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罚他生娃》 第1章 第1章 苏景阳浑身僵直的站在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头,原本就大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整个人处于一种懵逼不敢置信的状态。他此前,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不经意的一句话遭受到了惩罚,被一个叫做系统的东西扔到了这里!!!而那让他遭此大祸的一句话,在他看来,其实并不是多么过分。——他真的只是在女同事们热烈讨论最近产妇跳楼新闻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单纯好奇的插了一句嘴:“生孩子有这么疼吗?”苏景阳作为一个无父无母,单身二十三年又只对雄性感兴趣的男人,几乎没有怎么深入接触过女人,他对女人各方面的了解都比较空缺。其实他以前也听说过生孩子多有疼,可过后又总看到上个厕所孩子就生出来了,走在街上孩子又掉出来了之类的新闻,又不免给他造成一种生孩子就是瓜熟蒂落好像还挺容易的错觉。他问这句话也着实没有任何恶意。他那道声音并不大的疑问很快被愤慨高声的讨论掩盖了,女同事没有听到,也就没有回答他,他便作罢了。却没想到,他刚走到茶水间准备倒水喝,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充满愤怒和鄙夷的声音:“愚蠢无知的男人!!!”毫无防备的苏景阳吓一跳,手里的杯子都差点掉在地上。他四下看了一圈都没有人,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那声音却是又继续真真切切的在自己脑袋里晃荡起来,“呵呵,渣男!”苏景阳被指控的莫名其妙,下意识里就反问一句:“渣男?说我吗?”那道声音含着浓烈的戾气,它恶狠狠道:“无知的男人,说的就是你!!”这到底什么情况!?苏景阳转动着黑眼珠正默默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的时候,它又冷声呵呵道:“其实你问这么多也没用,想知道生孩子疼不疼,你自己去生就知道了。”苏景阳当时也说不清是惊疑更多一些,还是无语更多一些,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说了那句话才招惹了这个奇怪的东西!不过他自觉一身正气,不怕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撇撇嘴也没太当回事,心里还在暗暗想着,你哪位?你让我就生啊?我可是铁打的汉子,想要我生也没这技能。端着茶杯准备淡定回座位的他,就听脑海里又是一声令人心颤的冷呵,然后…………然后,他根本就来不及有过多的反应,一阵天旋地转间,就出现在了这个古代陌生的街头!!!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这里的一切却这样的真实!那个叫系统的家伙又直接在他的大脑里植入了一些信息,他接收过后就震惊了。因为这个世界居然有三性人,男人,女人,还有双人子?!所谓的双人子,除了骨架稍小些,外貌与男人无异,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能怀、孕、生、子!双人子最明显的标志就是手心会有红痣,在左手还是右手,大小形状都是因人而异,红痣会伴随着你到老到死,不会消失,就算你把它连肉一起挖掉,过后也会顽强的重新长起来。电光火石间,苏景阳突然想起系统之前说过的某句话,浑身汗毛竖起,生出极其不好的预感。他猝然抬起自己的两只手,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手心。右手手心赫然有一个黄豆大小的红痣!苏景阳脑子都嗡了一下,呼吸发颤,双手发抖。他敢肯定这具身体还是他自己的身体,可他活了这么多年,手心里可从来没长这个东西,难道,难道……“系统!!!!!!”苏景阳感觉自己要炸了。系统冷冰冰的声音适时响起,“没错,你现在的身体已经被我改造成了双人子,生孩子到底有多痛,你很快就可以体会到了。”苏景阳头皮发麻,他才不要体会!他喉咙里堵了片刻才不可思议的开口道:“我只是问了一句话而已,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有必要这样对我??!”系统听了苏景阳的话,怒道:“你还没意识到你自己过分,就已经很过分了!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从来都是三言两语说的轻轻巧巧,好像女人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不自己尝试一下,你是永远不知道女人的处境有多么艰难!让你受点惩罚长点记性也是应该的!”“……我哪有?!”苏景阳被无缘无故的扣了一顶帽子,简直是莫名其妙,纵然他的确是在这方面无知了一点,可怎么就上升到这个高度?!!未免太极端了吧!他还没有习惯脑内跟系统对话,所以现在在旁人看来,他就是在和空气说话。路过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怪异起来,不自觉就离他远了许多。苏景阳注意到了,挪着步子到无人的墙角避开那些看神经病的目光,蹲下有些愤慨的继续和系统争辩:“我可从来都没像你说的那样!”“你没说过,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苏景阳气得想喷火。他单身这么多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也没有伤害过谁,这个系统就因为他一句话惩罚他生孩子?实在不可理喻!可是此时的苏景阳也明白了一点,它竟然能控制他来到这个世界,要回去的话,必定就只能求它,不能和它硬碰硬。苏景阳深呼吸平复了许久,好声好气的向它道,“事已至此,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我喜欢的是男人,我以前没有对不起任何女人,以后也不会对不起女人,你就放我回去吧。”系统冷哼道:“喜欢男人却又欺骗女人生孩子的男人还少吗??人渣败类!!!”“……”苏景阳彻底无言以对。他算是明白了,这个系统充满了怨气和戾气,而且还有偏执症,是不会给他任何讲道理的机会的。关键是,摊上这么一个玄妙的东西,他连一丝对抗的力量都没有。苏景阳眸光呆滞,心里一片冰凉,坑爹呢,为什么要让他一个正直的好青年遇上这样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想要回去,可以啊。”系统嗤道:“等你生了再说。”“……”请让我静静的狗带。苏景阳跟系统几番沟通无效,睁着圆不愣登的眼睛,满脸迷茫的开始在陌生的街头瞎晃荡,周围来往入眼的都是身穿古代服装的人。走了会儿才发觉街上没有人再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了,他反应过来低头看自己身上,衬衣长裤已经被一身斜襟灰色粗布衣裳所取代,他又下意识抬了抬手,摸自己的头发,原本又短又精神的头发竟然长至肩头……系统改造他身体的同时,连他的身上的造型都在眨眼间换了。这个叫系统的东西确是很邪门啊。苏景阳这么想着越发的丧气了,他现在已经认清了现实,自己只是肉体凡胎,根本斗不过它的。斗不过,难道只能妥协吗? 第3章 而且被分裂出来的那个系统二号充满了极端的怨气和戾气,处理事情的时候也特别偏激,原本的系统根本就拦不住它。而它吸收的负能量越来越多,将原系统压制的不见天日,行事也越发的猖狂毫无顾忌。“……所以你是正常的那个,之前我遇到的那个神经病是分裂出来的?!”系统道:“是的,它听过太多女人诉苦,格外憎恨对女人不好的男人,所以……”所以我才会因为那句话遭殃吗?苏景阳郁卒的长吸一口气。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系统顿了片刻,又道:“在此之前它已经害了不少人,而你情节比较轻微,它才手下留情。”苏景阳闻言捂着自己无比疼痛的屁股悲愤的差点喷出血来,这tm还叫对他手下留情了???!!人都快废了好吗?!“那……没留情的都怎么了?”苏景阳特别想知道。系统道:“没留情的……连我也没办法拯救了。”苏景阳很快抓到关键点,眼睛霎时间亮了亮,语气也激动起来,“那对我这个留情的,你是不是有办法拯救???”系统沉默片了会儿,为难道:“说实在的,我一直被它压制,并没有办法帮你,也没能力让你立刻回到以前的世界。”苏景阳一听,嘴角失望的耷拉下去,系统又道:“所以,你只能靠你自己。”苏景阳立马精神一振,“真的真的???那你快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行?快告诉我!”系统见他欣喜,给他泼冷水,“你先别高兴的太早,因为要做到极其艰难。”苏景阳刚扬起的嘴角又耷拉下去,胳膊枕到头下,声音也有几分丧气,就知道会是这样。不过他还是安慰自己,“要做到很难,也总比没有希望的好。”苏景阳对系统道:“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跟我说说看吧。”系统于是跟他说了,苏景阳听了以后总结一点就是……学雷锋,做好事,得到大家的感激和赞扬,就相当于收集了正能量。越感激,能量就会越多。等他的正能量收集的能与系统的负能量抵消时,他就可以回去了。可现在问题是,系统二号的负能量的值已经爆表了,他如果想抵消,怕是做一辈子的好事也无法成功。更别提系统还说:“对了,你要注意帮忙的对象和事情,因为如果你不小心帮了倒忙,或者招致别人的厌烦,你所得到了正能量不仅不会增加,反而会相应的减少。”“……”苏景阳呆滞的笑了两声,头一歪,目光落在那尊破旧的神像上,满脸生无可恋。就算他到时候真的做到了,恐怕也已经被那个神经病系统二号逼着生了十个八个了,什么都迟了……想想都可怕。苏景阳满心的悲凉并不想说话,系统迟疑了好久,才道:“其实有一个捷径,但是……”这个系统一号温柔是温柔多了,但说话怎么就这么爱大喘气呢?苏景阳道:“你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接说嘛。”“那我就告诉你吧。”系统道:“这里,其实是一个生子文的世界。”“生子文?你是说,这是小说的世界?”苏景阳不常看小说,但是办公室的女同事有好几个喜欢看,偶尔见她们凑在一起讨论剧情。怪不得这里的人分三性呢,原来都是小说的设定!到底什么作者这么坑呢,居然写这种不可思议的小说?苏景阳心里暗暗的腹诽。“对,我们是没有办法自己创造世界的,所以它只能将你随机安排来这里。”系统道:“但是由于你这个外来者的闯入,已经导致这篇文的情节起了些变化,影响到主角的剧情。我所说的捷径,就是你要促进推动主角之间的剧情,让他们修成正果,记住一定要圆满,因为这样就可以算作你收集到的能量了,到时候大约可以抵消九成。”苏景阳了许久才扶着自己快断掉的腰缓缓坐起来,抿着下唇敛眸沉思,九成啊,这的确很让人心动。“主角是谁,我现在就去找。”苏景阳觉得自己身上来了点精神。系统尴尬了一会儿,“问的好,可是很遗憾,我只知世界属性和基本的背景设定,但不知具体情节。”它想了想,又补充,“二号应该也不知道。”“……”苏景阳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看来,他的前路真的一片黑暗无光啊。他就这样身体僵直的坐了片刻,最后哀嚎一声,泄了气重新倒回地上了,颓丧的闭上眼,整个人宛如一条咸鱼。这样不行,那也不行,苏景阳说:“你不如让我睡死过去吧……”系统一号安慰他:“也许,也许你运气好,碰上了呢?”苏景阳不想听,因为他是连“再来一瓶”都没有中过的人。更别提在茫茫人海中去寻找什么本文的主角了。“那个,一号一号,你还在吗?”过了会儿,苏景阳突然想到什么,呼叫系统。“还在,怎么了?”“我想问你……”苏景阳觉得这个系统比较好说话,所以想趁着它还在,问它一件事,“就是,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男人……他是清醒的吗?”昨晚的事情苏景阳虽然也很憋屈,但是他能感觉到,压在身上的男人纠缠着他的时候,明显是有些神思朦胧的。苏景阳是自己在系统那儿选中的他,也为他感到挺冤枉的。毕竟对人家来说,他也是个连脸都没见过的陌生人,说不定本心不愿意做这种事情,只是被系统控制了,所以才……苏景阳觉得心里挺疙瘩的,你不情我不愿,他们两个人都只是系统的发泄怨气的傀儡。系统闻言,认真的回答苏景阳:“并不清醒。因为那对他来说,只会是个短暂又模糊的春梦。”原来,他是在人家梦里出现的啊,可却又是真枪实弹的做了,苏景阳也弄不明白这到底算怎么回事……苏景阳大脑放空了半晌才僵硬扯了扯嘴角,忍不住慢半拍的吐槽起来,短暂?他可觉得一点也不短暂!整整一晚上的折腾啊,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捅出来了,差点被搞死,屁股现在还火辣辣的疼。“还好,就这一次……”虽然遭遇很苦逼了,但苏景阳还是有几分庆幸的低喃着。“谁告诉你,就这一次?”系统的声音又变得阴阳怪气起来,苏景阳知道是系统二号回来了。 第5章 “赏你了,滚吧滚吧,别在这碍眼!”那人抿了抿唇什么也不说,端着那可怜的一点粥,转身就走了。苏景阳目睹这一切,感到一阵怒火。虽然施粥的确是善举,不能要求别人太多,可是这个仆人很明显就是在借机故意刁难,充满了十足的恶意。苏景阳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忙拖着步子追过去,跑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将已经走远了的人给拦住。“真的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苏景阳满眼的愧疚,向他道歉。那人眼中原本因为被拦住有几分不解,听苏景阳说对不起,他望着苏景阳被太阳晒的通红的面颊,眼底仿佛滑过一丝诧异,嘴角动了动,才低声道:“跟你没关系,不是你拖累我。”苏景阳以为他是给自己宽心,很是感动,却又听到他说:“你刚来这镇上吧?”苏景阳十分惊讶,不知道怎么被他看出来的,他道:“别放在心上,他们就是故意针对我的。”“针对你?为什么??”眼前这人虽然眉眼疏离,但满身的少年清气,怎么都看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为什么会招致别人的针对?苏景阳蹙眉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摇摇头,不答话,只是对苏景阳道:“没事的话就请让开吧,我家中还有急事。”苏景阳闻言忙移开步子,不再挡着他的去路,但还是跟在他身边,随着他一起往前走,“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他端着粥碗冷淡的丢下一句:“不用了。”然后就稍稍加快了步子,混入了人群里,很快身影就消失了。苏景阳也不好再追,有些遗憾的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还以为能交个朋友呢,也不至于太孤单。一碗并不算浓稠的粥根本无法让苏景阳已经空空如也的肚子满足,可是没办法,能弄到点吃的已经不错了。苏景阳决定还是赶紧着手找份工作比较稳妥,最好是可以包吃包住的,这样什么问题都暂时可以解决了。可是等他在街上问了一圈连环遭到拒绝后,他才发现自己实在想的太天真了!因为每问一家,人家就会找你要身份牌,苏景阳心想肯定是跟身份证差不多的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可他是天外飞来的黑户,哪里有这种玩意?后面别人再问,他就推说身份牌掉了,还在补办。然后人家见他是双人子,有的直接不要,有的就问他成亲了没有。苏景阳说没有,人家挥挥手让他走了。苏景阳过后又换了一家,别人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他学乖了,就道已经成亲了,然后人家又问生娃了没,苏景阳耳根一红,说没有,然后……然后就又被赶走了。苏景阳满头的问号,怎么都想不明白,就跑去旁敲侧击的找人打听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当朝的皇后颁布的一条律令,在工的女人还有双人子在成亲和生产的时候都有相应的假期,假期中老板工钱要照发往常的一半,且不可无故辞退。所以导致大多数店子里干脆就不收女人还有双人子做工。这不是跟现代社会有点相似么?苏景阳亲自遭受到这些不知不觉中的歧视,不由有些如鲠在喉。苏景阳找了一处阴凉,满脸忧郁的蹲下,整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耷拉着眉眼浑身透着股丧气。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啊!系统这时候出来了,嗤笑一声。苏景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撩起眼皮子望天,不想搭理它。他丧了会儿,又锲而不舍的跑到一家成衣铺子去问,里面正好招人。“双人子?”管事的掀起眼皮,瞥他一眼,“成亲了吗?”苏景阳用力的点头,“成亲了!”“生孩子了吗?”苏景阳也非常不要脸,丝毫不心虚,回答得铿锵有力:“生了生了!”不管怎么样,先混两天工钱再说。管事的却睨他一下,又问:“婆家同意了吗?”“同意同意。”苏景阳眼见似乎有戏,格外的积极,拍着自己的胸脯道:“我还年轻嘛,都同意我出来赚钱补贴家用!”管事似乎哂然无声笑了一下,收回视线继续打算盘,缓声道:“等身份牌办好了,就过来吧。”苏景阳原本挤出的灿笑渐渐消失,嘴角抽动两下,还是要身份牌啊,怎么办,也不知道那东西能不能造假……苏景阳不想放弃这个希望,正待想办法糊弄过去,管事一眼瞧到门外进来的人,立马堆起笑容迎过去,苏景阳回头一看,是名身着锦衣的年轻男子,修眉凤目,面容也算是有些英俊的,就是走路歪歪斜斜没个正形,有些吊儿郎当。一进来,视线就落在苏景阳身上,扫荡一番,最后歪着嘴角露出个深深的笑来。苏景阳听管事的喊他东家,便知他就是这个店里的老板,见他冲自己笑,也忙回了一个笑,眼睛里亮晶晶的。苏景阳其实长得还不错,眸正神清,高中时还入围过校草评选呢,可就是因为那双过于圆乎的大眼睛让他原本俊秀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明朗稚气,不符合当时少女们冰山美男的审美,所以最后的关头他落选了,青春期的苏景阳还为此沮丧过两天。他这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特别讨喜,那东家少爷一直盯着他,也像是被戳中了某处一般,也跟着笑,还笑出了声,像是苏景阳很好笑似的。他立马问管事的,管事把苏景阳的情况说了,那东家立马拍板,让苏景阳不用等了,直接来上工。他发话了,管事自然是称喏,苏景阳喜不自禁,然后屁颠屁颠的开始着手在店里帮忙。那少东家也不走,坐在待客的桌边喝茶,好整以暇的盯着在给客人介绍衣服的苏景阳,瞧那熟络的样子倒看不出是第一天才上工。苏景阳肚子不住咕咕叫闹饥荒,他回了几次头,终于是憋不住厚着脸皮跑过去问那少东家讨桌上的糕点吃。少东家二话不说,将一盘糕点都端给他了,饿死鬼投胎的苏景阳也不客气了,一连塞了好几块到嘴里,差点被噎死。少东家还很好心的给他递茶水,然后目光带着几分热度的注视他喝水。“我叫梁路,以后就叫我梁少爷。”“唔唔……”苏景阳含糊了两声算是应了,喝完了就继续狂吃,根本就没注意他的视线。苏景阳就在这样在梁记成衣铺留下来了,帮忙卖衣服,虽然只包中午的饭,但是苏景阳已经很满足了,他每天在店里帮完忙,晚上就回去破庙里睡觉。这天铺了草正准备躺下系统冷咻咻的声音响起时,他才突然意识到五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而他手心里的痣并没有颜色加深。于是……他又做了一晚上人家春梦的主角。苏景阳心里苦,大概是因为觉得在梦里,那人真的是对他毫无体贴可言,肆无忌惮,逮着他他就一通凶猛的横冲直撞,而且年轻体力又好,轻易根本不肯放过他。他就算苦中作乐逼着自己享受一下也不行。除了疼就是疼,他奶奶的。苏景阳第二天到店里的时候,腿还在颤颤发软。梁路又来店里巡视,店里没客人,苏景阳精神不济的拿着抹布擦柜台,脸上还有个被蚊子叮的包,梁路便跑过去同他搭话,关心他。“怎么搞的这么狼狈,被蚊子咬不说,衣服还皱巴巴的,你不会是没地方住吧?”梁路问道,苏景阳手下的动作一听,错愕的看向他。他呆呆的样子有些好笑,梁路用手里的扇子敲他的头,“得了,别装,一瞧你之前说的是假话,只是少爷我不愿意追究罢了,说吧,是不是容城那边跑过来的?” 第7章 苏景阳定睛一瞅,顿时就知道了——这位,一定是是有个故事的人。还别说,真的被他猜中了。原来这个老乞丐以前是容城的人,他说他当时算触犯了律令被逐出来的,回不去了。现在倒是能回去了,可他的家人早就不在了。苏景阳唏嘘了一会儿,不由好奇的打听道:“容城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他来这以后,也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容城了,而且感觉那个地方很特别。好在老乞丐没有在意他居然会问这么没常识的问题,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略微老态沙哑的声音解释给他听:“那里啊,是个出来难,进去也难的地方。”原来,这个容城说起来是座城,但是已经独立存在足足快两百年了,现如今人口也有七八十万,有自己的律法和制度,农耕经商井井有条,相当于是一个小国家了,但也不知为何,容氏一族虽然统治着整座城,却一直没有称王。容城地理位置和环境都很优渥,物产资源丰富惊人,而且就处在大临朝的边界处,离苏景阳现在所处的小镇也就一山一水之隔,站到镇上最高的塔台上都可以望见容城里的袅袅炊烟。可这样的好地方,两百年的时间,大临朝都没能将容城给成功的纳入国土。因为每当大临朝的统治者对容城开始有什么意图的时候,就会突发恶病,精神失常,还有一个皇帝在攻城前,差点暴毙!所带去的将士们也都浑浑噩噩,全无斗志,就像中了邪一样,十分的诡异。其实容氏一族的前身是巫族,那里几乎全民信奉巫术,有人就猜测,大临朝一直在容城的问题上出乱子,肯定是那城里下了什么厉害的禁咒,让敌人无法得逞,还有人说再去攻打容城,百姓们肯定也会遭受到巨大的灾难,很是人心惶惶,反正那时候,容城在大临朝被传的是玄玄乎乎的。几次三番的遇挫过后,大临朝就和容城签订了和平协议,没再打容城的主意,而容城里的人也偏安一方,从来不挑事。就这样相安无事了一段时光。直到五十几年前,当时容城城主和大临朝的皇帝通了书信,这才开始渐渐的放宽了一些政策,从以前的进出两难,到互通有无,封闭多年的容城这才终于与外界有比较频繁的接触。不过大临朝的百姓害怕容城的子民有巫术会害人,容城的子民对外界也有很强的戒备之心,互相都有着敌意,所以一开始其实效果并不太理想,过了几十年才渐渐的发展起来。不过大概是为了防止人口流失过于严重,当时的城主还颁布了一条律令,就是禁止容城的人和外族通婚,否则,将在处刑之后,就被赶出城外,永世都不得再回去。这条律令在当时震慑了许多人,因为容城的人祖祖辈辈就在城里生活长大,归属感已经根深蒂固了,他们为了能和家人平平安安的留在城里,绝不会去触犯。但也不乏年轻一辈的在外春心萌动,情不自禁的,当时的城主雷霆手腕,毫不留情的处理了一批人,将那些违反规矩的人都赶出去了,让他们和家人就此分隔两地。血一样的教训在眼前,再过后,城里就基本上没人敢犯了。老乞丐就是当时被赶出来的人中的其中一个,不过后来他的妻子转头就与他和离嫁了别人,而他没了爱人,又与家人分离,连城门口都难以再靠近,挟着满心的孤苦凄凉就这样流浪了大半生。也是直到前两年,容氏一族最年轻的城主容辞接位,才开始着手改变一些死板的规矩。又于前段时间,推出了新的律令,允许容城的子民和外族通婚了。以前被逐出去的人,也可以回去跟家人团聚了。苏景阳听完了这些,便由衷的评价道:“这倒城主倒是个有人情味的。”怪不得当时梁路说他是从容城里跑出来的呢,原来以为他是专门跑出来找外族人谈恋爱的。老乞丐却笑得浑身发颤,他抹了抹藏到胡子里的馒头沫,用一种深沉的且洞穿一切的语气对苏景阳道:“人情味?我看,定是那城主小儿看上外族的哪个美人,想正正当当的娶回去当城主夫人,这才迫不及待的改了规矩哩!”第5章 第二天下午,天阴沉沉的,空气也闷热的让人烦躁,这是要下雨的前兆。店里没人客人,苏景阳百无聊赖的站在店门口探头往外瞄了一下,路过的行人都神色匆匆赶着回家,街边的摊贩也开始收摊准备避雨,苏景阳看了一会儿,打了呵欠正准备转回柜台后面坐着歇息会儿,昨天晚上睡得不好,今天一直犯困。余光不经意一瞥,却发现不远处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妈不小心摔了一跤,哎哟哎哟的半天爬不起来。苏景阳吓一跳,忙大步奔过去,将她给扶了起来,又帮她把菜都给捡回去,好在最后她并没有什么大碍,大妈很感激他,连着说了好几句谢谢。苏景阳也就是下意识里的行为,并没当回事,可是他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周围隐隐有闪烁的七彩小光圈萦绕着,缓缓的朝着自己袭来,最后星星点点的颜色变淡,融入他的身体不见了。苏景阳微微张着嘴诧异了片刻,这才忆起系统一号说的关于收集能量的事情。难道这就是做好事之后收集到的正能量吗?嗯……这特效,可以给一块钱了。苏景阳之前还在为吃饱肚子发愁,这些天又在店子里忙活,根本没时间来考虑和去做这件事,现在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看来以后要积极一点才行。就算到这么做希望很渺茫,但也比什么都不干的强吧。他总有一天能离开这里。“哼,不自量力。”系统总是在适时的出现,对苏景阳进行冷嘲热讽,“是它告诉你的吧,不过恕我直言,你收集一辈子也是不可能成功的。”苏景阳嘴角抽动一下,不想搭理它,因为知道越搭理它就越来劲儿。苏景阳在外面耽误了这么一会儿,重新回到店里,还没进门,就一眼瞧见里面多出来了一个人。不是顾客,而是穿着浅灰色小褂子的孩子,约莫三四岁,瘦小的身子正背对着苏景阳,小心翼翼的踮着脚,伸着手想去够桌上的点心。奈何胳膊不够长,糕点没捞到,反而碰到了茶杯,苏景阳忙抢过去,一把扶住了差点掉下来的茶杯,好险好险,掉下来砸碎了可是要赔钱的。苏景阳松开已经被扶稳的茶杯,再一回头看那孩子,他呆呆的站在那儿望着苏景阳,嘴角有涎水往下滴,虽然肤色白皙,容貌精致可爱,可是神态痴憨,让人看过一眼便知,这应该不是个正常的孩子。苏景阳愣了一下,回想着听来的传闻,脑子里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就出现了一个揣测。该不会……这么巧吧……苏景阳朝着门外望了望,没见着有大人的身影。苏景阳心中不由奇怪,半蹲下,见他胸前系了个口水巾,便松下来,替他擦了擦口水,可越擦,他的口水流的越汹涌,大眼睛越过他,眼巴巴的往桌子上看。“想吃吗?”苏景阳笑了笑,孩子也咧着小嘴,冲着他傻笑,露出白白的小牙齿,却只是啊呜啊呜几声,看来还不太会说话。苏景阳心里一酸,伸手在桌上拿了块松软的糕点,放在他的手里。他攥在小手里没有吃,高兴的嘻嘻笑,转身就往外跑。苏景阳怕他跑丢了,忙将他一把捞住。长得漂亮,又是呆傻的孩子,这镇上恐怕没几个吧,苏景阳对这孩子的身份已经十有八九的确定了,不过他很奇怪,为什么陵离没有跟在孩子身边。不多时外面果然下起了了瓢泼大雨,还打起了雷,孩子被吓得不轻,抱着苏景阳的大腿不肯放,苏景阳将他抱在怀里坐在桌边,他嘴里呜呜呜的叫,瑟瑟发抖的小身子使劲的往苏景阳的怀里钻。苏景阳抱着他哄,“不怕不怕。”这孩子虽然穿的是旧的不能再旧的衣服,但浑身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可见陵离将他照顾的细致,也很爱他。苏景阳哄完孩子又不由望向外面浓浓的雨雾,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晃荡,要么是跑丢了,要么是陵离出什么事了顾不上孩子。苏景阳正踟蹰着是不是去打听一下陵离的住处,倏地就见正被暴雨冲刷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出现了一抹慌乱却又踉跄的身影,那人很清瘦,又没打伞,浑身都湿透了,非常的狼狈。他在四下高焦急呼喊着什么,就算落雨声将他的声音盖住了大半,但是苏景阳还是看出了他浑身透出的崩溃。苏景阳想也不想,赶忙抱着孩子站起身,到门口去喊他的名字,“陵离!这儿!孩子在这儿!!!” 第9章 苏景阳也没有什么行李,拿了自己的钱和衣服之后就怒而离去。然后……然后他就一朝回到解放前,继续在沿街找工作,跑了一圈皮都快被太阳晒焦了,却一无所获。他累的不行,找了个凉茶摊叫了一壶凉茶,又买了个馒头吃,越吃表情越忧伤。他其实倒不怕梁路再对他做什么,只是继续留下去会觉得很膈应,可是他又不免有点后悔,因为他是个没身份的人,除了梁路,根本就没人愿意聘用他,就连码头搬货的也要出示身份牌。听说官府查的比较严,如果不按照规定来那是要被罚钱的。苏景阳就撒了个谎,说自己是容城里来的,人家却又非要他出示什么通行证。苏景阳真的要败给这世道了!苏景阳趴在桌子上打盹,迷迷糊糊的琢磨着是不是去打听打听,先想办法弄个假证,突然他敏锐的感觉身旁好像多了一个人,鼻端还传来一种淡淡的怡人的清香味。苏景阳陡然坐起身,睁开眼朝旁身旁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陵离!苏景阳眸光晶亮,开心的叫他声他的名字,“陵离!是你啊!”陵离被他灿然的笑容晃得片刻走神,不过很快也对苏景阳淡淡的笑,“原来我没看错,果然是你。”陵离手里拿着叠好的衣服,他是按照约定来还苏景阳衣服的,可是到了店子外面望了一眼,却发现苏景阳根本不在里面。他心中顿时十分不安,生怕是自己在店子里躲雨被发现,连累他被辞工了。却好巧不巧的,竟在回来路边的茶摊里发现了他的身影。陵离下意识里往摊主那里瞥了一眼,摊主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也不知道是不认识他,还是没注意这边,安然的坐在那儿扇着蒲扇,也没驱他走。苏景阳此时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陵离身体僵了僵,最后还是顺势坐下了,“景阳,我是来还你衣服的。”苏景阳把衣服从他手里接过,嗅了嗅:“好香啊,跟你身上的味道一样。”苏景阳笑着对他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我去铺子里找你没找到,准备先回家,然后就一眼看到你在这。”陵离双手紧紧攥着,眸色暗含几分忧郁看着他低声问:“你为什么跑出来了?是不是因为我昨天的事……”“哪能呢?”苏景阳怕他想岔了,赶紧打断他,“是老板太混账了,我忍不下去就辞了工,跟你可一点关系也没有。”陵离凝视他,片刻后微微敛下眸子,抿唇无声轻叹,表情里充满了愧疚。苏景阳知道他肯定没信,哎呀一声告诉了他实话,“我说的是真的,老板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将他打了一顿跑出来了。”陵离猛然抬头,看着他紧张的问:“那你没事吧?!”苏景阳哼了哼,“没事没事,把他打得嗷嗷叫。”陵离稍稍放心的同时却又开始担忧,因为怕苏景阳被告到官府里去,苏景阳得知他的忧虑,却不甚在意,他觉得梁路根本就没那根神经。他们没坐多久,陵离因记挂着孩子要回家了,苏景阳左右无事就送了他一程。陵离快到家的时候越走越慢,他垂眸看了地面许久,才放轻声音问苏景阳是不是没地方去。苏景阳刚嗯了一声,陵离就抬起脸来,浅褐色的眸子望着他道:“如果,如果你那么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家先呆几天,我那里有地方。”苏景阳听了先愣了一下,然而二话不说就用力的点头,眼神发亮:“好好好!!!去去去!!!”苏景阳的确在烦恼这件事,因为他身上的钱有限,不可能去天天住客栈,他还在想实在不行就继续回去住破庙。陵离这么一说,对他无疑是雪中送炭,苏景阳现在自觉和陵离是朋友了,所以没有丝毫要客套的意思就答应了。陵离听他如此爽快,似乎跟着松了口气,对他露出柔和的淡笑,引着他往家的方向走,走的步子也比刚才的快些了。陵离住的地方比苏景阳想的要好一点,虽然从外面看房屋比较破旧,但打开门进去了才发觉里面和外面有些许的不一样,不说有多么焕然一新,可是一看就是用心整治过了的。总共有一个厅,两间房,厨房搭在小院子里,院子里还有一口井,前前后后加起来面积不大,但收拾的非常整洁,让人瞧着格外舒坦。陵离察觉苏景阳略略诧异的神色,一边给他倒茶,神色自然的说着:“这是我爹祖传下来的房子,因为太旧了,他以前就时不时闷头倒腾一下,想让我住的更舒服。”苏景阳回头接过茶杯道了声谢,陵离口中的爹,应该就是传言中的那个老捕快了。苏景阳见他说起来表情如常,也就一副很平常的样子笑了笑,道:“那你爹真是厉害,不看外面的话还真以为这是新修的屋子呢。”陵离弯了弯嘴角,他让苏景阳先坐会儿,然后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用钥匙去开门上的锁。苏景阳捧着茶杯跟过去,门刚好开了,苏景阳探头瞅了瞅,屋内头陵离的儿子正睡得香。陵离走过去俯下身爱怜的亲了亲孩子的脸蛋,又轻手轻脚的带上门跟苏景阳一起出去外面厅里。陵离在家里翻找了会儿,有些局促的拿出一小碟南瓜子招待苏景阳,“家里许久没来过客人了,实在没什么好招待的,真是对不住。”苏景阳正连皮一起啃,听他这么说,心里头怪酸酸涨涨的。苏景阳真的不想他一直这样,便轻叹一声,一脸认真的同他说:“陵离,我脸皮厚已经把你当朋友了,所以你让我到你家来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你以后也别跟我太客气了。好不好?要不然多别扭!”“……朋友?”陵离听到这两个字,交握放在双腿上的手紧紧攥住,眸子微微泛起了水意的光亮,发颤的声音里明显掺杂了些许的激动,张了张唇又想说什么却似乎喉咙被堵说不出,最后红着眼睛冲着苏景阳用力点头,几乎是用颤抖的气音说了句:“好!”陵离过后问了苏景阳的年龄,陵离比他小两岁,陵离便道:“景阳,那你以后就唤我阿离吧,我爹就是这么唤我的。”“好啊,阿离!”苏景阳冲着他莞尔一笑,令苏景阳完全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话刚落音,周身突然有七彩光圈闪动起来。苏景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因此得到了能量!而且还很多!就因为自己说了把他当朋友,陵离就如此感激??!苏景阳一时间也难以言说心里的滋味,只是觉得眼前这人实在是招人疼。苏景阳记起当时第一次见陵离的时候,他说话都是冷冷淡淡的,大概是为了自我保护所以对所有的人都有防备,可是就算这样,他当时也还是主动借碗给他了。苏景阳觉得他一定是个柔软善良的人。他目前虽然跟陵离真正接触的还不太多,可他已经坚定的相信,陵离定然不是传言中的那般的不堪。当然,他是不会找陵离追问什么真相的,因为他也不是以真相来当判断自己该不该继续跟陵离来往的标准的。苏景阳就这样高高兴兴在陵离的家里住下来了,晚上的时候陵离和孩子睡在里间,苏景阳睡在靠外厅的一间。两个房间是相连的,就隔了一道门。这还是苏景阳来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睡床,正舒坦而满足的在床上翻滚,陵离听见动静却以为他睡不习惯,走来在门口轻声询问,苏景阳爬起来,趴在床头对他道:“习惯,太习惯了!我现在才知道,有床睡就该珍惜!”苏景阳是调侃多于诉苦,陵离却有些当真了,立马说如果他找不到地方,可以一直都住在这,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第11章 梁路噎了一下,“我看你平常对我挺和颜悦色的,成天笑盈盈的。”“你废话!你是老板,难道我天天对你板着脸?”苏景阳真是服了他了。“总之,总之虽然不是我干的,但是终归还是我害你失去了贞操,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噗……”苏景阳在听到失去贞操四个字的时候,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知道梁路肯定还是误会了什么,可是苏景阳也不好怎么解释,也不想跟他解释了,挥开他就往前走,“用不着你补偿,以后别来找我就成了。”梁路在他错身而过的时候急急说句话:“我可以帮你办身份牌!”苏景阳闻言果然就顿住步子,猛地回过头来了,目光如炬,这个诱惑对他来说太大了。梁路见他果然停下来,赶忙又道:“不过,你要继续回我铺子里去,你别瞪我呀,放心放心,我不是好色之徒,就是之前有那么点误会罢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苏景阳鄙视他,“现在来装什么君子。”梁路道:“我真的只是想补偿你,你好像会打算盘是吧?你就直接去我书铺那边,坐着收收钱,算算账就成了,工钱也比这边高许多,行不行?”苏景阳看起来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是有些意动的,毕竟身份牌没办下来之前,也只有在梁路这里可以赚到钱。还是答应下来,也可解燃眉之急。就算他还是别有目的,自己也能应付。苏景阳道:“行,我去,不过……你能不能还是跟之前一样,预支我工钱?”“那没问题。”梁路说着就跟他引路,“我先带你过去看看,那边休息的隔间比这边大上许多,你以后可以住在那。”然后又嘿然对他一笑,“别担心,我不会再半夜闯过去了。”苏景阳道:“我有住的地方了,不住那儿。”梁路倒是很诧异,不知道他是怎么这么快找到落脚的地方,正要开口,苏景阳打断他问他关于身份牌的事情,梁路对他道其实办那个不难,就是需要疏通关系,找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写证明身份的文书交给官府,当做补办,身份就是他的远房表弟。只要能摆脱黑户,苏景阳不在乎这些了。就是听梁路说,身份牌完完整整办下来的话,最少得等一个多月。苏景阳开始听梁路说书铺,以为跟卖衣服的店子差不多大,谁知去了之后才惊愕的发现地方出乎意料的大,而且居然还有两层楼,一排排的架子,分门别类整整齐齐搁置了许多的书,里面不少人在看书,抄书,买书,安静有序。书香气氛太浓,苏景阳走进去都放轻了些脚步,生怕吵到了别人。他以前也是爱看书的人,偶尔看看中外名著,不过更多的是些有趣的杂书。说实在的,他还挺喜欢这里的氛围的,能来这里上班比之前买衣服要好多了。梁路说话算话,给他预支了一个月的工钱,苏景阳数了数,比之前在成衣店里几乎多了五倍。按照这里的物价来说,这么些钱,他和陵离还有阿轩平日里吃喝可以维持好几个月了。苏景阳拿着钱心情飞扬的立马去米店里扛了两包米,又去摊子上买了点肉,迈着大步往家里走。苏景阳呼哧呼哧的将米袋扛进厨房的时候,陵离正对着熬粥的锅里稀疏几颗米粒发愁。编框子的钱还没结,就家里这点米还是给他暗中接活的黄大娘赊给他的呢,这么稀的粥,景阳肯定吃不饱。还是在陵离腿边转悠的阿轩最先发现了苏景阳,满脸高兴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要他抱抱。阿轩记得苏景阳给了他糕点,给了他糖,又和他一起玩,阿轩很粘苏景阳。苏景阳将米袋卸在了地上,勾在手上的肉放在案板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将在攀在腿上的小家伙给抱起来亲了亲。阿轩也不嫌弃苏景阳满身的汗味,在他怀里笑嘻嘻拱来拱去。陵离这时才发现苏景阳回来了,很快又看到他带回来的东西,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有些诧异的问他东西哪来的。苏景阳都告诉他了,陵离一听脸色变得有几分难看,二话不说就让他将工钱还有买的东西全部退回去。苏景阳好说歹说解释了半天,说之前都是误会一场,陵离实在拗不过他,这才轻叹暂时作罢。晚上,餐桌上难得的有了干饭,有了肉,阿轩吃得津津有味,用他的小碗吃了满满两碗米饭,小肚子都鼓起来了。陵离将终于能吃顿饱饭的儿子抱在怀里,脸颊蹭了蹭他的,心底一阵酸胀。然后正瘫在椅子上消食的苏景阳就又躺收了一波能量。苏景阳晚上睡觉前提了一下交租金的事情,陵离听了过后抿着唇往将他望住,虽然他神色不那么明显,可是苏景阳还是能感觉到他是生气了,还有点难过的样子。苏景阳赶忙不再说了,心里暗暗想着他不收租金,自己平常往家里多添置一些东西就行了。 从开始在书店里工作之后,苏景阳感觉自己的生活总算是进入了正轨了,日子充实了,时间也感觉过的飞快,转眼间都入秋了。苏景阳每天按时的上下班,一回到家里就有热的饭菜吃,别提多幸福了。其实明明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材料酌料也都是那几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经过陵离的手烧出来的就是特别好吃!苏景阳每次一吃,就根本停不下来,他还兴起提议说让陵离去开饭馆当厨师,肯定生意好能赚大钱。陵离听着有些向往,却又很快摇摇头,“没人愿意吃我做的饭。”苏景阳忙咽下嘴里的饭,道:“我愿意我愿意啊!我一辈子都想吃你做的饭,还有阿轩,阿轩,对吧?”阿轩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鼓着脸颊,挥舞着手里的小勺子含糊的冲着陵离叫了几声,虽然有些傻乎乎的,但模样是很可爱的。陵离浅褐色眸子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夹了一筷子肉给苏景阳,让他快吃。在七彩的小光圈又呼啦呼啦的涌来时,苏景阳现在已经习惯了,因为他几乎每天都能从陵离那儿收集到好多次,系统的判定是不会骗人的,陵离真的是个心底柔软,容易感动的人啊。不过这顺心的日子当中,还是掺杂了一点小烦恼的。因为他手心里的痣颜色一直不变深,他还是要继续跟那个没见过脸的男人如此如此,那般那般,五天一次雷打不动。可是不知道那男人是不是隐约察觉了什么,有好几次跟他做的时候都很不对劲,扣着他的手似乎是想在他手心写字,可是被由于系统控制,那人神思朦胧,每次在他手心里缓慢的艰难的划拉几笔后,就仿佛忘记了自己要写什么了,然后很挫败的倒在苏景阳的怀里乱蹭。有一次,苏景阳总算模糊的辨认出两个字——你、是……他应该是想问:你是谁?!所以这是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春梦了吗???!苏景阳醒来后赶忙问系统,“他好像察觉出不对了怎么办?!”苏景阳生怕系统一言不合就换人。因为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搞已经够没节操了,他可不想在接下去跟不同男的人乱搞!!!系统凉凉的道:“怎么,你还怕他还特地找你啊?”苏景阳道:“怕,怎么不怕。”系统:“……别自作多情了好么?!”苏景阳道:“什么自作多情?我是怕他找我要赔偿,毕竟人家也很无辜,被你逼迫出卖身体!我可是没钱赔的我告诉你!”系统:“滚你md!不是你自己选的吗?!”苏景阳被他倒打一耙,气愤的道:“狗系统!果然不讲道理!” 第13章 苏景阳为了不打草惊蛇,屏住自己紊乱的呼吸,安静而又快速的逼近。等距离差不多的时候,他扬起铁棍就朝死变态的脑袋上狠狠敲去!岂知,铁棒还没落下去,黑衣男人猛然回头,眸光冷冽如刀,扬手轻而易举就拦住了铁棍,稍稍用力,苏景阳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震了震,还没反应过来,就踉跄往后重重跌倒在了地上,两瓣屁股都差点就此分家!黑衣少年一系列动作又快又利落,但表情却又从容,别提多潇洒,苏景阳这个空有一身蛮力却没有武功的人瞬间被秒杀的像个菜鸡。苏景阳顾不上疼,迅速的捡起铁棍爬起来,恶狠狠的瞪向面前这个肤色秀白,容颜明俊逼人的黑衣少年。md,空长了这么一幅好皮囊!干点什么不好,竟然当个大变态!!!呸!令人作呕!苏景阳拿棒子指着他,输阵不能输气势,瞪圆了眼睛中气十足的大吼:“快把孩子交出来!快!”苏景阳刚才余光瞥了一下四周,这边位置本来就偏,再加上这都晚饭的时候了,外面根本就没人可以让他求救,现在只能靠他自己。可这人明显是有武功有内力的,自己打不过他怎么办,怎么办……狗系统,为什么要把他送到有武功的世界里来!系统被cue,却不知为何也没有出来嘲笑他,也没出来跟他对骂,安静如鸡。那黑衣少年听他口号喊得跟土匪一般无二,红唇扬起,哂笑一声,“同伙?”他声音虽然不大,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比苏景阳那虚张声势的震慑多了。苏景阳原本就大的眼睛抡得更园了,怒视他,“什么同伙!?你快把孩子交出来,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黑衣少年眸子冷然的扫他一眼,“就凭你?不自量力!”然后……苏景阳又被虐菜了。苏景阳捂着胸口用力的咳嗽,脸都咳涨红了,嘴角还有血丝溢出来,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错位了,浑身疼得发颤,但还是连跌带撞的朝着黑衣少年悠然离去的背影追过去,抱住了他的大腿,不让他走,“你,你给我把孩子,把孩子放下……”“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黑衣少年似乎有点嫌恶他把满身的灰弄到自己的身上,正待再次出手,苏景阳却出其不意,用了浑身的力气猛地往上一冲,用自己坚硬的脑袋狠狠撞向他的下巴,黑衣少年武功再高也没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招,一时不防竟让他得了逞,痛的闷哼了一声,手臂的力量也松懈了。苏景阳火急火燎的就将孩子给趁机夺了过来,紧紧的抱在了怀里,然后猛地后退好几步。黑衣少年被苏景阳撞破了嘴角,流血了,血的颜色和他唇的颜色一样的殷红而瑰丽。他闭了闭眼,长长的眼睫颤了两下,又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蹭掉了嘴角的血迹,无声轻吐了一口气,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苏景阳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有一队官府巡查的人在慢慢的靠近,苏景阳像是看见了希望,连忙朝着那边奔过去,嘴里一边大喊:“淫贼在这里!!!!!!快点,你们快点过来抓大淫贼!!!”官兵听见了苏景阳的呼喊声,齐齐朝着这边望过来,然后纷纷的朝这里赶。“……”黑衣少年也听到了苏景阳的鬼喊鬼叫,他猛地睁开眼来,望着苏景阳抱着孩子跑走的背影,眼神几番变化,表情顿时有几分没好气。黑衣少年也不多说,直接施展轻功将苏景阳拎到了刚才他出来的巷子口,问他:“原来,你是孩子的家人?”苏景阳落了地就不停的后退,对他道:“你明知故问啊!”“那你跟个土匪似的喊什么喊?你不能直接说孩子是你的?”“我???”苏景阳差点被问住,旋即怒道:“废话!跟你一个抢走孩子的死淫贼,我需要这样跟你解释?!”“还说我是淫贼?”黑衣少年下巴示意他往巷子里看,“淫贼在那儿,蠢东西。”苏景阳还在戒备他,只是余光往他说的方向瞥了瞥,就这么一瞥,表情顿时就凝固住了,他怔了一下才又将头全部转过去瞄。苏景阳傻眼了。因为巷子里面有个一看就长得挺猥琐扭曲的男人被堵着嘴五花大绑的捆在那儿,两腿间的衣服上还有一大团可疑的血迹,他大概是活活疼晕过去了,看得苏景阳头皮一紧。苏景阳脑子迅速转动,联想黑衣少年抱着孩子从巷子里走出来的举动,和刚才他的那些话,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误会了什么!原来这个少年不是淫贼,相反的他还救了阿轩!苏景阳对于认错是从来不觉得羞耻的,他的态度立马大转变,抱着阿轩就凑过去,感激涕零冲着此时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都是帅气漂亮又俊俏的黑衣少年道:“少侠!恩公!真是太感谢了!你人美心善!你救了一个孩子,也拯救了一个家庭的幸福!刚才是我太急了一时误会错怪了,还希望你海涵!!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真是对不住了!”苏景阳刚才用力的拧着五官,红着眼睛彪悍恶狠的像一只狼,虽然是蠢的。现在又灰头土脸睁着圆乎的眼睛晶晶亮看过来,说着软乎的话像只奶猫似的温顺讨好,但还是蠢的。黑衣少年弯起嘴角哂然一笑,他刚才已经看到了苏景阳手里的红痣,又理所当然的默认孩子是苏景阳的,不由心想,究竟是哪个人倒了八辈子的霉运,娶了这么个蠢东西。苏景阳又满眼真挚的道:“恩公,恩公,我跟阿离到时候去寺庙里帮你祈福,给你立长生的牌位,敢问恩公少侠叫什么名字?”黑衣少年嫌弃似的微微眯了眯眼睛,将他凑近的脸一掌推开,大开尊口留下一句:“你蠢,不配知道我的名字。”然后就一个旋身,衣袂响动,几个潇洒起落就在官兵赶到的时候,彻底消失在了苏景阳的视线里。苏景阳:“……”友好的笑容逐渐消失。第9章 官兵在黑衣少年离开后脚赶到,他们将那巷子里昏迷的男人给架起来,仔细对了通缉的画像,确定正是那罪大恶极的淫贼,便准备带回官府去。苏景阳这才知道,他们正是在四处搜捕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苏景阳见都处理好了,抱着已经悠悠转醒的阿轩,准备赶紧回家里去,陵离也还晕着呢,他实在不放心。可是那官兵的头头却拦住他,说让他去领赏金。竟然还有赏金?苏景阳根本没想过这回事,愣了片刻才道:“这人不是我抓的,抓住他的人已经离开了。”“你们认识?”“不认识。”官兵头头其实刚才也看到了黑衣少年,又见苏景阳诚实不贪功,心生些许好感,他沉吟片刻道:“那人定然是不愿留名的江湖少侠,不会贪恋钱财俗物,说起来这恶贼也算是你助我们发现的,否则我们也没有这么快抓住他,你就一道随我们回去领了那赏金罢。”苏景阳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种好事???不过他惦记着陵离,并没有跟他们走,而是片刻不再耽误直接带着孩子回家里去了。原本应该在床上躺着的陵离竟不知什么时候挣扎着起来了,但又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门槛那儿。 第15章 苏景阳道:“我倒是没哪儿不……”梁路大冷天的还拿着把折扇把玩,他挥挥手,打断苏景阳正欲否认的话,“行了行了别逞强,抓贼伤到哪了吧?不舒服就回去找大夫看看歇几天,好了再来。”“真的?那这收钱的事谁……”“这简单啊。”梁路道:“我亲自来,反正也是闲的发慌。”见他认认真真的样子不像是说笑,苏景阳有些怀疑的打量了一下他,“真的?”“自然是真的,我还能唬你不成。”梁路坐正了些,冲他笑了笑,“你歇几天,我就在这里儿顶替几天。”“我大概两天够了,到时候你直接扣我工钱就……”苏景阳或许是晚上没太睡好,迟钝的大脑到现在才猛然间反应过来哪里不对,“等等,等等!你刚才是说我抓贼?你怎么知道的啊?”苏景阳的话刚落音,梁路就又笑出了声,“你反应可真够慢的。”梁路伸出手来,食指和中指夹着叠好的票据给他,示意他拿着,苏景阳不明所以的接过展开,眼珠子差点落下来,竟然是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在这个时代,五百两可谓是一笔比较丰厚的数目了,相当于他在书铺里上班二十几年的工钱了!巨款啊!梁路见他愣住,拿扇柄敲了敲他的额头,哼笑道:“你说你蠢不蠢,抓了贼有赏金都不拿,人家问你住在哪儿你也不说。怎么?想当无名好人啊?还是之前我拿了你的画像去办身份牌,刚好有个官兵认出你来,便来找我,让我把钱转交给你。哦对了,他们给的是银子,我看你一时也用不到什么大钱,就给你兑了银票,你收着也方便。”原来是这样!苏景阳拿着银票,整个人突然有点轻飘飘的。他昨天之所以没有告诉人家自己住的地方,就是因为这钱自己拿的不是那么的心安理得。而且之前他听赏金以为最多就是几两银子,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听梁路讲,原来那淫贼残害了不少孩子,被通缉多时了,是个重犯,赏金一再提高,所以这才有这个数目。发现苏景阳得了银票不仅不激动,还拧着眉头,梁路忍无可忍的开口道:“喂喂喂,在想什么呢?有钱不拿白不拿!就算不是你亲自抓到的,那也是见者有份!难道你还想退回去不成?”人家都锲而不舍的送过来了,苏景阳倒是没想着再退回去,他抬起脸来看梁路,“我只是在想,我其实更喜欢银子,拿着更称手更真实。”梁路这种老板大概是无法理解他这种想体会一把暴发户的感觉,果然梁路嘴角抽东阿两下,最后无奈的道:“行吧行吧,是我多事了,银票给我,我再给你兑回来。”苏景阳却将银票放到怀里仔细收好,“算了,我什么时候自己去吧。”然后就转身迈着大步离开了。梁路歪着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景阳离开的背影,忘乎所以的打开手里做摆设的扇子猛扇了几下,结果被冷的抽了口气,一脸讪讪的把扇子丢到了一边。刚好有人拿着书来结账,他便当真的顶替苏景阳的工作,忙乎开来。苏景阳回家的路上正准备去酒楼里顺便打包带点饭菜回去当中饭和晚饭,视线内缓缓闯入一名略熟悉的身影,正好朝着他的这个方向而来,那修长挺拔的身形,就算不看脸,在满大街里也是鹤立鸡群,。不正是那个救了阿轩嘴巴很毒的黑衣少侠?苏景阳身体反应快过大脑,他立马加快步子凑过去,“——少侠!”黑衣少侠似乎心情不大好,轻蹙眉心显得有几分烦躁,被苏景阳拦住以后,掀起眸子打量苏景阳两下,“是你?有什么事?”苏景阳也不管他态度明显的有几分不耐,将刚捂热乎的银票掏出来,用最简短的话跟他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示意他将五百两银票给拿着。黑衣少侠挑了挑眉,仿佛有点意外的看他一眼,见苏景阳大睁着眼睛满是真挚,他抱起双臂,并没有接过去,语气倒是突然变得客气起来,“不用了,你留着吧,拿去多买点长寿果吃。”“哦,好吧。”苏景阳闻言立马从容的收回去。长寿果是什么果?吃了能长寿?黑衣少侠漆黑幽深的眸子盯着他此番举动,扬了扬嘴角,看着他的脸道:“看来,你就等着我这句话呢?”苏景阳道:“你不要,我又不能勉强你。”他黑亮的眼睛望住眼前这个比自己要高一些的明俊少年,笑容有几分明朗:“毕竟,我这个人挺蠢的,分不清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客套话。”黑衣少侠静静的望着苏景阳,抿唇沉默片刻才低声缓慢道:“对自己认识挺清楚,还不算无药可救。”“……………告辞!”呸。苏景阳就此别过了,只不过走了好远,都感觉身后有道强烈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根本令人无法忽视。苏景阳余光瞥了眼身后,见他还站在那儿,苏景阳心里有点毛毛的,他加快了步子赶紧跑走了。在酒楼装好饭菜提着食盒本来都要走了,他还是退回来忍不住跟小二打听,什么是长寿果。小二态度很好的告诉他长寿果是一种坚果,吃了能补脑子的。“……”艹。苏景阳怒而离去,不就是把他错认成淫贼了吗,自己也道过歉了,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记仇!小心眼!一点侠客风度都没有!苏景阳紧赶慢赶的回到家里,发现陵离听了他的嘱咐半躺着歇息,而阿轩趴在柜子边,将里面的衣服全扒拉出来扔在地上。苏景阳走过去将他抱起来,“小家伙你找黄金呢?”陵离头疼的道:“他在找糖吃。”自从苏景阳给阿轩吃过一次糖后,他就惦记上了那甜滋滋的味道,每天都要吃,但他还小,陵离不敢给他多吃,就藏在柜子里,他现在就学会自己在柜子里翻了。阿轩在苏景阳怀里拱了两下,脑袋突然朝着厅外的方向探去,嘬手指头,开始流口水,他闻到苏景阳带回来的饭菜香。苏景阳不让陵离起身,直接将饭菜端来房里一起吃了。吃过苏景阳陪陵离说了会儿话,陵离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而苏景阳就将阿轩抱到院子里去晒太阳。阿轩坐不住,拿了一把小米在院子里追鸡玩。这是苏景阳买回来养的,一共有五只,被阿轩追的扑腾的翅膀乱飞。苏景阳坐在小马扎上,磕着南瓜子一边看着阿轩,一边暗暗的规划着某件事,倏地,从右手边的隔壁传来不小的动静。苏景阳不由愣了一下,他站起身走出院子,到隔壁门口晃了一圈,才发现是有人来打扫修缮房屋,还有人不停的搬着崭新的家具物件在井然有序的布置,进进出出的阵势颇大。这个隔壁曾经住着的一个中年双人子就是四处传播陵离谣言的始作俑者,两年前被儿子接到晋城住去了,将房子交给熟人帮忙售卖,可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这里一直没卖出去。可现在,看来这是要搬来新的主人了。苏景阳一回头,发现阿轩也随他屁股后头跑出来了,还学着他的样子探头探脑,苏景阳又见里面有人奇怪的望过来,似乎觉得他形迹可疑,忙露出一抹歉意的微笑,然后抱着阿轩回家了。进了房间,陵离果然已经被那动静吵醒了,他扶着自己涨疼的脑袋,轻轻蹙着眉尖缓缓坐起身来问苏景阳怎么了,苏景阳坐在床边讲给他听。陵离睁着眼表情滞了一下,才有点不敢相信的反问:“真的……真的会有人搬过来么?”第11章 那刘玥的父母因为身体拖累,成天忙着看病吃药完全都自顾不暇,许久不来陵离的家门口大闹了,仅一墙之隔的左右邻居都没人住,苏景阳来在这里之后的感觉是特别清净,不提晚上,就说白天的时候几乎听不到人声喧闹,安静的仿佛是个被隔绝的小世界。现在要搬来新的邻居了,不仅陵离,苏景阳心里也十分的好奇这搬来的是什么人。 第17章 苏景阳耳边已经听到了那只逃跑的鸡在咕咕咕的声音,正顺利的往下爬,突然就感觉自己的膝盖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击了一下,他浑身都麻的失了力道,惊叫一声,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朝后仰着重重摔下去,摔得咚的一声响。