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傲大师落我家》 序言 【序言 喜格格居游欧洲倒数一个月 喜格格】 大家好,我是喜格格。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高傲大师落我家》这本书,起源于喜格格某日跟福格格突然讨论起「控制狂」这个词,两人对掌控欲很强的男人分别做的一点想象。 注释一:福格格。福格格乃是喜格格之老妹,因为爱吃,喜格格就帮她取了「福」这个字,取自于「能吃就是福」这句话,而且福这个字,有五张口,外加一块田,感觉好像真的可以长长久久一直吃、吃、吃下去! 我们一起闭上双眼想象,什么样的男人控制欲非常强,而且众人居然会真的乖乖听话,甚至乐于服从他的指令?! 想来想去想了老半天后,两人再一起说出答案。(如果不忙的话,大家也可以试着玩玩看,看看大家的答案会不会和我们的答案一样!) 接下来就揭晓我们的答案,答案是—— 摄影师。 不晓得大家有没有过这样的经验?摄影师要我们把脸抬高,我们就乖乖抬高(怕不抬高就会拍出丑丑的照片),要我们笑,我们不敢哭。这说到底,还不都为了三个字——想要美! 喜格格本身也是一个控制狂喔。 不过,喜格格喜欢控制的不是别人,喜格格觉得控制别人好累,而且始终搞不懂那样究竟有何趣味。 喜格格喜欢的是控制自己,而且喜欢用各种表格来审视自己的生活。 噗,听起来好想有点自虐喔?可是喜格格真的很乐在其中呐! 像是喜格格会规定自己多久要写完一本小说,一年要看多少书、多少部电影,而且彻底严格执行。 如果都做到了,喜格格就会给自己一些小小的奖赏,像是出去旅行、溜去吃好吃的东西……给自己的生活找些乐子。 喜格格绝不是那种会乖乖待在框框里生活的人,喜格格喜欢挑战跟冒险。 在《流浪狗老板》这本书中,曾经跟大家提过十月底要去欧洲玩的事,现在距离出发已经进入倒数阶段了。 这可是喜格格期待很久、很久的一趟旅行喔! 在很久很久以前……好啦,其实也没那么久,在喜格格小时候,曾希望以后的蜜月之旅,要长达三个月。 喜格格热爱的娱乐里,就数旅行最累也最花钱,度蜜月是名正言顺可以大玩特玩的时候,岂可轻易放过? 这可不是存心刁难喔,喜格格是真心希望自己这辈子可以来一次长达三个月的旅行,以前出国最久一次是去埃及、土耳其跟希腊(当时希腊一切安好),玩了大约二十天左右。 出国头几天,觉得很痛苦,好想赶快回到台湾,窝进可爱的家里。 可是,在回台湾倒数五天前时,喜格格心里突然有种错觉,总觉得自己不太想回去,觉得在国外到处旅行的喜格格,才是真正的喜格格。 喜格格到现在还有点搞不清楚,那种感觉究竟是因为喜欢、习惯、如鱼得水,还是单纯还没玩够,不想回来? 总而言之,以前想要靠「度蜜月」来达成长时间旅游梦想的喜格格,现在居然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说要出去玩,就把自己丢出去。 女人,在这个年代,其实可以靠自己完成许多梦想喔! 特别是那些自己以前不敢想,也觉得似乎不太可能达成的梦想,当它即将实现时,才会猛然发觉——许多事情并不如我们想象中那么困难。 最近,喜格格老是觉得,如果心里有愿望,就真的要把它写下来,时时刻刻放进心底,想久了,愿望就真的会实现喔!(试过,才知道这真的很神奇耶1) p.s.:不晓得这趟旅行回来后,会不会希望下次旅行可以长达半年?不过,应该不太可能,因为国外签证,通常都以三个月为限。 希望喜格格在欧洲尽情居游时,也可以跟大家一起分享旅行的点点滴滴喔! 最后,祝每一位拿起这本书的可爱人儿,都可以心想事成! 第一章 【第一章】 经典电影男主角007、庞德最爱的dbs跑车,黑炫车影瞬间飙过郊区,引擎嘶吼出霸气野性,笔直切入台北东区精华地段! 高大身躯慵懒靠着驾驶座椅背,左手肘斜靠车窗,轻轻支撑着左侧脸,属於男性的有力右掌俐落操控着方向盘。 勾雷尚面无表情的重踩油门,拥有强大马力的车身在他单掌控制下,任他随意摆布。 「大师,上次你要我留心目前为时代性艺术摄影指标的「世界当代前卫摄影比赛」,最近公布竞赛主题。」助理阿志从手中满满资料里,抬起戴着无框眼镜的秀气脸蛋,有条有理的报告着。