根本就是恶意欺骗她的感情嘛,亏她还真的有一点点信了他的话,不由自主地将他当作是她一辈子的守护者了…… 他去了南里国后,还会记得她吗?会不会再也不回来看她了? 这些问题她都不敢说出口,只因自己小小的自尊不允许她向他投降,她必须坚守与他为敌的姿态,愧对爹娘的压力她承担不起。 一夜过去,整一晚没睡的乔钰傻傻坐在桌前发呆,而巫天风早已不见人影,她望着窗口微亮的天色许久,直到接受了他已离开她身边的事实,才哇地一声趴倒在桌上大哭出声…… 十五年后南里国 天空灰蒙蒙的飘下细雨,人烟稀少的高峰上强风干测,一神情肃静的巫天风立于一座坟墓前拈香祭拜,身上黑色披风随风摇动,乌黑亮发亦随风乱舞。 望着师父的墓碑半晌,他嘴角扬起不明的诡笑,俯身向下往土里插香。 他的小娘子肯定想不到,他的师父就是抱走她家小弟的南里国国师吧? 当年他不顾危险跑来南里国拜师学艺,果然如他所猜测般,南里国人根本不肯让外人入境,所以他一踏入境内就宛如掉进龙潭虎穴,受到不少人强制驱赶而受伤,最后竟又遇上南里国国师,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原来南里国国师善于占星卜卦本领极大,算出他的遭遇才特地前来解救他性命,等他调养好身体后还收他为徒,并帮忙隐瞒住他的身分,为他取了一个单名——风。 师父对他的养育恩情大过生养他的亲爹,但是…… 「师父,您就安息吧,我不管您是被谁杀死的,总之您再也控制不了我的行动,我要回赤洛国见我的亲亲小娘子喽。」巫天风明白地告知躺在墓里的师父,徒弟懒得帮他报仇了。 不是他不尊师重道,而是师父的死因太诡奇,当今南里国能轻易就近暗杀师父的,除了他以外就只有师父的另一名徒弟——南里国皇子殿下。 而他不帮师父报仇的原因也在此,一来皇子殿下是乔家小儿子、乔钰的亲弟弟,二来皇子殿下是他十五年来极欲闪避的「亲戚」,为了顾及自己身分不曝光, 他当然是能不要认识皇子殿下就别熟识的好,所以就算他们的关系是师兄弟加表兄弟,这十五年来两人也是鲜少碰面,俨然像间生人一般。 三来嘛……整个南里国谁人不晓得皇子殿下可是以冷酷无情、喜怒难洌出名,还是个以杀人为兴趣的超级小恶魔,他绝对不会想跟皇子殿下过招的。 开玩笑,他可是十五年前血洗乔府的帮凶,他还想活命回赤洛国见他的小娘子呢。 十五年了,他始终未曾回去见她一面,因为师父严格禁止,不准他与乔府遗孤扯上关系,说他若与乔家人有牵连,总有一天会死在乔家人手上。 想到这里,他无奈地重叹一口气,已经可以想见当自己出现在她眼前时,她会有多么激烈的反应了,因为他从来也没回去看过她,唉。 或许她已经嫁人了也说不定,毕竟已过十五年,身为赤洛国的公主,她怎么可能还待字闺中,没让皇上或是湘妃许配婚事? 如果她真的嫁人了、忘了他,那他也只能祝她幸福,总不能去抢人亲手毁掉她的家庭吧?当然,前提是她真的要过得幸福快乐,所以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打探她的消息确定一下。 蓦地,一道让他震惊的杀气直接冲他而来,他无奈苦笑。 在南里国全身散发毫不掩饰杀气的人,他只认识一个,不需回头也知晓来者何人。 「皇子殿下,您也来为师父上香?」他揶揄的笑问。 「我是来杀你的。」 第五章 一句话呛得直接,巫天风愕然半晌,后知后觉地转身回头,审视起眼前那张稚气却充满肃杀之气的阴森面容。 皇子殿下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但……是为了什么事要杀他? 「巫天风才是你的名字吧?」邪缓缓走近他,立在他身边停步,望着师父的墓碑邪笑。 巫天风又是一个震撼,在南里国得知他真实身世姓名的人,不是只有师父而已吗? 「巫苍是你爹?」见他不开口,邪无所谓,又抛出一个问题。 巫苍……巫天风顿时明白了,皇子殿下是冲着十五年前乔府灭门血案找来的。 「你一定不知道,我让你多活了四年。四年前我偷听父王、母皇讲话,就已经知道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后来我找上师父逼问,他将十五年前我出生后发生过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了。」所以,早在四年前他就已知道巫家是他的仇敌。 「那你……四年前就该杀死我了?」巫天风自嘲问道。 不是他急着找死,而是以皇子殿下的作风,早该将他的性命夺走才是。 「你该感谢师父为你说好话。」邪歪头转望他微笑,「你知道『御梦术』吧?」 「知道。」此刻的巫天风除了苦笑还是只能苦笑,他的性命已经掌握在皇子殿下手上,十五年前的血债他问心有愧,实在没脸去反抗皇子殿下的杀意。 至于御梦术,是个可以在梦中得知自己或是接触过的人过去与未来的法术,是南里国皇族世代传承的密术,看来应该是姑姑教授给皇子殿下的,而己身为「外人」的他没资格学。 「我一时好奇,想从梦中亲眼看见十五年前的悲惨经过,但你知道我除了看见你、巫苍、乔墨,还看见谁吗?」邪的神情满是微笑,着实与隐藏载气的语调天差地别。 他怎么会知道?巫天风懊恼地望向净是出问题考他的皇子殿下,却看见对方凶恶的眼神正怒瞪着他后方,他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师父的墓碑,不免一惊。「难道……是师父?」 「没错,他当天正抱着我站在远处观望未出手相助,身为乔府小儿子,我非杀死他复仇不可。」尽管师父对他有恩,但凭着梦中那一幕——当巫苍带着大哥乔墨和巫天风血洗乔府时,师父不出手相救便罢,竟还露出幸灾乐祸的可恶笑容……光是那一抹笑容,便足以让他抹杀师父十五年来对他的教养恩情,同时也激起他非要亲自找上巫苍报血海深仇的决定。 「……我明白了,您出手吧。」巫天风幽幽闭上双眼任凭宰杀,皇子殿下为乔府报仇的决心坚定不移,方才他点到名的人大概都难逃一死了。 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无法再见乔钰一面,没机会见她长大成人后的模样了。 「很好,你认命受死吧。」邪不禁愉悦地呵笑出声,合掌出了招瞬间能夺人性命的法术招式,直袭向巫天风—— 赤洛国澄湘宫 「不要……爹……娘……不要杀人……大哥快住手……巫天风——」 一声声惊慌惶恐的片段梦呓传出,唤醒坐在桌前打盹的念红,她慌张起身冲上公主的床沿揭开床幕,果然见公主正在作恶梦,她赶忙摇醒公主。 「公主、公主,您醒醒呀!别吓奴婢哪,公主……」 自从湘妃娘娘过世后,公主已经很少作恶梦了,怎么今儿个大白天竟也梦见恐怖场景?瞧公主还吓出一身冷汗,好可怕呀! 「哇!」乔钰惊吓坐起身,大口喘着气好不难过,双眼张开,迷蒙地打量周边环境。许久后,她气息渐穗,眼神中的落寞显而易见。 她又梦见十五年前的那一夜了,这个恶梦跟随了她十五年,令她痛苦难当。 「公主,您没事儿吧?要不要紧?奴婢帮您请御医过来好不好?」念红被主子吓得也出汗了,端给主子压惊的茶水差点翻倒。 「不,我没事了,我不想惊扰到任何人。」她摇摇头阻止贴身宫女的关心,小手颤抖着接过茶水饮下。 「公主,想想皇子殿下吧,他说只要你作恶梦,想着他就没事了。」念红搬出她敬畏的皇子殿下安慰公主。 皇子殿下?这四个字重重敲进乔钰心坎里,果然令她笑逐颜开,将恶梦抛诸脑后。 念红口中的皇子殿下,其实正是她家小弟,南里国的皇子。 打从四年前母妃过世后,她暗地里进行着她的计划,才无意中由念红口中得知这号人物,原来小弟曾偷偷接近念红,恶劣地恐吓威胁念红一定要好好保护她的安危。 原本小弟无意让她知道这件事,只是念红是个藏不住话的姑娘,不小心说溜嘴,在她逼问之下,便不得已坦白了。 本来她很想见小弟一面,但他若不愿主动出现在她眼前,她也不晓得该怎么请他现身。 而她与小弟的「姊弟情」,经由天真的念红一理解却变成了「男女爱」,念红一直误解小弟暗地里默默关心她是因为爱上了她,偏偏她又不能解释清楚,真是哭笑不得。 听念红的说法,如今的小弟被南里国教养成一个冷血无情的小杀手,就不知道那个人如何了…… 她不由得想起一个人,那个让她既痛恨又想念的男人——巫天风。 每一次想到他,她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谁教可恶的他是个欺骗她感情的大骗子。 十五年耶!他去南里国拜师学艺整整十五年了,这么多年来却未曾回来见她一面,她完全不晓得现在的他是生是死,不过,就算当年没死在南里国,现今恐怕也难逃小弟的手掌心了吧? 小弟会找上她,就代表可能已经得知十五年前乔府被灭门的经过,她好担心小弟会知道巫天风和大哥也是当年的帮凶之一,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乔家劫难早该在十五年前就划下句点了才是,此刻她心头又惶然不安,只盼别再有血腥才好。 「公主,天晚了,您该准备出宫了。」念红观察着窗外天色,望向已经在白日睡得饱饱的主子提醒道。 「哦对。」乔钰恍然回神。她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大事,她得出宫进行她的计划了。 【第三章】 宴城乃赤洛国首都,是赤洛国皇宫所在,同时也是皇亲国戚们聚集居住的大城市,城内所住若非出身皇家,也是富豪大户,家财万贯出贵子,奢华贪婪不长进,人人出手比大方、争气度,贩卖商品物价太低廉还有人不肩买呢。 热闹繁华的宴城夜夜笙歌,每日华灯初上直至深夜,这段时间是居民们轻松欢乐的悠闲时光,今夜亦是如此,整座城镇的人们沉沦在欢愉气氛中玩乐着。 其中,有两名黑衣男子和周遭显得格格不入,一名走在前方开路,男一名则跟随其后,两人的脸色同样冷淡漠然。 前面那位有着一张漂亮的稚气脸蛋,看起来只是个少年,但表情阴狠、眼神冷测,全身散发毫不掩饰的强烈杀气,天生一股唯我独尊的霸者气势压倒群众,那双摄人眼眸中摆明写着「挡我者死」的警告讯息,没人敢不识相地主动让出一条路给予通过。 与前面那位黑衣少年相比,后面那位黑衣男子给人的感觉就温和许多,至少他的杀气收敛暗藏,没有黑衣少年那般嚣张狂妄,看上去也比少年成熟稳重,若不是他散发出的淡淡杀气令人望之却步,早有不少姑娘家看上他的英俊挺拔芳心暗许了。 他们一路上都没有交谈,一前一后走进一家饭馆上了二楼,选处能隔绝旁人好奇目光的靠边位子就坐下,居高临下地将街上风光看得一清二楚。 视线停留在街上来往的人群们许久,巫天风轻吁一口气,望回端坐他对面,同样在看热闹的皇子殿下。 「皇子殿下,请手下留情。」他再不出声阻止,只怕皇子殿下的「玩兴」明日一发作,宴城人们会陷入难以想象的恐慌中不明所以。 「被你发现了吗?没办法,我就是讨厌被人盯着看。」邪也回望巫天风,随即展露万分无辜的天真笑容,他已经够手下留情的了,至少让那些该死的人死得很轻松。 他其实很不喜欢离开南里国,南里国人都知道他是何许人也,也清楚他喜怒无常的个性,走在街上没人敢大刺刺放肆直盯着他瞧,因为都明白惹到他等于亲手送自己下地狱——自找死路。 第六章 但其他国家的人民就很不识相了,明天算算有多少人无病无痛在睡梦中死去,就代表今夜打从进入宴城开始,有多少人盯着他瞧把他惹火,逼他暗使「梦魔牵魂术」一一夺走他们的三魂七魄,教他们个个走入地府去见阎王。 瞧见他的作为,巫天风就想起九岁以前的自己,对此只能暗叹于心。 「你为什么要来赤洛国?我以为你要到幽垣国的天刹魔教……」 他话还没说完,邪身上便发出一道警告杀气瞬间冲向他身后,坐在他身后那桌的客人当下全部成了他的替死鬼,痛苦哀号倒地不起。 本来死的人该是他的……巫天风面露无奈,抿嘴苦笑。 正在吃饭的客人突然无故暴毙死亡,饭馆内一片惊声尖叫,半晌过去,上门客人走了一大半,掌柜小二们忙着应付官差来询问口供,却没人回答得出事发始末。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天刹魔教,相信你也不乐见我失控杀人,是你闲着没事跟着我走的,就不要过问我的去向和目的。」邪轻扫一眼烦人的官差,仿佛自己是最无辜的,那些人死了似乎与他扯不上一点关系。 「谁教你杀了师父!我在南里国就只能投靠知道我身分的师父,师父死了,我在南里国哪有容身之地?自然是跟你走了。」巫天风很无奈地白他一眼,以示责怪。 「哼哼,我还以为你是在监视我,怕我到幽垣国歼灭天刹魔教,你就再也见不着当年血洗乔府的恶人巫苍!」邪愤恨怒瞪他,出言恶讽道。 他的这番指控,巫天风无言以对,不可否认地,他会追随皇子殿下的脚步,有一半的确是这个原因。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原本以为会杀死他的皇子殿下,居然只让他身受轻伤以示教训,真教他诧异又难以置信。 这不是他认识的皇子殿下作风,也自知自己与殿下交情不深,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殿下甘心放过他,不夺走他性命替爹娘和乔府报仇? 可再怎么不敢相信,皇子殿下放过他的确是事实,只是殿下也言明非要看着他爹受到报应不可,因此得知殿下要离开南里国几日,他就担心地尾随其后。 如果殿下真的要去杀他爹,他怎么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爹再怎么坏,也是生他的亲爹啊。 可是……殿下怎么会跑来赤洛国?难道他知道乔钰人在赤洛国皇宫?那他带着他在宴城四处游晃,甚至是坐在这里喝茶看热闹,又是所为何事? 瞄一眼跟他一样望着街上人潮的皇子殿下,巫天风无奈叹气,他着实不明白喜怒无常的皇子殿下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 许是听见他叹息,明白了他心中的担忧,邪忽然呵笑出声。 「你若有注意瞧,就会察觉街上男人们的情绪显得特别急躁难耐,被男人忽视、撇在一旁的女人们则聚集起来,嘟嘴踩脚咬耳朵。」邪有意转移巫天风放在他身上过多的注意力,因为巫天风的坐立难安已经感染到他,让他情绪也跟着浮躁起来。 再让这男人肆无思惮地瞄他、瞥他,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一个火大,连这人一同下梦魔牵魂术,早日让人死得不明不白,省得他还得当可笑的媒人帮忙牵红线。 听他这么一说,巫天风当真仔细观察起街上人们的情绪,的确就如他所说的那样,但是为了什么原因呢? 「你一定不知道,幽垣国和赤洛国各有一名轰动天下的奇女子,幽垣国有个始终嫁不出去的王爷千金,每个与她订亲的男人都在她尚未出嫁前就被她克死;而赤洛国则是有个传言不是平凡人的恐怖妖女,每个进入她房间的男人,都在隔日离奇死亡。」说着这番话的同时,邪的脸上挂着诡异陈人的笑意,似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暗藏内心。 「我怎么会知道?十五年来我不曾踏出南里国一步。」巫天风狐疑地打量起皇子殿下,有股不祥的预感忽然在他心中窜起。 通常人发生「离奇死亡」的机率微乎其微,他立刻怀疑起被这两名奇女子克死的男人们,极有可能都与皇子殿下扯上关系,毕竟他的杀人手段一向就是让人感到离奇难解。 回想方才他所说的话,那名赤洛国的奇女子咦?等等! 「敢问皇子般下,您口中的『恐怖妖女』难道是个荡妇——吓!你干么?!」巫天风眼明手快,使出防御性法术阻挡皇子殿下明显直冲他而来的攻击法术,除了他是当年血洗乔府帮凶的理由外,他不会因为其他原因傻傻让皇子殿下置他于死地。 但皇子殿下怎么会突然攻击他吗?他有说错话?有哪个清白姑娘家会让「每个男人」进入她房间的?除了「荡妇」二字外,他想不出别的词了。 「你会为了你所说的这两个字后悔。」邪大方奉送他一枚赞赏微笑,不愧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徒弟,居然能轻易躲过他向来不留情的攻击。 意思是……那名女子绝非荡妇喽?巫天风皱眉又望回街上,干脆什么话也不讲了,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做,反正不管他讲什么话好像都会惹怒皇子殿下,为自己无端招来横祸,那他不如闭嘴。 「来了、来了!」 忽然,街上传来一声高调呼喊,引来全城人民不分男女引首盼望,巫天风也顺着人们的视线遥望街上彼端……什么东西来了? 「妖女来了。」邪笑得好不愉悦,他带着巫天风坐在这里好半天了,目的只有一个——让巫天风亲眼瞧瞧那名传说不是平凡人类的「恐怖妖女」。 一顶艳丽夺目的大红暖轿摇摇晃晃绕宴城游街,免费请过路民众们观赏美人出巡秀,暖轿上铺设一床高级软被,一名活生生的大美人正千娇百媚地斜躺软被上。 光是看见她袒香肩露小腿,大家脑海中便生出许多淫念遐想,现场男人们看得口水直流,女人见了目瞪口呆。 众人目光贪婪地由她光滑的小腿移至桐娜多姿的蛇腰俏臀、浑圆饱满的酥胸,再往上瞧见那张足以倾城的娇艳容颜,当她笑盈盈地媚眼一抛,不知有多少男人抵挡得住?当她迷人的朱唇轻启,所有男人都想一亲芳泽.,当她纤细手指一勾,只要是男人都急着想扑上前去,将这性感小淫娃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听她在耳边软语娇声呢喃…… 停、停、停!以上大家想象即可,可千万不能实行啊! 这名大美人正是四年前出现便轰动至今的宴城妖女,宴城最大间妓楼「迎笑阁」的红牌姑娘,专挑每个月的今天——也就是月圆之夜,坐在暖轿上游城以勾引男人入阁。 原本这是一场让男人心痒难耐的春色表演,可有传闻她其实不是普通的平凡姑娘家,而是专门吸食男人精血的恐怖妖女,凡成为她月圆之夜的入幕之宾者,无一幸免皆沦为让她美貌永驻的牺牲品。 被她迷了魂勾引进入她房间的男人们,每个都在隔日离奇死亡,城内大夫们查不出死因,官府介入调查更是苦无证据,因为那些男人都不是死在她房里,有的甫走出迎笑阁才突然倒地,有的是走在大街上忽然暴毙,有的甚至走进家门了才死在家里头,因此全城男人们对她是又爱又惧,很想爬上她的床,却又怕会死于非命。 此妖女的名声在宴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却连迎笑阁老鸨都不晓得她从何而来、家住何处,每月她只固定在月圆之夜出现,隔日便消失不见踪影,听说有人偷偷跟踪过她,但眼睛一眨就不见她的人影,从此「妖女」二字就堂而皇之成为大家叫唤她的称呼,她本人听见了,也只是露出媚笑毫不在意。 城内怕死的男人对她望而兴叹,偏偏仍有不信邪的男人开出高价争夺着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真可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望着暖轿从自己眼前经过,巫天风整个人傻楞住,轿中人那张绝美容颜轻易夺去他全部注意力,给他一种相当惊愕的熟悉感,但他没有足够的时间细细端详她,暖轿已不做停留扬长而去,他只能呆望远去的红影,久久回不了一神。 「很美吧?」邪轻声询问,恶作剧的邪恶笑意打从暖轿出现就没消失。 「美……很美……」巫天风出神地喃喃自语。 第七章 这股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碰见这状况是第二次? 忽然,一个沾染鲜血的漂亮娃娃跃入他脑海,让他神情一震。 对了,他想起来了,当初他看见乔钰的第一眼,不就是这样的感觉? 初见乔钰的那年,他只有九岁,还不懂得情爱滋味,只知道自己舍不得对她痛下杀手,想要做她夫君永远陪伴在她身边,让她远离乔府被灭门的惨痛经验,开开心心过一辈子,永远无忧无虑地当个快乐的姑娘。 没想到事隔十五年,再度让他有心动感觉的,竟是方才他口中的「荡妇」?! 他总算了解皇子殿下为什么说他会后悔了,那名美丽姑娘根本不允许被说成「荡妇」,而说她是「妖女」的人,肯定也是在嫉妒她的美貌,因为她就像梦中仙女那般幻美脱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想要她吗?」邪适时出声,诱惑他早已心神荡漾的神智。 「要,我要她……呃?」巫天风声调沙哑地冲口而出,说完随即望向皇子殿下,后者脸上那副算计的微笑令他头皮发麻,他心中不祥预感逐渐扩大,殿下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她,早出价一百万两买下她今夜了,看在咱们好歹认识十五年的分上,就把她送给你喽。」 邪撇嘴一笑。这男人最好小心翼翼将乔钰捧在手掌心照顾保护一辈子,要是他敢辜负乔钰,自己绝不会再手下留情,肯定直接送他到阴曹地府做巫苍的陪葬。 「你说什么?!」巫天风愕然大惊,皇子殿下的口气很像是在跟他开玩笑,但神 情却是相当认真……那名女子到底是谁?竟让皇子殿下重视到这种地步? 迎笑阁。 随着老鸨的带领,巫天风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一处楼阁,凝望着眼前房门,这是方才游街的那名美丽姑娘的房间。 自古卖身青楼的女子身世皆凄苦,他无意趁人之危,拿钱买春逼迫可怜女子服侍的龌龊事,他也从来不屑做——原先他真的是这么想的,但他人还是站在这里了。 唉,与其自命清高地唱高调惹怒皇子殿下,让自己莫名其妙死得不明不白,他还不如顺着殿下的「诡计」走,他倒想看看殿下葫芦里卖什么药,为什么要拿出一百万两送他一夜春宵? 他轻轻推开房门,正愁该怎么与对方打招呼,向她说明自己是「被迫」买下她今夜的,但一瞧见她朝他扬起一抹迷人抚媚的笑容迎上前来,他顿时一个音也发不出来了。 「您就是买下奴家今夜的公子吧?奴家在此等候公子许久了。」柔情似水的音调由她口中逸出,语气娇媚得足以融化冷漠的男人心。 她莲步轻巧地绕到他身后将门带上,回过身抬起纤细小手勾环住他的手臂,娇软身子往他身上贴近,带着他走往桌边坐下。 她的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生涩怠慢,显然是个经验老到的欢场女子了,因此她的投怀送抱让巫天风也放胆搂抱住她柳腰,嘴角扬起微笑,倾首深闻她身上的幽香,十足轻佻的表情与平时冷淡自持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 「唉唷,公子您别急嘛」她轻轻推拒他这突如其来的举止,闪身离开紧抱着她的手臂。 