陵离在那边着急的大喊:“景阳,景阳?你怎么了???”前一晚太激烈,苏景阳本来就还不太舒服,此时摔了个四仰八叉的,他感觉自己都口吐魂烟了。就在这时,一道阴影笼罩下来。苏景阳疼得爬不起来,就这么惊愕的睁开眼望去。一个身形秀挺,穿着雪白底衣,头发几分凌乱顶着满脸起床气的少年就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苏景阳看到他那张明俊过人的脸,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眼睛顿时都瞪大了,“怎、怎么是你啊?”总是字里行间骂他蠢看不起他的那个家伙!苏景阳还以为上次在街上是最后一次见面呢,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少年墨黑冷然的眼瞳里在看清他的面容时,微微闪动了一下,原本的暗藏的杀意渐渐的淡下去。打量着苏景阳狼狈的姿势,少年微微沙哑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可笑,“我还要问你呢,你偷偷摸摸的翻墙到我家里来干什么?有什么企图?”原来他猜的没错,这位就是新搬来的邻居,可他什么时候住进来的,竟然一点响动都没听到……一想到以后要跟这小心眼的家伙当邻居,苏景阳就觉得脑壳张得疼。苏景阳用手撑着地,挣扎了爬了好几次才艰难的坐起来,他仰望着身侧逆光站着的人,满脸忧郁的小声辩解道:“我没企图啊……我的鸡飞过来了,我只是来捉鸡的。”第12章 好在听苏景阳说完,少年黑眸盯了他片刻,就错开身子说了句行,那你捉吧,并没再为难他。更准确一点,应该是懒得再为难他。苏景阳吭哧吭哧的半天才爬起来,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摔碎了,原本是想揉揉自己疼得麻木的屁股,但是觉得太丢人了他的手就顺势挪到了腰上面,就这样扶着腰一瘸一拐靠近正在人家窗子下悠闲晃悠的鸡。身后传来看戏的声音:“喂,你这样子能行吗?需不需要我帮忙?”苏景阳可不相信他会帮自己,开始撸袖子,“你最好躲远点,小心我伤及无辜。”那只红杏出墙的鸡可能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低着头在地上找东西吃,苏景阳定睛看准了之后,蓄满力气就是开始暴风行动,登时鸡的惨叫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苏景阳片刻不松懈,一阵凶猛的连扑带赶,带起一地的尘土飞扬,最后终于将那只胡乱扑腾的鸡给逮住了!苏景阳满脸灰的抱着怀里的鸡跌坐在地上,刚才动作太大牵动了身上疼得呲牙咧嘴,累得气喘吁吁。苏景阳正缓神的时候,外面有急促的敲门声。刚才被苏景阳那虎虎生风的阵势逼退到墙角的少年转头看了一眼那个方向,迈着步子去开了门。陵离抱着阿轩脸色苍白的站在外面,先是跟这位邻居焦急的道歉和解释,然后十分担忧的望向苏景阳这边,喊了一声:“景阳!”苏景阳知道让他担心了,忙拎着鸡站起身朝着门外走,“我没事我没事。”苏景阳就准备跟陵离一起离开,蓦地想起梯子还没拿走,他于是又跑回去扛梯子,等转回身的时候,发现陵离竟然跟这位新邻居在说话!苏景阳满脸的不可思议,他连忙跑回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原来,陵离知道了那天救阿轩的人就是这少年,正满怀感激的邀请他晚上到家里去吃饭。苏景阳眼睛猛然睁圆,心道阿离你完了你完了,你即将遭到惨烈的拒绝和无情的嘲讽!苏景阳正待打个岔,拽着陵离回家,耳边传来少年清朗爽快的声音:“好啊,我正愁没饭吃呢。”“……!!!?”苏景阳身子一僵,呆若木鸡。答应了???竟然答应了???竟然没有说你不配跟我一起吃饭?!不,不不不,这不科学。“啊,你刚搬来的确很多不大方便的。”陵离一边扯下阿轩放到嘴里咬着的手指,一边下意识瞥了眼苏景阳的方向,才又道:“如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早饭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吃,我煮了很多面。”“真的吗?再好不过了。”那家伙毫不客气的应下,眉眼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陵离,和颜悦色的道:“你们先回家,我待会儿换身衣服就过去。”陵离道:“对了,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少年清湛的黑眸瞥了眼似乎想说什么又憋得脸通红的苏景阳一眼,露出一抹笑容来,朱唇皓齿笑得别提多灿烂多炫目,他对陵离道:“我应该比你小,直接叫我阿易就好了。”苏景阳:“…………”苏景阳等回到了家里,放下了鸡还有梯子都还有些气喘不匀,有对比才发现,原来人家待人还挺客气的,只是对他不客气罢了!靠!心里怪不爽的。陵离将阿轩放在地上,踟蹰了一下才走过去小声问苏景阳,“你是不是不高兴我让他过来吃饭?”陵离跟他一起回来时就察觉他脸色不太好。苏景阳回过头来看他一下,缓过神来,顿时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我没有。而且阿离,这是你自己的家,你想带谁……”“这也是你的家。”陵离抓住他的手腕,注视着他,摇头温声说,“你若是不喜欢的话,我们换别的方式感谢他也是一样的,我不想你不高兴。”苏景阳听得心里喜滋滋,他也不想陵离为难,就道:“我不是不高兴,就是翻墙到他家里被发现挺尴尬的。他来就来嘛,顶多吃个几餐饭,也没什么大碍的,更何况他是阿轩的救命恩人,的确要好好谢谢他。”陵离这才放心了些,笑着点头,“好,我再去厨房看看。”陵离早上已经煮了青菜肉丝面,自从苏景阳有了工钱以后,几乎天天往家里买荤肉,而且一买还不少。陵离觉得很痛心,让苏景阳将钱攒着不要乱花,有饭菜能吃饱就已经很好了,可是苏景阳还是我行我素的,还说自己喜欢吃新鲜的肉,不喜欢吃腌过的。陵离拦不住他,也没办法,只好他买回来了就做新鲜的吃,炒蒸煮炸卤,换着花样的弄,苏景阳反正是都爱吃,阿轩跟着吃都长好了不少,脸都是圆嘟嘟的了,总算不是以前那瘦巴巴可怜的样子。倒是陵离,怎么吃都还是一样的清瘦,不过气色倒是变好了些。陵离怕光面条待客太寒酸了,就又炒了两个菜,然后还重新单独给阿易煮了一大碗肉丝面条,因为刚才煮的那锅汤都已经有些糊了。陵离刚将准备好的热腾腾香气十足的食物摆上桌的时候,换好了衣服的阿易就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了,仍旧是一身黑衣,身高腿长,宽肩窄腰,衣服袖子那儿收的紧紧的,不长的黑发束在脑后,利落又潇洒,满身溢满了少年的张扬锐气。阿易笑着跟陵离打招呼,然后就在桌边坐下了,刚好就坐在苏景阳的旁边。苏景阳见他就跟在自己家里似的随意,忍不住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阿易转过头来,红唇弯起笑盈盈嗓音极缓和的问:“你哼——什么呢?”他这个哼字,调子故意拖长了些,仿佛很亲密的人在调侃。苏景阳觉得他这个人年纪轻轻却喜笑无常,怪里怪气的,屁股朝着旁边挪了个位置,将自己的面碗也一同拖走,离他远了点,然后将阿轩捞起来放到腿上,这才对他道:“我哼哼哈嘿,关你什么事,赶紧吃饭长高才是正经。”说完自己就噎了一下,这家伙好像比自己高……苏景阳顿时悲愤的不说话了,一边吃一边喂阿轩。 第19章 梁路见他喜欢这儿,就跟他说改天带上身份牌就可以过来签购买协议。苏景阳很是兴奋,连连点头,到时候安排好了就带阿离过来,给他一个惊喜!苏景阳出来的时候还在一步三回头,梁路眸光注视着他也跟着嘴角上扬。苏景阳转过脸来笑着对他道:“你真的挺厉害的,才一天功夫就找到这么好的地方。”“那是。”梁路高傲得下巴都翘起来,“这镇上,没人比我门路更多的了,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到时候等你的林记小馆开张,保证每天给你介绍客人来,让你生意火爆。”苏景阳眼睛都亮了,“那说好了啊,到时候……我给你回扣!”梁路听他语气认真,抿了抿唇,最后实在憋不住笑起来,用扇柄敲他的头,“想要你当回扣行不行?”苏景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绷着嘴角,眼神带风的扫他一眼。梁路立马将发虚的目光移向别处,扇柄抵着自己的额头掩饰般的打着哈哈道:“玩笑,开个玩笑嘛。”虽然还没有到下工的时间,但是梁路让苏景阳先回家去,苏景阳走在路上,系统一号突然能重见天日,跑出来找他聊了几句。苏景阳问了它一个自己内心有些疑惑的问题,那就是照系统二号那臭脾气,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没如它的愿怀上孩子,它都没有怒火翻天日天日地?系统一号为他解答,“因为我们的时间是无穷尽的,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对我对它来说,只不过弹指一挥,并不在乎。它要的只是结果。”苏景阳拖着步子走着,只觉得心累,“一号君,你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带着我一起把歌唱啊。”系统一号苦笑,“我还在想办法。”苏景阳神情悲切,“等你想好办法,我恐怕都儿孙满堂了。”系统一号的叹息中夹杂愧疚,顿了片刻,“那我该怎么补偿你,不如……不如我试着帮你解除一个权限吧。”“啊?什么权限?”苏景阳听一号君解释后才知道,这个权限就是……让他在进入那个虚空之境进行造人活动的时候,不再被束缚身上力气。“……”苏景阳嘴角直抽搐。好吧好吧,聊胜于无了。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的陵离探头朝着院子外看了一眼,阿易正带着阿轩在院子里玩木剑,他从午时过后就来了,一直就在院子里不厌其烦的教阿轩比划那几个简单的招式,阿轩连筷子都学不会,可练起剑术来却像样多了,虽然身子歪歪倒倒的站不稳,可是半天下来,手上的动作却差不离,这让陵离十分的意外。陵离正看阿轩看得入神,阿易突然回眸望过来,陵离被他那过于幽深沉静的眼神看得愣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都攥紧了些。阿易却冲着无声微笑一下,神色自然的将头转回去,继续矫正阿轩练剑的姿势和动作。陵离望着他的背影片刻,垂眸敛住神思,转身准备食材将汤给炖上。刚要出去提点水进来,阿易牵着兴奋的满脸通红的阿轩过来,看着他说,“他衣服汗湿了,可以去给他换一件,免得着凉。”陵离忙擦干了手将孩子抱到房间里给换了身干衣服,阿轩到了房间里,就惦记起了前一天没吃到的糖,又吵着要糖吃。陵离无奈至极,准备给他拿一颗解解馋,阿轩却趁着陵离不留神,将整包都抢走了,然后笑嘻嘻拔腿就往外跑。“阿轩!”陵离在他身后追,阿轩跑得快,阿易正好在门口站着,他就躲到人家身后去了。陵离自然不好到阿易身后去捞人,凝着表情语气重了些,“阿轩,过来。”阿轩嘴里含着糖,从阿易身后探出脑袋,大眼睛眨巴眨巴望向陵离。阿易微微一笑,垂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孩子爱吃甜的很正常。”陵离似乎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就含糊的嗯了声。阿易黑眸看向他,突然问:“你的肩膀好些了没有?”陵离点点头,“好多了。”“那就好。”“嗯。”“就算好些,也记得继续用上几日。”“我记住了,谢谢你。”虽然两人讲话都客客气气的,可气氛里流淌着一种无言的僵冷。陵离抿了抿唇,准备去厨房呆着,阿易在他脚步迈开之前,又开口了,仿佛有点想和他聊天的欲望。阿易轻笑着道:“我挺喜欢孩子,就是怕吵,我有个小我十岁的弟弟,每天晚上吵得我睡不好觉。阿轩这么乖,应该还好吧?”陵离被他的话拦住了步子,道:“还好,只是偶尔吵闹。”阿易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又说:“我被吵闹一番后,晚上总是睡不好,常常做梦,你呢?是不是也是如此?”“做梦?”陵离想了想,才轻声道:“这个倒是,我会常常做梦。”梦见自己那些烂泥一般的过往。阿易沉默了片刻,有些情绪不明的低喃了句,“是吗……”陵离想快点结束跟他之间有些怪异的对话,将目光转到阿轩那儿,见他又在喜滋滋的往嘴里喂糖,而且一喂还是一大把,陵离生气的迈步上前,将他手里的糖全给扣走夺过来。阿轩到嘴的东西飞走了,傻眼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登时就焦躁的大叫一声,含着泪抱起陵离的手就用力咬了一口。陵离吃痛的闭了闭眼,阿轩松开了嘴,往地上一躺,哇哇哭起来。陵离十分的伤脑筋,将孩子给抱起来,阿轩伏在他肩头嗷嗷哭,还不时的用牙齿啃他的肩膀,口水泪水顿时糊了一片。陵离见站在旁边的阿易微微睁大了眼睛,一直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晦暗眼神看着自己,涩然道:“让你见笑了。”阿易:“……阿轩经常像这样咬你?”“也不是,只是最近将他惯坏了。”陵离抱着阿轩哄着,低声叹气道:“昨天也是因为闹着要吃糖,我不让,就咬了我。”阿轩哭个不停,陵离抱着阿轩去屋里拿手帕擦眼泪了。阿易在原地僵立片刻,突然就捂着自己的脸嗤笑了几声,笑声有几分自嘲。不是,原来不是。梦里的,不是这个人。 第21章 正在此时,大门被敲响,还伴随着鸡的惨叫。苏景阳立马想到某种可能忙跑去开门,大冷天的早上,俊俏的少年仅仅穿着一身白色的单衣,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左手里拎着一只鸡,毛色一半黄,一半白,正是昨天那只。“这个……”苏景阳吞了口口水。阿易将鸡塞到苏景阳的手里,黑眸冷冽如刀,声音一字一字似乎是挤出来的,“请你——管好你的鸡。”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开,回到了隔壁,将门给重重的带上。“……”苏景阳将鸡抱回去,也觉得这只鸡实在是过分,明明是自己家的鸡,却对着外面的野男人朝思暮想的,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飞过去了。这样下去可怎么行?苏景阳跟陵离商量了一下,用根长长的线将它的脚给拴住了,它能在院子里溜达,但是飞不起来,这样就没办法出轨了。弄完这些,苏景阳这才匆匆的吃了早饭,带上了身份牌还有银票去书铺上班,就等着梁路下去来带他去签协议,拿房契。等铺子到手了,他就可以着手准备布置了,到时候开业了,他就当掌柜的和小二,陵离当大厨,简直完美!苏景阳心情美滋滋的到了书铺,屁股刚落在凳子上,前一日帮苏景阳代班的阿远一阵风似的跑过来,表情十足夸张的对苏景阳道:“昨天你不在的时候,可是出了大事!!”苏景阳听他语气非同小可,惊诧的问道:“怎么了?”阿远满脸激愤的告诉他,都快关门的时候,一个老太太跑来大闹书铺,差点将书铺里的书都给撕了,骂得满街的人都在外面围观看热闹。铺子里的人昨晚收拾到半夜了才回家。苏景阳听到老太太三个字,就觉得脑袋抽筋儿的疼。仔细一问,果真就是郝家的那个老太太!苏景阳心道,妈呀哪里又惹着这么个老佛爷了???听阿远说,是那郝老太太在自己孙子的屋子发现藏了几本不正经的图册,都已经翻烂了,显然是经常看的。在她眼里孙子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乖孩子,哪里会看这些脏污眼睛的东西?!震怒交加之下质问之下她那孙儿,她那孙子便哭着说是来书铺看书的时候,书铺里的人引诱他买的,这才让他没有心思好好读书。老太太自然就认为这定然不是自己宝贝孙子的错了,迈着精干的步子就气势汹汹的来到了书铺里算账,也是巧了,苏景阳离开时随手丢在柜台上的书被风掀开了几页,老太太眼神贼好,一眼就瞧见了!登时就里外冒火,七窍生烟,冲到书架边上连掀带翻,高声痛骂的那叫一个不堪入耳。总之她的孙子都是好的,错的都是别人。苏景阳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话: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他以前接触过的老人都是和和气气的,还真没见识过这样的。还有那个郝嘉盛,可真是绝了!自己的根子烂了,还有脸推说是别人的原因,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时候没真正接触过,还真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样那样的奇葩!苏景阳中午跟大家一起挤着吃了饭,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心里正嘀咕着那老太太不会还来闹吧,这么想着就歪着身子朝着外面张望了一下,他也没想到可他娘的巧了,说曹操曹操到!苏景阳看到郝家老太那张阴沉的脸,立马就想躲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郝家老太眼睛一眯,果然是还记得苏景阳的脸,冲进来就伸手对着苏景阳薅过来,饶是苏景阳拿手挡还是没挡住,被她那厚实坚硬的指甲在脸上狠狠的划了一道伤,各种脏污不堪的话将苏景阳给骂的狗血喷头!显然此时的她已经认定了有勾引前科的苏景阳就是引诱孙子买春宫图册的人。原本还在吃饭的其他的人听见动静全跑过来,忙过来拉扯老太太,但或多或少因为她年纪大了都有些顾忌,竟都没能拉住,苏景阳又被挠了一爪子,疼得嘶了一声,一边躲着郝老太的袭击,一边往外跑。艹了!惹不起躲还不成吗?!他有心不想跟一个不讲理的老太太纠缠,但人家老太太可不放过他,竟追到了街上拽着他就要打。苏景阳怒从心头起,忍无可忍,混乱中躲闪中空余的那只手反手一挥,竟然啪的一下狠狠打她脸上了。她被打的脸一偏,那原本整齐的发髻都被打散了,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表情更加凶蛮的去抓苏景阳的头发,“我打死你!打死你个臭婊子!打死你!我让你不安好心!我打死你!”苏景阳一直躲并不是打不过她,而是实在怕自己下手没个什么轻重惹出什么祸事来,可是忍耐终究是限度的,苏景阳听她还在那一口一个婊子的骂,将上来栏架的阿远的眼睛也给抓了,眼神冷起来。妈的,都被骑到头上来了,打!打坏了赔钱就是,又不是没钱!打她个一百两银子的不在话下!苏景阳暗暗咬牙,手上蓄力正要还击,老太太突然大叫着哎哟一声,身子被一股力道掀得重重的向后跌去,倒在了地上,前一刻还彪悍如牛的老太顿时爬都爬不起来了。“……”苏景阳酝酿好的冷酷表情一下就散伙了,他卸下了浑身力道,错愕的转头看向身侧刚才替自己出手的人,才发现这个身姿毓秀的黑衣少年竟然是如此眼熟!苏景阳惊讶的表情变成了震惊,“怎、怎么是你啊?!”竟然是阿易。这家伙怎么会跑来这里?跑来不说,刚才还帮了他的忙?!!苏景阳觉得人生真是充满了惊奇!“你行不行啊?”阿易漆黑的眸子看着他,眼神丝毫不加掩饰的嫌弃,“你说你打不过我那是极正常的,可在大街上被个老太太按着打无力还手?昨晚连吃了四碗饭,劲儿都用到哪去了?没出息。”苏景阳被他怼不是一两次了,可今天觉得格外的没话反驳,也觉得万分丢人,街上刚才都有人在指指点点的围观。他气呼呼的憋了半天,瞪圆眼睛憋出一句歪了题的话,冲着阿易道:“我就连吃四碗饭了,怎么了?怎么了?!!”苏景阳觉得自己此时应该感谢他的,可是这家伙实在讨厌的令人无法说出任何感激的话!阿易淡淡的瞥他一下,移开了目光,道:“没怎么,你很棒。”苏景阳可没有笨到认为这真的是在称赞他,从鼻子喷着气,将脸转开,也没去管在地上呻吟着起不来的郝家老太,旁边围观的人也都站的远远的,没有一个人过来扶她。而就在这时,苏景阳看到梁路领着一队官兵,步伐匆匆的朝着这边走过来。第15章 “景阳,景阳你没事吧!天啊,你的脸怎么了!!!”梁路还没走到就在开始喊,苏景阳本来正在用手碰自己的脸,听了忙将手给垂下去,嘴角抑制不住的抽动两下。大兄弟,你的声音还能更响亮一点,全世界都要听到了!梁路大步上前来,朝苏景阳被划伤的脸伸手,苏景阳下意识歪头躲开了,“干吗干吗干吗,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行行行,我不动手,你就让我看看,看看就行了……唉,都抓破皮了。”梁路语气有些痛心,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眼睛直往他脸上瞧。苏景阳被他这样凑近认真的盯着看,他温热的气息也铺面而来,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体一直往后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随即用手将他拨开。梁路也已经看清楚了,就顺势的放开了他,目光转向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喊着疼的郝家老太,眼神变得森然起来,他阴沉沉的笑了声,“原本只是让她赔钱了事的,看来现在是不行了,竟然敢伤我的人。”苏景阳一脸问号。——什么你的人???谁特么是你的人???苏景阳正要辩驳,梁路已经引着官差到老太太旁边站着去了,又叫阿远进去铺子里拿出了一张长长的清单,交给了官差,开始如此那般的指控起来,期间还指了指苏景阳脸上的伤,大概是不准备善罢甘休了。郝家老太听梁路在那舌灿莲花,又是要她赔几两银子,又是要将她关进牢房里十天半个月的,登时急了,她挣扎着坐起来,也不甘示弱的大声指着苏景阳和阿易添油加醋的说他们想打死她这个老人家。结果官差继续跟梁路说话,对她不理不睬的。最后又哭又嚎的老太太直接被扯起来带走了,梁路匆匆的跟苏景阳说了句让他赶紧去看大夫,房子的事情明天再去弄,然后拍了拍他的肩头,就缀上去跟着了,看来是要亲自去处理。 第23章 苏景阳往椅背上一靠,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想出发去晋城的念头也愈发的强烈起来。只有去找本文的主角收集能量是最万无一失对抗系统的办法!当然,还是得先留下一段时日看着林记小馆走上正轨了,他才能放心的离开。傍晚的时候,书铺门口突然停了一辆马车,梁路从里面探出头来,喊苏景阳的名字。苏景阳站起身走出去,梁路端详他的脸,发现似乎是已经擦了药,稍微放心一点。“大夫怎么说的,脸不要紧吧?”“不要紧。”苏景阳随口回了句,然后满脸好奇的问:“那老太太,官府的人怎么处理了?”“她?”梁路冷呵了一声才道:“让她赔钱,她咬死了说没钱,先关她个十天半月再说,我看她这把老骨头还能熬几日。敢得罪我,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苏景阳点了点头,没做声。梁路见他一副沉思的样子,顿了顿才道:“景阳,你不会心软想让我放了她吧?她是年纪大,可是个没皮没脸的老混账,掀了我的铺子不说,还将你的脸抓成这样,你就是心软,我也不会放过她,不然我这脸往哪儿搁啊。”“干吗放过她?别放过她。她撕毁了那么多书,得让她赔钱才是。”苏景阳当然不会心软,只是他忍不住在感慨,不管古今中外,果然还是有人好办事儿啊。如果今天没有梁路,事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苏景阳真情实感的对梁路说了声谢谢,梁路挥了挥手,嗨了一声,“行了,你我之间别再说什么谢谢,上车,我送你回家吧。”苏景阳没答应,说自己回去就行了。梁路掀起眸子深深看他一眼,最后轻笑了声,“怕我知道你住在哪儿以后去骚扰你啊,还是……有什么不想被我发现的秘密?”苏景阳一本正经的道:“都是。”“好好好。”梁路语气很是无可奈何,就改了口:“不特地送你了,正好我也要回家一趟,顺路捎你一程。这样行了吧?”苏景阳想了想,就没再拒绝,搭了个顺风车,两人共乘一辆马车,路上梁路跟苏景阳闲聊时又突然说了句:“景阳,以后有什么难题还是可以来找我,我保证帮你解决。比如,请人手方面……”请人手?苏景阳的身体随着马车轻轻摇晃着,他看向梁路唇边那抹讳莫如深的笑,心里陡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苏景阳之前和梁路说过,因为店铺规模小,他准备自己当掌柜的,厨子也已经请好了,暂时不需要别的人。倒是阿轩的确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来帮忙照看着,可这个他从未跟梁路说起过。梁路倏地来这么一句,是知道了什么吗?苏景阳越想越觉得可能,毕竟这家伙虽然平日里瞧着一副吊儿郎当笑嘻嘻不正经的模样,其实是个顶聪明的人,被他发现自己和陵离住在一起,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苏景阳心里有了点数,也没有去特地问他什么了,刚好马车到一个分岔路口的茶摊旁边停下了,苏景阳就下了车。梁路用扇柄挑开了车帘,露出脸来,对苏景阳道:“明天拿好身份牌直接到你的林记小馆见。”“好。”苏景阳点头应了声,梁路对着他笑了一下,这才放下了帘子,让车夫赶着车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苏景阳转身边往家走边在想着回家怎么跟陵离解释自己脸上的伤,突然警觉身后一直有脚步声如影随形,好像从茶摊那儿就开始了。苏景阳身子紧绷了一下,猛地回眸去看,结果惊诧无比的发现离自己五步之遥的人竟然是阿易。阿易好像一直在这样盯着他,他一回头,两人的视线就对上了。阿易湛黑的眸子轻微的闪动一下,表情冷淡的没说话。苏景阳也不说话,皱了皱眉将头给转回去,纳闷的想着怎么这么巧,一天碰到两次,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是回家的路啊,阿易住在他隔壁,能碰上是正常的。虽然今天阿易帮他忙了,可苏景阳还是下意识的想远离这家伙,他可不想无缘无故的找骂。苏景阳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就加快了些。结果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又不时偷偷的瞥着后面,脚下踩了什么东西一溜一滑,毫无防备的就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苏景阳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拍身上的灰,发现自己刚才踩到的是不知谁丢在路中间的瓜皮,他暗暗咬牙骂了句没素质,一脚将那瓜皮踢到旁边的墙角处了。阿易迈着长腿刚好走到他身旁,步子顿住,微微侧首,嗓音幽凉的对他道:“被人送了一程,至于这么激动吗?要是直接送你回家,你得兴奋十天半月睡不着了吧?”苏景阳听着这话才明白,原来梁路送他回来又被看到了。苏景阳瞪圆眼睛昂首道:“就至于这么激动!我就兴奋的睡不着!关你什么事!”“的确不关我的事。”阿易眸色冷冽的瞥他一眼,收回视线,眼睛看着前方没再说话。苏景阳在原地站了片刻,冷咻咻的觑了他一眼,闷头往前冲到前面去了,似乎谁走到前面就赢了似的。他已经冲出一段距离了,阿易突然出声,“等一下……”干吗等你!苏景阳头都不回。阿易似乎跟上来了,又道:“苏景阳……”苏景阳才不管他,加快了步子继续往前跑。很快到了家,苏景阳赶紧打开院子门,进去前视线还朝旁瞟了瞟,发现阿易也已经到了隔壁,推门的时候还似笑非笑的朝着这边看了一眼才进去。切,小屁娃!装什么高深莫测!苏景阳走进院子,陵离正在整理编好的箩筐,听见声音回头,看见苏景阳脸上的长长的红痕后吓一跳。他忙擦了手站起来走过去,苏景阳不想让他担心,就忙解释说是被人不小心弄的。陵离听了蹙眉沉默了会儿,明显看起来不大相信,但他没有继续追问。晚上睡觉前,陵离帮苏景阳仔细的又上擦了一次药膏。陵离正将药瓶收好,一回头就见苏景阳撅着屁股在床上刚脱下来的外衣堆里着急忙慌的翻找什么,陵离凑过去问他怎么了,苏景阳将衣服全部抖了一番,确定是没有,才道:“我的身份牌掉了!”明天签协议还要这玩意的,掉了可怎么行!要补办的话,又得等几个月了。苏景阳穿上衣服打算出去找,陵离想陪他一起出去,可是要照看着阿轩实在没办法抽身。陵离给苏景阳点了盏兔子灯笼,那还是某年灯会过后,他从街上捡回来给阿轩玩的。陵离披着衣服将苏景阳送到院子门口,还是不太放心:“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出去真的行吗?还是等明天天亮我和陪你一起去找吧。”“应该就在附近。”苏景阳披散着头发,提着灯光暖融融的兔子灯笼,温声对陵离道:“你先进去,我去我料想的地方找,找不到就回来。”陵离却还是没进去,在门口目送他的离开,直到他的身影融入了黑暗里彻底看不清了,才无声轻叹口气,轻轻阖上门。陵离一转身就却发现有个人影在院子里,他吓一跳,脸都白了,“谁??!” 第25章 阿易又瞥了他一眼,终于迈动了步子,“知道他担心你还大晚上的出来?你就不能稍微动动脑子吗?”“我动脑子了啊。”苏景阳据理力争:“我在我摔跤的地方找的,我觉得应该就是那时掉的,可是奇怪了竟然没找到,难不成是被人捡走了?不会被人拿去做坏事吧?不管了不管了,我明天天亮再过来找,找不到我就去挂失补办。”“……”阿易闭上眼抬手捂了捂自己的额头,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叹都叹不出来,简直对他无话可说。苏景阳跟阿易一起回家的路上,发现刚才调戏他的那个醉汉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光线不太好,苏景阳也没能发现醉汉的异常,上前就照着他踹了一脚,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又凑过去想从醉汉的怀里把自己的衣服给拿回来。他刚要伸手,就被阿易一把扯住。阿易皱眉道:“衣服都皱成这样,要它干什么?”苏景阳以为他误会自己在随便捡别人的衣服,回头跟他解释了句:“这是我的衣服。”“我当然知道是你的衣服,你今天穿的什么衣服我难道会不清楚?”阿易拽着他走,道:“别要了,上面都是别人的味道。”“味道可以洗嘛。这是我们老板给的衣服,质量很好的,丢了太可惜。”苏景阳挣脱他还是将自己的衣服给拿回来了,一回头,发现阿易已经丢下他走了,走的很快,仿佛连背影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不耐和烦躁。这个人肯定是有洁癖吧,不喜欢衣服上沾染别人的气味。苏景阳低头看了看裹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外衫,心想这件衣服他或许也不会再要了。苏景阳闷头跟上去,之后一路无话。到了家,苏景阳见阿易推门进去,就说了句明天把衣服洗了还给他。不管他衣服还要不要,还是一定要还的。苏景阳刚落音,回应他的是砰的关门声。苏景阳也不多在那儿纠结了,吸着冷气,也赶紧回自己家了。他进去的时候,陵离还没睡,披着衣服坐在厅内兀自望着摇曳的烛火出神,身影孤寂而清冷。苏景阳跑进去喊了一声,他这才惊的起身迎过来,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你这是……”陵离见他一身狼狈,手里提着灯笼,手里抱着湿哒哒还在滴水的衣服,而他身上裹着的黑衣明显是……阿易的。陵离浅褐色的眼眸微微闪动一下。苏景阳脸色发白,瑟瑟发抖,陵离忙让他去被子里躺着,然后去给他打热水来让他洗澡。苏景阳洗完了换了身衣服,终于感觉自己是缓过来了。他红着鼻头去院子里洗阿易的那件外衫,边洗边打喷嚏。苏景阳见陵离还在厨房里忙活,扬声问了句在干什么,陵离说在给他煮姜汤。苏景阳将洗好的衣服拧干晾在院子里,陵离煮好了姜汤端过来给他,苏景阳笑嘿嘿的对陵离说了句:“阿离真好。”然后接过去边吹边喝。陵离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苏景阳,苏景阳接过一看,嘴里的姜汤差点喷出来。居然是他找了一晚上的身份牌!他十分惊讶的问陵离是在哪儿找到的,陵离如实告诉他是阿易给的。苏景阳端着姜汤碗,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站着,瞬间仿佛石化了一般。陵离:“景阳?”苏景阳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此时此刻终于是反应过来了。身份牌肯定是在他摔跤后被阿易捡到的,阿易在身后叫住他也是因为这个。而他呢傻兮兮的闷头就跑,怪不得阿易刚才一直说让他动脑子想一想……苏景阳真是败给自己了。可奇怪的是他的思维真的仿佛是凝结了一般,完完全全就没朝这个方向想过。苏景阳只能理解为,自己对阿易太没有信心了,听到他在身后喊等等,还以为他又要出言戏弄自己。“难怪他肯帮你出去找我,原来是知道我会无功而返,还算他有点良心。”陵离表情愣了愣,苏景阳见他神色不对,问:“怎么了阿离?难道……不是你让他出去的吗?”“是、是我。”陵离双手交握,攥得紧紧的,下意识里抬起眸子朝着院墙那边看了眼,对苏景阳轻声说:“是我不放心你,所以请他帮忙去看看的。姜汤还喝吗?我再去帮你盛一碗。”苏景阳摇头,想了想才道:“阿离,姜汤还有多的是吗?”陵离点点头,苏景阳便道:“我给隔壁的盛一碗过去,他刚才把自己的衣服脱给我了,他要是冻病了我良心不安。”陵离望着他,嘴唇翕动一下,哦了一声,温声道:“好,我去盛,然后送过去。你就先歇着去吧。”陵离去厨房里,苏景阳却没回房间,好像听到了隔壁的人在咳嗽,苏景阳于心不安,刚好梯子竖在墙边,苏景阳就爬上去,从墙头探出脑袋瞧了瞧。阿易院子里灯火明亮,苏景阳一眼就能看清全貌。阿易刚好出来院子提水,很快发现隔壁墙头那一双幽光闪动的大眼睛正鬼鬼祟祟的朝着这边瞅着。不用看清全脸都知道是谁,因为他见过的人当中,眼睛乌黑发亮到能晃得人头晕的仅此一个。阿易冷着脸嘶了一声,冲着他道:“你这翻墙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苏景阳没料这么巧被他发现,也有些心虚,“我就是听你咳嗽了,你没事吧?”阿易往院子里走了几步,才道:“我喝水呛到了。”苏景阳道:“有武功的人,喝水也会呛到?”阿易给他一个白眼,“是啊,我不仅喝水能呛到,一百年后还能死呢,厉不厉害?”苏景阳又道:“你别喝水了,开门,给你送姜汤过来。”“不开。大半夜的,怕你对我心怀不轨。”阿易嘴里这样说着却是往门那边又走了几步。苏景阳对他很无语:“不是我送,阿离给你送过来。”阿易闻言猛然停下步子,转过脸来看他,冷冷道:“你自己没长手脚?”“诶我说,阿离给你送都不行吗?你这个人真是难伺候。”苏景阳在墙头趴了片刻,突然回头看了一下,然后脑袋就消失在墙后面了。阿易听到隔壁有些动静,就站着没离开,想看他搞什么花样。隔了会儿,苏景阳又出现了,手里用绳子吊着一个小竹篮,晃晃悠悠的往下放,里面放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苏景阳见他还站在那儿不动,手软的喊道:“你快接住啊大兄弟!都要泼完了!” 第27章 陵离刚出来,隔壁的门也打开,阿易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门后。当看着梁路在扶着醉醺醺的苏景阳下马车的时候,阿易紧紧抿了抿唇,额头青筋猛跳。马车刚好停在阿易家门口。陵离迎上去,对于苏景阳喝醉酒被人送回来十分的错愕,苏景阳挣开梁路扶着的手,摇摇晃晃的扑到陵离身上,陵离忙接住他往下坠的身体。阿轩在苏景阳周围转悠了两圈,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到,捏着鼻子跑到阿易旁边,伸手要他抱。阿易将他抱起来,冷眼看着在那儿对着陵离嘿嘿嚯嚯一阵傻笑的苏景阳。苏景阳将怀里的房契,买完屋子剩下的银票,甚至自己的身份牌,还有吃饭前给阿轩买的一包糖全拿出来给陵离。“给,给你,都是给你的。”苏景阳在陵离的搀扶下勉强站稳身体,一连打了几个酒嗝,酒气喷的陵离满脸都是:“说、说好的聘礼,全全全给你了。”话一落音,就闭上眼栽倒在陵离的怀里了。陵离开始还一头雾水,但马上就察觉对不对来,房契是真的,银票也是真的。陵离抱着将重量全压在自己身上的苏景阳,又瞥了眼立在马车边一身锦衣富贵的梁路,脸色瞬间就惨白了。梁路没在这里多呆,把苏景阳送到了,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又瞥了眼阿易,然后乘坐马车离开了。陵离心神不宁的将苏景阳往家里扶,醉酒的人死沉死沉,陵离一个人有些吃力。阿易将阿轩放下,对陵离道:“我来帮你。”陵离刚说不用,阿易就已经将浑身酒气的苏景阳给捞过来,轻轻松松的抱起进院子了。陵离心里乱糟糟的牵着阿轩跟进去,突然听见苏景阳嗷了一嗓子:“妈的谁掐我屁股!”陵离一愣问阿易怎么了,阿易头也不回,告诉他苏景阳是在说梦话。陵离哦了一声,低了低头,没再多问什么。阿易咬牙把苏景阳往床上一扔,就拍拍手出来。陵离将房契还有银票放在桌子上,坐在那脸色不大好,阿易知道他可能是误会什么了,便告诉他苏景阳这些钱的来源。“五百两的赏金?”陵离闻言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了,眉眼间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他低喃:“可是,之前没听他说过……”阿易道:“他那脑子,估计是想给你一个惊喜。”陵离不做声了。伸手将房契拿在手里紧紧攥着,想起苏景阳早上神神秘秘又克制不住兴奋的样子,喉咙哽住,眼眶瞬间潮湿了。陵离很快掩饰的垂下眸子,缓了缓才突然想起什么,对阿易道:“如果是赏金的话,那……应该给你才是。”阿易不想跟他在这上面推拉,就道:“我也有,我跟他一人一半。这些是你们的,留着吧。”他这么一说,陵离闻言似乎是相信了,就将东西收起拿回房间,又去给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苏景阳掖了掖被子,目光安静柔和的看了会儿才出去。陵离回到厅内时,发现阿易正单膝蹲着,将右手手心搭在阿轩的脑袋上,似乎在轻轻感知着什么。而阿轩听话的一动不动,眼睛半闭着,好像觉得很舒服。陵离见过他这样好几次了,前两天陪阿轩玩的时候,今早特地过来又弄了一次,然后是现在。陵离站在旁边欲言又止,阿易隔了会儿终于站起身来,回过头来对陵离道:“这个孩子的病,大夫怎么说?”陵离走过去将阿轩揽住,点点头,颤声:“说无法医治。”陵离联想他的举动,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喉咙发堵,终究是没有问出口,因为他不敢抱期望。阿易敛眸沉思的来回走了两步,又重新看向陵离,沉默了片刻才接着道:“这孩子是七窍未通,或许,容氏一族的巫师有办法能帮你。”第19章 苏景阳傍晚酒醒了后,刚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就发现陵离坐在床边,神情难掩欣喜。苏景阳以为他因为林记小馆的事情高兴呢,在他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正要说话,陵离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个消息砸得苏景阳半晌都没能回神。苏景阳顶着支棱乱翘的头发,还是有点不敢置信,“你,你你是说真的?阿轩的情况有机会挽回??!”陵离重重的点头,然后将阿易说的话告诉了苏景阳。苏景阳抬手在被子上狠狠拍了一下,眼睛发亮,欣喜若狂:“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这样不仅阿轩和陵离都能得到救赎,苏景阳怎么能不高兴呢?陵离一直知道苏景阳疼阿轩,但如今见他激动的样子就知他的喜悦完全不比自己少,心里更是克制不住一阵汹涌悸动,紧紧回握住他的手。苏景阳问道:“你刚才说……巫师?”“对。”陵离看着他温声道:“我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听说过,容氏一族的前身是巫族,他们拥有的力量神秘莫测,可如果不是阿易提起,我竟从未想过对阿轩会有帮助。”“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容城?现在吗?”苏景阳本来是不迷信的,但系统的存在却不得不让他相信世间还是有许多未可知的力量。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一本小说的世界,作者作为本书的上帝,既然设定了巫族,肯定是赋予了它能量的。苏景阳掀开被子就准备起身,陵离无奈的将他拦住,又将被子给他重新盖好了,道:“你先别忙,阿易说,可能还要过段时间才行,因为他说巫师闭关了。而且……他说并没有十成的把握,让我们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苏景阳道:“知道知道,万事无绝对嘛,但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好。”苏景阳惊喜过后也逐渐的冷静了下来,他收起笑容,奇怪的问陵离道:“诶?对了,阿易怎么会认识容氏一族的巫师呢?”苏景阳十分担心会不会是阿易为了讨好陵离,所以故意拿这话哄陵离开心。可是这种谎言很容易被拆穿的,阿易瞧着不像是这么蠢笨不顾后果的人。陵离道:“他是容城里的人,是他的朋友认识巫师大人,说到时候可以帮忙说说看。”“啊?”苏景阳听了这话,睁大眼睛,脑子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他是容城的人,那他的全名难道叫……容易?”陵离实在忍不住偏开头轻笑了一下,才道:“不见得,我听说只有城主那一脉才姓容。”苏景阳被科普了,这才有几分了然,“原来是这样啊。”他刚才听陵离说容氏一族还以为泛指容城所有的人,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指容城贵族。巫师肯定是听命于贵族的,苏景阳忍不住开始忧心了,阿易到底有没有把握让巫师帮忙治阿轩啊,别来空欢喜一场才好……陵离见他蹙着眉头发呆去了,抬起手将他凌乱张扬的头发压下去,苏景阳胡思乱想一通之后,才发现陵离正静静的望着他。苏景阳抿唇笑起来,眸子弯起,明朗的笑容泛着一丝甜意。“阿离,阿离。”苏景阳就喊他的名字,有预感他要说什么。 第29章 苏景阳拼了老命的挣扎扑腾,却被那人用双臂牢牢锁在怀里,根本挣脱不了。然后,男人拥着他一翻身,又将他压回了身下,含住他柔软的唇热烈的亲吻起来。当那根粗硬的东西铁杵似的往身体里捅的时候,苏景阳一边咬牙忍受着,一边掐着他的胳膊暗暗骂娘,所以说恢复力气有什么用,有什么用?!照样拼不过这人!苏景阳几乎可以笃定,这人肯定也是会武的,他的这点力气根本不够看。不过一会儿,苏景阳发现恢复了力气不仅不够看,而且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之前苏景阳软绵绵的无力,只能这样躺着任由他捣弄,可是现在这个原本应该是神思朦胧的男人在察觉苏景阳有力气能配合之后,竟然开始摆弄他换别的姿势。苏景阳对这方面研究甚少,一开始还不懂其中奥妙,等被进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度时,苏景阳才有些迟钝的反应过来,他的喘息声卡在喉咙里满脸涨红用力的摇头,浑身战栗,眼泪几乎是瞬间喷出来的,呼吸都几欲停止,脊背发麻的感觉让他有种灭顶的恐慌!他想躲想逃,可他被那双有力的手扣住了腰身,被迫上下动着连根吞吐着那似乎还在越涨越大的东西,任由他使劲的又抓又打又咬,那双紧紧掐在他腰上修长的双手丝毫未被撼动。那人感觉到苏景阳的眼泪,似乎有点迷茫,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最后将他抱在怀里安抚他想吻他,可是苏景阳躲开了贴近的唇将头偏开了。苏景阳何尝不知道他无辜,他也是被自己连累进来的,甚至他出现在这里都被去掉了自主意识,都不知道自己干过什么,但苏景阳内心还是克制不住对他的抵触。那人没亲到,好像有些沮丧,在他胸前拱来拱去。苏景阳身心疲惫的闭上眼,已经提不起力气管他了。苏景阳回到自己床上的时候,脸上泪痕犹存,屁股痛的快开花了。更可怕的是,肚子里好像还有东西在那狠狠的戳刺着,不停的翻搅着他的五脏六腑。苏景阳牙齿打颤,拉着被子将自己兜头蒙住,心底涌起无尽的悲凉哀伤,这样无能为力,违背意愿的日子真是望不到头啊,真想就这样睡死过去算了。狗系统这时候还跑出来雪上加霜的嘲讽他:“不是很信赖它么?被它开放权限的感觉怎么样?爽不爽?”苏景阳气息都在不停的发抖,实在忍不住爆粗了:“爽你麻痹!滚!!!”苏景阳早已经习惯了跟系统脑内对话,但此时他太恼火,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骂出声了。苏景阳忙捂住嘴巴,可是不多时,隔壁房间还是有起身的动静。苏景阳也顾不上跟系统搞架,连忙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然后将头露出来,迅速的吐两口气调整自己的呼吸。陵离手持着暖融融的烛灯,很快出现在苏景阳的床前,原本清冷的面庞映着火光,暖玉一般柔和的光泽。陵离看到苏景阳大睁着眼睛,发丝横乱,眼睫湿漉漉,脸上残留的泪痕,愕然了片刻才凑近了些低声道:“景阳,你做恶梦了吗?”苏景阳只能顺势承认了,他努力的缓了缓,不想让陵离看出不对劲来,微微嘶哑的声音对他道:“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回去睡吧。”陵离蹙眉,“做什么噩梦哭成这样?我陪陪你吧。”将灯搁置在一边的凳子上,陵离便脱鞋上了床。苏景阳登时浑身紧绷,他此时身上满是情事过后的痕迹和气味,他生怕被陵离察觉到。但陵离没有进他的被子,只是和衣躺下,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肩头,眸光闪动着轻柔的光芒,“别怕,快睡吧。”苏景阳鼻尖盈满陵离身上浅淡好闻的味道,整颗暴躁不安的心登时就得到了安抚一般,渐渐的缓和下来。苏景阳舒了口气,对陵离说:“我真的没事,这么大的人了。”“也没有多大,还像个孩子。”陵离道。苏景阳听了泛红的鼻子忍不住抽动两下,超小声的反驳,“你比我还小两岁……”陵离温声道:“好了,阿轩我听着动静呢,等你睡着了再回去。”“那好吧。”苏景阳将被子挪了一半给他搭着,然后就这样表情怔怔然的躺在床上。苏景阳感觉陵离好像一直在静静的注视着他,偶尔还伸手搭在他肩头轻拍两下,苏景阳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才睡过去的了。第二天起来苏景阳努力挥走心中的阴霾,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毕竟生活还是要照旧,就是这次被蹂躏过狠,走路都有点别着腿。陵离注意到了关心的问了句,他也只能含糊其辞的说是腿抽筋了。苏景阳吃了早饭,突然想起阿易的衣服忘记还了,就拿着衣服去敲他的门,可是许久都没动静。这一大清早的就出门了吗?连着几日他跟陵离都在林记小馆里呆着,都没注意隔壁的情况。苏景阳又无精打采的等了会儿,还是没人出来,他就将衣服重新放回家去,跟陵离阿轩一起去林记小馆了。梁路说招牌已经做好了,会在今天送来,准备就绪过后他们就可以正式的开张了。听着外面几人脚步渐行渐远,房间内,枕着手臂躺在躺椅上的阿易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眸色冷沉如水。又做梦了,五日一次的梦。火热的身躯,柔软的唇,干净的气息,压抑的低喘……交织成缠绕他多时的旖旎梦境,他仿佛丢弃了一切,在梦里沉浸其中,放纵自己纠缠那具美妙的身体,尽己所能的享用着。每每从这似漫长却短暂,似清晰却模糊,似真实却又虚妄的梦中醒来,他都会恍惚许久才能回神。他都曾经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巫蛊之术。可是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是绝对不会受制于这些东西的,他也找不出任何破绽。昨晚的梦他几乎都忘记了,唯独那灼烫的眼泪,仿佛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口,想忘都忘不了。他第一次强烈感知到梦里的那人似乎是被迫的不情愿的,如若这真的是如命师所说,只是个虚无的梦境便罢了,可如果不是梦,此事又要作何解?他又要如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又要……怎么做才能寻到梦中之人?阿易垂下长睫,心绪不佳的敛住眸子,神情变得愈发的幽暗难测。就在这时,一抹纤瘦的身影从敞开的窗户轻巧的翻了进来,带起红色的裙角轻盈翻飞,她一进来就往躺椅的方向靠近,边走边说话,声音听起来很不悦,“容辞,你院子里怎么还有只鸡?”第21章 对于这个突然的闯入者, 躺椅上的人眼皮都没掀一下, 道:“那鸡是隔壁家的。”每天苏景阳他们出门了, 这只鸡就算被绑了也会想尽办法的飞过来,然后在他院子瞎溜达, 轰都轰不走,他也懒得管了。他又接着缓声道:“叫我阿易, 别叫我名字。”“阿易?这不是你爹给你取的小名吗?”来人是名五官明丽的女子,红色的窄袖衣裙,外面罩着层同色的薄纱, 挽起的发髻也以红色的发带点缀, 身姿英气挺拔, 容颜美丽夺目,只是她眸中带煞,令她看起来多了几分难以接近阴沉。她如同出入自己家似的很随意坐到了桌边,戴着黑色金丝手套的手抓住茶杯先喝了一大口。她四下打量了一圈, 语气隐隐有点不相信,“你这些日子就住这?”“这里清净。”当时买屋子的时候,介绍的人就说这边没什么人住,很清净静。来了才知上当了, 隔壁那家伙没事儿就在那呱唧呱唧的讲话, 逗孩子玩, 清净就成了笑话。 第31章 容辞知道苏景阳和陵离开了家饭馆,这两天忙到晚上才回家,但是没想到这么巧,这就碰上了。容华不解的问他:“不是说换地方吗,怎么不走了?”容辞扯了扯嘴角,仿佛是笑了一下,“不走了,就这儿吧。”说着就朝着林记小馆走过去,容华满脸莫名,不知他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但还是跟在了他的身后。容辞走近时就见站在梯子上正双手举着灯笼的人身体已经有些战战兢兢,果不其然,灯笼刚挂好一只,他身体往后一歪,手来不及扶住梯子,眼见就要掉下来了。陵离的惊呼声中,容辞身形闪过去,伸出双臂将苏景阳给抱在怀里接住,惯力转了一圈,就迅速的将他放回了地上,也没给他一个缓和的时间。苏景阳站到地上了,趔趄的晃了两下才站稳,戴着帽帏的陵离忙过来扶他,“你没事吧!”苏景阳心有余悸的摇头说没事。本来这灯笼是准备让挂招牌的人一起弄的,可是刚才来来去去的忙乎竟然忘记了,人家现在都已经走了,苏景阳也不好跑去喊人家回来,就自己解决。只是他这天实在是腿软腰也软,挂个灯笼又老费劲儿,一个没撑住就要往下摔。好在像电视剧里那样被人接住了,只是接住他的人并没有抱着他托马斯旋转一千八百度,也没有跟他对视三十秒以上,而是立马将他杵在了地上,好像多抱一会儿都觉得嫌弃死了似的。苏景阳看到是容辞也不意外,跟这人真是哪哪儿都能碰见。苏景阳郁闷的对他道:“谢谢你,但你就不能让我缓缓再放下来吗?”容辞眸子盯着他,短促的笑了声才道:“不能,你太重了。”苏景阳道:“我哪儿重,我才多少斤你就喊重,你是不是男人。”“有点重,毕竟你脑袋里都是水。”容辞用惯常的语气逗弄他,想看他跳脚,没想到他愣了一下,恹恹的轻吐一口气,竟然没还嘴。他跟刚好走过来的容华颔首无声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就去拿另一个灯笼来挂。陵离哪里还敢让他爬梯子,想从他手里接过灯笼,“景阳,你不舒服就去歇着吧。我来就行了。”不舒服?容辞眉微蹙,扫他一眼,他脸色的确不太好。苏景阳躲开,继续往上爬,“还是我来吧,刚才就是有点没站稳,你扶着点我就成了。”容辞见他坚持,莫名的有点烦躁,唇动了动,忽而伸手,沉声道:“你下来,我来弄。”苏景阳站在梯子上回头用力瞪他一眼,根本不领情,“你最好离我的梯子远点,我怕你谋杀。”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因为脸上的伤痕未消,他一双大眼睛瞪起来也没有平日里那种彪乎夺人的气势,反而湿润润的,透着一股虚张声势可怜的味道。容辞被他拒绝后,眸子骤然紧了紧,手收回来,胸口起伏,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嘴唇抿着不做声。苏景阳坚持的将灯笼挂好了,从梯子上下来,牵住陵离的胳膊正要往里走,突然感觉旁边多了抹红色身影。苏景阳歪头去看,对上一张明丽动人的脸,嘴角含笑肆意打量着他,苏景阳知道她是跟容辞一起来的,也冲她轻轻笑了笑。心里却是在想,怪不得阿易一大早就跑出去了,原来是跟这么个大美人在一起。苏景阳虽然对女人不感兴趣,但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是真好看,烈火般耀目的红裙,气质独特,一种侵略性很强的美丽,令人见之难忘。而且她说话的音调有些低,也很特别,她对苏景阳道:“我叫慕容,是阿易的朋友,我想来你们的饭馆吃饭,方不方便啊?”“好啊,你们随便找地方坐,我跟阿离去厨房准备。”都已经进来了,不方便也要方便了。因为小馆还没开张,等人都进来之后,苏景阳就准备去关门,关门前朝着对面角落那儿望了望,发现老乞丐已经不见了。那个老乞丐曾经跟他在成衣店门口聊过天,还给他科普过容城,苏景阳今日碰巧看到他,就给了他一些吃的,顺便得了些能量。苏景阳还准备待会再给他装几个馒头的,可他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算了,等下次他来了再给吧。陵离始终担心外面的人认出他来,所以只要是出去都会戴上帷帽,将脸遮住。苏景阳将门关上后,陵离便取下帽子随着苏景阳一起往后厨走去。容华不甚在意的四下看了看,找了个位置安逸的坐下来,双手并排搁在桌上有节奏敲打着,目光溜溜达达的往容辞身上跑。坐在她旁边的容辞瞥了眼苏景阳走姿歪歪扭扭离开的背影,很快收回视线,神情冷冽盯着桌面,根本不搭理她。不多时,苏景阳提了壶茶出来了,给他们倒茶。苏景阳不动声色的往容华手上的黑色金丝手套看了眼,容华却敏锐的察觉了,捧着茶杯笑眯眯的对他道:“很奇怪是不是?因为我练功带毒,所以要一直戴着这个,不然不小心伤到人可就不太好了。”苏景阳不明觉厉的点点头,又对她笑,问她想吃什么,还有口味怎么样,容华都一一说了,然后苏景阳就要往里走。容华拉住他,状似满脸天真的指着容辞说:“老板,你还没问他呢。”苏景阳这才抽空觑了容辞一眼,嘴角的笑一下就收了,“他?给他吃草。”容辞扯着红唇,冷笑一声,“我看你是皮痒了。”“是痒了,你给我挠挠?”容辞道:“那你过来试试。”“当我不敢吗?”苏景阳还真就凑过去,将自己的脸猛地贴近,纯黑色的清澈眼瞳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动唇低声说:“你挠啊。”容辞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感觉他清浅的气息,表情滞了一半晌没动,忽尔就说了句:“真丑。”伸手将他的脸给推走,然后偏开头闷不吭声的喝起了茶容华看到这儿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然后支着脸颊对苏景阳道:“那就给他吃草吧,不过别给他放太辣。”苏景阳旋即又换了个笑脸对她,然后没再停留,直接去厨房帮洗菜做饭了。当然是不可能真的端盘草上来,苏景阳和陵离给他们两个人一共烧了四菜一汤,容辞是已经尝试过陵离的手艺了,但容华是第一次吃。她跟容辞一样,其实一开始没抱多大的期望,可是才吃下去一口她的脸色就猛然怔住,眼神也有几分恍惚起来,跟丢了魂似的。容辞奇怪的瞥她一眼,见她默默的又继续夹菜往嘴里喂,然后吃着吃着她竟然哽咽了一下……无声的落起眼泪来,而且泪水吧嗒吧嗒的,还流的很凶。容辞:“……”容辞跟她一起长大,还是第一次看她哭,说不意外是假的。容华好像也被自己吓到了,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脸色一变,低声骂了句什么。直到一顿饭吃完了,容华都有些不对劲。正当他们两人无声相对的时候,陵离端着一碗甜汤出来。 第33章 苏景阳心情快爆炸了,被强迫搞就不说了,现在还要求着哄着别人搞自己,都他奶奶的什么世道!!!可苏景阳就算气到要升天,还是不得不继续哄他,不时的轻啄他的嘴角,亲吻他的下巴,甚至用手去摸他,最后主动权终于被夺走,男人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含着他的唇把他吻了个密不透风,又将他摁着弄了个死去活来。从这人身下解放后,苏景阳总算是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往窗户外一看,天已经大亮。苏景阳呼吸着真实世界里的空气,那种心口窒息的感觉才稍稍的消散了些。苏景阳呲牙咧嘴扶着腰起身,在陵离的房间门口探头看了看,他跟孩子正睡得沉。苏景阳不由皱眉沉思,陵离从来没有起这么迟过,看来还是昨晚他耽搁太久了,现在才结束,因为不能被陵离发现他的消失,所以系统做了什么手脚,让陵离醒不过来。苏景阳正准备将系统给嚎出来,叫它让陵离醒来,床上的人却有了翻身的动静,陵离跟阿轩都醒了。陵离对于自己能睡到现在也非常的惊诧,苏景阳就说可能是都太累了。陵离却眉眼含笑,一边给睡眼迷蒙的阿轩穿衣,一边道:“能跟你一起弄好林记小馆,一点都不辛苦。就算这样一辈子,也不会觉得累。”一辈子啊。苏景阳望着陵离脸上的笑,有点伤感的想,我可能陪不了你一辈子。可是话到嘴边又吞回去,至少现在还没到离别的时刻,他不想让陵离伤心。他们这天都起迟了,等陵离弄好早饭,苏景阳还在奇怪,阿易怎么没过来吃。苏景阳爬去梯子那儿喊了声阿易,现在他已经习惯了爬梯子喊话,很少去敲隔壁的门。容辞隔了会儿才出现在门口,冷飕飕的天气就一身雪白的单衣,不知道冷似的,他走到院墙下面,抬起漆黑幽邃的眸来看着苏景阳,声音有几分嘶哑,“我想吃面。”苏景阳扯了扯嘴角道:“阿离煮瘦肉粥,还有炸了春卷。你爱吃不吃。”“我要吃面。”容辞臭着脸,坚持的道:“我要吃长寿面,我今天生辰。”