「主题是「等」,收件截止日期是四个月后,公布出来的比赛规则通篇都用英文书写,只有「等」这个字,特地用中文表现。不知道主办单位这样做,有没有特殊用意?」 说完,阿志定定看着自己的老板、时尚圈顶尖品牌们争相抢夺的摄影大师—勾雷尚。 与勾雷尚合作,绝不是件轻松的事! 他规矩一大堆、细节一大堆,最可怕的是他无与伦比的控制欲,一出场,常常能把他周围的人搞得差点集体往生。 就连开车这种小事,一般大师级人物都会聘请司机,或由助理来驾驶,但勾雷尚完全不假他人之手。 尽管他是天王级的难搞、控制欲力拚原子弹、脾气足以与永生不灭的太阳媲美。那—又怎样? 国内外知名服装、珠宝、鞋子、皮包……高高在上的各大厂商,依然陪着笑脸、捧着大把钞票跑来求他替那些产品拍照。 说也奇怪,明明相同产品、相同的模特儿,勾雷尚就是能呈现出别人拍不出来的质感。 在时尚圈里,大家都称之为「勾氏风格」! 「四个月?」勾雷尚抿紧唇线,狭长黑眸闪现一抹精光。 「大师,我已经把相关资讯寄到你信箱,只是我不太了解,这跟我们接下来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勾雷尚没有回答,眼底漫起淡淡不快。 阿志敏感觉察到身边人的情绪,识相的闭紧嘴巴,不敢再多问,连忙从大腿上的背包里,抽出一张写得满满的工作行程表,开始报告。 五分钟后,车子抵达号称一坪要价一百二十万的拍摄现场大楼时,阿志还没报告完。 服饰销售全球的「阿尔法」服装品牌行销经理、公关经理,与旗下摄影小组部分成员,早等在大楼门口,一见他的车立刻上前。 勾雷尚缓缓降下车窗。 「勾大师,您终於来了!」一身笔挺精品西装的阿尔法行销部陈经理打头阵。「今天我们总经理也有来,已经在顶楼等您,您的跑车可以一起直接乘坐电梯,直达四十六楼,这是电梯磁卡。」 话说到这,美艳公关经理马上递出磁卡,几个摄影助理打扮的男人跑到警卫室,不出两秒,大楼铁门缓缓敞开— 勾雷尚微微点头示意后,直接将跑车开进电梯,刷了磁卡,电梯直达顶楼。 「从今天起,不要接任何工作。」勾雷尚将车子熄火。 「大师,可是我手边有三家法国时尚精品厂商、两家德国高档跑车厂商……」阿志才刚说到这里,马上挨瞪,他抖了一下,自动删去其余厂商,小小声补了一句,「……正在洽谈。」 勾雷尚轻轻闭上眼睛,无声叹口气,一边感受人与车体迅速上升的便利,一边冷冷丢出指令。「一律不接。」 勾雷尚一开口,阿志马上心痛的「啊」了一声。 他困惑地看着顶头老板沉敛的侧脸,实在很想斗胆冒死进谏,老板这一句「一律不接」,等於将大把、大把花花绿绿的钞票往门外推啊! 大师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勾雷尚不理会助理惊诧的反应,继续命令,「另外,把所有工作塞进这个月,接下来两个月我不工作。」 「什么整整两个月?」阿志拔高音量怪叫。 大师疯了吗? 电梯抵达顶楼,勾雷尚冷瞥助理一眼,下车前,冷冷一问:「有问题?」 收到大师沉下声嗓的疑问,阿志立刻用力咽了咽口水,大声回答,「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我会立刻着手更改工作行程!」 勾雷尚嘴角微微一撇,推开厚重车门,修长有力的双腿踏上地面,轻甩上车门。 电梯门一开,明亮空间闯进他眼底。 以大品牌阿尔法总经理为首,身后站了数十位行销部与公关部的工作人员,全体引领等待他的现身— 以答应将阿尔法最新一季服装广告放进杂志里作为交换,棠羽菓终於成功混进拍摄现场。 其实阿尔法的公关部经理一开始一直拒绝她,表面上的回绝理由是「希望勾大师拍摄现场单纯」。真正原因却是爸爸的杂志社出版的时美杂志卖量走下坡,引发不了像阿尔法这样知名品牌的兴趣。 幸好,阿尔法的行销部陈经理是爸爸学生时代的学弟,两人算有点交情,动用了点关系,让她得以混进来。 她,棠羽菓,之所以处心积虑把自己弄进这里来,完全是冲着鼎鼎大名的摄影大师—勾雷尚而来! 杂志社经营不善,濒临倒闭边缘,爸爸积劳成疾,再加上最新一季的低销售量打击,一星期前,爸爸心脏病发作。 经过抢救,爸爸虽捡回一条命,医生却告知情况并不乐观,病人忧心成疾,最好让病人心情保持愉悦,对病情好转才有帮助。 棠羽菓心知,唯有杂志社卖量往上冲,解除爸爸心头大患,才有可能让爸爸再展笑颜。 