「不好意思,姑娘你好香,风某一时克制不住。」他那抹笑意更邪肆了,精明双眼直勾勾盯着她,见她一神色中有不明显的慌张。 其实他闻香只为了更确定他的疑惑,她身上的不明香味让人闻了会头晕目眩,因此他下意识对她有了防备,暗自缓冲自己体内行气的速度。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这名姑娘不简单,她的神秘深深勾起他的好奇心,更想知道她与皇子殿下有没有可能是一伙的?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长夜漫漫,公子何需着急?奴家早晚都会是你的人。」她一脸暧昧地为他斟满一杯酒递上,娇言软语尽力安抚着他,好让他对她卸下心防,实际心里早将他这个大色狼给骂到臭头了。 亏他长得人模人样,看起来挺俊俏的,却是比她以前所遇到的客人都要下流。 她身上的香味他爱闻就尽管闻,最好马上昏厥省事,反正看他年纪轻轻的,肯定也帮不了她的忙。 凝望她端至面前的酒杯,巫天风忽然一顿,这杯不会也是下了药的酒吧? 「公子是想要奴家喂你喝酒是不?那倒也行,公子只要说一句,奴家立刻服侍你,包你满意得不想走出奴家房间。」见他迟迟不接过她端上的酒杯,她直接将酒杯凑上他嘴边,示意他喝下。 从来没人怀疑过她的酒有问题,他应该只是不满意她的服务态度吧?她自行猜测着他的心思,脑中搜寻姊妹们教授的待客诀窍,以更温柔甜腻的嗓音向他撒娇。 巫天风的眼神从酒杯移到她的脸,见她殷切期盼他喝下的神情,他嘴边微笑更加深沉。 她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这只让他更确定酒有问题,该喝还是不喝呢? 「奴家的手端这么久了,公子怎么还不喝下?」她嘟起小嘴轻嚷抱怨着。他到底想要她怎么做也说一声嘛,就只会望着她一个劲儿的笑。 巫天风眉一挑,她真的很有迷惑男人的本钱,妖媚漂亮的眼睛随着生动的表情语调一眨一勾地,高高一嗽起的小嘴更是令他有股冲动想覆唇亲吻,一颦一笑皆可轻易撩拨男人心中的欲火,也惹得此刻的他心痒难耐,如此绝色佳人就在眼前,这教第一眼就看上她的他怎么忍心拒绝呢? 他当真将酒杯接了过去,却无意当傻子喝下这杯有问题的酒。 「我喜欢喂女人喝酒,喝醉的女人心神荡漾,更美味可口。」他伸出长指抬起她的下额,极为故意地将酒杯再递回她嘴边,表明要她先喝下这杯酒。 在南里国,心机深沉的女人比比皆是,他相信她一定比那里的女人单纯许多。 不管她让他闻迷香、喝下了药的酒有什么目的,遇上他算她倒霉,今夜他是不可能让她逃出他的手掌心,他要定她了。 她被他的要求给吓得楞住,但没有犹豫太久的时间,便勉强绽放一朵笑花顺从的饮下。 该死的坏男人!竟然反要她喝下原本欲对付他的酒,还好她早有准备,为了防范他这种客人,解药是一定得先服下预备的。 饮下那杯有问题的酒后,她的神情淡漠几分,走到一旁椅子坐下,暗自研究起他这个人来了。 而她的疏离他全看在眼里,嘴角摆着的笑意却始终不灭,任她打量。 看他如此泰然自然,她眉微微一声。 自从她「卖身」进迎笑阁,第一次遇到像他这般心思细腻的客人,以往的客人一进到她房间,眼中只会有她的存在,只要她媚眼一抛再撒个娇,谁不乖乖上当掉入她的陷阱里,就只有他还懂得提防她的酒有问题。 将他从头望到脚,她发现他的穿着打扮不似以往那些富家老爷或公子,镶金带银的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多有钱似的,他只是一身轻便的黑色劲装,既简单又平凡。 但……黑色?她最讨厌黑色了,那会让她想起某个欺骗她感情的坏胚子! 眼神再转回他带着笑容的脸上,她皱了下眉,心想为什么她会觉得他给她一股很熟悉的感觉?尤其是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更让她心生厌恶地想拿拳头揍扁他…… 「请教公子尊姓大名?」想起自己的计划目的,她开始套问他的身家背景。 「单名『风』,请问姑娘芳名?」已经开始在探问他的身分了?他又给她一抹微笑,等着看她耍什么花样。 「奴家小名『九』,不知风公子家住何处?」就一个「风」字?摆明诓她嘛! 不过算了,叫啥名字对她来说不重要。 「四处为家,九姑娘呢?」哪有姑娘家名叫「九」的?照他所推论,应是排行数字才是,例如第九个女儿之类的。 一听见他四处为家,她便没理会他兀自思考了,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风公子既然四处为家,哪来的一百万两买下我今夜?」会四处为家必定是名漂泊浪子,身边怎么可能会带着吓死人的银两数目招贼偷抢? 「九姑娘是在怀疑我买下你今夜的一百万两来路不明?」唷,她倒是提醒了他,这一百万两是从何而来,回去他得找人问清楚。 第八章 「不,奴家不敢……」问了半天他的来历仍然不明,她懊恼地放弃追间,同时也放弃向他提出要求,请他帮她那个忙了。 「九姑娘,我买下你一夜可不是要你陪我聊天,难道你都是这样服侍男人的?」他假意肩酸臂疼,点醒她身为青楼女子的自觉。 她神情怔愕,一股慌乱涌上心头,同时也疑惑他怎么还没有昏厥?再这样下去可不得了,得打暗号叫念红进来救她了。 今天真不知怎么回事,一遇上他让她方寸全乱,现在再怎么不愿意也得站起身走近他身旁,因为她此刻可是迎笑阁的红牌姑娘,是不该有自尊的青楼女子。 她不断地为自己打气,重新扬起迷人的笑脸,两只小手放上他硬挺肩膀轻捏柔拍,不顾尊严地俯胸贴近他宽大的背脊,有意让他多闻闻她身上所擦的迷香。 「风公子,这样舒服吗?力道要轻些还是加重呢?」她在他耳边娇柔询问。 巫天风身子一震,她在他背上的柔软动作一点一滴侵蚀他的理智,体内欲火随着她在耳边呢喃吹气加速燃烧,原本就想要她的念头瞬间被引爆。 伸手一勾,他将她整个人从背面拉到前方再带入他怀抱,让她扎实地坐在他腿上。 她一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待她察觉到自己正坐在他怀中时,吓得挣扎地想离开,「你做什么?你不要脸!放开我、放开我啦……」无奈她的力气敌不过他,仍被他紧紧地扣压在怀中。 「九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男人进入你房间的目的,你再清楚不过,而我买下你今夜,今夜你就是属于我的女人,就算我将你衣裳脱光压倒在床上,也是你早该预料到的事情才是。」 软玉温香搂抱怀中,他的大于毫不客气的隔着衣裳游移起来,她娇软身子在他身上不停乱动,更是点燃了他下腹欲望,回想方才她抛头露面游街供大家免费观赏,当众搔首弄姿勾引男人的淫欲,一股莫名的气愤忽地冲上他心头,他手掌不自觉地加重力道,停留在她柔软酥胸放肆捏握。 「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不管你以前有多少男人,从今以后你就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女人,只要让我看见任何男人与你扯上关系,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会亲自送他们下地狱!」他对她发出狂傲的警告,打从见到她第一眼,他就已决定她是只属于他的女人。 她真的很美,美到迷乱他的神智,此生遇见美人无数,她是第一个轻易勾起他强烈渴望的女人。 可是该死的她,竟然将自己迷人的一面呈现在无数人眼前,光是想到当场有多少男人同时对她产生淫念遐想,他就忍不住气愤想狠狠教训她一顿,要她明白他才是唯一能拥有她的男人。 「风、风公子……」他的大手不停搓揉挑逗着,让她羞愤红透了一张脸,小手拼命想阻止他腧矩,哪知声音一出竟娇软无力。 他的那番警告根本是没有的事,打从她进迎笑阁,从来也没有让进入她房间的「恩客」得逞过,现在她清白的身子让他给碰光了,教她以后哪还有脸嫁人啊? 听见她小嘴软声喃喊他的名字,巫天风控制不住地低头覆上她软绵的唇,果然如他想象中香甜滑嫩,令他一吻就再也停止不住。 而她被他大手摸过的地方,像是点上火苗般燃烧着,火辣热吻也让她难以招架,全身蔓延的一股炽热快感很快融化她的心,她不禁闭上眼睛,以最原始的感受生涩回应他的吻。 他低吼一声,火速将她抱向身后床上放下,着迷地又覆上她香甜朱唇,原本试探性的轻吻逐渐加重力道,感受到她的回应,更鼓舞了他动手剥开她身上衣物。 自己几时让他抱上床的,她竟没知觉,她只知道自己已被他挑逗得神魂颠倒。 她的小手没再有阻止他的动作,迷蒙中她知道他正在脱卸她的衣物,这已经是最后防线了,再不停止她就会失身,但她明白自己阻止不了他,他就像一只饿狼般虎视耽耽,准备将她一口吃掉。 在将她的衣物全数卸除前,巫天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抬手将两侧的床幕放下,阻挡春光外泄,窗外那两道视线,他可大意不得。 【第四章】 今日的宴城人心浮躁动乱,一股诡谲气氛四处蔓延着,直到日落亦无终止迹象。 一处人家屋顶上,巫天风一脸懊恼,垂头丧气地盘腿呆坐着。 思绪回到晌午时分,那是他闻了九姑娘身上迷香、药效消退的时刻,等他清醒时,昨夜与他温存的她早就不见踪影。 但有谁会相信轰动宴城的迎笑阁红牌姑娘,在他验身之下居然仍是一名处子?!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逃离他身边?他十分愿意娶她为妻、照顾她一辈子,让她不需要为了生活困难继续卖身青楼迎合众多男人啊。 为了找到她的人,他发了疯似的在迎笑阁内抓人询问,而有胆子敢调笑揶揄他的人,全部难逃他盛怒的火气,只怕不死也受重伤了吧。 他摇头苦笑,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失控大开设戒,结果却依然令他大失所望。 得到的答案都一样——宴城妖女本来就是来无影去无踪,每月只固定在月圆之夜出现,隔日便消失不见人影。 有人告诉他赶紧去看大夫检查身体有无异样,有人则建议他哪处庙宇神明灵验要他去请求神明保佑,更有人恶意诅咒他不出今日必定死亡,全部人都叫他别忙着找宴城妖女了,自己的性命最要紧,每个人都信誓旦旦你一言我一语地警告着他。 这些鬼话教他怎么相信?他可是幽垣国天刹魔教教主的儿子,南里国国师的徒弟,普天之下能轻易杀得了他的只有皇子殿下一个人,只不过若他认真起来,想必就连皇子殿下也难以夺取他性命,更别说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来的能耐置他于死地? 在迎笑阁找不到九姑娘,他只好到外头找,跑过宴城大街小巷、问遍宴城百姓,结果依旧令他气馁,听到的只是更多人的好心提醒与警语。 找了一整个下午,九姑娘的去处他仍一无所获,忽然一阵小卷风在他身旁成形,他知道来者何人,所以并没有警戒动作。 待卷风消散,中心出现邪的身影,笑望着宴城街道上惶惑无助的百姓们。 「你还敢出现?!自己看看宴城被你害得多么悲惨!」巫天风恶瞪将今日宴城闹得天翻地覆的皇子殿下。 好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小鬼,一个人就可以让宴城人民陷入恐慌,昨日中了他梦魔牵魂术的人全在同一个时间内发作,于深夜不省人事魂断梦乡。 官府忙着派人调查事出原因,死者家属哭得死去活来向天讨公道,以讹传讹更爆发出宴城内有不明瘟疫四处扩散,一下子整座城人心动荡难安,恐怕闹上好几日都还不得安宁。 「真令我惊讶,你当真爱上宴城妖女了?为了找到她,你也杀了不少人。」邪不以为然的嗤笑,出手比他凶残的人,哪来的资格指责他。 「你一定知道九姑娘在哪里对不对?快告诉我!」巫天风恍然大悟,赶忙站起身,着急地向他询问九姑娘的下落。 该死的!他怎么会忘记找皇子殿下问话了?九姑娘是皇子殿下「送」给他的,所以殿下一定知晓她现在身在何处。 「找到她了又如何?不过是一名青楼女子,你要为了她背弃十五年前曾经许下的诺言吗?」邪恶意耍弄着他玩,为了乔钰,他不能下手杀他,但也不会让他太好过。 其实,宴城妖女九姑娘即是赤洛国九公主席钰儿,也就是乔钰,不知这样算不算是他亲手将三姊送入大野狼口中?唉,希望爹娘在天之灵会原谅他为三姊牵这条红线。 至于他为何这么做?原因只有两个,当年三姊乔钰会成为乔府死劫唯一幸存者,大半原因是对她一见钟情的巫天风心软救了她一命,且又陪伴照顾了她一个多月,所以他才会对巫天风手下留情,放过他让他与三姊再续前缘。 另一个原因,是他使用了御梦术,看见三姊未来夫婿正是巫天风,因此为了三姊的一生幸福,他只好勉为其难将巫天风剔除在他的报仇名单外。 第九章 不过巫天风别以为得到三姊的人就会得到她的心,要是三姊知道他是当年纠缠她不放,最后又抛弃她不理的黑衣恶少,就自己看着办吧,他可不负责后续劝和。 完全掉入邪设计的陷阱中,巫天风还是摸不着头绪。 「十五年前……我许下什么诺言了?」他是在问九姑娘的下落,皇子殿下怎么会提到十五年前的事情? 「你忘了你对乔钰说过要照顾她一辈子的?我可是为了乔钰才不杀你,要是你敢辜负乔钰,就只有死路一条。」邪露出得意的诡笑,引导他自己去皇宫找乔钰,到时就有一场精采好戏看——只可惜他不想留下来,嫌无趣。 巫天风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将九姑娘送我?九姑娘的清白毁在我手上,我也不能不理会她。」 他总算了解了,原来皇子殿下是为了姊姊才放过他一命,而他也的确对乔钰允诺过要照顾她一辈子,但这样一来,九姑娘怎么办?她虽在迎笑阁也一样洁身自爱,如今清白身子被他毁掉,哪有颜面嫁给别的男人?再说,昨夜他也对九姑娘宣示她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女人,要他丢下九姑娘他也做不到啊。 「麻烦你转告乔钰一件事,她计划四年的秘密我早就帮她解决了,就这样了。」邪扬着极度诡异的微笑,手一挥就要闪人。 巫天风内心的痛苦挣扎他才不看在眼里,反正是同一个女人嘛,他只负责点火,灭火的重责大任就交给巫天风自己去解决了,他说过不会让他太好过的。 「喂!等等,你要去哪里?」看他的模样像是要离开赤洛国了,巫天风连忙唤道。 「去幽垣国看新娘子。」话语一落,邪立即旋风般的消逝无踪。 巫天风沉下脸色,无言转望赤洛国皇宫所在的方向。 他当然知道皇子殿下在说什么事,幽垣国有个永远嫁不出去的新娘子,可是,皇子殿下到幽垣国的目的真有这么简单吗? 虽担心皇子殿下会到天刹魔教去,只是他却也无意追上,找不到九姑娘的下落,他似乎只能先撇下她,去皇宫见见乔钰了。 赤洛国皇宫澄湘宫 几名宫女手端菜盘放满桌上,念红双手一挥将她们全数遣散,从小病弱的九公主怕生,不喜欢房里站满太多的宫女服侍她。 一名与念红交情好的宫女将念红拉到一旁,担心地辙着九公主的床睡和她咬耳朵。 「念红,九公主是不是又生病了?一整天都待在床上躺着,早膳、午膳都没动,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公主没事,只是闷……没心情吃饭,我会劝公主进食的,你快出去守门吧。」念红苦笑着赶宫女离开,并将房门关上,走回主子床沿旁。「公主,用晚膳了,您一天没吃东西,身子会受不了的。」 床睡内没发出声音,念红只能干着急,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打从清晨天一亮她将公主带回宫后,公主便生气地躲在床上不吃不喝,不管她怎么喊话公主都不回应,她知道公主一定是在气她没有保护好主子的清白…… 她咚地一声双膝跪地,「公主,您别生气了,身子要紧啊!不然就处罚奴婢出气吧,都是奴婢该死,明明看见你打的暗号却没进去救您……」 「没错,你是该死,你最好说清楚,为什么要害我被他……」躲在床幔里坐着的乔钰突然开口了,咬紧下唇羞于继续说下去。 这是她想了一整天却仍不解的疑惑,一且她主动亲近男人就是给念红打暗号,可是这回念红却没有及时救她脱离魔掌。 回想起昨夜与那人的缠绵热吻,当场又让她羞愤地以掌掩面,她居然对他的吻还念念不忘?!天!她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永远也别出来了! 原本一夜醒来后她明白大事不妙,气急败坏地想叫醒身边毁她清白的恶人算帐,但他却因为闻了她的迷香还不省人事,急得她不知如何是好,来不及整理仪容,便被窗外瞧见她醒了的念红强拉回宫。 她的清白怎么可以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毁掉?这教她以后该怎么办?起码也要知道他是谁,才能找到他的人要求负责吧。 「奴婢该死,奴婢本来是想救您的,可是皇子殿下他……」念红话说到一半,警觉的闭口。 「你说他他当时在你身边?」乔钰大惊,不敢相信地要逼问清楚。 「嗯,皇子殿下不准奴婢救您,奴婢也没办法呀……」念红百般无奈又同情的说,皇子殿下拿她的性命恐吓,要弃主子于不顾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呜…… 乔钰顿时又羞又愤,气红了一张脸蛋。 天底下有这么没良心的亲弟弟吗?居然眼睁睁看着自己姊姊被别的男人玷污而不出手相救?他最好一辈子不要出现在她眼前,否则他一现身,她非给他一个教训不可。 可是,这也不像是小弟的作风啊!以往他都会将每个接近她的男人灭口,不会让他们有伤害她的机会,这一次怎么不同以往? 乔钰内心哀号懊恼,风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一遇到他,事情全变了调? 先撇开念红和小弟没出面救她不说,就连她自己,当下也沉迷在风公子带给她的舒服快感中无法自拔,若是她再矜持一点,怒声斥责他的无礼侵犯,说不定就不会让他有机可乘,轻易占有她的清白身子…… 直到此刻,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当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已经被他的英俊面容吸引。他是她这辈子见过最顺眼好看的男人,似曾相识的感觉更让她对他的好感不自觉油然而生。 没错,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是巫天风,十五年前说要照顾她一辈子的少年,风公子简直跟他一样强势霸道,只见她短短几个时辰而己,居然就对她发下狂语,不准她再与其他男人有瓜葛,说她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女人。 但也同样的,他们很快就离开她身边,当年的巫天风至今下落不明,而风公子现在也不可能找得到她人在哪里。 想起巫天风,乔钰更觉得无地自容了。 万一巫天风没死,哪天回来找她了,已经失身的她要拿什么脸来见他? 不可否认的,这十五年来她心里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既生气他不回来找她,又担忧他已经死在南里国。 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真正约定过什么,他还是她家的仇人,但在她心里,早将他当成自己的守护者,他说要照顾她一辈子的话,她也深信不疑,她一直相信他会遵守这个诺言,除非是他死了无法回来。 可是现在她已失身于风公子,要是巫天风回来了教她怎么办?心中纠结不己,她沉重地闭眼叹息。 况且不管如何,堂堂赤洛国九公主失了身,这么严重的大事她也不知如何收尾。除非事有变化,不然就算风公子是名四处为家的浪子,她也只能找他负责娶她了。 只是,风公子会不会已经离开赤洛国了?现在才想到要找他是否已经太晚? 想到这儿,她决定要念红赶紧出宫搜寻风公子的下落。 「念红。」 出声叫唤却得不到回应,乔钰不禁壁眉。 「念红!」这丫头是怎么回事?不是应该在她床前待命的吗? 还是没有听见回应,乔钰忍不住生气了。 念红今天是怎么了?老是做出惹怒她的事情,即使躺卧一天让她腰酸背疼,她仍缓缓坐起身,想掀开床睡一探究竟,一道男声却突然让她小手惊颤地停在半空中。 「原来你没有睡觉啊?」 这好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吓得乔钰不敢一下揭开床体,抱着被子退缩在床上一角。 她房内怎么会有男人?宫中太监不可能进入她房里,若是其他皇子或父皇来,也该会有念红先向她通报,更何况他们从来不曾探望过她。 「不好意思,你的小宫女被我弄昏了,因为不能让她看见我嘛。」 「放肆!居然敢擅闯九公主的寝宫,你是谁?」就算她不喜欢惊扰父皇,也定要将他拿下请父皇做主处置。 「哦,对,我忘了告诉你我是谁了,小娘子可还记得你的夫君巫天风?」 巫……巫天风?! 乔钰瞪大眼睛,久久回不了神,她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所以才听错了。 第十章 由于太震惊,她硬是呆楞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说……你是、是谁?」她颤声又问,一定是她听错了对吧?可是他那声油嘴滑舌的「小娘子」,的确是小时候巫天风会叫她的口气. 天哪!老天爷到底跟她开了什么玩笑?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怎么偏偏就在她失身的隔天出现? 「我是巫天风。」巫天风望着床幢眠嘴苦笑,「我知道你一定在生我的气,这十五年来从没回来看过你,我真的对你感到很抱歉。」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想起了自己是该生气的。 「既然知道我在生气,就别在这里惹我讨厌,你给我滚得远远的,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了!」她咬着牙故意说出绝情的话激他离开,尤其是听见他还叫她「小娘子」,她更是羞愧的无颜见他。 「小娘子……」 「别叫我『小娘子』!」