“哦哟。”苏景阳讶异了一下,“真的啊,多少岁啊?”“二十。”容辞道。“……”苏景阳望着他那张的确是非常年轻的脸,叹气道:“是吧,二十了。长大一岁,就该懂事一点了。”苏景阳的话刚落音,容辞又缓声提要求了,“你去厨房,我要你给我煮。”“别搞笑了,我煮的能有阿离煮的好吃?”苏景阳煮面其实还行,就是比起陵离是差远了,“还有你过生,怎么不回家啊。”容辞静静的看了他半晌,然后神情暗淡下去,嘴角轻微颤动着将脸别开,不说话了。……此时无声胜有声。苏景阳隐约觉得自己是触到他的伤心事了,是啊,有家人的话,过生怎么可能不回家呢?还是二十岁整生呢。苏景阳顿时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便道:“行行行,我给你煮,你是寿星你最大,不过先说好了,难吃可别怪我。”容辞听了回头,弯起眸子冲着他灿然一笑,似乎心情突然变好了,嗯了一声,“那我先回去换衣服,待会过去。”苏景阳被他这抹笑容晃了眼睛,下梯子的时候才有点回过神来,他奶奶的,这家伙是舍不得阿离再累着,所以才非要他煮的吧。苏景阳摇头轻叹,算了算了,今天他过生就懒得跟他计较了。苏景阳去厨房洗手然后开始揉面,陵离奇怪的过来问他怎么还在弄,苏景阳就说了,“阿易过生日,想吃长寿面。”陵离道:“还是我来吧。”苏景阳就带了丝笑意半真半假的说:“还是我来吧,累到你,有人会不高兴的。”陵离闻言眸光闪动一下,将目光移开看向别处没说什么,又去给苏景阳拿了两颗鸡蛋出来,然后就回去屋子里去了。苏景阳等面条下锅出来望了望,才发现陵离坐在桌边出神,阿轩自己在那喝粥糊了满脸他都没察觉。苏景阳抱着阿轩到院子里洗脸时,容辞过来了,苏景阳说面已经煮好了,让他先进去吃。容辞看了他一下,依言进去了。等苏景阳给阿轩弄干净后,牵着他进屋,刚好看见陵离在给容辞夹小春卷。原本微微垂着眸正盯着碗里面条还有两个荷包蛋的容辞看到到伸过来的筷子,有些意外的抬起眸,刚好跟陵离对视上。陵离浅声笑着,目色柔和,“听景阳说你今天生辰,生辰快乐,多吃点。”容辞沉默了片刻,也跟着淡淡的笑,“谢谢你。”陵离又给他夹了点别的小菜放到他面前的小碟子里,“吃面条也可以配着小菜,会更开胃。”容辞黑眸看着他道:“我自己来就好了。”陵离却还是给他每样夹了一点,然后才放下筷子,招呼在门口顿住脚步的苏景阳过来吃。苏景阳紧紧的抿着唇,憋着心中的暴动的八卦之心,磨蹭着过来抱着阿轩坐下,视线抑制不住的在两人间晃荡。不是他的错觉吧,这两人最近……好像有点进展诶……容辞见苏景阳的眼睛在他跟陵离之间滴溜滴溜的,小心思涌动的十分明显,他气息一沉,冷着脸道:“请问你在看什么?”“看你长得美行不行?”苏景阳真是服了他了,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说变脸就变脸。苏景阳也就自觉的不当电灯泡讨人嫌了,就拿了根春卷,端了碗粥,跑到院子里边喂鸡,边吃早饭。阿轩也跑出来,先是撒米喂鸡,然后又兴奋的将鸡都赶走,院子里又是鸡飞鸡跳的热闹起来。容辞不多时就从里面出来了,离开的时候面无表情,连话都没跟苏景阳说。苏景阳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端着空碗跑回去一看,面条基本上没怎么动,鸡蛋一个都没吃,陵离给他夹的小菜倒是有动过的痕迹。苏景阳很生气,说了自己弄的面条不好吃,他非要,结果弄了又不吃,什么人嘛!苏景阳坐过去问陵离:“他这是哪根筋搭错了?”陵离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将那碗面端到自己面前,陵离对苏景阳温柔笑了一下,“放心,他不吃我吃。不会浪费你的心意。”第22章 容华连夜从容城赶过来到容辞家里的时候, 发现他又躺在躺椅上出神。容华无语极了, 翻窗进来, 跑过去推他胳膊,“起来, 我听见隔壁还有动静,带我过去蹭早饭。”容辞的胳膊避开她的手, 低沉道:“你自己去。” 第35章 梁路悠然的勾起嘴角,并不出声。苏景阳发现梁路突然看向别处不说话了,也跟着望去,却发现容辞居然一直杵在那儿没动。苏景阳觉得奇怪,就跟梁路说:“你等等。”然后从柜台里绕出来,又跑上楼梯问容辞:“你怎么不进去啊?不会找不到地方吧,楼上不大,很好找的。”想起这人之前来吃饭的确都没有去过包厢,苏景阳过都过来了,索性就在前面给他带路,将他引到了本店唯一一个大包厢内。苏景阳一边给他倒茶一边嘿然道:“为了给你过生日,特地给你留的,够意思了吧。”容辞原本正在打量包厢的环境,闻言猛地回眸注视他,“你特地给我留的?”“不是我不是我。”苏景阳连忙否认,然后眼睛亮晶晶的冲着他莞尔一笑,“不是我,那么你猜——会是谁呢?”苏景阳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陵离。事实上,的确是陵离推了熟客的预定,要将这包厢空出来的特地给阿易过生的,苏景阳这时候就是想说出来让眼前这人高兴高兴,让他知道陵离虽然嘴上不说,却也不是对他没意思的。免得他总是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脸像谁抢了他老婆的表情。苏景阳都已经决定待会热热场子,就趁机拉着容华出来呢,免得又在里面发光发热惹人嫌!苏景阳否认的话一出口,容辞嘴角刚翘起的一抹不明显的弧度就已经瞬间落回去,苏景阳后面的话刚落音,容辞就眸色冰寒,冷着脸语气极差的冲他道:“不猜,你滚吧。”第23章 苏景阳已经想尽力的跟他和平相处, 可好心被当驴肝肺, 没讨到好不说, 还搅了满肚子火。苏景阳哼一声,将茶壶往桌上重重一放, 怒而离去。等饭馆里的顾客少些了之后,陵离这才有空准备生辰小宴, 苏景阳就在厨房里帮忙。等差不多准备要上菜的时候,苏景阳突然拉住陵离,一脸郁闷的将一块婴儿手掌大小, 缀着穗子的玉佩给他, “你待会儿给阿易送礼物的时候, 一起帮我给他吧。”亏他觉得那家伙被亲生娘亲那样对待很可怜,特地去买了一块佩戴在腰间貔貅玉佩辟邪挡灾的,虽然不是上品,但也花了不少钱。陵离愣了一下才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玉佩, 随即笑了笑,也不问他这么做的原因,道了声好,将玉佩收在身上。苏景阳端着托盘和陵离一起往厨房外走, 忍不住问他要送阿易什么。挑礼物的时候陵离神神秘秘的, 没跟他在一家铺子买的, 苏景阳真的很好奇。陵离却将头微微偏开, 就是不说话, 他戴着帷帽遮住脸, 苏景阳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他可能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苏景阳了然的哎呀一声,笑道:“懂了懂了,我不问就是了。”心里又想着,果然是要一物降一物,阿易这样的臭脾气就得拿陵离这种温柔似水的性子来降服才行。苏景阳抛弃掉对阿易的那么点偏见,真心觉得这两人还挺般配的。陵离对阿易很有心,弄了满满一桌子菜,且大多都是阿易平常爱吃的,包厢里诱人的香气四溢。圆桌边摆了四张凳子,苏景阳捞起阿轩就在容华身边坐下,容华却看了眼他怀里的阿轩,匆匆起身来,跟右手边的容辞换了个位置。苏景阳在容辞刚换过来的时候,动作行云流水的抱着阿轩起身,将抱着一壶酒刚进来的陵离拉到位置上坐下,而他则挪到左边的位置。然后……就变成了陵离和容辞挨着坐,苏景阳坐在陵离和容华的中间。阿轩肚子饿了,伸手去盘里捞东西吃,被苏景阳啪叽一下打了小手,小小教训了几句。容华在苏景阳打手的瞬间,缩着身子不自觉朝着旁边躲了躲,头皮麻麻的。阿轩被打了,委屈的扁了扁嘴,抱着苏景阳的脖子软软的喊了声舅舅。苏景阳捏捏他的脸,也就放过他了,然后耐心的教他自己用筷子夹菜。席间,苏景阳只跟陵离还有容华说话,陵离偶尔给容辞夹菜,帮他倒酒,容辞却黑眸冷沉,始终一言不发。苏景阳不想打扰他们两人暗暗的互动,最后索性就只和容华讲话。苏景阳知道容华是容城的人,突然想到什么就问她:“慕容,你有没有见过你们城主大人?”苏景阳的问题一出口,容辞就抬眸眼睛直直望过来。容华留意到了他的动作,侧眸对着苏景阳灿烂的笑,“见过,当然见过,怎么了?”“就……问问,想知道他人怎么样。”苏景阳一来就是抑制不住对这个城主的好奇之心,二来是打听打听这个城主的为人,想看看到时候他同意巫师治阿轩的几率有多少。“我们城主啊……见过,还挺熟的。”容华端着酒杯晃了晃,不动声色的朝着容辞扫了一眼,才语气带着笑意不紧不慢的回答道,“人是非常的不错,年轻俊俏,英明大义,聪慧睿智,还很有钱。最重要的是……”容华盯着苏景阳,特地加重了些语气,“他武功极好,体、力也灰常不错!容城里不知道多少人想嫁呢!”苏景阳吃了口菜大睁着眼睛全神贯注的听着,一脸感慨。就说嘛,从听来的就觉得这人应该挺好的,结果阿易上次还说一堆人家的坏话。看吧看吧,这就是男人之间赤果果的嫉妒!!!容华又叹气道:“就是有一点,他啊,常常口不对心。”容辞狠狠睨她一眼,容华似乎毫无所觉,拿筷子在碗上敲了两下,语气恨铁不成钢的对苏景阳道:“喜欢也说不喜欢,这是何苦呢?!啊?”苏景阳哈哈笑道:“傲娇嘛,这倒不是什么毛病,就是可能爱情之路会有那么一丢丢的坎坷。”容华拍桌子:“就是!要是换做我,碰上喜欢的人,老子绑都绑回家里去!还管他娘的!搞到手了才是最重要!”苏景阳被她的粗暴震惊到了,默默地用双手捂了捂阿轩的耳朵,怕他听了学坏,虽然他多半听不懂。苏景阳又道:“其实……诶嘿嘿嘿,其实我觉得傲娇还挺可爱的,就是不要过头了。”“是啊。”容华大声的附和,像是故意说给谁听的,“千万不要过头了,不然回头人跟着别的野男人跑了,后悔来不及了哟。”容辞也没吃饭了,一直神情不明,默然凝视着苏景阳。“不过,除此之外,他就简直完美了。”容华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对苏景阳道:“要是你有机会跟他相处,说不定也会情不自禁爱上他呢。而且,我们城主好像喜欢你这类型的。”苏景阳直笑:“不见我都有点爱上他了,感觉他肯定是个很棒很优秀的人。”苏景阳当然只是配合容华开个玩笑,毕竟他不可能留在这个世界,而容城城主也不会喜欢他这样平平无奇的人。当然他之所以顺着容华的玩笑说,也是因为对那个城主一直有种莫名的好感。苏景阳说完正准备继续夹菜吃,一转头才发现容辞和陵离同时在静静的看他,特别是容辞,眸光深沉难测,简直令人脊背发毛。苏景阳被看得愣了愣,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了。苏景阳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沾上饭粒啊。容辞忽尔哼了一声,微微抬起下巴,说出了今晚在席间的第一句话,“我觉得,容城主并不会想你爱上他。”“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又来了又来了,就这么喜欢跟他抬杠讥讽他吗?苏景阳不忿的道:“没准人家真瞧上我了呢?”容辞接话飞快:“除非他眼瞎。”苏景阳道:“我就爱我就爱我就爱他!!我爱死了他了!关你屁事!”容辞微微低头抬手抵了抵唇,遮挡住唇边实在克制不住往上翘的弧度,然后又一脸正色,语气冷漠道:“哦,那你爱吧。” 第37章 容华还颇有深意的笑道:“阿轩平常可是我们城主大人亲自照料的呢,每天陪他玩,还亲自给孩子喂饭,你们就别忧心了。”苏景阳听了心中惊奇不已,翘起嘴角眸子晶晶亮,这个容城主,人真的好好哦。陵离也面露感激,整个人都舒了口气,忙起身去给容华泡茶。容华又冲着苏景阳道:“阿易也经常陪着阿轩,还教他练剑哦。”苏景阳立马就换了个脸色,猪崽似的从鼻头哄哄两声。不听不听我不听,谁要知道他的消息。容华觉得他瞬间变脸很好玩,不由笑了两声,伸出戴了手套的手在他脸蛋上捏了一把,歪着嘴角凑近了看他,笑容有几分天真的邪气:“你可真是个可爱的小笨蛋,真想把你一口吃掉。”“…………”诶不是,大妹子,你这调戏的语气是认真的吗?!!第24章 容华这次带着消息来过后, 陵离才稍稍的振作了些, 只是眉眼间还是常常积着郁色, 稍微清闲的时候就坐在桌边怔忪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苏景阳每天晚上陪着陵离一起睡, 不过到五日之期的时候,他还是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就算知道系统不会让陵离发现他半夜的突然消失, 可事情结束后回来继续躺在陵离身边会让他心里很别扭。期间,系统一号君终于短暂的出现了一次,解答了苏景阳积攒的一些疑惑。苏景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梦里的那家伙时不时有自主意识, 不然怎么还会生气闹别扭, 而且前两次还总是试图用手来描绘记住他的五官轮廓, 虽然最后都被他躲开了。系统一号告诉他,这是绝无可能的。“他没有自主意识,仍旧是被完全控制的按照指令在做事,只是他的意志力很强大, 所以才会有一些本能的个性反应和举动。不过你放心,他就算当时感知到你的轮廓,醒来也不会记得。”苏景阳心中很压抑,“也就是说……他就算是认知到这个五天一次的梦是不对劲的, 想拒绝想反抗, 却也只能服从系统的指令对吗?”“对。”苏景阳眸光凝滞, 胸口梗得慌, “我一直在抵触他, 可说不定他梦醒了以后也在恶心我呢。到底还是我连累了别人。”系统一号道:“对不起。”“对不起?”苏景阳扯了扯嘴角, “说对不起就能让我回到以前的世界的话,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反过来对你说一万句,十万句。”系统一号哑然半晌,才忧心忡忡道:“我们的初衷是在于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倾听她们的愿望,为她们解决难题,可从没想过反过来会变成了害人的利器。更让我不安的是,现在的它不单只是矫枉过正和偏激,而是一种纯粹的发泄了。对了……你以后跟它说话最好稍稍心平气和,不然,也会被他趁机吸收你身上的负面能量,会变得更强大。到时候事情会更难办。”“……”我去他妈的心平气和!系统一号苦笑,“我知道你憋屈,可还是按照我的做吧,不然你收集到的能量永远赶不上它吸收怨气的速度,难以相抵。”苏景阳咬牙切齿,心里一股气憋着快要炸了。苏景阳经常将那些饭馆里吃不完的饭菜给那些小乞丐们吃,每天固定收集到一些能量。剩下的大多数能量都是从陵离那得来的,特别是林记小馆才开始的那段时日,陵离的感激值几乎是源源不断,苏景阳都几乎以为进度条能完成一半了,可进度条显示的数字仍旧跟个笑话一般。系统一号沉默了片刻,重重叹了声,“我本就严重受制,再给你提示就怕永远也出不来了,可是……”苏景阳听它这挣扎的语气,胸口起伏一阵没接话。系统一号消失前,还是心软告诉他提示了。就是叫他做好事不要总是拘泥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可以侧重于比较大的精神层面,比如帮助完成一个人生中最大的心愿,比如促成一段美好的姻缘,又比如帮忙解开多年心结,帮助走散的亲人团聚之类的。这样的情况下成功的话,往往比较容易得到一个爆发且集中的能量值,会比平常扶个老人,施舍乞丐要得到的多很多倍。苏景阳心里很郁卒,他之前怎么都没朝这方面想呢,可也总算是被指引了个新方向,心底的消极情绪渐渐消散了些。关于人生中最大的心愿,苏景阳最先问的自然是陵离。陵离正在家里的厨房切菜,苏景阳的问话还没落音,陵离似乎就因为晃神不小心切到了手,顿时鲜血直冒。陵离眸子盯着自己手上的血,站在那儿无动于衷。苏景阳忙将他拉到水缸边,手用水冲洗干净,然后拉着他进屋去给他包扎。苏景阳小声嘟嚷,很自责:“真不该在你切菜的时候,惹你分神。”夜深人静,苏景阳跟陵离就坐在厅内的桌边,桌面上灯火昏黄,将将两人的轮廓视线映照的格外柔和。苏景阳给陵离刚绑好纱布,即刻就有一波能量融进身体。陵离就是这样,苏景阳平常帮他倒个水,都能从他那儿得到不少的七彩小光圈。苏景阳道:“今天手受伤了,就别弄了,好好歇着行吗?”陵离应了声好,苏景阳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道:“你啊太拼了,本来就做的够好了,客人都赞口不绝,你还这么精益求精的钻研。”陵离看着他的脸柔声道:“可是我想做的更好,我不想让你失望。”苏景阳听了这话摇摇头不太赞同,认真的道:“我开林记小馆的初衷是想让你能够保证生活无忧,不是想让你有压力,你以后每天晚上回来别折腾了,够累的了。”陵离目光清湛如水,摇头说不累。陵离嘴角动了动,又道:“对了,景阳,你刚才问我那个……”苏景阳听了唇边染上笑意,他道:“就是想知道阿离的心愿嘛,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完成呢。”“要完成我的心愿?”陵离看着苏景阳,沉静幽深的目光凝着苏景阳片刻,忽尔轻声问:“景阳,你为什么总是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对你好还用为什么吗?”苏景阳不假思索的回答。陵离气息一乱,忽然像是不敢跟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对视,连忙敛下眸子,“也许,也许我根本不值得。”“我说值得就值得。”苏景阳道:“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啊?”陵离摇了摇头,不说话了,苏景阳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凑过去追问:“说嘛,说嘛,阿离。”陵离似乎一直在低下头看自己被包好的那根手指,苏景阳的再三追问下,他抿了抿唇,才开口缓声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一辈子都不想跟你分开。”苏景阳听得心头猛颤,愣了愣。他有想过陵离的心愿可能会说在镇上洗清名声,也可能会说找到养父的骨灰安葬,又或者让阿轩健健康康,苏景阳完全没想到是跟自己有关的。 第39章 陵离怔然听着他离开的动静,苍白的嘴唇发着颤,抬手捂住了自己红肿的双眼,发丝狼狈的黏在了脸上,仿佛怎么都流不尽的泪水顺着指缝无声的滑落,将还未干透的枕头再次浸湿。深爱的人,此生不会再有了,永远不会了。苏景阳有些不安,总觉得那天过后陵离的眼底总是不经意透出一种心如止水的死寂,让他看得心里莫名难过。苏景阳心里一直怀疑,是不是阿易之前说了什么,陵离强装镇定到了临界点,又因为他说要走,所以双重打击之下才突然情绪失控。陵离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容清清柔柔的,全部否认了。“真的跟阿易没关系,我只是太想念孩子了,那天也是……我惦记阿轩,又听见你说以后会走太舍不得你,所以才一直没有控制住情绪。根本不是因为阿易。我跟他之间,从头到尾真的都没什么。”陵离的最后一句,说得格外认真。苏景阳将信将疑,“可是阿离,你的状态不太对啊。”陵离愣了一下才下意识里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是吗?很明显吗,怎么会,我……”他又迅速弯起嘴角冲着苏景阳笑,“可能是,这段时日都没睡好的原因吧,我会努力调整的,一定会调整的……”苏景阳也没办法了,心里想着只有等阿轩回来了,有了孩子的陪伴,陵离应该就会好起来一点吧。容辞抱着阿轩回来的那个晚上,苏景阳又在鸡笼旁捡鸡蛋,场景是如此的似曾相似,只是苏景阳回头的时候,看到的不是阿易冷漠进屋的背影,而是刚好撞上他望过来的湛黑双眸。趴在容辞肩头都快睡着了的阿轩,看到了苏景阳立马精神了,直起身开心的朝着他伸手,“舅舅,舅舅!”陵离听到了动静,匆匆的从屋子里跑出来,将孩子接过来,眸中含泪亲了又亲,然后不停的对容辞说谢谢。容辞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准备走,陵离突然道:“阿易,吃个宵夜再走吧。”没等容辞回应,陵离就又转头对上站在那儿没动苏景阳:“景阳,我去给孩子洗澡,你帮忙弄点鸡蛋饼好吗?”苏景阳道:“好啊好啊。”就拿着刚捡的鸡蛋去厨房了。等忙活好出来,阿轩已经睡了,而陵离跟容辞两人默然无声各坐一边,气氛安静到诡异。……这是怎么了???一顿宵夜吃的苏景阳是浑身发毛,只感觉容辞神色不明的一直在盯着他,苏景阳咬着软饼,心里咯噔咯噔的,看什么看,毛病!容辞这晚过后又消失了几天才回家,苏景阳是怎么发现他回家了呢?就是那只鸡,大早上跟打了鸡血似的往隔壁飞,苏景阳就知道了,哦,隔壁勾引它的那个野男人回来了。苏景阳去敲门捉鸡,这次没有等很久,门就开了,一身黑衣的容辞出现在门后,手里拎着鸡,伸手递给他。苏景阳说了声谢谢,接过正要走,余光不经意的瞥见了他腰间的貔貅玉佩。苏景阳:“………………”容辞抱起双臂睨着他道:“并不是喜欢才戴的,只是你这么小气,送出去的东西我不戴的话,你肯定是会找借口要回去。”苏景阳抱着鸡,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震惊的后退了一步,这人怎么会知道玉佩是他送的??!阿离,是阿离做了什么??苏景阳转头就想跑回去问陵离,被却容辞拽住,一把将他拉回到跟前。对上苏景阳紧张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容辞微微低下头,黑眸逼视着他,语气冷然道:“苏景阳,以后你这蠢脑子再敢给我乱配对,你就干脆自己剁了,拿去喂猪!”第25章 苏景阳整个人都迷茫了, 就算阿离跟阿易之间没什么, 为什么要将玉佩的事情说出来呢?事情过去了不就好了吗?苏景阳总觉得此事从头到尾的透着古怪, 从容辞手里挣脱回去以后,左想右想一团糟还是决定问陵离。陵离在厨房里收拾着, 头也不回的对他轻声说:“我……我当时糊涂了,因为他能帮阿轩, 我觉得自己在他生辰的时候不送礼不太好,所以才想着拿你的东西冒充。但后来一想,你是阿轩的舅舅, 你送是一样的, 所以我就找他说开了。”苏景阳觉得自己应该是相信的, 可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然后从那日起,陵离跟阿易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是真的很冷淡, 甚至比刚开始认识的时候还要生疏,而且这种生疏一看就不是装出来的,也没有任何伤情的成分在,有时候碰见了就礼节性互相点个头, 话也不说。弄得之前把他们二人看成一对的苏景阳觉得自己就像个大傻子。系统一号君当时说可以促成姻缘的时候, 他还准备等阿易回来了之后, 再加把劲撮合的, 一举两得。可是现在……还是算了吧。天气愈发的冷清了, 连着滴答下了好几天的雨, 苏景阳的房顶漏雨,都滴在了床上,完全没法睡,苏景阳就又抱着枕头去跟陵离挤一张床。天气冷人多挤在一起更暖和,等雨停了,屋顶也修好了,苏景阳便还是赖在这儿睡。阿轩躺在两人的中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落雨声,忽闪忽闪着大眼睛任凭苏景阳怎么哄都不睡。“快睡快睡!”哄孩子睡觉真的是个考验耐力的难题。苏景阳伸手拧了把他的小脸,阿轩却觉得是跟逗他玩,一把捉住苏景阳的手指放到嘴里咬。咬了一下过后,还笑嘻嘻的冲着苏景阳说:“舅舅,你的手真美味呀。”这次阿轩从容城回来之后,苏景阳一开始都不觉得有什么变化,可是不知不觉的几日过去后,这孩子竟然能慢慢的自己用筷子了,而且口齿也稍微清晰了一点,还会偶尔吸收一两个新鲜的词汇,冷不丁的蹦出来。这让苏景阳跟陵离都很惊喜,如果阿轩真的能像这样一点点的恢复起来,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苏景阳凑过去嗷了一声,作势咬他,“再不睡,舅舅把你吃掉!”阿轩知道他是说笑的,乐得手舞足蹈的,被子都被他蹬了。苏景阳给他盖好了被子,凑过去将他的小脑袋往怀里一按,揉他的头发,“快睡觉,跟舅舅比赛,看谁先睡着!”苏景阳每次哄不好了,就是这么干。阿轩为了赢就装睡,果然起先眼珠在还在眼皮底下转着,没过一会就真的呼呼睡着了。苏景阳屡试不爽,长松一口气,忍不住低低的笑,在他粉扑扑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将他温香的身子给放开,给他掖好被角。苏景阳这才看向床内侧的陵离。陵离静静的躺着,目光木然发怔。从今天看到在林记小馆讨饭的刘玥父母之后,陵离就这样神魂不属了。苏景阳当时还不知道那是谁,只当是普通的乞丐,就装了点热饭热菜给他们了,一回头却发现陵离就站在后院门口那儿,面色苍白,眼睛死死的盯着这边,浑身甚至透出一种刺骨的冷冽。苏景阳察觉了他的不对劲,连忙跑过去问,这才得知,原来刚才衣衫褴褛的两位老人就是刘玥的父母,将阿轩摔成现在这样,害得陵离人人喊打的罪魁祸首!苏景阳肠子都悔青了,要不是那两人已经走了,他真恨不得冲上去将给碗给砸烂,喂狗了也不给他们!苏景阳跟陵离保证,说以后再见着他们,就直接轰出去。陵离却始终安安静静的立在那,仿佛丢了魂,什么话都没说。苏景阳之前就听闻说这刘玥的父母都病了,四下求医,所以才没精力来骚扰陵离。现下看来,是真的混的挺不好,衣服单薄褴褛,连饭都没得吃。对于当年的事,苏景阳是绝对相信陵离的,但是具体发生什么,他只是心中隐约有个猜测,从没打算去问。可是此时见陵离这般失神的模样,就忍不住想,他这么善良,会不会是动了恻隐之心…… 第41章 容辞黑眸盯着他,面不改色的道:“因为,我就是城主。”“…………”苏景阳上下打量他,眼神里登时露出了十分的鄙视:“说别人坏话就算了,还冒充别人,你这个人真是绝了!”容辞呵了一声道:“你爱信不信。”苏景阳自然是不爱信的,回去之后还讲给陵离听了,陵离愣了一下也没说话,看起来应该也没相信。陵离也不睡,往院子里去了好几趟,虽然没听见孩子哭了,但还是站在外面不肯进去。苏景阳看不下去了,爬上了梯子,又把容辞喊出来问了问,得知孩子已经乖乖睡了。知道陵离也听见了,苏景阳这才下梯子。谁知这把梯子年日太久,已经有地方松动了,苏景阳一脚踩下去,只感觉身子一晃,嘴里哎哟一声。陵离被他吓过好几次了,心惊肉跳的忙伸手扶他。苏景阳刚落地,容辞低沉的声音却从隔壁墙边传过来,“苏景阳,你没事吧?”“我?我没事啊,怎么了?”苏景阳正奇怪呢,那边却又没动静了,苏景阳就跟陵离一起回屋睡下去了。苏景阳紧紧的裹着被子,正要睡觉,却发现陵离歪着头在看他。苏景阳冲着他笑了笑,这才察觉还没熄灯,他正要起身,陵离按住他,说:“蜡烛也没多少了,让它烧完算了。”苏景阳晚上进进出出几趟,已经冻得脸都有点僵了,此时也乐得不起身,又重新躺下去。苏景阳发现陵离还是一直看着自己,眸子里似乎填满了心事,不由轻声问他:“阿离,是不是有话跟我说?”陵离缓慢的眨动了一下眼睛,才无声的轻叹,“是有。”苏景阳道:“那你说嘛,我听着,反正我也还不想睡。”陵离又静了会儿才道:“其实……我之前,一直不敢跟你讲当年发生的事情,怕你对我失望。可是现在,我最真实的一面已经展现在你面前了,我也就好像释然了,不再那么害怕了。”原来他是因为刘玥父母的出现,又掀起了心事。苏景阳连人带被子,躺近了些,望进他的眼底,轻声问:“为什么说我会对你失望?阿离总是自己吓自己。”陵离气息颤了颤,唇角边笑意苦涩,“景阳,事实上,当年的确是我把有毒的酒给换了,导致了刘玥的死亡。”苏景阳愕然怔住。“你不愿意相信是吗?景阳,所以我才总是说,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陵离视线移开,仿佛不敢再看他了,眼神有些放空,轻声道:“当年我还小,其实也不懂什么感情,只知道他对我好,我就和他好。他好赌,赌瘾很大,而且还总是输。我跟他在一起后,有一回他赌红了眼,输了六百两银子,六百两啊……多么大的一笔数目,他家里没有,我就更拿不出来了。赌场的人威胁如果不还钱的话就将他做成人彘,他哭着跪下来磕头求我,要我一定想尽办法在一个月之内给他把钱筹齐。可是你让我去哪里去弄?后来……”陵离目光凝滞,喉间哽了半晌,才低声继续说:“后来,突然出现一个人对我说,要我去陪一个男人,然后给我绝对足够的钱让我还债。我当时一心为了救他的命,连犹豫都不敢有就去了。我得到了三千两,陪了那个男人一个多月的时间。”苏景阳又是痛心又是震惊,没想到陵离竟然为了那个人渣付出了这么多!!!苏景阳小心翼翼的问:“那个男人……是阿轩的另一个父亲?”陵离怔了怔,才轻轻的道:“是。”苏景阳沉默了片刻,又才问:“他知道阿轩的存在吗?”陵离摇头,“不知道。他并不是这儿的人,而且……对我好像有点误会,被我惹怒之后就彻底离开了。”苏景阳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将手搭在他的肩头,有些用力的抓紧,陵离澄亮的眼瞳微微闪烁着水光,又道:“刘玥欠的钱,利滚利要还将近一千两,我迫不及待的拿钱去将他赎出来了。可是他回来后却总是拐弯抹角的问我那里来了这么多钱,还问我,钱有没有剩的。”苏景阳实在忍不住怒骂了一句:“艹!”这目的也太明显了!陵离悲哀的笑了笑,道:“景阳,你大概会觉得我太傻了,可是,当时剩下的钱拿着对我来说……是极大的心理负担,他一问我就毫不犹豫的把剩下的全部给他了。其实他应该是已经猜到我做了什么,我过后隐晦的向他提了婚事,他自己或许都不知道,他当时那嫌弃的眼神已经完全无法掩盖了,嘴里却还在轻声细语的说家里的父母实在不同意,让我再忍一忍。没过多久,我发现自己怀孕……就在我慌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刘玥怒气冲冲的来找我,说家里死活不同意娶我过门,要跟我一起殉情自尽。我觉得他很奇怪,因为我了解他,他是个惜命的人,而且……我当时也已经心里清楚,他没有表现的那样爱我,所以在约定的地方,我使计转移他注意力,然后……将两人酒杯偷偷换了。”陵离说到这里停顿了许久,苏景阳呼吸都屏住了,陵离又哂然轻笑,“他拉着我的手流着眼泪跟我伤情感慨一番,最后一起喝酒的时候,我提出说我要跟他换一杯,可是他却立马仰头将自己杯子里的喝掉了,然后还催促我快喝,不然到了地底下就追不上他了。我喝了,然后……他就死了,我活着。”苏景阳怒得牙齿都在打颤,恶狠狠的道:“死的好,活该!!!”陵离听见他的怒骂声,回眸盯着他,紧紧抿唇压制着难受的喘气,眼角湿润更甚。苏景阳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妈的,就算不想跟你好了,直说就行了,我还算他渣得有点骨气,可为什么要害你性命???!”陵离道:“大概,是觉得我脏,不想要我,但又怕我因为感情因为钱对他纠缠不休吧。”“他难道这么有把握,不怕官府查下来?!”陵离摇摇头,“当年的那个官老爷,只认得钱,刘玥手里握着我给的两千两银子,一条人命,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我当时心死如灰,要去官府认罪,可我爹却将我锁在家里,去给我顶了罪……”陵离说起父亲,脸色明显苍白了许多,“官老爷欠着我爹的一点恩情,竟然答应我爹的请求,放过了我,后来,后来……判决书还未下,我爹他就在牢里自尽了。那之后刘家人又将我爹的骨灰,我痛不欲生,几度难以支撑,肚子里那个令我慌张的孩子,居然成了我唯一的依托,于是我决定……把他留下来了。”陵离对阿轩一向疼爱入骨,苏景阳无法想象,当初陵离原本是根本没打算留下他的。“可是,他们最后竟又抢走了我的孩子,还将我的孩子差点摔死!我要恨透他们了!”陵离原本含泪的淡褐色眸子忽尔变得幽深不尽,他呼吸发沉,嘴唇微抖,接下来语气却比之前平静了许多,“过后,我东奔西走的带着孩子治疗,等孩子状况稳定些了之后,我就向一伙劫匪透露了刘家藏有巨款的消息。我知刘家人爱财惜财,不会将银票放到钱庄里去,而且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怀疑,连住的地方没没敢换。果然没过几天,刘家就被人闯入洗劫一空。刘家父母痛失了一大笔的钱财,都病了一场,从那时候就开始身体不太好了,这些年到处借钱买药,渐渐地没有精力再来我这儿骂了……”苏景阳肺都快气炸了,“刘家那两个老东西,肯定也是知道钱是从你那儿得的,当时刘玥意欲害死你,他们未必也脱得了干系!”只是他们恐怕也没想到儿子会玩脱了,所以对陵离恨之入骨!“或许吧……”陵离的话语刚停,屋内的灯火晃动了一下,熄灭了,房间里登时陷入了一片黑暗。苏景阳保持着跟陵离面对面的姿势,突然就伸手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此时千言万语都难以表达对他的心疼。陵离将脸贴在他怀里轻声道:“我爹临死前,最后给我留了一封信,说他其实是在一次追捕的中误害了我的亲生父母,心里愧疚才收养了我,让我一定好好活下去,成全他的谢罪。这件事从那以后成了我的心结,等我慢慢想通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熬过来了,而且身边有了阿轩。他为了让我活下来,他骗了我。”苏景阳哑声道:“你爹是很爱你的。”陵离紧紧抓住了苏景阳胸前的衣襟,终于抑制不住痛苦压抑的低哭起来:“可是我害死了他!我当时察觉了异样,完全可以自己躲避逃过,不再去招惹他。但我却因为不甘心,因为一时年少冲动,犯下了一条人命!还害死了我唯一的亲人!而我却还赖活在人世间,所以景阳,我真的,真的不像你心里那样美好。当年的事情,我并不无辜……”苏景阳难受极了,叹气声都在轻颤着,“阿离,你就当我是个傻瓜,不懂那些律法还有是是非非的观念吧,因为你在我心里还是一样的好,而且我更心疼你了。你说你,心事这么重,这么些年来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些人,就是该死,就是该得到报应!你怎么能怪罪你自己呢?你本来就是无辜的啊。”陵离从他怀里微微抬起脸来,带着潮热的呼吸抬手紧紧回抱住他,哽得已经说不出一个音节了。苏景阳在陵离耳边轻声说:“阿离现在都讲给我听了,就把心事都让我消化吧,阿离以后要开心一点,别再胡思乱想了。”良久了,苏景阳感觉自己胸前的衣服都湿濡了一大片,才听着陵离含着哭腔轻轻的道了声好,然后又将他拥的更紧了。陵离最后又道:“谢谢你,景阳,真的再次谢谢你,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苏景阳从陵离这里得到的能量源源不断的往身体里融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然后苏景阳眼睁睁的看着进度条一点点的挪动,挪动再挪动,最后的数值竟然停在了2%那里!苏景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差点就从被子里惊坐起来了!!!这简直是质的飞跃啊!苏景阳立马想起系统一号说的话,又联想今晚的状况,才反应过来,自己倾听陵离心事的同时,竟不知不觉的帮他打开了心结!所以能量才会爆发一波! 第43章 苏景阳风一样的又往屋子里跑,容辞见他慌慌张张的,似乎知道是为什么,不紧不慢的道:“都已经炖成汤了,还找什么找。”苏景阳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容辞又道:“哦,我给陵离钱,把这只鸡给买下了,让他炖的。”陵离欲言又止,苏景阳生气的对容辞道:“你这个、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它那么爱你,每天不顾一切去找你,你居然忍心!?”说起来好笑,虽然苏景阳每天跟它追来赶去的,还常常骂它出轨鸡,可年长日久的还莫名的弄出点不舍的感情了,如今知道它被炖了,真情实感的忍不住有点伤感起来。容辞啼笑皆非,跟一只鸡讲爱不爱,世界上估计就这么一个人,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容辞用筷子敲了敲汤碗,对他示意道:“瞧见没,爱上我就是这么个下场,惨!”见苏景阳气呼呼的,陵离终于看不下去了,对他道:“阿易骗你的,他是买走了那只鸡,但放在隔壁养呢。”苏景阳愣了一下,眼神怀疑的瞥向正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容辞。陵离无奈道:“你总该信我吧,今天炖的是另外一只。”吃完早饭,容辞就回家了。苏景阳趁着时间还早,拿着大扫帚在打扫院子的卫生,突然,他耳朵听到隔壁传来容辞微微高扬的声音,“来,阳阳,阳阳,过来吃饭了。阳阳,快过来吃,这里还有好多呢。”苏景阳眉头一皱,直觉事情并不简单,扔下扫帚就爬上了梯子,趴在墙头一探究竟。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气到昏厥。容辞竟然是在给那只出轨鸡喂食!“喂,你有毛病吧,为什么要给只鸡取名字?!!”容辞撒完剩下的米,拍了拍手,转头看向他,笑着道:“取名字怎么了?我乐意取。”苏景阳从鼻子喷气,不高兴的道:“那你不准取名叫阳阳,你到时候要是把它宰了吃了,多不吉利啊。”“可是它好像很喜欢啊,我一叫它就过来了。”容辞又回头叫了声:“阳阳。”那只鸡果然又欢腾的跑过来,苏景阳眉尖狠狠抽动,他正要下梯子,容辞喊住他,“我今晚要带阿轩回容城了,七天后才回来。这只鸡就交给你帮我喂了。”苏景阳老大不愿意,“凭什么啊,凭什么啊。”容辞道:“就跟你说的,要是阳阳被饿死了,多不吉利啊。你每天过来帮我喂,我把钥匙给你。”说着就又走近了几步,朝着他丢了一样东西,苏景阳下意识里就伸手去接,却发现是一锭银子,苏景阳原本板着的脸登时就喜笑颜开了。苏景阳主动的对他伸手:“行吧,钥匙给我,我会帮你喂鸡。”容辞又将钥匙丢给他,满脸真挚的嘱咐,“那我的阳阳就托给你照顾了哦。”苏景阳收好钥匙和银子,比了个ok的手势,想起来他可能看不懂,就又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它的。”容辞见他怪认真的样子,忽尔轻笑了一下,不是平日里惯常的嘲笑冷笑哂笑,而是真正温和少年气的笑容,如画般的眉眼弯起,好看得令人目眩神迷。苏景阳奇怪道:“你又笑什么?”容辞手抵了抵唇,正色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也许……你不用来我家里喂。”容辞说的是十分正确的,因为那天晚上容辞带着阿轩离开之后,那只鸡又跑回来了,自己往鸡笼里钻。苏景阳试着将它丢到隔壁,没过一会儿它又跑回来。几次三番试验过后,苏景阳实在忍不住指着它痛骂:“贱不喽嗖的,果然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容辞离开的第五天,镇上下起了雪。苏景阳本来出发去梁路家里送果酒的时候,地上的雪还只是薄薄的一层,等被留着喝了一盅热茶出来,地上已经踩着咯吱咯吱响了。苏景阳被冻得鼻尖发红,快步的朝着林记小馆走。他也万万没想到会在半路又碰到让他头疼无比的人,他远远的就瞧着郝嘉盛跟郝家老太在一处河边争执推攘,心里想着还是绕开走好了,每次遇上这家人就跟衰神附体似的,准没好事。可是老天偏跟他作对似的,他刚要转身,就见那郝嘉盛似乎被说烦了,带着些冲动的怒意将郝老太狠狠一推,那老太太掉下水之前却下意识里拽了一把他的衣服。结果就是,这祖孙二人齐齐掉入了水里了!!!那边扑腾了两下就没动静了,显然是都不会水。苏景阳当时脑子都麻了,他是一万个不愿意过去救人的,可是他朝着周围喊了几声有人落水了,几个路人在寒风中匆匆的经过,看都没朝这边看一眼。苏景阳咬牙低骂了一句艹,怎么说都是两条人命,再怎么讨厌那两个人,他也过不去自己良心这一关。苏景阳还是跑过去跳进冰冷刺骨的河水里,费尽了千辛万苦将那两人给救起来了。苏景阳上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脱力了,浑身冰冷湿透,他躺在冷硬的地面,气都喘不匀,刚好有官差巡查到这边,这才将他们一齐都弄到了医馆里去了。苏景阳回去林记小馆的时候身上虽然已经买了身干衣服换上了,但还是冷得浑身都止不住战栗。陵离心疼的眼睛都红了,将炉火烧地旺旺的,又给苏景阳搬了个小马扎在旁边,让他凑近了烤火,煮了姜汤给他端着喝。苏景阳晚上回家了心里还在想,这回可是救了他们的命,郝老太不会再来找他什么麻烦吧。可他真的是低估了那老家伙的无耻程度,第二天官差就来请苏景阳去说话。原来郝嘉盛性命垂危,郝老太将他告了,说是苏景阳对她怀恨在心,蓄意谋害的他们祖孙二人。苏景阳怒意勃发的跟郝老太对质:“妈的明明是我救了你们二人,你却颠倒黑白!你还有没有点良心!!?”郝老太恶狠狠的说了句:“不是你推下去的,你救我们干什么?你这不是心虚吗?!”苏景阳肺都要气炸了,这种人当时就该让他们淹死算了!这老太太咬定了要他赔钱,而且狮子大开口,至少都要一百两银子。梁路过来了解后,就告诉苏景阳,郝嘉盛状况不太好了,郝老太估计就是想敲诈他一笔钱给孙子治病。说来也是奇了,一老一少同时掉入了水里,老的看起来没多大事,小的那个却奄奄一息。苏景阳自然是不肯认栽的,梁路同苏景阳说不必害怕,官府只是寻常问话罢了,问完就会放他回去的。苏景阳倒是不怕这个,他只是怕陵离担心他,之前被官差带来的时候,陵离一直不近不远的跟在后面。现在外面下着雪呢,苏景阳怕陵离在外面傻傻的等着冻病了怎么办。因为问话还有一套流程要走,还要按手印什么的,苏景阳就央求梁路出去看看陵离是不是在外面,结果梁路还没走出去,他的一个手下就跑进来传递消息。因为离得近,苏景阳听得真真切切的,他说的那句话是:“少爷,那个郝嘉盛,他死了。第28章 当梁路去把在门口落了满身冰雪的陵离给接进来的时候, 苏景阳还坐在凳子上为听来的消息发呆。直到陵离凑近了轻轻叫他的名字, 他才猛然回神的站起身来, “阿离你来了!”苏景阳抬起袖子扫掉他黑发上的雪,又塞了杯热茶放到他手里, 让他先坐下歇息会儿。陵离此时却根本没有心思喝茶,也没心思坐, 他将茶杯搁置在旁边的高几上,抓着苏景阳的手急急问道:“景阳,我听梁少爷说, 那个郝嘉盛他死了?”苏景阳面色凝重的点头, “是啊, 我也没想到。”他其实是很烦这家人的,可人真的死了,他心里还是乱糟糟的不太好受,到底是条年轻的生命。陵离登时慌了:“那怎么办, 会不会,会不会……”见陵离面色惨白,苏景阳知道他是想到当年事儿了,忙安抚他, 望着他柔声道:“阿离你就放心吧, 不会的, 当时有人看到了, 找到他们证明不是我推的就行了, 我肯定不会有事的。”梁路也在旁出言道:“是啊, 你别担心,不管怎么样还有我在,不会让景阳白白蒙受冤屈的。”陵离咬了咬下唇突然转向梁路的方向,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塞到梁路的手里,梁路被他这举动弄得愣住了,陵离满目恳求道:“还请梁少爷帮忙,多多打点一下,一定不能让景阳有事。” 第45章 容辞表情忍耐,片刻后咬牙切齿的道:“你没有因为被告谋杀,被关进牢里了,还叫慕容转告我要我来救你?”苏景阳满脸不可思议,这什么跟什么啊!他的确被告谋杀,可是哪时被关牢里了,哪时叫慕容转告这家伙来救了?苏景阳觉得简直好笑,“真的是慕容说的?她诓你的吧。我的确遇到点麻烦,可是没被关,而且,我也没让你来救我。我干吗指望你来救我,梁少爷帮的我够多了。”苏景阳顿了顿,恍然悟了,有点不敢相信的道:“所以你现在出现,是信了慕容的话,准备去救我吗?真的假的,你来救我?!”容辞的眸色更加冷沉了几分,嘴角弧度紧绷。他从容华那听到了消息连夜赶过来,一上午在官衙的牢房刑房还有正堂都搜寻了一圈,却连影子都没看到。他当时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容华骗了,但一颗心还是不太安定,不死心的又寻了一遍,最后还是听官差在议论,才知道苏景阳已经被放走了。容辞现在心情极差,容华的话还有当时略显焦急的神情如今看来并不是没有漏洞,可是他却根本没有分辨就信了,赶回来的路上脑子里还想着这家伙肯定会被吓得不轻,可事实上,人家在梁少爷的马车里悠哉悠哉的别提多快活了。此时又听苏景阳亲口认证了容华说的是谎言,更是抑制不住的一股怒意在心间窜动!容辞臭着脸大步往前继续走,苏景阳加快步子跟上。“别走这么快,等等我啊!”苏景阳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霉神附体了,一路上就在有冰的地面狠狠摔了五次,屁股都快摔得四分五裂了,疼得他嗷嗷叫。容辞简直没眼看了,损了他一句底盘不稳,就走到苏景阳前微微矮下身子,然后回头示意他上来。苏景阳却像是不太敢相信,拍了拍身上的雪,语气怀疑:“你……这是要背我?不会把我扔到河里吧?”“我将你扔到悬崖下面。”容辞道:“别磨蹭了,快上来。”苏景阳犹豫了一下才磨磨蹭蹭的趴上了他的背,双臂垂落在他的肩头,也没有抱住他的脖子。苏景阳轻轻眨巴着眼睛,脑海里回忆着,自己仿佛是第一次跟这家伙如此平和的亲密接触,心里感觉……也不知为什么有点怪怪的,还有点不自在。容辞往上轻松的使力,就将苏景阳给背起来了,稳步向前走。没一会儿容辞就感觉耳边有一阵清新温热的气息袭来,苏景阳在小声说:“果然快多了,要是我自己走的话,恐怕也得天黑了才到家。”容辞哼了声:“你自己清楚就好。”苏景阳问:“你们有武功的人走路不怕滑吗?”容辞道:“也不全是。”苏景阳又问:“那,我怎么样才能像你这样的技能啊。我也想走路不怕滑!”“很简单啊,投胎成我。”“投胎可是技术活儿,太难了。”苏景阳摇头叹了一句,又道:“抬起你的脚看给我看看吧,是不是你的鞋子有什么玄机,我瞅瞅,快……”容辞气息猛地沉了沉,猛然停下脚步,微微侧首对他道:“有话就直说,别跟我扯些有的没的。”苏景阳没想到被他敏锐的察觉了,登时讶然沉默。苏景阳眸子盯着视线里他那线条俊秀的侧脸,半晌了低声道:“阿易,你这么聪明的人,竟然冒然就信了慕容的话从容城赶来救我帮我,现在又还肯背我回家,你千万别骂我自作多情哦,我只是很想弄明白,嗯,那个……”苏景阳犹疑了好一会儿才继续疑惑小小声问道:“你不会是突然有点喜欢上我了吧?”第29章 路边就有个结了冰的小湖, 苏景阳生怕自己问完了被容辞丢进去, 于是双手双脚同时缠在他身上, 声音稍大了些,再次保证:“我真的只是觉得奇怪问问而已, 不是对你有意思故意撩拨你,你千万别想多哦!”容辞闻言保持微微侧头的动作许久都没说话, 轻盈的雪花在四周飘零飞荡,有的飘飘悠悠落在了他长长的眼睫上,融化成水滴进了眼里, 可是他连眼皮都没动, 仿佛突然静止了一般。苏景阳不由紧张起来, 不会、不会真被自己说中了吧!!容辞敛眸片刻才神情不明的将脸偏开,继续背着他稳步往前走,声音淡淡的:“你觉得,我会喜欢上你吗?”苏景阳已经自觉的讲这话理解成了否认, 稍稍舒了口气,手脚也松开些,靠在他的肩头道:“我也觉得不会,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因为你要是真喜欢上我的话, 我可是不会负责任的。”容辞哂道:“谁说让你负责任了?”苏景阳表情疑惑道:“你这是什么观点, 感情难道不需要负责任吗?”容辞道:“爱我的人那么多, 负责的过来吗?你见过我对谁负责了吗?哦, 阳阳除外。”苏景阳心道也是, “好吧, 那我的担心是多余了。”他想到什么,又忙改口:“不对不对,我这是说假如你喜欢上别人,你也不期望别人对你负责吗?”容辞幽黑的眼瞳深不见底,弯起唇角曼声道:“嘴上说负责的,也没见几个真能负责一辈子的,这些都是虚话,还不如快活一天是一天,纠结那么多做什么。”苏景阳听了惊诧的诶了一声,“可以可以,你很潇洒。”顿了顿,苏景阳才又接着说:“不过,你能这么说大概还是没有遇见真正喜欢的人吧,真正的喜欢都是有占有欲的,等你遇上对的那个人,你的观点肯定就会有所改变,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的淡定。”苏景阳更放心了,这人明显是真的对他没意思,看来真的他是多想了。容辞目光望着远处白茫茫的一片,良久了才低声道:“还是要因人而异,见机行事的,不然太激进了,反而容易坏事。”苏景阳伏在他肩头,嘿嘿一笑,“原来你心思藏这么深,也不知道哪个倒霉催的要被你瞧上,到时候肯定跑不出你的手掌心!”容辞从鼻腔里不明意义的哼笑:“你说的对。”苏景阳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他:“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慕容一说你就信了啊,还突然跑来找我?现在还肯背我,是不是你其实没嘴上那么讨厌我,已经把我当成朋友了?”容辞很快地道:“我没你这样的朋友。”“我这样?我这样怎么了?”苏景阳不高兴了,“我这样很差吗?配不上做你的朋友?那你为什么还背我,这么嫌弃的话,你放我下来好了。”容辞微微扬声:“你确定要下来?”苏景阳抬头认了认路,发觉还远着呢,就当自己没说过这话,若无其事又接着问:“你刚才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不喜欢我,又不是把我当朋友,为什么会跑来救我?为什么?”容辞:“你问题太多了,拒绝回答。从现在再问一个字,我就将你丢下去。”“……”容辞将苏景阳给背回了陵离家,苏景阳让他进去喝杯热茶,容辞却说了句不用了就转身离开,回自己家里了。苏景阳进去发现容华已经将阿轩给送到家了,三人正在屋子里围着火盆烤红薯,香气盈鼻。正时不时向着门外张望的陵离看他进来,忙起身去拿了干毛巾来掸掉他身上的雪。 第47章 “不用看啦, 刚才那几个人察觉被我发现了,就都散了,也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等着伺机而动呢。”容辞声音缓和了些,冲着他抬了抬下巴, 示意他:“快收拾, 我等你。”苏景阳开心地用力地点头, “好, 我马上就好!”其实都收拾好了, 就差熄灯和关门了。苏景阳弄完之后, 跟陵离两人牵着阿轩出来,对一直在门口等着的容辞道:“走吧走吧。”容辞随他一起并排迈着步子往前走,侧眸望住他问:“我今天要是不来,你打算怎么办?”苏景阳老实回答道:“当然是在饭馆里呆一晚上,毕竟有个孩子呢,我跟阿离两个人也不可能硬对。”容辞又问:“今天我来了,明天,后天呢?”“当然是报官啊,我不信区区一个开酒楼的还能一手遮天了。”苏景阳觉得那个老板神经病,尽在背后搞手段,真是令人不齿。有这点时间还不如琢磨如何改进自己的生意。苏景阳想了想又道:“实在不行还有梁少爷呢,我找他帮忙出出主意……喂,什么意思,你干吗给我个白眼?”容辞语气冷淡的道:“天天梁少爷,梁少爷,你是打算以后嫁给他?”“我什么时候天天梁少爷了?什么时候?我跟他朋友关系,我拜托你你可别乱说。”容辞道:“既然是朋友,就该有朋友之间的距离。”苏景阳奇道:“朋友之间的距离?按理说,我跟你还不算朋友呢,也没什么距离啊,那这算什么?”容辞仿佛被他问住了,轻眨了下眼睫,片刻没吭声。苏景阳声音稍稍低了些,“再说了,我以后不会留在这儿,也不会跟这里的谁在一起,你就别胡乱猜想了。”容辞步伐凝滞了片刻,视线缓缓落在苏景阳的脸上,红唇动了动正要开口,苏景阳疑惑的诶了一声,转过头去看向身后。陵离默然无声的牵着阿轩不知什么时候落后了好几步,走得极慢。苏景阳喊了声阿离,陵离才像是突然回神,猛地抬起头来,表情有一丝迷茫的将他看着。“阿离,你要跟紧我们啊!”苏景阳忙跑回去将他拉到前面来一起走,让他跟孩子夹在两人之间,苏景阳觉得中间比较安全,所以下意识里就这样做了,没发现陵离身形有些躲避。阿轩揉着眼睛要苏景阳抱,似乎是很困了,苏景阳就将他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头睡,陵离在他抱孩子的时候,不动声色从苏景阳身后绕过去,到了边上走。阿轩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接下去也就没人再说话。苏景阳却总是察觉容辞不时的盯着自己看,可等转过头去准备问他看什么的时候,他的眼睛却又是在望着别处。苏景阳就这样一头雾水的回了家。或许那伙人改变了计划,或许是有容辞这么个浑身锐气的人在旁震慑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苏景阳记得这天要干什么,晚上就没有根陵离一起睡,等他收拾好躺在床上刚合上眼,就进入梦里了。只是奇怪的很,那个男人竟然没有如同往常那般纠缠上来,而是呼吸轻缓地躺在那一动不动。苏景阳盘腿坐在旁边思索着,记得系统一号说过,这个人其实没有自主意识,但是由于意志力强大会有本性的反应,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这个人也察觉不对了,也想反抗吗?苏景阳多么想联合他一起干死狗系统啊!!!可是,这个想法太天真,现实太残酷。今天不做的话,他们两人恐怕连这个梦都出不去。苏景阳撑着脸颊无声的对着黑暗叹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景阳感觉自己都昏昏欲睡了,突然察觉身旁的人开始难耐的躁动了,不时地翻身。看来还是抵不过系统的控制。那人翻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苏景阳的腿,他呼吸陡然一沉,终于不再忍耐了,将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的苏景阳给扯过去压在了身下。苏景阳闭着眼咬牙忍着着身上之人猛烈的冲撞时,心里还在想,要是对他来说这一切也只是一个短暂模糊的梦,没这么真实而漫长该多好啊。可是第二醒来苏景阳盯着自己手心里顽强不变色的痣看着,就清醒了,以后这种日子还长着呢。还不如,不如就怀上了算了,一咬牙一跺脚生个娃,至少不用次次因为这个陌生男人而心中压抑。等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苏景阳悚然的瞪大了眼睛,他猛地坐起身来,想什么?他在想不如生娃?!!他很崩溃,觉得自己居然会下意识产生这种想法肯定被系统迫害太久已然是疯了!!他情绪霎时有些失控,头上裹着被子闷头就往墙上撞去,发出很大的响动,然后又重重栽回床上,把刚穿好衣服准备来找他玩的阿轩给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容华来的时候发现容辞又在院子里喂鸡,不由对着他露出满脸的敬佩,“我之前从没想过,你竟然会这么宝贝一只鸡!!”容辞黑眸瞥她一眼,道:“因为养死了不吉利,会被骂的。”“什么不吉利?被谁骂?”“进来吧。”容辞没回答她的问题。容华跟进去坐到了桌边候也就忘记了这茬儿,和他说起正事,“你娘现在天天跟长老们哭诉,说你辜负她的一番苦心,不愿意听从她的安排。”她冷声讽刺:“说得好笑,你是一城之主,又容氏一族的族长,什么时候需要听从她的安排了?更何况还是你的婚事,脸可真大。”容辞躺在躺椅上,枕着手臂,仿佛神游天外,在想着什么事情,根本没在意她说什么。容华见他无动于衷,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道:“我觉得她既然这么想你成婚,你就成婚嘛,把景阳给娶回去!巫师大人不是说你命中注定无子嗣,除非遇上异星降世将他娶回去吗?说不准景阳就是那个异星呢?娶了他你就有孩子了,这不好么?”提起苏景阳,容辞脸上的神情才稍稍有几分变幻,嘴角动了动,“异星?他纯属异类。”容华很烦闷,“巫师大人也是,他只知道说这些,难道就不能算出这个人会什么时候出现,出现在哪儿吗?容辞,你也该想想办法了,城里的状况真的很不乐观。”现在容城城里的人口数每年都在下降,新生儿也的数量也逐年锐减,全都是因为容氏一族正统血脉太过于不足,无法充盈巫群山的能量,福泽巫族子民导致的。虽然容辞已经定了律令,允许和外族人通婚,可是短期内还是看不到什么效果。再这样下去,容城的衰败已成定局。容华道:“你难道真的想过后让位给你弟弟?”容辞摇了摇头,讽道:“这个位置就算拱手送到他手里,他也接不住。”容华蹙眉疑惑:“什么意思?怎么接不住?难道他不是你爹的儿……”容华的话戛然止住,她登时醒悟,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容辞,“不是吧!怎么会?!你爹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容辞眸光幽沉,没做声,容华又盯了他片刻,继续问:“容瑕真的不是你爹的孩子??”容华又想到什么,陡然站起身来问他:“那你呢?你跟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母子关系?”容辞注视着容华,斟酌了片刻才道:“不是,我并不是她生的。”容华陡然站起身来,攥紧了手里的鞭子,满脸戾气的来回不停的走,“怪不得,怪不得,那个女人对你一直不好,还在你能力最微弱的时候咒你死!原来跟你不是亲母子!”容华停下来,又看向他问道:“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你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那个女人,是脑子进水吗?不是容氏嫡传的血脉,还想自己的儿子做城主,我看她是想让他送死!你不如成全她好了!”“我爹这么做,有他原因。”容辞缓声道:“那个女人头脑简单,根本不清楚作为族长,作为城主,身上所担负的责任。随她闹吧,我说过,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第49章 他们一起将墙边清理干净,然后两户人家就是大院相通了,最高兴的应该是阿轩了,一会儿跑到隔壁玩,一会儿又跑回来。苏景阳有时候找容辞有事也不用爬梯子,或者去敲门了,叫他过来吃饭也方便。就是隔壁有什么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容华来了之后见状,在容辞面前对那天的风是赞不绝口。“好风,好风!怎么刚好就挑上了这么一面墙!当真是世界第一绝妙,第一善解人意之风!”又跑过来问苏景阳:“那些人还有没有找你们麻烦?没有了吧,我跟阿易去把他们打得哭爹喊娘的,量他们也不敢!”苏景阳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回事,于是早上特地做了鸡蛋饼还有粥端过去感激容辞,容辞却躺在躺椅上昂了一声,语气淡淡的让他搁置在桌上,浑身透露着淡然不值一提的感觉。没几日,向草又开始出现在林记小馆收泔水,一如既往的沉默。苏景阳有一次去后厨碰到过他,他身体登时僵住那,望着苏景阳仿佛欲言又止。苏景阳感觉到他的挣扎,心里一动,想过去跟他交流,他却慌张的扭头就走。苏景阳却心头稍稍松口气,有挣扎的话,就说明还有救。苏景阳回家了后还跟陵离讲了自己关于这件事的想法,陵离手里的菜也忘记择了,目光痴痴的望了他许久,才弯起嘴角轻轻的一笑,“你总是跟别人想得不一样,不过,很好,真的很好。”一般人是不会管这样的事,况且向草是童养媳,在外人看来,养了他就是该做牛做马,任劳任怨,要他生几个就生几个,不开心了想打就打,就算他最后累死了或者被打死了,那也是他的命,没有人去可怜或者同情。可是苏景阳却觉得这是不对的,这是需要反抗,需要解救的。