了解问题症结,她立即进入杂志社了解状况,发现在情况变糟之前,爸爸手边已做好几份拯救杂志社的企划案。 其中一份,爸爸标注「竭力争取」的企划案内容,更是针对勾雷尚量身打造— 洽谈企划对象:时尚界知名摄影大师—勾雷尚。 对象知名度:高。 企划方向:推出勾大师艺术摄影特辑。 企划动机:知名品牌争相抢夺的摄影大师勾雷尚,一直被艺术成分不高、商业气息过重的批评缠身,本杂志社希望能开创机会让勾大师一洗污名,同时为杂志社带来盈利与知名度,创造双赢局面! 话题性:极高! 开创性:勾大师抢攻纯艺术摄影市场,时美也可以从已饱和的美妆、时装商业性杂志市场脱身,抢占艺术摄影市场。 企划进度:多次与其助理交涉,未果。 受阻原因:勾大师价格贵,我方提不出优渥条件。 身高不满一百六十公分的棠羽菓抓紧背在纤细左肩的平价皮包,觉得里头那份企划案彷佛有千斤重,正沉重地压在自己肩上。 企划案她印了两份,打算一份给勾雷尚,一份给他的助理。 第一次看企划案时,爸爸在最后亲笔写上的那句「勾大师价格贵,我方提不出优渥条件」狠狠击中她。 爸爸为钱烦恼时,却瞒着她,让大学毕业五年的她,浑然不懂帮忙、随心所欲从事自己最爱的油画创作。 虽然她开过几次个展,卖出过几张画作,但根本入不敷出,全靠爸爸全力支持,她才能一直无后顾之忧、专注从事自己喜爱的事。 现在爸爸病倒了,她除了自责之外,更想将爸爸肩上的重担,转移部分到自己肩上来。 第一步,她就瞄准这份爸爸寄予厚望的企划案! 根据先前经验所得,她觉得跟勾大师的助理交涉根本是浪费时间,於是她决定放手一搏,直接找勾雷尚本人谈或许还能有丝希望。 只是— 棠羽菓快速左右张望一下。 现场阿尔法的工作人员很多,唯独不见大师踪影! 阿尔法内部的摄影小组,已经先拍了好几组照片,她刚刚偷偷从电脑萤幕前飘过很多次,惊诧地发现,照片拍得很好呐~ 大部分照片几乎不用修改就可以直接放进杂志里。 看过这些照片后,她不懂,阿尔法内部人才济济,为什么还要花大钱请勾雷尚过来拍摄? 阿尔法钱太多没地方撒吗? 「怎么办?大师迟到了整整一小时,我看老总的脸好像僵僵的。」 工作人员飘过来的闲言闲语,让棠羽菓马上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谁叫老总不信任我们,明明我们也能做的事,干么还要另外花大钱找外人过来拍?」一个工作人员冷哼。 「质感不同。」另一位工作人员的声音响起。 第二章 「我就不相信能不同到什么程度!」方才冷哼的工作人员继续冷冷发言,摆明等着要看勾大师好戏。「他迟到也好,我们团队刚利用现场拍了好几组照片,万一他搞不出更屌的作品,包准让他当场下不了台!」 听到后来,棠羽菓眉头微微皱起。 大师迟到虽然不对,但这些人等着看人出丑的心态实在……她紧咬下唇,想半天想不出适切的形容词。啊,对了,实在……有失厚道…… 尤其她脑子自动播放起刚才看过的精致照片,一时之间,她居然隐隐开始为勾雷尚担心起来。 「未见真章前,谁下不了台一切都还说不准。」 突地,冷飕飕的回应从背后刮过来,不只刚才那群工作人员脸色铁青,棠羽菓也不自觉轻颤一下,背脊瞬间整个发凉,动作卡卡的转过身— 这一看,她当场吓得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 好、好吓人的男人啊!比照片上更吓人! 高大身躯散发出冷冽的气势,双手抱胸,刚毅五官不见怒气却令人感到无比心惊。 一想到自己即将不知死活,拿出爸爸的企划案试着说服这个人,棠羽菓立刻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大师,您别见怪,他们只是在开玩笑,话里无心,您千万别往心里去。」行销部陈经理连忙跳出来笑咪咪地打圆场。 阿尔法的总经理聪明的作壁上观,不发一语。 勾雷尚撇下众人,不发一语,缓缓迈开长腿,往前移动两步,顿时,电脑萤幕上的轻柔白光,洒亮他男人味十足的俊帅脸庞。 「下一张。」 站在电脑旁边的棠羽菓,愣了一下。 大师现在是在—跟她讲话? 在她还搞不清楚现场状况时,一位长相俊秀的男人快速走过来,熟练地操作电脑,一连跑了七、八张照片。 「可以了。」大师喊停。 棠羽菓看着勾雷尚嘴角不屑一撇,冷冷扬嗓,充满自信的模样,觉得真的……真的……好迷人啊…… 棠羽菓猛然回过神,眨眨眼,满脸茫然左右张望几下,惊觉自己彷佛刚从什么魔咒中脱身出来。 