她激动地打断他,她没资格当他娘子了。 「好吧,乔钰,那让我见见你吧?我十五年没看你了,好想见你一面。」 床幔挡在他们中间,让他无法瞧见她的容颜,未经她同意他也不敢随意揭开,毕竟他们都已经是大人了,男女之间的礼节他得守,也不想再做出惹她生气的轻悦举止。 他记得小时候的她有张可爱甜美的容颜,不知道长大后的她变得什么模样…… 该死的!为什么此刻九姑娘柔美娇媚的面容会浮现在他脑海?! 九姑娘是九姑娘,乔钰是乔钰,她们明明是两个不同的女子啊! 这下完蛋了,他人站在乔钰面前,心里想的却是九姑娘,这无疑是背叛乔钰了嘛,唉。 「我不要见你,你走好不好?走!」乔钰放软音调,转以请求的口气要求他离开。 她真的好担心,要是他还是小时候那个小霸王个性,一定会不顾她的意愿,执意掀开她的床幔看她一眼。 「乔钰……」巫天风苦恼哀叹,以为她只是单纯气他十五年没回来看过她。 「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回来看你的,是我师父不准,你知道吗?我的师父就是抱走你小弟的南里国国师,你想不想知道你小弟的消息?」他想以皇子殿下作为诱饵,进而取得她的原谅。 没想到他这个如意算盘显然拨错,乔钰一听更怒不可过了。 「你别提那个小混蛋!我不认他这个弟弟了,永远也不要见到他!」她会失身,小弟要负最大的责任,不然念红是一定会出面解救她的。 「你见过他了吗?他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巫天风突然想起,皇子殿下曾说四年前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么想必他早就来找过乔钰喽? 「没有……」乔钰扁嘴。就是没有才令她生气,他明明就已经出现在她身边了,为什么就是不肯现身见她一面? 巫天风搬来一张椅子在床前就坐,打算跟她耗到底,没有得到她的原谅前,他不会离开,要是可以,他仍想见她一面。 「你不是说你师父不准你回来见我,那你现在怎么回来了?」烛光照映下她看见床体外他的动作,知道他似乎不打算离开了,幸好他很有礼貌地不强迫她出面见他,她才能放心地与他闲聊。 「我师父死了……被你弟杀死了。」他没有隐瞒地说。 「为什么?」她好震惊。小弟将当年抱走他的南里国国师杀死了?!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因为他说当年我爹带着我和巫天墨血洗乔府的时候,师父正抱着他站在远处观望,没有出手救人,所以……」当时皇子殿下点名了四个人,师父被他杀了,他也被皇子殿下打伤以示教训,接下来就是爹与巫天墨了。 「不是巫天墨,他本名叫乔墨。」她难过纠正。认贼作父的大哥太可恶了…… 咦?等等!「这么说……小弟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那大哥不就相当危险?天哪!她不要小弟去找大哥报仇,手足相残啊! 「嗯,说来话长,但他的确完全清楚当年的事发经过。」巫天风苦笑摇头,乔家四个兄弟姊妹中年纪最小的皇子殿下,居然是四人中报仇意志最为坚定的,就不晓得巫天墨这十五年来日子是怎么过的了? 「那你……他知道你是血洗乔府的帮凶吗?」乔钰不免担心他的安危,小弟连师父都下得了手,怎么可能不对他出手?但他如今却仍好端端坐在她房里,实在不合理。 「我啊?我已经被他教训过了,暂时不会被他追杀才是,他说只要我不辜负你,就不会取我性命,所以为了保命,我是当定你的夫君喽。」他说得有些无奈,因为要是他娶了乔钰,九姑娘该怎么办? 他又不可能两女皆娶,那样的爱情根本不完整。 「原来只是为了保命才要娶我?那你死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嫁你的。」她的心口忽然有些闷痛,知道他对她的心意依旧没变,她是开心的,但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怎么可以接受他?他又怎么可能接受失去清白身子的她? 同时她也很疑惑,小弟既然愿意将她交给乔府仇敌的巫天风,又怎会眼睁睁看她成为风公子的女人?一种莫名的诡异感在她心里逐渐加深。 「有件事我很好奇,你的年纪不小了,怎么还没有嫁人?我还以为回来会看见一个已经有一、两个孩子的娘呢。」他打趣道。她还没嫁人,他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九姑娘和她他都想娶,只是这并不可能,既然如此,他只好选择履行小时候的承诺了。 「我也没办法啊,席钰儿是个从小病弱的公主,就算身分尊贵,也没有男人肯娶回家『供奉』一生。再说我命,中带煞,要是嫁了人,夫家会不得善终……」她忽然想起,虽然名不正言不顺的,可风公子也算是她的夫君了,他会不会已经被她害死了啊? 「还好你没嫁出去,这样我还有机会。」对她「命中带煞」的说法,巫天风只是一笑置之,并不是他不信,而是他早在九岁那年就已决定要照顾她一辈子,连皇子殿下那关他都已经过了,剩下的就是用耐心破除她心里的障碍,让她放下心结,心甘情愿嫁给他为妻。 不,你没有机会了……乔钰在心里呐喊,她已经不是清白女子了啊! 「你知道我家小弟人在哪里吗?」她突然想找小弟问个明白,他的举动明显就是将她「许配」给两个男人,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刚刚离开,到幽垣国去了。」提到这事,他也不禁愁容满面,他很怕皇子殿下会趁他不在身边时直接去歼灭天刹魔教,但他之所以没有追上前阻止,是因为皇子殿下说了要去看新娘子而不是复仇,虽然认识不深,可这阵子的相处他已大概能掌握殿下的个性,若是真的要去天刹魔教寻仇,就不可能拐弯抹角对他说谎。 乔钰可就没他这么放心了,「他该不会是要去天刹魔教找巫苍报仇吧?」那她大哥就有危险了啊。 「不,他说他要去看新娘子。」他想,那个新娘子恐怕跟九姑娘一样,都是皇子殿下极为重视的女子,不然不会千里迢迢跑去关心。 「新娘子?什么新娘子?」难道是小弟喜欢的女子? 「昨夜他告诉我一个传闻,幽垣国和赤洛国各有一名轰动天下的奇女子,幽垣国有个始终嫁不出去的新娘子,每个与她订亲的男人都在她尚未出嫁前便被她克死;赤洛国则是有个据说不是一半凡人类的恐怖妖女,每个有幸入她香闺的男人都会在隔日离奇死亡。」他无奈一笑,那名恐怖妖女已经成为他女人的事,就不必告诉她了。 「二姊?!」乔钰掩口讶声低呼,瞬间联想到幽垣园的新娘子极有可能是她的二姊乔静。 至于她自己,则是他口中的「恐怖妖女」,而她会莫名其妙被冠上这个诡异的头衔,全拜小弟所赐,那些让她勾引进入房间的男人们,全是死在小弟手上,所以她相当确定被幽垣国新娘子克死的男人们,肯定也全是小弟的「精心杰作」…… 她不由得摇首,哭笑不得,小弟是打算让她们这两个姊姊一辈子嫁不出去吗? 不过知道小弟已经去看过二姊,这个消息让她安了不少心,二姊也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对了,你计划什么秘密四年了?」想起皇子殿下要他转告的话,巫天风好奇提问。 第十一章 乔钰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吓出一身冷汗,「你、你怎么知道的?」她怎么敢告诉他,这个计划昨夜出了问题,她失身给一个四处为家的浪子了……呜。 「皇子殿下离开前要我转告你,你计划四年的秘密他早就帮你解决了,是什么秘密,可以告诉我吗?」他浑然不知这番话会引爆她更大的怒火,只是不甘心他们两姊弟之间有事瞒着他。 「你说什么?!」乔钰这下真的被小弟给气得火冒三丈,早就解决了为什么不告诉她?书她每月十五还抛头露面,寡廉鲜耻地「下海」扮妓楼女子,她真是想拿刀去砍人了! 「可恶!巫天风,我要你带我去找那该死的小混蛋算帐!」她气得失去理智,扬手将床体掀开,已不管先前没脸见他的顾忌。 「……九姑娘?!」 「……风公子?!」 突然面对面的两人愕然瞪视对方。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第五章】 乔钰与巫天风瞠目结舌地傻望对方好长一段时间,满腹疑云皆无力问出口,心中将整件阴谋前后连贯后,自然发现了—— 好个该死的小混蛋!乔家小弟居然同时耍弄了他们俩?!难怪他们一见面就有股熟悉感,很快便天雷勾动地火有了夫妻之实,原来不是他们三心二意或见异思迁,而是那份吸引力从未在彼此间消失。 陷入震怒中的两人来不及回神,被巫天风弄昏的念红已缓缓苏醒,讶见毁了公主清白的风公子竟大刺刺跑进皇宫,不知又想对公主做什么事,她惶然失措地奔出寝宫外出声求救。 原本就守在澄湘宫外的宫女们得知有恶贼闯入公主房内,吓得赶忙去通报皇上,很快地,一堆人闻声前来探个究竟,会武的太监、宫女们守在澄湘宫外严阵以待,而某些获知消息的嫔妃、皇子、公主们也跑来好奇张望,只是没有皇上的命令,无人敢随意进入。 一切发生得太迅速,等到闻声赶到的赤洛国皇上席德门踏入女儿寝房时,乔钰与巫天风才恍然回神,双双眨着眼睛无辜的与他对视,一点也没有大祸临头的慌张感觉。 巫天风自恃他的武功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乔钰则不认为他会撇下她不管,因此两人皆做足心理准备,要是皇上想发动攻势,他们随时能应对。 见女儿站在陌生男人身后神色自若,对方也挡在女儿面前脸色沉静,这可惹怒了高高在上的席德门,他们不知道他是谁吗?看见他来也不下跪请安? 见自家主子看见皇上没有动作,跪在公主房门外的念红壮胆起身,紧张地奔向主子身边轻声提醒,「公主,您要向皇上跪地请安啊。」说完,她连忙先跪在一旁。 「钰儿拜见父皇万岁,初次见面,不晓得您是钰儿的父皇,恳请见谅,钰儿斗胆,敢问父皇知晓钰儿今年岁数吗?」淡淡怒火浮现在乔钰的眼中,她冷冷看着抛妻弃女十五年的父皇,不愿向这么无情的人下跪请安。 虽然同在一座皇宫,但母妃与「席钰儿」终年不见他来探望她们一眼,母妃就是因为太想念丈夫,郁积成病才忧伤的死去,结果他却连母妃过世也不曾前来吊唁。 这会儿她终于见到他长啥模样,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真讽刺。 「朕、朕当然知道,二十一岁嘛,前几日皇后正向朕提起早该将你嫁人的事呢。」席德门心虚地回避女儿严厉审视的眼光,还好之前有皇后提醒他,不然他真忘了她的年纪。 「钰儿感谢皇后娘娘还记得我的存在。」乔钰嘴角展露讽笑道。 席德门说不过女儿,索性拿恶贼问话。 「你这恶贼,是怎么混进皇宫、潜入公主房间内的?」他目光在对方与女儿之间来回打量,径自下定论,「看样子你们两个似乎是私通已久……席钰儿!皇家面子全让你这个不要脸的公主给丢尽了。来人!将这恶贼与公主一同拿下处置!」他决定将桀骜不驯的女儿一并除去,省得让他瞧得心头不自在。 呵,好个冷血无情的亲爹啊!残忍到连自己亲生女儿也要赶尽杀绝。巫天风内心暗嗤一声,摇头叹息。 在席德门的命令下,门外的侍卫齐聚涌上,巫天风双手握掌屏气凝神,打出一套花样极为复杂的手势,接着几团火球便瞬间在他掌心成形,一个个直往手拿武器想对他与乔钰不利的侍卫们飞去。 其实他大可不必使出这么麻烦的法术,但他要用这一招惘吓住赤洛国皇上,教对方不敢再对他与乔钰心生杀念。 乔钰不忍观看,偏身转避视线,耳边只听见侍卫们痛苦的哀叫。 「什么……」席德门愕然,这男人居然出手将他宫里的人给杀了?!「你……你到底是何人?」所使的法术相当邪门,根本就是妖法! 「把他们全部带走,别吓到我娘子了。」巫天风不答反命令道,要人将地上的侍卫尸体全部清空。从小他就知道娘子不喜欢看见有人死在面前,他是不得己才出手杀人的。 他邪肆冷笑,如今这声「娘子」叫得多么理所当然,她真的是他的女人了。 没想到迎笑阁的九姑娘竟然就是赤洛国九公主,可他一点也不想感谢皇子殿下,这么做根本就是陷他于不义,用这种方法得到乔钰的人,他能得到她的心吗? 「来、来人啊!快把他们全部带下去!」席德门不敢有第二句话,为求保命,赶紧派人将倒在地上的尸体带离开女儿房间。「呃,少侠府上何处?你喜欢小女,朕就将小女嫁给你。」这样够大方了吧?他只想将他们送离他远远的,再也不想看见他们俩了。 「这个嘛……」巫天风转望乔钰,他怎么敢以天刹魔教教主儿子的身分迎娶她呢?她肯定宁死也不愿嫁入天刹魔教吧。 「等等!谁说我要嫁给你了?我才不要嫁给你!」父皇未免也太胆小怕事,亏他还是一国之君,居然这么简单就被巫天风的气势压过去,急着想将她销出皇宫? 就算巫天风是风公子又如何?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又如何?他可是她乔家的仇敌耶!她嫁给他怎么对得起爹娘在天之灵? 「皇子殿下已经同意让我娶你了。」巫天风低声道,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算了,慢慢来吧,反正天长地久他都会陪她耗下去,谁教他早爱上她了。 「他算哪根葱啊?一不是我爹二不是我娘,年纪又比我小,哪来的资格决定我的终身大事?」她跟小弟杠上了,敢出卖她、将她送给恶人之子巫天风,她不会放过他的啦。 「他不是葱,他……是」对了!巫天风忽然灵光一闪,目光兴奋地对上席德门的眼,大声道:「我是南里国皇子殿下,爱上了你的女儿席钰儿,但她还没有答应嫁给我,所以我打算在这里住下与她培养感情,相信皇上不会拒绝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对吧?」 他虽不是南里国皇子,却也勉强算是南里国皇室子孙,既然皇子殿下先对他不仁,就别怪他不义,借用一下殿下的身分吓唬赤洛国皇上,等哪天乔钰答应嫁他了,花轿一上直奔南里国,届时他途中再带着她私奔即可。 多么完美的计划啊,他连退路都想好了,南里国在世人眼中是个神秘国家,他就不信赤洛国皇上能打听出他不是真正的皇子殿下,而「席钰儿」嫁入南里国等于终生不会再回赤洛国,这么于来,赤洛国只会当她人在南里国,但南里国却完全不知情,他带着她私奔到别处落地生根,便没人会追究起疑了。 乔钰张大眼睛讶异瞪他,他居然大胆到敢自称南里国皇子殿下?! 他不怕她家小弟找他算帐,不怕流言传去南里国被南里国女皇起疑,不怕他的身分曝光让他姑姑发现了心生杀意吗?况且万一父皇当真要将她嫁给南里国皇子骰下,这岂不是相当荒唐的「乱伦」?南里国皇子殿下可是她亲弟弟耶! 席德门原本目光深沉凝望着女儿,因为看女儿说话的气势,实在不像个久病多年的弱女子,他正感疑惑,但恶贼突然报上的身分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这男人是南里国人?而且还是皇子?难怪他使出的武功诡谲奇特,南里国是个以邪恶巫术闻名天下的国家啊,他此生还是第一次遇见南里国人。 第十二章 传说南里国人没有原因是不会踏出国土一步的,可见这人相当爱九公主,才会千里迢迢来到赤洛国找人,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展现将女儿嫁给对方的诚意了,听说南里国人性情乖僻,要是反抗,恐怕招来杀身之祸。 「皇子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哪天打动钰儿芳心再通知朕,朕会安排一个盛大的出嫁队伍将钰儿送往南里国,你们……就慢慢培养感情吧。」草草答应了巫天风的要求,席德门随即率众离开。 一夜之间,原本在皇宫内最不受宠的九公主席钰儿,摇身一变成为宫中的大红人,不再是没没无闻的病弱公主,而是让一名年轻帅气的皇子远从南里国追到赤洛国却还遭她百般刁难的绝代佳人,令不少公主们对她的幸运又羡又嫉呢。 今日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大晴天,让长年深居澄湘富的乔钰雀跃不已。 她开心地快步绕过植满五颜六色缤纷花草的腕蜓小径,直奔过一座湖上的木造曲桥,来到曲桥尽头亭台上了阁楼,放眼遥望这座人造湖畔的美景。 一路上有不少宫女、太监们恭敬的朝她请安,因为现在大家都认识她了,但她无暇理会他们,只想躲避人群目光,找处幽静的地方沉淀心情。 巫天风自然是认命地跟随她身后,四周望了望确定无人接近这处阁楼,他才伸手解下遮掩她美丽容颜的粉色面纱,笑看她脸上幸福满足的笑容。 她之所以会戴面纱的原因,是害怕自己「卖身」迎笑阁四年在外抛头露面,万一有哪个皇子的目微服游宴城,对她留下印象那怎么办? 而他则担心她被哪个色迷迷的皇子看上眼,这并非绝不可能,因为她的绝美容颜足以让男人忘却血缘禁忌,不由自主迷恋上她。 「你知道吗?这是我十五年来第一次在大白日踏出澄湘宫,亲眼看见从小居住的皇宫究竟有多么美丽漂亮。」乔钰开心的表示,这都是托他之福,感觉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再也不需畏惧担忧任何事情,也不怕踏出澄湘宫会遭受别人轻蔑的眼光。 病弱公主的形象包袱给了她好多的压力,似乎她就该乖乖待在澄湘宫不外出一步,而长年在母妃如此教导下她也习惯了,母妃过世后,没了靠山的她更不敢随意走山出来。 「娘子知道为夫陪伴身旁的好处了吧?心动了吗?只要点头答应嫁给我,为夫会带给你更多的快乐,包你满意到不想离开为夫身边。」巫天风故意学她在迎笑阁讨好他时的语调说。 「可恶!你居然敢取笑我?!讨打啊?」 「不,我是很认真的在请教娘子,你为什么要卖身迎笑阁?」堂堂赤洛国公主委身青楼,虽然每月只出现一天,可传出去无疑是饴笑大方,更有辱她冰清玉洁的好名声。 抬眼瞧见他沉下的冷脸,显然是在生气了,她忙眨动美眸装无辜,更搬出她在迎笑阁学会的待客之道,放低姿态软言媚道:「人家是有正当理由的,有念红和小弟暗中保护,我从来也没有被人占过便宜——除了那个不要脸的『风公子』以外。」语气一转,她计较起他那夜的无礼侵犯。 「少来这一套,拿出一百万两买你的人其实是皇子殿下不是我,我也是被他骗入你房间的,要是他没让我遇上迎笑阁的你,你会主动告诉我,你曾委身青楼的事实吗?」他才不买她的帐,几句娇言软语就想轻易蒙混过去?想都别想! 「哼!不知道是谁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失踪了整整十五年不出现,可山现就让我遇到你上青楼,还过分地对九姑娘上下其手,最后甚至……我、我真的是看错人了!」她怒火一来,转过身生起闷气。 明明说喜欢她,却又跟「别的女人」有肌肤之亲,对她来说,他已是变相的背叛她了。 「那是因为我第一眼看见『九姑娘』躺在暖轿上从我面前经过时,就已经深深被她的美丽给勾了魂,傻傻掉入皇子殿下的陷阱中无法自拔,再说,你能否认不是你主动勾引我的吗?」 当时他只示意她帮他槌肩而已吧?结果她却将柔软身子全压在他背上,害他一时克制不住欲火焚烧,才会一发不可收拾。 「那是我在给念红打暗号,要她进来救我呀,会亲近你,也只是想让你多闻闻我身上的迷香对,你说清楚,为什么你那天可以撑这么久还没昏睡?」 巫天风无辜一笑,「我是练武的人好吗!运气缓息绝非难事,你身上的香味我一闻就知道有问题,连同你急于要我喝下的酒,都让我起了戒心……倒是你,不是喝下那杯酒了,怎么没倒下?」 「哼!我要是这么简单就倒下,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当然是事先服下解药喽。」可恶,警觉心这么强,算她倒霉遇上他这老谋深算的恶狐狸。 见他忽然扬起意味不明的微笑走近她,她感觉不对劲地往后退步,直到背抵住柱子无处可闪,再退就往阁楼外栽,她才紧张地抬起双手阻挡他前进。 「你想做什么?」他无缘无故接近她,让她想起那夜与他缠绵的场景,不自觉羞红脸蛋,就怕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出腧矩的行为。 他双臂搭上她身旁两侧的木栏杆,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不怀好意地打量她嫣红的唇瓣,暧昧神情更惹得她娇羞不已。 「娘子,告诉我那个秘密吧。」即使她美得想让他现在立刻俯身亲吻,但他并没忘记要套问出她卖身迎笑阁的原因,身为皇室中人理当衣食无缺才是,到底是为了什么令她得出宫抛头露脸,他着实好奇。 听见他提起她的计划,乔钰神色黯淡下来,小手轻轻将他推离,转身向外望去。 巫天风不着急,耐心等待她自己愿意开口告诉他。 「自从乔家被你爹灭门后,传言开始闹鬼闹得很凶,我爹娘和乔府下人们死不瞑目,化作厉鬼四处作乱,街坊邻居不堪其扰决定迁避他乡,因此现在在外人眼中,白凤镇只是一座让人惧怕不敢接近的荒城鬼镇,十五年来有鬼的传闻仍不间断……」四年前母妃过世以后,她便要念红带她出宫游宴城,打听有关乔府的状况,怎知结果却是如此让她伤心,教她怎么能当作不知情,待在皇宫当她的好命公主? 她忧伤地继续说:「我不能让他们连死都无法入土为安,于是开始计划找人帮我去白凤镇安葬乔府百余人口,那需要一笔为数不小的费用,所以除了卖身宴城最大间的青楼,找看上我美貌的富家老爷、公子答应帮我这个忙外,我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好笑的是,所有听见白凤镇三个字的男人吓都吓死了,反而反过来绘声绘影地告诉我不少白凤镇闹鬼的故事。」为此,她计划四年了还一无所获,也是十分无可奈何。 听完她的话,巫天风既感动又觉得哭笑不得,他的小娘子未免也太天真了。他心疼地张臂揽她入怀。「乔钰,对不起,我早该回来你身边的,至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无助。」如果他能早一点回来陪伴她,就不会让她面对困难时无依无靠,自己挺而走险。 见她并没有急于挣脱他的怀抱,这让他微微一笑,尽管她表面不愿承认,实际上心里已经在慢慢接受他了吧? 两人静静相拥了会,乔钰忽然想起一件让她火大的事,双手抵上他胸膛用力一拍,将气出在他身上了。 巫天风神情沉静,表情无一丝痛楚,不管她生气是为了什么事,他都无怨无悔地担下让她出气的责任,谁教他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帮凶。 