陵离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的脸,心底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楚和感动。苏景阳低头揪着菜叶,叹气,“我能做的也不多,最主要的还是要看他自己了。”苏景阳其实被陵离夸得有几分心虚,因为他特别的想法在这个时空来说,不见得会被理解,甚至会被说吃饱撑的,可至少陵离是理解的,苏景阳心里总算是舒畅了那么一点,他觉得坚持自己的没错。陵离推他起身,柔声道:“你去陪阿轩玩吧,厨房里我来就成了。”苏景阳应了声好吧,站起身来走出厨房门,却一眼瞧见灯火映照下,容辞站在家门口,漆黑的眸子正望着这边,也不知道多久了。苏景阳步子一顿,跑到两家的分界线那,冲着他嚷嚷:“你偷听我说话!”容辞道:“你这大嗓门,还用我偷听?”苏景阳转身准备走,容辞在他身后缓声开口:“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在容城安排身份,避免他家里人纠缠。”苏景阳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说向草的事,忙转过头去,“真的?”容辞点头,苏景阳登时喜笑颜开,如果向草愿意离开的话,这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想进容城要经过严密的盘查,向家人肯定不会有本事追到那儿去。苏景阳真心感激他,眼睛亮晶晶,有模有样的冲着他深深作了一揖,“虽然到时候还是要看他自己的选择,但是在下先在这里谢谢阿易少侠了!灰常感谢!”容辞摇头轻笑了笑,道:“傻样子。”苏景阳第二天就在后厨守着,逮着向草又问了问他的意向,向草却死死攥紧满是冻疮的手,低着头看着地面,结结巴巴了许久才说他还要再考虑考虑。苏景阳知道他已经过惯了受压迫的日子,反而难以提起勇气,就对他说了可以安排他进容城的事情。向草心事重重的离开了。苏景阳就一直等他的消息,可是没想到……向草的消息没等来,却从梁路那里听到了关于向草那个跛脚女儿的消息。那天,向老太太难得在家里烧一次开水,又将装满滚开水的大锅给搁在地上,向草的那个女儿不知是怎么搞得,竟然刚好一跟头摔进去了!老太太在旁应该是瞧见了,不过也没去救,大概怕救起来还要拿钱去治伤,浪费钱。然后,向草的女儿就这么活活的被烫死了!!!据说孩子被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惨不忍睹。有人说了,这个老太太或许就是故意的,因为当初这个小女孩没卖出去,她觉得很晦气,想丢掉,结果一向沉默的向草拼死了反抗才得以将女儿留下来。可老太太觉得家里多一个赔钱货,一直心存不满,才有了这次的事情。苏景阳听完就僵坐在那儿了,只觉得自己每一根神经都在剧烈的颤抖,陵离更是抱紧了阿轩,红着眼眶说不出话来。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向草点头同意了,就会把他跟他女儿送走了,不会遭遇这种事情了。可是,就差了一点点。想起那个小女孩的悲惨遭遇,苏景阳晚上心口绞痛,难受得无法入睡,半夜爬起来坐在大门口发呆,想吹吹风冷静冷静,陵离跑出来静静的陪着他,眼睛也始终也红红的。陵离忽尔察觉什么,转过头去,发现容辞也出来了,只是默然的将视线落在了苏景阳的身上,没出声。苏景阳整个人呆呆的,至始至终也没发现他。快天亮的时候,苏景阳才靠在陵离的肩头睡了,容辞迈步走过来,陵离闷不吭声敛着眸,小心翼翼的将苏景阳扶着靠到容辞怀里,容辞就势将苏景阳抱起来,抱进了屋内。苏景阳跟陵离听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其实已经发生了好几天了,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向草家准备看看他,向草的两个儿子还在疯跑,向草的婆婆仍旧坐在门口用手抠牙齿,抠完还冲着空中弹一弹,颇为悠闲。还有一个身形臃肿的男人在走进走出,应该是向草的夫君。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情绪。苏景阳压抑着内心想砍人的冲动,跟陵离去寻了一圈,却没能看到向草的人,最后只能无功而返。令他们没料到的是,向草在饭馆中午最忙的时候过来了,虽然没有推泔水桶,可是他仍旧是习惯性的从后门进来的。苏景阳看到他的时候,呼吸都不敢用力,可是向草看起来很平静,甚至还有几分局促的搓了搓衣角,踟蹰了半晌才对苏景阳道:“苏老板,我,我可以去大堂,上桌吃饭吗?”苏景阳来不及思索他这句话里透露的信息,忙不迭的就答应了,忙迎他过去,“有什么不可以,我请你吃,你爱吃什么?”向草却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固执的道:“不用了,我带钱了,谢谢您。”苏景阳去了大堂才发现位置都满了,正好容辞一人占了一桌,还没上菜,苏景阳忙跑过去跟他打商量,向草一脸惊慌,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容辞态度很温和,站起身冲他道:“无妨的,请吧。”容辞大概是怕他有所不便,没有拼桌,而是直接让开了,见向草还在犹疑,苏景阳挥挥手,脱口而出道:“没关系没关系的,他是家属,别管他,常来的,很随意。”容辞拎了拎嘴角,往后厨去了。向草这才十分拘谨的坐下了,仿佛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点了几道菜,最后又对着苏景阳小声道:“我,我还想点一道红烧兔肉,小水之前一直想吃,可是……没有吃到。我想打包了,待会儿去看看孩子。”小水,应该就是向草女儿的名字,苏景阳回想起那天向家老太跟孙子们一起拎回家的兔肉,只觉得一阵咬牙切齿,头疼欲裂。其实厨房里没有兔子,但是苏景阳还是一口应下了,让店里的小二出去现买回来陵离做。苏景阳准备去厨房里帮忙,向草却又轻声喊住了他,低着头,明明只是身上颤抖着,可是苏景阳却仿佛感觉了来自他灵魂深处的震荡,”对不起,苏老板,是我辜负了你的好意,真的对不起。”向草吃完后执意要付钱,苏景阳跟陵离也执意不肯收,向草却道:“我……也想为自己花一次钱。”苏景阳一下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是将钱受下了。苏景阳给向草打包的兔肉是用碗装好了,用食盒提着出来的,向草怔了一下,最后说换成纸包就成了,苏景阳又说没关系。向草却说家里活儿太多,盘跟食盒可能没时间送回来。他很固执,苏景阳没办法,只能给他换成了油纸包,向草不停的说谢谢。向草这次是从林记小馆大门出去的,苏景阳送他出去,犹疑了片刻才道:“你想离开的话,我们还是照样可以帮你的。”向草却摇摇头,抱紧怀里还热乎着的兔肉,含泪冲着苏景阳笑了笑,“算了……这都是我的命。”向草最后对着苏景阳鞠了一躬才大步离开,这一回头仿佛带了决然的味道。苏景阳在原地看着他已经消失的背影狠狠愣住了。他看到自己的进度条开始疯长,最后竟然到了4.7%!!!苏景阳整个人都震惊了,他开始回想系统说的那些,除非是解开心结,除非是完成此生最大的心愿……对了,最大的心愿。 第51章 最后苏景阳非让容辞拿碎银子过来,自己给他换了相应数量的铜板,然后又让容辞重新装一个铜板到红封里,这才收下了。容辞被他逗笑了,盯着他满意的神色,低声道:“没见过比你更能折腾的。”容辞觉得他好像总是喜欢在一些小事上固执较真。苏景阳收好了红封,听他这么说,满脸不高兴瞪他:“你不给鸡取名字的话,哪来这么多事,还不是怪你!”两人不痛不痒的吵了会儿嘴就各自分开,容辞好像出门有事,苏景阳就跟陵离还有阿轩去林记小馆。陵离发现苏景阳是真的好了很多,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店里请了小二后,苏景阳就收收钱,忙不过来的时候会亲自帮忙。这两天稍微闲时他就在柜台后发呆想事情。现在陵离在镇上虽然肯定还是处于不受欢迎的那类人里,但也比从前的境遇要好上了许多,就算没有他在的话,林记小馆也能维持下去了,再加上还有梁路的照拂,陵离以后定然能过的富足无忧。按照苏景阳原本的计划,目前这个阶段就该出发,一路上去寻找本文的主角了,可是自从上次陵离说了此生的愿望就是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之后,苏景阳心里又难以割舍。难不成,要将林记小馆转卖,然后带着陵离一起走?可是阿轩还需要到容城去继续治疗呢,那到底要怎么办才好?苏景阳的烦忧没多久,店里突然远到而来两名很特别的客人,令之前看过无数爱情话本的苏景阳登时胸口激荡,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作为一本书的主角,最重要的是什么?容貌。不管是看过的那些书,还有原本世界里那些女同事们讨论的那些小说,男主女主的脸都是好看的,至少也得落个清秀,这样才能引起读者继续看下去的欲望。而作为一本生子文的主角,最重要的,当然要有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双人子。苏景阳站在柜台后用书遮挡住脸,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压抑着满心的狂喜激动,偷偷打量着那边分桌而坐却又仿佛情愫暗暗涌动着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浅紫色衣衫,衣袂飘然,黑发如墨,肤白似雪,眉眼长得无比精致,眸光流转间媚色天成。刚才他亲自上菜的时候,看到了紫衣人手心的红痣,是个双人子。另一个深蓝色紧袖衣衫,黑发束着,虽然是简单的剑客打扮,却又瞧着有几分矜贵,眉目清朗,浑身透着股沉静的气质,瞧着要比紫衣人年龄小些。这两人虽然分开坐着,但那蓝衣少年却不时的回眸去痴痴的凝望紫衣人,似想开口说话,却被紫衣人瞪了一眼后,又不敢开口,随即缓缓的收回了视线,委屈的低了低头。好一会过去,他面前的饭菜都还没动。苏景阳越看越激动,妥了妥了!稳了稳了!!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两个人!!!主角肯定就是这对了!!!苏景阳正准备找个借口过去打探打探,那紫衣人眸子一扫,刚好跟苏景阳视线相接,苏景阳顺势放下手里的书,冲着他笑。紫衣人也一笑,眸色盈盈动人。苏景阳顺势借口给添茶水屁颠颠的跑过去,哪料他还没开始开始套话,紫衣人就主动请他坐下来,态度十分熟稔的就跟他聊起来。苏景阳这才知道这紫衣人叫许寐。苏景阳目光下意识里朝旁边桌的蓝衣少年扫了眼,蓝衣少年冲着苏景阳微微颔首,“慕今。”许寐如玉般的纤长手指在桌上轻点两下,忍俊不禁的笑起来:“你看看,你看看,没人问他,他自己倒主动凑过来。”慕今也没有生气,只有闷声的转过头去了。苏景阳以为这两人出门在外,多少会隐藏一下身份,孰料他们两人却十分坦诚,都自报了家门。慕今是望月山庄的小公子,许寐是江南富商许龙之子。慕今十九岁,许寐二十九岁。苏景阳盯着许寐那张水灵灵的脸,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看见他,还以为顶多二十出头。许寐却摸了摸自己的脸,饭也不吃了,气郁道:“就算看起来年轻又怎么样,可实际上却是快三十岁的老男人了,这点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慕今低低唤他一声,他却兀伤神不理,眉头轻蹙着。苏景阳瞪圆眼睛,盯着许寐落寞的脸色瞧了一会儿,发现他不是在故作矫情的在感叹,而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在意和厌弃自己的年龄。许寐应该是喜欢上林记小馆的菜了,几乎每天中午晚上都会来吃,慕今一直都是如影随形的,基本上很少说话,视线也很少离开许寐。许寐好似跟苏景阳很投缘,虽然认识不久,可是心思坦荡,什么话都跟他说。苏景阳跟他接触几天,更是发现他这人性子跟他那妩媚精致的外貌看起来有点不符合,很简单很纯粹,甚至有几分天真。有时候晚上不小心吃多了,许寐还会泪流满面的担心自己长胖,毁掉现在的身形,变成发福的老男人。苏景阳几天了解下来,总算是将许寐跟慕今之间的故事弄明白了。原来许寐在十九岁的时候去望月山庄作客,遇到了才九岁的慕今。慕今对许寐说长大了要娶他当妻子。许寐自然把一个小孩的话当成戏言,但是觉得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好玩,就逗他说:“等你成了天下第一,我就嫁给你。”许寐却根本没想到这孩子会傻乎乎的将自己的一番玩笑话刻骨铭心的记在了心间,并且开始苦心练剑,就是为了能成为天下第一剑客,到时候上门去提亲。许寐两年后就嫁给了自己心仪的男人,将慕今完全抛到了脑后。只是许寐甜蜜的日子没有一年,就因为一直怀不上遭婆婆厌弃,许寐悄悄的去看了大夫,才知道自己没办法生。婆婆知道后变了脸色,夫君为了难。拖拖拉拉两年,在许寐喝下无数幅药之后还是没有怀,丈夫终于扛不住家里的压力,对许寐诉说了无尽的苦衷,然后答应了纳妾,婚前婚后的誓言全部喂了狗。许寐失望又心寒,态度坚决地提出了和离,他的丈夫留恋他不肯答应,他的婆婆却是火冒三丈,最后不仅没有答应和离,反而是逼着儿子写了封休书把许寐给休了,理由就是许寐嫁进门三年无所出,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的许寐,让他颜面扫地。许寐的身世说出去好听,其实他只是个庶出的,家里的兄弟姐妹加起来有快二十个了,大娘铁腕手段,他们这些个庶出的跟蝼蚁一样,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出。许寐被休了以后丢尽了家里的名声,自然是不能回家的,于是他就拿着自己的积蓄在江湖四下行走散心。慕今一直默默的关注他的动向,第一时间听闻了消息后,就马不停蹄的到处找许寐,最后终于找到了他,然后家也不回,从十五岁开始,在许寐身边一跟就是四年,任凭许寐怎么赶都赶不走。苏景阳听完第一个感受就是……慕今这个娃可真够早熟的!而第二个感受,苏景阳发觉许寐一直咬死了不肯答应慕今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不喜欢,他的嘴里总是重复着“我都成过婚了,还是被扫地出门的。”“我是个老男人了。”“他还小,以后肯定会后悔的。”“别人指指点点的,多难听啊”“会被人笑话的。”“我,我又生不出来孩子,会被他爹娘嫌弃的,他干吗总固执不听呢。”苏景阳觉得许寐虽然长得漂漂亮亮的,可字里行间好像总是透着股不自信。苏景阳听他具体说了家里的情况之后,大概明白了一些为什么会这样了。许寐头上有两个嫡出的姐姐,从小就是盛气凌人,又嫉妒他容貌美丽,便时常对他进行语言上的攻击,将他贬低的一无是处。年长日久,许寐的心里就受到了深刻的影响,虽然看上去看开朗,内心却是自卑的,总是觉得自己真的不怎么样,配不上别人的喜欢。苏景阳摸着下巴眯着眼,肚子里的小心思开始咕噜噜的冒泡。小时候的戏言和许诺,长大后的错过和重逢,多么像故事里的情节!撮合这对的话肯定是没错的。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不是主角,促成一段美好姻缘的话,也是能收集到能量的。慕今不用说了,那双痴情的眼睛几乎是长在许寐身上,而许寐,苏景阳看得出来,他其实暗暗里对慕今也是有情意,别看他平日里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可视线也会装作不经意去寻找慕今。这么多年的跟随和默默守护,不心动应该是很难的。这两人其实就是两情相悦,只是许寐顾虑太多太多实在太多了,现在需要推他一把才行。许寐住在客栈,每天来林记小馆吃饭比较麻烦,许寐跟苏景阳混得很熟了,这天就扯着苏景阳的袖子央求:“苏老板,你怎么不开客栈,我住和吃在一起多方便呀。我干脆晚上就睡在你们这里吧!好不好?” 第53章 好在他们发现的及时,一楼的时候虽然火势已经蔓延,可还是有逃生的余地,不过大门那边全是火,他们只能见机行事往后院跑,结果发现后门那边也烧得一片通红,火焰窜得老高,根本逃不出去。现在这情况不用想苏景阳都知道,定是有人在故意置他们于死地!他却来不及震惊和恼怒了,几个人被浓烟呛得猛咳,步步后退。苏景阳情急之下,脑子突然灵光一闪,他突然记起来了一件事情!陵离仿佛也是想到了,跟他眼神恰好对上。林记小馆开始布置的时候,苏景阳让人特地在厨房后边凿了个角门出来,说厨房是明火重地,要留个消防通道,以防万一,梁路当时还赞他忧患意识强。苏景阳那时其实也是突发奇想,平日里那道角门都是闩着的,如果不是今天真的着火了,他几乎都忘记了这个事。他忙招呼着几人往厨房里跑,万幸的是厨房位置偏后,火还没有烧到,他们跑进去,打开了角门的门闩,纷纷挤入角门后那条巷道里,总算是远离了火场,狼狈的逃出来了!几人脸上都映着火光,凝重的互相对视一眼,总算都长长松了口气。好在大家都没事,孩子除了受点了点惊吓,也没有大碍。这条巷道狭窄无比,一个人通过都需要微微侧着身子,要七拐八弯一会儿才能到另外一条街道。而从这条街道转回林记小馆的大门口差不多要半刻钟的时间。他们几人沉默的走出去,又加快些步伐回去看看情况,还没走到就见林记小馆的两层小楼已然被大火吞噬,火光冲天。而周围声音嘈杂,人影晃动,是官差在组织群众提水救火。苏景阳心里一阵发寒,如果不是他们逃跑的及时,现在他们几个人恐怕都已经葬身火海了吧。到底是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下如此狠手!!!苏景阳目光四下搜寻,想看看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却突然听见旁边有几个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说:“都进去好一会儿了,瞧这大火,肯定出不来了。都说里面的人救不回了,非要冲进去,拦都拦不住!唉,可惜了可惜了。许寐脸色大变,忙跑过去问:“是什么人冲进去了?!”围观的人就道:“男的,年纪轻轻,模样可俊俏了,好像是他的什么人在这里面……”许寐转头就要朝火里冲,苏景阳忙把他死死抱住,结果差点被他挣脱,苏景阳急了,大吼:“冷静冷静!!!”许寐眼泪横流,心裂肺的大喊:“慕今!慕今!!!你出来你出来啊!!!!”许寐眼睛里倒映着漫天火光,哭得声嘶力竭,身体摇摇欲坠,苏景阳也跟着心里难受。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局面。就在此时,旁边的陵离惊呼道:“快看!有人出来了!”准确的说,是两个人,一个搀扶着另一个,鼻端都蒙着布巾,他们步伐踉跄,浑身狼狈,从大火逃出来的瞬间仿佛是惊险地跳出了地狱之门!就在他们刚出来的一瞬间,身后的房梁倒塌了好几根,惹得人群里惊呼声不断。慕今情况不太好,出来就支撑不住软倒在地上了,双目紧闭。许寐含着泪愣了一下,挣脱了苏景阳微微松开的双臂,连滚带爬的跑过去将他抱住,大声哭着喊着说让他快醒来,醒来一定答应嫁给他,一定履行当年的承诺。苏景阳却一下顾不上那边的情况了,他震惊的瞪大眼睛看向刚才扶着慕今出来的那个头发都被烧得卷曲,取下了蒙面布巾也正望过来的人,心里登时爆发了一万个卧槽!!!苏景阳刚才听旁人说有人跑进去了,他怎么也没料到还会有这家伙啊!容辞在看到苏景阳完好无损的站在那,仿佛有一瞬间的恍惚过后,才像是卸下了浑身的重担微扬起脸,重重的闭了闭眼,紧接着周身又着裹挟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急切迈着大步朝着他走过来。苏景阳见他刚走到自己面前竟然就高高扬起手,心里咯噔一下,平常跟他干架习惯了的,苏景阳这时候下意识里以为容辞这是要打他了,正要转身跑开,却没料那只扬起的手最后却是落在了他的后脑,用力的将他往怀里一按,然后苏景阳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道狠狠的搂住了。“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苏景阳感受着头顶容辞不稳的气息,整个人都惊呆了,身体僵硬都忘记了挣扎。陵离带着阿轩在旁愣怔的看了看,旋即有几分闪躲的移开视线,抱起孩子转身过去看慕今的情况了。容辞的声音有些低哑,问苏景阳:“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苏景阳结结巴巴如实说了。容辞又将他抱紧了些,“笨东西,总算聪明了一回。”苏景阳心里有点方,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就算是因为担心,也不会只抱他不抱阿离还有阿轩啊!!苏景阳被他勒得有点疼,想挣开,却又根本挣不开,他感觉自己快被嵌进容辞的身体里去了。苏景阳道:“阿易,你先放开我吧!”容辞搂紧他,微微低下头来,气息喷在他的耳边,哑声道:“不放,不想放,放不开了。”第33章 梁路后半夜得到了消息, 套上衣服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梁路亲眼见到苏景阳的确安然无恙总算是宽了心, 又听苏景阳描述了当时发现异状时的情况, 说火是从外面烧起来的,肯定是有人故意纵火, 想害死他们。梁路面色凝重的听完,眉心浮现一抹阴沉, 拍了拍他的肩,说会查清楚的,让他先回家休息。可苏景阳满心愤怒, 想留下来一起配合调查, 梁路看着他的脸轻叹, “信得过我就交给我吧,我大约也知道是谁干的。看你的脸色也不好,还有陵离和他孩子应该都受到了惊吓,先回去收拾收拾, 睡一会儿再来。”苏景阳当然也清楚是谁,十有八九还是那个云祥酒楼的老板在作恶!不然他们难得在林记小馆留宿,怎么就被知道了?一定是有人一直在盯着这边!之前因为被抢生意搞些下作的小动作也就罢了,现在却已经要害人性命了!真是丧心病狂得超乎了苏景阳的想象!苏景阳回头看见陵离抱着已经睡着的阿轩坐在街角边, 眼神微动, 压下了浑身窜动的怒火, 对梁路道:“那这里麻烦你了, 我先带阿离找个歇息的地方再过来。”慕今被烟呛晕了, 不过幸好赶来的大夫看了看, 说醒过来再休养几天就好了,没什么大问题。慕今被抬去了医馆救治,许寐也一路哭着跟过去了。而容辞是后来赶到的,进去的时间没有慕今长,所以除了头发被烧了点,身上有点擦伤,也并无大碍。苏景阳跟梁路在那边说话的时候,容辞就抱着手在旁边静默无声的站着,眼神一动不动的锁在苏景阳身上。换做平日里,苏景阳此时会难得的逮着容辞关心一番,毕竟冲进火场救人是需要多大的勇气他是知道的。苏景阳也知道容辞一直在盯着自己,却故意不跟他对视,浑身充满了刻意的躲避。他又不是真的智障,容辞刚才都真情流露成那样了,他怎么可能还不清楚是什么意味?!!——什么不想放,放不开的,总结来说,就一句话,这个平常一天不怼他就不舒服上次还坚决否认喜欢他的家伙还是抵挡不住他散发出的独特魅力,喜欢上他了!!!真是要了命了!这家伙继续讨厌他骂他,苏景阳其实更能接受一点,可冷不丁的突然变成其实真的是喜欢他,他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自在。而且他是肯定不会接受的,毕竟……毕竟他都快要走了,他可不想留下什么感情债!苏景阳不想大老远的跑回家去,可这大半夜的客栈基本都关门了,苏景阳还在烦恼,容辞就已经开口对陵离说:“去我住的那家客栈吧,离这边不远。”陵离抱着孩子站起身,没说什么就答应了。陵离都答应了,苏景阳也就不多言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容辞这天晚上跑去住客栈了,也没回家里去。苏景阳跟陵离在前面走,容辞迈着长腿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第55章 苏景阳试着跟陵离商量重建林记小馆的事情,陵离轻轻摇头,半晌才垂下眼睫低声道:“你……你是不是打算离开镇上?如果是的话,我要跟你一起走。”果然还是被他察觉了。苏景阳无奈叹气,其实他大概料到了陵离会是这样的反应。只是阿轩还要继续治疗是个问题,陵离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微微湿润的浅褐色眸子里溢满了沉抑的愁绪,他抓着苏景阳的道语气恳求:“景阳,你等等我们,等阿轩好了,我们再一起离开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求你了……”“好好好,我会等你们,放心啦。”苏景阳抱抱不安的他承诺着。苏景阳之前去客栈里看了慕今和许寐,慕今恢复的很好,许寐一直亲自照顾着,两人之间不用说话,都弥漫着一股甜蜜的温情,慕今只要是醒着,那双黑亮的眼睛就一直追随着许寐,嘴角扬起的弧度基本上就没落下去过。许寐私下里跟苏景阳说了,他已经答应跟慕今成亲。而答应了之后才知道,慕今这些年一直在等他点头,婚服每年都备上好几套备着,请柬也全都拟好了,许寐一同意,慕今就狂喜无比,迫不及待的飞鸽传书回家让开始着手布置了。慕今和许寐的婚期就定在一个月以后,苏景阳真的很为他们开心。同时也决定等许寐和慕今这两个疑似主角成亲圆满了以后,看进度条的情况再做打算。慕今和许寐离开镇上前,携手来到陵离家做客,慕今见容辞就在隔壁,过去搭了几句话,对于那天把他救出来表示感激。最后他们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吃了顿饭。当然了,苏景阳始终都无视容辞那直勾勾的眼神,把他当空气忽略掉了。苏景阳承认自己没有容辞聪明,所以要努力的远离他无视他,绝对不能傻不愣登被他带沟里去了!饭桌上,苏景阳跟许寐提了一句:“如果慕容在的话,今天肯定更热闹了。”许寐好奇的追问慕容是谁,苏景阳就说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许寐就笑着说:“慕容,好听的名字,等我以后有了孙子孙女,就给他取名字叫慕容,正好姓慕!”苏景阳下意识里问了句:“啊?为什么不是给儿子女儿,是孙……”苏景阳想起什么赶紧抿唇打住了。许寐却兀自笑着跟慕今对视一眼。吃完饭了,许寐拉着苏景阳到院子里聊天。许寐先是诚恳的跟苏景阳道谢,感激他之前说的那些话,“虽然我知道,不可能所有人都会像你这样想,可是足够了,至少让我有了接受的勇气。”苏景阳笑容明朗:“你能接受,最主要还是你也爱他啊。”许寐被他笑容感染也跟着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唇边的弧度才缓慢的收回,表情变得几分认真起来,“景阳,那个……对不起,其实我之前骗了你一件事。”苏景阳不解的啊了一声,有点摸不着头脑。许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才又重新抬眸看向苏景阳,嘴角微微动了动,“我以前总是怀不上,确实是去看了大夫。不过,大夫说我身体很好,也非常好生养,没有任何问题。”苏景阳目瞪口呆,妈呀这是什么转折??!“我怕……那个男人伤自尊,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撒谎说是我不行,还为他喝了两年的药调理身体,可是仍旧没有怀上。其实这些也没什么,我‘不孕’,他若能一直为我坚守,我也会不要子嗣隐瞒他一辈子。可……”许寐的目光散落,哂然冷笑了一下,“到头来却是,我因为三年无所出,被他娘当众羞辱,扫地出门。我的三年,到头来换了一句他满脸痛心状的对不起。”苏景阳气得忍不住低骂了一句。许寐见他愤愤的,转而又笑起来,目光盈盈盯着他道:“离开他们家也好,不然我才不愿意在那里浪费我美好的人生呢!他现在娶了又娶,还是一个孩子都没有。可怕的自尊心啊,他大概到现在都没想过是自己的问题吧。反正我可是很喜欢孩子的,我跟慕今都计划好了,以后要一起生六个孩子,三个女儿,三个儿子,我们前两天把名字全部都想好了!棒不棒?”苏景阳这才恍然,怪不得刚才他说要把慕容的这个名字给孙子孙女留着呢。许寐又搂着苏景阳的肩膀,狡黠一笑,低低的道:“嗯……那就让我们祝那个男人儿孙绕膝,子孙满堂吧!”苏景阳很快反应过来,也跟着坏笑起来,眼睛发亮的对他竖起大拇指,“妙妙妙啊!让他子孙满堂去吧!一首绿光倾情送给他!”第34章 许寐跟苏景阳嘿嘿嚯嚯一阵过后又跑去找陵离聊天, 他抱着阿轩, 连声称赞小家伙长得俊俏可爱, 要陵离以后跟他结为亲家。还极力邀请陵离到望月山庄附近去开饭馆,这样他跟慕今就可以经常去吃了。慕今和许寐留下了大婚的请帖, 请了他们几人不说,还有容华的一份, 许寐特别叮嘱苏景阳,“慕容有空一定要去啊,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很想认识她!”苏景阳点头应下了, 许寐刚跟着慕今依依不舍的离开, 容华后脚就来了, 容华拿起请帖看了又看,看起来还挺欣喜,“望月山庄?要去要去,我还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可是一瞧日期, 顿时耷拉下脸,回头幽幽的看了容辞一眼。一个月后,容城有祭祀活动,以她的身份是必须要出席的, 容辞不在, 她就更不能离开了。容华去不成, 脸上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捧着陵离做的甜羹坐到一旁郁郁不乐的吃着。好在她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察觉了容辞跟苏景阳相处时那种微妙的小变化, 满目惊异的看了会儿, 终于确定容辞是暴露心意了。容华激动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妥了!容城肯定喜事将近!因为到望月山庄将近有十天的路程,苏景阳决定提前半月出发,时间充裕还可以顺路游玩,看看有没有机会再次收集比较多的能量。阿轩又去容城接受过一次治疗回来过后,苏景阳跟陵离就开始收拾东西,打算隔天一早就走。陵离收拾好包袱,回头看了看正叠着衣服哼着小曲明显心情不错的苏景阳,迟疑了片刻,才问他:“景阳,阿易跟我们一起走吗?”苏景阳想都不想就拉下脸色来,脱口而出:“让他自己去,我不要跟他一块儿。”苏景阳对容辞的态度就是能避则避,可毕竟是邻居,中间又没了那堵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苏景阳不去找他,他也会找上门来。苏景阳每次就下巴一抬,鼻孔朝天,不看不听不理睬,把自己表现为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可往往结果是……他的冷漠无情基本上撑不住许久,就会被容辞三言两语的撩拨炸毛,打回原形,又会跟以前一样吵起来。阿轩每次看到他们两人吵,都会逃命似的往屋子里躲,生怕被祸及。这次去望月山庄,容辞当然也收到了请帖,可苏景阳压根儿就没打算同他一路。当然,没有必要刻意遮遮掩掩偷着先行,苏景阳翌日一早就背着包袱,牵着阿轩大摇大摆的从屋里走出,陵离随后出来锁门。苏景阳视线朝着旁边虚虚的一瞟,发现一点动静都没有,心中觉得有一丝奇怪,不过他也没继续去多想,预约好的马车和车夫已经在大门口等了,苏景阳就带着陵离和阿轩一起上了马车,优哉游哉的离开了。到了集市上,苏景阳记着阿轩要的糖果,便让马车停在路边,去店铺里买了点。等折回来时,苏景阳立马就板起了脸,原本的车夫突然换人了。容辞一身黑衣冷峻,手里握着马鞭,舒展着修长的身体姿态随意的坐在车厢前面,他黑眸看着苏景阳,微微歪头,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怎么会在这?!”苏景阳瞪大眼睛质问。容辞眼神示意他,“上车吧。”“不要!我不跟你一起,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容辞眸色深了些,面上却仍在笑着,“上、车,不然你的阳关道,会比独木桥还要难走。”苏景阳深感威胁,愤愤的骂了句:“无赖!”陵离撩开车帘,担心的朝外面看了一眼,苏景阳冷哼一声,踟蹰半晌还是上了马车。好在容辞专注赶车,除了半路歇息的时候才跟苏景阳说几句话,倒也还算相处比较平和。这天他们又停下休息吃东西,苏景阳打开水壶发现没水了,就自告奋勇的去找水。 第57章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响起了极缓极轻的脚步声,躲在屋内的那人身体僵硬,脸色愈发难看。不多时,门被扣响,一道悦耳温柔的声音传来:“阿浅乖,出来吧,别打扰到人家休息了。”第35章 苏景阳跟陵离对视一眼, 又看向那个被唤阿浅的人, 只见他一手按在自己鼓起的肚子上, 俊秀的脸上一片苍白之色,身形摇摇欲坠。门外的人还在继续, 原本柔和的语调中好似夹杂了浓浓的伤心,“阿浅, 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真的找了你好久,我很想你, 你出来吧, 好不好?跟我回家。”阿浅使劲的摇头, 紧紧抿着唇不出声。那人没得到回应,失落的轻叹一声,又微微扬声道:“屋内的朋友,刚才冒然闯入的是内人, 烦请帮忙开门,我好将他带回家。”原来是夫妻,这是吵架了要闹分开吗?苏景阳下意识里挪动了一下步子,阿浅失声大喊:“别开门!”苏景阳汗颜的定住, 他也没打算去开, 只是觉得总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阿浅这时终于开口说话了, 苏景阳听见他的声音有几分隐忍的哭腔:“林迦你走吧, 从前认错了你纠缠你, 是我不对, 是我对不起你,你离开吧,我求你了,我根本不爱你!”林迦在门外死寂般的沉默片刻,忽而轻笑了一声,包含柔情道:“你骗我,我跟你在一起半年,你怎么会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你不爱我的话,为什么还留着我的孩子?阿浅,你不是不爱我,你只是害怕承认爱上我了。你为什么不能诚实一点面对呢?”阿浅神情恍惚了一下,开始浑身战栗,他双手紧紧抱住脑袋,表情痛苦至极的嘶吼出声:“你胡说!你走,走!”他本身就怀孕了,又加上情绪太激动,面颊涨红,身形不稳,吼完之后,身体差点就撑不住软下去,好在苏景阳反应快,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他扶住了。苏景阳看阿浅情况不好,忍不住对门外的人道:“那个林……公子,他现在情况特殊,你先行离开一下别刺激他了,两人都冷静一晚再谈吧。”良久,才传来林迦怅惘的叹息,“那麻烦朋友先帮忙照顾内人了,改日必有重谢。”林迦的脚步声才刚远去,房门又被敲响,精神才刚有些松懈的阿浅立马又紧绷起来,手用力抓着苏景阳的胳膊,气息紊乱。门外响起的是容辞的声音:“苏景阳,需不需要帮忙?”苏景阳知道他肯定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就说不用。容辞嗯了一声,留下一句:“我看着阿轩,你们聊吧。”“……”这家伙还挺懂的。等阿浅缓和了会儿,苏景阳就跟陵离搀扶着他在桌边坐下,又捧了一杯热茶给他,阿浅忙接过,含着水光的双眸看向面前的两人,十分诚挚的对他们道谢,苏景阳顺便还收了一小波能量。阿浅喝了两口热水,眼睛忽尔瞥到了桌子上还没吃完的那半碗面,肚子毫无预兆的咕咕叫嚣了几声,阿浅顿时觉得有些难堪的低头,抬手将肚子捂住。陵离知道怀孕最不经饿,忙起身很快就去厨房里给他煮了一大碗面来,阿浅是真的饿狠了,匆匆的道谢,拿起筷子就埋头吃起来,不过会儿功夫就连面带汤全部都解决干净了。陵离准备再去给他盛一碗来,阿浅捂着嘴小小的打了个饱嗝,耳根都红了,有点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说已经吃饱了。门外又有小二来敲门,说是有位林公子定了饭菜,特地嘱咐送来这间房。阿浅神情滞了滞,没有开门,直接让小二退回去了。阿浅心事重重的坐了会儿,突然就扶着腰站起身来要离开,苏景阳却觉得他挺着个大肚子晚上跑出去不太安全了,就让他留下来睡一晚,明天一早再走。“再说了,你这时候走,你夫君肯定也会跟着。还不如有什么事情摊开了说清楚,也不用总是东躲西藏。”苏景阳从刚才两人的对话内容得知,阿浅一直因为什么原因在躲着林迦,不过应该不是出轨之类的,阿浅听起来好似有什么苦衷。果然阿浅听了苏景阳的提议,笑容充满了无尽的苦涩,“我跟他之间……难得说清楚了。”阿浅还是在苏景阳的劝解下缓缓地坐回去,愣了会儿神,他的眼下有两道青黑的阴影,看起来是很久没睡好了。也许他抑郁太久,太想倾诉了,而苏景阳和陵离看起来又是那样的和善友好,他眼眶一湿,终于还是没忍住,红着眼睛将他跟林迦的过往一一道出来了。原来阿浅的全名叫陆浅,是岷山派的弟子,当年随着师兄们下山来历练,途中结识了一位朋友高展飞,陆浅内敛害羞,高展飞开朗爱笑,性格完全不同的两人却一见如故,而且很快就陷入了深深的爱恋。孰料,在陆浅沉浸在幸福甜蜜中的时候,高展飞却突然留下了一封信,说身体突发重病,不想连累他,还说生死由命,让他不要再牵挂,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毫无防备就这样失去了爱人,陆浅肝肠寸断,他疯了似的到处寻人,直到半年后终于在街头找到了高展飞,只是他似乎是失忆了,对他们的过往什么都不记得,而且还性情大变,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陆浅以为他这些变化是跟生病有关,能失而复得陆浅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也不强求让他恢复记忆。而高展飞虽然不记得很多事情了,却好像比之前更爱他了。高展飞比起之前性格要霸道张扬了许多,甚至还有些无理取闹,不让陆浅同别的男人讲话,不让陆浅太晚回家,不过陆浅爱他,一直包容着他的所有变化。两人在重逢三个月后成亲,很快陆浅也有了身孕。可是就当陆浅以为自己已经苦尽甘来的时候,他才在一次意外中发现,原来,他身边的这个高展飞并不是真正的高展飞,而是他的双生弟弟林迦!!!高展飞和林迦的父母很在他们出生没多久就分开了,父亲抚养哥哥,母亲抚养弟弟,姓氏也不同。兄弟两人二十年来从未见过面,可就算这样,也不妨碍他们长着同样一张脸。陆浅当时已经找人找到癫狂,在街上看到长着那张脸的人,冲过去就死死将人抱住了,泣不成声。而林迦被他认错,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将错就错,扮演成哥哥高展飞,陪在陆浅身边半年时间。陆浅有一次不小心听到了林迦和下属的谈话,知道真相后,整个人都崩溃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觉得被骗了,他不知何去何从。陆浅带着两个月的身孕离开了,躲了将近五个月,结果还是被林迦给找到了。可是陆浅不想跟他回家,仓惶逃跑间,这才闯到了苏景阳的房间里。陆浅红着眼眶,“都怪我太糊涂,错了就是错了,发现了就不能继续错下去,我之前跟他在一起,已经是背叛了和展飞的感情。”苏景阳极小声的问:“你不爱林迦的话,那你为何还要留下跟他的孩子呢?”“我……”陆浅嘴唇动了动,哽咽了半晌,眼底的泪终于是掉下来了,他低下头,抬手轻抚上自己的肚子,哑声道:“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唉,多么无力的借口。如果陆浅真的无比痛恨林迦欺骗,且对他没有一丝感情的话,这孩子恐怕早就不存在于世了吧。苏景阳心情极其复杂的看着陆浅面上的泪痕。其实陆浅跟许寐有点点相似,不过许寐是知道自己心里爱着,却自卑不敢接受。而陆浅是爱上了却不敢承认,因为承认的同时对他来说也是背叛,对高展飞的背叛,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陆浅最后还是抵挡不住身心的疲惫,去床上躺着睡下了,就算睡着了,眉心都还是蹙着。苏景阳隐约察觉这一对可能又跟他收集能量沾点边,不过有了许寐的前车之鉴,他并不敢抱太大的期望,只是暗暗下定决心这事儿一定要插手管,最后获得能量多少就看天意了。只是苏景阳虽然跟陆浅才刚接触,但已经可以看出他是个内心敏感又脆弱的人,很容易放心事,也很容易抑郁。要他跟林迦之间解开心结,比撮合许寐和慕今要难多了。陵离到对面房间跟阿轩一起睡,苏景阳就跟陆浅睡一张床,一个床内,一个床外,各盖各的被子。 第59章 难不成非得像许寐那样,在涉及生死的关头才肯承认自己的爱吗?——苏景阳当时也就想想而已,没想到自己真成了“乌鸦嘴”!那天,林迦好些是教中有什么急事,不得不出门一趟,离开前他拜托苏景阳到房间里帮忙照看着陆浅,说解决完了就会回来的。结果这天到了深夜都没还看见人影。随着时间愈发的晚,陆浅脸上冷漠的表情终于是撑不住碎裂了,他坐如针毡,眸中充满了浓烈的不安。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林迦的母亲是魔教之首,平日就树敌颇多,他那时依稀听着林迦的下属来禀告,说是有什么人要来寻仇……可是现在还不回来,一定是出事了。林迦是天光微亮的时候才出现的,一进门就重重的跌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身上还有许多血,正疲惫的靠坐在床边的陆浅被他惊得挣开眼皮,当他一眼看到倒在血泊里的林迦,脑子轰然作响,失声叫林迦的名字。苏景阳本来陪陆浅陪的撑不住了,正扑在床上睡觉,被他这一声叫的立马醒了瞌睡。陆浅挺着大肚子扶着腰急急的就朝着门口而去,苏景阳忙起身跑过去,见情况不大妙,着急忙慌的帮着请大夫。林迦最主要的伤在心脏附近,很是凶险,昏迷了整整三天,陆浅守在床边不知道已经流了多少眼泪,等林迦醒了,对林迦的态度就已经软化了许多。林迦别提多开心了,他抓着陆浅的手,眼巴巴的道:“我受伤你就肯理睬我的话,我愿意永远这样伤重不好。”陆浅怒瞪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眼泪又止不住了。苏景阳以为经过了这么一遭,两人就应该放下一切,夫妻双双把家还了。可是在林迦提出一起回家的时候,陆浅神情痛苦而挣扎,最后还是摇头,他终究还是过不了自己心底的那一关。林迦抿了抿唇,随即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问他,“阿浅,我受重伤你肯理睬我,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肯承认爱我了?”陆浅愣住,苏景阳当时也还在场呢,他还没反应过来,林迦就死死盯着陆浅,眸中满是疯狂和狠意,拔开匕首就往自己还未愈合的伤口处狠狠捅去!苏景阳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气,头皮都麻了,这他妈的真是个疯子!!!如果不是容辞出手及时,随手摸到杯盖灌注内力将他手里的匕首给砸掉,林迦恐怕是真的能把自己给弄死。苏景阳觉得陆浅也真是可怜,怀着孕硬生生的又被林迦吓得动了胎气,连睡着了做梦都在不住流眼泪。这两人可真是会互相折磨!又过了几天,苏景阳得知陆浅终于答应会跟林迦回去。苏景阳虽然也很想他们在一起,可是如今,他却觉得陆浅妥协的成分更多一些,心结犹在,谈不上特别美满。可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美满的事呢?现在这样,对他们来说,或许也算是很好的结果了。而且不管怎么样,至少他们是相爱的啊。然而苏景阳万万没料到,就在陆浅他们准备离开的前一天,有个人突然的出现在客栈里,彻彻底底打破了这两人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平静……那是个容貌清秀的年轻男人,林迦看到他之后神色有几分异样,使眼色让属下将他拖走解决,那个男人却在被抓之前红着眼眶,歇斯底里的冲着陆浅喊了一句:“——高展飞已经被林迦给杀了!!!他为了抢走你,把高展飞给杀了!你这个祸害!!!”陆浅因为这句话面色瞬间惨白,根本站不稳了,身子直往下坠,如果不是林迦扶着,他肯定已经倒在了地上。“不许点他哑穴,让他说!”陆浅用尽了浑身力气推开林迦,声音低哑难听,仿佛充满了绝望。因为,他察觉到了林迦的躲避和心虚。“阿浅!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杀我哥呢?我知道他的存在,可是我跟他从来没有见过面呀。”林迦很苦恼的样子,伸手想扶他。陆浅拿起一只杯子敲碎了,踉跄后退两步,用碎片抵着自己的脖子,很快就有血蜿蜒而下,染红了他的衣襟。林迦的表情渐渐僵硬,伸出去的手也不敢再动分毫。陆浅满面泪痕,“你让他说话。”苏景阳跟陵离听到了动静,惊愕无比的跑来他们房间门口看是什么情况,容辞不多时也出现在苏景阳身后,抱手看向里面。那个男人被解开了穴道,表情扭曲的告诉了陆浅一个与林迦讲述的完全相反的故事。原来高展飞并没有得病,而是林迦也看上了陆浅,所以使手段将他逼走了。后来林迦假装成因病失忆的高展飞,留在了陆浅身边,高展飞觉得他是在欺骗陆浅,想前来阻止,不让他们二人成亲。林迦为了事情不暴露,就动手将高展飞给杀了。陆浅听完整个人仿佛已经失了魂,面色由苍白变成了青白,他的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肚子,五指用力的收紧。苏景阳却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林迦要是真的早早逼走了高展飞,依照他那爱陆浅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沉住气半年才开始接近陆浅呢?林迦冷笑着拍掌,“精彩精彩,你糊弄人的功夫是跟高展飞学来的吧?你们两人可真是……”林迦摇了摇头仿佛是没口说了,他又蹙着眉头望向明显已经是相信了的陆浅,表情很无奈,“阿浅,你别听他瞎说。我之前怕你太难过,才没敢告诉你,其实高展飞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极其可恶,他根本没得病,就是故意找个借口离开你而已。他就是欺骗你的感情,他故意接近你,只是为了……为了戏耍你,他后来消失还惹你伤心。后来我跟你在一起好好的,都要成亲了,他却又跑来教训我,让我离开。你说,他有什么脸教训我呢?”陆浅使劲的摇头,眼泪不止,他仿佛在油锅里痛苦煎熬着,已经听不下去任何的话了,“所以,所以……你杀了他?”“我没有杀他。”林迦面不改色。那个男人又哭着喊叫起来:“你这个骗子!你明明杀死了他!是我偷偷的将他的尸身弄回去,想尽办法的保存完好,不让他腐烂!我今天就将他带来了,现在他胸口现在还清清楚楚留有你七毒掌留下的印记!!林迦你敢否认吗!陆浅,你敢下楼跟着我去看吗!?”陆浅捂着心口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不再看林迦,手里的碎片松开,落在地上,艰难的迈动着步伐就要朝着门外走,林迦却从他身后将他肩头搂住,温柔的说:“阿浅,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话,都不相信我么?”陆浅抽泣着道:“你……松手。”陆浅泪眼朦胧见发现林迦的几名下属已经缓缓地全部退出去,然后消失了。陆浅哪里不知道他们是去干什么了,惨笑一声:“林迦,你到底还想骗我到几时?!!”林迦搂住他的手臂愈发的紧了,眸中浮现了一层阴霾,他唇动了动,隔了片刻才恶狠狠的道:“是!高展飞是被我杀了!!可是阿浅,我说的是真的,高展飞他欺骗你的感情,他不是真心爱你的,他就是个人渣,他不值得你为他难过!!”林迦承认了,林迦杀了展飞。展飞死了,他那个曾经爱过的人,因为他,死在了他爱的人手里。陆浅眼神灰败,唇颤抖着,许久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整个人透出一种令人心惊的死寂。他眼睛一闭,再也撑不住晕在了林迦的怀里。 第61章 还有各种受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惨叫哭叫,各种跳楼跳海割腕的残酷自杀画面在他脑海里交错不停,这个梦充满了令人压抑的绝望气息!苏景阳浑身沉得往下坠,他闭着眼睛,满头大汗,他想醒来,可是醒不过来。脑海里的声音又换成了旁观者的议论和嘲笑,“被打不知道打回去啊,活该被打!”“你自己生不出来怪谁咯?哪只母鸡不下蛋?”“谁让你又蠢又瞎,结婚之前不好好睁大眼睛看清楚,还连累孩子!自私鬼!!”苏景阳很生气,他想反驳,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无坚不摧的强者,并不是所有人都天生有种聪明通透的大脑,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坚强的意志力。为什么不去痛骂那些加害的人,反而为受害者披上莫须有的罪行?!!苏景阳喉咙哽的发颤,他缓缓睁开眼皮,眼里满是红色的血丝。他开口了,嗓音里明显在极力的压抑着愤怒,“向草,许寐,还有陆浅,都是你故意安排让我遇到的?!是不是?”系统冷笑:“用得着故意吗?身边这种事多着呢,多不胜数,你碰上两三回不是什么稀奇。”苏景阳抬手按了按自己疼得快裂开的头,额角青筋直跳。系统又道:“再说了,我只是要你体会生孩子。你们这些渣滓,做了什么,我就会同样的让你们承受什么。让你们这些加害者,也尝尝被害者的滋味!并不是只会让你们当个旁观者看看而已!”苏景阳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顶,这段时间的所有遭遇,再加上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多的日子里,所有遭受的委屈和不公,终于化成了滔天的怒火爆发出来了!他喘着粗气迅速的起身下床,将桌上的东西全掀了,看见东西就狠狠砸,他边砸边红着眼睛大声嘶吼:“我是加害者!!!?我是哪门子的加害者!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问了一句话而已!一句话!!!我他妈犯什么滔天大罪了!?我家暴了吗?我欺骗感情了吗??我骗婚了吗?一切都只不过是你的臆想!我什么都没做,我凭什么要到这里来,我凭什么要遭受这些!为什么又非要我看到这些?!教育我吗?!你以为你是什么?正义的使者??你只不过是个被戾气控制的蠢东西罢了!!事实上你跟你说的那些加害者有什么区别?!!!”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遭了秧,苏景阳全身心溢满痛苦,他抱着头撕心裂肺的大喊:“我要回家,你放我回家!!我不要留在这里!你他妈的放我回家!!!”苏景阳喊到最后一句话眼泪直接喷出来,他涨红着脸,眼泪狂涌,身体陡然一阵无力的跪在地上。系统却呵呵一声:“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走的了吗?”容辞和陵离听到这边非同小可的动静,早就一前一后冲进来了,看着满屋的狼藉,还有跪坐在地上哭得身体摇摇欲坠的苏景阳,容辞和陵离都惊了一下。他们两人过去先将苏景阳给扶起来,苏景阳却看都不看他们,将他们两人的手都挣开,抹了抹脸,下巴上的泪还在不住的滴答滴答,他眼神空漠无光,随便披了件衣服,拎上鞋子就往外走。容辞跟陵离默默地跟在身后,到了客栈门口,苏景阳回过头来就是一通吼,像一头狂怒的狮子:“别跟着我!!都别跟着我!!都走!走啊!”陵离不知所措的红了眼眶,容辞蹙眉,“你到底怎么了?”苏景阳心底的阴沉的怒火在熊熊燃烧,他含泪的眼睛里充满了冷厉,像换了人似的,说出的话好像已经完全不受大脑控制了,“我不怎么!我怎么了也不关你的事!早就警告你让你少操心了,我早晚都是要走,别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滚!给我滚!!”容辞眼睫狠狠的一颤,嘴角弧度冷硬如冰,死死的盯着苏景阳那苍白如鬼的脸看着。陵离见苏景阳转身又要走,急急惶惶的又要跟过去,苏景阳用了浑身的力气才将心底的那股暴动的戾气给压下,嗓音发紧的艰难无比的对陵离道:“阿离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去散散心。”陵离双手紧紧交握着,脸上仓惶又不安,望着他声音发颤的道:“那你,那你一定要回来,景阳,一定要回来,我在这里等着你,我……”苏景阳已经大步走远了。苏景阳穿上鞋子,披上衣服,顶着一头乱翘的头发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街头晃荡,仿佛回到了刚来这里时的第一天,时时刻刻的充满了迷茫和无措,感到荒唐和可笑。直到走得腿软了实在走不动了,他这才随便找了个地方蹲下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又开始烧了。苏景阳吐了口热气,垂着脑袋盯着地上的蚂蚁发呆。系统一号君艰辛的挣扎着出来,陪苏景阳聊了会儿天。苏景阳经过一上午的暴走,心里的怒火已经渐渐地消散,只留下一片空洞。“刚才,我听那狗东西说,让加害者尝受被害者的滋味,那……向草,陆浅他们该不会是……”苏景阳冷静下来后,因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脊背有些发寒。“不是,一个世界只能投入一个异世者,不然会彻底崩盘。不过,其它世界里,的确有类似他们这样的被二号惩罚,抽掉以前的记忆,将他们换个性别,家暴虐待的,就会被家暴虐待,恶言恶语将妻子扫地出门的,他们就会变成被抛弃的人,骗婚的,他们也会被欺骗被伤害,永远也逃不出这样的桎梏。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系统一号轻声叹息,“虽然很解气,但是以暴制暴,终究不是正道。而且它越来越走偏过激,也越来越多像你这样的无辜的人被牵扯进来。”苏景阳怔怔然的,心里一时间也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苏景阳又告诉了它自己梦里的那些画面,系统一号说,那些都是真实记录下来的。它道:“远远不止你看到的那些。不过,人坏是不分性别的,只是女性弱势群体相对比较多一点,所以当初我才选择了这条路。”苏景阳眼神空白的望着远处的人群,轻声道:“有的人坏是真的坏,而我无辜,是真的无辜啊。我……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啊,什么时候?”他不知道是在问系统,还是在问自己。系统一号欲言又止好久,最后只是道:“现在的你……恐怕暂时走不了。”苏景阳以为它的意思是离找到主角还远着呢,原本就凉透的心更像结了冰似的,冷得发疼。系统一号很快就又下线了,苏景阳蹲累了就席地而坐,他静静的坐在那发着呆,仿佛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重,他这才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刚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是眼睛一黑,直接晕了过去。苏景阳晕得很彻底,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很宽敞很舒适的床上,而且外面竟然已经天色发亮了。苏景阳想起答应过陵离要回去的,心里一慌,忙坐起身来想掀开被子下床,脑袋却仍旧一阵阵的发晕。他还是挣扎着下床了,正穿着鞋子,有人进来了,苏景阳抬头一看,是个满脸肃杀冷意护卫模样的人,他手里端着一碗药,搁在桌上,道:“喝了药再走吧。”苏景阳知道肯定他救了自己,十分的感激,他走过去将药端起喝了,然后道谢。护卫却道:“你在我们公子住的旁边徘徊自语大半天,没被抓得关起来已经很幸运了,喝了药就快走吧。”苏景阳内心暗暗惊讶,他昨天心绪纷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什么地方了,现在由这护卫的话看来,他肯定是遇到什么大人物了。再多呆片刻恐怕都会遭到猜疑,苏景阳也就不再停留,赶紧老老实实的朝外面走去。这里是一所大宅子,苏景阳跟着那引路的护卫顺着回廊转了几个弯,刚好有一名锦衣玉冠的年轻公子被另一群护卫簇拥着迎面走过来。他眉目如画,鼻梁高挺,肤色白皙,周身一股非凡的贵气,跟梁路那种少爷贵气完全不一样,而是一种慑人的天潢贵胄之气。护卫将已愣在原地的苏景阳赶紧拉了拉,让他避开到一边,苏景阳却因为太过于震惊,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自动让路,脑袋里乱糟糟的一片。“公子问你话呢。”护卫狠狠掐了苏景阳一把,咬牙切齿。苏景阳忙抬起头来,对上一双寒星般冰冷的黑眸,紧张的吞了口口水,问什么!?他根本没听到!“我……”“你刚才,一直盯着我看?你认识我?”年轻公子望着他,语调微微缓慢,声音很好听,甚至有几分柔和,可是苏景阳却莫名的有点头皮发麻。 第63章 他摸摸阿轩的小脑袋,问道:“你让我放开他,你知道我是谁吗?”阿轩看着他的脸,小嘴动了动,一时间说不出所以然来,下意识里转头看了看陵离,“爹爹……”“阿离?”明湛眼尾扫向陵离,脸上的表情又忽尔变得冷硬了些,语调极其低缓:“孩子问你呢。”陵离克制不住的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满脸担心的苏景阳,喉头堵的发疼,他将怀里的孩子搂紧了些,片刻后才得以出声:“阿轩,他……是你爹。”明湛握住阿轩软乎乎的小手,见他满脸迷惑,弯起唇角一笑,眸色流转间光芒流丽,声音是说不出的温和:“你叫阿轩?”阿轩歪着头看他,咬着下唇不吭声。明湛又笑了一下,“阿轩,叫我爹。”阿轩却仿佛有点不好意思了,红着小脸往陵离怀里躲,明湛嘴角一直微微翘起,也没生气,直到陵离将阿轩抱着站起来,迟疑的说了一句:“那……我们就不再打扰了,先行告辞。”明湛瞬间就变了脸色。“——告辞?!”明湛眸中阴云密布,表情冷然可怕,他怒盯着始终垂着眸的陵离,语气着泛着滔天的怒意,“你告什么辞??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留下来,哪都不许去!!!”陵离被他吼得身体瑟缩了一下,脸色发白的将脸埋在阿轩的颈窝。苏景阳见状终于忍不住了,几大步上前来搂住陵离战栗的身体,陵离感觉到苏景阳的体温,回眸看了看他,心脏翻搅的一阵难受。苏景阳目光灼灼的对明湛道:“这位公子,阿离不想留下来,勉强他人不太好吧。”明湛目光转向容辞,一字一字的道:“容城主,把你的人弄走。”一直在旁没出声的容辞却是摇摇头,“我不敢得罪他,公子别为难我了。”