她看着勾雷尚气势逼人的身影,踩着自信步伐,走到租借做为拍摄地点的两百坪豪宅,里头有一大片落地玻璃窗的客厅。 客厅里,来自各地的名模们,早就换好品牌服饰,或站或坐,零散占据客厅各个角落。 勾雷尚微微眯眼,彷佛正在打量眼前一切,突然看也不看的伸出左掌,他的助理立刻恭敬奉上专业单眼莱卡相机。 只见勾雷尚手中一握到相机后,眼神突然变得极为犀利,整个人宛如从现实中抽离,只剩下镜头还跟现实有所连结。 那种感觉就像本来只是在舞台上晃来晃去的艺人,手中一握有麦克风,灯光往身上一打,从喉咙深处唱出第一个音符时,便将所有人的视线跟注意力通通聚焦过来! 勾雷尚没有引吭高歌,但是他猛然集中的专注力、热情与专业,立刻从他灵魂深处穿透出来,震慑全场! 棠羽菓侧过头,无意中一瞥,猛然发现现场所有人,包括阿尔法总经理,全都被勾雷尚瞬间掌控全场的气势慑服,久久无法反应过来。 当第一声「喀擦」响起时,阿尔法总经理率先回过神,嘴边有抹饶富兴味的笑意,静静注视着眼前一切。 高档相机不断响起清脆的「喀擦」声,现场没有人言语,除了— 「下巴,往右上倾十五度。十五度!不是二十度!」 「你,我要你站起身,开始旋转,我没说停,不准停!」 喀擦!喀擦! 喀擦!喀擦! 「往下看,眼神垂下。不是叫你睡!给我一个正温柔看着婴儿的眼神。」 喀擦!喀擦!喀擦! 「不要发呆!你,把身体重心放到右脚。你的右脚有两只吗?很好,我要你的右侧脸,转过来我这里,想像你是英国贵族。」 「你蹲下。不是!我不是要你当奴仆,花点脑子想像一下,灰姑娘里头端着玻璃鞋的王子。」 「阿志,你过去指点她该怎么转。用脚尖!脚尖!」 喀擦!喀擦!喀擦! 喀擦!喀擦!喀擦! 喀擦!喀擦!喀擦! 棠羽菓只觉眼前一片闪光白花,耳边清脆的「喀擦」声响不停,她只看得见勾雷尚,只听得见他的声音— 阿志冲进现场,贴近勾雷尚用眼神点到,要她旋转的模特儿,棠羽菓只看得见勾雷尚助理嘴唇轻动的模样,丝毫听不见任何细碎声响。 原本凌乱的场子,突然整个凝结起来,以勾雷尚为中心,开始迅速运转起来! 棠羽菓只觉眼前一切彷佛成机器,任何一丁点移动,都出自於勾雷尚的命令,没有人能干扰…… 勾雷尚简直就像……像颗太阳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周遭的人,全围绕着他打转。 好—惊人呐! 突然,喀擦声停止,四周万籁俱寂— 棠羽菓深吸一口长气。 直到这时候,她才惊觉自己刚才有多全神贯注,直盯着勾雷尚工作时的专注模样,甚至连自己不自觉屏住呼吸都不晓得。 这就是爸爸标注「竭力争取」的男人? 爸爸的眼光很精准! 勾雷尚确实是个值得任何人「竭力争取」的厉害角色,连她都开始期待,像这样的男人,当他从纯艺术的角度看出去,这个世界在他眼中,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希望这样厉害的摄影大师能愿意跟杂志社合作! 根据多年合作的默契,勾雷尚一停止动作,他的助理立刻冲上前,接过沉甸甸的相机,迅速把照片档传输进电脑里。 几分钟后,勾雷尚已经站在电脑前,双手抱胸,半敛锐眸,将自己方才拍摄到的照片逐一审视。 清醒过来的阿尔法总经理走上前,和勾雷尚并肩,一起观看阿志切换照片的电脑画面。 阿尔法总经理脸上满是赞叹,公司内部原本等着看勾雷尚好戏的员工,也目瞪口呆的站在电脑前。 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惊叹不已的表情。 从他们的表情里,棠羽菓更加确认爸爸的眼光很准确,完全没有看错人。 突然,勾雷尚冷敛的表情微微松动,浓眉轻蹙。 阿志见状,连忙询问:「大师,哪里不对吗?」 勾雷尚的唇抿得更紧。 阿志停下动作,让开位置,身材高壮的勾雷尚倾过身,大掌轻贴笔电操控游标,迅速滑动,反覆审视其中几张照片。 「这几张拍得很不错,没想到这套衣服旋转起来,感觉居然能这么美?」总经理点头赞誉。 方才旋转到差点要吐出来的中法混血模特儿—于可卿轻笑开来,年轻的脸庞上满是得意浅笑。 未料— 「这几张不行,我要重拍!」 勾雷尚一出声,于可卿美丽的笑脸当场碎掉。 重拍? 