「我辛苦四年,结果换来我家小弟一句『早帮我解决了』?真是气死我了,等我见到他,非找他算帐不可!」小弟能把乔府之人入土安葬是件好事,但为什么不知会她一声? 「你真的没有见过他?他应该常出现在你身边才是呀。」不然怎么会知道她每月十五都会出宫进行计划,还大费周章骗他进入她房间,强迫将她一生托付给他? 她黯然摇头,「没有,不过念红见过他,由念红口中我大略知道了他的个性,也常在心里猜测他长什么模样……不只是他,十五年来我也不曾见过大哥和二姊。」 想到这里,她忽然兴奋地离开他的怀抱,转身面对他。 第十三章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到幽垣国去看小弟在做什么。我怀疑你说的新娘子是我的二姊……不,一定就是我的二姊,我好想念她呀,不知道她当年被送养到幽垣国哪户人家当女儿?应该是户富贵人家吧,只是不知道他们待她好不好?有没有因为她是养女就欺负她……」 记得小时候进宫前,她曾在外面卖身挣钱一个月,那些大户人家都爱欺负她这没有爹娘的小孤女,她好担心二姊十五年来日子过得困苦无助。 巫天风无奈一笑,如果新娘子真的是她二姊,就根本无须担心会被欺负,皇子殿下其实还满重视他这两个姊姊的,怎么可能会放过任何欺负她们的人。 「如果你想念你的二姊,我可以带你去找她,皇宫生活再富裕,这里终究不是你的家,既然湘妃已死,你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跟我一起离开吧?」他看得出来,她不只想念她二姊,也很想念皇子殿下和巫天墨。 让她与皇子殿下见面还容易些,至于巫天墨,恐怕就很困难了,毕竟对方也是血洗乔府的帮凶,连他都还无法让她卸下心防爱上他了,更何况是十五年未见的杀手大哥。 哪知,乔钰不是这么想的。 「巫苍一日没死,我就没脸见二姊,你要我怎么告诉她爹娘惨死的经过?然后又告诉她乔府血债至今未报?甚至告诉她当年血洗乔府的人,大哥竟也有分?」她哀伤地扯出一抹苦笑,「比起见二姊,我现在更想去见大哥,我要当面问个明白,问他当年为什么要帮着你爹血洗乔府。」 巫天风凝望她脸上的愤恨,沉默无语。有那么一刻,他恨起自己的亲爹,不解爹为何要对乔府痛下杀手,做出天怒人怨的事? 这件事害他无颜面对皇子殿下,任殿下伤害无从反抗,更害他在乔钰心中的地位无法翻身,孝顺的她因为自觉愧对爹娘,始终不愿坦诚面对他们的感情。 当年那一夜所发生的事,在无辜的他与乔钰、皇子殿下甚或是巫天墨心中,皆烙下永远无法抹灭的记忆,至于原因何在?他也很想回天刹魔教,当爹的面问个明向口。 「如果……」他犹豫的出声,声音竟带有一丝沙哑与害怕,但仍决意说:「如果你想见巫天墨,我也可以带你去见他,我们去问清楚,当年我爹为什么要血洗乔府。」 然而他若带她去幽垣国天刹魔教,无疑是逼迫皇子殿下跟上来,面对爹与巫天墨两大仇敌在眼前,殿下会怎么做他实在不敢想象,到时也不知会发生什么让人无法预料的后果。 十五年后的巫天墨为人如何他不晓得,也许在爹的训练之下,会成为比当年的他还要凶恶残酷的大魔头,若是巫天墨还要帮着他爹与皇子殿下动手,那两兄弟互相残般似乎是无可避免的事了,这教她该如何是好?袒护任何一方都让她为难吧。 而他又该站在哪一方? 万一巫天墨和皇子殿下最后决定连手歼灭他爹,要他眼睁睁看爹最后落得丧命的下场吗?还是要帮爹对付乔家兄弟?可一旦选了后者,那么他再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原谅了。 巫天风落寞苦笑,怎么做都让他为难,如果可以,他真的很不希望看见乔家人与他爹正面对决的那天来临。 乔钰睁着眼,将他脸上犹疑与担忧的神情全看进眼底,多少也知晓他心里的矛盾。巫苍再坏到底是他的亲爹,她能体会那股失去亲人的恐惧感,没人会明知自己亲人有危险还无动于衷的。 「再说吧,我还不急着见大哥,你先帮我去探望二姊好吗?」她当然也很想去天刹魔教见巫苍和大哥,可是,她更不想看见他为此陷入忧烦的思绪之中。 她这才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有过一天真正快乐的日子,这一生全被他爹的恶行绑得死死的,她所见到的他的笑容,永远都带着一抹微微让她心疼的苦楚。 她该怎么让他露出开心的笑容呢?他连面对她,都没有开怀大笑过。 「好,我知道了,若无意外的话,应该不会超过五天就回来。」以他的上等轻功,再加上只是去看新娘子「一眼」,不会太久才对。 「嗯,我等你。」她缓缓微笑,这是她第一次给他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的示好让他讶异极了,停顿好半晌还回不过神,他激动地将她搂进怀中,压抑不住满心的欢喜,她终于回应他的感情,让他雀跃不已。 蝶首紧贴他胸膛,听见他心脏快速的鼓动声,她咧嘴笑了开来。 有时候,他心思单纯得令她觉得不可思议,她不过给了他一抹微不足道的笑容,就可以让他这么开心?那如果…… 乔钰轻轻仰首,调皮地在他脸颊印上一吻,准备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巫天风当然是吓到了,完全没想到她除了对他笑以外,竟然还主动亲吻他?! 抬眼望见他一脸夸张的震撼神情,她不由得呵笑出声。他好可爱呀! 「娘子,戏弄夫君是不道德的。」他作势俯下脸,要强吻她可口的小嘴以示惩罚。 「欸,少得寸进尺了,我有说让你吻吗?」她慌张地抬手捂住他嘟过来的嘴。 「唉,我就知道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他失望的摇头大叹。 「等你回来再给你奖励吧,记住哦,你说五天的。」想到他又要离开她身边,她突然有些舍不得,他好像一直都无法遵守小时候的诺言,永远陪伴她不离开一步。 「五天内绝对会回来,你的奖励我要定了。」不能得到她的亲吻,他改以紧紧地拥抱她,即使她给他的甜头少得可怜,他己觉得很安慰。 咦?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耶?希望凭空次的临别拥抱后……他不会再离开她十五年。 南里国 砰地一声拍桌巨响,吓得皇室内卫跪地俯首,不敢抬头直视女皇怒颜。 这一幕恰好落入走进殿堂的男子眼中,他疑惑地走进妻子身边就坐。 「蓉儿,什么大事惹你生气了?为夫帮你解决。」罗南还没问清楚原由就先一口允诺道。 「巫山舅舅已经死了,难怪失踪近一个月未出现,还有,他收的另一名徒弟『风』,真实身分竟是巫苍的亲生儿子!这是我派人搜查舅舅住宅找到的遗书。」 巫蓉将信转交丈夫过目,「可见他早就预知自己会死在邪儿手上。」 罗南讶异地将信霎快速瞄望一遍,上头只提到风的本名叫巫天风,以及巫山自己有可能会死在邪儿手上,原因却未详述,短短几行字没有交代得很清楚,难道是不愿他们追究吗? 「派人将邪儿和巫天风抓来问罪吧,怎么可以让国师死得不明不白?」他道。 「我就是在生气这个啊,他们早就相偕离开南里围了,说不定舅舅的死,巫天风也有分,只是……国师之位一向是由姓巫的男子继承,我不可能找巫苍回来,如今唯一能递补舅舅国师之位的人……」巫蓉满脸不认同,却也无可奈何,没有继续说下去。 「巫家只剩下巫天风有此资格了是吧?我知道了,由我亲自去将他找回来。」 罗南决定自己出马,顺便将义子邪见捉回来问罪。 「顺道去幽垣国一趟,带背叛者巫苍回来!」巫蓉指示,她无法再放任弟弟作恶多端下去了。 【第六章】 宁静的夜晚,沁凉舒服的夜风迎面吹拂,心情本该安逸愉悦的,可是乔钰却火大到练字调息却仍止不住内心扩散蔓延的怒火。 以往她只要心情浮躁或是思亲难过,都会练字以稳定情绪,今夜这方法却失效了,她索性,由书写诗句改为写上痛骂话语泄惯。 她越写越愤怒,每写一张便揉坏一张,将纸团当成某人丢得老远,最好再也别入她的眼,省得惹她心生不快。 忽然,一抹黑影跃入她视线,她抬眼一瞪,随即垂首不愿搭理,手下书写的字句速度却缓慢下来,沾墨写出「该死的你总算回来了」几个大字后,便将纸揉成一团,愤恨地丢向那人身上,接着又继续练她的诗句文字。 轻巧接过她丢来的纸团揭开一瞧,巫天风不禁莞尔一笑。 好奇心一来,他弯腰一一捡拾被她丢在地上的纸团打开阅读,更多令他哭笑不得的骂语便呈现在眼前,可最后几张纸团的内容却让他神情正经不少,因为写的都是同一首诗词—— 第十四章 缘依在,相克带煞无缘聚;情难了,一生牵绊无情言。怨纠缠,寂苦徘徊恨世间;仇一字,旅途漫漫相见散。命天定,国亲若非富即贵.,爱何难?抵子皇儿心相随。盼乡思,总归落叶回根处;恨不得,似假而真无是非。 几乎不做他想,他立刻将这首诗与她家四个孩子的命运相互结合,轻轻走近她身边,只见她笔下也正写着这首诗。 末了,她还在后方加注一行大字—— 这是当年算命师为我们四个孩子的未来所留下的诗。 他摇头苦笑,敢情她是气得不打算开口跟他讲话了?那可不得了。 「娘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事出有因嘛,娘子先听听为夫的解释再生气好吗?」他表情夸张地挤眉弄眼,逗她开心。 见他这模样,乔钰心里窃笑不已,方才的不悦奇异地随风消散,又拿笔迅速写下几个大字—— 还不速速从实招来,不然别想我闭口理你! 「因为你二姊出事了,我才会耽搁几日留下等待结果,等她清醒我立刻就回来见你了,真的是『立刻』哦。」他特别郑重强调,是为了此事才会离开她近半个月。 「什么?我二姊出事了?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快说啊!」她闻言心急,站起身抓住他的衣角紧张问道。 「别急别急,她已经没事了。说到底全怪皇子殿下,都是他害乔静发高烧,昏睡近六日才清醒过来,差点连性命都不保,那家伙在赤洛国宴城玩不过瘾,连幽垣国段王爷府都让他闹得鸡犬不宁。」他虽懊恼,却拿皇子殿下的玩心一点办法都没有,唉。 「段王爷府?这就是我二姊乔静的家吗?我家小弟到底又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了?」乔钰忽然觉得她的头好疼。小弟肯定是爹娘生来专克她与二姊的小邪星,二姊竟被他「玩」到性命差点丢掉,能捡回一条命真算爹娘有保佑了。 「其实这也只是为了保护乔静的名声,她半夜与男人在房里幽会,传出声音让王府下人们起疑前往关心,为了不让她名誉受损,皇子殿下只好杀人灭口,不料乔静打开房门看见他们凄惨的死状,吓到生病昏迷数日,闹得整个王府甚至是都城人心惶惶,各种谣言四起,直到昨日乔静清醒平安回府,我才能抽身回来向你报喜讯。 「改天若有机会,我带你去幽垣国走走,你会听见更多不可思议的精采故事。」真要他一一解说,只怕得花上大半天时间,不如长话短说,将来让她亲自去体会。 「这可稀奇了,小弟杀的是王府下人,而不是那个胆大包天的男人?!那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乔钰心里已有底,那个男人恐怕是小弟「精心挑选」看中的二姊夫吧?跟他设计巫天风成为他三姊夫一样。 「那个男人叫左孟堂,雪晏国的八皇子,传说雪晏国八皇子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目前他的『鬼魂』已经『飘』回祖国,计划娶你二姊当他的『鬼新娘』。」 他说得再正经不过,她却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说的是真是假?为什么雪晏国的鬼皇子会找上我二姊?他要我二姊跟他冥婚吗?二姊怎么可能愿意?小弟更不可能答应的呀!」她也不同意二姊嫁给鬼活活陪葬。 「你放心吧,我跟左孟堂见过几次面,虽然他和他身边带着的小鬼脸色苍白、身影飘忽,但我确定他们是人非鬼,皇子殿下还打算跟随乔静『陪嫁』雪晏国,确保她日子过得幸福美好才行呢。」撇开皇子殿下的凶残不谈,他的确是个关心姊姊的好弟弟。 「真是的,他到底有没有心要为乔家报仇?居然跑到雪晏国去了!」她笑骂道,这下终于放心了,情绪转而开心起来。二姊要嫁人了耶!虽然二姊夫是个……鬼? 听她提起报仇,巫天风也满面不解,「你说的也正是我这几天质疑之处,我越想越不对劲,皇子殿下好像没有急着要去天刹魔教的意思,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皇子殿下的心思,他是越摸越糊涂了,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大。 「他……他只是担心二姊的婚姻不幸福……」所以他一定会去天刹魔教的,对吧? 这些话全堵在乔钰的喉咙不敢说出口,毕竟巫天风是巫苍的亲生儿子,她怎么能当他的面说出来刺激他——他爹再活也不久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立场在不自觉中已渐渐混淆不清,似乎是与他站在同一边了,不希望看见小弟对她「夫君」的爹下手。 曾几何时,她已经在心里将他视为自己的夫君了?想想,要是小弟真的杀了他爹,她还能若无其事待在他身边吗?而他又该拿什么态度面对她和她的家人? 到时他们的关系一定会因此产生变化,可她不希望他也视她为仇敌,因为她会很难过,也觉得对不起他,只因是她小弟害他与他爹从此天人永隔。 相反地,他是不是也对她有同样想法?那么,他到底是真心爱她?抑或只是同情她、觉得对不起她才决定照顾她一辈子? 「乔钰,跟我走好不好?我们找处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居。」巫天风丧气地提问,其实并不期望她会答应他的要求,只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他无法承受得知爹被皇子殿下杀死的消息,如果殿下非要杀死他爹不可,他宁可假装不知情,离他们远远的,当作不晓得当年恩怨如何了结。 不然,他只会想回天刹魔教阻止殿下对爹下手,身为爹的亲生儿子,他至少也该与爹站在同一阵线才对,但他也很清楚,那样做只会让自己失去她。 比起当个孝子,他更不希望失去她。 「……好。」 出乎他意料之外,她当真一口答应了,这样的回答让他不禁疑惑地望向她。她应该只是在跟他开玩笑吧? 乔钰扯出一抹落寞微笑,起身走近他,张开双臂主动环抱住他的腰。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爱上我吗?」她始终不懂,他为什么会在九岁那年就向她宣示要照顾她迋车子,真的只是同情她的可怜处境吗? 他千万别告诉她是这么残忍的答案,因为她发现自己早在不自觉中深深爱上他不可自拔。小时候短短一个月的相处,令她习惯了依赖他,长大后与他见面,更是迷恋上他的温柔与体贴,她表面上是抗拒他没错,但内心其实没有真的要他离开她身边呀! 「因为我就只对你动心,不管是十五年前的乔钰还是十五年后的九姑娘,我都在看见你的第一眼便深深被你勾了魂,这世界只要有你存在,我的心里就再也容纳不下其他女子。你还不明白吗?我的灵魂已经紧紧被你囚禁在手掌心了。」他翻开她的纤细手掌,在掌心印上他的吻。 乔钰突然克制不住笑了出来。意思是他再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好个油嘴滑舌的男人呀,她来出个题考他。「如果这世界没有我的存在了,你会怎么办?」 「笑什么?我是很正经的,我的灵魂已经在你手上了,若是你不在这个世界,我当然也不会独活。」没有她的世界,他哪待得下去? 「是吗?那么你死了,我也会陪你一起去。」她可不是说甜言蜜语,是老实告诉他她的心意。 巫天风却很不认同,抬起她的小脸,认真导正她偏差的想法。「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咦?为什么我死了你要追随我,你死了我就要一个人活着?」不公平嘛! 「我死了你还可以找个好男人嫁了,不需要陪我一块死吧?」她贵为一国公主,多得是富家公子配得起她的身分,何必为了他赔上,自个儿宝贵的性命。 「那我死了你也可以找个好姑娘再娶呀,干么跟着我一起死?」他的想法也未免太极端了吧?对自己这么苛刻,傻得让她心疼。 「因为我心里已经容下不其他女子了,此生就只认定你是我唯一娘子。」 他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心意不变。 「那么,我心里也只认定你是我这辈子的唯一夫君,你没听过一句话叫『烈女不侍二夫』吗?我怎么可能背叛你改嫁。」她不满地嘟嘴,他真是霸道得可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第十五章 巫天风霎时心下一惊。她……她在说什么令他难以置信的「誓言」?!回想起方才的对话,他居然到现在才猛然意会,她是在向他表明她的心意呀! 「喂,吓傻啦?还是还没听懂?我的意思是说……我答应嫁给你了啦。」精明如他不是个聪明过人的狐狸吗?怎么还要她说得如此明白才了解? 「你答应嫁给我……你答应嫁给我……」他犹如鹦鹉一般重复着她的话,待他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仍不敢相信地又说一遍,「你说你答应嫁给我了?」 他被她吓到措手不及,根本不相信她会这么快就答应嫁给他,本来还以为得跟她耗上一辈子的时间,她才会渐渐被他打动,结果却让人喜出望外。 虽然他们认识十五年之久,但实际相处时间加总起来连两个月都不到,加上挡在他们中阔的仇恨阻碍……他真的很难相信她是认真的。 乔钰简直好气又好笑,她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他怎么还不信啊? 「原来你说要娶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没有想到我会当真答应?既然如此,我只好……」她故意要收回自己答应嫁给他的承诺,等着看他怎么反应。 果然如她所想,他紧张地想挽回,连忙打断她的下文,「不!不准你收回承诺,我当然是认真要娶你为妻。我求之不得啊,娘子。」 闻言,她总算是笑开了嘴,忽然想起他帮她去幽垣国探望二姊前自己答应过他的事,扬起恶作剧的诡笑,快速仰头嘟嘴刷过他的唇。 在他愕然注视之下,她缓缓解释,「我说过等你回来要给你奖励的嘛,我可没食言哦。」 「那么接下来是我们的定情之吻了。」刚才那仓卒的触碰哪算是吻?他得让她回忆起那夜的缠绵才是。 他俯下脸覆上她软绵可口的唇瓣深深吻住,有了她的承诺,他再也不可能放手了。 双手环绕着他的颈,她热情地随着他的吻起舞,从来也没想过压在心头的大石会这么轻易崩裂瓦解,无法回头地爱上巫苍的儿子,她只能对爹娘说声抱歉了。 细雪飘零,覆盖整片大地,雪地上留下浅浅的轮迹和马蹄印。 马车走得不快,因为充当马夫的巫天风只有指示前进方向,便任由马儿自行决定行走的速度。 望着前方风景,他沉默无语,后方车厢内也是一片寂静。 与乔钰一同坐在马车内,念红一脸惊吓尚未回神,偶尔偷瞄脸色沉静望着窗外景致的公主,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公主居然打算跟风公子私奔?! 她是硬要跟着公主的,毕竟主子从小居住皇宫从未吃过苦,有她随侍一旁才好照应,再说了,若让皇上得知公主不见,她可是吃不完兜着走,不敢留下捱罚啦,凝望白雪如飞絮不停落下,乔钰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乔府出事那一夜。 那夜也同现在般下着雪,不停、不停地落下,冰雪刺骨,冷得让她心寒。 她恍然回神,抬起小手揭开车帘,看着巫天风沉默的背影一会儿,轻扯出一抹微笑,强迫自己轻快的出声。 「风,我决定我们要去哪儿了,你一定要听我的,不准反对好吗?」她会先下但书,当然是知晓他要是听完她的提议,可能会有微词。 听见她出声,巫天风侧身面对她,也扬起嘴角朝她一笑,「我猜猜,你要去白凤镇是吗?」他猜她一定是想家了,毕竟十五年末的目回去探望过。 其实此刻他们内心都各自有忧愁心事隐藏着,只是为了不让对方担心而选择强颜欢笑,巫天风忧心自己亲爹的性命安危,乔钰则是为了自己已承认是他的娘子而心中为难。 她很希望能像他所说的那样,两人找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隐居,别管乔家与巫苍的恩怨将如何解决。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挣扎,乔家灭亡那夜的场景带给她太大的折磨,令她的心总在愧疚和幸福中煎熬。 看来乔家与巫苍之间的仇恨一日末了结,不管是谁都无法安心过日子,所以,她决定了—— 「白凤镇我是一定会回去的,但是……我们先去天刹魔教,好不好?」她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情,说出她的决定。 「什么?!」巫天风大愕,「你要去为什么?」他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与他有同样想法,只是他不敢说出来,怕她会翻脸不悦。 虽然改变不了皇子殿下坚决找他爹报仇的结局,可至少让他有机会看爹最后一面吧。 「我想见我大哥,顺便问你爹杀我乔家的原因……你别担心,我没有能耐杀得了他,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她想阻止巫苍死在小弟手上。 十五年的痛再怎么难搓,也成为往事了,她好怕小弟杀了巫苍,会变成她与巫天风之间另一个难解的心箱,她正努力化解自己对巫苍的仇恨,怎能又眼睁睁看着冤冤相报的事发生在他们中间。 「好,坐了一天马车,你应该累了,前方有个城镇,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巫天风决定道,日落西下近黄昏,总不好让他的小娘子餐风宿露。 闻言,往前方望去的乔钰瞬间眼睛一亮。这座城镇好像挺热闹的? 「休息几天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是私奔嘛,小弟跟在二姊身边,不会这么快到幽垣国才是,我们就一面走一面玩。」