苏景阳知道他是在帮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呸了一声,你得罪我的地方多了去了!“阿离,我们走。”苏景阳搂着陵离就要转身离开,然后苏景阳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呼啦啦的冒出了将近二三十个护卫,各个满脸肃杀冷意,将他们的围在了回廊里,前后左右的路都被堵得死死的了。苏景阳瞠目结舌,不会武功怎么办!?下意识里就看向容辞,容辞眸子四下扫了几眼,蹙心微蹙,看向明湛的时候眸中锐气四溢,“公子这是何意?”明湛满脸阴沉,冷声道:“我不愿与你纷争,相信你也不愿意。你可带着你的人走,可是我的人,得留下。”容辞还未言语,苏景阳就生气的道:“你这是强人所难!”苏景阳知道陵离跟这人之间的过往,虽然具体还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可是苏景阳能感觉到陵离其实是有些抗拒且有点害怕这个人,苏景阳怎么都不能将陵离丢下。“那好,阿离,我给你两个选择。”明湛看了眼苏景阳,又望向陵离,“一,你跟阿轩留下来,二,你身边的这个人留下来。”陵离脸色更差了,苏景阳也在心里骂,阴险阴险真的阴险,这家伙一眼就看出他跟阿离关系亲,所以明晃晃的拿他来威胁!陵离没有丝毫犹豫了,哑声道:“我跟孩子留下,你放他们走。”容辞对这位公子明显都有几分忌惮,苏景阳也隐约猜到他身份不简单,见陵离一下妥协了,他也就立马道:“三,我跟阿离都留下!”容辞最后也留下来了,他跟苏景阳被安排在了东苑,而陵离和阿轩被安排在了西苑,明湛也在里面,苏景阳试图闯了两次,都被护卫给拦回来。苏景阳还是在周围徘徊不肯离去。他抱着双臂,一手摩挲着下巴来回的走动,不经意的一回眸,才发现容辞就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那儿了。见他沉黑的眸子直直望过来,苏景阳心底那种难以言说的不自在又开始蔓延开来。昨天对他吼什么来着,是不是还说了让他滚?……对了对了对了!苏景阳突然记起另外一件事,心里那种尴尬也登时一冲而散,换成了一种被欺瞒的愤怒,他板着脸跑过去,质问容辞:“你为什么要骗我?”之前好几次他还赤裸裸的表达对城主的倾慕之心,而每次这家伙都在场,肯定就一直暗地里看笑话!可恶至极!容辞却睨他一眼,奇怪的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听他还狡辩,苏景阳怒:“你就是容城城主!”容辞见他气呼呼的,微微上挑的眼角沾染了些浅淡的笑意,反问道:“你好好想想,我是不是曾经跟你说过我是城主?是你自己不相信的。”“………………”奶奶的,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苏景阳不敢置信的望着他问:“你神经病啊,你是城主,那你干吗还说城主坏话?!”容辞振振有词道:“怎么是说坏话?我那是自谦。”“自谦你个鬼!”苏景阳简直对他无话可说,又想了想,“诶?不对不对,那慕容呢,她的名字也是骗人的?她又是什么身份??”“她叫容华,容氏一族圣女。”“好个容华!你们实在太可恶了!”苏景阳从鼻子喷气。容华好几次故意在他面前提起城主,还说什么城主喜欢他这样的,让他嫁给城主,原来不是调侃,而是有深意的!苏景阳此时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真的被他们两人戏耍惨了!!!苏景阳一阵胸闷气短,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容辞不近不远的缀在后面。苏景阳一回房间就转身关门,将准备一起进去的容辞隔在了外面。过了片刻,容辞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喂,苏景阳,你不是说过,你爱死城主了吗?”哪壶不开提哪壶!苏景阳趴在门缝那里,冷声道:“你也说过,城主大人并不会想我爱上他。”“……想。”容辞那好听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许的不自然,道,“他很想,他之前骗你的。”苏景阳却始终保持冷酷,道:“告诉他,我不想。”外面陷入了沉默,苏景阳心中陡然泛起一阵无力,他也默然片刻,语气缓了缓,才转了个身,背抵着门对外面的人道:“我跟你说句真心话吧,我虽然嘴上嚷嚷讨厌你,心里也常常对你犯嘀咕,可其实你这个人除了嘴巴毒了点,还挺好的。问题是我以后不会在这里呆下去,我跟你没可能,你的坚持没有意义……”“苏景阳,你以后完成了什么能回家了,我绝对不会阻拦着你。你能留下多久,就跟我在一起多久。”苏景阳知道容辞之前就一直怀疑自己举止异常,通过昨天他哭喊的内容肯定又猜测出一些东西,所以才这样说。但苏景阳仍旧坚决不上当:“我不要,我不要,你走吧。”说完就捂着耳朵坐到桌边去了,不肯再跟他进行交流。苏景阳大抵还是有点了解自己的,他真的害怕自己傻乎乎的被容辞把心骗走,到时候就走不了了。——回家,回家,他是一定要回家的,绝对绝对不能被谈恋爱绊住脚步!!! 第65章 陵离一进房间就扑到了床边,在床沿坐下,微微倾身,忧心忡忡的伸手去碰了碰被子,想让他出来,“景阳,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苏景阳一听到是陵离的声音,猛地将被子给掀开了,将自己的脑袋露出来。生生抑制了一晚上,到此时见到陵离的脸,终于是忍不住眼圈泛红了。苏景阳其实早就预料到终究是有这么一天的,也有让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他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对他来说,就是个毫无人性的惩罚。他不想要,可又不能不要。不要的话,系统还是会逼他怀第二个,第三个。苏景阳非常的痛苦,这种痛苦还是无法对人言说的。苏景阳这时候一看到陵离关心的眼神,又想到自己悲惨的遭遇,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可倒,只能化成了泪意在眼睛里打转转。不过他到底还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含泪的眼睛看着陵离,嗓子紧得发疼,他道:“我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就是……有了点突发状况。”苏景阳对于这件事没想过要瞒着陵离,毕竟以后肚子如果渐渐地大了,想瞒也是瞒不住的,比起以后让陵离受惊吓,还不如一早就让他知道。可……终究心底别着一股劲儿,让他始终说不出“我怀孕了”这种话来。陵离愣了一下,才抓着他的手,问:“什么突发状况?严重吗?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苏景阳余光瞥见了抱着双臂,站在房中默然无语的容辞,喉头几番艰涩的滚动,嘴唇颤动了两下,正鼓起勇气要开口告诉陵离。可就在此时,一直抓着他手的陵离注意到了什么,将他微微弯曲的手指彻底的展开,认真了看了眼后,登时大惊失色的看向苏景阳,嗓音发颤:“景阳,你……”陵离满脸震惊,苏景阳感觉他握住自己的手都在不住的抖。苏景阳知道他已经发现了,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来,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坐起来,一脸的灰败之色。陵离猛地回头朝着容辞望去,苏景阳也同时看过去,对上容辞那双深黑冷冽的眸子,他心一狠,牙一咬,语气僵硬的道:“嗯,痣的颜色变深了。”看似在接陵离的话,其实就是刻意说容辞听的。苏景阳的本意是借机给容辞下点狠药,让他赶紧的放弃,别再白白浪费功夫了。结果话还未落音,苏景阳就感觉眼前一道黑影逼近,手腕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狠狠掐住,苏景阳吃痛的皱紧眉头。“你干什么?!”容辞攥着他的手,不让他动,死死盯了他手心片刻,气息很明显的滞了一瞬,终于是将酝酿着风暴的目光转到了苏景阳脸上,眼睛里布满了可怖的血丝,那阴沉的表情几乎是要吃人了!容辞的声音仿佛冰雪寒风,冷得令人战栗,他质问:“——苏景阳,你怀的谁的孩子?!!”容辞对于他一早的异常千想万想,什么可能都想了,但完全没想到等着他的竟然是这样的迎头一击!怀孕了!他竟然怀孕了!容辞幽冷的黑眸盯着苏景阳那漠然苍白的脸,表情一闪而逝的扭曲,呼吸声愈发的沉重,一股浓烈汹涌的戾气在浑身灼烧窜动,一瞬间甚至有种想狠狠掐死他的冲动!他几乎是拼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忍住。“你说啊,你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容辞的反应让陵离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他难以想象自己所听到的,就连在桌边闲闲坐着的明湛都有几分讶然的朝着这边瞟了一眼。“景阳,这到底,到底怎么回事,你……”陵离慌得束手无策。刚才他看到苏景阳手心里的痣变深,潜意识里就默认了孩子肯定是容辞的,可是如今看容辞这震怒的反应……竟然不是吗?!那到底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苏景阳用力的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来,冷漠无比,语气也非常生硬的对容辞道:“我怀谁的孩子不关你的事,而且,以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我好像也没有必要向你交代吧。”苏景阳打定主意要趁着这次,让容辞彻底退缩,所以说话一点也不留情。可是他发现容辞神情冷厉如鬼,眸子满是爆红的血丝,额角青筋都出来了,嘴角因为怒意抽动着,比他意想中的反应大太多了!苏景阳平常跟他随便惯了,就算之前直接直言直语的拒绝他,他都好似无所谓又很潇洒的样子,苏景阳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骇人的模样,跟平常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知道这是彻底的惹到他了,苏景阳不禁头皮有点发麻,心里又莫名的有点发闷,于是闭嘴不再说了。苏景阳不再敢去看容辞的反应,缓了缓,才为难颤声的对陵离道:“阿离,你别问了,我也是今天才发现,问了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事情就这样了。”今天才发现,如果按照时间推算……陵离的表情一下就变了,容辞好像也想到了某个可能,跟陵离几乎是同时转头朝着明湛那边望过去。近段时日,苏景阳都跟他们在一起,除了几天前那个晚上,在这宅子里过了一夜。原本只是在旁看戏的明湛终于因为一齐投射过来的两道目光手里喝茶的动作滞了滞,他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知道他们都在怀疑什么,眸光冰寒,冷然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可别找错了人。”明湛又对着陵离皮笑肉不笑的道:“阿离,你再敢怀疑我试试?”陵离忙将目光收回,不敢再看他。苏景阳哪里还不明白他们这是误会了自己跟明湛有关系,登时也炸了毛,连忙摆手:“不是他不是他!绝对不是他!阿离,你可别误会!我跟他可一点关系都没有!”陵离跟着苏景阳心都要急碎了,可不管接下来怎么问,苏景阳都对孩子父亲的身份诸多含糊,不愿意说。陵离实在没办法,他看着苏景阳面色极差的脸,满心的无措。最后他央求明湛,想留下陪苏景阳,明湛跟容辞对了个眼神,不由分说的就去拽陵离的手,“不行,跟我回去。”陵离心中苦涩,最后只能对苏景阳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然后被就明湛给带着离开了。等他们走了,容辞却没走,屋内又没了其他人,苏景阳原本就心里还有点发毛,此时感觉容辞那道目光还锁在自己身上,更是觉得浑身僵硬。“你……你怎么还不走?”苏景阳没有去看他,硬着头皮问。容辞忽尔道,“你想来想去,就是想出用这种方法让我彻底放弃?”苏景阳盘腿坐在床上,沉沉的呼了口气,“你想多了,我……有孩子只是个意外,没有故意要刺激你,我还没这么无聊。而且如果可以,这个孩子我也不想要!”容辞突然就逼近他,一手用力的按住他的后脑勺,让他无处可躲,眼睛里毫无情绪,“我这段日子时时刻刻盯着你,就除了那天晚上……不是明湛,那么到底是什么人?!”“不知道不知道!无可奉告!”苏景阳一边推他一边怒道。我他妈哪知道是什么人!???苏景阳刚吼完就发现自己身体被点了两下,一阵麻木的感觉过后,他就软绵绵的倒在了床上。 第67章 “阿离?”容辞却摇了摇头,他看了苏景阳一眼,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的问:“苏景阳,你以为这天底下,还会有何人会让我有这几分忌惮?”苏景阳拍拍胸膛,回答:“我啊!你惹我不高兴了,我咬死你。”容辞手指在他脸上摩挲,闻言道:“就喜欢看你说大话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苏景阳抓下他的手就往嘴里塞,用力的咬下,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容辞脸上那几番变化的神情,隔了会儿才松开,容辞盯着被咬出血的手,嘶了一声。苏景阳那边也没得意多久,就被容辞扑过来狠狠的咬住了嘴唇。等苏景阳终于从容辞那知道明湛的真实身份以后,整个人都傻傻愣怔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明湛竟然是当今储君,东宫之主,未来的天子!!苏景阳虽然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气势非凡,那股天潢贵胄之气更是挡都挡不住,可是远远没想到位高至此!!结合容辞的说话,跟陵离的讲述,苏景阳明白了,大概就是明湛当年中了蛊毒,烂了脸,去容城寻求了解决之法,过后就在镇上休养,休养的那段时日跟陵离有了一段,但是又因为什么误会,明湛最后怒而离去,留下陵离怀了阿轩独自生下来了……完了完了,不是别的人,是当今太子殿下,就算阿离不愿意跟他走,也难以抗命,更何况还有个孩子。明湛如果拿孩子要挟,那更是毫无悬念的胜算了。阿离怎么办才好?!奈何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对阿离也是看不见够不着,无能无力了!苏景阳越想越觉得很气愤,“真是两个强取豪夺的活土匪!”一抬头却见活土匪之一的人正目光发沉的盯着他的肚子看,苏景阳头皮骤然一紧,身子往后缩了缩,警觉的瞪着他,“干什么干什么,想打胎啊?”他防备的样子让容辞喉间堵着的那股气霎时间多了些灼烫的温度,梗得嗓子一阵阵的发疼。容辞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视线移开,不再看他了。马车进容城的时候,苏景阳在马车里睡过去了,根本没能看到这里跟外界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景象。等醒来时他正躺在一个大床上,锦被簇拥着暖融融的特别舒服,鼻尖还萦绕着一股清雅的冷香之气。苏景阳打着呵欠刚准备要坐起身来,容辞就没什么表情的推开门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进来了。苏景阳一看他只拿了一只小碗,还热气直冒,想到什么登时大惊失色,脊背发寒,立马站起来躲到了床角。这家伙不会真的要……容辞见他如临大敌的架势,神色晦暗不明的顿了顿步子,才又继续走近,坐到了床边,神色如常的对他道:“容华知道你来了,待会要过来一起吃晚饭,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苏景阳已经瞧见了容辞手里端着的是一碗他以前常吃的芝麻粥,磨蹭了一下才凑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碗,用勺子舀了舀却没吃,观察容辞的脸色,容辞神色看似平静回望住他,片刻后,长睫微颤的闭了闭眼,低声道:“没有别的东西,放心吃吧。”苏景阳这才慢慢的吃起来,吃了两口,头也不抬的道:“容辞,你这样对我,就该接受我的怀疑。就算我误会你了,我也不会跟你道歉的。”良久,容辞摸他的头,凝视着他轻轻嗯了一声。晚饭时,容华眉开眼笑的跑来了,脚还没踏进门,就在扬声道:“哟呵,我们的城主大人终于把你给娶回来了。真是可喜可贺!”苏景阳坐在桌边,望着她走近,一拍大腿愤然的纠正:“是绑,绑回来的!”容华却对容辞满是赞赏:“对啊,放在心尖喜欢的人,当然得绑回来!总比落到别人手里的好嘛!容辞,你早该这么干了!”“……”苏景阳忍不住满心的忧郁,只能再次感叹一句,古代阶级害人啊。容华还是那样,一身灼眼的红衣,美得气势逼人,晚饭边吃边缠着苏景阳聊天,倒是把苏景阳初来乍到的那种陌生不适应的感觉稍稍冲淡了些,不过容华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事,刚吃完饭就悄然跟容辞对了个眼神,起身离开了。苏景阳吃完了饭没多久开始揉眼睛,有点犯困,他很好奇,自己不是才刚睡醒吗?难不成是因为怀着孕所以容易累吗?苏景阳跑到床边,往床上一扑,上眼皮跟下眼皮就黏上了。迷迷糊糊间感觉容辞给他脱了鞋,又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给他盖上了被子。苏景阳实在太困了,只来及含混的咕哝一句:“不许,不许趁我睡觉偷亲我……”然后就彻底的陷入了黑暗里。容辞在床边坐下,手指轻轻拨开他脸颊旁边的几根凌乱的头发,低头不由分说就在他唇上亲了亲。真正的偷亲,又怎么会让你知道呢?不多时,房门外突然响起一阵铃铛碰撞叮叮叮的清脆之声,在这静谧的的夜里显得越发的悠扬清晰。“容辞。”容华在外道:“巫师大人到了。”容辞扣住苏景阳温热的手,盯着他熟睡毫无设防的脸,喉间动了动,微微侧脸,沉声道:“让他进来吧。”第41章 容辞的话刚落音, 容华就将一名白发黑袍的老者给引了进房里来。他年约七十, 目色静和, 手中握着一串古铜色的铃铛,稳步缓慢靠近的时候, 铃铛又不停发出叮叮轻响。苏景阳躺在床上,双眸紧闭, 睡得格外的沉,仿佛没有受到任何一点外界的打扰。“城主。”巫师先行恭敬的向容辞俯身行礼。容辞起身虚扶他一把,“巫师大人不必多礼了, 我们现在就开始, 速战速决。”巫师也不多言, 只点点头道了声遵命。容华则是将屋内的灯火熄到只留下了一盏,房间里的光线登时昏黄不清起来。容辞把苏景阳给慢慢的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容辞是想用催魂术令苏景阳说出真相。可他自觉满心烈火焚烧,在此事上实在难以保持稳定的心绪, 怕不小心出差错伤了苏景阳的身体,所以就强忍住狂乱的燥郁,将苏景阳给带回了容城,一回来就请巫师大人过来帮忙。不过, 因为苏景阳现在身怀有孕, 身体防御比较脆弱, 为了保险起见, 他决定只问两个问题。容辞低声道:“开始吧。”巫师大人走到床前, 先是闭眼低低念了几句, 原本宁和的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形的涌动,巫师又睁开眼郑重其事的看向苏景阳,微微抬高了手,摇动了手里的铃铛。——叮铃铃,叮铃铃。苏景阳像是受到了什么控制一般,原本软绵绵的身体登时绷直了,如同醒着的时候那般自己坐住,只是眼睛仍旧是紧闭的。即便苏景阳能自己支撑了,容辞还是将他搂住。容辞对巫师道,压低声音:“问他,孩子的生父是谁。”巫师依言问了,嗓音很轻很缓,有种浓烈蛊惑的味道。苏景阳无力的摇头,仿佛浑身都透着茫然,说话断断续续,却还是隐约有平日里说话的那种呛人的语调,“我,我他妈去哪知道是谁……”容辞眉头紧锁。他竟然不知,竟然真的不知!怎么可能? 第69章 “不要脸!”苏景阳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容辞伸手帮他揉,揉着揉着,又凑过来在他手腕上亲了一口。苏景阳表情奇怪的看他一下。觉得怎么睡了一小觉,这个人突然变得不对劲起来,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只觉得他眉眼间的狠戾之气似乎散了许多,表情也温柔了许多。难道他不生气了?苏景阳仍旧还犯困,暂时不想理他,正要继续睡觉,容辞从背后将他搂住,沉默了片刻,突然轻声道:“景阳,你之前说,你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是不是?”他突然提起这个问题,语气竟然还很平和,苏景阳觉得肯定有古怪,怀疑的道:“突然说这个干吗?”容辞隔了片刻,才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找到他?”第42章 “找他?”苏景阳咬紧牙根, 声音仿佛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充满愤恨:“我干吗要找他?我此生都不要跟他相见, 我跟他势不两立!就算见到了,我也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喝他的血!!!”当然了, 苏景阳说的是气话,梦里那个无辜的人说不定也是这么想对他抽筋扒皮呢。苏景阳庆幸他们在梦里是互相看不到脸的, 不然在现实里遇上了,这矛盾和仇恨可就大了!容辞怔了片刻,环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 温热的气息呼在苏景阳的耳旁, 语气不明的低问:“你这么恨他?”他约莫猜到了, 苏景阳跟他一样,入那个春梦并非是出于自愿,从刚才他说话的语气里又听出了诸多的怨恨,他是真的不想见梦中人。于是, 容辞几乎是瞬间就改变了跟苏景阳坦白的心思。这家伙脾气着实又拧又硬,最近好不容易才因为身体的原因表现的顺服了点,如果又让他知晓这事,心中怨气大增, 这才刚稳定下来的局面恐怕又是要被搅得天翻地覆, 为两人之间的发展徒增阻挠。还不如……等过段时间, 这个冷心肠的人肯承认对他有些感情之后, 再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 这样较为稳妥。“恨, 怎么不恨?诶,我怎么觉得我睡了一觉后你就变得怪怪的,你不会是对我做了什么吧?”苏景阳琢磨着容辞肯定还是对他肚子里这个孩子有芥蒂,便不等他说话又飞快的道:“就算我恨他讨厌他,孩子因为一些原因,我是必须得留下,你就别打主意了,听见了没?”容辞静了片刻,不答反问:“景阳,你的家,很远吗?”“远,很远,远到你难以想象。”苏景阳想了想,又补充:“而且只有我一个人能回去,带不走你的。所以我再三叫你别招惹我,这也是为你好,我以后回家了,你就找不到我了。”容辞紧接着他的话问:“那你以后一个人回家,孩子谁照看?难道抛下他?”“孩子……?”苏景阳愣神片刻,还真被问住了,他好像从来没考虑这个问题。是啊!孩子以后交给谁?!他虽然恨死狗系统了,可是孩子生下来就要要负责的。苏景阳沉默了好久,容辞在他耳边道:“你嫁给我,孩子留下。你走以后,我会尽力抚养。”……这家伙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是被他逼疯了还是鬼上身了?!苏景阳实在耐不住,想回头去看容辞是什么神情,却被容辞用手将他刚转过一点幅度的脸给推回去,不让他看。苏景阳惊奇万分,“你……真要当我孩子后爹啊?”之前他眼神阴寒的仿佛要杀人,可是现在却又平静的出奇,还做这么大退让,怕不是在憋什么大招吧……苏景阳语调极其缓慢道:“其实,其实我不用把孩子交给你,我还有阿离呢,阿离他会帮我的。”苏景阳说这话其实也有点犹豫,毕竟要带大一个孩子,不是桌上多添一副碗筷那么简单的事情。而且现在阿离跟太子殿下之间情况不明,他着实是不敢保证以后会是怎样。容辞听出来他已经有些动摇了,继续循循善诱道:“你看,我这么喜欢你,还很有钱,也不阻拦你回家,以后能养大你的孩子,让你无后顾之忧。这么合适你的情况,你说,你不嫁给我是不是可惜了?”苏景阳转动眼珠子,无意识里咬住自己的衣袖,满心的纠结,不吭声。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又觉得哪哪都对。他之前一是怕在容辞这栽了就回不去了,二是怕欠下感情债,所以死咬着不肯跟容辞在一起。可是如今要留下这个孩子,容辞又甘愿照顾的话,那么托付给他还真的是上佳的人选了。“你到时候,不会拿孩子要挟我吧?”苏景阳还是有点怀疑,他觉得容辞这个人心思很深,突然就变得这么温柔,接受孩子不说,还心甘情愿的让他利用,他总觉得前方有陷阱等着自己。容辞答道:“放心,我不会拿他要挟你,我可以跟你立血咒。”苏景阳冷不丁的在容辞怀里猛地一个翻身,伸手去摸他屁股,容辞气息一乱,用力捉住他的手,将他摁紧在怀中,瞳眸发深,“乱摸什么?不要命了?”苏景阳两眼机警发亮,从容辞的怀中抬起脸来,睨着他:“我是看你有没有狼尾巴在摇!你突然转变这么大,事情肯定不简单!你能心甘情愿接受这个孩子的话,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才是孩子的亲爹!”容辞表情一瞬间的凝滞,只觉得情况大大的不妙,难道这笨东西竟然破天荒的变得机敏起来,察觉了什么?!苏景阳露出那种洞穿一切的表情,冷呵了一声:“所以,这只是你的缓兵之计!你接受不了孩子,但你知道如果硬逼着我打掉孩子的话,我们之间就彻底玩完了,你就想先用这种话把我哄到手,对不对?!对不对!??”“……”面对他的连声质问,容辞实在抑制不住嘴角抽动了两下。高估他的脑力,就是自己吓自己。容辞跟他对视,神情不变,顺着他的话说,“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我希望我们之间还有余地,所以我愿意退让,以后给你养孩子,而作为条件,你在回家前的日子,都要属于我。”果然,在表明这只是一场交易之后,苏景阳反而看起来放心些了。“……那我事先可跟你说好了,我们之间互相利用,各有所得,以后我要走,你不能拦我,也不能说我对你无情。”“这是自然。”容辞捧着他的脸,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我不拦你。”苏景阳推开他,看着他道:“你说话算话啊。”容辞眼眸微闪,弯起嘴角,“当然。所以,你这是答应嫁给我了?”苏景阳却一脸严肃道,“这么大的事情,当然得给我点时间再考虑考虑。说不准明天早上起来能突然灵光一闪,识破你的奸诈诡计,还能及时的悬崖勒马呢。”“嗯,你果然心思缜密。”容辞强忍住笑意,煞有其事的点了两下头,表示赞同他,又用手将他软绒绒的头毛乱摸一把,柔和道:“那你赶紧睡,把脑袋养聪明点,想通了再来回答我。”“那我睡了,你别再吵我。”苏景阳其实满脑子乱糟糟的想法,可是他思维凝滞根本没法思考,因为他实在太困了,不过一会儿他就抵挡不住浓浓的睡意,沉重的眼皮子眨巴了两下,就这样靠在容辞的怀里睡着了。苏景阳倒是睡着的快,而容辞却难得的失眠了。看着怀中人安静的睡颜,容辞的手轻轻触摸上苏景阳那还平坦的小腹,柔软的心口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沸腾不止,热意蔓延四肢百骸,连带着指尖的温度都灼热起来。 第71章 苏景阳现在也能充分理解了,那个巫群山相当于一个大型路由器,子民们需要联网才能维持正常生活,信号弱了会受到极大影响,而容氏的族长就相当于奉献自己来续网费,当热点,无论如何保证容城的子民能时时畅通的上网。见李因不说了,苏景阳就追问道:“——可是什么?”李因望进苏景阳那一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里,先是摇了摇头,后又无声的笑了笑,手指敲打两下桌面,“罢了罢了,此事曾被老夫人传得沸沸扬扬,我不说,你日后也会听到。”他顿了顿,才接着道:“其实就是老夫人误传了巫师大人的一句话,说城主大人此生注定没有子嗣,让容城的子民们知道了很是恐慌了一番,怕没有下任城主继位了。可是现在,你怀了容氏嫡亲血脉,而且还是两个,日后巫群山能量不愁,你说,这对容城来说,是不是天大的喜事?”“……”苏景阳贴在凳子上的屁股突然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他有点心虚起来。你们是高兴了,可这根本不是你们容氏嫡亲血脉啊!!苏景阳想到什么又奇怪的问:“容辞不是还有个弟弟?他也是族长一脉,不能帮忙分担?”说起来,容辞已经带他见了各位长老,羽林卫的几位统领,还有心腹之类的人,却独独没让他见老夫人和那个传说中的弟弟。“二公子……”李因面色有点为难,似乎在仔细措辞,“二公子尚且年幼,且能力不够,以后即使孕育出子嗣也只会与他一般无二,恐连巫群山都难以靠近,更别谈充盈能量了……长老们对他都不看好,容城的子民也只以城主为尊,不推崇他人。”原来如此!听李因的意思,孩子的能量大概是跟父亲相当的,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怀的根本不是容辞的孩子,肯定也不会有他们口中说的能量,更别提像容辞一样强了,以后生下来了要如何瞒过这些人?李因见他忧思起来,心中些许感怀,他语气柔缓的对苏景阳道:“你好好保重身体,心情放松,将孩子生下来就是造福我们容城子民了,他们都会感激你的。其它的,就不用担心了。”感激……苏景阳汗颜,怕是会半夜来砍了我差不多。容辞最近好像在忙准备什么祭祀的事情,到了晚上才回来陪苏景阳一起吃晚饭,苏景阳憋不住事,就直接问他了。谁知容辞却高深莫测的瞥他一眼,说让他别担心,以后会有办法解决。苏景阳想问清楚点,可是跟孩子相关的他看起来不太愿意提,苏景阳只好埋头郁闷的扒饭。这人都不在乎被发现戴绿帽的可能了,他想那么多干什么。容辞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湛黑的眸子注视他片刻,问:“苏景阳,你考虑好了没有?嫁给我吗?”这段时间容辞就像是忘记了这茬似的,完全没有提起,而此时突然来这么一句,苏景阳嘴里的饭都差点喷出来了。他猛地咳呛了几声,脸都咳红了,眼睛瞟向容辞,其实他知道自己已经妥协了,可是不知为何,对上他的视线,脱口而出的却是掷地有声的两个字:“不、嫁!”容辞瞳眸骤然一缩,起身就就将他打横抱起,将他放到床上,给他脱了鞋,裹好被子,只露出他的脑袋来。苏景阳躺着望住他问道:“干吗啊?我还不困。”容辞微微俯下身,摸摸他的脑袋,眸光温柔低声道:“不困怎么都开始说梦话了?婚前祭祀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成亲的日子定在下月十五,明天就全城皆知了,你不嫁也得嫁!”最后一句话虽然笑着,却是咬牙切齿。苏景阳冷哼:“我就知道会这样,强权,霸道,我鄙视你!”苏景阳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下床,容辞下意识拦住他,“你干什么去?”苏景阳狠狠的瞪他,“吃饭!干什么?我还没吃饱呢。还没跟你成亲,就想虐待我啊?”容辞静静的凝视住他的脸良久,忽尔就弯起嘴角笑了起来,笑容有几分难得的明朗灿烂,非常开心的样子,容辞也不嫌弃,直接对着苏景阳油乎乎的嘴亲了下去,亲够了才摩挲着他的脸说:“明天试婚服。”苏景阳道:“晓得了。”呵,谁他妈能想到,他竟然要嫁人了!……深夜了,陵离被明湛紧紧搂在怀里,眼睛半睁半闭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明湛还低着头流连的在他肩头啃咬,陵离浑身虚软无力,一动不动。重遇之后,明湛至少两天碰他一回,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陵离在他面前都没有反抗的余地。明湛的唇渐渐往上,亲了亲他耳朵,又碰了碰他秀挺的鼻子,最后寻到他的唇吻了吻。“阿离,再给我生一个。”明湛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嘴巴上,声音是得到满足过后出奇的温柔。陵离眼睫猛地颤了颤,睁开了眼睛,他想了想才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以后……以后殿下会有很多孩子的。”明湛表情一下就变了,却还是笑着出声:“哦?阿离的意思是,以后你会给我生很多?”陵离眸中闪出微微的水光,抿了抿唇,“我……”苏景阳被容辞带走之后,他心神不宁了许久,他多么想离开,可是明湛不允许,听他的意思,是要把他带回晋城去。陵离不想去,他的心跟着苏景阳飞到了容城。半个月前,明湛让去调查的人回来了,得知了他和阿轩在镇上的所有遭遇,也知道了阿轩被摔傻的事情,明湛当时怒火滔天,满屋子的东西都被摔烂了,陵离当时抱着阿轩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屋里屋外跪了一地。明湛过后怒声质他,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为什么不去晋城找他。陵离不知怎么回答,因为当年的事情对他,对明湛来说,都是误会一场,陵离不想让自己跟他继续有牵扯。结果,他的沉默不语又让明湛发了一次大火,之后让亲卫把阿轩送到容城去了。陵离知道明湛还吩咐了人去镇上处理一些当年相关的人,其中就有刘玥的父母,他都听见了,不过他并没有出声求情,也不打算插手,一切默然顺从了明湛的意思。可是如今,明湛奉皇命出来的办的事已经结束,他们明天就要出发了,有的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陵离双手握紧,闭着眼深呼吸好几下,心慌艰难,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气,也不敢去看明湛,气息微颤低声道:“殿下,陵离不过一介普通草民,根本不配留在您身边,还请您……放我离开吧。”第44章 “……放你离开??!”明湛原本的好心情一瞬间被破坏得彻底, 他死死掐着陵离的下巴, 逼陵离看着他, 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告诉你陵离, 我抓到手的,没有再放开的道理。收起你的小心思, 老老实实的跟我回晋城。等阿轩治好了从容城回来,就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之时,要是你敢乱跑, 以后就别再想见到孩子!”听他拿孩子威胁, 陵离眉头紧蹙, 眸中噙着泪意,眼底仿佛有化不开的悲凉,胸口起伏一阵,没再说话。明湛表情冷冽的盯了他片刻, 终究还是心软了,扣住他的手,贴在唇边亲了亲,对上他的眼神, 低声道:“你是怕跟我回宫之后, 我不给你身份所以心中难安是不是?”陵离唇动了动, 没回应, 明湛却是轻笑一声, “就知道, 你难道以为我只是带你回去玩弄几日就将你丢弃?阿离,多年以前,我的心里就……有你了,如果不是因为心高气傲,咽不下去那口气,我早就把你带回去了。如今你也为我生了阿轩,我也不再如当年那般,怎会亏待你。我把你带回去,自然是给予你正妃之位,风风光光的迎娶。”陵离被他震惊的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正妃?殿下,您是在说胡话么?”陵离睁圆了眼睛,神色有些发懵,明湛被他这个有点犯傻的表情逗笑了,眼波流转间,闪动着熠熠光华。用手勾起他的一缕黑发把玩,明湛微微扬声:“你觉得我会拿这话唬你?”陵离隐约知道明湛对他是有感情的,但也从未想过这个人竟然要娶他,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可是,可是我的身份……”“这个好解决,等回到了晋城,我会为你安排的。所以我说让你再给我生两个孩子,以后在宫里的日子也好过些。”明湛说着呼吸就重了些,他身子微微一动,又重新覆在陵离的身上,陵离手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单承受着他,脑袋空白一片,也无法再去想些什么了…… 第73章 苏景阳察觉到这可能不是他心里藏的事,不过自然不会紧紧追问他下去了,只是明知故问的应了句:“一定是太子殿下做的吧?”陵离点了点头,盯着苏景阳脸良久,看似沉静的眼神底下仿佛有什么在涌动,陵离嘴唇动了动,突然抓住苏景阳的手,问:“景阳,容辞对你,好不好?”苏景阳想了想,给了个很可观的评价,“对我还挺好的。”现在天天照顾着他,估计看他实在过的辛苦,都不骂他了,温柔的令他感到很不习惯。陵离闻言,眸中流露出一丝企盼的微光,他看住苏景阳声音极轻的问:“那,你跟容辞成亲以后……会为了他,为了孩子留下来吗?”第45章 苏景阳闻言一怔, “我……”他在此事上从来不骗陵离, 就算撒谎让他一时安心又如何?以后真正要走了, 只会更让陵离难过。苏景阳叹一声,跟陵离坦白了自己与容辞成婚的理由。陵离就保持凝望着他的姿势眼睛眨也不眨的听着, 喉咙被一团热气堵的生疼。苏景阳说完了见陵离只愣愣的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温声道:“阿离别难过,我现在还没完成任务呢,不会走。”陵离抿住唇终于是含着泪笑了笑, 故作轻松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那样的艰涩:“好, 我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你嫁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 总之,总之,你要走,我绝不会拦着你的, 我只想最后能一直陪着你, 就满足了, 真的。”“阿离。”苏景阳用手指蹭掉了他眼角的湿润, 有些伤感, 又有些自责, “我……是不是太无情了?”陵离使劲摇头,“你怎么会这么想?只是我太舍不得你。你想回家是很正常的,你的家人肯定也很担心你。”家人?他没有家人啊,苏景阳心里想,他其实回到原来的世界也是独身一人,可他就是想回去,离开这个根本不属于他的地方,脱离系统的控制。他觉得自己完全没错,可是每次在陵离这,总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冷酷的坏人。见苏景阳不再接话,开始兀自出神,陵离将抓住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收回来,两手交握用力的攥住,低眸敛盖住眼中沉重的思绪。苏景阳这天晚上提出想跟陵离还有阿轩一起睡,陵离怀中抱着阿轩,有几分踟蹰的看了眼在旁坐着的容辞,“景阳,我看还是……”容辞开口打断他:“你们一起睡吧,你来了,难得他精神好些。”苏景阳用眼睛偷偷觑了容辞两眼,容辞不由失笑,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你这是什么眼神?”苏景阳嘶了一声,表情极为认真的对他道:“我觉得,你还是偶尔鄙视我两句吧,不然,我浑身都不对劲。”容辞哑然无语片刻,最终盯着他道:“你可真是……”苏景阳嘿然一声,他当然是开玩笑的,放下手里的茶盏,拉着陵离站起身来对他说:“行了,你这天也没好好睡,赶紧早些休息吧。”容辞见他就要往外走,一把牵住他的手,自己起身来,“等等。”苏景阳不解的停住步子,容辞亲了亲他的脸颊,道:“你别走动了,免得又不舒服,留在这里,我去别的地方。”陵离看着容辞离开,表情有点过意不去,苏景阳却不觉得有什么,开开心心的洗了澡就跟陵离还有阿轩躺到床上去了。如同在陵离家一样,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身上心里都暖洋洋的。“阿离,你真是我的福星,你一来我就好了许多。”陵离眼神柔和跟他对望,道:“你才是我的福星。”躺在中间的阿轩被他们忽略了,不甘心的嗷了一嗓子,他爬起来,双手捧住苏景阳的脸晃了晃,大声宣布道:“舅舅舅舅!我爹给我改名字啦!”“噢?是吗?”苏景阳惊讶的问陵离:“改成什么了?怎么都没听你说起?”阿轩抢着回答道:“靖轩,我叫明靖轩!”他回头指着陵离道:“爹爹选的。”苏景阳一下还没弄明白,陵离低声解释道:“他拟了几个名字,然后,我从中选的。”苏景阳笑了笑,捏了把阿轩水灵灵的小脸蛋,“那挺好的,靖轩,靖轩,跟我有谐音呢!一听就是一家人。”陵离克制不住突乱的气息,很快用笑掩盖住了。他将腻在苏景阳怀里的阿轩给抱回来,阿轩乖乖的躺回去,习惯性的抓陵离的手玩,陵离却不动声色将手给缩回去,微微握成拳,神色有几分严厉的对他道:“别闹了,快睡。”阿轩被凶了,很不开心的嘟嘴,扭动着身体非贴着苏景阳睡去了。过了两日,苏景阳跟容辞参加了婚礼前的祭祀大典,苏景阳也是在那一天才见到了容辞的娘茹夫人还有弟弟容瑕,他们就站在各位巫族长老的边上。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景阳觉得容瑕那小家伙看向他的眼睛里竟有几分怨恨之气,而茹夫人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肚子看,一会儿又望着他,提着嘴角表情似带着讥讽,一大一小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善茬儿。苏景阳想起当初从容华那儿听到的茹夫人给容辞下咒的事情,回望过去的眼神也透出股子冷清。不过他能强压着反胃,跟容辞在祭台上参拜容氏祖先已经很不简单了,一时间也无暇去多搭理他们。况且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两位其实都跟容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再坚持一会。”容辞侧眸看他,捏捏他的手心低声说。苏景阳使劲的顺了口气,压下胃里的翻涌,点点头,“好。”苏景阳微微转过视线的时候,又瞥见了容辞腰间的那块貔貅玉佩,他这么一身隆重的广袖华服,配上这块玉佩实在显得寒酸无比,苏景阳早上是想让他取下来的,可他非得戴着。想起他那一脸执拗的神色,苏景阳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又怕被发现,赶紧将唇抿住。“你在偷笑什么呢?”苏景阳随着他又是一拜,也不去看他,压低声道:“你这个族长,怎么祭拜的时候都不专心?当心祖宗怪罪。”容辞却也忽尔低笑了声,苏景阳耐不住,奇怪的问:“你又笑什么?”容辞道:“没别的,就是脸突然有点疼。”想起第一次见这人时,心里还在嫌弃的嘀咕,到底是哪个人倒了八辈子的霉运会娶这么个蠢家伙。没想到啊没想到,却是应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且还甘之如饴。离他们两人最近的容华跟巫师大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看看到他们两人开小差,他们身后的族人们也都在磕头跪拜,就更没人能发现了。最后一拜结束,容辞突然牵住了他的手扣住,清湛悠远的目光落在远处雾气缭绕的巫群山上,“景阳,我想在列祖列宗面前,许下一个愿望。”苏景阳问:“什么愿望?”“望你早点爱上我。”容辞收回视线转向他,眸光深切,顿了顿,才接着道:“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一件事。” 第75章 陵离眸光涩然的轻望住他:“殿下他对我……”陵离一直知道,明湛对他是有些感情的,至少当年是有过的。——其实,在要给刘玥还赌债去陪明湛之前,陵离就已经认识他一个月的时间了。只是讲给苏景阳听的时候,他刻意模糊了这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当年明湛因为中了蛊毒,容貌尽毁,千里迢迢来到容城获取了解决的法子,因为要离巫群山近些才能有更好的效果,于是他就一直在镇上住着进行治疗。明湛当年也不过十七八岁,因为父皇偏袒,二弟嚣张,面容又被毁,丑陋不堪,作为一朝储君,东宫之尊,却只能包裹着纱布成天憋屈的在这宅子里,门户不出,心头堆积了满满的恨意,脾气愈发的暴躁,浑身充满了令人胆寒的戾气。他房间里的东西每日都要重新换新,因为少有不如意他就摔东西,发泄心里的怒火,就连房门都被换了好几扇。当时刘玥还没死,陵离除了被人偶尔说闲话,还没有到后来那出门就被人唾骂的地步。他在镇上最大的酒楼里厨房做帮工,因为厨艺好,在几位大厨都忙不过来时,他也会临时顶上,炒几个菜。谁料他做的菜阴差阳错之下被送到了明湛的桌上,那天明湛难得的没有摔碗,单单挑拣他做的那道菜多吃了两口。明湛的亲卫秦宇暗暗记在心下,最后找到陵离,将他带到宅子里,专门负责照顾明湛的饮食起居。陵离刚开始去的时候被明湛吓得不轻,他满脸包裹得只剩下一双漂亮却阴森的眼睛,脾气古怪狂躁,就因为上菜的时候不小心多看了他一眼,差点被他用剑劈了,虽然陵离狼狈躲过了,可是头发还是被削走了长长的一截。陵离怕他怕的要死,躲在厨房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这之后去给明湛送饭都是全程低着头,送完就跑。有时候在院中碰到了出来透气的他,也立马掉头就走。明湛见他跟个受惊的兔子一般躲来躲去,越发的心烦,就看他更不顺眼了,于是心里恶意顿生,连着大半个月逼着他当箭靶。大概是陵离头顶苹果紧张得面红耳赤的模样取悦了他,又或者他的脸已经开始一点点恢复了,明湛的心情竟然渐渐的开怀了不少,还常用语言戏弄陵离,笑话他胆子小。陵离敢怒不敢言,可他收了一个月的工钱,宅子周围又全是侍卫,想跑也跑不了,只有咬牙忍着。终于有一次,明湛练箭途中,陵离因为受了风寒身体支撑不住突然晕过去了。醒来时,陵离发现明湛竟然守在他床边睡着了,还紧紧握着他的手。陵离也不明白为什么从那以后,明湛就没再戏耍他,不再总是跟才见时那般阴沉沉的,脾气收敛了,笑容也多了,整天就顶着那张裹得只剩下眼睛的脸围着他,阿离阿离的叫着,态度竟然有几分亲密。明湛的转变实在太明显了,陵离心中察觉不太对,正好过了几天,他一个月的工就算做完了,心慌之下的他硬着头皮找秦宇辞工离开了,离开前也没敢去见明湛。只是还没过两天,刘玥就欠了大笔的赌债,陵离心急如焚,走投无路的时候,秦宇再次找到了他,给了他绝对足够的银票还债,但提出条件,让他继续去陪明湛,直到他的脸恢复,离开这里。当然,这个陪,自然不再只是单纯的陪了。说明白点,就是明湛想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陵离为了刘玥答应了,他一开始以为这是明湛的意思,可他重新回到宅子里看到明湛那惊喜无比的眼神时,才隐隐猜测到,秦宇应该也看出了明湛对他的不同,为了让主子能心情愉快的养好伤,所以就擅做主张的用钱把他弄回来了。事实上明湛的确不知情,他一时也没有怀疑跟了自己十二年,同生共死过的侍卫长竟然会有胆子欺瞒他!明湛只是让他去一定将陵离找回来,陵离的确是回来了,明湛就误以为陵离同意回来是舍不得他,是对他也有感情的,胸腔的一番真情更加汹涌激荡,当时就将他抱了个满怀,开心的不得了。陵离因为收了钱,对他十分顺从,明湛人生中头次动真情,年少的情意更是浓烈热切,陵离回来的第五天晚上,明湛终于拆了纱布,脸虽还未完全痊愈,那昳丽如画般的面容却已经能清晰可辨,陵离一时看得呆了呆,明湛一时情动就亲了他,而他僵硬着身体没躲,明湛就再难克制,当晚就要了他。陵离同秦宇想的一样,明湛只是不过是一时情念,转头会将他忘记,到时候各走各的路,从此互不相干,所以虽然心中大概清楚怎么回事,可从来不敢暴露出来。可谁知明湛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接下去的日子更是情缠意绵难挡,与陵离夜夜同床。陵离的清澈温顺就仿佛成了治愈他满心燥郁的良药,看到就满心的柔情,看不到就会冷着脸不开心,满院子里去寻人,找到了搂住腰让亲一口才肯消一消火气。就这样又是一月的时间,明湛的脸彻底恢复如初,打算要离开镇上了。陵离如释重负,以为自己能解脱了,却没料,明湛竟然跟他坦白了身份,说要带他一起回宫。陵离还没从他的真实身份的震惊里走出来,又紧接着被他这句话弄得不知所措。他又怕又慌,毕竟太子殿下这个尊贵无比的身份在此之前对他来说,遥远得犹如天上的太阳,可是现在自己竟然欺骗了他。陵离下意识里就挣开了明湛的怀抱,踉跄后退几步,朝着守在门口的秦宇看了一眼,投去求助的眼神。就这一眼,明湛顿时察觉出问题来了,让秦宇进来,三言两语便审问清楚,得知了真相。然后,席卷而来的怒火犹如狂风过境,明湛的一颗心彻底破碎了!原来,他的真情对别人来说只是一场交易!!!一场拙劣的骗局!!偏生只有他一人像傻子似的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他被自己最信任的亲卫,还有心爱的人给骗了!更可笑的是,他爱的那个人,是为了给别的男人还债才接近他的!明湛雷霆大怒,丝毫不留情就将跟了他十多年的秦宇给亲手就地诛杀了,当着陵离的面。陵离被溅了满脸的血,跌坐在地上呆了傻了,当明湛如修罗厉鬼般的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浑身战栗,也不躲。明湛最后却仍旧没有下得去手,狠狠的将剑给扔了,拂袖而去,从此就消失在了陵离的生命里。可是陵离无法忘记那天喷洒在自己脸上的血,是那样的滚烫,仿佛能将人的皮肤给灼伤。他知道明湛是根本无法容忍这样的欺骗,之所以饶了他,是因为当时对他尚有感情在一时不忍心。可是陵离清楚,如果真的跟他回宫的话,终有一天,自己的结局会比秦宇更加惨烈。所以,陵离就算害怕敬畏他,可还是想拼力的抵抗,不愿跟他回宫去。陵离从片刻的沉思中回神,道:“容华,你是不是觉得我纯粹在胡思乱想?我虽然没多少见识,可却也知道爱过之后的不爱,比恨更可怕。更别提,他是未来的天子,一旦心中埋下猜忌……反目是迟早的事情了。”容华一听他这话,猛然间心口一阵剧烈的绞痛,毫无预兆的突然大颗大颗的落起泪来。“你怎么哭了?”陵离用手给她擦眼泪,容华却使劲的摇头,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最后索性埋在陵离怀里流泪。陵离拍着他的肩头,听她哭得难过,表情也有几分伤感,等她哭声稍歇,陵离迟疑了片刻,才道:“容华,我想找你要一种东西。”容华红着眼说了声:“阿离你说。”陵离道:“我想要一种蛊,那种中了之后,需要长年累月呆在容城治疗的蛊。”“阿离,你……”陵离双手收紧,死死抓住锦被,看着她的眼神透着坚定:“我想因病留在这里,这样他就暂时无法接我回去。等他登上帝位,成就大业,拥有了后宫三千,时间一久,我于他自然就成了过眼云烟,不值一提。还有阿轩,阿轩脑疾未愈,也要留在容城。他有了别的子嗣,终究会将我们遗忘的。总之,总之,我要尽量拖着时间,拖到他都记不起我来,我哪儿都不去,就要留在这里。”他的光在哪儿,他就在哪儿。容华湿润着一双眼,凝视了他好久,最后终于是答应了,“好,我帮你。不过,要等你身体恢复好了以后,我帮你安排。”陵离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激动的点头,“我听你的。”容华想了想,稍微凑近了些又对他道:“宋辉已经察觉了,他是太子殿下的人,容辞将他关起来了,他连反抗逃走都不曾,估计是知道自己会没命了,你如果同意的话,我们就……”容华眼神一狠,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陵离愣了一下,道:“不能杀。”陵离约莫知道宋辉每隔一段时日会往外送信,如果没有信送出去,等在容城外的人估计会察觉不对。宋辉好歹是太子亲卫,如果在容城里出什么事,其实是个麻烦,而且这种明显灭口的行为照旧会引起怀疑,说不定会更棘手。陵离身子朝着背后靠了靠,半晌,疲惫的闭上眼,“算了,放他出来吧。”走一步看一步吧。翌日,苏景阳来看望过后才刚离开,陵离也不想躺下去了,就半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宋辉又送药进来了,只是离开前躬身敛眸,低声对陵离说了句:“是宋辉失职,没有督促公子好好歇着,才让公子你因为身体太过劳累失了皇嗣,以后,属下会自行跟太子殿下请罪的。”说完他就离开了。陵离抬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诧异的盯着他离开的背影,额头沁出汗珠,好半天都有点缓不过气来。苏景阳这天才从陵离那离开,就收到了许寐的来信。苏景阳跟容辞成亲的时候,许寐慕今也来参加了,许寐还心心念念的想见容华一面,结果最后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了,慕今还有其它的事,他们参加过婚宴就离开了,许寐走的时候还满脸的遗憾。 第77章 苏景阳忙摆手:“真的没有,只是瞧你,最近又瘦了些。”陵离将视线落在自己爬到床上去睡觉的阿轩身上须臾,又转回来看苏景阳,轻声说道:“无妨,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陵离语气无甚起伏的将当年的往事一一说与苏景阳听了,苏景阳睁圆了眼睛,心中惊疑不定,沉默了好半晌都没吭声。其实,他是前天晚上半梦半醒间突然的灵光一闪,他一直在找这个世界的主角,想往晋城里去看看,可怎么都没想过主角其实就在他身边呢?——比如陵离和明湛!多少话本小说里的主角之一就是明湛这种身居高位之人。此时听陵离讲完了全部,苏景阳心里原本滋生的怀疑就愈发的扩大了,这这这,前前后后的剧情加起来,阿离妥妥的主角本角啊!!他之前怎么完全都没有想到过!?这难道就是灯下黑?苏景阳克制着激动地情绪,不动声色的瞥了陵离一眼,心如擂鼓。虽然说遇上主角要撮合他们在一起他才能回家,可是,从阿离刚才讲的事情来看,太子殿下着实是个凉薄狠辣之人,将一心为他考虑的亲卫都给杀了,阿离跟他在一起真的好吗?真的会圆满吗?而且阿离看上去也并不是太想回宫的样子……苏景阳虽然想回家想到吐血了,可是他并不愿意强硬撮合。陆浅跟林迦就是他心底的阴影。要怎么办?难道要靠一点点的积累能量才行吗?如果运气不好的话,那他这辈子恐怕都集不齐了。苏景阳一下陷入了两难,满心煎熬。这天晚上容辞不在,他一个人在大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不过后来又一想,当时碰见许寐他们的时候,自己也是满心的笃定他们是主角,可后来事实全部将他的猜测给推翻了。或许这次他也猜错了,主角并不是阿离,而是另有其人呢?苏景阳只有这样安慰着自己,耷拉着眼皮深呼吸了好久,才勉勉强强的贴着枕头睡了。第48章 第二天苏景阳, 在容辞没回来之前想再出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上次一样好运收集多一点的能量。可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愿, 他在容城街头晃荡了许久, 什么收获都没有。到了午饭时间,肚子饿了却没什么胃口,他随便在街边买了个烧饼坐在角落那里啃, 烈烈的阳光晒在身上暖烘烘的,很舒服。奉容辞的命令一直跟着他的四名羽林卫见状,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一人走上前对他道:“夫人, 前面不远就是酒楼,不如进去那里吃点东西吧,你光吃这个, 城主知道了会怪罪我们的。”苏景阳腮帮子一动一动, 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才笑道:“我现在就想吃这个, 他不至于怪你们的,放心吧。”苏景阳这些日子跟在身边的人总是在换, 就只有他没有换过, 苏景阳知道他的名字叫云奇,年纪不大,做事却是一本正经的很认真。而且对容辞好像很崇拜, 经常赞扬容辞。云奇又劝他两句无效之后, 只好退到一旁站着去了。苏景阳继续啃着饼晒着太阳, 跟好不容易才出来一回的系统一号君说了几句。一号告诉他,自从他怀孕之后,二号又开始丧心病狂的拖其他人扔进了异界进行“惩治”。苏景阳脸色一变,低骂了句丧心病狂,“它怎么还不狗带?!”一号君带着几分沉重和伤感的道:“现在形势越来越严峻,我能翻身的几率实在太小了,所以我是来告诉你……实在不行的话,我到时候只能自行销毁,连带着它一起毁灭于世上。”苏景阳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饼,愣了愣,自行销毁?听一号君这么说,他惊讶的同时竟然有些心酸,毕竟系统的初衷是好的,或许它也曾经帮助了许多人。可世事难料,现在却要自行毁灭,一号君恐怕也是尽其所能,实在没有其它的办法了。苏景阳问:“是不是想让它消失,你也就必须消失才行么?”“对,我与它是一体。”那就没办法了,苏景阳又道:“那你毁灭了,我是不是就能……”“对不起,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要继续收集能量才行。”一号君语气里有浓浓的愧疚:“因为我能出来的时间太少太了,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自爆程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加载完毕。我之前也说过我们的时间概念不同,或许等我成功,对你来说已经是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以后了。”苏景阳只觉得心一凉,目光呆滞,半晌了无语的耷拉下眼角,道:“那你还不如不告诉我这件事。”等二十年三十年,那他大半辈子都耗在这儿了。一号君叹道:“我跟你说,是想让你心里至少存点希望,别放弃。”苏景阳道:“我不会放弃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努力的,尽力能早些挽回。景阳,你也加油啊。”苏景阳想起什么,道:“诶,你能不能给我透露一点主角的踪迹,比如是不是在我身边之类的?一号,一号?”系统没音了,它又光荣下线了。苏景阳低着眸,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怅惘的轻吐一口气,将剩下的饼给啃了,继续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当他行至一处似乎是祭祀用的高台,他心念一动就开始往上爬,守着祭台的人见是他,都恭恭敬敬的行礼没有拦。