总经理微微蹙眉,转头看勾雷尚,似乎想弄清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勾雷尚一说完话,立刻又走回刚刚拍照的位置,阿志送上专用相机后,又上前和于可卿轻声沟通着。 众人窃窃私语,棠羽菓这才抓到空档,悄悄挤身到萤幕前。 甫见照片的第一眼,她再次不自觉屏住呼吸。 一样的衣服、一样的模特儿,阿尔法内部专门摄影的工作人员,原本拍出的照片已经很完美,可是看过勾雷尚的照片后,先前那些照片,顿时全成了模糊的色块。 勾雷尚的作品与先前那批照片,最大的不同是—那些衣服彷佛活过来了! 擅长油画的棠羽菓,感觉心跳瞬间加速到不能再快! 能把物品,拍得如此生动,已经非常不容易。 重点是他不只让漂亮的模特儿有自己的表情,还利用拍摄角度来诠释,硬把衣着的光彩强压过活生生的模特儿。 棠羽菓僵立在电脑前,久久不能自已。 「现场没有人学过芭蕾舞吗?」 勾雷尚助理的声音,飘入她耳里。 但她实在太过震惊,一时半刻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真的没有吗?请不要害怕,只是想请你转个几圈给这位模特儿看看,请问真的没有人学过芭蕾舞吗?」 芭蕾? 棠羽菓猛然回过神,眨眨眼。 她有学过啊! 「我小时候有学过一点点……」 第三章 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棠羽菓才刚发出一点声响,听到话声的阿志立刻火速冲到她面前,抓起她手臂就往于可卿身边飞奔而去,逼得刚回过神的棠羽菓不得不赶快开口解释。 「可是那是很久以前,我现在已经差不多都忘光光了!」 「没关系,只是转个感觉给她看。」阿志说完,快速往勾雷尚的方向瞄一眼,转回头,倾身,贴在棠羽菓耳边小小声拜托,「拜托你帮帮忙,别看大师一脸平静的模样,其实他现在很火大!」 很火大? 棠羽菓眼珠子缓缓由右移到左,小心翼翼快速瞄眼抿紧唇线的勾雷尚,经他助理这么一提点,她感觉勾雷尚好像……真的……呃……有点不太高兴? 「没关系,你就大概转一下,要有芭蕾那种优雅、轻盈的感觉,转个几圈给她看看就可以。」 棠羽菓看眼阿志鼓励又恳求的眼神,深吸口气。 她一面暗骂自己真多事,一面轻轻闭上双眼,绞尽脑汁企图把自己国小时学过的芭蕾旋转,从记忆里提取出来。 吸饱气,双手抬至胸口环圈,缓缓往下一沉,随后踮起脚尖,原地旋转了一圈、两圈。停下。再吸气。 两圈、两圈。 停下,睁开眼睛。 「谢谢你。」阿志先给棠羽菓一个感恩的大微笑,随即转头教导表情有些僵的模特儿。 「现在你知道要怎么做了吗?不要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要像她刚刚那样,优雅一点……」 棠羽菓悄悄退出摄影范围,正要松口气时,视线却不期然与一双犀利眸子对个正着。 瞬间,她的呼吸再次受阻! 勾雷尚锐利的盯着她看了两秒,又转回视线,把心神放到正在自己眼前奋力旋转却只稍微好一点的模特儿身上。 突然,他有点后悔。刚刚这那小姐在示范的时候,没料到她会有那样的灵动的姿态出现,自己太慢反应过来,居然没多按两下快门! 【第二章】 完成所有拍摄,在众人敬佩眼神与阿尔法总经理相送下,勾雷尚快步走进停放座车的电梯,与大家挥别。 棠羽菓抢在大家注意力从勾雷尚身上离开、电梯尚未关上那一秒,赶紧跑过去,对着里头两人一车的电梯低喊—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想跟您谈谈!」 她一说完,勾雷尚停下打开车门的动作,转头看向助理阿志。 「她就是刚刚帮忙示范旋转的工作人员。」阿志压低音量,提醒。 勾雷尚把视线转回她身上,眯细眼打量。 虽然刚才她旋转的动作有几分芭蕾的优雅,但绝对称不上流畅。 偏偏她散发的气质是那么的……从容安静。 明明整张脸平静得连一丝淡淡微笑都没有,彷佛静止的水面,却奇异的勾人忍不住想一看再看! 等他回神抓起相机才捕捉一张时,她已张开眼睛,眼睛一接触到人,那股澄净透亮的气质马上消失无踪。 原来拥有那个表情的五官,还满清丽的。 弯弯秀眉似两座远山,鼻梁小巧挺立,鼻头有点塌塌的,缺了人工修饰的完美,却多了自然动人的可爱,樱桃似立体娇嫩的红唇,此刻正微微开启,彷佛正等着被人一亲芳泽…… 隐约察觉自己从未如此被轻易勾起的欲念升起,勾雷尚沉下脸,一眼望进眼前盈亮的坚决大眼。 