长年深居宫中,好不容易恢复平民身分,令许久从来没有真正放松心情闲逛街市的她雀跃不己。 记得小时候她很爱上街,总缠着娘带她去买零嘴,自从爹娘死后,她便再也没机会能上街游玩了。 巫天风无言以对,摇头苦笑,转身策马进城。 他再次确定了一件事——乔钰和皇子殿下果然是亲姊弟,老是放着正事不管,注意力很轻易就会被其他小事给拉走。 依她爱玩的心态,等他们到幽垣国的天刹魔教,恐怕也是十天半个月以后的事了吧? 连续几日下来,乔钰简直玩疯了。 每天天一亮,她就缠着巫天风带她上街逛市集,城内的商家摊贩全让他俩光顾一遍,茶楼饭馆更是一问都不放过。 赤洛国以盛产高级绸锻饰物闻名,不管是美丽高贵的衣裳服饰还是女子最爱的珠花、发钗、首饰,只要是她看上眼喜欢的,他都会「想办法」让她拥有。 看见什么好玩、好吃的,她只管出声要、伸手讨,有个武功高强外加杀气十足的夫君给她当靠山,她乐得大肆搜括不肯商家贩卖的高价物品和食物,然后转手随意分送街角的乞儿穷户,虽换得穷苦百姓痛哭流涕、感激她大恩大德,却也惹得商家抱怨,怒声连连。 不到数日,他们的足迹走遍全城,夫妻俩的名声也传遍整座城镇,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巫天风哭笑不得。 他苦恼地发现一件事,那就是乔家孩子最大的本事,是让自己的名声传遍千里,然而,看见乔钰脸上开心的笑容,他就觉得值得了,不但纵容,还心甘情愿的「助纣为虐」。 留下到幽垣国的路途上足够换穿的衣物与果腹粮食后,剩下的东西已全部分送完毕,乔钰漾起得意的笑容,双手一拍。 「好了,本公主玩腻了,夫君,咱们该离开喽。」她完全不隐瞒自己是赤洛国九公主,因此早在进城的第一天,她的身分就已轰动全城,而表明自己的公主身分好处多多,起码官府县令不敢拿她当强盗逮捕。 她并不怕自己在这座城镇的消息传回父皇耳里,劫富济贫是件天大的功德对吧?父皇要是知道了该感到欣慰,她可是在帮他深入民间照顾贫穷百姓呢。 而且怎么能女儿都跟男人私奔了,做爹的却不知晓呢?她断定自己在这座城镇的消息传到宴城皇宫之前,父皇肯定连她啥时离宫出走的都不晓得,反正她不甘心可怜的「席钰儿」惨遭父皇漠视到这般地步,不做出一些让他震怒的事情,怎么消她心头怨气? 「哦,谢天谢地,我的好公主总算是玩腻了、想走了。」一旁的念红夸张地向天感恩道,她一点都不怀疑,他们再不离开,城里受气的商家老板们被逼得走投无路,会心生歹念聚众趁夜「暗杀」他们。 「嗯,我跟念红有同感。」巫天风认同地直点头,「我想我们接下来还是选处荒郊野外露宿就好,别再『荼毒』其他城镇了。」 第十六章 「这怎么可以?敢情夫君舍得娘子我受郊外蚊虫叮咬之苦?」她眨起水亮明眸装可怜,夫君虐待娘子是天理不容的。 「咦?那样的确不好。」巫天风立刻改变主意,她细皮嫩肉的,被咬伤了他会心疼的。 「呵,我就知道夫君最疼爱我了。」她笑得好不愉悦,亲昵地勾上他的于臂,顺便大方地在他脸上奉送一吻。 「这是一定要的,娘子。」丈夫疼娘子天经地义,他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 傻眼呆望走在前方的甜蜜夫妻,跟在后头的念红偷偷做了个吐舌的表情,这几日他们的相处情形就是如此,公主假意生气娇嗔一句,未来尉马随即乖乖听话照办,难道陷入爱情泥掉中的男女都是这般盲目吗? 一行三人正要走出城门之际,忽然一阵喧哗声传入他们耳中,这自然引起天生爱看热闹的乔钰好奇,拉着巫天风前往一探究竟。 前头黑压压的人头挡住视线,她让身旁夫君保护在怀中,却硬想钻过人群走到最前方,当然,她没忘记牵住身材娇小的念红小手,免得少一个人跟上。 来到前方,巫天风与乔钰愕然相视一笑,好熟悉的一幕场景呀! 一顶布满鲜花的暖轿在许多数不清的秀丽女子肩抬拥护下缓缓经过,每名女子的容貌皆娇艳出众,坐在花朵中央的女子年纪很小,却也拥有花容月貌的姣好脸蛋。 然而巫天风的注意力并不在她们的美貌上,真要他说,她们哪比得上他娘子漂亮。 「有问题,她们都有不错的武功底子,尤其是上面那位小姑娘。」单看抬轿的女子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她们若没有一点武功,哪抬得起比一般轿子还要沉重的花型暖轿? 只见中间那名小姑娘一身红服,闭目盘腿而坐,双手结指打出一个固定手印,屏气凝神表情十分严肃,整体望去是既诡异又带有那么点邪气。 巫天风的目光不禁停留在她身上,为什么她会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唷,看呆了?有武功的姑娘很稀奇吗?」瞧见他当着自己的面竟然还敢直盯着别的姑娘,乔钰一番话说得酸极了。 「呃?不、不稀奇,会武功的姑娘南里国多得是……他一顿,没错,就是南里圈,那名小姑娘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南里国人。 「不稀奇你还看?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吃醋地揪紧他的衣领开骂。 原来南里国有这么多漂亮姑娘?那他在南里国有没有与其他姑娘发生暧昧情愫呢? 「娘子,你饶了我吧,我又不是在看她的容貌,而是在猜测她的背景。」他赶紧安抚她的怒火,从没想过她也会有为他吃醋的一天。 他表面显得苦恼,心里可笑得开心,为她的反应而高兴。 花型暖轿大队远去,城里居民几乎跟随其后,有些人甚至跪倒在地虔诚膜拜那名小姑娘,这一切让巫天风与乔钰满心不解。 直到人群散去,她才转回视线质问他,「你说清楚,到底在怀疑她什么?」是有那么点奇怪,那些人对那名小姑娘好像很恭敬,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觉得她很像是南里国人,可是南里国人是不可能大刺刺跑来这里游街的……」唉,他自己一个人乱猜有什么用?干脆抓个人过来询问清楚。 「咦?是九公主呀,告诉你哦,她是四处救苦救难的圣女,圣女的医术可神奇了,尤其是经她作法调配的圣水更有如仙丹妙药,听说连死人都可以让她救活,只是一小瓶圣水要价一百两,还要分几次喝下才有疗效,穷苦人家根本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要排队苦求好几天甚至好几个月,听说有人已经排到明年去了呢,因为……圣水一天只调配十瓶而已呀……」被巫天风随手抓来的男子满脸愁容,解释完便赶 紧追上队伍离开了。 「胡扯!她一定是骗人的江湖术士。」乔钰当机立断道。 「就是嘛,就算求到她的圣水,等着救命的人也一命呜呼了吧。」念红点头附和。 「走吧,不关我们的事。」巫天风忽然不想多管闲事了,即便揭开那名红衣小姑娘的假面具,又能如何? 【第七章】 站在人群外,乔钰一脸气呼呼,面对眼前熟悉到不想再看见的排场,她既恼又不是滋味。 巫天风无奈地陪着笑脸,忙着安抚她的情绪。 「别这样,人家又没挡我们的路,只是碰巧走同一个方向而已。」唉,都怪他一开始太过注意那位圣女,才会惹她越看人家越不顺眼。 「那也太刚好了吧?算算咱们在赤洛国待了几个城镇,至少有三个以上了,但那个『妖女』都碰巧跟在咱们后头进城,现在居然还阴魂不散地跟到幽垣国来了!」 可恶!要不是确定对方跟巫天风不认识,她肯定会联想对方是故意跟随他们的脚步。 短短一个月,红衣小姑娘不时出现在他们眼前,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好了,你忘记你吵着要来幽垣国的目的了吗?别管她了,你二姊的下落比较重要。」巫天风耐心地哄道。 虽然他也很疑惑,但圣女的确跟他们没有关系,因此他还是觉得这只是单纯的巧合。 他的提醒成功转移了乔钰的注意力,她暂时撇下「妖女」不理会,忙着向街上行人打听段王爷的千金现在人在哪里。 半晌后,得到情报的他们坐在饭馆内用膳。 「公主,王爷千金会不会已经死啦?好可怜哦……」听见街坊百姓一个比一个还要夸张的描述,念红顿时好为王爷千金的下场惋惜。 一个月下来,公主不断提起「乔家」,而在她好奇询问之下,公主告诉了她事情始末,她这才得知原来自己眼前的赤洛国九公主竟是湘妃在宫外买来的替身,忍不住惊愕不已。 不过好歹她已经服侍这个主子快十年了,公主待她就像妹妹一样,所以她最后还是决定要跟随服侍公主一辈子,除非公主不要她。 但最教她吃惊的是,皇子殿下竟然是公主的亲弟弟?! 这个真相好可怕,她怎么也无法将活泼善良的公主与个性残暴的南里国皇子殿下联想在一块,他们的个性天差地远,真的是同一个娘胎生的吗? 「别胡说!我二姊一定还活得好好的,风,你说左孟堂是人不是鬼对不对?那二姊会答应冥婚嫁去雪晏国,一定只是个幌子,二姊不会死的,小弟也不可能害死她。」 话是这么说,其实乔钰还是好担心,街上百姓都说被封为公主的段王爷千金嫁入雪晏国后要立刻入墓陪葬鬼皇子,不超过一个月就会魂断皇墓中…… 二姊好傻啊,为了跟心爱的男人长相厮守,居然愿意嫁进暗无天日的古墓里生活,在外人眼中,这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可是她不要二姊当真死得这么可怜。 「乔钰,你尽管放心吧,左孟堂既然能走出古墓来到幽垣国与乔静相恋,就代表古墓内一定另有密道让他自由出入,乔静不会死的,你不相信左孟堂,也该相信皇子殿下才是,别忘了是经过他的默许,左孟堂才能娶到乔静的。」他对皇子殿下有绝对的信心,不可能置自己姊姊于死地。 「嗯,希望如此。」她当然想相信小弟,但没亲眼看见二姊还活着,她就是不能完全地放心。 她现在有股冲动,好想要巫天风陪她追去雪晏国皇墓探视二姊,可她又怎么能抛下天刹魔教不管?人都已经来到幽垣国了,相信不出几日,她就可以见到巫苍了。 忽然,街上一阵喧嚣吵嚷声响起,感觉像是出了什么事,两人对视一眼,疑惑地同时起身走到饭馆门口。 没想到居然又是那名碍眼的「妖女」!只是这一次,乔钰没有再出言讽骂,因为对方好像遇上麻烦了,有人正在掀她的台。 只见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出手攻击红衣小姑娘,而后者身边众多的秀丽女子为了保护自家主子,纷纷出手与黑衣男子展开战斗,可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那些女子全部被打倒在地、痛苦哀叫着。 乔钰瞪大了眼,惊疑地望向巫天风。 巫天风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他使用的是南里国的法术!」 第十七章 「你认识他吗?他为什么要对妖女出手?男人欺负女人嘛!」她侧目狠瞪那名欺负女子的男人。「而且,你们南里国人怎么都习惯穿黑衣啊?」害她现在都产生错觉,只要看见穿黑衣的男子,十之八九都觉得是罕见的南里国人。 「简单轻便、掩人耳目,适合随时发动,攻击。」巫天风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目光放在那名男子身上。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好像似曾相识的样子…… 手下全部被打倒后,红衣小姑娘当然得亲自应战,不出巫天风所料,她也使用南里国法术与黑衣男子对打,而黑衣男子神情似笑非笑,与红衣小姑娘一来一往地较量高低。 但显然地,任谁都看得出来小姑娘是男子的手下败将,不一会儿就被他一招打倒跌到地上,双方实力相差悬殊。 见黑衣男子缓步来到红衣小姑娘面前,巫天风立刻拉着乔钰走近些,想听他们的对话。 「你不是南里国人,为什么会南里国法术?说。」黑衣男子厉声质问,不允许红衣小姑娘使用南里国特有法术在别的国家为所欲为,至于他会拆她的台,则是为了引出「某人」。 「谁、谁说我不是南里国人?」红衣小姑娘狡辩道,她的血统的确出自南里团,只是没在南里国居住而已嘛。 「你认识我吗?」男子又问。南里国人不可能会住在别国,她爹肯定没好好管教她。 「不认识。」她摇头,不解他为什么要攻击她?她又没有惹到他。 「那就对了,全南里国人都该认识我,既然你不认识我,就不是南里国人。」 他大言不惭,说得跟真的一样。 巫天风瞬间一愕,因为黑衣男子说完话后竟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 忽然间,一道剑气从群众中直射向黑衣男子,他立刻二话不说飞身跳进战场,使出防御法术替对方护驾。 「风……」乔钰不禁低呼,巫天风干么多事救那个男人?这可不关他的事。 但另一道陌生男人的声音,又转开了她的注意力。 「灵儿!」 方才攻击黑衣男子的人现身,跃至红衣小姑娘身边搂住她细腰,而后跳离黑衣男子一段不算远的距离,将她放下后,也没有理会她身上的伤势,反而直视黑衣男子打量着。 「大哥?」巫灵儿讶异极了,大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下糟了,她「离家出走」被抓包,早知道就别回来幽垣国了,鸣。 乔钰听见红衣小姑娘喊来人「大哥」后,心里奇异地衍生一股微妙感觉。 此时念红轻址她衣袖,「皇……皇子殿下?」 「什么?!你说他是我家小弟?!」她讶异望着念红,根本不信,那男人的年纪哪像是十五岁的模样啊?念红肯定认错人了。 「不,他不是,我看错了。」念红认真观察他的外貌后否认,但他真的和皇子殿下长得好像哦。 乔钰转回视线,目光定在那个男人身上。 他的身材高大壮硕,一手拿着一把沉重铁剑,神情冷魅淡漠,任由他救下的红衣小姑娘伤重趴倒在地却不理会,反而威严十足地睥睨着巫天风现身救护的黑衣男子,似乎此刻在他眼里,没什么比得上黑衣男子重要。 见状,她忽然对红衣小姑娘升起恻隐之心,尽管先前对人家全无好感,但这会不晓得怎么一回事,她却觉得越看她越可爱,也顺眼了。 她无预警地走向红衣小姑娘身边蹲下,查看对方的伤势,「你还好吧?」明明听见这姑娘喊那男人「大哥」,结果他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妹妹伤重,好无情的哥哥。 「你是……赤洛国九公主对不对?我记得你,你老是跟我走同一条路。」巫灵儿对她有印象,所到城镇都可听见她正反两极的名声,一直觉得她挺好玩的呢。 「喂!什么我跟你走同一条路?是你总爱跟着我们走才对吧。」乔钰皱眉跟她计较起来了,不过既然她还能开口讲话,代表伤得并不重,这样自己就放心了。 见乔钰走向红衣小姑娘,巫天风轻瞥拿着剑的男人一眼,确定他并没有对乔钰不利的念头,他才向着黑衣男子单膝跪地恭敬道:「见过帝君。」 黑衣男子刚才的话并非造假,身为南里国女皇的丈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君,不认识他的南里国人都该死。 而他会现身,只因为帝君看了他那一眼,足以证明已经认出他来了,他若再假装不知情,不跳出来护驾,只怕性命难保——即使帝君根本无须他出面护驾也能闪过攻击。 「哼!看戏这么久才现身,我正打算如果连你也认不出我,就该出手为南里国清理门户了呢。」罗南轻笑,「笑里藏刀」似乎是每个南里国人的招牌个性了。 看见巫天风对黑衣男子下跪,乔钰震惊地放下红衣小姑娘不管,起身奔向他,在他耳边低声问:「他是谁?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恭敬?」 他也在她耳边低声道:「他是南里国帝君,我姑丈,你家小弟的父王。」 「什么?!」她惊吓大叫,而后将他拉离开黑衣男子远一些,再度耳语,「看他的年纪几乎跟你同年,你骗我的吧?」怎么可能啊?南里国帝君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而已。 「只能说我姑姑和姑丈驻颜有术,他们俩看来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已是四十岁的人。」他猜测一定有永保青春美貌的法术,不然就是他们戴上一层骗世的假脸皮了 「你们小俩口要卿卿我我到什么时候?」罗南不甘心自己被他们忽视,开口表示不悦。 「呃……乔钰见过帝君。」好歹对方是她未来夫君的姑丈、抚养她家小弟长大的恩人,她有礼貌地躬身拜见。 「不错不错,果然出自赤洛国皇宫,很有教养的……假公主一个。」有话憋在心里不讲的感觉真不舒服,罗南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四名男女,脸上的诡谲笑意久久不散。 真是有趣的一幕,世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吧?自己的亲人就站在眼前却不相识。 仔细听了他们的对话,始终沉默不语的持剑男人巫天墨理出一个结论……南里国人他惹不起,也不想惹。 他转身俯视倒在地上无法自己站起来的巫灵儿。 「我们回家。」话毕,不管她依不依,他硬是扣住她挣扎不己的腰身,纵身一跃离开众人眼前,至于败给南里国人、倒了一地的天刹魔教女教徒,他不屑一顾。 「风,其实你的本名是巫天风吧?」 罗南此话一出,巫天风立刻起身摆出防卫攻势,乔钰小手紧捉他衣角,两人同样高度警戒起来,等着看此刻神态自若的南里国帝君有何动作。 原本以为会在这里遇见他纯属巧合,未料他竟已跟踪他们一段时间,直到耐不住性子才出现街头,看似拆红衣小姑娘的台,其实只是想引他们出面。 可他既已知巫天风的本名,可想而知就连南里国女皇——巫天风的姑姑都知道侄子的其实身分了,姑丈帝君远从南里国追到赤洛国,又跟踪他们来到幽垣国,到底有何目的? 「别这么紧张,我要是想出手杀你,就不会陪你们绕这么远的圈子了。」罗南轻曝一口茶馆热卖的上等好茶,口气悠哉,的确不像要杀人的模样。 但巫天风不敢掉以轻心,长年居住南里国的他最了解什么叫「心口不一」,南里国人可是习惯扬着笑脸杀人哪。 「坐下吧,不然我要不高兴了。」罗南瞄了乔钰一眼,向巫天风警告着。他们再用这种防备姿态面对他,就别怪他生气拿人开刀。 接收到他的警告,巫天风只好顺从地拉住乔钰手臂一同入坐,他不能拿她的性命开玩笑,姑姑若是要他的命,他只希望不会牵连乔钰。 「帝君……不,姑丈,您千万不能杀风,您可是他的亲姑丈呢。」才刚入坐,乔钰就急着攀关系,为巫天风说好话,南里国帝君要是杀了她的未来夫君,放她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 「喷,还没过门呢,这一声『姑丈』你叫得不羞啊?」罗南轻嗤,连巫天风都还没亲口喊他一声姑丈过,这丫头未免也太性急了。 「可是,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啊,而且也答应嫁给他了……」乔钰被糗得羞红了脸,忍不住用手肘轻撞沉默不语的男人一下,「你倒是说说话呀。」 第十八章 「是的,我非她不娶了,如果姑丈想为我们做主,那再好不过。」巫天风只得接话道。其讽刺,还没认姑姑就先叫了姑丈,姑姑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巫苍儿子的? 「敢情你是忘了自己还有亲爹和一个姑姑是吧?帮你们做主的事应该是轮不到我,我只是奉南里国女皇的命令来找你和我义子的。」罗南又笑,不过心知他们恐怕是等不到巫苍做主订亲的那天了。 「那请问帝君找我和皇子殿下所为何事?」既然不是来杀他的,又何必硬要找到他?他都已经离开南里围了,本来还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姑姑。 「女皇知道巫山死了很生气。」罗南只提了个头,主要是套问他的话,想知道国师之死他有没有参与一份。 「这师父是让皇子殿下杀死的,我也是事后才知晓。」难道姑丈以为是他与皇子殿下同谋杀死师父的?这实在是天大的冤枉,他哪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是吗?巫山一死就没人递补他的位子了。」罗南状似苦恼的说。 「南里国一向由巫姓男子继承国师之位呃?」原本是想替姑丈想办法的,但巫天风话才说到一半忽然想到,师父已经是南里国最后一位姓巫的男子了,如今又被皇子殿下杀死,哪里还有人可继承国师之位啊?「难怪姑姑会生气了,皇子殿下亲手将南里国最后一位皇族男脉截断……」 果然是个很令人苦恼的问题,师父又膝下无子,这下该怎么办? 「你不就姓巫吗?」还有巫苍也姓巫呀,乔钰见他们一脸伤脑筋的表情,忍不住多嘴提醒,「况且姑丈,你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 巫家男子还这么多个,哪有被小弟给断根,要是不够,她家大哥现在也姓巫才是,她记得叫……巫天墨? 「对,皇子殿下是最适合的人选了。」真是的,他怎么会忘记皇子殿下这号人物? 「不,他不姓巫,那孩子没有巫家的血缘,所以没资格当国师。」罗南解释,这是南里国传统。 乔钰讶然,他竟然说出这种话?!「那那他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名字,巫山给他取了小名『邪』,我与女皇便唤他『邪儿』,其他人一律尊称他『皇子殿下』。」罗南别有深意地望着她,诚实以告。 这下不只乔钰震怒,连巫天风都暗诧不已,皇子殿下没有名字?! 「那你们收养他做什么?!」乔钰顿时怒火攻心,为小弟在南里国的待遇打抱不平,她记得小弟让巫山抱走的那天,她哭得渐沥哗啦,眼睁睁看着小弟被送养,而且也记得巫山曾当着爹娘的面说:「就唤这孩子为『邪』吧。」 但没想到的是,这个「邪」字当真成为日后他们唤小弟的小名,竟从来没给小弟取个正式的名字。 「我知道你是邪儿的亲姊姊,会生气是理所当然,不过『邪儿』也是个名字不是吗?平心而论,南里国不是一个和平的国家,多得是隐姓埋名在外竞争逐利的人,好比巫天风,不也是靠单名『风』才存活下来的? 「当初巫山抱来邪儿,是看上他天资聪颖,希望邪儿长大后能成为我南里国下一任帝君。」罗南蹙眉道,可惜邪儿似乎对他女儿没兴趣。 下一任帝君?乔钰眨着眼睛,有些吓着了,那等于是一国之王了啊! 可是……南里国有公主吗?她怎么没听巫天风说过?看来改天得问清楚才是,说不定那位公主就是小弟未来的娘子耶。 「这么说,你们也知道我爹与乔家的事情了?」