苏景阳气喘吁吁的爬到了台子上,眺望远处那延绵起伏似有淡淡幽蓝雾气缠绕的群山,忍不住惊叹了一声,问云奇道:“那就是巫群山?”云奇回答道:“是的,夫人。”果然看起来玄玄乎乎的,苏景阳想起容辞此次去巫群山就是为它续能量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做的,但还是不由心生感慨道:“容辞这个族长也不好当啊,奉献自己,责任重大。”云奇以为他是心疼容辞了,便道:“夫人也不必过于担心,族长很强大的。而且夫人到时候诞下子嗣的话,便是为我们族长分忧了。”苏景阳扯着嘴角干笑了一声,这话他没法接。想起什么,苏景阳微微转过脸又问他道:“对了,我看容辞去那里都没带几个人,是每次都这样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个夫人请放心,不是容氏的嫡亲血脉,是根本是难以靠近巫群山的,就连巫师大人和圣女也只能守在山下护法。而且族长武功很高,一般他出行都不怎么带人的。”云奇说这话,语气里有种特别的骄傲。苏景阳恍然哦了一声,道:“怪不得容辞不带我过去。”容辞走之前,他还很好奇的想跟着去看看,可是容辞不让他去,说让他呆在家里好好休息,原来是因为这个。“那倒不是的。”云奇眨巴眨巴眼睛,又看着他说:“夫人怀有容氏血脉的话,是能去的,城主大概是怕夫人有身孕路途劳累,所以才不带你。”“……”苏景阳抬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心里一虚,紧紧抿住了嘴巴,决定还是不要说话了。苏景阳回去陪了陵离一会儿,就回到了水天一色,侍从告诉他茹夫人派人送东西过来了,苏景阳看了看又都是些什么补品之类的。跟容辞成亲以后,她就经常让人送东西过来,不过苏景阳是一样都没碰。她连容辞都敢害,更别提他了,谁知道这些东西里都包藏了怎样的祸心。正让人把东西收走,听到外面侍从通传了一声:“夫人,二公子来了。” 第79章 苏景阳都有些傻眼了,容辞虽然对容瑕不甚热切,却也是把他当成弟弟看的,现在却二话不说要把才十岁的容瑕关到暗无天日的牢房里面去。容辞打量着他有几分意外的表情,抓住他的手,问:“你这是心软了?”苏景阳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有点意外,毕竟你说你爹欠茹夫人很大的人情,我以为你会……”容辞注视着他道:“按容城的律令,满十岁就该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起一定的律法责任了。光他夜间偷袭你这一条,我只让他在暗牢里呆三个月,已经算是小惩大诫了。”苏景阳望着他沉吟了许久,突然将凳子拉进了些,坐到了容辞身前,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的问:“容辞,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爹到底欠了茹夫人什么情啊?为什么还能容忍她有别人的孩子呢?而且她都要害死了你了,你都能饶过她。”容辞眸光沉静的顿了片刻,没有接话,苏景阳摆摆手:“算了,不方便说就算了。”“跟你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容辞摸摸他的脸,轻叹一声,才道:“其实就是,我爹是双人子,他是跟我父亲生了我。”苏景阳眼睛唰得一下就瞪大了,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因为巫族男人能力会比双人子女人要强大许多,能更好的的补充巫群山的能量,所以近两百年来城主之位一向只传男人,可我祖父仅有我爹一个孩子,担心他日后继位引起子民的不满和动荡,便以练功带毒为托词,让他自小就戴着手套,将手心里的痣给遮住了,后来我爹怀了我,就跟茹夫人成亲来掩人耳目。”原来如此!苏景阳问道:“那她知情吗?”“自然知道的,她为了城主夫人的位置,一口就答应下来,然后跟我爹谈条件,她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我爹应了,不过要等我满十岁了她才能生。她跟我爹之间立了血誓,这辈子都不能说出这个秘密,否则会暴毙而亡。”苏景阳总算是彻底明白了,又蹙眉思索片刻,“可是,怎么看这都是一场各有所得的交易啊,为什么你爹会觉得欠她的?而且她还想害死你,明显就是想要她的儿子……等等,等等等等!!!”苏景阳突然就觉得哪里不对,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狐疑的回想了一下,才死死的盯着容辞问:“你刚才说,你爹以练功带毒为借口,从小戴着手套将手心里的痣给遮住……”这波操作,如此熟悉!!!苏景阳吸了一口气,“难道容华她???”容辞弹了弹他的额头,笑道:“现在才反应过来?”苏景阳满脸不可置信,“我的妈。”竟然被骗了这么久!!!苏景阳想去想来,还是觉得容华完全找不出破绽,少数的双人子喉结是比较模糊,而容华刚好就是其中的一个,再加上他说话的声音本来就雌雄莫辨,很难让人起疑,最关键的是……他是个大胸美人啊!这到底是怎么装出来的!苏景阳都有点佩服容华了!又听容辞科普了,苏景阳才知道容华为什么要扮成女人——因为巫族的圣女都是巫师算好了时辰诞生的那个孩子,一刻不能早,一刻不能迟。可偏偏容华这个天定的圣女生下来竟然是个双人子,巫师大人重复推算了好几遍,结果指定的还是容华,愁了一阵实在没办法,只好把容华接进了大殿里,当成女孩子养,按照老城主的方法遮蔽过去。苏景阳只能感慨:“当个双人子好难,不是要扮成男人,就是要扮成女人。照你这样说,容华也是知道你爹的秘密?”“他之前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我爹真的有练那种武功,而他只是趁机借鉴,不过现在应该早就猜到了。”苏景阳接收的信息量太大,消化了好一会才缓神。他坐着歇了会儿,就迫不及待的准备跑去找容华玩,容辞却拉住他,告诉他道:“你这时候去找不到他的,他去望月山庄了。”几次跟许寐错过了,容华也挺好奇的,从巫群山回来就应邀去望月山庄玩去了,如果他在那里玩些日子的话,一去一来恐怕至少要一个月以后才会回来了。苏景阳便作罢了,出门去陪陵离去了,听李因说陵离身体恢复的很好,苏景阳也是放心了很多。容瑕被关进牢房之后,茹夫人又跑去长老那里哭诉了一通,那些老家伙最是心软,十来个一起跑过来见容辞,七嘴八舌的说让容辞还是把容瑕给放了,毕竟孩子也没酿成什么大错。容辞却冷着脸没理,转头就又将关容瑕的期限加了半个月,原本还打算去找苏景阳理论的茹夫人顿时缩回自己的殿内,不再敢兴风作浪了。只是不过十天的功夫,容瑕就因为在牢里太过于害怕惊悸,生了场大病,被接了出来。苏景阳随着容辞一起去看了,熊孩子烧得身体都抽搐了,怪吓人的。容瑕昏了两天两夜都没醒,苏景阳其实是个很记仇的人,可是终归见他病得太可怜,再回那黑黢黢的牢房恐怕得出大问题,思前想后一番,就对容辞说:“也算是给他了个教训了,之后几个月就算了吧,免得你的那些长老们又说你无情狠心,不顾念兄弟情谊。不过,他下次如果还敢犯到我头上,我就不会再饶他了。”苏景阳说完就察觉床上的孩子动了动,他转眸望过去,发现容瑕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狠狠的瞪向他。“大坏蛋!我就算被关一辈子,也不用你来假好心!”这小破孩,苏景阳便道:“那行吧。”苏景阳转过脸去对容辞说:“这是他自己说的要关一辈子,成全他吧,也不枉我假好心一场。”容辞抱着双臂,呵的冷笑一声:“行啊,就如他所愿。”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容瑕一听,登时扁着嘴开始吧嗒吧嗒的流眼泪,最后一抽一噎变成了嚎啕大哭,多委屈似的。容辞没有听苏景阳的将容瑕之后的责罚全部免掉,只是将关押的地方换了个环境稍好的,将剩下三个月的时间改成了一个月。苏景阳心想,一个月也还好了,就当是熊孩子养病了。苏景阳过后听说容瑕慢慢的好起来了,就没再去看他。陵离现在也能下地走动了,苏景阳最多的就是呆在他那儿,陪他说说话,逗逗阿轩,一点都不觉得无聊。时间流逝的飞快,等苏景阳某天突然察觉到肚子里有东西在动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听陵离说他已经满四个月了,有胎动很正常的,可是苏景阳却总觉得怪怪的。之前他就当肚子里长了个东西鼓起来了,可是到了现在他才能切实的体会到,肚子里面装的是两条生命,而不是什么死物……感觉很复杂。随着孩子的月份增大,苏景阳的肚子越来越鼓,衣服也换了更加宽松的款式,挺着肚子走路也不如以前轻便了,而且他最近感觉自己饿得特别快,吃得多,一天要吃个六七餐。还有晚上要起夜无数次,完全睡不好觉,白天起来还总是头晕目眩,浑身乏力。总之,也不是说多么痛苦不堪,但就是浑身不舒坦,挺磨人的。以为孕吐缓解了过后就能平平和和到生的,结果现实给他迎头一击。苏景阳从陵离那里得知了孕后期还会有其它的各种反应时,登时僵硬的躺在床上两眼发直,“原来,怀个孕原来这么辛苦……”他以前是真的不了解这些,只觉得朋友圈里一时这个朋友家生了娃,那个同事家又生了娃,挺简单似的。果然一切简单,只是因为没落在自己身上。现在他才四个多月,以后的日子还有得熬啊。苏景阳捧着自己的肚子,想躺在床上睡死过去算了。等容瑕解禁过了两天,容华终于回来了。苏景阳以为他这一趟去肯定玩的很开心,可是却不知为何,他整个人心事重重的,回来的当天,还差点在街上打死人。苏景阳跟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的陵离闻讯后,一起相约着去看容华。容华散着一头凌乱的黑发,披着外衫歪靠在榻上躺着,榻边倒了几个空酒壶,他的身上,屋子里满是酒气。苏景阳被这浓浓的味道熏得差点又要吐,陵离赶忙将容华屋子那些紧闭的窗户都打开透气,又将亲手熬得汤端来给他喝。容华一向爱吃陵离做的东西,可是这回却脸色难看的说实在没胃口,吃不下,最后那汤倒是全部便宜苏景阳喝了个涨肚。 第81章 苏景阳跟陵离又去看阿轩的灯,却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的是——希望爹跟爹爹在一起。陵离神情几乎是一瞬间的凝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没多说什么,帮着阿轩把灯给点了放走。阿轩望着灯飞走,收回视线牵着陵离的手,小声对他道:“我想爹了,他什么时候才来接我们呀?”对上孩子清澈无邪的双眼,陵离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吃力起来,蹲下身将他紧紧搂在怀里,许久都没出声。苏景阳这天也没能看到容辞的愿望,因为他竟然什么都没写,就直接放了一盏灯。苏景阳正觉得他奇怪,容辞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深深看向他缓声道:“愿望不一定要写出来,放在心里就好。”苏景阳觉得自己没有告诉容辞自己的愿望,这时候追问他就不公平,索性就憋着也不问他了。这天过后,容辞只要稍微闲下来,就会带苏景阳出去散心。苏景阳其实很想出去容城看看,毕竟外面收集能量的机会要大很多,但他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容辞肯定不会同意的。而且他对陵离是否为主角保留存疑,一时间也提不起劲儿去外面了,便随着容辞在容城地界内转悠。苏景阳一开始还以为容城就一座城,没想到比他想象中的大了许多,有镇子有村庄,有山河瀑布,总的来说人口虽然不算很多,但生活的氛围仿佛世外桃源,平和又宁静,苏景阳真的很喜欢。容辞陪着苏景阳到处看到处玩,玩累了就找个风景好的村庄住上一段时日,吃点新鲜的野味,换换口味。苏景阳因为大着肚子也干不来什么,闲了就四处放风,招猫逗狗,看村里小孩子们疯疯赶赶的玩游戏,又或者坐在路边看人家在田里干活,一坐能坐半天。苏景阳就是随心而动,想什么干什么,而容辞全程无异议的陪着他,寸步不离。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的日子苏景阳过得很是舒心悠闲,心情随之放松了不少,他有时候会产生一种一辈子想呆在这里的欲望,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打消了。这里再好,也不是他想要的。前前后后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将容城地界的各个角落都逛遍了,苏景阳也因为因缘际会帮忙解决了几个纠纷,得了一点点的点能量,只能说聊胜于无了。苏景阳的肚子七个多月,已经大到走路完全不方便了,他也就不准备继续浪了,而是跟容辞回城里,老老实实的休养一段时日。有时候想想,他也觉得很恍惚,他竟然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回去的第二天一早,苏景阳从噩梦里醒来,他又梦见自己的肚皮炸开了,两个孩子自己笑嘻嘻的从里面钻出来了,场面非常血腥真实,令他醒了之后都脊背生寒,他低喘一声,眼睛都没完全睁开下意识里就想跟容辞说,结果身边却没有熟悉的温度。苏景阳下意识里朝着旁边摸了摸,缓缓睁开眼,发现容辞早不在床上了,大概是去处理这些日子积下来的公务。这段时间里除了容辞偶尔回来处理点重要的事,他们两人可以说几乎天天黏在一起,没有任何外人打扰,苏景阳也习惯了眼睛时时刻刻能看到他,听到他笑着说话的声音,被他搂着睡觉。这时候发现他不在了,噩梦也无人诉说,心里竟然一阵怅然若失,仿佛胸口那里都空了一块。苏景阳目光呆滞的望着床顶许久,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习惯,真的很可怕!第51章 苏景阳起来吃了点东西之后, 就准备去看看陵离还有阿轩,这几个月都没怎么跟他们见面, 苏景阳怪思念的。可就在他要出发的时候, 陵离跟容华带着阿轩来了。苏景阳满脸高兴,挺着大肚子激动地上前迎接:“我正要去找你们呢!”陵离忙去扶他,“你慢着点, 就是知道你要去找,所以我们来了, 免得你跑一趟。”苏景阳现在的确走上一会儿就觉得吃力,胸闷气短的, 他被陵离扶着坐下,弯起眼睛笑道:“那正好,容辞不在, 我无聊的很。”几人坐下来聊天, 阿轩隔着单薄的衣裳,满脸好奇的贴在苏景阳的肚皮上, 突然他惊得直起身体,“呀”的叫了一声, 捂着脸对苏景阳道:“舅舅!有东西踢我!”何止是踢啊!简直像在肚子里面开武馆!苏景阳顿神情顿时变得无比忧虑, 身子稍稍往椅背上靠了靠,抬手摸摸自己的肚皮。他这几天之所以做恶梦,就是因为有次胎动太厉害, 脱了衣服低头去看时, 竟然发现肚皮上隐约被蹬出个小脚印的形状!虽然只是转瞬即逝,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神思恍惚看错了,可还是觉得心有余悸,生怕哪天里面的孩子将肚子踢烂了自己爬出来!陵离是过来人了,听苏景阳忧心忡忡的说起这些,不免觉得他傻的可爱,忍不住偏开头掩唇轻笑了声。容华比起之前那段时间,心情似乎恢复了些,见苏景阳捧着自己的大肚子,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一副傻不愣登的样子,啧了一声,笑他大惊小怪,“就你这么爱上蹿下跳的,也没见你能捅破了天去啊,怕什么?要是你的肚子能被踢破,我把头割下来给你。”苏景阳被他深深的鄙视了,道:“你没经验,我要听阿离说。”容华给他一个白眼,“没经验……我没经验有常识好吗?”其实也不怪苏景阳一惊一乍,别人能怀孕生子的都是顺天而为,有着天生的“母性”和天然的接受度,但是他被狗系统半路拎来改造的,且毫无怀孕常识,只能一波接一波的懵逼,就算李因都会给他交代一些,但还是只要有一点非同寻常的反应都能让他惊疑不定,觉得是不是会出问题。陵离摸摸苏景阳的肚子,柔声安抚他道:“哪有你想的这么可怕,可能孩子就是跟你一样,是个开朗活泼的性子,所以才动得厉害了些。要是不动,你才该担心了呢。”被他们安慰了一番,苏景阳总算稍微安心了一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苏景阳拿了块糕点塞到阿轩手里,让他拿着吃,一边问陵离阿轩这几月的状况怎么样。陵离笑容淡淡的对他道:“老样子吧,没多大进展。能恢复到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看着乖乖坐在身边吃东西的阿轩,苏景阳安慰陵离道:“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要继续在巫师那里治疗,慢慢的会好起来的。”陵离目光落在阿轩身上,嘴里轻轻嗯了声。苏景阳仔细打量陵离的面色半晌,不由蹙眉:“阿离……我怎么觉得你的脸色有点差,还瘦了些,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晚上没睡好?”陵离闻言恍然的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奇怪的问道:“真的吗?可能是没睡好吧。”又弯弯嘴角,“应该没什么大碍的,别担心。”苏景阳却坚持道:“待会儿李因来给我诊脉,顺便让他也给你看看。”陵离也不推拒,语气轻柔的应了声好。容华不着痕迹的瞥了陵离一眼,端起茶杯喝起茶来,敛住眸中的低沉,不发一语。最后诊脉结果苏景阳一切平稳,而陵离却是有些气虚,李因开了些药。苏景阳正叮嘱陵离一定要好好吃药,调理身体,宋辉突然跑来给陵离送从晋城来的信。陵离表情没什么波动的接过打开,一页纸一页纸的看起来,苏景阳满心的好奇,但也没有凑过去,就眨巴眨巴眼睛等他看完。“……公子。”宋辉见陵离将信重新塞回信封之后,就没别的反应了,犹疑了一下,带着几分忐忑的问:“这次不写回信了么?”陵离将信封搁置在桌上,看了他一眼,语调平常的道:“写,回去以后再写。”宋辉这才如释重负,行礼退下了。几人坐在一起又闲话一会,苏景阳听容华说了才知道,容辞并不是去处理什么公务了。“是老城主的朋友,算是容辞的一个叔叔带着儿子来容城,容辞亲自去迎接了。”容华冲着苏景阳挤挤眼睛,“那儿子是个双人子,跟容辞小时候就有情分在,而且长得还挺好看的。”苏景阳:“……哦。”不就是去迎接客人嘛,跟什么小时候的情分,什么长得好看有什么关系?苏景阳撑着气鼓鼓的脸颊,目光微微放空,如是想着。 第83章 “嗯,我知道你没生气。”容辞顺着他的话说着,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拿起他刚搁下的筷子,“你吃饱了没?再吃点,我喂你。”“滚,不要你喂。”一刻钟后,苏景阳依偎在容辞怀里,被他喂了个九分饱,正要指挥他再舀点汤喝填补空隙,容华突然风风火火的跑来了,他站在寝殿门口用力的敲门,也不顾里面两人凑得正近,急声便唤道:“容辞!”苏景阳一听到是容华的声音,心头火起就准备起身找他算账,却听容华对转过头去的容辞语气非常急促的说了句:“——巫群山那边有些异动,你快出来。”第52章 苏景阳一听感觉事情非同小可, 跟着容辞站起身来,容辞还待对他说什么, 苏景阳忙挥手:“你快去吧去吧, 正事要紧,别管我了。”容辞握住他的手紧了紧,这才转身大步离开。这一走, 过了两天才回来。容辞不在的两天,苏景阳特地登高眺望了一番, 发现巫群山那淡紫色的雾气好像稀薄了一些,不由皱眉。说实在的, 苏景阳虽然能理解巫群山的存在,但却一直不太明白它那所谓的能量是什么玄妙的物质,从何而来, 又是怎么起的作用。可它的的确确的就这样神奇的存在着, 还关系着容城的兴衰。容辞之前每次都是看情况会上山一趟,去保持这座山的稳定。苏景阳忍不住想, 难道这次是因为外出时间太长了,所以才出了岔子吗?谁知容辞回来后, 听他这样问却否定了, “不是,巫群山每隔大约二十几年会有一次大的波动,这次比我预料中的提前了些。”苏景阳好奇的问:“这个波动是好是坏?”“可能好, 可能坏, 也可能不好不坏。”容辞又说的直白了点, “这之后山上的能量变多变少或者维持不变,都是看造化了,不过之前……起码四次有三次是减少。”苏景阳难得的在他的语气里捕捉上了一丝的忧虑,便安慰他道:“说不定,你这就是第四次呢?”“嗯,或许吧。”苏景阳侧身躺在他怀里,回过头去看他,“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城主比皇帝还不好当。”容辞嘴角弯起一丝弧度,低眸跟他对视,“你这是心疼了?”苏景阳当做没听见,将头给转回去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你不在的这两天,我听人说茹夫人又在各处长吁短叹,说你这个儿子自从当城主以来总是各种不祥的征兆什么的,明里暗里的贬低你,你说她这个女人到底安什么心啊,按照你们说的就算你不是城主了,容瑕也没这个能力当吧……那她为什么这么坚持?她是想害死自己的孩子吗?”按理说不该啊,苏景阳觉得茹夫人还是挺宝贝容瑕的。“她这个人,大脑简单,大概是相信了什么谣传,被蒙蔽了双眼。”容辞顿了顿,又道:“容瑕倒是都比她头脑清晰些。”这点苏景阳也很赞同,容瑕那个孩子虽然性格有点阴沉暴躁,但是却对容辞非常依恋和尊敬,看起来并没有被茹夫人洗脑成功。“也不知道怎么,我总觉得她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女人的直觉真是可怕。”苏景阳嘀咕完了这句,感觉容辞抱紧他些。苏景阳被他搂得不舒服了,动了动肩头让他松开些,容辞立马依言放松了些。沉默片刻,容辞突然试探着问:“景阳……如果有人瞒你很重要的事情,你会怎么样?”“很重要的事情?那要看,瞒着我的是谁了,如果是阿离的话,他肯定有苦衷,如果是你的话……”苏景阳语气突然就变得阴森起来:“先锤爆你的狗头再说!”容辞:“……睡吧,不早了。”苏景阳后知后觉的嘶了一声,“一般说有人怎么样,其实就是本人怎么样。是不是你?你有事瞒着我?”容辞将苏景阳正欲转过来的头给扒拉回去,不容置疑的道:“你刚才不就说困了吗?快睡吧。”结果半个时辰后,苏景阳还没睡。他喉咙里动了动,又吞了几口口水,再也忍不住幽幽的道:“容辞,我突然好想喝粥。”容辞刚有点睡意,立马睁开眼睛,“饿了?我让人给你准备,想吃什么粥?甜的还是咸的?”却听苏景阳开口道:“我想吃,镇上施的粥,那种一大锅煮的白粥,好想吃……”“……”苏景阳觉得自己有点神经,因为他居然想了一晚上的粥想的睡不着觉!脑海里都是刚来这个世界时借陵离的碗喝的那碗粥,虽然其实他那时候根本就是直接往胃里面倒的,并没有品出什么滋味来,可是他就想抓心挠肺的想吃,别的锅煮的都不行,就想那口锅煮出来的。想想想,想到心里心慌撩乱!想到一刻都不能多等,第二天起床后就拉着容辞要出城。结果出来到了镇上却发现,时辰太早了,人家的粥棚还没摆出来,苏景阳心里一阵莫名的失落,“算了,我们待会儿再来吧。”容辞见他耷拉着脑袋,蔫呼呼的,不由啧了声,转头吩咐身后云奇几句话,然后先带着苏景阳去吃点别的东西垫垫肚子。谁知好巧不巧的,竟然在街上碰上了梁路。“哟,你们这是……”梁路仍旧是一身锦衣富贵,手中摇着折扇,英俊潇洒,他先是打量大肚子的苏景阳,又看了看容辞,顿时了然于胸,眉眼含笑的道:“恭喜二位了。”容辞搂上苏景阳的腰,微微颔首,“多谢。”苏景阳也很久没见过梁路了,约着他一起吃早饭,梁路却是引路将他们带到了林记小馆的原来的地方。苏景阳望着眼前修整一新的两层小楼,登时有几分神思恍惚。当时林记小馆被烧了得到了赔偿以后,这块地就挂靠给了梁路,让他帮忙低价出售,结果不多久就有人买下,而且价格也没有压特别低,苏景阳也没怎么来看过了,他根本没想到,这里现在也开了个饭馆,而且招牌还是梁记。苏景阳跟容辞随他进去,一边惊疑不定的问梁路:“梁少爷,当初这里是你买下的?”梁路转过脸来冲着他笑笑,引着他们找了位置坐下,“可不是?见你们饭馆生意做的好,我也眼馋的很,正好借一借你们的东风。”梁路的小厮却在他们后面实在忍不住的嘀咕了一句,“当初低价卖出去,烧了之后又巴巴的给买回来,少爷你可真……”梁路狠狠剜他一眼,他忙闭了嘴。可是苏景阳却已经听见了,他登时满脸不敢相信,这座楼原本就是梁路的吗?!容辞见他震惊的模样,抿抿唇,没出声。梁路让人上了一大桌招待他们吃,苏景阳心里始终过意不去,以茶代酒敬梁路,发自内心的感谢:“梁公子,多谢你一直以来的照拂。”想当初刚来这镇上,如果不是梁路一直帮忙的话,他恐怕还有得苦头吃。如此一番感激,无比的真挚。 第85章 苏景阳只觉得腹部一阵猛烈的抽痛,他难受的躬了躬背,艰难的对云奇道:“云奇,你过来扶一下我……我走不动了”云奇狠狠愣了一下,急道:“对不起夫人,我,我实在过不去,你站的那里已经是巫群山禁地了,你怀着城主的骨血不会有事,可我们非容氏嫡亲血脉强闯进去,轻则七窍流血,重则会五脏焚毁的。我们功力浅,过去就只能……”苏景阳身体陡然僵住,只觉得脑袋里像是响起了一道惊雷,轰然炸开了,他脸色惨白的踉跄了一步,满脸不敢置信的看了眼自己所处的位置,半晌了才望向云奇,唇颤了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刚才说……我现在,已经站在禁地了?”第53章 “望你早点爱上我, 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一件事情。”“如果有人瞒你很重要的事情, 你会怎么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景阳。”……苏景阳终于彻头彻尾的醒悟了!他闯进了巫群山禁地,却没有任何云奇口中所说的反应, 这只有一个可能——他肚子里面怀着的就是容氏嫡亲血脉!那个梦里的男人,根本就是容辞!!!而容辞明显是早就察觉了, 可是却一直瞒着他,欺骗他!把他当成个傻子一样!!苏景阳只觉得一股气直冲脑顶, 浑身血液狂涌,双眼通红,腹中骤然而来的激烈疼痛令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 痛苦的低吟一声, 身子战栗着软软的往下沉。在屁股跌到地面之前,一双胳膊及时的将他扶住了, 他被揽着靠近了一个充满了熟悉气息的怀抱之中,他眼睫剧烈的颤动着, 耳边骤然响起一声怒喝:“你怎么会来这里!??谁带你来的?!——云奇还愣着??快去找大夫!!!”苏景阳感觉自己很快被他抱起来, 身子随着他急匆匆的步伐浮沉摇晃着。苏景阳汗如雨下,喘息又沉又重,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含着愤恨的泪意, 恨不得想用眼神杀了这个可恶的男人!可是突然腹中又是一阵坠痛, 他的头无力的往后仰, 脸色惨白叫了一声。容辞呼吸紊乱,语气急促,“景阳别怕别怕,我们很快就找到大夫了,别怕。”苏景阳的手已经揉皱了自己的衣服,咬牙忍受着,使劲的摇头,完全说不出话来。混乱中,苏景阳听到了陵离的声音,李因的声音,也不知是谁在叫他的名字,叫他不要别害怕,耳边有来来回回急匆匆的脚步声,当他被容辞轻轻放在一张床上躺着的时候,他满面汗水于泪痕交错,腿间的湿濡感更甚了。他总觉得自己情况有些不妙,在李因给他探脉摸肚子的时候,他眼泪模糊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眼睛里全是一片空茫和慌张。苏景阳感觉到有一只手紧紧扣住了他的,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五指费力的挣扎抽出来,然后将那只手给推开,推得远远的。李因温和的嗓音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夫人,你现在要生了,不过你别怕,城主大人在,我在,产婆也在,陵离公子也守着你,我们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你接下来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可以吗?”苏景阳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耳际,鼻子酸胀堵塞的涨疼,他听了了乖乖的点头,气息不稳的哑声说:“好。”他直接无视守在床头的人,眼睛朝着旁边张望,唤着:“阿离,阿离。”陵离忙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忙扑上前去握住他伸出的手,“我在,我在这里,景阳。”“阿离,你陪着我。”苏景阳用力的回回握住他,心底忽然涌起浓浓的酸涩,“你陪着我好不好?”陵离道:“好,好,我在这里,我哪里都不会的,你放心。”苏景阳虽然对生孩子的事情不了解,可他知道自己现在是非足月的生产,他跟孩子出问题的几率很大,他这时候内心几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苏景阳被陵离喂着喝了点什么汤水,他并没有能平静太久,很快就被一波比一波厉害、间隔时间越来越短的痛感吞噬,从外面光线大亮一直到暮色四合,他痛得在床上翻滚,腰和屁股那里像是被一吨的重物狠狠碾压着,原本握着陵离的手也松开了,使劲的捶床,眼泪几乎是往外飙出来的。他此时此刻已经深深的为自己解了惑。生个孩子,有那么疼吗?疼,疼到撕心裂肺,惨绝人寰,疼到仿佛在上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他所有的意志力都被尽数摧毁,面目扭曲哭着喊着:“容辞!!容辞!老子跟你拼命!!!啊!!!!!!!!!!!”一直守在床边的容辞紧紧抓住他的手,声音听起来颤得支离破碎,“景阳,你坚持住,等你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想怎么样对我都可以,你现在一定要坚持住,好不好?”苏景阳痛不欲生,浑身发抖,涕泪横流,他使劲儿的摇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陵离从他开始哭,就一直跟着抽泣,眼睛都哭肿了,可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束手无策。当他转头看着如石雕守在床边的容辞,心头更乱了。他当时没有被苏景阳带着一起离开,便赶紧去找了李因还有产婆,飞快的带齐了东西,药瓶就往巫群山这边赶,就怕出什么事,果不其然,苏景阳已经动了胎气要生了。他们就近找了一所民宅,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腾出一间干净的房间当产房。可是他也不知道苏景阳为什么对容辞抗拒起来,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容辞那时候面色看起来也很难看,嘴巴毫无血色,将苏景阳放到床上之后,腿一软还差点就倒在地上。李因担心他在山上身体受创,想给他看看,却被他给推开了,说没大碍。就这样一屋子的人苦苦煎熬到了第二天清晨,苏景阳已经痛到神志不清,叫都叫不出来了,容辞抓着苏景阳的手,眼眶红红的一圈,哑声不停叫他的名字,“景阳……”容辞回头看李因,李因却还是摇头。又熬了一个时辰,李因给苏景阳检查了一下,还是没办法生,只能让人把熬着的药端上来喂给苏景阳喝了,不过一刻钟后,苏景阳才知道原来之前的痛竟然还不是极致,李因让他调整呼吸,教他怎么往下用力。苏景阳觉得自己都脑子都木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死死抓着容辞的手,按照他说的去做。“很好,很好,坚持,再用力。”苏景阳耳边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这句话,却还是没生下来。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他想去死,然而这时,系统却冷不丁的一声冷笑,“怎么样啊,生孩子感受如何?疼不疼?”这时候听到系统的声音,对苏景阳来说,完全就是最强的打击和刺激!!他突然就泄了力气,失声惨然的尖叫了一声,那种几近崩溃的意味把屋内所有的人都惊住了。“景阳,景阳!”容辞跟陵离快被他得魂飞魄散,不过苏景阳很快就忍着泪,重新调整呼吸,继续用长劲儿。没力气后就又喝了一碗参汤,等屋内的光又渐渐的暗下来时,还没有能生下来。就在苏景阳已经快绝望的时候,终于听到了李因和产婆惊喜的声音,“看到头了,看到头了!!夫人再继续坚持!”那是一种在无尽的黑暗里突然找到了一丝微光的感觉,苏景阳终于看到了希望,他脸颊涨红,深吸一口气,憋足了劲儿往下使力。 第87章 苏景阳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咕咕咕乱叫的肚子,陵离见状道:“就知道你会肚子饿,所以给你做了爱吃的饭菜温着,我让人去给你端来。”“阿离你最好了!”苏景阳已经饿得胃里发慌了,眼睛亮晶晶的冲着陵离使劲的点头,他觉得自己现在可以一口气吃下五碗饭不带停歇的。陵离起身将房门开了条缝隙,冲着外面低语了几句,很快接着就回来陪苏景阳。陵离借着屋内明亮的烛光,微微凑近仔细的端详他的面色,发现他精神真的好很多了,不再似前一个月那般浑噩冷寂得仿佛下一刻就要痛苦的昏死过去的状态,“对了,你的背还痛吗?”苏景阳知道他担心,立马摇头说:“不痛了!”苏景阳卸货之后一身轻松,此时回想之前的那段日子,就感觉当时自己脑子里仿佛蒙了一层挥散不去黑雾,整个人被什么东西紧紧的包裹住,挣不脱,逃不掉,整个人压抑,窒息,现在想来其实是有些后怕的,他好像差点被拽进一个万丈深渊,不过还好撑过来了!“那就好,那就好……”那段时日对陵离来说也是一桩压在心头的阴霾,成天提心吊胆,吃不好,睡不着,生怕苏景阳想不开,跟当时的陆浅一样了……此时听苏景阳这样说,又见表情确实看起来恢复了些往日的明朗,陵离也如释重负,紧紧抓着他的手,潮湿的眼睛望住他,尾音轻颤的道:“景阳,真的无比感谢你,感谢你撑过来了,真的感谢。”苏景阳:“……???!”他虽然从陵离这里不停的收能量已经习惯了,可此时还是不免震惊了一番,这段日子没有收集能量,原本进度条又降下了些,只有6.4,但是陵离一声感谢过后竟然又涨起来,直接到了7.5!增长的完全是个爆发的数值了!!!这能量实在来的猝不及防!而且,阿离感谢的内容,竟然是他能撑下来??苏景阳知道陵离把他看得很特别,可竟然如此深的程度还是让他心头大为触动,他眼睛一酸,实在忍不住伸出手去,跟陵离紧紧相拥住。饭菜很快就送上来了,陵离本来想端到床边给苏景阳吃的,苏景阳却说想下床活动活动,他裹好了衣服,穿好鞋子,自己下床吃,挺着个的大肚子不方便这么久,终于能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身轻如燕了。苏景阳往嘴里塞饭,陵离在旁注视着他,不时为他碗里夹菜:“对了景阳,你生下孩子之后,发生了一件事。”苏景阳原本一动一动的腮帮子顿住,大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望住陵离,含糊的问:“什么?”难道……是容辞?苏景阳的心头猛跳起来。陵离见他有几分紧张,忙道:“是好事,就是你生完孩子后,巫群山那边紫气暴涨,颇为壮观,我听他们议论说,容城里的人现在都乐疯了,说是……说是什么能量是前所未有的充沛。”原来是这个,苏景阳心道或许是跟容辞说的那个二十年波动有关系,这次运气好,所以就多了吧。苏景阳又扒了两口饭,看陵离的表情感觉他的话肯定还没说,便也不加掩饰直接问他,陵离犹豫了下,才小声说:“他们说,这个变动是因为你的两个孩子,大家都在称颂你,说你是容城的福星。”苏景阳沉默了一下,跟孩子有关?或许吧,毕竟……孩子有容辞的血脉。“景阳,其实,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就是容辞对不对?”陵离差不多已经猜到了。苏景阳点头,埋头喝了两口汤,才重新抬起脸看向陵离,表情稍稍淡下去,“是他,他早就知道了,可是他故意隐瞒我。”陵离静静的望了他良久,叹息了一声。苏景阳问:“阿离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可理喻?”没等陵离回答,苏景阳放下手里的汤勺,心里强压下去的那股气又腾得冲上来,眼中含着翻涌的愤怒,语气也重了些:“可是我觉得很荒唐!明明是他的孩子,他却什么都不肯说,瞒了我这么久!我跟他成亲后,见他如此包容我还有肚子里的孩子,特别是前一个月我那样,他整夜整夜的陪着我不睡,我,我还觉得因为孩子造成这样,连累他要照看我,很对不起他!!很愧疚!……”苏景阳说到这里喉咙哽了一下,“现在看来,他就是就觉得笨好耍我!!我能不生气吗?!”“或许,容辞有什么苦衷,你可以找他问清楚……”陵离看到苏景阳满脸不虞的神情,便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其实到现在根本没弄明白苏景阳怎么会不清楚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可他身上神秘的地方太多了,陵离也不想去追问。陵离顿了顿,对他道:“不管怎么样,景阳,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只要你高兴就好了。”苏景阳最后到底还是没能吃下五碗饭,他漱了口,在房间里走动消化了一会儿,就又爬到床上去了。他让陵离上床跟他一起睡,可是陵离却道:“我就不留下来了,容辞去审人了,待会儿肯定就回来了。”“审人,谁啊?”苏景阳不经意间知道了容辞的行踪,便也不经意的继续问下去,结果从陵离那里听到了一个很出乎意料的回答。“茹夫人。”“她?!”苏景阳正纳闷,怎么会突然跟那个女人扯上关系,陵离摇摇头,“你不知道,就是她故意要要容瑕去通知你的。”苏景阳愣了愣,陵离眼神有几分冷然起来,继续道:“容瑕那个孩子对容辞一向关心,他哭着去求你,你情急之下定然不会怀疑。你有身孕,马车只能走大路,容华受伤了,但极怕你因担心妄动,所以特别让人跟你带信,让你不要担心,容辞应该不会有大碍,可送信的人着急回去行的是小路,便与你错过了。我带着李大夫他们赶到巫群山的时候,恰好碰见了她将容氏的那些长老们几乎全部请来了,我猜,她是想让你上山找人。你怀的如果不是容辞的孩子,便难以靠近巫群山,原形毕露,你怀的如果是容辞的孩子,她便会怂恿那些救容辞心切的长老们,逼着你上山去找人,可你怀着八个多月的身孕啊……她这一箭双雕之计,就是至你于死地,如果容辞再出事了,那么她的野心就能实现了。只是,她根本没料到容辞在那时候下来了。”艹艹艹这个女人简直了,就算把他们全害死了,容瑕也根本没有能力继位城主,她到底怎么想的!!??苏景阳咬牙切齿痛恨出声道:“是啊,容瑕说的话我怎么能信呢!?我怎么就一下上当了呢!!!”他当时本来心就一直悬着,听容瑕那么一哭,脑海里就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去找容辞,什么都顾及不到了,哪有时间想那么多。陵离道:“她害得你差点有危险,我看容辞这次是不会放过她了。”陵离不睡,也不肯离开,就坐在床边守着他,苏景阳闭上眼睛又睁开,眨巴眨巴的眼睛很是无奈的笑,“阿离今天怎么了。”陵离微微歪头,弯起眸子笑,“没怎么,就是,就是想多看看你。”就是,很突然间的,害怕以后看不到了……陵离用温热的手捂住他的眼睛,柔声道:“好了,快睡吧。”容辞什么时候回来的,陵离什么时候离开的苏景阳都不知道了,等醒的时候发现容辞抱着他在睡,苏景阳一睁开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俊俏脸庞,容辞睡得好像很安静很沉,就算他动了动都没醒来,面色好像透着一股苍白。难道真的受伤了?苏景阳蹙眉,刚抬手想去摸摸他的脸,容辞眼睛都没睁开,忽尔开口低声道:“在山上身体受到了一些冲击,慢慢休养就会好起来的,我知道你不担心,只是怕你乱猜,所以告诉你。”“……我才不会乱猜,你别多想。”苏景阳重重哼一声。“嗯。”容辞将他的头按在怀里,“时间还早,再陪我睡一会儿。”苏景阳耳朵突然听到了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而且哭声渐渐的近了,他忙从容辞的怀里起身来,睁大眼睛朝着门外张望,却是两位奶娘一人手里抱着一个,满脸苦色来找苏景阳求助了。“哦哟,这两位小公子怎么哄都还是哭,还是夫人抱地试试看吧。”苏景阳看着那两张俱是哭得红通通的小脸,顿时一阵手足无措,伸出手又收回来,在身上蹭了蹭,浑身紧绷的再次伸出手去,将哭得更厉害的那个抱在怀里。苏景阳顿时满脸悚然,妈呀他好软!!!不会抱坏吧!! 第89章 容辞盯了他一会儿,抬按住他的后脑,情难自禁凑过去吻住他的唇,苏景阳使劲的偏头躲开,大骂:“你这个混……”头被掰正,嘴巴很快又被堵住,药味淡淡的苦涩在两人唇舌之间交缠着,苏景阳狠狠将他一咬,容辞嘶了一声,稍微松开了些,拧着眉头,“你属狗啊?”苏景阳道:“我属你祖宗!咬死你个忤逆的大混蛋!”说完就听到孩子哭起来的声音,苏景阳头皮一紧,下意识里将他给推开,赶忙转头俯下身,伸手去轻轻拍哄着,可是哄了会儿还是哭。“可能是尿了。”容辞倾过身来,用手一摸,果然触手一片湿濡。容辞准备给孩子换尿片,苏景阳伸手将他手里的尿片夺过来,见他不解的盯着自己,苏景阳道:“我来就行了。”他怕容辞换了之后,孩子会哭得厉害。“你会吗?”“……”等苏景阳手忙脚乱的弄好之后,另外一个也醒了,不过还好没哭,就紧紧的攥着小拳头在那里打着奶香味的呵欠。苏景阳现在能暂时分辨大小了,大的那个爱哭爱闹些,哭得声音也大,小的那个相对来说深沉些,更像容辞,但是再沉稳也只是刚出生的孩子,照旧会哭闹。容辞把小的抱起来后,小嘴一扁,果然就又开始抽抽搭搭了,苏景阳见状只觉得无比头疼。容辞若有所思片刻,抬起头来看向苏景阳:“是不是他们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所以都站在你那边不肯搭理我?”苏景阳将老大给抱在怀里,给他一个白眼,“站在我这边的话,就该全去搭理你!折磨死你这个老父亲。”二十出头的老父亲继续哄孩子,站着哄,坐着哄,走动哄,都不起作用,苏景阳听得心脏都开始抽了,最后只有认命道:语气无力道:“……行了,抱过来给我。”在出发回城里之前,李因来给苏景阳把脉,苏景阳趁着容辞在门口跟下属吩咐什么事情,低声而快速的问了李因一声:“容辞他身体没事吧?”李因见他遮遮掩掩做贼似的的,不由笑了,回答道:“受到冲击,内伤有些严重,好在城主底子不错,认真调养个把月就行了。”李因又道:“你关心他,为什么不直接问他?说不定有了你的关怀,他的伤会好的快些。”苏景阳不理,只道:“哦对了,他好像偶尔会咳嗽几声。”“不打紧,吃了药就都会好起来。”李因又叮嘱了一句,“情绪也不要有太大的起伏才好,影响恢复。”苏景阳愣了一下,余光瞥了瞥那边,见容辞回来了,忙压低声音对李因道:“记得不许告诉他我刚才问的话。”容辞过来后找李因了解了一下苏景阳的情况,李因如实说了,一切都好。李因又看了看苏景阳,欲言又止,苏景阳使劲儿的瞪他,李因却恍然未见,抿了抿唇老神在在的望向容辞道:“城主,容属下再来给你把把脉吧。”容辞刚准备说不用,却听李因又说:“夫人他,好像很担心你的身体,还是看看吧,也好让他安心。”容辞怔然一下,旋即弯起嘴角,“好。”坐在床边,对着李因伸出手去。李因不去看苏景阳,边给容辞把脉,边语气无奈的道:“夫人啊别瞪我了,我这不是没有告诉城主你问我的话么?”“……”你这没告诉跟直接告诉有区别吗!!!有吗??果然容辞的下属都跟容辞都是一个样!狡诈!苏景阳心塞到不想说话,又瞥见容辞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更是愤然,笑个屁,瞧把你给得意的!第56章 刚生下来的孩子是完全离不了人的, 可两个孩子除了在奶娘那里吃奶的时候会安安静静的,别的时候都不能让其他人抱或者哄,容辞这个亲爹也不例外, 他们只要苏景阳,哭了也只有苏景阳能哄好。这天回到城里之后, 苏景阳就毫无准备的,彻底踏上了艰辛的带娃旅程!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开始围着孩子打转, 给孩子穿衣洗澡, 换尿片屎片, 喂水喝,拍奶嗝,哄睡觉……都是些极其琐碎的事情, 还要一下伺候两个,让以前没沾手过这些事情的苏景阳完全是焦头烂额, 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用!苏景阳每次一看他们睁开眼就心惊胆战, 生怕那张粉嫩嫩的小嘴一张, 就又开始嚎!别看两个孩子都是小小的那么一丁点, 哭起来真是能让天地黯然失色!这个哭要哄这个, 那个哭要哄那个, 两个一起哭的话, 苏景阳也跟着想哭了。而且这两个小玩意大概生来就是折磨他的,鬼精的很, 晚上非得他抱着哄, 坐着不行, 躺着更不行,一定得在地上来回走动着哄,嘴里还得发出哄觉的声音,否则就是不肯闭上眼睛。睡觉也不肯在自己的小摇床,非要到床上跟他一起睡。把他们放得离自己远些,苏景阳怕听不到他们的动静,离近些,苏景阳又怕翻身不小心压到他们,一晚上几乎都是浅眠,就算容辞说他会注意,可苏景阳还是稍微有异响就会惊醒来,成了条件反射,不过才七八天的时间,整个人过得紧绷焦虑又疲惫。这还不是最磨人的,最考验人心里素质的莫过于费尽千辛万苦花上将近一个多时辰把孩子哄睡了,小心翼翼往床上放的那个时段!苏景阳就感觉自己抱着的不是一个睡颜像天使般的小宝宝,而是一个不定时炸弹!他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浑身紧绷的躬下腰去,轻手轻脚的将怀里的孩子放在床上,结果有好几次他的手还没完全松开,脱离他怀抱的孩子立马就唰一下睁开眼睛,滴溜着一双乌黑澄澈的大眼睛,贼鸡儿精神!每当那个时候,苏景阳都很想就地表演一个咬舌自尽!就算侥幸放下去能继续睡,还有另一个等着哄,双重考验!几次三番过后,苏景阳对他们完全没脾气了。他真的很奇怪,明明都是才出生的孩子,怎么晚上竟然没有睡意???对苏景阳来说,这些日子简直拿出了他人生中最大的耐性,有时候他也会感觉太烦了,太让人崩溃了,头发都要抓掉一把,但一看见两个孩子懵懂清澈的圆溜溜的大眼睛,窜到心头的火气就被强行的压下去了,只能唉声叹息,心里会升起一种“谁让这是你生的呢”无可奈何的疲惫感。他这才照顾了短短的不到十天的时间,但也有些体会到在家带孩子的不容易了。系统还嫌他不够烦,半路还嘲讽他说:“这就受不了了?还没让你半夜起来喂奶呢,你该满足了。”“……”苏景阳累到骂不动。容辞虽然也知道孩子不要他,但见苏景阳一个人实在太辛苦,人都瘦了一圈,总忍不住想搭把手,却被因为睡眠严重不足心烦气躁的苏景阳推开狠狠的训斥一通:“你别给我添乱,弄哭了老子又得哄半天!!!”苏景阳这段时间脾气燥,容辞被他吼了也没有跟他抬杠,眸光静静的看着他抱着孩子在床边踱步哄睡觉,无声的轻叹,每天晚上最艰难的就是这个时刻。苏景阳抱着满身奶香气味的苏大烦继续转悠了几步,眼睛朝容辞瞟了一下,其实刚才吼完就后悔了,又想起他的身体也还有内伤,压下烦乱,虽然还是绷着脸,但是语气却缓了些,对他说:“你身体还有伤,自己好好歇息就行了,孩子我慢慢的能应付。”容辞转眸又看了眼苏小。苏小烦躺在床上,努着嘴巴挥舞着小拳头,自己玩自己的,没尿没饿也没人招惹,他暂时是很平和的状态。但谁都不能保证,过一会儿又是怎样的情形。容辞蹙眉沉思,对苏景阳道:“你的身体也还没恢复,不能再这样熬,今天晚上把孩子送到别处去。” 第91章 容辞道:“你少给我装!”容辞揽住他的腰,让他凑近了些,“快点。”苏景阳哼了一声,才凑过去在他被打红的脸上啾啾啾连亲了三下,容辞就势抱了抱他,唇在他耳际吻了下,很快又让他重新躺回去,对他说趁着孩子没闹腾,继续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只是苏景阳才合上眼没多久,鼻尖就嗅到一股味道,转头一看,就见苏小烦眼睛还是闭着的,嘴巴嘟起,像是暗暗使力。苏景阳掀开他的小被子一闻,果然味道是来自他这里的。这肯定是睡不成了,苏景阳重新坐起来,估摸着时间,就开始给他收拾。容辞本来想趁着孩子睡觉能帮把手的,苏景阳却不让他弄,将他的手推开了,因为实在不敢冒险,又把孩子给弄哭得不偿失。反正就给孩子擦个屁股,换个尿片嘛,他现在也能顺利的完成了。等苏景阳都弄好了,苏小烦果然也被他弄醒了,大眼睛滴溜溜的在那儿转,视线在对准苏景阳这边时,就停住了。苏景阳见状伸出手臂将他抱起来,怀里顿时温温软软的一团,苏景阳用手轻轻捏他的鼻尖,道:“小东西,你看什么看?叫爸爸!”第57章 许寐比苏景阳早怀孕一个月, 却是比苏景阳迟了三天生的,也是生了儿子。两人相互通信报了喜,可因为孩子出生的日子太近了, 都很遗憾不能去参加对方孩子的满月酒了。苏景阳此前就在容华和陵离来的时候,提起过这件事, 容华就说他那次去早就跟许寐说好了,到时候会去望月山庄一趟的。苏景阳心想他去一趟也好, 顺便可以叫他带礼过去, 就是有点担心他再次遇到郝嘉盛, 过后回来又跟上次一样满身躁戾之气。容华似乎也想到这点,看起来很烦,但什么都没说。到了该出发的日子, 他还是去了。苏景阳只能默默祈祷容华这次别再碰见郝嘉盛那家伙,说实在的, 自从郝嘉盛那次落水以后, 苏景阳就总觉得他奇奇怪怪的。苏大烦跟苏小烦满月那天一早, 苏景阳趁着两个孩子吃奶的功夫, 飞快的洗了个热水澡。其实他很想泡澡去去身上的疲惫, 但这个想法在脑袋里转了一圈还是作罢了, 最后速战速决。他现在学会了做什么事都要快, 吃饭要快,洗澡要快, 甚至上厕所也要快。稍微离开一会儿, 那两个小祖宗都不会不依不饶, 苏景阳真是怕了他们了。等他穿好衣服,擦好头回到屋,发现容辞抱着苏大烦在拍奶嗝,而孩子乖乖的伏在他肩头竟然没哭。“!!!”苏景阳大为震惊,天真的以为自己终于迎来了光明等来了希望!结果……还没来及惊喜流泪,苏大烦就似乎感应到他来了,小脑袋顶着满头浓密炸毛的胎发,慢腾腾的朝着他的方向转过来。苏景阳一见他开始扁嘴,忙几大步跨过来,在他掉金豆儿之前,将他接过来抱住。苏大烦都已经到了苏景阳的怀里,却还是十分伤心的将含在眼里的泪给用力挤出来了,随着晶莹的泪珠滑落,还把自己奶嘟嘟的脸蛋贴在苏景阳的胸膛,好像是在容辞那里受了委屈的样子。苏景阳觉得这孩子好笑的很,还知道做戏做全套。容辞见状,也跟着哼笑了一声。小烦那边也吃完了,嘴巴还沾着奶水汁就努力的朝苏景阳这边张望,容辞准备将他也接过去拍奶嗝,结果刚把他竖着抱起来,小烦嘴巴努动两下,哇的一下将刚吃下去的奶全吐出来,奉献给了容辞的衣服。“……”被嫌弃的“老父亲”冷静的闭了闭眼,将孩子交给苏景阳,起身换衣服去了。小烦的衣服也脏了些,苏景阳将他放在床上给准备给他换衣服,陵离这时候正好来了,坐在床边,眉眼含着柔和的笑意看着大烦小烦,多么的想将他们抱在怀里亲一亲,但是又不敢,怕招惹他们哭,只能偷偷摸摸小烦的手,又握握大烦的手,就很快松开。陵离清柔的眸子看向苏景阳,问道:“景阳,你真的就打算叫他们大烦小烦?”“没有没有,我只是这段时间叫顺口了。”苏景阳忍不住笑了声,转头对他道:“大的叫容昱,小的叫容熙,容辞给起的,我觉得听起来还行,阿离你觉得怎么样?”陵离从那问具体的是哪两个字,苏景阳跟他说了,陵离眸中似乎轻荡起丝丝的涟漪,嘴角微弯的静了片刻,才轻声道:“挺好的。”阳,昱,熙三字,皆含有光明的意思。不过苏景阳看起来没有太去在意其中的含义,陵离心想,对他来说,名字大概就只有叫的顺口不顺口的区别。苏景阳给孩子换好了衣服,也一屁股坐下,挤到陵离身边,眨巴着眼睛对他道:“我昨晚跟容辞说,就给孩子取名叫容义,容不,他刚好叫容辞,等以后出去,就可以给人家介绍‘大家好,我们是——义不容辞!’多顺口啊,结果他一脚把我踹到床里头去了。”饶是陵离,也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苏景阳也跟着嘿嘿笑,“阿离,你说他是不是没品位?”陵离笑得面色微红,眼里都泛起了动人的光,最后对他道:“还好容辞没听你的。”苏景阳咧开的笑容一下收回来了,郁闷的哼了一声。容辞换好衣服回来,跟陵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苏景阳正要将孩子抱起来,陵离摸摸孩子身上的衣服,犹豫了一下,道:“景阳,你给孩子是不是穿多了?”苏景阳解释道:“外面好像起风了,我怕他们被吹冻着。”苏景阳刚才洗完澡从外头回来,觉得气温有些低,就在刚才索性把两个孩子的衣服都一起都换了稍厚些的。陵离欲言又止片刻,还是道:“景阳,其实小孩子没你想的那么怕冷。”苏景阳听他这么说,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没给孩子换别的衣服,对陵离说:“我让她们把衣服多带几件,待会儿看情况吧。”满月宴就在前面的春和景明大殿,殿内殿外都摆满了宴席,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到场的有容城各位长老巫师梦师们自不必说,城里身份贵重一些贵族们的都来祝贺,还有一些容城的子民自发的为给容城带来福运的两位小公子祈福,或者送来新鲜的花篮。苏景阳一下要抱两个孩子,并不简单,最后就将孩子两个抱出去亮了个相,就到旁厅去了。容辞要出去待客,陵离就留下来陪苏景阳一起呆着。苏大烦跟苏小烦也是第一次出来放风,大概也是很兴奋了,神神气气的睁着大眼睛,躺在小摇床里,都不睡觉。苏景阳扒在摇床前高兴的直念叨:“不睡好,不睡好!这样晚上才好哄觉。”陵离看着他眼下的一片阴影,很是心疼他。苏景阳端详这两个孩子的脸,突然就有些恍惚,一个月过去了,大烦小烦五官长开了些,水蓝色的小衣服衬着愈发的显得粉雕玉琢,冰雪可爱,可是却又给他一种熟悉又陌的感觉,甚至……产生怀疑,“阿离,这真的是我当初生下来的孩子么?”陵离见他又开始犯傻了,笑了声才道:“当然是,你看,眼睛同你的一样好看的。”大烦小烦的眼睛跟苏景阳一样,瞳仁圆乎乎的,又黑又大,彷如映着一泓清泉,极其清澈漂亮。苏景阳没再搭话,突然兀自陷入悠长的沉思。孩子一个月的成长都能有这么大的变化,那么以后他走了,注定是要错过很多很多了……想着,胸口那里竟然涩涩的。 第93章 容辞觉得他这天怪怪的,也有直觉他并不单纯是因为对孩子自责,好像是有心事。容辞伸出手臂,身体贴过去将他抱住,苏景阳隔了片刻才在他怀里动了动,睁眼回过头来看向他。两人视线交汇,容辞深深的注视着他他正要开口,苏景阳却抬手将他嘴巴给捂住,皱着眉不让他说话。怕他的过问,会让自己更加的烦乱。容辞气息微沉,眸光凝在他脸上,过了会儿才将他的手扯下来握住,亲了一下,低沉的嗓音很是柔和,“你睡吧,孩子待会儿应该不会闹腾了。”他没有问,令苏景阳舒了口气,嘴里含糊的应了声,却没有睡,强撑着等孩子吃完奶来,起身把两个都接回来放在了自己的身侧。好在他们两个玩了会儿,就又一齐睡着了。大烦睡着了都还用小手紧紧攥着苏景阳的一根指头不肯放。苏景阳的鼻尖盈满了孩子身上奶味清香,心里不由一软,没将自己的手给抽出来,给小烦掖了掖被子,躺下去保持着这个姿势闭上了眼睛。从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之后,他就对孩子没什么念想,每天下班回家就是玩玩游戏就睡觉。当时的他哪里会料到,自己的夜生活还能这样过呢。苏景阳这一觉睡的比较沉,猛然惊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两个孩子已经醒了,虽然都泪眼迷蒙,鼻头微红,小嘴一扁一扁的,却奇怪的没有哭出声来。苏景阳感到十分错愕,愣了下猛地回头,就发现一身雪白单衣的容辞正盘腿在他身侧端坐着,抱着双臂,满眸冷冽凛然的朝着两个孩子望着,那眼神威慑感觉要吃人。苏景阳默然片刻,“……你干什么呢?”容辞看向他道:“我看他们不哭还是能过啊,治治他们,免得天天吵闹不休,让你这么辛苦。”结果,话刚落音,两个孩子就倏地哇的一声,委屈的哭起来,小嘴都哭得发颤了。容辞:“……”苏景阳闭着眼睛,胸口猛地起伏两下,咬牙切齿叫出声:“容——辞!!!”容辞被他喊得眉心猛地一跳,紧紧抿了抿唇,也不吭声。苏景阳一边将孩子抱在怀里,一边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容辞眨巴眨巴眼睛,愈发的不敢告诉苏景阳,刚才其实还用了点小小的术法,免得两个孩子一早就哼哼唧唧把他吵醒了。不过太过简单的术法对这两个小家伙起的作用似乎不大。而且更见鬼的是,他们找准了靠山,可神气的很,现在,倒是只有他挨骂的份儿……容辞乌云罩顶听苏景阳骂到终于骂不动了,这才暗暗长吐出气来,动身套上衣服,穿鞋子下床去,吩咐人准备热水给孩子洗澡。大烦小烦身上的热疹擦了三天的药膏就几乎全好了,苏景阳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地了,只不过这过后就愈发小心仔细了,如陵离所说,经验都是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不用太过于紧张。阿轩这段时间都在巫师大人那里,容华也还没回来,每天雷打不动来陪苏景阳的就只剩下陵离,天气好的时候,苏景阳就跟陵离一起把孩子弄出去晒晒太阳放放风,天气不好的时候,就会呆在寝殿里。苏景阳照料孩子之余,跟陵离聊聊天,解解乏。容辞事情处理完回来陪苏景阳的话,陵离会稍微再坐个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不知不觉又有二十来天的功夫过去了,这日外头飘起了零零星星的小雪,苏景阳就没出门去。容辞刚离开没多久,陵离带着阿轩一起来了,他们坐下在一起闲聊。苏景阳突然想起什么,问陵离道:“对了阿离,容华是不是还没回来?”陵离一边逗着他怀里的小烦,一边轻声笑道:“他跟许寐关系亲,或许会留在那边玩几天吧。”苏景阳哦了一声,到那边玩几天倒是没什么,苏景阳就是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不过容华这个人,性子又狠又傲,一般是不会让自己受欺负的。苏景阳抱了小烦一会儿,又将他放回小床里让他躺着,抱大烦起来玩,两个孩子只能这样,轮着抱,否则太偏心,好在现在他们渐渐地哭得稍微少些了,也比较适应苏景阳这样的安排。阿轩亮晶晶的大眼睛打量苏景阳半晌,突然问了声:“舅舅,你怎么不开心呀?”苏景阳猝不及防的被问住了,讶然的睁大了眼睛看向阿轩。巫师大人的治疗是很见成效的,苏景阳现在看着阿轩愈发清正明亮的眼神,就不由想起第一次看见这孩子时的景象,其实也没过去多久,可真的是恍如隔世。苏景阳弯起嘴角冲着阿轩笑了,“舅舅没有不开心,只是有点累了。”容辞知道他成天照顾孩子又烦又累心情不好,心事重重的笑不出来,于是天天咬紧牙根的过日子,骂不还嘴打不还手,没想到现在连个孩子都看出来了。陵离眼眸望了苏景阳良久,嘴唇动了动,低声涩然道:“景阳,我要是……能为你做点什么就好了。”他曾经说过,倾此一生也要报答这人的,可是目前为止,他却好像并没有做过什么,只能束手束脚的看着,什么帮不上。苏景阳因为陵离这句话陡然怔然片刻,但是很快掩饰的一笑而过,“没关系的,我现在都习惯了,你不是说一般三个月过后,孩子就会听话些了吗?