她有一对很漂亮的眼睛。 「有事?」勾雷尚沉声问。 阿志不着痕迹倒抽一口气,诧异地看眼老板。 通常这种小事,老板不会亲自处理,今天怎么佛心来着,愿意开金口询问? 「嗯。」棠羽菓用力点头,抓着皮包带子的手因紧张而握紧。「我可以进去说吗?」 见勾雷尚眉心快速微蹙一下,她连忙补充说道:「我只是想拿一样东西给您,不会花您太多时间。真的!」 勾雷尚快速看眼她因过度用力握紧带子而发白的指关节,再瞄眼她盈满焦虑与急切的眸子,终於点头答应。 见状,棠羽菓马上松了一大口气,露出大大的亮灿笑容! 「谢谢,谢谢您。」 她快速走进电梯,阿志关上电梯。 棠羽菓一走进电梯,立刻把手伸进皮包里找企划案,摸索了一下,快速抓出,恭敬递到他面前。 勾雷尚一直默默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当她将白色纸本递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时,他直觉从胸口掏出万宝龙笔,快速在上头签下自己的大名。 「签这里可以吧?」 棠羽菓被他极为自然又顺畅的动作,吓得目瞪口呆! 勾大师居然在要给他的企划案上头—签名? 惨了啦! 万一被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要找他签名,他一定会觉得自己被愚弄,而且找不到台阶下。 天啊—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棠羽菓飞快抢回被他签上名的企划案,塞进皮包里。「我一直很想要你的签名。」其实她并没有! 看着她欲盖弥彰的诡异动作,勾雷尚微微蹙眉。 这女人到底在忙什么? 「除了签名,我还有一份文件想请您看一下。」棠羽菓朝他露出天使般的纯真笑容,率先表明。 另一只手在皮包里焦躁地捞呀捞,想抓出自己多印一份的企划案。 这种技巧大概就跟水中芭蕾舞一样。 上面从容优雅,下面其实忙得要死! 「文件?」勾雷尚危险的挑起右眉,直勾勾的盯着她明显写着「大不妙」的脸。 这女人的情绪反应倒很直接呐! 比起那些与人相处时态度过多矫饰、令人厌恶的人类,这女人的毫无掩饰……或者应该说是掩饰不了的反应,竟让他感到—有点趣味? 「嗯,这是我们时美杂志想跟您合作的企划案,请您过目!」棠羽菓双手恭敬奉上。 「你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阿志发出疑问。 不过,另外两个人都没时间回应他的问题。 勾雷尚看了眼却没接过,反而微倾身,不动声色的与她对视,她冷汗直流的神态,其实已经给他答案。 「所以—你并没有想要我的签名?」他比较在意这个问题。 这算什么? 搞得他像个自恋狂,自动送上自己的签名?勾雷尚表情又是一沉。 闻言,她的心跳瞬间破百,心情一如电梯走向一路重重往下! 不行! 她不能让他把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要赶快转移他的思绪。 「这份企划案是家父为您量身打造的,相信只要您亲自看过,一定会对我们杂志社的企划产生兴趣,其他细节条件都可以商量……」 「这位小姐。」 棠羽菓话说一半,陡然被阴沉嗓音冷冷打断,仰望着他没好看到哪去的脸色,她一颗心「咚咚咚」的下降速度比电梯还快! 「不好意思,请容我自我介绍,我姓棠,名字是羽菓,今天是代表时美杂志,希望能跟您有合作的机会。」她匆匆抢白。 不能失败,她不想这么快从他口中听到拒绝! 「棠小姐,老实说,我对接受杂志采访没兴趣。」勾雷尚双手抱胸,摆明没打算接过她恭敬递上的企划案。 「勾先生,我们杂志社想跟您合作的不是杂志,而是您的个人专辑!难道您不想抛开商业考量,出一本专属於您的作品集吗?」 棠羽菓瞄眼电梯楼层显示面板。 十二、十一、十、九…… 天啊,她快没时间了! 「如果抛开商业考量,我就想随心去拍,犯不着还要跟个杂志社牵扯不清、处处受限。」 「勾先生,我们不会限制您,相反的,我们只会把您的作品原汁原味送到读者面前,让读者感受到您的艺术之美。」棠羽菓又快速看眼电梯楼层面板,上头已经开始倒数。 五、四、三…… 她的语气转为急切。 