巫天风苦笑低喃,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姑姑与姑丈。 「所以女皇的意思是,国师之位非你莫属,巫苍早已失去资格。」只是此事尚不急着办,罗南迅速喝下最后一口茶水,看看时间是该离开了。「女皇这次还交代给我一件任务——带南里国的背叛者巫苍回去复命。你们若还想见巫苍最后一面,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事了吧?」他笑咪咪地站起身,在他们尚未回神之际便闪身离开茶馆。 他已经够好心了,没有立刻上天刹魔教抓巫苍回去复命,这是念在巫天风十五年来都待在南里国,或许会想见见自己亲爹最后一面。 还有更好心的事情他没告诉巫天风,他与蓉儿都知道,巫苍是邪儿的大仇人,邪儿肯定想亲手夺去巫苍性命,因此他想先去找邪儿,谈谈手刃巫苍的「转让权」,这段时间,就算是让巫天风与巫苍享受短暂的天伦之乐吧。 蓉儿亲授邪儿御梦术,他猜想邪儿应该已经预知巫苍有可能死在他与蓉儿手上,所以至今才没对巫苍下手,相信谈转让权一定能成功。 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没有再下着令人感伤的冰雪,可是巫天风与乔钰并没有心情游山玩水,而是驾着马车飞快地直奔天刹魔教。 真是应验了念红知情后的一句感叹——巫苍的人头似乎挺抢手的,人人抢着要呢。 不只乔家小弟要他的命,连他的亲姊姊、姊夫也不放过他,已经过了整整十五年,全赶在同一时间要他的性命。 过了会,马车缓缓停下来,乔钰伸出小手搭上巫天风的大掌跳下马车,放眼凝望眼前的景象。 「哇!好壮观呀!」主子还没开口,念红抢先发出赞叹,这真的是专干坏事的魔教巢穴吗?排场与建筑跟她前几日才亲眼观摩过的蝴垣国皇宫有得比! 「走吧。」巫天风没时间继续拖拉,牵起乔钰的小手就要走上前。 「等等!」她突然用开他的大手喊暂停,只因在她眼前的,是一座仿佛没有尽头的黑色阶梯,阶梯又长又宽,两旁各种植一整排茂密树木,看来必须走完这段累人的阶梯到达顶端,才是天刹魔教的大门口。 望着遥远的楼梯口刀一端,乔钰还没走就已想宣告放弃。 「风,你抱我用轻功飞上去好不好?」她才不要走这条宛如通往地狱的鬼阶梯,肯定走到一半就累得趴倒在地了。 「可以是可以,你家念红怎么办?一旦落了单,很容易再也看不到她了哦。」 他恶意吓唬她,但这确实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那……你抱我走上去,念红要跟紧。」反正她就是不走。 「娘子这是在考验为夫的体力吗?」唉,他还能说什么呢?只好乖乖将她打横抱起来,认命地一步一步往上爬,「念红,我得先告诉你,走上顶端进了大门,接下来又是相同长度的下坡阶梯。」 念红清秀的脸蛋早就苦苦的皱成一团,她跟风公子一样不能开口抱怨,谁教她自己要跟着主子,最重要的是,她身边没有一个好男人疼爱她,呜…… 「念红,要怪就怪他家吧,没事建这么多楼梯做什么?」落得轻松的乔钰笑嘻嘻,满脸幸福地躺在爱人怀里,只出一张嘴说风凉话。 巫天风苦笑,天刹魔教都是练武之人,这段阶梯根本算不了什么好吗!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走到顶端,乔钰跳下巫天风的怀抱,眼神黯淡地凝望大门口那四个令她内心纠结已久的大字——天刹魔教。 曾经,她光是听见「巫苍」二字便愤恨不平,如今她人就站在他的地盘上,心情却奇异地平静许多,有的只是近亲情怯的紧张。 难道她不再仇视巫苍了吗?但她怎么可能不恨他?他是手刃她爹娘的凶手啊。 她低着头,小手轻握巫天风大手,心中五味杂陈。 因为巫苍是巫天风的亲爹,所以她愿意为了他,放下自己长年怨恨巫苍的想法。反正巫苍的报应迟早会到,她没必要硬将对他的仇恨放在心中,这只是折磨自己罢了。 「乔钰……」巫天风轻柔的将她拥入怀中,低声抚慰她,「对不起,要你不得不跟杀你爹娘的人见面,我不希望你见到他,又让他伤了心。」 靠在他的胸怀,她扯出一抹淡笑,摇摇头道:「是我自己决定见他的,但是,你别告诉他我是谁好吗?就让他当我是赤洛国九公主,再帮我问他,他杀我爹娘的原因,还有打听我大哥的下落。我想见我大哥,可是不要你爹在场。」这样她才能问出大哥有什么得为虎作怅的苦衷。 「好,你说的我都会帮你做到,而且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委屈。」只怕她得知他爹杀了她爹娘的真正原因后,无法冷静地不反击。 第十九章 依他对她的了解,她不是受人欺负了还默不吭声的弱女子,要她违反直来直往的个性忍耐住火气,那真是委屈她了。 总之,一切就等见到他爹后见机行事了。 「喂!打哪来的?来天刹魔教的目的是什么?」乍见陌生客来访,几名守门教徒疑惑的迎面而来。 「找天刹魔教教主,告诉他,他见子回来看他了。」巫天风命令,唉,这是他家不是吗?堂堂教主的儿子要回家,居然还不得其门而入? 「你是教主的儿子?要骗人也该打草稿吧?我们少主谁不认识啊,凭你也想冒充?」守门教徒们摆明了就是不相信他。 时机地点完全不合宜没错,偏偏乔钰就是忍不住掩嘴偷笑出声。 「呵,谁教你离家出走,这下没人认识你了。」吃到苦头了吧? 「啧,看来只好硬闯了。」巫天风脸色冷沉到极点。这些瞎眼的看门狗! 【第八章】 站在厅堂中央,巫天风安静地搂着乔钰不发一语,念红则紧贴在主子身后,而环伺在周围的天刹魔教教徒们个个架式十足,却无人敢再对他们出手。 教徒们忌惮的,当然是自称教主儿子的黑衣男子,他的武功诡谲奇幻,与教主惯于使用的招数相当类似,冷酷的个性比起教主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人身边带着两名女子,竟也可以一路由大门口轻松杀到内厅。 既然他的目的只是要见教主,那么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去请教主出来对付他。 「教主。」乍见巫苍现身,教徒们这才松一口气,有教主在就不怕了。 明显感受到怀中娇躯轻微瑟缩了一下,巫天风轻拍了下乔钰的香肩要她安心。 巫苍什么话也没说,从门边大步走向他们面前,精明锐利的眼神审视巫天风好半晌,听见自己儿子回家的消息,他与教徒们同样心存质疑。 巫天风与乔钰相视一眼,正考虑想先开口,巫苍忽然低沉诡笑出声。 「哈哈哈,你是巫天风?离家出走十五年的你,居然还有脸回来看我?!」狂肆笑声中隐藏了无限悲愤,他始终不明白儿子当年为什么会离开他,并且一走就是十五年,从此无消无息,毫不在乎他这个做爹的会有多痛心。 他抬手一挥,将教徒们全部遣退,留给他们一个安静的谈话空间。 眼神一转,来到儿子怀中的姑娘,他竟一时怔住,惊讶地望着她,久久无法回神。 「你……任萱儿?」他指着她的手颤抖着,呐呐地吐出一个女子的名字。 乔钰暗自吸了一口气,想想又觉得合理,他既然杀了她爹娘,当然有可能知晓她娘的名字,只是娘与他之间有何牵扯?她越来越觉得他血洗乔府的原因很不单纯。 「爹,她叫席钰儿,是赤洛国的九公主,男外一位是服侍九公主的宫女叫念红。」巫天风将她们介绍给他爹,但看爹震惊的模样,难道「任萱儿」是乔钰她娘的名字? 母女容貌相似很正常,所以他特意介绍乔钰的另一个身分,不想让爹得知她正是乔家遗孤之一 「不,她长得好像任萱儿……你说,你是不是任萱儿的女儿?」巫苍质问。 犹记当年任萱儿生下四个孩子,一个已在他天刹魔教,另外三个却下落不明,让他气得牙痒痒,因为乔家孽种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而会留下巫天墨性命,不过是怕天创魔教无人继承,如今亲生儿子回家了…… 巫苍暗打算盘,他要送巫天墨下地府与他爹娘见面。 「我母妃不叫任萱儿,教主恐怕是认错人了,不相信请自己上赤洛国找我父皇问清楚。」天上的爹娘呀,请原谅她置身事外,巫苍迟早会受到报应,她无须再自曝身分与他计较。 巫苍眼光不信任的将乔钰从头打量到脚,她的样貌真的与任萱儿的花容月貌有八分相似,可是,公主身分又岂可随便造假?他该信还是不信? 「爹,瞧你的表情似乎挺在意那名唤作任萱儿的女子,她是谁?」巫天风特意将乔钰略藏身后,顺便想套间父亲当年对乔家赶尽杀绝的原因。 就算是他爹,也是「别的男人」,他不准任何男人肆无忌惮凝望着他未来的娘子。 「哼!那个贱女人就是当年我要巫天墨亲手杀死的娘亲,可惜我精心的策画失败了,她最后还是死在我的手上。」提起背叛他的任萱儿,巫苍便一肚子火。 什么贱女人啊?听见巫苍出言诬蔑她娘,乔钰火大得差点开骂,幸好理智及时阻止了她的冲动,她改以别的「手段」出气。 巫天风苦笑轻拍她肩安抚着,自己的手臂被她拖得恐怕瘀伤一大片了。 「爹,说清楚点,当年你和任萱儿之间有何纠葛,竟让你气得眼红,敢死乔家上百条人命?」看爹的神情与口气……莫非她是爹曾经爱过的女人? 「问这么多做什么?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巫苍摆袖不愿提起,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儿子与乔钰身上。 「特地带公主回来见我,想必她应该是你心爱的女子吧?怎么,要我为你们主婚?哼,只要你立刻继承教主的位置,我就答应。」他得用手段绑住儿子才行,免得儿子又跑掉,若要把天刹魔教交到乔家的孽种巫天墨手里,他死也不甘愿。 乔钰着急地望向巫天风,他爹不打算说该怎么办? 他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搬出皇子殿下当借口来套问他爹。 「先前我无意间碰见一个乔家遗孤,他说要来找你报血海家仇,我会回来看你,只是提醒你早做准备,目前他人还在雪晏国找寻你的下落,但他迟早会找到幽垣国来,假如要我帮你对付他,总该让我知道你和乔家的恩怨吧?」真是说谎不打草稿,他面带微笑说得顺口自然,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老实说,他也怀疑一件事,御梦术是南里国人人梦想学会的神奇幻术,凡接触过的人都可在梦中探查出过去与未来。 所以,刚出生时的皇子殿下肯定让他娘亲手抱过,因此要得知他娘的过去并非难事……恐怕皇子殿下内心深藏着许多秘密心事,是旁人无法透彻了解的。 对皇子殿下来说,习得御梦术绝非好事,只会害他深陷过去难以自拔。 「你还会替我担心吗?他要来就来,我才不怕他找我报仇。」巫苍总算展现真心的微笑,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还会担忧他的性命安危。 而乔钰则是气得不知该说什么了,巫苍怎么这么难套话啊?硬是不说出当年的真相。 「只怕爹打不过他,他是南里国数一数二的法术高手,连巫山都死在他手上了。」巫天风耐着性子道。 「什么?!他杀了我舅舅?」这可不能开玩笑,巫苍神色霎时一整。 当年他背叛姊姊争夺王位,之所以会负伤逃离南里国,有一半是被舅舅所伤,要是连舅舅都败给那个乔家遗孤,他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对方?「等等,乔家遗孤为什么会在南里国?」还有,儿子怎么会认识巫山的?巫苍狐疑地看着巫天风。 「因为他被姑姑收作养子,成了现今的南里国皇子殿下。顺便告诉你,我十五年来都待在南里国,拜巫山舅舅为师学艺。」为免爹的问题越冒越多,巫天风干脆一次说完。 乔钰在内心猛翻白眼,手下的「提醒」越来越凶狠,他再不套出他爹的「口供」,她就要将他一条手臂给捏废了啦! 「娘子稍安勿躁好吗?」他低声为自己叫屈,他爹不肯说出当年的真相又不是他的错,他也是很无奈地在问了好吗! 「等他开口我都睡着了啦,他怎么这么不配合啊?」下手捏他的是她,心疼他会痛的也是她,她改为轻轻按揉他的手臂为他消散瘀伤。 没心情去注意小俩口的亲密动作,巫苍缓缓叹口气,总算愿意说了。「任萱儿是我在南里国认识的女人。」 什么?!娘也是南里国人?乔钰惊讶地瞪大眼,望着巫苍。 「嘿。」巫天风轻抬手臂,提醒她按揉的动作不要停。 「知道啦。」她小声回道,继续替他按揉。 「我还没背叛姊姊之前,就认识任萱儿并与她私定终身了——」 呃,娘与巫苍曾私定终身?他们曾经是一对恋人? 乔钰更好奇了。 第二十章 「我争夺王位不成,被姊姊和舅舅、罗南连手打伤,是她带着受重伤的我连夜逃离南里国,不料姊姊不杀死我这个叛乱分子心有不甘,派出杀手穷追不舍,我和任萱儿为了逃避杀手不幸走散了,慌乱中我亲眼看见她被打伤,但当时也身负重伤的我根本救不了她,只能抛下她一个人逃跑……」巫苍面露痛苦地回忆着当年经过。 乔钰沉下脸色,同样哀伤不已,原来娘有着这么一段她所不知道的过去。 「我费尽心力躲过那些杀手,来到幽垣国体力早已透支,不禁倒地,待我醒来发现自己被一名女子搭救,那名女子就是你娘。」巫苍看了眼儿子续道:「在你娘的细心调养下,我渐渐恢复健康,由于你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日夜相处下我也爱上了她,但在没得知任萱儿下落前,我始终不愿给她一个名分……」这是他这辈子对儿子的娘感到最抱歉的地方,一直到她生下孩子几年后生病去世,他都没让她成为他巫苍正式的妻子。 啥?这下换巫天风傻眼,原来这就是他爹娘认识的经过? 不是重点好吗?乔钰偷偷给了巫苍一记白眼,她要知道的不是这个啦。 「恢复体力不久后,我在这里创立天刹魔教,广收教徒为我做事,顺我者生、逆我者亡。接连几回成功歼灭几个看不顺眼的江湖帮派后,我的野心越来越大,要全天下的人一听见天刹魔教就害怕,要所有人都尊敬我……」 是仇恨你吧?乔钰与巫天风相亲一眼,两人同时摇头叹息。 「在你九岁那年,我突然梦见任萱儿,而梦见她让我心生期望,猜想她有可能没死,于是开始派出大批手下四处找寻她的下落……」 「等等,爹有学过御梦术吗?」巫天风问,御梦术是巫家世代相传的秘术,但若爹有学过,怎么可能不知道任萱儿的下落?更不可能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 「说到这个我就生气,父王、母皇根本不肯将御梦术传授给我,所以我才会心生叛变,凭什么只有巫姓女子能坐上皇位?」 巫天风依然轻叹,恐怕爷爷奶奶早就预知爹会叛变,才不肯教授御梦术给他吧? 「别转移话题了,教主,你最后找到任萱儿后,发生了什么事?」乔钰可急了,听到这里却还没进入重点,她只想知道他杀她爹娘的原因。 「最后我终于找到她,她却早已成亲生子,她告诉我,当年她被打伤武功全废,让路过的乔亭所救,为了报答乔亭便嫁他为妻。我可以不在乎她为别的男人生过孩子,只要她回到我身边嫁我为妻,但她却拒绝了我,还说……她早就忘了我爱上乔亭!」巫苍愤恨地握紧双拳。她怎么可以忘了他?她怎么可以爱上别的男人? 他恨她绝情背叛他的感情,既然她对他无情,就别怪他无义了。 「所以……你杀了乔家上百条人命,杀了乔亭与任萱儿,就只因为任萱儿爱上乔亭?!」就为了这么简单的理由? 乔钰掩面贴近巫天风胸膛,不让巫苍发现她偷偷流下了眼泪。 她的爹娘死得好不冤枉,而更可恨的是,巫苍还想利用大哥亲手杀死爹娘,要让娘临死前都后悔她背叛了巫苍的感情。 巫天风环抱住她,轻抚她的背。他爹杀害乔家人的理由实在是太令人吃鹭,同时也自私得可笑,爹可以与娘生下他这个儿子,任萱儿就不许爱上乔亭? 然而不管是爹还是乔钰的娘,肯定作梦也想不到他们各自生下的孩子,冥冥中竟为上一代延续了姻缘,跟他们一样私定终身了。 门口忽然走进一名男子,乍见他,巫天风神情一震。 巫天墨一踏进厅堂,便认出有过一面之缘的巫天风,但他不久便直往内室走去,其间理都不理巫苍,简直将巫苍当作透明人一般。 倒是巫苍忍不住出声叫唤,「等等!怎么没带灵儿回来?」 巫天墨止步,头也不回地回道:「她从我身边溜掉了。」交代完毕,他便进去了。 由于他出现的时间太过短暂,在巫天风怀中的乔钰根本没机会细看,只知道巫苍在跟其他男子讲话。 「可恶!那臭小子根本无心寻找灵儿!」巫苍对女儿的下落既担心又懊恼,怎么他生下的孩子净是爱搞离家出走的把戏? 想到此,他不免瞪了带头做坏榜样的儿子一眼。 巫天风呆若木鸡,整个脑袋互片空白,讶异瞪着爹好半晌,才惊吓询问—— 「爹,我什么时候有个妹妹的?我怎么不知道?」 夜深人静,黑幕笼罩大地,星子闪烁,凉风吹拂。 巫天风偕乔钰夜游天刹魔教后山后,两人在一处凉亭内休憩谈心。 四周漆黑不见五指,只有凉亭内石桌上的一盏烛光,与天上明月互相辉映。 得知真相的乔钰显得心情平静,倒是巫天风满心价慨。 「可恶,我最讨厌生性风流的男人,我爹先是与你娘私定终身,接着跟我娘生下我这个儿子,在我离家出走后,他竟又娶妻生下一个女儿!最可怜的就是我娘了,跟了他却无名无分,搞得我好像他们偷生下的儿子似的。」 南里国不兴一夫多妻的体制,爱一个人就是要和对方相守到老,背叛感情的人终将得不到好下场,因此在这环境耳濡目染下,他也不喜欢当个多情种。 任萱儿会抛弃爹改嫁乔亭情有可原,是爹自己没做好本分,哪来的资格教训别人? 是爹活该自作自受,才会落得被背叛的下场,因为打从一开始,爹就不该心生叛变跟姑姑抢夺皇位,那么肯定就能与任萱儿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但那么一来,世上就没有他和乔钰、他们也不会相识相爱了,不是吗? 唉,只怪命运爱捉弄人。 相较于巫天风,乔钰只是恬淡一笑,笑得轻松自在,她好久不曾有这种心情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知晓巫苍杀害爹娘的理由后,压在她心头的大石就好像一下子被抛到天空外,所有对巫苍的仇恨与不谅解,也全部消逝得无影无踪。 爱情果然是颗甜蜜的毒果实,一旦吃下它自己就不受理智控制,为了爱人可以牺牲奉献到自己想象不到的境界,却也可以因爱生恨,恨到置人于死地。 她爹娘的死该怪谁?若说有错,只怪她娘曾经错爱巫苍吧。 「风,你跟我家小弟比较熟,你说他到底知不知晓这个真相?」她转身背对他,窝入他温暖的怀抱,抬头凝望圆亮的月。 二姊嫁给雪晏国鬼皇子后,日子过得好不好?小弟有没有乖乖地跟在二姊身边保护她? 她跟巫天风现在过得美满幸福,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已不再影响他们的感情了。 唯一还不知近况的,只有大哥,大哥是四个孩子中年纪最大的,她与二姊都己心有所属了,大哥却好像至今仍孤零零的一个人,实在令人叹息。 十五年前的恩怨就让它成为往事吧,不管是被巫苍控制住的大哥,还是一心一意想报仇的小弟,她都希望他们能放下仇恨,娶个心爱的女子陪伴,共度一生。 她心里有种感应,直觉小弟应该比她还早放下对巫苍的怨恨,不然怎么会将全部心力投注在造就她与二姊的一生幸福,也没有让她和巫天风见不到巫苍。 也许是,也许不是,她不是太明白小弟的心思,所以才会想问见过小弟的他。 紧紧环搂着她的巫天风轻笑出声。「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耶,难到我得认真想想,毕竟十五年来我只见过他几次面。」言下之意就是否认她的论调,他与皇子殿下绝对不熟。 「算了,你还是想想你妹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好了。」呵,她头一回得知这么奇妙的现象,原来离家出走是会遗传的呀? 既然老子、儿子、女儿三人全都有这习性,追溯源头可能来自巫家祖先喽? 哎呀,那可不好,万一将来她生下的孩子也跟她玩离家出走的把戏怎么得了? 「这当然是因为天刹魔教是邪教,不然还有什么原因?」妹妹应该跟他一样不喜欢爹凶残的手段,所以才会离开吧? 可是她使用南里国法术四处骗钱,还带着大批天刹魔教女教徒在身边……唉,哪有人离家出走还带着这么多自家手下的?不引人注目才怪! 第二十一章 说到这个,他又觉得不甘心了。「爹当年不教我法术,所以我才会跑到南里国去学,没想到他反而教授妹妹法术了,你说这公平吗?」 「你跟自家妹子计较什么?」她比较在乎的,是当时自己匆匆一瞥的巫天墨。 记得那时她还暗自想着,哪来的哥哥对自家妹妹这么无情?想不到那人竟然是她家大哥,对没血缘又是仇人女儿的妹妹,他当然不可能「有情」喽。 「唉,想到我家大哥,他怎么还没出现?你确定有通知他过来吗?」乔钰间。巫天风特地带她来到这偏僻无人的后山,就是为了让她与大哥见上一面。 陪他在天刹魔教住下好些天了,她却一直无缘再见大哥一面,大哥仿佛成天不在天刹魔教,问了人总说他出去办事。 是什么大事得让他办得无日无夜?她猜是不想待在仇人的家而已吧。 她好奇的想知道大哥的去向,但就是找不到机会,也怕间多了让人起疑,她不希望让巫苍知道她是乔家的三女儿。 「当然有,我确定有将绑着纸条的书信射向他眼前,也亲眼看见他拆开看了。 我只写上『后山凉亭一见』的字样,而以这几天我观察他独来独往的个性看来,他不可能通报我爹,或是带其他闲杂人等过来跟我们见面的。」娘子的交代他岂能不当一回事?自然是做到让她满意微笑为止。 「哼!你还真了解我。」巫天墨宛如鬼魅般突然出声,吓到躺在巫天风怀里的乔钰,她赶紧起身。 藉由石桌上的微弱烛光,她瞧见来人果然是她家大哥,惊喜地红了眼眶。 「早就来了为何不现身?怕我会对你不利吗?」面对他的狂妄,巫天风开口时道,自己早感受到他的气息,八成躲在暗处观察他们好一会儿了。 「少说废话,你找我有何目的?」对于仇人的儿子,巫天墨就跟对待巫灵儿一样,冷淡绝情到了极点,若是可以,他根本不愿跟他们打交道。 真是冷硬无比的个性,先聊个几句都不行吗?巫天风皱眉瞪他。 乔钰忍不住了,缓缓走向离自己一段距离的大哥面前,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巫天墨自认冷漠自持,但一个陌生姑娘平白无故边走向他边流泪……坦白说,他当真被她吓到手足无措,顿时只能呆站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接着,乔钰情不自禁张手环拥住他,更是吓得巫天墨直望向巫天风,听说这名姑娘是赤洛国九公主,更是巫天风心爱的女子不是吗?怎么会…… 「娘子,你的开放吓着人家了。」巫天风闷声提醒道。 什么嘛!他干么得眼睁睁看着她抱其他男人?