我现在也算是熬了一半的时间,再坚持坚持就可以轻松了。”两天后,容华终于回来了。与之前那次暴躁阴沉不同,他这安静沉抑的彻底,回来看过一次大烦小烦后,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几天没出来。外面下着雪,苏景阳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去看他,陵离去过之后回来忧心忡忡的跟苏景阳讲述,“容华情绪不太好,我问他怎么了,他却只说很烦,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哪哪不对劲?苏景阳歪了歪头,满脸的费解,“具体什么不对劲,他说了吗?”陵离摇头叹气道:“我不敢多问,感觉他心事特别重。”苏景阳等容辞回来了,问他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容辞也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道:“你们都别担心,我明天去看看他。”最后容华是被容辞带到巫师大人的那里,听了一个多月的清心铃才渐渐的有些微的好转,过后偶尔跟陵离来找大烦小烦玩,不过大多的时候,他还是在屋顶上吹着冷风发呆。苏景阳这边也一时顾不上他,因为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两个孩子却还是不要别人带,唯一的改变就是会屈于容辞的威压,让他抱上个一时半刻的。但这对苏景阳来说,并没有减轻多少负担。他的希望落空,心里一直压抑着的焦虑再也挡不住一齐翻涌而上。难道真的要一直在家带孩子?那他何时才能外出继续收集能量?时间拖得越久,他越怕自己难以抽身。这天上午,苏景阳给苏大烦喂水,不小心喂多了让他被呛了一下,结果这可不得了了,直哭个不停,苏景阳还担心他是不是突然哪里不舒服,叫李因来看了,李因看过后说孩子身体没什么大碍,可他就是哭,被掐着脖子似的哭得撕心裂肺。几乎哭了半个时辰,嗓子都哭哑了,大冷天的,苏景阳搞了满身的热汗,却还是怎么都哄不好。因为一直顾着他,小烦也不高兴了,开始哼哼唧唧,苏景阳由一开始的心疼到烦躁再到最后的怒火中烧。将苏大烦往床上一丢,满眼红丝的怒吼道:“哭哭哭!天天就知道哭!!老子不管你了!!”苏景阳虽然脾气有点躁,但是这段时间照顾他们可谓是倾尽了自己所有的心思和精力。孩子还太小了,不会说话,能表达自己情绪的就只有哭!苏景阳也知道这些,也在尽力的忍耐着,可情绪终归还是有绷不住的一刻,特别是在他本来就心烦意乱的时候,孩子的哭声无疑就是火上浇油。孩子被他丢到床上之后,仿佛被抛弃的小可怜虫,扑腾着小手小脚哭得愈发的惨烈,好一阵声音都哭没了,脸蛋涨得血红,仿佛下一刻就要哭抽过去。 第95章 容辞单膝蹲下,递毛巾给他,听他这么问,墨色的眼瞳里一闪而逝的暗芒。他盯着苏景阳的侧脸,缓声道:“每隔三年就要这样检查,有点麻烦,不过再过二十来天之后,只需要每天去看看就行了。怎么,我不在家里陪你,是不是很不习惯?”苏景阳切了一声,将洗好的小烦用大毛巾裹好,交给容辞,“我习惯的很,你在家里只会招惹孩子哭,给我添乱。”小烦满脸被热气蒸腾的红通通的,眨巴大眼睛靠在容辞怀里,很乖巧很听话,不过他在容辞那儿能乖巧时间特别短暂。苏景阳还有大烦要洗,就趁着小烦还没哭闹,指挥容辞先去给小烦穿衣服。容辞依言去了,他们配合着给两个孩子都洗的香喷喷的了,时候尚早,他们都还不会睡,苏景阳就将他们放到床上玩,跟容辞一起拿着小拨浪鼓逗弄他们,他们很喜欢这个声音,张着嘴巴哇啦哇啦的叫,小手小脚挥舞蹬打的更带劲儿了。苏景阳撑着脸颊,出神的望着他们的小脸。上午还恼火得恨不得想掐死他们,现在却对之前发的那通脾气懊恼又后悔,碰到跟孩子相关的事情,他总觉得自己变得奇奇怪怪的。可能是苏景阳发火的余威犹在,两个小崽子也没要他抱着哄,连打了几个呵欠,就自己睡了。苏景阳心中感慨,每天都这样该多好啊!那么他的世界真的就能清净许多。但是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梦。苏景阳舒展了一下身体,也躺下去,转头朝睡在外侧的容辞瞟了眼,发现他还没睡,枕着手臂黑眸望着床顶,似乎在想事情。苏景阳身体靠过去问:“想什么呢?”容辞稍微转过眸来,目光落在他脸上,道:“苏景阳,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听他语气郑重,苏景阳诧异的顿了下,才道:“什么事,你说吧。”容辞盯了他好一会儿,又将视线给收回去,嗓音低缓,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艰涩,“我知道你心心念念要回家,所以,想让你不管什么时候会离开,都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至少有个心理准备。”没料他是要说这个,苏景阳不免心头微颤,双手五指收紧,“嗯……我会提前告诉你的,但是你不会——”“不会的做什么的,放心吧。你如果肯留下,我定然是高兴的,如果你想走,我也绝对不会逼迫你,一切看你的意愿。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容辞再次看向他,幽深的眸子望进他的眼底,“我用我容城所有的子民发毒誓,如果我有违刚才的誓言,定遭全城覆灭。”苏景阳眼睛眨也不眨,屏着呼吸跟他对视,脑袋几乎是空白了一瞬。容城对容辞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他是知道的,全城覆灭四个字一出,苏景阳不信,也必须要信了。苏景阳过了好长时间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牵了牵嘴角,语调有些不稳的匆匆对他说了句:“那就好。”真的很好,这就是他想要的。“那你也答应我了,以后,一定要告诉我,不能离开的太突然。”“知道了。我很困,先睡了。”苏景阳转身背对容辞,拉紧了被子闭上眼睛准备睡了。后半夜两个孩子醒来要吃奶,苏景阳竟发现自己辗转反侧,还没能睡着,胸口还阵阵发堵。苏景阳坐起来调整了一下呼吸,却仍旧无法入睡。他想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于自己白天醉酒睡多的后遗症了。苏景阳早上起来精神不大好,趁着两个孩子没闹腾前,就继续又扑到在床上补了会儿觉,结果不一会儿就被大烦嘟嘟的放屁声给吵醒。屁声一向是他要拉臭臭的前奏,苏景阳揉了揉太阳穴,估摸了一下时间,就要起身,却被容辞给按回去。“你躺着,我来收拾。”容辞的话刚落音,一名下属突然在寝殿外求见,苏景阳很奇怪,一般有什么事,他们都会在前殿候着容辞。急急跑来这里,估计是什么重大的事情。苏景阳就让容辞去看看,这边他起身来弄。等他给大烦刚弄完换好干净的尿布,容辞就进来了,苏景阳回头去看,见他手里拿了封拆开来的信。苏景阳大烦抱起来,询问他什么事情,容辞走到了床边,深深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告诉了一个着实令他猝不及防的消息。“大临朝的皇帝,驾崩了。”*宋辉拿着一封信急匆匆的来见陵离时,陵离正在书案前教阿轩写字。宋辉喘着气,脸上抑制不住的激动,把信件双手呈给陵离,陵离平静的表情跟宋辉形成鲜明的对比,抬起头来扫了他一眼,把信件接过。接过后陵离没有立马拆。摸起来厚厚的一叠,不过大抵又是一些说想念他的话,每次能写满五六张纸。宋辉递完了信,却没有退下,他眼神发亮,竟然一掀袍角跪下,给陵离行了个大礼,掷地有声,清清楚楚的道:“公子,殿下不日举行登基大典,再过段时间,殿下就会派人来接您还有小公子回宫了。属下在这里,先跟您道声恭喜!”他的话还没落音,陵离眸中霎时荡起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巨大震动,手无法抑制猛地一颤,原本捏在手里的信吧嗒掉落在了地上。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宋辉。一瞬间,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住了。陵离一直不说话,宋辉低下头生出几分不安来,“公子……”良久,他才听到陵离不悲不喜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宋辉道了声是,将掉落在地上的信给捡起来,搁置在了书案上,这才默默地离开了。陵离怔然了许久,一直在旁忍着没做声的阿轩依偎到他怀里,满眼激动的问:“爹爹,是不是爹要来接我们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陵离望住孩子欣喜的神情,抬手摸摸他的头,闭了闭眼,面色苍白,虽然是坐着,身形却有些晃动,摇摇欲坠。气息凌乱了片刻,陵离低声道:“坐回去,继续认真写字。”陵离没有回答,令阿轩有些心不在焉,写两笔就回头看他,陵离呼吸沉了沉,声音明明有些虚软,却字字清晰,透出一股威严,对他道:“阿轩,记着爹爹的话,从今天开始,只要是与学业相关的事情都要刻苦勤勉,不许偷懒,听见了没有?”阿轩用力的点头,乖巧的道:“听见了,我不会偷懒的,每天除了练字,还要多读书。”阿轩这天果然练了许张字帖不说,还认字认到了快半夜了才累得睡着了。 第97章 这天陵离陪苏景阳呆了许久,似乎都在珍惜着什么,说的话也格外的多。傍晚时陵离才起身离开,苏景阳因为那句被打断没问完的话心里头始终有个结,他左想右想,还是追上去抓住刚走到寝殿外的陵离,问了句:“阿离,我喝醉的那天……真的没对你说什么吗?”陵离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在回忆,他道:“说……大概就嚷嚷了几句想回家。”苏景阳登时头皮一紧,赶紧追问:“然后呢?!”陵离将他紧张的样子收入眼底,语气平常的道:“然后?然后你就一直哭,哭到容辞回来。”苏景阳注视着陵离静默良久,没说话,陵离回望住他,眼神看起来有些费解,“景阳你怎么了?你在我面前酒醉哭一场而已,为何如此在意?你到底怕说什么丢人的话?”苏景阳挠挠头,笑了,“没事,我就问问。”陵离道:“那我就回去了,还要督促阿轩读书,明天我再过来。”苏景阳说:“好。”松开他的手。陵离这才朝着外面走去,转身的刹那,面上的浅淡的笑意几乎是瞬间支离破碎,他加快了步伐,不敢在这里多停留,微微敛着眸子,遮住眼底再也克制不住的翻涌不休的思绪,匆匆的离开了。*果然,在晚上让大烦小烦自己躺在床上乖乖入睡只是一个妄想的美梦。苏景阳这天夜里又抱着孩子在床边走来走去的哄,腿都快走断了,才把两个小祖宗都给哄睡着了,苏景阳精疲力竭的躺到在床上,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不洗洗身上的汗,又不舒服。思想做斗争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不想起身的念头赢了,他继续挺尸不动,想就这样躺到天荒地老。最后是容辞将水端到床边,给他擦脸擦身擦手,亲自伺候他。苏景阳困倦的眨巴眼睛盯着正在仔仔细细给他擦手的容辞,不由回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心想还好虽然两个孩子都不让容辞沾手,但他一直在尽力的分担,睡觉的前还常会给他按按腿,按按肩膀,可以说很体贴了。如果真的像梦里那样没良心,屁事不做,还一堆冷言冷语在那瞎逼逼,苏景阳暴躁之下真的会提刀剁人!容辞给苏景阳擦完手指,黑眸瞥他两下,眼神微微闪动一下,突然俯下身在他的唇上狠狠亲了亲,鼻子抵住他的,低声审问道:“你刚才的眼神里,有杀气。说,在想什么坏点子?”他说话的气息拂到苏景阳的唇上,痒痒的,苏景阳忍不住偏开头短促的笑了声,将他的脸给推走。容辞却捉住他的手,低头又吻了他一会儿才放开。苏景阳看着容辞脱掉外衫,发现他又将那块貔貅玉佩取下后搁置在了枕头边上,实在忍不住哼了声:“一块破玉佩,天天戴着。”容辞躺在他身边才道:“这是你送给我的,当然天天戴着,戴上一辈子,不然呢?”苏景阳闻言不由呵了一声:“当初明明嫌弃的要死,现在净会捡好听的说。”容辞勾起嘴角道:“你就爱听好听的,说两句哄哄你。““……拜拜。”苏景阳背过身去,容辞立马伸手来抱他,他想到什么,还是转身回抱住了容辞,将头埋进他怀里。容辞摸摸他的头发,柔声道:“安心睡吧,孩子我会听着动静的。搞不定的我再叫你。”苏景阳含糊的嗯了声,等估摸着时间容辞应该睡了,他才重新缓缓地睁开眼睛,眸中俱是抹不掉的沉思。今天陵离离开后,苏景阳就一直在想,如果陵离跟太子殿下真的是系统说的主角,如果他们两人接下去真的如同原剧情在一起了,但是其中没有他促成的因素的话,那么他还能一下收集到九成的能量吗?系统一号没出来,他也无处可询问。可是他猜测,多半是可以的。毕竟主角如果在一起了圆满了,那么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意义。假如真的能收集到,再将剩下的进度条给凑满,他就真的能摆脱狗系统,回家了。回家。魔障一般萦绕在他心间这么久,如此简单却又深刻的两个字,竟然快要实现了么?苏景阳想象着这个可能,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不敢相信,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激动的想要跳起来。回家了,就不会有容辞,不会有孩子,不会有阿离阿轩还有容华了。他可以恢复到正常的生活,每天上班下班打游戏,不用受到系统的桎梏,不用再为感情纠结,也不用天天要死要活的照顾孩子睡眠严重不足了。这样的生活,才该是真正属于他的。他缓缓抬起眼眸来,刚好能看见容辞的下颚还有嘴角的弧度,他下意识里抬起手想去碰一碰,可是心口突然就是一窒,手在空气中顿住了。离开以后,那个世界里,不会有这个让他习惯,又有些依恋的温暖怀抱了。不会再有了。第61章 两个孩子醒得早, 大烦精力旺盛,一直用脚砸床,床都快被他砸塌了。才刚睡了没多久的苏景阳挣扎着爬起来, 收拾了一下,让奶娘进来给孩子喂奶。趁着这个空档, 苏景阳跟容辞一起吃早饭。他往嘴里喂粥的时候,就不时的用眼睛瞟已经快吃完了的容辞。他昨天晚上想了许久许久……其实阿离说的对, 纵然他现在因为系统不得已留在这里, 还被迫要独自照顾孩子, 心里有怨恨,但是天天将自己置于痛苦的境地也没有任何作用,只会陷入一个恶性循环, 令担心他爱着他的人也会跟着不好过。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如果阿离跟太子真的是主角, 那么, 他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也不多了……以后留一天, 就好好过一天吧。不管是对于孩子, 还是容辞, 尽量的少留点遗憾。这样以后就算离开了, 心里也能好受一些。“今天要巡查的地方有些远, 可能回来的比较迟,不用等我吃晚饭。”容辞擦了擦手, 起身就准备离开。苏景阳扔下手里的勺子, 随着他一起起身, 送他到门口不说,然后还凑过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容辞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惊诧,旋即握住他的手笑了,将他扯进怀里,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 第99章 容华就看慕昀就觉得头疼欲裂,对许寐道:“我不喜欢抱孩子,一股奶腥味,还是算了吧。”容华朝外面张望,一边抽开许寐的手,“诶诶诶?他们讨论剑法好像很精彩,我过去讨教一下!”说罢就溜之大吉了。苏景阳心里暗暗惊讶,容华在容城里也会偶尔抱抱阿昱跟阿熙,也没见他嫌弃身上的奶味啊。不过看着许寐一脸郁闷,他自然没有说出来。许寐跟苏景阳还有陵离一起在床边逗弄孩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神情有几分郑重的问苏景阳:“对了,容华他从望月山庄回去后,有没有什么……异常?”苏景阳跟陵离不由对了个眼神,许寐一见心里就明了,他让奶娘将孩子们都看着,几人坐到桌边去。许寐这才微微皱眉对他们说:“你们可能不知道,慕今有一位好友郝嘉盛,这位郝公子是如今掌管着溧阳商会,来头还挺大,他从上次在阿昀的满月宴上看到过容华以后,就一直念念不忘,三天两头的跑来望月山庄,可是容华好像很反感他,总是避而不见。他还来跟我打听容华的事,我就装作跟容华不太熟,一个字都没告诉他。”苏景阳心想,许寐应该不知道,容华之前的那次来找他玩,已经在返程的时候碰到过郝嘉盛了,满月宴上并不是第一次见面。许寐又道:“容华烦不胜烦,就离开了,我听慕今说,郝公子那天追着容华出去,半个月后才回来,身上还被捅了一刀,伤得挺重。”苏景阳讶然,怪不得上次容华过了好久才回去,原来是在躲郝嘉盛。苏景阳觉得这个郝嘉盛可真是奇也怪哉,本来以为他就是个没出息的小书生,可是耳边却总有他的传说。“结果他伤都还没好呢,又天天来找我问容华,打听他的下落,还真是锲而不舍。你说容华怎么就招了这么个烂桃花呢,慕今跟人家交好,我又不好意思次次都不见。”许寐正感叹着呢,突然有侍女进来说:“夫人,郝公子来了,想要求见您。”许寐对苏景阳他们露出一个“你们看吧”的表情,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容华这时候就在外面,瞪大了眼睛忙起身朝外面疾步走去,想叫容华先避一避。苏景阳陵离见状,也牵着阿轩一同跟着跑出去。结果,已经来不及了。等他们赶出去前,郝嘉盛已经进来发现了容华。他望着容华满眼鲜红的血丝,眼神狂喜发亮,刚想靠近一步,容华就往后退一大步。容华像看神经病一样冷冷的看他,语气充满了憎恨:“你有病吃药,别再来缠着我,是嫌我上次捅你一刀不够么?!”郝嘉盛却道:“容华,只要你肯正眼看我,让你捅一刀,十刀又何妨?”“滚!别叫老子名字。”容华听得十分暴躁,他看着郝嘉盛那张脸,看着他满眼的深情哀伤,心里就一股戾气横撞,他扬手拔出慕今手里的剑,朝着郝嘉盛劈砍而去。郝嘉盛视线落在容华的脸上,挺直脊背站着不闪不躲,从容而淡然,没有一丝惧意,最后还是慕今急忙出手,将容华手里的剑给夺了。慕今收了剑有些为难,看到对他使眼色的许寐,他挡在了容华身前,对郝嘉盛说:“郝兄,我看你……还是先行离开吧,以后莫要再来纠缠了。”神色阴沉可怕的容华发现陵离和苏景阳都出来了,下意识里就走到了他们的身边。郝嘉盛却不肯走,眼神一直死死跟随着容华,当看到苏景阳时他没什么反应,可是当视野里猝不及防出现陵离时,郝嘉盛神情惊怔了片刻,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紧接着,他僵硬着身体,狠狠滞住的目光才缓缓地,一点点,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往右下侧移……然后,他看到了站在陵离身旁的阿轩。阿轩牵着陵离的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的将他望着,眼神如一泓泉水,清澈而纯净。明明只是个一脸满脸稚气未脱的小孩子,明明孩子身上也没有任何的异状,然而郝嘉盛却在看到阿轩之后,仿佛在瞬间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和震荡!脸和眼睛爆红,泪水几乎飙涌出,完全失去了方才那般非凡的气势,双腿一软,重重的低喘了声,竟然就这样狼狈的往下一栽,跪倒在了地上!第62章 郝嘉盛那天并没有离开, 他在望月山庄住下了。虽然不再冲进来找容华,却经常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苏景阳他们住的院子门口,目不转睛往里面看。容华呆在里面根本就不出来, 郝嘉盛看的是在院中习武的阿轩,眼神很专注, 很复杂。苏景阳见过好几次之后,实在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了, 这郝嘉盛到底怎么回事, 先是接近望月山庄, 后来是容华,阿离,现在又是阿轩……苏景阳感觉自己身边所有人他都能扯上关系。那天他在阿轩面前失态, 更是让人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真是谜一样的男人。这日阿轩跟着慕今还有容辞练剑的时候,郝嘉盛又来了, 侧身站在月门那, 静静的望着阿轩。阿轩回头一下看到了他, 似乎是是想了想, 拿着自己的小木剑, 挥退了要跟上来的宋辉, 跑到他面前。郝嘉盛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过来, 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紧张的后退了一步, 冲着比自己矮了许多的阿轩微微欠了欠身。阿轩扬起小脸眨巴着大眼睛好奇问他:“你总是看我干什么呀, 是想跟我一起玩吗?”听着阿轩稚气的询问声音, 郝嘉盛面颊突然涨红,看起来有几分不自在,“我,我不是,我只是想看看您……想看看你练剑,打扰到你了吗?”阿轩打量他一眼,皱起小眉头道:“倒是没有,不过你那天瞧见我,为什么会哭呀?”郝嘉盛嗓子哽了哽,才红着眼道:“因为……我突然想起自己做的错事,差点害得家族毁灭,无法挽回,心中十分惭愧不安,害怕列祖列宗怪罪。”阿轩看着他难过的样子,上前用自己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大人一般的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不要难过了。比我要大,怎么还哭鼻子呢?”郝嘉盛垂眸,余光瞥到他的这番举动,神情一怔,旋即露出苦涩的笑。阿轩回头看了看冲他招手的容辞,对郝嘉盛道:“我不和你说了,练剑去了。”阿轩转身蹬蹬瞪跑开,郝嘉盛伸了伸手,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往前走了两步,但是很快便止住。他站着又望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了。苏景阳跟陵离在回廊下看到这一幕,对视一眼过后,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满满的困惑不解。看不透啊实在看不透。苏景阳听许寐说这个郝嘉盛用半年的时间掌管了溧阳商会,做事雷厉风行,非常有头脑,可是当年的他明明是个读书都读不进去,只会吃喝玩乐看小黄书的学渣,怎么死过一次之后就完全蜕变了?这真的让当年鄙视他的苏景阳感到非常的震惊。现在他身形挺拔俊秀,锦衣玉冠,气势卓然,完全就是世家贵公子的模样,回到镇上,恐怕都没人敢认了。难不成,是任督二脉打通了开窍了?苏景阳回去问容辞,是不是真的有任督二脉这一说,眼馋得咬牙切齿,“我也好想打通,这样我就能比你聪明比你棒,不再受你的欺压!”容辞就摸摸他的脑袋,柔声赞美他:“嗯,你不仅长得美,想得也挺美。” 第101章 容辞很快将这人解决掉,苏景阳看到他身后袭来的剑,惊得大叫一声:“小心后面!”苏景阳身体一动,几乎是下意识里要冲到他身前挡着去了,好在容辞反应快,揽着他一旋身躲过了这一招,却也因为如此,让阿轩暂时落了单,苏景阳看到有人靠近阿轩,心急得快滴血了!“——阿轩!!!”却见阿轩竟然灵巧的一个翻滚,又穿梭躲避,险险躲过了来人几次的袭击,看来是习武颇见成效了,可他终究还是太小了,虽然容辞很快就突围上前解救了他,但还他是不可避免的被剑气划伤了肩头,倒在了地上,血很快的将衣服给染红了。苏景阳忙挣脱了容辞,跪地将他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整个人都慌了,“阿轩,阿轩!!”阿轩嘴脸发白,靠在苏景阳怀里小声的说了句:“我没事,没事……”话没落音,就头一歪,闭着眼晕过去了。郝嘉盛几乎是用胳膊撑着身体爬过来的,他有些狼狈的扑到了苏景阳身前,看到阿轩肩头的一片血红,已然不省人事,额角青筋突起,红着眼就是脱口而出就是一声低低的急唤。那些杀手还有好几个没解决,苏景阳抱着阿轩正焦急不已,又是担心容辞受伤,又是在想能有个什么办法冲出去将阿轩抱着去医馆,刚好一转眼瞧见慕今容华他们飞速赶过来,他面上正露出些喜色,却又因为郝嘉盛的这一声低唤浑身狠狠一震。他表情瞬间就变了,双眸悚然睁大,僵硬了片刻,才猛地转过头去,不敢置信的瞪向郝嘉盛!这……是郝嘉盛的脸没错!!!可是,他发誓!他刚才没有听错!他绝对不是幻听!虽然声音很低,很克制,还发着颤,但郝嘉盛刚才情急之下嘴里喊出的就是那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两个字!几乎是一瞬间,苏景阳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股麻痹发寒的感觉从头蔓延到了脚底,浑身都止不住的战栗起来,额头后脊也冒出了冷汗!——如果是真的话,这他妈可真是苍了天了!因为,郝嘉盛对着阿轩喊的那两个字竟然是——父、皇!!!第63章 容辞有了帮手, 且武功都不低,与他们合力一起很快就将剩下的人全部解决了。阿轩跟郝嘉盛都被送去医馆里,万幸的是阿轩的伤不重, 但是因为伤口引起身上发高热,一直昏睡不醒。回到望月山庄之后, 陵离就一直守在阿轩的床边,容华默默地在旁陪着他, 不过神情有些怔忪, 不说话,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许寐也在,他看着阿轩毫无血色的小脸,别提多难过了。苏景阳陪着容辞去包扎了一下他手臂上的一道划伤, 进来看陵离一脸苍白失神的样子,又心疼又愧疚, 他走到陵离身边, 刚想要说点什么, 许寐开口道歉了, “阿离, 真的很对不起。”上街玩是他提议的, 结果人全被挤散了不说, 还害得阿轩出事,许寐真的觉得自己难辞其咎。陵离回过头来, 看了看他, 又看了眼满脸自责的苏景阳, 低声叹道:“你们都别乱想,这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是冲着我跟孩子来的,就算没有这次,还会有下次,该来的怎么,都躲不掉的。”许寐道:“不管怎么样,我也有责任……总之,孩子就在望月山庄好好养着伤,有什么需要你们直接吩咐就成了,一定要将孩子养好,否则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陵离怕他继续难过,便应了声:“好。”许寐看向陵离,心中其实不解,他跟阿轩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招来如此厉害的杀人,但是也知道,有些话,不能过问太多。他察觉苏景阳好像要有话对陵离单独说,便将容华一同扯起来,道:“我跟容华去看他们药熬好了没有。”他们就一走,容辞也很自觉的踱步到房门外等苏景阳。苏景阳红着眼,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陵离目光与他对视上,涩然的道:“你已经将阿轩保护的很好了,景阳,我真的很感激你。阿轩是我的儿子,其实最该保护他的人是我。我选了这条路,让他置于险境,最该怪的人也是我……这次的事,于我来说是个教训,也时刻警醒着我,以后的每一步,要更加小心谨慎。”苏景阳望进陵离那微微含着泪意却又冷静的眸中,不由深吸一口气,突然就有点伤感起来,他总觉得陵离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他开始怀念以前开林记小馆的日子,天天虽然又忙又累,但是他们几个人在一起很充实很快乐,也很单纯。等阿离以后踏入了皇宫,不,应该说从现在已经开始了,要背负的承受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不敢说要多快乐了,还能有松口气的时候吗?苏景阳单膝蹲在陵离身旁,微微扬着脸,乌黑的眸子注视着他缓声道:“阿离,不如你不要……”陵离仿佛已经知道他会说什么,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却坚定的道:“没有回头路了,景阳。”苏景阳安静了许久,突然想到了某件事,愣怔着不再说话。是了,如果郝嘉盛不是个疯子的话,那么他那一声父皇,就说明阿轩以后是当了皇帝的……那么阿离呢,阿离以后的道路又会如何?如果阿离真的主角,阿轩以后又能当皇帝,那么他应该也会过得好吧?苏景阳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过了会儿,陵离让苏景阳跟容辞先回去,苏景阳想留下继续陪他,陵离道:“没事的,我在就行了,大夫说他明天应该就能醒来,你明早再来看。而且你一天没抱孩子,他们见不到你又该哭闹了。”陵离异常坚持,苏景阳拗不过他,磨蹭了一会儿,就起身往外走。刚走出门口跟容辞步入院子里,发现郝嘉盛刚好过来了,他受了伤,送到医馆的时候也是昏着的。见他走过来一脸苍白,步伐有些不稳的样子,苏景阳估摸着他一醒就过来了。换成以前,苏景阳肯定又会觉得他这人奇怪,怎么对个才见过没几天的阿轩这么关心。可是现在的……苏景阳僵立在那,瞪大了眼睛,视线凝滞住,郝嘉盛的身影从他面前一晃而过的时候,之前头皮发麻的浑身诡异感觉就又尽数回来了!苏景阳听到郝嘉盛在里面问陵离关于阿轩的情况,陵离简单的说了说,又跟他道谢,说谢谢他救阿轩。郝嘉盛苦笑说了句:“不用谢我,我现在武功不济,也没能保护好他,还是让他受了伤。”容辞回头奇怪的看向桩子似的突然定在那儿的苏景阳,“怎么不走了?”苏景阳拽着他的手腕就往外面跑,直到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才一脸非同小可的压低声音对他道:“容辞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郝嘉盛,他不是郝嘉盛了!”容辞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竟然发现了?”“什么叫竟然……”苏景阳猛地反应过来,震惊:“你早知道了?!”容辞点头,“他的确有些怪异,不过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容辞抱起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问:“所以你怎么发现的?他露出破绽了?”苏景阳四下张望了一下,才凑近了神神叨叨的说:“我听见郝嘉盛竟然喊阿轩,父皇!父皇啊,这代表什么?靠,当时我就震惊了!”苏景阳一直觉得这个世界里,除了他这个被系统扔进来的异类,其它的地方都是正常运行的,就算有容城这么特殊的存在,他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神神鬼鬼的灵异事件!“父皇?”饶是容辞也讶然了片刻,他又看着苏景阳问:“你没听错?” 第103章 容辞约莫已经猜到了,这应该是六十年后自己的手笔,让容华也回来,且留在了容城里。只是他出于某种原因故意没有告诉明嘉盛而已。明嘉盛嘴角颤动一下,盯着容辞语气异常的坚定,“绝对是容华,绝对是他,不会错。”容辞目光凝住了他片刻,才淡淡的道:“是又如何?其实就算你费尽心思回来了,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什么事都能挽回的,特别是容华这般决然之人,你负了他,上辈子他肯为你赴死,就算是彻底绝了对你的情了。”“是,容华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明嘉盛闻言不由苦笑,“这话你对我说过一次了。”容辞怔一下,“是吗?”“你说,只是给我一个了却心愿的机会,并不表带我能回来就一定能取得容华的原谅,这些我都知道,毕竟我曾经对他……”明嘉盛眼神隐隐有些惨淡,他道:“可是我还是想争取,就算,就算他不肯原谅我,我能看到他好好活着,守着他……也就知足了。”容辞眸光幽深,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我可以带你回容城帮你固魂,但是容华那,你最好适可而止,不要纠缠太过。”明嘉盛没做声。容辞也不再多言,站起身,明嘉盛也站起来,对他道:“多谢容城主。”容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回到房间里,苏景阳正在床边陪两个孩子玩,两个孩子嘴里呜哇呜哇的,苏景阳就在他们旁边跟着学,他们一句,他一句的,倒像是进行对话似的。容辞静静的凝望着这温情的一幕,步子不由慢下来。苏景阳回头见容辞回来了,赶忙起身迎上去。苏景阳让屋内的侍女们都退下了,牵着容辞坐到床边,就立马迫不及待的问他,“你们谈的怎么样了?那个郝嘉盛怎么说?他真的是阿轩的儿子?那有没有说关于阿离的事情?”“你的重点就是最后一句吧。”容辞无奈,将听来的关于陵离的那些告诉苏景阳了,苏景阳听了很惊喜很高兴,可是他也只高兴了一会儿,脸上的笑意就渐渐的褪去。苏景阳满眼哀愁的叹息,“到底还是隔了一辈的,眼里看到的都是风光,谁知道是踏着多少荆棘才走过来的。”而且听到明湛为阿离空置后宫的时候,他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古帝王哪个不是后宫三千,他从没想过明湛会为阿离做到这个地步。容辞摸摸他的头,“你不要把陵离想太脆弱了,他比你想的还要坚韧还要聪明。况且,以后明湛给陵离安排的身份为林太师之子,林家实力不容小觑,这以后他们与陵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拼尽全力都会为他铺路的,他进宫后,并不是一个人孤苦无依。”苏景阳心里得到了一些安慰,但还是有些怀疑,“明湛他真的能为阿离做到这个地步?他没有其他子嗣?”阿昱在旁边乱蹬脚,蹬到容辞的腿上,容辞握住他的小脚,俯下身将他抱在了怀里,顿时鼻尖盈满了温香的奶味。容辞抱着他,哂然笑了一下,才对苏景阳道:“你大概不知,先皇帝偏宠二皇子生母杨妃已经到了丧失理智,言听计从的地步,那杨妃苦心竭力的想让皇帝立二皇子为太子。如果不是顾忌着皇后母家握有兵权,先皇帝恐怕早就将明湛的太子之位给废了。而且他好多年前就让国师给明湛卜了一卦,说明湛二十五岁以前不宜婚取,不宜有子嗣,否则会影响国运,还昭告了天下。明湛虽然有母家撑腰,却是完全不得圣宠,一时也不敢妄动,否则突然有个什么灾祸,屎盆子就得扣在他头上了。”苏景阳不由愣了一下,这个皇帝当的也太虎了吧唧的了。容辞又道:“我猜测,明湛空置后宫,一来应该是为陵离,二来,他由于亲身经历,对后宫之人祸乱朝纲,威胁到储君的权威很是深恶痛绝,索性就直接从源头遏制住。听起来特立独行了些,但这的确是他做得出来的事。”阿昱在容辞的怀里,眨巴大眼睛一会儿看看容辞,一会儿看看苏景阳,听得很入神,仿佛像是能听懂一样。苏景阳忍不住凑过去亲亲他的小脸蛋,然后将另一个抱起来。苏景阳歪头沉思了片刻,才道:“果真如此的话,那么阿离进宫也是件不错的事情了……”有了明湛的如此相待,有了林家背后做支撑,不管怎么样,这对陵离来说,都是好事。苏景阳又在心里稍稍盘算了一下,十分不解的问容辞,“你刚才说六十年后明嘉盛的帝位就走到头了,明湛现在才刚继位,那么平均一下,他们祖孙三代每个当皇帝也不过二十年的时间?”容辞一边握住阿昱的温热的小爪子,一边看似漫不经意的回了一句:“或许提退位当太上皇也说不定,也有先例的。”容辞说这话其实是因为了安慰苏景阳,没敢告诉他其实明家历代的皇子皇帝十个里九个命都不太长,阿轩……大抵也会如此。苏景阳看起来是相信了便没再问,他以为没什么更劲爆的了,就抱着昏昏欲睡的阿熙哄起来,容辞却嫌他受惊不够多似的,也没给他个准备的机会,直接把容华的事情讲给他听了。苏景阳听懵逼了一会儿,满眼不敢置信的看向容辞:“你说真的??容华他,他是许寐的长孙,也是阿离的孙媳妇?!!”容辞点头,“是。”苏景阳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阿熙,实在忍不住瞪圆了眼睛,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天天的……真是让他鸡皮疙瘩不断!苏景阳两眼放空,脑子飘飘忽忽的的想了半天,渐渐地有些回过味来了。怪不得容华一见阿离就很亲近,还说他像亲人,吃他做的饭说味道很熟悉。怪不得他对阿轩的态度隐隐有些怪,像是有点害怕有点不敢接近。怪不得他跟许寐如此亲近投缘,总是互相记挂着,怪不得容华不肯抱慕昀,因为慕昀……是他爹啊……容华上次从望月山庄回来,一直说不对劲不对劲,看来他虽然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了,但还是对这些亲人一直都是有心理记忆的。苏景阳低声咕嚷:“许寐之前就一直念叨着容华的名字好听,要给孙子也起这个名字,他还真取了啊……”难道是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而且许寐的确是跟阿离定过亲,苏景阳都一直当成戏言,却原来,这事儿最后会成真吗?!苏景阳觉得跟做梦似的,但可能之前已经有了明嘉盛的事情做铺垫,此时他倒是接收消化的很快。等他回过神,发现两个孩子都躺在床上睡着,怀里的孩子什么时候容辞接走的他都忘记了。苏景阳陡然想起什么,抓着容辞的手腕,又问道:“那明嘉盛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容华的事情?我看容华虽然失忆了,但是对他很憎恨的样子……”容辞言简意赅道:“他负了容华的感情。”苏景阳愣了愣,哦了一声,没怎么吭气儿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任何立场去批判明嘉盛。苏景阳脑子里胡思乱想一通,突然就好奇,阿轩喊他舅舅,那明嘉盛跟容华岂不是都要喊他舅爷爷?还有明嘉盛跟容华都还魂回来了,那么以后真正的容华,明嘉盛还会出生吗?如果出生了同样的灵魂又要如何共存?真的不会乱套吗?再一仔细思索,嚯!不得了了,原来他身边竟然一直有两任皇帝,两任皇后……这个世界,可真是太玄幻了,苏景阳突然兴致勃勃问容辞道:“既然是你帮的明嘉盛,那就说明他见过你是不是……那他有没有说六十年后的你是什么样子的?”六十年后,容辞都八十了,知道他能平安的活到那个时,苏景阳心里隐隐有些高兴。这家伙老了估计也是个拽拽的帅老头。 第105章 “嗯,他应该是回去找巫师大人。”“那他……听完了什么反应?”“脸色很难看,不大相信,却又无法不信。他心里其实是隐隐有些感觉的。”突然知道这些,肯定会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苏景阳都无比心疼容华了,又忙问:“那明嘉盛是不是又追去了?”容辞道:“想追,被容华毫不留情狠狠的抽了几鞭子,没追上。”容华虽然走了,但阿轩现在伤还没好,他们肯定是不能离开,苏景阳只能默默的为容华感到忧心。又养了几天,阿轩精神恢复了些,能下床走了,就是受伤那边的胳膊还不能抬动,会牵扯到伤口。苏景阳跟许寐就经常将孩子抱着去,陪他一起玩,有孩子热闹一下,也不觉得无聊了。明嘉盛那天追容华未果,竟也留下来了,几乎每日都来看阿轩跟陵离。陵离知道容华自己离开了,又见明嘉盛眉眼间始终有郁结之色,若有所感的暗叹了声,什么都没问。就这样又过了大半个月后,陵离突然对苏景阳说,阿轩的伤差不多好了,可以返程回容城了。苏景阳也觉得叨扰人家多时了,便跟许寐慕今他们说了,打算第二天就离开。许寐舍不得他们,不过好在两地隔得也不算远,就说等以后会去容城找他们。隔天上午,他们收拾好了就坐上马车,明嘉盛也一同跟着。许寐跟慕今出来送他们,正与他们话别的时候,守在陵离马车外的宋辉突然接到急报,他面上浮现了丝喜色,将报信的人挥退之后,转头就向陵离道:“公子,主子已经派人来接了,还有十日左右便能抵达溧阳。”陵离闻言,抱着阿轩怔然了好半天,才低声道:“我知道了。”宋辉又道:“公子现在移驾去别院吧,我们在那儿等着。”苏景阳已经听到了这边的说话声,忙把孩子交给奶娘,跟容辞一起走过来,愣愣的看向陵离。饶是之前早知道会有分别的一天,心里做好了准备,可是真正到来的时候,却还是有些猝不及防的,喉咙里哽着说不出话来。陵离跟苏景阳对视片刻,嘴唇颤了颤,道:“不用,我在这里呆两天了再过去。”宋辉自然是不敢有任何意见的,恭恭敬敬的应了。明嘉盛也从马车上下来,目光散落在陵离跟阿轩身上,神情略微复杂。而许寐和慕今对了个眼神,都没吭声。陵离跟阿轩下了车,回头对许寐道:“对不起,可能还要再多打扰几天了。”许寐笑道:“阿离你还跟我客气什么,我巴不得你们多住些日子呢,好了都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去吧。”于是一行人全部打道回府,只是相比出来时的有说有笑,回去的路上全部都一语不发,就连两个孩子都安安静静的,不怎么发出声音来。苏景阳走在陵离身旁,不时的转头看他,陵离亦然。两人相顾无言。夜幕降临的时候,苏景阳把孩子交给容辞看着,便出门去了,在约定的阁楼上寻到了陵离。他一身淡青衣衫,背身站在红栏边,黑发和衣摆被风吹得微微飘拂着,皎洁月色笼罩之下,身影格外清冷。苏景阳放慢了步子走往他那边走,每走一步,脑海里关于两人相遇以后的各种美好记忆就在不断翻涌着。虽然知道他以后会有好的结局,但是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为了即将而来的分别而难过。苏景阳等走到了陵离的身边,才发现他的手里竟然拿着一盏天灯,立马想起什么,不由神情微动。“阿离……”陵离侧眸看他,浅褐色的瞳眸里闪动温柔的光芒,“当时我说过,跟你一起过下一个灯火节放天灯的,可是……我大概是要食言了。”苏景阳鼻子一酸,眼睛霎时间就湿润了。“所以,今天我们就提前过吧。”陵离红着眼笑了笑,苏景阳看着他用力的点头,“好!”陵离拿了笔让苏景阳先写愿望,苏景阳执笔犹豫了好半晌,最后却什么都没写,对陵离道:“阿离,你先吧。”陵离注视着他迟疑的模样,瞳眸中有涟漪不断轻轻荡开,听他这么说,便轻轻的应了声好,然后接过笔在灯罩上写下:望景阳能实现心中所想。苏景阳一看,忍不住道:“阿离,你去年说过要写关于自己的愿望,怎么又是我呢?”陵离道:“这就是关于我自己的,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苏景阳湿漉漉的眸子凝望他片刻,忍得极其辛苦才没让眼泪落下来,这么好的阿离,对他来说比亲人还要亲的阿离,以后大概没法再见到了。苏景阳最后写下的是:望阿离跟阿轩一生顺遂,平平安安。“这就是我今年的愿望,一定一定能实现。”陵离看着那一行字,抿着泛白的唇,含泪冲着他微微笑了笑两人把灯给点燃了,一起将灯给放了。孤零零的一盏灯就这样飘飘摇摇的飞上了夜空,慢慢的化成了一个橘黄色的小点。苏景阳蹙着眉心,正微微仰头看得难过失神,陵离侧身来,充满水意的眸看了他片刻,猛地伸手将他的脖子给抱住。苏景阳收回视线,回抱住他,轻声唤着:“阿离……”“景阳。”陵离哽咽道:“这一次……我们是真的要说再见了。”第66章 这之后剩下的时间,他们几乎每天呆在一起, 苏景阳抱着两个孩子去陪陵离, 而陵离一日三餐都会亲自为苏景阳下厨, 做他爱吃的饭菜还有点心, 像是要把下半辈子的份量一起做完似的。苏景阳一向爱吃他做的饭, 可是如今却每次都感觉如鲠在喉,咽下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种感觉真的挺不好受。离别前的时光飞速流逝而过。呆到了最后一天, 终于不能再拖了, 陵离才跟许寐他们告别,出发去了别院, 苏景阳跟容辞抱着两个孩子陪同他一起过去了, 晚上的时候苏景阳想去跟陵离一起睡。只是这段时日陵离觉得占据他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一直都不肯让他晚上留宿。容辞轻而易举的看出了苏景阳的心思, 亲了亲他, 抚摸他的脸对他道:“行了,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想去就去吧, 磨磨蹭蹭的也不像你。” 第107章 可是陵离开口后,却根本无人响应。眼下这幅情况,并不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样子,陵离心中的怪异之感愈发的强烈,他掀开右边窗帘往外看,却只看到了宋辉骑的那匹马,人却不见了影子!陵离刚收回视线,有些惊疑不定的坐直了身体,马车的门帘忽尔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给缓缓挑开。阿轩睁圆了眼睛,轻轻咦了一声,陵离则抱紧了阿轩,下意识里屏住呼吸,心脏不明缘由的就猛烈跳动了起来。随着帘子一点一点被掀开,一张令他完全没有意料到的脸出现在了视线之内,陵离看到他之后,一瞬间只觉得脑子都轰然作响起来,原本有几分紧绷的脸彻底呆住。他……不敢置信,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那人身形挺拔毓秀,锦衣金冠,周身傲然矜贵之气,灿黑的眼瞳里流转着潋滟的光华,含笑望住他,身后的队伍已经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阿轩眼睛发亮,十分开心的唤了声:“父皇!”明湛唇角微翘,对已经怔在那儿的陵离伸出了一只手,深深凝视着他,嗓音沉缓而柔和,“皇后,朕来接你回宫。”第67章 从望月山庄回到容城之后,苏景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适应, 以前陵离跟阿轩常常来找他陪他。可是现在不管他眼睛朝着外面张望多少次, 也不会有那熟悉的身影出现了。而容华从回到容城以后就一直呆在巫师大人那里, 面都没露过, 容辞要帮明嘉盛弄什么固魂之术, 也连着好几日到了晚上才能回来。现在两个孩子最难带的时候已过去了,他们很乖很听话,苏景阳就将时间全部用来陪孩子, 倒是能填补一下内心的空缺。苏景阳估摸着, 陵离到晋城还要大半月,进行册封大典的话大概也要准备一两个月, 如此看来, 最多最多三月之内就能圆满,如果陵离满足主角条件的话, 那么到时候他就可以增加九成的能量了。苏景阳坐在孩子的小床旁边, 撑着脸颊不由陷入沉思。容辞之前说过,如果离开的话,要提前告诉他让他有个心里准备……可是如今阿离是不是主角他也不敢完全肯定, 冒然说出来反而不好。思前想后, 苏景阳还是决定等事情定性以后再告诉他,反正他就算收集到了百分之九十的能量了, 也还要完成剩下的几个点才能满百分之百, 会有个缓冲过程的。“叭叭, 叭叭……”苏景阳回神看向阿熙, 阿熙看着他的方向,粉嫩的小嘴抿在一起继续发那两个音。苏景阳心里一软,笑吟吟的将他抱起来,啵啵亲了两下他那充满奶味的胖脸蛋,“小烦真棒!”阿熙被表扬了弯起大眼睛,挥舞着胳膊,露出冒尖儿的小乳牙笑得开心,苏景阳摸了摸他头上翘起的呆毛,又忍不住把他亲了一下。“大烦,叫爸爸!”“叭叭叭叭叭……”阿昱也不甘示弱的喊起来,苏景阳高兴的把他也捞起来亲了亲,一边抱一个。然后这两兄弟受到了激励似的,开始在你一声我一声不住的叫起来。这是苏景阳教的,本来在这个时代孩子应该喊他爹爹,但是“爹”这个字发音较为复杂,学起来难,苏景阳索性就让孩子先叫爸爸。爸爸妈妈这两个词是世界上最容易学会的了。果然苏景阳教了没多久,两个孩子都能叫了,虽然发音不是很标准,但是他已经很高兴了,因为孩子真正学会说话的时候,他大概等不到了,只能趁着现在过过瘾。容辞回来的时候,两个孩子还热闹着,容辞迈开步子走过来,坐在苏景阳身边,顺手将阿熙给接过去,含笑笑意的问苏景阳:“你教孩子的都是什么?”苏景阳眼珠子一转,突然来了坏点子,一本正经道:“你不懂,爸爸是我们家乡那里的话,代表了一种特别特别亲密的称呼,一般人还不让叫呢。不过我们关系好,你也是可以这么叫我的。”容辞原本在捏阿熙的小手玩,闻言勾起嘴角漫不经意的朝着满脸期待的他瞥了一眼,“哦?是吗?”苏景阳猛地点头:“是是是,快叫声爸爸来听听。”容辞好像是相信了,朱红色的唇瓣微微抿住,似乎要发出那个音的样子,苏景阳兴奋得头皮都麻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嘴巴,心想奶奶的终于能坑你一回了!可是下一刻,容辞却干脆果断的给他一个白眼,讽刺的冷笑一声:“苏景阳,以后撒这种谎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苏景阳见被拆穿了,脸色也变臭,理直气壮的冷哼了一声:“对不起我没脑子!过不了!”容辞听他这么评价自己,道:“你可真是破罐子破摔。”“是,我是破罐子又怎么样!”苏景阳不客气呛回去:“你还不是哭着喊着要跟我这个破罐子在一起?”容辞深深望住他轻笑着道:“是啊,谁让我的心不听使唤就是喜欢你呢?”苏景阳抿了抿唇,切了一声,还是不死心,“你少来了,爸爸都不肯叫,还敢不要脸的说喜欢我。”“爸爸?”“……!!!”猝不及防的一句,苏景阳瞪圆了眼睛,彻底懵逼了。艹艹艹,容辞叫了,他竟然真的叫了!苏景阳知道他已经猜到爸爸的意思了,没想到他还如此纵容自己!苏景阳差点怀疑自己是在做美梦了,可……看着容辞满脸不以为然的样子,苏景阳肩膀一耷拉,心里一点兴奋的感觉都生不出来,觉得他像是在哄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似的,登时有些郁闷。他扁着眼睛看着容辞不吭声。容辞微笑着问:“心里舒爽了吗?快活了吗?甜滋滋了吗?”苏景阳愤愤的摇头,被这个人碾压惯了,就想逮着机会爬到他头上过个瘾,没想到一点都不如预期。容辞道:“看吧,你连占个口头便宜都占得不痛快,你要我如何说你好。”“……”扎心扎心!苏景阳也觉得奇怪,明明在他这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却反而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上天注定他在这个家伙面前事事都矮一头吗??苏景阳从鼻子里喷气。他们两人争吵的时候,怀里的两个孩子的动作极为同步,黑葡萄似的的大眼睛一会看看容辞,一会又看看苏景阳,容辞的话刚落音,他们竟一齐咯咯咯的笑起来。苏景阳顿时感觉自己被孩子嘲笑了,咬牙切齿:“不许笑!都不许笑!”结果阿昱阿熙还以为苏景阳在逗他们玩儿呢,小脚不停地踩着的他们的腿,笑得更欢快了。容辞把奶娘叫进来,让他们把孩子给抱走,牵着苏景阳坐到自己腿上,容辞将他拦在怀里,亲了亲他柔软的嘴巴,道:“我叫了,是不是够资格说喜欢你了?”苏景阳道:“勉勉强强吧。” 第109章 “……什么?月底就是封后大典?”苏景阳愣了许久,胸口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有些猝不及防的惊悸发疼。月底的话,那就只剩下几天了。他没想到明湛的速度会这么快,比他想象的完全要早了一个多月,苏景阳只能猜测或许是一早宫里就已经安排准备好了,就等着阿离回去吧。苏景阳抱着怀里还在乱动的孩子,缓缓地收回震惊的视线,敛下眸坐在那一语不发。容辞目光凝着他,很快发觉他神情不对,道:“我已经查过了,一切按照明嘉盛说的在走,明湛让陵离认了林太师为父,如今改名为林离,阿轩也封了太子,林家父子一定会庇护他们,这挺好的,你不为他们高兴么?”“高兴,阿离当皇后,阿轩当太子,这是大喜事,我当然高兴啊。”苏景阳弯起嘴角笑了笑,声音却难以控制的显得有几分艰涩。怀里的阿昱突然尿了,将苏景阳的衣服也弄湿了,被弄湿了一大块。阿昱吃着小手一脸懵懂,苏景阳亲亲他的脸蛋,嘴里嘟嚷了一句:“小东西你又尿我一身。”他也没喊奶娘过来,便站起身亲自给孩子换尿布去了。容辞盯着他刻意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耳边传来那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黑眸骤然缩了一下,表情陷入沉思,总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第69章 陵离成亲的那日,就是揭晓是否能回家的关键所在, 苏景阳以为自己会觉得接下来的几天特别特别的漫长难熬。然而, 事实却不是这样。他每天起床来, 跟容辞一起吃个早餐, 容辞会出门一趟,而他就在家陪着两个孩子玩, 听着他们两个牙牙学语, 逗他们笑乐,很轻松半天时间就过去了。容辞中午之前一定会回来, 剩余的时间就寸步不离的陪他, 两人说说话斗斗嘴,下午的时间又没了, 晚上哄孩子睡了, 他们两个就也就拥在一起歇下。一天天的时间就是这般晃眼而过,很快的就到了封后大典的那天了。苏景阳在吃早饭的时候就不时的看容辞, 他的眼神太明显了, 容辞早早就察觉,回眸凝视他片刻,搁下手中的筷子, 脸凑近了些,好整以暇开口问他:“你是今天才发现我长得很好看吗?一直盯着。”苏景阳嘴角抽动一下, 望着近在眼前这张明俊逼人的脸, 猛地将视线移开不去看他了, 一边夹着小菜往粥里面拌, 一边昧着良心的哼道:“再好看,我天天一睁眼就能看到也看厌了。”容辞缓声道:“看厌了怎么还趁我没睁眼的时候,又是用手指拨弄我的睫毛,又是亲我的脸,又是往我怀里蹭……”苏景阳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神色不变,呵了一声打断他,“青天白日的你在做什么梦呢?谁亲你谁摸你了?”容辞唇边勾起一抹弧度,看着他笑,黑眸里微光湛然,甚是动人,“我还没说到你摸我呢,不打自招。”“…………”苏景阳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半晌才用勺子搅着碗里没怎么动的粥道:“你今天早些回来陪我,我在家里好无聊。”“好,我尽量。”容辞身子直回去,拿起一块雪白的布巾擦了擦手,道:“等孩子稍大些了,我带你去外面玩,你想去哪都行,去晋城看陵离也可以。”苏景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敛着眸喝了口粥,含糊道:“孩子长大还早呢,以后再说吧。”容辞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道:“你再多吃点,我先出去了。”容辞起身离开,苏景阳回头道:“快去快回啊。”容辞都走了几步了,听他这依依不舍的话又折回来,俯下身在他唇上亲了亲,手指摩挲着他的面颊,低眉浅笑的着他一眼,才真的离开了。……也不嫌弃他没擦嘴,苏景阳扭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才收回视线。在容辞走后还不到一刻钟,奶娘就急急抱着阿熙过来找苏景阳,说是身上摸着烫。苏景阳惊了惊,将眼皮耷拉着精神恹恹的孩子给接过来,用手触了触他的额头,虽然没有体温计,但是苏景阳估摸着这得差不多三十八度往上了。苏景阳忙让人去把李因给请过来,又把阿昱抱过来看了看,好在他身上不烫,嘴里不停咿咿呀呀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模样挺神气,跟平常无二。苏景阳稍稍松口气,还好没有两个同时生病。李因来看了之后告诉苏景阳暂时不会用药,只让他常用热水给孩子洗个澡,苏景阳知道这个道理,就是要物理降温。李因没离开,就在水天一色的偏殿歇着,方便随时过来看看。苏景阳让人把阿昱给抱到别的房间去,免得传染了。他也没让下人来弄,亲自给阿熙洗澡换衣服。洗了澡之后,阿熙身上温度稍微下去一点,精神也好些了。苏景阳满脸心疼的将孩子抱在怀里,阿熙在他怀里缓缓的睁开眼,漂亮清澈的大眼睛一片湿漉漉的,他看向苏景阳,苏景阳冲着他笑,阿熙小嘴动了动,突然奶声奶气喊了声:“叭叭。”孩子的嗓音又轻又软,仿佛还带浓浓的依恋,苏景阳却只感觉胸口处仿佛被什么猛然撞击了一下,酸痛难言。苏景阳低下头在阿熙热热的脸蛋上亲了亲,阿熙又喊了声叭叭,朝着苏景阳伸手,苏景阳将他的小手给握住,阿熙露出白白的小乳牙笑了。苏景阳发觉他小嘴因为发烧有些干枯,忙给他喂了点温热的水喝下去。不多一会儿,阿熙体温渐渐升高,又开始萎靡起来,眼睛半睁半闭,靠在苏景阳的怀里一动不动。这平时有时候嫌孩子太吵,可是如此虚弱安静的时候,苏景阳心中倒宁愿他吵吵闹闹的。苏景阳又给阿熙洗了个澡,阿熙怏怏的靠在他怀里睡了。苏景阳盯着小家伙,一口气顶在喉头那儿,堵的发慌发疼。这么小小的一团,生病了难受了不会说不会表达,只能软声唤他依赖他,好像他就是全世界一样。而苏景阳发现这种依赖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种致命的武器,能令他瞬间溃不成军。这种感觉让苏景阳心里心隐隐的发慌。苏景阳将孩子放在床上躺着,用冷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不时的更换。容辞才刚回来,奶娘又着急忙慌的把阿昱也抱过来了,“夫人,城主,大公子身上也开始烫了!”……双生子真的要这么同步吗?苏景阳感觉心口疼。就这样,苏景阳跟容辞一起亲自照顾着两个生病的孩子,他脑子里乱乱的,以至于差不多都将今日的要紧事情给忘记了。等过了午时发觉进度条突然开始蹭蹭的往上涨的时候,苏景阳眼睛陡然睁大,缓缓的直起身来,整个人都呆愣住。手里刚拧好的毛巾也重新掉回了盆子里面,咚的一声,水花四溅。容辞回头看向他,见他突然魂不守舍的样子,站起身来手搭在他的肩头,道:“累了就先休息,孩子有我来看着就行了。”苏景阳听到容辞的声音后才像是突然如梦初醒,气息微颤,望了他一眼,片刻后才摇摇头,“没事没事,就是有点晃神。”重新给孩子额头上搭上冷毛巾之后,苏景阳在床边坐下,敛眸心神不定的等着进度条加载完毕。过了好一会,他猛然间睁开来,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不是,竟然不是!阿离跟明湛竟然不是主角!进度条一点点的涨到了10.8%之后就止住了!可是、可是……苏景阳登时有些惊疑不定的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他突然想不通了,既然阿离不是主角,那他为什么会在今天获得这些能量?到底是因为什么?心结,愿望,还是美好的姻缘? 第111章 两位少年从认识一年后在一起了,相爱了四年,却也遭受了四年的阻挠。这份阻力来至于慕容华的父亲,慕昀,他死活不肯同意慕容华与林阙在一起。并不是全因为林阙是魔教之人,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他们林家根本就不正常——林阙的父亲林昭根本不是被生下来的,他的母亲怀着他的时候忧思成疾跳了楼,他母亲死了,而他被一个神医被他母亲肚子里给挖出才活下来了。更邪气的是,林阙的母亲在怀着他的时候,也是因为抑郁之疾跳了楼,林阙亦是被从他母亲肚子里挖出来,捡回了一条命。