「详细内容企划书里都有,如果您愿意抽空看一下,g pgh 会乐意跟我们杂志社合作,里头有我的连络方式,请您务必拨冗一看!」 当!电梯抵达一楼。 勾雷尚垂眸,将她焦急又写满恳求的大眼望进眼底,不发一语。 阿志见状,快步走过来,想漂亮打个圆场。 「棠小姐,我已经充分了解你的需求,这份企划案还是交给我吧,大师他没时间消化太多讯息,但我保证一定会把企划案内容消化过后,仔细跟大师报告,好吗?」 棠羽菓咬紧下唇,脸色惨白。 第四章 没想到自己努力混进来,结果还是一样,企划案都已经送到勾雷尚面前,最后却还是落进他助理手中。 也许勾雷尚本人根本不在意外界对他的批评,是她跟爸爸一厢情愿、一头热! 「那就麻烦您了。」棠羽菓努力撑起微笑,将企划案转个弯,交到助理手上。 勾雷尚拉开车门,一声不响坐进去。 阿志接过企划案,轻巧说了一句「包在我身上」后,快速坐进跑车的副驾驶座。 棠羽菓走出电梯,看着酷炫跑车毫不迟疑的从自己身旁疾驰而去,整个人瞬间仿佛被吸干所有力气。 她茫然的站着,望着车身越来越小,肩上背负着的无助感越来越重越来越沉…… 勾雷尚快速瞄眼后照镜。 那抹惶惶然的娇柔身影,在他心底轻轻戳了一下。 这是什么见鬼的感觉?同情? 收回视线,趁红灯停车,他转头,原想吩咐阿志继续报告稍早中断的工作行程,却不期然看见他将企划案随意塞进公事包内的举动。 勾雷尚沉默不语,脑海中飞快掠过棠羽菓恳求的眼神与强撑起笑脸的模样,胸臆间漫起一股闷闷的感受。 他是怎么了? 阿志察觉老板若有所思的目光,转头与他面对面,开口询问:「大师,怎么了?」 勾雷尚停顿一秒,绿灯亮起,在踩下油门的同时吩咐。「把行程接着往下报告。」 「真的吗?你把那份企划案的核心概念跟勾大师说了?!」 棠父躺在病床上,原本没什么活力的脸,瞬间像被打了一针兴奋剂,元气饱满地瞪大眼惊问。 单人病房内,只有他们父女两人。 棠羽菓又切好的苹果,交给爸爸,顺便给爸爸一个充满希望、要他宽心的微笑。 「嗯,靠陈伯父的帮忙,我才可以混进去,我已经跟陈伯父再次道谢过了,陈伯父要我不要放在心上,说他帮我有一半原因也是为了帮他儿子。」棠羽菓绞尽脑汁,想跟爸爸报告一点好消息,让他心情能好一点。 她拖了好几天现在才跟爸爸报告。 这几天,她一直在等消息。 没有收到勾雷尚任何消息,正为此感到沮丧不已的棠羽菓,望着爸爸兴奋的眼神,心底暗自下定决心。 这件事还没完! 她只是把企划案交给他而己,根本还没进行任何说服工作,她不能因为对方没主动给回应便轻易放弃。 现在绝对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爸爸还在等自己带来好消息,她需要一个可以让爸爸高兴起来的好消息…… 虽然跟勾雷尚互动,带给她很大的挫折感,但她还想再努力试看看! 「虽然你陈伯父的儿子在我们杂志社担任主编,但他愿意出手拉我们一把,我们还是要心存感谢。」 棠父将苹果咬得清脆作响之余,不忘柔声交代。 「嗯,我知道。」棠羽菓微笑。 爸爸吃苹果吃得很香,自己自爸爸出事以来始终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一点。 「最近世明在杂志社的情况怎么样?」棠父开始关心起杂志社的状况。「还有,他有没有约你出去?」 「爸!你别乱说。」棠羽菓粉唇微嘟,爸爸一直想撮合她跟陈伯伯的儿子,可是现在她根本没心思想这也了「陈大哥很努力,抓牢既有客户,也积极拓展可能的新订户,跟游手好闲的我不一样。」 「别胡说!」棠父皱眉,心疼斥责爱女。 「爸~」 棠羽菓连忙露出微笑,正想强调自己只是在开玩笑,没想到爸爸立刻接着往下说—— 「以你淡然处世的个性,这次居然积极找上勾雷尚,还顺利把企划案交给他,光是这一点,就让爸爸对你刮目相看!」 听见爸爸的话,棠羽菓皮薄的脸蛋微微染红。 「也、也没有很积极,而且企划案最后还是由他助理收下啊。」她垂下视线,神情略带沮丧与不甘。 「至少你已经把我们企划案的初衷,当面告诉他。」棠父伸出一掌,怜爱地拍拍她放在病床上的手背。「女儿啊,你已经尽力,不管结果如何,对爸爸来说,这样就够了。」 这样根本不够! 棠羽菓抬头,望着爸爸脸上温和的微笑,感觉心底的决心正迅速一点、一滴凝结成更坚固的意志力。 不管要采取什么手段,她一定要说服高傲的勾雷尚和杂志社合作,绝对要! 