可恶!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他不会再让她太接近巫天墨身边了。 「什么『人家』?他是乔墨,是我的大哥啊!」乔钰哭得渐沥哗啦,却还有心思回嘴。 巫天墨瞬间呼吸一窒。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大哥,我是乔钰,你三妹乔钰啊!」她不相信大哥当真忘了她,也不相信他会被巫苍教养成一个冷血无情的大魔头,他一定还对乔家人有感情的。 巫天墨将她拉离开自己的怀抱,双手搭上她的肩膀,俯首欲细看她哭泣的容颜。他一脸震惊不解,同时也很懊恼——在这么暗的地方,哪看得清楚她的长相啊? 「你……你不是早就死了吗?」他记得当年乔府被灭门无一人幸免,全部的人都死在他与巫家父子手上了,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个自称乔钰的姑娘? 「是风救了我的。」她泪眼迷蒙,不忘替心上人说话。 「是你?!」巫天墨直视正狠瞪着他的巫天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没错,她是乔钰,乔府死劫唯一的幸存者。当年你和我爹应该曾为了找我再回乔家一趟吧?在那之前,我已经先跑回乔家将她带走了。」事隔十五年,一切却恍若昨日。 「你……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我听说你和他是一对恋人?你难道忘了他是谁的亲生儿子吗?」接受三妹没死的事实后,巫天墨乍然怒吼。她竟然和仇人之子相恋?! 「你、你还敢骂我?!是谁认贼作父、待在仇人身边十五年的?我还没质问你,你倒先责备我了?」乔钰气得甩开他的双手,提袖猛拭自己的泪水。 算她白哭一场了,好不容易兄妹相认,换来的却是大哥无理的责怪。 巫天风沉下脸走到她身边,将她整个人转向自己,取出洁净的白帕轻柔擦拭她的泪痕,还她一个白净漂亮的脸蛋,嘴里不忘警告巫天墨。「与她拥抱、碰触她身子、惹她生气又哭泣……乔墨,这些帐我一笔一笔地记下来了,你最好不要招惹我,更不准你再让乔钰不开心。」否则他不会放过他的! 巫天墨尚未回应,乔钰先让他说的话逗得破涕为笑。 「讨厌啦,干么跟我哥计较!」敢情他将她大哥也当「其他男人」看了? 「再怎么说你跟他也十五年未见,要是你我不说,他认得出你来吗?说不定还会迷恋上你的美色。我早就说过不准你跟任何男人扯上关系,有的话,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会亲手送他们下地狱。」怎么能不计较?他们兄妹是久别重逢,彼此早已是互不相识的一对男女了。 这番话乔钰记得,这是他们成年后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夜,他对她说出的宣言,坏就坏在这里,这也让她在大哥面前想起那夜他们的权绵……他根本是要让她羞得无地自容嘛! 「你别说了好吗?」她羞答答地躲进他怀抱,哪有人这么故意的? 「我可什么也没说,娘子是想到哪里去了?」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想岔了,巫天风忍不住取笑。 「叫你别说了听不懂啊?讨厌!」她娇嗔地朝他胸膛槌打下去。 「呜娘子,夫君手臂上的瘀伤尚未完全消退,你又在我胸膛补了几拳……唉,仔细想想我师父果然没说错,迟早有一天,我会死在乔家人于里,那一定就是在说你。难怪十五年来师父总是将我看得紧紧的,不准我回赤洛国看你一眼。」他夸张地大力摇头兴叹,他家娘子是女暴君。 巫天墨眼看他们俩打情骂俏,他不想回应,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胡扯,巫山说的人一定是我家小弟,比起我这个弱女子,你死在他手上的机会才是高到你想哭……」呆望大哥离去的背影,乔钰的泪水又浮现眼眶。「风,我曾经对爹娘发誓,会带大哥回乔家,让大哥跪在他们的墓前叩首认罪。」 巫天风一怔,「呃,别担心,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我们在一起,我天天去烦他吵他,非要缠得他受不了,答应跟我们回赤洛国不可。」这么重要的大事她怎么现在才说?看来他有得伤脑筋了。 「嗯,我相信你一定会帮我说服大哥的,到时我就有脸回去见爹娘了。」她笑道。 【第九章】 一连十天半个月下来,巫天墨简直要被后头穷追不舍的两只大跟屁虫搞到快疯掉。无论他走到哪里,巫天风就带着乔钰跟到哪里,就算他轻功再好也没用,巫天风照样抱着乔钰追他到天涯海角。 怒骂他们不要脸,巫天风只是嘻嘻哈哈说自己就是用这招缠上乔钰的,还大言不惭说被他缠身的人绝对跑不掉。 无奈询问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乔钰的回答更让他想都不想便跑给他们追——他哪有脸回乔家见爹娘?不,他死也不回去! 每日清早他一走出天刹魔教,他们就堵在门口立刻跟随,直到日落以前他回来,他们才跟着回来吃饭睡觉,就是算准了他作息正常,将他吃得死死的。 可一日之内能走到哪里去?他其实就只是不想待在教里而己,干脆带着他们走遍全幽垣国,且专挑偏僻的危径险道走,飞越人家的屋顶庭圈,甚至是大刺刺通过江湖几个有名帮派的地盘,出险招恶意挑衅江湖恶人去砍杀他们…… 而他敢这么做,当然是知道巫天风绝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乔钰,那家伙简直不是人,他敢说连巫苍都有可能败在他手下,不想正面与之起冲突,他只好再继续跑给他们追。 前几次他在幽垣国境内城镇巧遇巫灵儿,原本以为她有办法缠住巫天风,让他们不能再跟上他,但偏偏计划赶不上变化,巫天风是标准的妻奴一个,乔钰说的话根本不敢违逆半句,宁可抛下妹妹巫灵儿不理会也硬要以追上他为优先。 第二十二章 这令他不免认真的考虑该不该「逃」出幽垣国,干脆跑到别的国家躲避他们算了。 然而,他有这个机会吗?他嘴角扬起冷笑,自己先否决掉这个可能。 坐在一间人满为患的小客栈角落,这里打他走进来时就已坐无虚席,但无人敢招惹脸色冰冷的他,因为众人皆知他是天刹魔教教主的儿子,只要有一个人认出他,就会争相走告要别人一向提防他,他的专属位子自然有人会主动提供,连带整间客栈还会变得安静得不得了。 他其实很不喜欢坐在人多的地方用膳,无端引人侧目,所以在外时很多时候三餐并不正常进食,反正饿个一、两餐又不会死。 但现在考虑到乔钰是个弱女子,该吃饭的时间若让她饿肚子,某只疯狗大概会发狂抢走他的剑抵住他脖子,责怪他该停下脚步让她吃饱喝足再上路…… 最后,他只好无奈地乖乖在用餐时刻走进饭馆客栈里。 他开始同情乔钰了,遇上这种缠死人不偿命的粘人精,算她倒霉。 巫天风与乔钰跟在巫天墨身后进客栈,客栈的异常安静看在他们眼里早已习惯,凡是巫天墨走过的每处地方皆是如此,「天刹魔教少主」的招婢果然挺有作用的。 不过这情形也使巫天风稍微有些恼怒,天刹魔教教主的儿子明明就是他,十五年前的他在幽垣国也的确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现在全被冒婢的巫天墨占用名号享尽好处了。 乔钰媚眼大略环视一圈,随即开心地嫣然一笑,牵起巫天风的手直接走向大哥坐的那桌大方入坐。 在他们身后传来数十道无法置信的低呼声,每个人都忍不住揉着自己眼睛一看再看,却还是不敢相信看见了什么——居然有人敢主动招惹天刹魔教教主的儿子?!他们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客栈没位子了,不介意咱们小夫妻陪您吃午膳吧?」乔钰笑得好不开心。大哥的脸色再怎么阴森冷漠,她也只当他不习惯展现笑容所以才会面无表情,哪里有外人形容的那般可怕。 至于巫天风,则早就习惯了乔家小弟喜怒无常的性子,因此乔家大哥再怎么凶狠,也只是阴沉睡虎一只,耐性还比乔家小弟好上千万倍,无论怎么故意撩拨捉弄他的胡须,他都不会翻脸,害人跃跃欲试,想湖出他对他们的耐心底线到底在哪知止。 「都已经坐下来了,我能说一个『不』字吗?」巫天墨狠瞪巫天风一眼,乔钰就是依恃有他这座大靠山,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呵,小二,我要吃饭!」她愉悦地招手一呼,将发楞的笨小二唤回神。 小二战战兢兢地上前,「姑、姑娘,您要点什么菜馆?这、这是菜单,您自个儿慢慢瞧。」说完,他竟然就想溜之大吉。 「等等!除了美酒以外,将你们最好的菜色全都端上一盘。要快点哦,少主耐不住饿的。」她笑盈盈地狮子大开口,反正饭后付帐从来不是她该伤神的事。 而且本来她是可以喝酒的,「卖身」迎笑阁的那四年,她的酒量说多好就有多好,但是她眼前这两个男人一听她要买酒,便不知哪来的默契齐声禁止小二不准上酒。 「是,美味佳肴保证立刻上桌!」小二忙不送跑进厨房交代着。 「是你自己想吃,少拿我当挡箭婢。」巫天墨咬牙,她最大的本事就是仗势欺人。 「咦?谁利用你了?我家夫君也是『少主』呀。」更是正牌的教主儿子。 「少主的位子你若要就拿回去,我不稀罕。」巫天墨表示,他可是避之唯恐不及。 巫天风沉默以对。 天刹魔教还能再嚣张几天?他虽不知道帝君怎么还没找上他爹回南里国复命,可天刹魔教少主的位于想必再过没多,久就不复存在,他拿回来有意义吗? 方才那位小二果然不打诓语,没一会,饭菜马上摆了满满一桌,他们三人吃可能都还吃不完。 不过不要紧,乔钰最会「劫富济贫」了,吃不完的饭菜街上乞见个个抢着要,她还能顺便打响「赤洛国九公主」的名号,存心气死远在赤洛国的皇上。 三人慢条斯理的用餐,其他客人们也都安静进食,只是目光不时偷偷飘往他们这一桌。 巫天墨是无所谓,巫天风可就有话要说了。 「娘子,有不少色鬼在偷瞄你。」他终于能体会皇子殿下的「用心」,被人盯着看的滋味果然不好受,难怪殿下会气得神不知鬼不觉、暗中夺取人家性命。 「呿!你怎么不说有很多花痴在对你流口水?」谁算得准他们在看的是他们三人哪一个?他说这话摆明了将所有目光骚扰全数赖给她了。 巫天墨各瞥他们两人一记冷眼,这对欢喜冤家连吃饭时间也要斗嘴?真是够了! 「大哥,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乔钰忽然开口。 巫天墨怔然和她对视,她反常的正经模样反让他心生警戒,小心有诈。 真的不是巫天墨在说,他已习惯让人畏惧害怕,这还是头一回遇见令他没辙的小麻烦,她只要摆出认真的表情,询问的问题肯定都让他很为难。 但,他能拒绝吗?她殷切期盼的目光、巫天风略带威吓的视线…… 「要问就快问,我要吃饱了。」看来早点离开她身边,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你为什么不离开幽垣国?我们跟在你身后大半月了,你从来不踏出幽垣国一步。」她觉得很不对劲,所以想要问个明白。 果然不出巫天墨所料,她一个小小的问题就难倒他了。 握在手中的筷子猛然被他折断,他的怒火突然爆发,「乔钰,你听清楚了,我不是你,不可能放下对巫家的仇恨,永远也不会!」 爹娘死在他与乔钰面前,她为了巫天风宁可抛下一切怨恨,可是十五年来巫苍是怎么对待他的?这么一件血淋淋的深仇大恨,要他怎么在一时半刻间全然忘却? 「大哥,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了,爹娘一定不乐见你自责一生。他们知道你是被巫苍所控制,所以我不怪你,二姊也肯定不会怪你,小弟……一样不会的……」应该吧?最后一句她说得有些心虚。 「我可以不管十五年前,甚至是二十五年前上一代发生过的事,但是巫苍对我的伤害不可能轻易被抹杀。你问我为什么不离开幽垣国?告诉你,我只要日落以前没回天刹魔教,你就等着为我收尸吧。」他痛恨的是他自己,为什么只有他被巫苍抓到天刹魔教,日日夜夜亲眼看着仇人在面前活得好好的,自己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为什么?巫苍会杀了你吗?你只要逃得远远的,他不一定能找到你呀。」大哥怎么这么傻?以他的实力要逃离巫苍的势力范围根本是易如反掌。 巫天墨自嘲冷笑,要是可以他早就逃了,她的想法也未免太过单纯。 「从我被巫苍抓走的那一天,就被他喂食了致命毒丹,只有服下他亲自化炼调配的解药,才能暂时抑制住毒发时椎心刺骨的疼痛。毒源一天不根除,我就一天离不开天刹魔教,离开他是死路一条,我虽不怕死,却无法承受死前那种形容不出的痛楚。」那简直比死还煎熬,他尝试过几次,每次最终都是抛弃自尊跪求巫苍给他解药。 他忍不住怅然低笑,这样的他,哪来的资格回乔家见爹娘?只是让爹娘蒙羞罢了。 他恨巫苍,不只因为他是杀爹娘的凶手,还是虐待他身心十五年的阴狠仇敌。 悲伤的泪水不禁滑落,乔钰颤抖的小手放下筷子,掩面泣不成声。 巫天风轻拍她的肩,责怪眼神飘向同样落寞的巫天墨。他又弄哭她了! 「你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吗?」不过就是中毒,解毒过后便可以脱离爹的魔掌了吗? 「你为何不回去问问你的亲爹!」巫天墨愤然起身,迅速离开他们的视线。 又过了将近半个月,巫天风与乔钰仍旧留在天刹魔教,两人各自暗藏心思,却谁也不离开对方互少。 在巫天风有意套问之下,从巫苍口中得知了巫天墨中的是南里国特有奇毒——无影赤毒,同样是巫家世代流传的一神秘杀人手法,只可惜,解毒药方无论他怎么问都无从得知,爹恐怕是对他产生戒心了,谁教他带着乔钰整天缠着巫天墨不放。 第二十三章 为今之计,只能等待姑丈前来天刹魔教一趟了,他一定知道解毒的配方,而姑丈出现的这一刻,就是天刹魔教毁灭的死期。 天刹魔教偏厅殿上,乔钰将巫天风的大手牵得紧紧的,她知道他正担心害怕着,南里国的帝君已经到了,若要带巫苍回南里国复命,他就永远也见不到他的亲爹了。 「罗南,想不到你跟姊姊还不愿意放过我。」坐于高位的巫苍俯视殿下倒了一地的教徒,这全是让罗南在一瞬问夺取性命的。 「女皇已经放任你作恶多端十五年,光看我义子一家人被你害得有多惨,就不需要我再多作说明了吧?乖一点束手就擒,我不会让你流一滴血。」罗南难得心情好,不想出手伤他,最好让他带回蓉儿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人而非冰冷尸体。 「笑话!我的儿子是巫山一手调教长大的徒弟,有他这个最大的助于帮忙,加上我教养十五年的义子,三人连手会打不过你吗?」巫苍一句话就将巫天风与巫天墨一起拖下水,哪怕因此会害他们丧命他也要赌一把。 「呵。」罗南轻笑出声,「不要命就尽管来吧。」 「天墨!」巫苍先派出义子对付他,反正他们任何一人死了都不关他的事。 巫天墨听令缓缓动身,却教乔钰当场阻止。 「大哥,你不能杀他,你打不过他的,下去等于自找死路。」她紧抓他的手不放,不顾自己身分曝光,就是不愿亲眼看着大哥在她面前死去。 「什么?!你喊他『大哥』?」巫苍沉下脸色。她果然是乔家遗孤。 「放手。」巫天墨将她甩向巫天风怀抱,坚决去对付南里国帝君。 若生是他幸,死了也是他的命,反正他早就不想活了。 「大哥——」乔钰无助大喊着,巫天风却紧抓住她,不让她跟上去。 「风,你快帮我阻止他啊,我不要他死,我还要带他去见爹娘……」要是大哥在她面前死去,她不仅无颜面对爹娘,连二姊与小弟都没脸见了。 「……姑丈,请别杀乔墨。」巫天风朝着罗南开口请求,但他们的打斗已经开始了。 啧,不用他说,他也不会杀乔墨,罗南撇唇心想,一味退让闪躲,没有正面回应乔墨的攻击。 「杀了我,快杀了我!」巫天墨被他不断的闪避挑起怒火,他根本没认真跟他打,这算是瞧不起他吗?而自己的剑越砍越快,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我要是真的杀了你,怎么对我的义子、你家小弟交代?你是他的『猎物』,抢他的东西他会生气的。」罗南轻扬起诡异的笑容。 他已成功与邪儿「争夺」巫苍的生杀大权,邪儿答应跟他来天刹魔教,但不愿与巫苍见面。 他不为难邪儿,只身杀进天刹魔敦,反正巫苍才是他的猎物,其他人都不在他计划中。 巫天墨乍然止步,半刻后才缓缓回过神。 他说的「他家小弟」是十五年前娘刚生下的男婴? 真讽刺,他连小弟都还没有机会亲手抱过,就被巫苍抓来了,如今却有人跟他说,他是自家小弟的「猎物」?奇怪,他啥时惹到小弟了. 忽然,他惨淡一笑,小弟肯定是将他当成杀害爹娘的帮凶了吧? 「我若不杀乔墨,下一个送死的人是谁?」罗南轻瞬巫天风,挑眉挑衅地要他站出来。 巫天风凝望着父亲好半晌,心底挣扎许久、许久。 「风,你也不能杀姑丈啊,你打不过他的,我不要你死。别忘记我告诉过你的话,你死了,我会陪你一块儿死。」即使姑丈答应放过大哥,乔钰仍旧愁眉不展。 巫天风是她这辈子的依靠,是她最重视的人,更是她甘愿放下仇恨的原因,要是失去了他,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天风,难道连你也想背叛我?」巫苍愤而将怒火转向乔钰,「你这个妖女日夜纠缠我儿子,肯定在他耳边说了我不少坏话对不对?现在还企图蛊惑他背叛我,你这该死的乔家孽种——」他抬手就想打向她。敢教唆他儿子背叛他,他就让她先下去黄泉陪任萱儿。 巫天风迅速制住他的攻击,瞪着他的眼底净是冷情的寒光。 「爹,我只问你一件事,无影赤毒的解方你愿不愿意给?你若给,我就站在你这一边。」而且也会原谅你想杀乔钰的一时冲动。 巫苍嘎哑怒吼,「我就知道你追问无影赤毒是想替巫天墨解毒,想都别想,我不会救乔家孽种的,不想帮我也行,从今以后我不认你这个儿子了!」一心向着外人的儿子不要也罢。他内心虽难过得痛不欲生,出口言语却是死要面子的冷硬。 「风……」捕捉到巫天风眼角一闪而逝的冷酷,乔钰突然觉得不舍,小手拼命想抓下他制住巫苍的臂膀,担心他一个冲动失于伤害自己的亲爹。 她怨怪了他十五年,却从来没想到他也为了她背叛自己的爹十五年,如今更为了她与亲爹反目,她怎么还能让他做出会后悔一辈子的事情?自然是怎样都要阻止他们了。 「乔钰,凡是想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刚刚是真的要出手杀你,要不是我及时阻挡,你已经成为乔家新添的亡魂。」巫天风脸色阴沉,双眼直视自己陌生不近人情的父亲,眼里泛起杀气。 「你、你当真要为了她背叛我?」巫苍倒抽一口气,但再开口已是沉重平稳的语气,「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心软了。」 他愤然甩开儿子的箍制,双手合并打出一套招式,使出南里国的法术对付他。 就跟任萱儿一样,儿子对他无义,那就别怪他出手不留情。 但巫天风动作比他还要迅速,合掌结印念出一串咒语,一条百叶火鞭便由他掌中释出,瞬间一圈圈环绕住巫苍。 「风,你别冲动,载自己亲爹是大逆不道、天地不容的,把他交给姑姑处置就好,冷静一点呀!」情况怎么会变成他们父子相残?乔钰在一旁着急又害怕,苦心劝导着巫天风别做傻事。 「姑丈,无影赤毒的解方你应该有吧?我拿这人跟你交换,救乔墨一命。」巫天风道。爹对他死心,他只好对爹无情了,打从爹欲伤害他心爱女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有了这决定。 爹若死在姑姑手上,那也是二十五年前就已注定的结局,他认了。 罗南扬手一张,便将巫苍整个人抓回自己身边。 「好,巫天风,我得另外提醒你一件事,明天得跟我们一同回南里国,继承国师一位,女皇不只等我抓巫苍回去,也正等着你呢。」双手一拍,大事已定,罗南欣喜难耐,他终于可以回到亲亲娘子身边讨功劳喽。 后来,为了解巫天墨身上的毒素,罗南只好多待在天创魔教一夜,等解完毒,再带着巫苍与巫天风、乔钰回南里国复命。 只是隔日天一亮,该陪同他上路的巫天风与乔钰却未出现,只有一封信霎交到他手上,而读完信件的他竟放声大笑,毫不在意两人连夜远走他乡,形同「擅离职守」的行为。 巫天风与乔钰当真离开天刹魔教了? 别傻了,乔钰还打算带大哥巫天墨回赤洛国见爹娘呢。 所以,他们俩只是躲在暗处等待罗南带巫苍离开,然后再回天创魔教。 望着巫天风的眼光追随巫苍而去,直到不见人影还固不了一神,乔钰轻轻投入他的怀抱,抬起螓首在他唇上轻印一吻。 「怎么了?」他的注意力回到她身上。 「我爱你。」她微笑献上爱语。 「呃,真突然,你总是爱这么出其不意地突然告白,害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唉,他得想想自己有没有对她说过这三个字?若是让她捷足先登,实在有失他男人面子,毕竟是他先爱上她的。 但他还没来得及回想,她就先公布答案了。 「你还没说过你爱我耶!我突然想听。」虽然他己用行动证明了一切,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这可是女人最爱听的一句话。 「我爱你。」她想听,他就说,她知道他不可能违逆她的。 「好敷衍哦。」她不依地蹙眉抱怨道。 「呵……我爱你,宝贝,全天下我就只爱你一个女人,到死为止。」他被她逗趣的表情惹得笑出声。 「果然还是油嘴滑舌最适合你了,说这些话你怎么都不会脸红啊?」倒是她听了羞红一张脸。 第二十四章 「喂!原来在你心目中,我是油嘴滑舌的男人?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耶!」什么跟什么啊?他不悦地挑眉瞪眼。 「要是我就说不出口呀,我只会说『我爱你』三个字。」她最不会甜言蜜语逗他欢心了,听他说什么「宝贝」的,她哪说得出口。 「好时了以后你就天天说这三个字,我就开心了。」傻娘子!他内心叹道,知道她是在转移他的忧愁情绪,她有这份心意,他已经很感动了。 「风,昨天要是我没出声阻止,你真的会对你爹下手吗?」她好不忍心,他为她做的未免太多了,连自己亲爹也…… 「我不知道,他有意伤你,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在他心里,她比他爹来得重要多了,尤其爹还是个无恶不作的人,受到报应也是罪有应得。