父子俩如出一辙的命格诡异,爱子心切的慕昀极害怕自己的儿子在嫁给林阙之后,也会中这样的邪,到时候莫名其妙的跳楼,他想尽办法的拆散他们二人,甚至狠心将他关押在密室里将近三月之久,将多次前来求见的林阙给打伤,也与林昭结了仇,就是为了让慕林二人能彻底断绝关系。可是慕容华从小就羡慕向往祖父祖母忠贞不渝的爱情,他无比渴望能拥有如此美好一段的感情,他想像祖母那般敢爱敢恨,他根本无法忘记心中的林阙,他也不是会轻易妥协的性子。他费尽了千辛万苦,终于在祖母的帮助之下,摆脱了关押他的密室从家里逃出去了。容华说到这儿眸光幽幽不定,顿了半晌,才缓声接着道:“然后,我就在去找林阙的路上遇上了一个人,一个……让我踏入深渊,永远无法回头的人。”第70章 苏景阳缓缓抓紧了躺椅的扶手, 眼神里俱是无声的震惊, 瞪圆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出。魔教, 姓林, 怀孕跳楼……这么多都对的上, 绝对不是巧合!容华口中讲述的林阙和林昭,定然是陆浅和林迦的后代!陆浅的孩子竟然活下来了么?!而且还跟容华有这一层的关系!苏景阳都懵了, 他回头去容辞, 见他神情微动,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个可能。两人视线撞上, 都默然不言。接下去的故事,苏景阳猜到了一点, 容华口中遇到的那个让他跌入深渊的人, 应该就是明嘉盛了。果不其然, 当时还是太子的明嘉盛无意间从太后那里得知, 以前跟望月山庄为他口头定了桩亲事。他少年意气,克制不住满心的好奇,便悄然溜出宫去寻找与他定亲的慕容华, 好巧不巧便与刚从家里逃出来的慕容华遇上了。容华轻轻哂道:“他一早知道我的身份,却故意称我为慕容兄, 与我说笑套近乎,接近我……还陪着我一路去找林阙,可笑的是我当时觉得他坦荡磊落, 君子之风, 竟然轻信了他, 将他当做朋友。”明嘉盛沉黑的瞳眸悲切的望向这边,双拳紧握,指关节泛起了白色。初见时容华那如烈火红莲般灼然的身影,明艳夺目的美丽面容犹如烙印一般,不管过去了多少年,始终还带着一抹噬人的温度,深深刻印在他的心底。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魔怔了般在脑海里时刻盘桓——他一定要得到这个人。他后来如愿以偿了,只是……容华道:“我爹将林阙打伤,与林阙的父亲结了仇,我从家里逃出去找林阙,林阙的父亲却不肯让我与林阙相见,还告诉我,林阙马上就要成亲了。我当然不相信,林阙他绝对不会这样对我。但是……他却真的要娶别人。”苏景阳注意到容华握着酒壶的手微微发抖,含着泪意黑眸有一抹恨意闪过。再见到林阙是在一个月后的婚礼之上,慕容华深感被背叛,完全失去理智,怒火滔天的大闹婚礼现场,差点将林阙的新婚妻子给杀了,林阙像是变了个人,护着新婚夫人,并对慕容华恶言相向,还说早受够了他父亲的百般刁难,以后不想再见他。慕容华因他绝情的话心寒,竟还是不肯放弃,动手想将林阙给挟持走,陪同他前来的明嘉盛也出手帮忙,却混乱之中被林阙给重伤。慕容华终于住了手,与林阙彻底断情,决然带着明嘉盛离开了。慕容华爱得深刻,断得果决,此后他再未去打听过任何关于林阙的消息,就算心中已然痛到流血生疮,却咬牙将这个人从自己的世界里给拔除干净了。慕容华对自己连累明嘉盛心有愧疚,将他接回望月山庄亲自照顾,相处的那段时日,明嘉盛的温柔风趣竟也稍稍抚平了些他内心的伤痕。慕昀知道儿子跟林阙断绝关系之后,如释重负,开始四处张罗为他重新找人家,天天逼着他去与别的世家公子见面。慕容华烦不胜烦,但在父亲厉声斥责与督促之下,还是不情不愿的去了。可奇怪的是每次去见面,那些公子不是坠马受伤,就是突发些别的意外,来不了了。几次三番过后,慕昀就以为是慕容华搞的鬼,暴跳如雷的请家法准备教训儿子一顿,还在望月山庄养伤的明嘉盛及时出来为容华求情。慕昀其实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不敢不敬,只得暂时按捺住了脾气。却没料,明嘉盛竟突然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和对慕容华的感情,向慕昀求娶慕容华为太子妃。慕昀震惊不已。他自然知道望月山庄曾与太后有过口头婚约,但那时是在不知太后身份的情况之下定的,如今那位身居高位,孙儿更是东宫之尊,未来的天子,慕昀没想到明家竟然真的要遵守当年的诺言,娶一个江湖之人。与魔教林家对比,皇家令慕昀也放心不了多少,只是当时明家连着两任皇帝都只娶了一位皇后,帝王的万千宠爱只为那一人,将后宫空置,这可是大临王朝史上前所未有的情况,民间对这两位皇帝的深情专一传为美谈,还以此为原型编了各式各样可歌可泣的爱情话本,各地畅销。传言帝后本人都看过呢,不过都一笑置之,并未加以管束。慕昀见明嘉盛深情款款,看向自己儿子那包含的浓烈情意的眼神并不似作假,心中便有些侥幸的设想,这位未来的天子会不会也能如同他的父亲和皇祖父一般,终生专情于一人。慕昀还在犹疑,慕容华却已经从得知明嘉盛身份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了,对明嘉盛冷淡又果决的回了四个字:坚决不嫁。慕容华生在江湖长在江湖,向往美好忠贞的爱情和如风般的自由,他对明嘉盛的确有些许的好感,却只限于朋友,不会为了他被关进皇宫的那个大牢笼里。此后的几个月时间,明嘉盛对慕容华百般纠缠,穷追不舍,毫不遮掩自己那热烈的情感,容华却始终不为所动。明嘉盛心中极为迫切得到他,不想再耗更久,最后竟直接拿出皇家权威,以望月山庄所有人的性命半威胁半逼迫,终于如愿以偿的将毫无退路的慕容华给迎娶进宫了。婚后,明嘉盛对慕容华百般宠爱,千般顺从,并郑重许诺此生只会有他一人,朝夕相处,终于一点点的慕容华那犹如坚冰的心给融化了,倒也浓情蜜意了几年的时光,并诞下一个可爱的女儿,名唤雪瑶。然而,好景不长。慕容华此人,性子强硬,眼底揉不得沙子。面对那些想尽办法要接近明嘉盛的人,或者对要对明嘉盛不利的人慕容华丝毫不留情,且处置的手段狠辣。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就算再隐秘也会有些风声,容华所做的桩桩件件被有心人借机暗地里添油加醋的传播一番,堂堂太子妃竟在朝野民间落了个“小罗刹”的恶称。明嘉盛其实不太赞同慕容华这些举动,怕他树敌太多,招人记恨,可那段时日他们两人本来就在因为一些大事小事争吵不断,原本好意与他相劝的话语,说出口却又是失了本意,言语激烈碰撞一番后,最终不欢而散。慕容华从不是肯主动低头的性子,明嘉盛生为天之骄子,骨子里的孤高冷傲是与生俱来的,从前依着他爱着他是因为情意正浓,时间一久,明嘉盛心里暗暗积压的那些不忿也都爆发了。明嘉盛数着日子等着慕容华肯服软一次,可慕容华却表现的很平静,每天去太后宫里一坐就是半日,回来照顾女儿,看书写字练剑,完全将他冷落在一旁。僵持了近一个月,最后是明嘉盛没忍耐住,主动与慕容华和好了。慕容华也不曾想到,此事在他心里,竟然成了自己根本不爱他的切实证据。纵然这段感情已经暗流汹涌,他们二人竟然也磕磕碰碰相处了六年的时间,直到明嘉盛登基为帝,容华被封为皇后。前两任皇后,一个是林太师之子,一个是将门之后,帝王独宠之外,均有母家支撑庇护。唯有慕容华,虽然背后有望月山庄这个天下第一庄,却于朝野之中毫无根基,孤身一人在这个高位风雨飘摇。封后半年,一次大意,慕容华中毒伤了身体,被御医诊断恐怕以后难以再生育。原本慕容华就十分不易怀孕,跟明嘉盛成亲了这么多年,此时膝下也仅有一个雪瑶公主。再加上这么一遭,猴年马月才能再有?永远无法生了也说不准。明嘉盛抗了半年,用各种名贵药材给慕容华调理身体,可慕容华肚子始终没动静,最终明嘉盛抵不住百官上奏的压力和一直没有储君的尴尬与紧迫,不再等了,也等不起了,他开始扩充后宫。承诺易许,也易破。慕容华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说。 第113章 明嘉盛被他刺激得几欲发狂, 却也知道容华说一不二的性子, 强忍着怒火扔了剑, 最后到底是没有下令杀林阙,而是将他关押进了天牢里。那天晚上,明嘉盛留在了慕容华的殿里, 四更时才脸色阴沉的大步离开。然而过后没几日,慕容华手心的痣颜色竟然变深了!原本被说难以再怀孕的慕容华突然又有了孩子, 这可真是讽刺,明嘉盛知道了后,只着人送了些东西, 许久没再来过。大抵子嗣众多的他也已经不在乎多这一个两个了。慕容华趁着明嘉盛忙于接待别国使臣, 与林昭的人悄然联合起来, 暗地里使计将受刑伤重的林阙给救出了宫。林阙死死的抓着慕容华的手,哀求他一起离开,慕容华心中觉得极对不起他,可如果自己跟着一起离开,那么林阙必死无疑了。慕容华不想再欠他更多。况且现在,各种后患没解决,他也没办法独善其身。慕容华不敢多耽误将林阙给点了穴,交给了林昭让他赶紧带走。结果在一处夹道,慕容华被紧追而来的一队官兵堵住了路。那个官兵头领是目前最得圣宠的穆贵妃娘家人,他猖狂无比,说是奉圣上的命令前来诛杀他这个宫中逃犯,命人射杀了慕容华身边的护卫,然后真的对他狠下死手,不管这个命令是不是明嘉盛下的,慕容华已然是万念俱灰,穆家人能狗仗人势,张狂至此,便是他恩宠纵容出来的。而他堂堂一国皇后,却沦落到连一个小小的官兵都能一脚踩死的地步,就是因为人人都知道如今的皇帝根本不把皇后当回事,一同看轻他。慕容华觉得自己简直可悲又可笑。慕容华作为望月山庄庄主的长孙,武功能差到哪里去?可纵使他拼力杀红了眼,以一人敌五十,终究是占了下风,他中了两箭,身体也受到了重创,肚子里的绞痛令他十分的不安。就在他奋力厮杀已然精疲力竭,以为自己就要这般跟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惨然死去的时候,明嘉盛竟亲自急匆匆驾马赶到,怒喝令那些人都住手。明嘉盛将软倒下来的慕容华接住,慕容华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晕死过去了,身上的伤口流血潺潺,而腿间的衣料也晕红了一片。孩子,自然是没了。慕容华醒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怅然心伤过后便是庆幸,没了……没了也好,免得生下来受苦,这大抵就是天意。原本心痛难忍的明嘉盛见他失去了好不容易才意外得来的的孩子竟然反应如此平淡,心头火起登时冲着他发难,神经质的狠狠逼问他是不是早就不想要这个孩子了,是不是如果今天没人追去他就已经跟林阙逃走了!明嘉盛的脾气变得越来越阴晴不定,令人难以捉摸。大概是先皇驾崩后吧,以前到底是有先皇管教着,明嘉盛此生最是害怕最敬重的就是他父皇,勉强能老实约束自己的脾性,做出一派温柔君子之风。可自从登上帝位之后,睥睨天下,唯我独尊,隐藏掩饰住的那些真实心性也就渐渐的暴露出来。前两年还能恭敬的聆听太皇太后的教诲,可如今太后太后也是病体沉疴,每日昏睡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长,实在管不住他了。慕容华如今对明嘉盛这个人是绝望透顶,一个字也不想同他说,面对他的质问便也不顾及身上的伤口疼,捂着耳朵调整了姿势背过身去睡了。明嘉盛却不依不饶,定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慕容华便回头冷冷冲他道:“我不想要孩子?我想逃走?我逃得走吗,望月山庄还有雪瑶都在你手里捏着,我是在回宫的路上被拦住的,不是你派去的人说要诛杀我这个宫中逃犯吗??你来问我??”明嘉盛听了他的话顿时安静了,眼神可怕的盯了他片刻,突然就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开。慕容华过了两天才知道,那天剩下的二十一个官兵,有十九个被杖杀,还有两个姓穆的竟然被施以车裂之刑罚,据说明嘉盛还让穆贵妃去到现场观看,穆贵妃当日回去便病倒不省人事。慕容华有时候想回忆一下初遇时的那个明嘉盛,哪怕是成婚刚几年时那个明嘉盛,可他发觉脑子里竟都快没有印象了。这人真实越来越喜怒难测。慕容华卧床休养的时候,明嘉盛又来看过他几次,如同这些年每次来时那般,坐在一边支着脸颊安安静静的打量他的脸,也不怎么说话。只有这般平和的时候,慕容华才依稀能找到明嘉盛从前的影子。慕容华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的与明嘉盛商量,说他将皇后之位让出来穆贵妃,他带着雪瑶出宫去,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前一刻还正常的明嘉盛却如同被触了逆鳞,瞬间变了脸色,震怒的将桌上的东西给砸尽。离开时,对他说了句:“那个女人就是想要皇后的位置才加害你,我已经将她处理了,而你慕容华,就是死,也要给我死在这个位置上!哪儿都别想去!”慕容华隐约是知道他心里的一些固执的地方,没指望他能答应,只是想让他心烦一下,少来自己这里而已。穆贵妃很快成为了过去,宫里又有新的美人获得恩宠,慕容华在自己的殿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修养好之后便去常去陪太皇太后,就算他昏睡着,慕容华也能在床边一守就是一整天。数月之后,太皇太后的身体再也熬不住,薨逝了。太皇太后一直觉得是自己误了慕容华,临终前握着慕容华的手落下眼泪来,慕容华却一点都不怪他。对慕容华来说,在这皇宫内院里,太皇太后跟雪瑶就是他心里全部的温度。然而,令慕容华没想到的是,前脚刚送走太皇太后,悲恸犹在胸口郁积难散,后脚雪瑶便因为突发心疾,竟也离开了他。慕容华短短的时间内,仿佛被带走了所有的灵魂和生息,如今余下的也就是一副躯壳而已。丧事办完了,慕容华也没与明嘉盛打招呼,从永宁殿直接搬到了极偏远的春和殿,每日素衣素食,犹如一潭死水,无波无澜的过着每一天。慕容华搬这么远就是不想再看到明嘉盛,可是这搬远了后,他倒是来的勤了些,慕容华偶尔出来晒晒太阳,一转头就能发现他在殿门侧站着朝里面看,有时候穿着朝服,有时候穿着常服,有时候会进来坐坐,有时候站会儿就离开。慕容华鲜少搭理他。有一次晚上,慕容华都要歇下了,满身酒气的明嘉盛突然来了,抱着他就想亲热,慕容华直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明嘉盛似乎是稍微清醒了些,他愣了一下,却没有发怒,反而是看着慕容华开始怔怔然落泪,问了他一个问题。他问的是:“慕容华,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有吗?哪怕一点点?”慕容华回答的很果断,他说:“没有。”慕容华又冷笑说:“你尽管去爱恋你的新欢,我在这默默回忆我的旧爱,我跟你之间不需要爱,也没有爱。”已然三十过半,在外总是充满戾气令人胆寒的明嘉盛听了他的话之后,竟一脸难受,伤心的痛哭出声来,嗓音都哭得几分嘶哑,“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从不肯向我服软,也不肯为我低头,哪怕就一次,就是因为你心里一直怨恨我,怪我当初用你的家人逼威胁你,在你心中我永远是罪人,你表面上,对我态度缓和,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对你好,你永远不会对我有感情,你一直惦念着你的那个林阙,你心心念念的全是他!你根本不爱我,你连话都不肯好好与我说,一吵架就冷言冷语的刺我,你从来不把我放在心上……幸好我早早就察觉了,幸好,我明智的让一点点让自己学会从你这里抽身,我的心,就算胡乱放在别人身上,就算喂了狗!也不要再交给你被你弃如敝履!坚决不要!!”如同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似的哭嚷完最后一句,明嘉盛身子一歪就醉倒在了他的怀里。“……你看看啊,他有多么骄傲,多么会权衡利弊,就连感情都能算计的这么清楚。”容华眼底湿漉漉一片,自嘲道:“我在他那,可真是一败涂地。”定在旁边的明嘉盛额头上沁满了汗珠,全身战栗,嘴唇勉力的动了动,突然嘴角边开始溢出鲜血来,顺着下巴滴答滴答的落在了地面。容辞察觉动静,侧眸瞥他一眼,却没有动手给他解开穴道。容华将酒壶里最后一口酒喝干净了,轻轻吐了口酒气,长睫湿润盈着泪光,原本苍白的面颊上也染上了一片绯红,停顿了许久才继续讲述他们最后的那段过往。 第115章 “……”苏景阳瞟了眼在怀里呜哇乱动阿昱, 只觉得心头一窒。阿熙在抱着容辞的手指头啃, 苏景阳又看到了容辞手上一道道的小伤痕,都是近来新添的, 苏景阳实在忍不住问他:“都这么久了, 你的这个阵法每天都要血吗?”容辞眨巴眨巴眼睛, 望着他笑了,“事关重大,一点血不算什么。”“总觉得奇奇怪怪的。”苏景阳却越来越怀疑,用力的盯了他半晌,才道:“容辞,你老实说,是不是在暗地里搞什么事情?”容辞将自己占满阿熙口水的手指头抽回来,闻言便似笑非笑道:“我能搞什么事情?我就算搞什么,能逃得过你的法眼?诶,你看那边,送信的人来了。”苏景阳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果然见有人来送信,这样被打了个岔,后面也就忘记再追问他了。信是容华回的,说有些事情耽搁了,要他们先出发,等他处理好之后就去追他们。虽然容华没具体说是什么事,可苏景阳却依稀能猜到,应该是跟明嘉盛有关系。苏景阳真的很希望容华能重新找个一心一意对他好的人,而不是再因为明嘉盛痛苦蹉跎一生。明嘉盛的错误真的不值得被原谅。永宁殿。陵离看书看累了,起身准备去靠在榻上小憩一会儿,怀孕后他总是常常犯困。在宫女的伺候下,散了头发,褪了外衫,还没躺下去,有人通报太子殿下来了。陵离又重新穿上衣服,等他进来。阿轩先是给陵离请安,然后依偎坐到他身边,眼神亮晶晶的对他道:“儿臣此次出宫,碰上了一位江湖奇人,他很会变戏法,能让原本心情不好的人看到他后都能开怀大笑。”陵离不由失笑,“真有这样的人?”“真的!我觉得他挺有本事的,便将他带进宫来了,让父后也能开心开心。”阿轩摇着陵离的手臂道:“儿臣这时候把他叫进来可好?”陵离应允了,正让人整理发冠衣襟,阿轩拍拍手,寝殿门口突然探出一颗脑袋来,带着笑意的清朗声音响起:“那我进来了哦。”这熟悉入骨的声音……陵离身子一颤,在阿轩乐呵呵的注视下,不敢置信的猛地转过头去,正好看到走过来的那人。陵离感觉自己仿佛做梦,他屏住了呼吸,望着来人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一眨,眼前的画面就破碎了。那人行到了身前,行了一礼,黑亮清澈的眼瞳凝视住他,轻柔问了句:“皇后娘娘,不知在下表演的大变活人,可还合心意?”*容辞被侍卫引到了武场,明湛正在练射箭,一身绛红色的窄袖武服,侧影挺拔,英姿飒爽,手里的弓拉至饱满,弓箭射出,正中靶心。他回头看向容辞,道:“过来比一比。”容辞扬起嘴角恣意一笑,欣然上前,“好,怎么比?”他们比的是移动箭靶,看谁射中的更多。三局下来,容辞略胜一筹。明湛黑眸望着容辞道:“容城主,射得不错啊,如今在这皇宫内院里,也只有你敢赢我。”容辞道:“我只赢了一箭,陛下射得也挺好。”互相吹捧过后两人相视微笑片刻,明湛先将目光收回,去换了身衣服,与容辞一起喝茶。刚好有人来向明湛禀报,说皇后娘娘待会儿不同他一起用晚膳了。明湛脸色一滞,淡淡的呵了声,“就知道会这样对我。”沉黑的眸子看着容辞,明湛别有深意的缓声道:“容城主,我们都得注意了,当心内院起火。”明湛之前给还在容城的陵离写信写的很勤,每次眼巴巴的盼着回信,可是那回信……也不说写的敷衍,可是明湛能看出来有些硬挤的痕迹,心里虽然有些失落却当他是不善于这些言辞。可是前些日子,当明湛看到陵离在收到苏景阳的信之后喜上眉梢,立马伏案洋洋洒洒情真意切写了好几页都没停手的时候,他才体会到区别对待,心里难免有几分不是滋味。容辞知道明湛在说什么,放下茶杯,一副早已经看开的语气道:“如果没有我们两个,他们定是要在一起过上一辈子的。”容辞又莞尔低声说:“其实,能保持有这么一份纯挚特别的情意在,也挺让人羡慕的,随他们去吧。”明湛从鼻子里冷冷哼一声,却也没说反对的话。容辞低头喝了口茶,沉吟半晌忽尔问道:“我听说,陵离有了身孕?”明湛轻敲桌案的手指顿住,掀起眸子端详他片刻,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冷冽,“想说什么直接说吧。”容辞跟他的目光对视而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道:“我知道,有的事情定然瞒不过你……只是你既然爱他了解他,就应该明白和体谅他当时害怕不安的心境,不如坦坦荡荡互相说开,免得藏久了,反倒是成了心结。”“你倒是关心朕的皇后。”明湛道:“不过不用你提醒,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心结。”陵离当时不要那个孩子,一直想逃避,明湛清楚是跟当年他毫不留情杀了追随自己多年的亲卫秦宇有关,陵离是怕落得跟秦宇一样的凄然下场。秦宇忠心,一切为他打算,但错就错在不该擅做主张,还企图瞒天过海,让他蒙在鼓里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完全辜负摧毁了他所有的信任。有多信任,他当时就有多愤怒。明湛很忌讳这一点。只不过到了今天,他不会再年轻气盛冲动杀人,而会有别的安排,比如对宋辉的处置。明湛因为他隐瞒不报,要对他进行了惩戒,意料之中的陵离向他求情,明湛便在惩戒过后顺势把宋辉放到陵离身边当护卫长,又与他谈了半个晚上,最终对他说此事以后揭过不提。容辞瞳眸中有些许讶然,笑了笑:“看来,是我多虑了。”明湛嗤笑一声,“明家的皇帝都命短,我到了现在如若还跟他没完没了的拉扯一些旧事,恐怕也没几天快活日子。只要他肯呆在我身边,我便能安安稳稳的护他一世,别的过去就过去了,我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明湛又哼道:“你看他出尔反尔不陪我吃饭,我说什么了吗?”容辞冲着他举起茶杯,挑了挑眉尖,“陛下,我来陪你如何?”明湛嘴角扯动了一下,“倒也行。”*苏景阳用手摸摸陵离那已经突起的小腹,又见他气色红润,眉目温柔含笑,浑身散发出的那种舒朗温润之气一看便是被照料的很好,顿时放心不少。陵离目不转睛的将他望着,眸中的惊喜之色还未散去,与他面对面坐着,拉着他的手问道:“你不是说要等两个孩子周岁以后再来么?”“想给你一个惊喜啊。有没有惊到你?”苏景阳歪头冲着他笑得灿烂,陵离用力的点头,“我真的很高兴,看到你的信上说的,还以为要等很久。”陵离又抬手摸摸他的脸,忍俊不禁,“你啊,晒黑了。”苏景阳嘿嘿笑。他们来晋城把两个孩子也带上了,就是因为两个孩子没办法在马车里一呆就是半天,时不时要停下来放风玩耍,拖拖拉拉的两个月才到,而现在的天气日头还很烈,苏景阳常带着孩子在外头玩,他的皮肤不经晒,一晒就黑。这一路晒过来,容辞对他的称呼由名字换成了“黑皮”,还说什么看到他就感觉两眼一黑,真是气死他了。其实苏景阳也并没有觉得自己特别黑,小麦色,超健康!苏景阳很鄙视容辞不懂得欣赏。 第117章 容华难得的笑了一下,容辞哄着孩子经过床边抽空给他一个白眼,“没志气的东西!要多少黄金,说,我给你。”苏景阳冲着他道:“我就要捡的,就要捡的,你管我,哄你的娃去!”有道是天道好轮回。容非跟两个哥哥不一样,他不是粘苏景阳,而是粘容辞,除了吃奶,一脱离容辞的怀里就哭,睡觉也要他哄。不过因为没有像苏景阳那样,要一起带两个孩子,容辞还算是能勉强的应付过来,也没有任何怨言。苏景阳除了偶尔搭把手,其余时间都是在休息睡觉养身体,轻松的令他都觉得不敢相信。其实容辞开始打算让这个孩子跟苏景阳姓,叫苏非,苏景阳捏着下巴望天支吾了半天,才说还是算了,就姓容,姓容好听。容非满月酒之后,容华就又走了。苏景阳听容辞说容城里有新的巫女出生,容华以后恐怕都会很少回来了,苏景阳心中有些伤感有些释然又有些期待盼,容华这样在外面多走走,交交朋友,说不定能遇上一个能让他走出过去,重新开始的好男人呢?容非的叛逆期远比容熙跟容昱的都要长,足足到了半岁都还不要别人哄抱,苏景阳也不行,容辞有时候去议事都会将孩子给抱着。苏景阳就带另外两个大的,两人分工。不过两个大的已经会跑会跳会说了,也有奶娘帮忙看着,小的那个只会哇哇哭,说起来还是容辞更累。这天苏景阳不过去洗了个澡回来,却发现原本还在一起玩的父子四人竟然全睡了。容辞闭着眼躺在床上,胸前趴了一个,肚子上横了一个,手边还有一个,苏景阳原本在擦头发,看到这一幕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将几个孩子都给搬到床内,自己舒舒服服的躺到他怀里去,没有睡意的苏景阳开始抬眸打量着眼前这张俊俏好看的脸,白皮肤,长睫毛,高鼻梁,红润的唇,大概是睡着,少了平日里那股凛然的锐气……啧啧,好一个肤白貌美的少年郎哇,真是想让人蹂躏一把。苏景阳扑闪扑闪眼睛,嘟着嘴巴正想去偷亲他,那红红的嘴唇忽尔翘起一点弧度。苏景阳知道他醒了,但还是接着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下,发出啾的一声响。容辞睁开眼,抓住他的手揉了揉,湛黑的眸子盯着他,“偷偷摸摸的打量我,亲我,又被我抓到了吧。”苏景阳道:“呸,什么偷偷摸摸,老子光明正大。”容辞又弯起眸子笑,眼瞳里光芒流丽,苏景阳愣了一下,掐着他的脖子,“好一个公狐狸精,不许笑不许勾引我!”容辞捉住他的手翻了个身将他压在身下,神色温柔的端详了他片刻,才对着他微张的嘴唇亲下去,苏景阳伸出双臂来勾住他的脖子。缠绵亲热了会儿,将三个小崽子放到一边,他们两个相拥着准备睡觉。苏景阳问他:“带孩子这么久,很累吧。”容辞的脑袋在他的脖颈出拱了拱,有些疲倦的声音听起来那样的柔和,“一点不觉得累,有你们在我身边,我真的,真的很开心很幸福。”苏景阳摸着他的头发的手一顿,眼睛突然就涨得生疼,好吧,平日里不爱说情话的男人突然来句真情表达,杀伤力总是格外的大。苏景阳觉得自己心里酸酸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容辞在他脖子上啜了一口,道:“真香啊。我只想在你身上觉得累,累死了都值得。”……妈的。苏景阳本来已经忍眼泪忍得嘴唇发颤心口发疼了,此时立马变了脸色,将眼泪给硬生生的憋回去,抬手抽他,恶狠狠的道:“滚一边去,老子今天没兴趣临幸你!!”容辞困倦的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被他赶到床边,摸了摸被抽痛的脑袋,带着眼下的淡淡阴影,很快就睡着了,苏景阳板着脸哼了声,给他拉上被子盖好。苏景阳刚闭上眼,又蓦地睁开来,因为沉寂多时的系统一号突然诈尸了!系统一号跑出来匆匆跟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又当机了。苏景阳听完之后,神情怔然许久,转眸看了看容辞,又看看了身边睡颜香甜的三个孩子,良久气息一沉,用胳膊搭住眼睛。第74章 苏景阳等容非满了周岁不再粘着容辞之后, 就开始常常与容辞一起外出, 然后想办法疯狂的收集能量。一开始的时候,苏景阳是主动去寻找那些有需要帮助的人,询问他们此生最大的愿望,能帮忙实现的就尽量的帮忙, 也能七七八八的获得一些能量,但是效率比较低,而且也不知道为何,总是没有特别爆发的数值, 用小半年的时间, 进度条才勉勉强强的爬到14.5%, 相当的急人。苏景阳有一天突然灵光一闪,其实可以不用他去找别人,让别人来找他就行了啊!苏景阳便拉着容辞商量了一阵,最终决定要先打出名号来,让人家知道有他这么一个能无私帮忙实现愿望的人存在。于是苏景阳苦思冥想了许久,终于敲定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锦鲤大侠!捕捉他这条幸运锦鲤,就能实现自己的一个愿望!你值得拥有!容辞对他取的这个名号直接闭上眼睛不想做一个字的评价, 反正……苏景阳需要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最后再把功劳推到苏景阳身上,要人感激苏景阳就行了。于是这之后苏景阳每次做完好事就主动留名, 还雇了些水军到人多的地方不经意宣传, 功夫不负有心人, 过了大半年的时间,锦鲤大侠终于在江湖里打响了名气。想要实现愿望的人蜂拥而至, 苏景阳又高兴又激动,都有些应接不暇了,只是……很快他发现是不是宣传太过了,把他跟容辞都有些神话和夸大,导致越来越多搞得清楚或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来浑水摸鱼,提一些千奇百怪的要求,让苏景阳头疼的很。比如穷困潦倒游手好闲的鳏夫想娶貌美的世家大小姐啦,背不好书的书生想要能过目不忘啦,六十岁的老太太跑来想要返老还童啦,想进宫一日游啦,想让把谁谁谁给杀掉报仇啦……还有的更直接,开口就是说想要多少金子多少钱。这不是把他当锦鲤,这是把他当神仙和冤大头呢???而且有的时候助人完成了心愿竟然一点能量都没有,一脸理所当然转身拍拍屁股转身就走!把苏景阳气得够呛!这还不是最生气的,最生气的是竟然有人对容辞一见倾心,红着脸说人生最大愿望就是要嫁给他,苏景阳当场大动肝火,掀桌怒骂,将人给轰走了。竟然敢当他的面撬墙角,妈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不过好在过滤掉了这些之后,苏景阳也的确帮到了一些真正需要的人,经过了两年多的积攒,踏遍了千山万水,费劲了千辛万苦,找过丢失多年的孩子,翻过冤案,帮抢回被夺走的家产,也促成过几段好姻缘等等等,总算是进度条给拉长了一些。这段时日里,他们有时候会去趟晋城看陵离,或者跟在外四处飘摇的容华联系,见个面,聊聊天,了解一下各自的境况。不过他们也不是全然都在外面,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容城去陪孩子,每次他们回去,几个孩子就被乳娘牵着在城门口翘首以盼,然后兴高采烈的扑他们满怀。等进度条到了39%,苏景阳跟容辞回了容城,这次容华是同他们一起回的。明嘉盛与容华的纠葛就是各种糟心,前一年明嘉盛还为了容华受伤了,被弄瞎了一只眼,断了一条腿,如此付出看来是真的在全心悔悟了,但容华似乎对他已经惊不起任何波澜,照料他的伤一段时日还了恩情后,便离开去别处了。明嘉盛也来过容城两次,却都扑了空。苏景阳看他那失意落寞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不忍。不过,仅限于此,苏景阳还是坚定的希望容华能找到真正的幸福。苏景阳这次一回来,三个孩子就叽叽喳喳将他围成一堆,仰着精致可爱的小脸,扯着他的衣服不停的央求他,叫他在家里呆久一些再出门,因为他们都很想他。苏景阳就问:“那你们都怎么想我的呀?”他们就齐齐用小手摸自己的心口处,睁着黑漉漉的大眼睛又齐齐的回答:“用这里。”苏景阳听着他们整齐稚气的嗓音,实在忍不住笑起来,蹲下身来,一人摸一下头。 第119章 苏景阳点头,让云奇把被选中的号码贴在了外面的箱子上。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来人,苏景阳跑出去,然后看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正将一个年轻的公子给使劲的往这边拉拽,“去吧去吧少主,这都最后几天了碰碰运气,说不定就有这个机缘巧合呢?去吧去吧!”那年轻公子剑眉星目,挺拔俊逸,看着也就二十出头,虽然没有锦衣玉冠,可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卓然贵气。只是他此时眉眼间似乎隐有几分不耐,“你也知道最后几日,还敢耽误少爷我的时间?什么锦鲤大侠,听着就是招摇撞骗的玩意。”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强忍着跟着过来了。苏景阳跟他打了个照面,他上下打量苏景阳一番,两人默然对视片刻,苏景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有点不爽。苏景阳还没开口,年轻公子抿唇静默片刻,眼睛瞥到了门口那正随风招展的画着锦鲤图案的旗帜,目光隐隐露出鄙视,竟然转身就离开了。“……???”什么意思?瞧不起我鼎鼎有名的锦鲤大侠啊这是?靠!令人生气!容辞出来问他:“人呢?”苏景阳从鼻子里喷气,“走了。莫名其妙!”又看了看天色,转头对容辞道:“算了算了,我们把字条收拾收拾,找容华一起吃饭去,下午再来选。”“好。”容辞揽着他的腰往里面走,只是还没走两步,容辞突然脸色一凛,抬手将正欲碰到苏景阳的那只手给截住,容辞目光冷锐的回过头去。苏景阳吓一跳,一回身才发现那个年轻公子竟然又去而复返了,容辞将他的手给甩开,冷声问:“阁下有何贵干?”年轻公子却理会容辞的质问,明若星辰的黑眸里仿佛燃着一道灼然的光芒,盯着满脸莫名的苏景阳,嗓音明显是克制着激动的轻颤,他问:“你刚才——是不是提到了容华两个字?”第75章 苏景阳过后回想起来, 自己当时好像是在听到那位公子自报名字后, 便鬼使神差了,仿佛冥冥中有了一种巨大的牵引力量,不容他思考和防备,便带着他一起去和容华约定的酒楼了。然后苏景阳才知道这位公子就是跟容华有个三年之约的男人, 在三年还剩下几天的时候,找到了容华。容华当时在喝茶等他们,回头看到随他们一起来男人,见了鬼似的嘴里的茶一下喷了。苏景阳也顿时醒过神来, 狠狠拍脑门十分不安, 害怕自己好心做坏事。不过容华被那个男人满眸喜悦的冲过去抱住的时候, 并没有推开,眼神有几分无奈的静了片刻后还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苏景阳提起的一口气这才缓缓吐出来,看来自己的感觉应该是没做错。再然后……容华就真的遵守赌约,随那个公子离开了,不过苏景阳知道,如果容华心里不愿意,什么赌约都是狗屁。喜帖是在半年多后送到容城的, 容辞那时正在院子里督促三个孩子练习扎马步,而苏景阳抱着才九个月大的老幺容初在旁坐着看。他本来一开始是想去凑热闹的, 后来试了一会儿, 结果大腿内侧抽筋了, 完全比不上才四五岁的儿子们,虽然容辞破天荒的没有鄙视他, 但他还是深感丢人,自觉的跑到旁边坐着去了。苏景阳一手抱着容初,一手接过云奇送进来的喜帖,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因为容华这些日子一直都有与他们保持通信,隐约有些征兆了。苏景阳很是为他高兴,也很敬佩他能勇敢的果决的抛下过去。盯着喜帖上两位新人的名字,苏景阳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这……大概就是天意吧。他怀里的容初忽闪着黑溜溜的眼睛,视线随着他手里的红色的喜帖而动,努了努粉嫩的小嘴巴,突然伸手将喜帖一捞,就往嘴里塞,苏景阳忙将他拦下,“小笨蛋!这个不能吃。”容初手里的东西被夺走了,晶亮的口水滴答出来挂在嘴角边,将奶气的胖脸蛋凑到苏景阳面前望着他喊叭叭,苏景阳亲了他一下。算着时辰他应该是饿了,就将开始啃手指的孩子溜起来交给奶娘喂奶去了,而他就起身往屋内走。三个孩子扎马步扎得水深火热,满头大汗,身体发颤,容辞没有发话他们就一直坚持着。见他们老实,容辞回头去看苏景阳,却只看到了他的背影,容辞不由微微扬声喊他的名字,“你干什么去?”苏景阳头也不回的道:“收拾收拾过两天出发,去易水之岸捡黄金!”他们拖家带口,一路上不急不缓的走走停停,又跟许寐慕今他们汇合,只可惜陵离行动不便,这次无法去参加婚礼了。行了一个多月,苏景阳还顺势收了波能量,将原有了本46%的进度条自攒到了49%。进度条越来越多,可是苏景阳却没有表现出很特别兴奋的样子,反而眉目间有些淡淡的纠闷。就连几个孩子都跑来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容辞自然察觉到他的异常,这天晚上睡下后张开双臂将他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问:“今天有个人需要帮助的,听起来也简单,你怎么没帮?”苏景阳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很累,想歇一歇。”“是有什么问题吗?”“没有问题。”苏景阳想到了什么不再说下去,微微撑起身体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睡了。”苏景阳说完就闭上眼睛,容辞抱着他,低眸看了他一会儿,眼瞳里沉思暗涌着。宁家的大少爷娶亲在易水之岸那可是非常引人关注的一件大事,苏景阳他们才进城就听到街上的人到处都在议论纷纷,还看到有宁家的下人在各处派发喜饼。苏景阳眼尖的在挤挤攘攘的人群里发现了明嘉盛,只是人太多了,一晃眼他就没看见了,苏景阳不由有些担心,生怕这家伙是来捣乱的。苏景阳一直记挂着,以至于到了婚礼吉时之前,苏景阳还紧张兮兮的让容辞留心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异常,容辞举目望了一圈,满堂的宾客喧嚣热闹,并没有发现明嘉盛的影子,苏景阳这才稍稍安心下来。易水这边的习俗,拜堂在是在晚上。他们围着桌子坐了一会儿,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宽敞的院子里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红色的火光混着皎洁的月色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皆是喜气洋洋的一片。容非大抵是等得无聊了,腻在苏景阳怀里撒娇,一会儿想让他讲故事,一会儿让他给挠痒痒,一会儿让苏景阳亲亲他的脸,一会儿又要吃东西还非要苏景阳喂,而容熙还有慕昀都屁股贴着凳子规规矩矩的坐着,连被许寐抱在怀里的容初也乖巧得不得了,就容非一人身上长了跳蚤似的不安分。苏景阳往他小嘴里又塞了一口糕点,十分的不解,容非平常也挺爱粘人的,但是从来没像今天这般浑身不对劲似的。容非将糕点咽下去,用双手抱住苏景阳的脖子,脸贴在他的怀里,轻软稚气的嗓音道:“爹爹,我午睡时梦见你突然走了,我怎么喊怎么哭你都不肯回来,阿非心里好伤心,不想让爹爹离开。”容非又扬起小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苏景阳道:“你肯定不会走的对不对?”苏景阳一愣,感觉到了容辞盯在自己脸上的视线,片刻后才用手指蹭掉容非嘴边的糕点沫,说道:“你都知道是梦了还问?”容非道:“可是梦师说过,梦也可能会成真的,我害怕……爹爹你……”容非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因为吉时到了,新人要拜堂了。容非从苏景阳身上溜下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着,苏景阳眼神凝了凝才缓缓地转过去看容辞,却发现容辞已经将视线给移开了,正在看向喜堂的方向。苏景阳也暂时收敛了心思,朝那边望过去。容华跟宁缺在奏响的喜乐里俱是一身大红的喜服出来了,一个明丽夺目一个俊逸非凡,不时对望的眸子里含着暖人的情意,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新人一拜天地的时候,苏景阳无比的激动,跟着嘿嘿傻乐,二拜高堂的时候,苏景阳余光不经意一瞟,愣了一下笑容凝住,猛地朝旁望过去,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嘉盛竟然就在他们旁边一桌,靠!什么时候来的?!明嘉盛是在场宾客里唯一站起来的人,他双拳紧握,眼睛死死望着容华的那个方向,哀戚的神情仿佛快哭出来了!苏景阳却没办法同情他了,生怕他在最后关头搞事情破坏容华的幸福,看到他身子微不可察的朝前动了动,苏景阳立马就要暴起,却被容辞给按住了手,容辞压低声音道:“别激动,他早来了,不会干什么的。” 第121章 艹艹艹。苏景阳简直气到要自燃,过了会儿感觉容辞靠近,手碰了碰他的被子,苏景阳立马炸了,“干吗??!”容辞在被子外面轻声问:“景阳,你……是不是不想离开了?”苏景阳还在气头上,道:“我想,我巴不得现在就走!我要回家!”容辞过后便沉默着,没再开口说话。回到容城过后一个多月,苏景阳心里还一直不太舒爽,容辞照旧每天外出,除了偶尔会望着他出神,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苏景阳就天天在家照顾孩子,不怎么跟他说话。直到一次半夜突然醒来苏景阳发现容辞竟然没睡,盘着腿撑着脸颊坐在那发呆,虽然没什么表情,可眼眶红红的,面颊上仿佛还有泪痕……苏景阳顿时惊了,心里一痛不由自主就要起身来,容辞发现他醒了,转过头来看他一眼,若无其事的躺回去,将他拥住。苏景阳暗暗责怪自己起来,容辞本来就是口对不心的人,自己是一直知道的,他嘴上洒脱其实心里肯定是舍不得啊,为什么还要跟他耍脾气呢?!为什么还怕丢面子不直接跟他说呢?如果自己能留下来,容辞怎么可能不高兴?“容辞我……”“快睡吧。”苏景阳刚开口就被容辞打断了,容辞亲了亲他的嘴唇,又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带着湿意的黑瞳静静的看着他,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苏景阳想说话嘴巴却仿佛突然累到动不了,脑子里嗡嗡一阵响,依稀间又好像听到了系统一号说话的声音,却没能听清,他眼睛眨巴眨巴两下很快就闭上,靠在容辞怀里入睡了。这一觉睡得特别特别不安稳,仿佛有一只手在拖着他狠狠的往下拽,他即将跌入无尽的深渊,让心慌又恐惧。漫长的一觉,苏景阳最后是被耳边七嘴八舌的声音给吵醒的,什么“是不是低血糖”“打电话”“叫救护车”“生病”,苏景阳听到这些词汇,心里猛地一个咯噔,仿佛一脚踏空的惊悸,眼皮子都没有完全挣开,就猛地坐起身来,低喘着气仓皇四顾。怎么回事???!“诶,小苏醒过来了!”“你醒了,你没事吧小苏?”“怎么在茶水间晕过去了?”“是不是没吃早饭低血糖了?我这儿有巧克力你要不要?”“你脸色好苍白,不如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苏景阳看向眼前围了一圈的人,呼吸窒住,难以置信的一点一点的睁大眼睛,这些熟悉又陌生的脸孔,都是他公司里的同事啊!他现在,躺在公司茶水间的沙发上。苏景阳只觉得心里一凉,整个人如坠冰窟,他竟然就这么……回来了?!!第76章 又是一个无法入眠的夜晚。苏景阳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掀开被子起身来, 打开台灯,坐到等脑面前玩游戏,他目光凝滞的盯着电脑发光的屏幕,手上机械的操作着。已经回来了半个多月了, 他几乎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度过的。身体无比的疲倦,可是就是睡不着。一到晚上要么起来看电视,要么玩游戏,要么在自己狭小的客厅里茫然的走来走去,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挖空了。也只有在快天亮的时候强迫自己眯一会儿,再简单的收拾一下去上班。苏景阳萎靡不振,眼下的黑眼圈很快就被那些同事们察觉出不对来, 纷纷来关心他, 他却无从说出口,只勉强笑着摇头说没事。他说出来没人相信,也没有人能帮助他, 只有脖子上被小儿子的手挠出的一条伤口提示着他,被系统丢进异世界跟容辞相处的差不多七年时光是真实存在过的,并不是他在茶水间晕过去后的一场梦。这个世界的时间正常而平稳的前进着。那些女同事们还时不时提起那个跳楼的孕妇, 唏嘘不已, 苏景阳默默地听着, 突然一阵如鲠在喉,胸口堵得闷痛不已。如今的他听到这样的话题,竟然也能感同身受了。行尸走肉一般又度过了几日, 到了周末,他在家里游魂似的晃了半天,最后拿了件外套去了附近的广场。阳光暖照在身上,苏景阳找了一个长椅坐下来,然后眼睛看着来来去去的人发呆,看久了,目光也渐渐的没了焦点。身边有孩子们喧闹嬉笑的声音,有练太极拳的舒缓音乐,也有婴孩的哭闹声,一切充满活力的有朝气的,只有他孤身坐在这里,仿佛一颗枯死的树,内心一片荒芜。就在这时,一位年轻的妈妈推着一辆双胞胎婴儿车,坐在了他的旁边的空位上,然后慌忙的取下鼓鼓囊囊的双肩包开始给孩子换尿不湿。苏景阳嘴唇微动,稍稍坐直了身体,眼睛盯着车里的两个孩子,应该都是男孩,看起来也不过五六个月大小。苏景阳想到自己的双胞胎。回到容城后他明显不开心,那两个孩子结束学业就过来陪他逗他笑,别提多乖巧多贴心了。苏景阳顿时感到心脏抽疼得无法呼吸,孩子不是尿了,而是拉便便了,有股臭臭的味道。年轻的妈妈在旁一边整理,一边脸红的给朝着她那边看的苏景阳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我很快就弄好了。”苏景阳微微笑了笑,道:“没关系。”她似乎还是挺过意不去的,又连说了几声对不起。苏景阳道:“真的没事,你弄吧。”年轻妈妈刚给这个孩子换好纸尿裤之后,另外一个又扁嘴哭起来,没尿没拉也应该不是饿了,她只好把孩子抱起来哄,可怎么都哄不好,孩子越哭越大声,这个哭另外一个也跟着嚎。她怕打扰到苏景阳,单手背上双肩包,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推车准备离开,苏景阳道:“旁边也没别的位置了,你坐吧。我家里也有孩子,哭起来比他们还厉害。”她重新坐下去,直夸苏景阳人好,然后继续哄孩子,想把婴儿车里另外一个也抱起来哄,苏景阳心念一动,“要不……我来试试吧。”她眼神里立马有些戒备之色,看了苏景阳一眼,犹豫了下,还是让他抱了另外一个。结果苏景阳怀里的那个竟然先止住了哭声,她惊奇无比,完全没想到他哄孩子比她还要顺手。“那个……你怎么了?”苏景阳听她这么问,不解的转过头去,她有些担心的问:“你怎么哭了?”苏景阳抬起手背触了触自己的脸颊,这才惊觉竟然一片湿润,他赶忙抹了把脸,把怀里的孩子给还回去,笑着道:“没事,我只是想我的家人和孩子了。我们……异地,难得见面。”苏景阳把眼泪擦干,又坐了会儿,年轻的妈妈也道谢离开了。晚上他在自己租的屋子里面无表情的打着游戏,隔壁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吵闹声还有孩子尖锐的哭叫声。他在这里也住了一年多了,他知道正对门住的是对年轻的小夫妻。小妻子因为怀孕的时候需要长时间卧床保胎,没法办辞了工作,后来因为生了个女儿,婆婆满心的牢骚,月子里照顾了一半跑回老家了,亲妈身体不好没办法过来照看,她就一个人支撑到了现在,孩子差不多半岁了。之前每天出门妆容靓丽精神奕奕的年轻女人,之后就天天灰头土脸的一个人在家里忙得打转,苏景阳有时候半夜都听见她在楼道里哄孩子的声音。苏景阳之前只隐隐有些同情,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是他现在心境有些不同了,这天听到动静又有些非同小可,便起身到对面去看了看情况。屋子里的东西乱糟糟的一片,衣服鞋子玩具横七竖八的摆放,夫妻二人满身的火气,孩子身上仅裹了一条浴巾在沙发上哭得撕心裂肺,小脸涨红,两个人却赌气似的谁都不去理会。苏景阳忙上前把那个小可怜给抱起来哄,大概还是碍于他这个外人在,两人都不没有继续再吵了,而是分别在沙发的两头坐下了,沉着脸不做声。 第123章 苏景阳只需一眼就将他认出来了,双手抓紧了窗沿,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容辞,容辞……那少年道:“曾祖父挂念着您呢,只是现在他老人家也行动不便了,不能回来,就让我们这些小辈多回来容城走动。”容辞呵笑了一声,声音虽然和年轻时不太一样了,却并不显得老态,反而沉着悦耳,“他在他的易水宁家好好享他的福,总惦记我做什么?”少年叹道:“谁让您终身不娶,身边也没个照应的人,怎么让人放心的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怪这世间没有仙人,竟没一个能入得了您的眼。”容辞回头看了少年一眼,摇摇头笑了,片刻后让人把鸟笼给提走,才神情微微怅然缓声道:“大概……是这一世没能遇到心里的那个人吧。”他回头微微转身的瞬间,苏景阳看到了他腰间系着的一块玉佩,一块明显与他身份格调都不太匹配的貔貅玉佩。苏景阳蹲下去,抹了抹越来越汹涌的眼泪,心里难过一塌糊涂。“你哭什么呢?”苏景阳吓一跳,猛地抬起被泪水糊住的眼睛来,发现容辞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还走到他的面前,正微微歪头打量着蹲在地上的他。他竟然也没有丝毫惊讶屋内怎么会多了一个人。苏景阳心头鼓噪着,陡然起身一扑,将面前这个头发花白了还帅得令人心颤的老头给抱住,苏景阳用手背蹭了蹭眼泪,伏在他的肩头,哽咽说:“容辞,我要嫁给你,你娶我好不好?我要给你生孩子,生四个,你娶我。”容辞感受着怀里年轻人清新的气息和温度,还有落在颈间灼热的泪珠,愣了一下,想推开可是手却仿佛被控制了,根本动不了。容辞轻轻笑了声,“不好意思,你可能来得迟了些。”苏景阳一听,登时松开他,圆乎乎的泪眼将他瞪着:“什么、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说没有娶么,不是说没有等到哪个人么,怎么就来迟了?怎么就迟了!容辞眸子看他一眼,转身朝着外间走去,缓步行走间步伐沉稳,衣衫翩然,少了些年轻时的冷锐,多了份看透世事的淡然出尘。苏景阳不依不饶的跟着追问,“为什么迟了?”容辞走到桌边坐下,示意他也坐下,还给他面前的茶杯里缓缓注入了一杯热茶。苏景阳不喝,只管用那双大大的眼睛固执的将他盯着,又问:“为什么,你心里有别人?”容辞问:“你多大了?”苏景阳道:“我现在三十岁了。”容辞挑了挑眉,“我八十了。”苏景阳顿时就松了口气,“原来你说的迟了,是年龄啊。”容辞忍不住笑,眸色温和,“不然呢?”苏景阳拖着凳子挨蹭到他旁边坐着,挽着他的胳膊,将脑袋往他肩头一靠,十分的执着的道:“没事没事,我不在乎,我就要嫁给你。你现在就吩咐下去,准备准备我们拜堂成亲。”容辞微微睁大眼睛,苏景阳抬起头来,看着他道:“最好就是今天。”苏景阳又指着他腰间的玉佩,言之凿凿,“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这是我送你的。既然你都接受了,就得娶我。”容辞垂眸看了眼玉佩,又与他对视了片刻,瞳眸微微紧了紧,眼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暗涌,似乎又带着些许的茫然不解,良久他才将苏景阳给轻柔坚定的推开,沉沉的叹一声,“别胡闹。”这之后不管苏景阳怎么样纠缠,怎么样解释说他们前世是夫妻,还生了四个孩子,容辞却始终都不肯与他成亲,也不愿意相信他的话。苏景阳满心的幽怨,成天跟着他,他去哪儿苏景阳就去哪儿,每次想和他亲近想抱抱他,却都被轻而易举的躲开了,然后附送一个不太赞同的无奈神情。不过容辞也没有赶他走,把他安排在偏殿住下来了。于是整个大殿和容城都知道老城主身边跟了一个人,而且对他特别纵容。时光仿佛弹指一挥,过得飞快,苏景阳竟然不知不觉在容辞的身边陪了五年,他随着容辞又走遍一次容城,四下游玩耍乐。走过同样的路,看过同样的风景,身边也是同一个人,只是一个风华正茂,一个头发花白。苏景阳有几次不经意抬眸,隐隐感受到容辞望着他的眼神里似乎在用力的克制着什么,可等他再细细端详的时候,容辞却又淡淡的笑,眸中一片平和将头给转开去。仿佛那一闪而过的情意只是苏景阳的幻觉。不管苏景阳这些年怎么努力的勾搭,容辞却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段清清楚楚的距离,不允许他靠近。容辞主动对他做过的最亲密的动作,就是摸了摸他的头。那是因为苏景阳跑去他床前趴着痛哭,“生吧跟我生孩子吧!你又大了一岁再不生就生不了了。”容辞哭笑不得,见他泪眼迷蒙,可怜巴巴,实在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叹息着打发他走了。苏景阳一直以为容辞能活八十岁还这么健康,定是能继续活到一百岁,一百二十岁,成为长寿老人。可是,急病来得是这般的猝不及防,他的身体仿佛一下就垮了,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无生息,连喘口气都费力,苏景阳这才意识到容辞是真的老了。苏景阳守在床边,哭得头昏脑涨,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来,他的心快疼死了。容辞的手颤颤巍巍的将枕边的玉佩抓住,珍而重之的放到了苏景阳的手里,苍白虚弱的笑,说话也是断断续续,“走吧……离开吧,你只是个迷途之人……但我还是自私的,自私的将你留了五年多,快回去吧,回去……你的该呆的地方……”苏景阳已经听不到他说什么了,一手捏紧了玉佩,一手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握住的那只手倏地沉沉的坠下去,砸在了床边,苏景阳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哭声霎时停止,他的眼泪犹在滴答滴答,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浑身发着颤,心口仿佛破了个洞,刺骨的冷意充斥着整个胸腔,一股灭顶的绝望兜头而来。容辞,容辞……一声叮铃的轻响过后,有一道温柔而又熟悉的嗓音轻轻唤着,“景阳,景阳,醒过来……”苏景阳脑袋里仿佛什么东西涤荡而过,浑身仿佛千斤重,缓缓睁开了湿漉漉的眼睛,手心里好像还握着某个东西,苏景阳缓缓的举起了看,是那块貔貅玉佩。苏景阳心痛到无法呼吸,眼泪更加凶猛了。容辞容辞,我的容辞啊。“景阳,景阳?我在这,别哭了。”他愣住……刚才喊他的那个声音???苏景阳眼睛猛地朝着身边看去,然后彻底愣住了,黑衣束发,面容年轻明俊,眼里有些歉疚的将他凝望着。这张脸他死都不会忘记,是容辞。哭得满脸发花的苏景阳霍然起身,不管是不是错觉,张开双臂就扑进容辞的怀里。容辞将他的身子接住,摸摸他的脑袋,长吐口气。苏景阳张嘴嚎啕大哭,那种绝望又心死的感觉太可怕了,好在容辞还活着,好在他……苏景阳哭声陡然一顿,他发木的脑子终于回来了些清醒的意识了,他用手稍稍推开容辞,惶惶然使劲的在容辞身上摸,最后又摸容辞的脸,温热的,是真的。 第125章 就算他跟容辞相爱了在一起了,但是也无法抹掉他当初心里的伤痕。只是他刚好幸运,遇上了容辞而已。系统这声对不起是应当的,但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他也同情系统一号,可是这种东西必须要被毁灭。系统一号迟疑片刻道:“对了,你的身体构造我也可以帮你恢复,只是……”苏景阳抬手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愣了愣,猜到了几分,“只是这个孩子也会跟着没有了,对么?”系统默认了。苏景阳闭着眼无声吐了口气,“算了,就这样吧。”终究还是舍不得。“这些年辛苦你了。”系统道:“那我带着它一起走了,你……保重。”苏景阳还以为系统自爆会有个爆炸的音效什么的,可是它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伴随着那个可见的进度条消失了,一瞬间他还感觉有些不现实。桎梏了他这么多年的狗系统二号连一句狠话都没来及放,就彻底的烟消云散了。他以后,就真的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一辈子了。祭祀的高台上,苏景阳望着夜空中密集的暖黄色天灯飘远,其中一盏就有他刚放的,是陵离让人特地从晋城送来给他的一盏灯。苏景阳对着那边的方向,嘴里喃喃念着:“我的空调,我的wifi,我的网游,我的手机,我的中国……再见了。”容辞搂着他,听到他念念咕咕的,笑着问:“你念经呢?”苏景阳白他一眼,什么啊,他这是与自己过去做告别。彻底的告别。他没说话,容辞湛黑的眸子望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向别处,搂在他腰上的微微紧了紧,嘴里仿佛漫不经意的道:“你还有我呢,还有他们。”容昱带着几个弟弟在天灯的灯罩上写愿望,容昱的灯上才刚写了几笔,年纪最小的容初不会写字,却屁颠颠的握着笔在旁捣乱,一团墨汁将容昱写的一行祝愿诗给涂得乱七八糟。容昱顿时抓狂,嗷的叫一嗓子,“我的诗!”容熙佯装教训容初:“就你最调皮,当心大哥打你屁股,阿非,把他抱住。”容初被容非给抱住,画不上了,胡乱扬着笔,扭着身体奶声奶气的叫:“要花花,要花花,我要花花。”最后几个哥哥还是满足了他,在灯罩上画了七朵花,两朵大的,五朵小的,然后一齐将灯给点燃了放走了。灯火月色笼罩之下,四个人高高低低的站成一排,扬起小脑袋望向夜空。苏景阳感受着现在自己拥有的这一切,心里酸酸涨涨的,他莞尔笑出声来,将头歪靠在容辞的肩头。是啊,我有你,有你们。(完)第77章 容辞景阳梁路家的小女儿周岁, 苏景阳跟容辞丢下几个小崽子, 一起去吃酒。吃完酒,苏景阳跟容辞途径一个小瀑布,苏景阳热得要死,看见有水, 欢快的跑去脱掉上衣冲了个凉。苏景阳凉爽够了,摆着脑袋甩掉了头发上的水珠,抹了把脸,穿好衣服, 跑回容辞的身边。却发现容辞摩挲着下巴, 幽深的黑眸带着些打量的意味在看着他。“……苏景阳, 很久以前,你是不是在这里洗过澡?”苏景阳陡然间想起什么,是啊,他以前确实在这里洗过,当时还感觉有人偷看!可那时他跟容辞不认识,容辞为什么会清楚!?苏景阳以此飞快的得出结论——偷看他的人,一定就是容大城主。苏景阳眯着眼睛, 啧啧的摇头,“世风日下, 道德沦丧, 没想到你这个心机男居然从那时候就盯上我了!”容辞抱着双臂, 翻了个白眼,“我当时路过而已, 根本没多看,怕长针眼。要不怎么这时才突然认出来?”“那你现在天天晚上看我,也没见烂眼睛啊!”苏景阳愤愤道:“那你说,你既然没仔细看,又是怎么认出来的?!”苏景阳真的很严格。容辞沉吟片刻,道:“大概是你甩头发的姿势一下就抓住了我的眼球,就像……一只正在甩毛的狗。”“……你能不能形容的好听一点?”“一只甩毛的奶狗。”“………………”并没有什么区别,谢谢。容华宁缺宁缺远远的看到了那抹立于水畔的身影,黑发红衣,就连背影都透着一丝清冽冷郁。他施展轻功掠过去,急急的抓住了那人的胳膊,“容华!”容华转过头来,无语的看向他抓着自己的手,“这么紧张干什么,我没有船,这茫茫的水域,我难道还能游走?”宁缺心里有些不安,想抱他,容华却用手微微推拒了一下。容华望向一望无际的水面,道:“你知道,我当时跟着宁钰来宁家看到你时,为什么有些失态么?”宁缺注视着他道:“我长得像谁?”容华道:“有几分像我的一位故人,更巧的是,你们的名字也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