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十五年前离家出走,十五年后又对你爹出手……」她觉得自己像是他的灾星,打从一遇见她开始,他就背弃他父亲了。 「你在胡扯什么?是我该对你感到抱歉才是。是我爹害死你爹娘的,而我更是当年的帮凶之一。」她就是这么善良,总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教他如何不怜她? 记得她说过,她爹娘会死是被他们四个孩子所害,他看那根本是无稽之谈,因为她爹娘的死源自上一代的恩怨,跟他们命中带煞沾不上一点关系。 「你真的打算娶我吗?其实我可以跟你娘一样,无名无分跟在你身边追随你,只要我们心里爱着彼此就行了。」 「喂!」他不认同地将她拉离开怀抱中,轻抬起她下巴,逼她正视他的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当年算命师不是说了吗?我嫁了人,夫家会不得善终……你瞧,我还没嫁给你,就先害你和你爹反目成仇、害你差点对你爹动手,更害你爹被带回南里国处置……」她害怕自己若是真嫁给了他,他连小命都难保。 「谁说你还没嫁给我?」他大手轻抚上她微凸的小腹,展露笑容,「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娘子了,『他们』只会有一个爹、一个娘。」 先前他无意间诊到她的喜脉,孩子是一对双胞胎,都已经三个月大了呢。而经过她的允许,他答应姑丈一件未来的交易,当作自己拒绝回南里国当国师的补偿。 不管他们未来生下几个孩子,头一胎的男孩他愿意将之送回南里国,就在十五年后任国师一位,在那之前,他勉强算是「微服出巡」的南里国国师。 长年跟在师父身边,他知道国师一职不过是替女皇、帝君分忧解劳的闲缺,只要南里国没发生重大事件,他就无须一直待在南里国,是吧? 尽管是贼溜的论调,可是姑丈既然大笑离去,不就代表默许这项交易了? 「都是你害的啦,人家本来是想让大哥先生下孩子的,也不知道二姊肚子里有没有娃娃,结果我这个顺位第三的妹妹反而先怀孕了,好丢人哦。」她暗自希望两个孩子都是女儿,这样就不用将孩子送回南里国了。 「什么话?生孩子还要计较先后的?再说这又不是我害的,是皇子殿下害的。」他扬起无辜的笑脸,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啥?我肚子里有娃娃你还敢怪我家小弟?难道你不承认孩子是你的?」她双手掩面假意哭号,「呜……孩子的爹不承认,那我干脆别生好了啦……」 「好啦好啦,我绝对会负责到底,都是我害的行了呗?走吧。」他摇头苦笑,真是小孩气子。 她抿唇笑瞪他,小手搭上他的大手,两人一起牵手走回天刹魔教。 现在他们还有很正经的大事要忙呢,得将固执的乔家大哥「请」回赤洛国乔府才行哪。 【第十章】 赤洛国乔家,鬼镇 炙热太阳缓缓西落,天边霓云瞬间变化,很快地,天色完全昏暗下来,晚风竟凉得让人毛骨悚然,一股寒意冉冉而生。 眼前荒废的城镇果然如外传那般恐怖骇人,一眼望进城内也有如雾里看花,除了迷蒙白烟飘渺四起外,其余什么也瞧不见。 巫天风压下内心恐惧,燃起火把照亮周围,乔钰则整个人缩进他怀,中,止不住颤抖,念红更是紧躲主子身后,啥也不敢张眼看明白,四人之中,就只有巫天墨还算镇定。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声狼嚎狗吠,忽低忽高几乎响彻云霄,迎面而来的冷风又诡谲怪异,吓得乔钰与念红惊叫连连。 「公、公主,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念红紧紧捉住主子衣角求饶。 她当然晓得这里是哪里,他们远从幽垣国千里迢迢来到赤洛国,目的地就是这座城镇,但这里好可怕,她怕等会儿看见鬼啦! 「……风,我们要不要等明日再进去」乔钰也心生退缩之意了。 传说果真不假,白凤镇真的在闹鬼,她还没踏进一步就忍不住想回头,拔腿逃离现场……爹、娘,原谅她的胆子比老鼠小,她明日一定会再来探望他们的。 「娘子,念红害怕情有可原,怎么连你也不敢进去了?这里的『鬼』好歹都是你认识的耶。」巫天风其实比乔钰更不愿踏进白凤镇,毕竟他是当年血洗乔府的帮凶之一,进城见这些冤鬼不等于自找死路? 不过还好有人作伴,血洗乔府的另一个帮凶正站在他身边。 他百无禁忌的话语,立刻遭来乔钰白眼一瞪。 「呸呸呸!你别说『鬼』字行不行啊?当心真引出鬼来了。」就算都是她认识的人也是鬼啊,除了爹娘的鬼魂她尚可接受外,其他下人们就请行行好,别现身吓她了。 「……娘子,你说出的那个字比我多一个。」他还有心思拆她台。 「贫嘴!走了啦。」她拉着他就想离开,决定到邻镇休息一晚,明天再进城。 「要走你们走,我要进去。」巫天墨冷冷一笑。当初是谁硬把他拖来的?现在居然先打退堂鼓了?! 他自知无颜见爹娘,尽管三妹原谅了他,他却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罪恶感。 十五年前那一夜,他被巫苍施法控制住心智,自己的身体行动不受掌握,才会疯狂砍杀乔家近一半人的性命,要不是他的定力够,用意志力极力反抗,只怕爹真的死在他手上。 他对乔家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本来已无颜见任何一位家人,是三妹突然出现才让他措手不及,不然他早当自己没有亲人了。 原本是不想跟他们一起来的,宁愿待在天刹魔教当教主也好过回来见爹娘一面,但遇上这对死皮赖脸小夫妻,哪轮得到他做主?他们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只差没拿条绳子直接将他绑来这里,最后他只好认栽。 见巫天墨举步上前,乔钰与巫天风相视一眼,决定也要跟进。 至于可怜的念红,哪有她说话的余地?自然是跟着主子一起进城了。 一行四人小心翼翼走入这座城镇,一心一意只当这里是白凤镇,一时疏忽下竟也没仔细瞧,摆放在城镇门口的大石上写的是另外四个大字——乔家鬼镇。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仅有巫天风手上火把可供照明。 没走几步路,一股不对劲的感觉袭上心头,他嘴角缓缓扬笑。 巫天墨心中亦升起高度警戒,也察觉到有人的视线紧盯着他们,但仍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 「娘子,白凤镇闹鬼全是无稽之谈,外人恐怕全着了道,才会被唬得四处传说这城镇有鬼。」打从一进入镇里,巫天风便参透其奥妙之处。 「着了什么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明白点呀。」他哪来的自信这么说? 乔钰好奇地想弄清楚。 「这座城镇被下了咒,出自南里国的幻术,进了镇定力不够的人容易产生幻觉,风声鹤唳全当作有恶鬼出没,因此没查个明白就吓得逃出镇四处胡说八道,什么鬼呀怪的都是道听涂说再夸大流传的。」这种小把戏骗得了世人,哪骗得倒南里国人! 乔钰深思许久后撇了下嘴,「你的意思是在告诉我,连我也被那该死的小弟耍了?」 会搞出这种吓死人不偿命把戏的南里国人,除了她家小弟还会有谁? 可恶!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辛苦扮青楼女子四年?小弟的罪状这下再添一笔了。 第二十五章 「先别急着怪罪皇子殿下,你想想,他是四年前才知道他的身世,那么前面的十一年又是谁在搞鬼?」巫天风内心喊糟,要是让皇子殿下知道自己在三姊心中的地位是这么奇差无比,不晓得会不会直接拿他出气? 她不解的摇头,那么小弟只是有样学样,搞鬼的另有其人喽? 「想想嘛,十五年前有哪个南里国人到过白凤镇?除了我爹以外。」他丢出提示给她。 「……是他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就是巫山了呀,但她还是对他的动机一头雾水。 「你问我?我问鬼啊?」师父已经死了好吗!他找谁问去? 「你耍我啊?讨厌!」她气恼地打他一拳。 不过算了,这样也好,原来白凤镇会闹鬼是人为的,这么说爹娘与下人们并没有死不瞑目,他的解答让她宽慰了不少。 倏地,一阵风直冲他们而来,巫天风抱着乔钰,巫天墨拉着念红,四人分作两边避开攻击,可待他们站定后,却赫然一惊—— 站在他们眼前出现三个身影……不知是人是鬼?! 最前方的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她沉着一张脸,双眼直立地冷瞪他们。 老婆婆身边,则站着一名五官漂亮的女人,脸色苍白如蜡,身子单薄轻飘,像随时会被强风吹走似的,而女人的手牵着一个年约不到十岁的孩子,孩子的眼神非常不友善,挣扎地想冲向他们攻击,只是被女人强握住手,甩也甩不开。 亲眼看见三个「鬼」突然出现,念红双眼一闭立刻昏厥,巫天墨只好先将她放躺在地上,起身走到乔钰另一边站定,跟巫天风一同保护不会武又怀有身孕的她。 乔钰一开始的确也被吓到,不是说乔家闹鬼是假的吗?但转念一想…… 「大哥,咱们乔家当年除了我们四个兄弟姊妹外,府内应该是没有其他小孩了吧?」眼前这三「鬼」的面容相当陌生,若是乔家下人的冤魂,为什么又要攻击她和大哥? 巫天墨还没开口,巫天风就先答话了,「我印象中没有杀到任何一名孩童。」 乔钰与巫天墨同时瞥他一记白眼,不过…… 「我也没有。」巫天墨附和的认同。 「那他们就不是乔府冤魂了嘛。喂,你们到底是谁?」不对,应该先问:「你们三个是人还是鬼?」 「不好意思,这座城镇是有主人的,你们请到别镇休息吧。」女人嘴角扯出诡异的笑容,声音有如飘在空气中般幽幽传送。 主人?是谁这么大胆?居然占城为王了?! 「我家在这里,我进城没有不对,不然叫你主人出来见我。」既然都已经进城了,她就非要到乔府一趟不可。乔钰跟他们杠上了。 「我家主人都不在,你们请回吧。」老婆婆冷硬说道。 「快滚!不然我咬死你们!」小孩补上吓人的威胁话语。 「耶?好狂妄的小鬼,我就是不走,你来咬我啊。就说了我家在这里,今夜说什么我都不走。」她就不信她身旁两大高手打不过三只鬼。 「伤脑筋,第一次遇见不怕鬼的人。」女人蹙眉苦恼的说。 「王妃,让我和小主子动手吧?」老婆婆恭敬地请示。 「那有什么问题?就用武力定胜负吧。风、大哥,让他们看看你们有多厉害。先说好哦,我们赢了你们就不许再挡我们的路。」乔钰笑得很开心,有他们在谁敢挡路呀? 「等等、等等,娘子,你别急,还有你们也别急着动手。」巫天风还没打先喊停,他扬着火把走近他们三人,将火光照在那名孩子面前。 「我认识你,小鬼,你是左孟堂带在身边的小侍童对不对?」若是的话,那大家都是自己人,干么要打这场无意义的架? 小孩惊吓地转头望向女人,女人也被他的话给吓着了,最后是老婆婆出声询问。 「你认识我们八皇子?」花嬷嬷眉一皱。 「你们的主人是不是鬼皇子和乔静?」乔钰听懂他们对话,中的意思是什么了,兴奋的上前急着要问清楚。 女人与老婆婆对望一眼,再看向他们,明白地点了点头。 看来他们并不是陌生人,而是八皇妃的亲人。 「那太好了!大哥,原来二姊先来白凤镇住下了,我有机会见到二姊了!」乔钰像只小鸟般跳回巫天墨身边报喜。 巫天墨脸色沉重并未回应她,内心直喊不妙,遇见三妹乔钰就已经够让他头大,更何况是对乔家仇人是谁全然不知的二妹乔静?看来他得尽速离开白凤镇,回天刹魔教才是。 乔钰又奔回三只「鬼」面前,开心地介绍起来。 「你们好,我是乔静的妹妹,赤洛国九公主,唤我乔钰就好。」她勾住巫天风的手臂,「他是我的未来夫君巫天风。」接着纤指往后一比,「那位是我们的大哥乔墨,现在叫巫天墨,至于躺在地上的,是我的宫女念红。」 「我是雪晏国被皇上贬入冷宫的玉妃,他是我的孩子小乔,这位则是花嬷嬷。方才真是抱歉,八皇子和皇妃目前人不在,我们奉命守城,不能让陌生人进来,除了八皇妃的亲人以外,只是没想到,你们敢在晚上进鬼镇。」玉妃不好意思地掩嘴笑着。 「呃……这个……那、那我们可以在镇上自由行动了吧?」乔钰不好意思说,即使镇上的鬼都是她乔家人,进镇之前她也差点因为害怕而落跑。 「当然可以,请。」玉妃率花嬷嬷与小乔恭敬地迎接。 「耶!走吧,风。」乔钰拉着巫天风,凭着印象中模糊的记忆往乔府走去。 「这个丫头麻烦你们照顾了。」巫天墨指着躺在地上的念红交代给他们,身形一闪便不见人影。 本来一片荒芜的乔家后院,如今俨然成为墓园,一大一小两座坟墓静列眼前,前头小座墓碑写上乔亭与任萱儿,后头大座合墓则是当年惨死陪葬的乔府下人们。 乔钰领着巫天风和大哥跪地叩了三响头,每一个叩首都深藏无尽的抱歉与悲痛。 「爹、娘,钰儿依当年所发之誓,将大哥带回你们面前了,不仅如此,我连巫苍的儿子都带来了。」当年两大帮凶在此,遗憾的是无法带巫苍来向他们赔罪。 「爹、娘,不孝子墨儿回来了……」凝望爹娘墓碑,巫天墨眼角泛着泪光,「墨儿不求你们原谅,只希望你们走得安心,别再牵挂离不开人世。」若说爹娘有遗憾,一定就是无法亲眼看见他们四个孩子长大成人,而他又何尝不想与爹娘、弟弟妹妹们一同快乐成长? 「爹、娘,我是巫天风,你们一定认得我,我是巫苍的儿子……很抱歉,没经你们同意就与乔钰私定终身……」 「喂!在我爹娘面前你胡说什么呀?」乔钰娇羞地槌打他。 「我哪有胡说?你肚子里都有我的孩子了,爹娘应该要知道的。」他笑嘻嘻地挡下她的攻击,继续说下去。 「你还说!」 巫天墨猛然站起身,打断还在墓前嬉笑怒骂的小俩口。他走到后头合葬乔家下人们的坟墓前,拔剑往自己手臂一砍,霎时血浓墓碑。 「大哥!」乔钰惊吓地站起身。大哥这是在做什么傻事啊? 「你放心,我不会让爹娘担心,这点血是我该偿还给他们的。」他还嫌不够呢。 见他深深向惨死的下人们鞠躬致意,巫天风有样学样,拿过剑也往自己手臂一砍,再向墓碑屈身鞠躬。 「对不起。」血债血还天经地义,谁教他也是当年的恶人之一。 「风!」乔钰慌张的奔至他身边,心疼不舍地扯下自身裙摆为他包里伤口。 拿回自己的剑,巫天墨转身欲离去。 「大哥你……」她目光飘向他,心里有底了。 「乔钰,应你所要求,我回来看爹娘了,你也该遵守诺言,让我回去做我自己要做的事情。」这是他们的交换条件。 「嗯,我明白,但是大哥,万一哪一天你累了,一定要回来这里住下,别在外面四处流浪了好吗?」没关系,知道大哥人在幽垣国天刹魔教就够了,她若想念他,总还有个去向可找寻,方便见上一面。 「我答应你。」话毕,他默默离开他们的视线。 「大哥……」她不禁眼眶含泪,他们四个孩子中,就属大哥受最多伤害、最可怜了。 第二十六章 「乔钰,别再为他哭泣了,不然我只会越来越恨他,每次都把你弄哭就走人,还不是要我来安慰你、逗你笑?」他揉揉她的头发打趣道。 「讨厌,你这个大傻瓜!」她泪眼凝望他受了伤的手臂,「会不会痛?」一定会吧,她光是看就觉得好痛、好心疼。 他只是微笑摇头,「不会,这点小伤哪算什么。」比起那些冤魂所受之苦,真的不值得一提。 「我去问玉妃有没有创伤药好了,放着不管不行啊。」她还是放不下心。 「不,别去了,我们还是多陪爹娘一会儿吧。」他拉住她的手臂,带着她走往乔亭与任萱儿的坟前,就地一坐。 「可是你的伤……」她执来火把细看,「不行啦,再流血下去你会死的。」流这么多血了还说没事?!他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唉唷,自己爹娘居然比不上仇家的儿子重要——听,你爹娘正这么对你抱怨呢。」他呵笑指着墓碑,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扁着嘴,没想到他居然拿她爹娘来堵她,真该说他顽皮还是不怕死呀? 「好啦,别生闷气了,我变戏法给你瞧。」他扯下她方才为他包上的布条,撕去残破的袖子,露出一大片带着鲜血的手臂。 「好严重哦,我还是去找玉妃拿药来……」看见这么恐怖的伤势,她忍不住担心着急。 「等等,我不是说要变戏法给你瞧吗?」他拉下她,将布条交到她手上,「帮我擦拭一下这些骇人的血迹吧?」 他打算搞什么鬼?她望着他的目光相当狐疑。 「擦掉吧?不然多难看。」他微笑催促她。 「帮你擦净血痕,你的伤就会好吗?」他脑袋肯定有问题!她俏鼻一皱,开始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帮他将血迹拭去。 「那可难说哦……」他卖着关子,神秘地笑道。 不一会,神奇的事果然发生了,她越擦越讶异…… 「你的伤口呢?」怎么他的手臂光滑得没有一道伤口啊? 「不是说了变戏法吗?不见了啊。」他呵呵大笑,其实是己暗使法术,将伤口巧妙地掩盖住。 「你骗我!」她肯定道,也清楚南里国法术无所不能。 「娘子,真的只是小伤,你别担心了。」他张手一伸,将她揽入怀中。 「小心你的伤啊……」动作这么大,不怕碰到伤口吗?她小心地轻抬开他受伤的左手臂,心想至少别又让她碰撞到出血。 他沉默下来,视线凝聚在她爹娘的墓碑上。 要说今生他会巧遇她,功劳最大的莫过于任萱儿了不是吗? 笑意浮上他的嘴角,他打从心里感谢自己的岳母。 倒是乔钰,经过一场混乱心情平静之后,现在才有时间思念爹娘。 「爹、娘。」她轻喊着,「你们不会怪钰儿爱上巫天风吧?我真的很爱他,希望爹娘能成全我们。」 该受报应的是巫苍,巫天风当年会砍杀乔家下人们,也是出自巫苍的命令。他只是一个乖巧的儿子,顺从父命不敢违抗而己,她相信爹娘若有看见她现在过得很幸福,一定不会责怪他们的。 「爹、娘。」他跟着她喊,「我也是真的爱乔钰,早在十五年前,我就答应要照顾她一辈子了,虽然中间曾断了十五年,可是今后我一定不会再离开她一步,生死相随。」 她感动地笑了开来,他就爱说这些好话讨她欢心。 忽然想起一件事,她眼中扬起一抹顽皮笑意。 「爹、娘,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双胞胎,我都想好了他们的名字哦,因为不知道他们是龙凤胎还是两个男娃或两个女娃,所以我准备了四个名字,男孩就叫『慕亭』、『思亭』,女孩就叫『忆萱』、『念萱』,风,你说好不好?」她俏皮吐舌一笑,这才记起忘了先询问他的意见。 「当然好,只是有一个男孩得要送回南里国,你会不会舍不得?」可怜的长子,一出生就得背负使命,与爹娘分隔异地。 「会呀,可是还好总会有一个留在我们身边,如果两个都是女儿就更好了。况且只要我没生男孩,南里国国师之位不就没人坐了?想想我可真伟大。」她真是越说越不平衡,干么未来的南里国国师就一定得从她肚子里蹦出来? 「其实南里国是个很美的国家,虽然人心难测了点,却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你若愿意,我们可以到南里国去陪儿子住。」而他就得辛苦点,拼了命也要保护好她。 「我才不要呢。」她犹豫一会儿,立刻摇头。 「为什么?」哦,对了,她一定是想在这白凤镇住下吧? 「我记得你说过,南里国的女子都会武,要是哪天有个美若天仙的漂亮姑娘想从我身边拐走你,我哪来的本事将你抢回来?」到时她就欲哭无泪了。 「噗!哈哈哈……」居然是这么可爱的理由?!巫天风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她惊讶不已,微转身子愕然望着他脸上的笑容,久久回不了神。 「怎么这样看我?」他奇怪地停止笑意,哪里不对了? 「你……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耶!」从前他虽然总在笑,笑意却都止于嘴角,从来没如此放松过,她忽然有些热泪盈眶,有股喜悦与安慰浮现心头。 「呃,是吗?」他没注意过,没想到都被她看进眼底了。 「你以后要多笑给我看才行哦。」他本来就是个乐天知命的人,只是被恩怨俗事烦扰于心,才掩盖住他的这一面,让她好不舍得。 「当然可以,娘子的愿望,为夫谨记在心。」他揉着她的头发,微笑道。 环绕他们周围的气氛安静无声,可此刻他们都感觉到幸福的滋味,既甜蜜又安稳。 一年后 赤洛国 乔家鬼镇 月夜下,巫天风搂着妻子走到漆黑一片的镇上街道散步,乔钰怀中抱着的女儿巫忆萱正安然睡着,这座城镇连白日都不一定能看得到人影,更别说是三更半夜,四周安静得有点阴森诡异,却也有着外界无法拥有的平静安逸。 巫天风拿出特制哨笛,抿嘴吹出一个长音,感觉到上空动静便伸长左手臂,一只纯黑色的幼鹰接着飞扑停靠在他臂膀上。 乔钰将女儿放入巫天风空闲的另一只手臂,中,拿出一个细竹筒绑在幼鹰的粗爪上。 绑好后,黑鹰顺风而起,直往天上月儿飞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他们眼前,目的地是南里国皇宫,将信笺交到姑姑与姑丈手中。 他们生下的是一对龙凤胎,因此哥哥巫慕亭出生不久便让姑丈抱回南里国抚养,乔钰若想念儿子,只能藉由书信往返得知儿子目前情况。 「走吧,我们出发喽。」凝望天空中的黑点许久直至消失不见,她开心地环勾他的手臂,示意启程。 方才那封信笔写明了他们打算去南里国拜访姑姑、姑丈,其目的当然是顺便看他们的儿子,想到即将能与儿子见面,她就掩不住心头喜悦。 「不跟念红说一声就走,她会不会哭着要找你?」巫天风轻笑。 她真是个不负责任的主子,打从来到乔家鬼镇,便把念红丢去与玉妃一伙人相处,一天见不到念红一次面,好在念红也不会死缠着他们不放,在这里居住可悠闲自在极了。 「她不是小孩子了,有玉妃照顾我放心得很。」念红与她家小弟同年纪,小弟都已闯荡江湖多年了,念红怎么还能整天黏着她不放?她自然得放她一人学习独立。 巫天风一手抱着女儿,一手让妻子勾着,幸福的一家人缓步走出乔家鬼镇,忍不住同时在城镇门口驻足回望。 月光照耀上城镇门口的大石头,侧边歪歪斜斜刻上不少人的名字——鬼皇子、静、小乔、玉妃、花嬷嬷、邪、风、钰、巫忆萱、念红等,均是目前「登记」居住在这座城镇里的居民,只是,姓乔的四个主人总爱跷家,真正居住城内的其实是他们带进来的亲信朋友。 两人相视而笑,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这里是他们一辈子的家,他们终究会回来的。 *欲知乔家二姊乔静和鬼皇子的古墓恋曲,请看新月春天系列r287嫁到什么鬼地方之一《带煞皇妃》。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