勾雷尚偕同阿志从诊间走至医院一楼大厅,阿志有些话一直隐忍着没说,直到领完药,两人往停车场移动时,才开口。 「大师,你最近的工作量实在太大了,要不要我把比较弹性的工作稍微排开一点?」 勾雷尚默默不语,仅以轻微的摇头表示反对。 见状,阿志眉头打上数万个结,语气转急。 「大师,我不知道你坚持要休假两个月的原因是什么,但万一得了a型流感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有我的用意。」勾雷尚轻咳一声,浓眉微壁,忍住喉咙仿佛有火在烧的痛苦,缓缓开口,「明天的工作是什么?」 「明天要到饭店泳池,为当红大明星蔡可颐拍摄水中写真照片,本来我想延后,至少等你身体状况好一点再拍,可是对方说蔡可颐只剩明天在台湾,后天就要飞日本宣传。」 阿志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行程表,巨细靡遗地报告着,勾雷尚听得越多,眉头皱得越深,最后,冷不防赏助理一记冷瞪。 「不用多事,我平常都有锻炼身体,这点小感冒不碍事。」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有自信。 从小到大,他感冒的次数用一只手就数得完,这次是有比较严重一点,但应该不至于无法工作。 他深信,每天上健身房至少锻炼一小时,得到的应该不只有腹部的六块肌。 他、很、健、康!只是现在有点小麻烦,被一些无聊的小小病毒入侵,人类呐,这副血肉之躯还真是够麻烦的。 「大师,上次阿尔法拍摄迟到也是这样,你明明身体不适,还以为只是太过疲累,结果却是因病昏睡……」 「阿志,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雇用女助理吗?」勾雷尚停下脚步,冷冽目光扫向阿志拚命劝说的脸。 「因为她们贪图你的美色?」阿志歪头,眼神飘向天花板,小心翼翼猜测着。 「是因为我讨厌唠叨。」他冷冷一笑,眼底寒光瞬间变得更具危险性,语带威胁。「懂了吗?」 阿志点头如捣蒜,用力咽了咽,突然想起自己这几天好不容易想通的事情,凭着一股冲动脱口而出—— 「大师,那两个月你是不是打算空下来准备摄影竞赛?」本来他只觉得奇怪,多亏那个棠小姐的一番话,让他察觉到这一点。 勾雷尚加深脸上微笑。 不容易啊! 阿志跟在他身边五年了,居然到现在才想通这点?他的脑袋平常除了用来排行程之外,到底还拿来做什么? 「什么摄影竞赛?」清亮女嗓在他们背后响起。 阿志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全身狠狠颤了一下。 他们同时回过头,看见娇小的棠羽菓正站在他们身后,笑得像中了大乐透几亿头奖一样开心! 「嗨,棠小姐,在这里也能遇到你,好巧。」阿志侧身挡在老板身前,免得老板被惹烦了,最后的苦果还是得由他来承担。 「我爸爸生病住院,你们呢,来探望生病的朋友吗?」棠羽菓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开花了。 真是太幸运了! 刚才还在想要怎么做才能再跟勾大师碰面,没想到下楼帮爸爸买碗粥,竟然就看见疑似勾大师的背影,还听到什么「摄影竞赛」? 「不是,是……」 阿志正要开口解释,立刻被警戒心较强的勾雷尚出言阻止。「抱歉,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阿志看眼老板沉下的脸色,马上会意,心里才刚庆幸老板阻止自己多嘴,下一秒,他竟被人一把推开,这个子小小的女人居然就这样拨开他这位堂堂七尺男子汉,直接张开双手,挡在他顶头老板面前。 oh!my god——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我有件事想问你们!」 「棠小姐,有何贵干?」被挡住去路的勾雷尚扬高右眉,双手环胸,睥睨着她。 这女人是吃了大补丸,还是嗑了药? 才几日不见,怎么整个人好像脱胎换骨,变得相当积极勇敢? 第五章 「请问上次的企划案,你们都看过了吗?」棠羽菓放下手,深吸口气,呼吸因过度紧张而渐渐急促起来。 望着眼前充满期待的盈亮大眼,勾雷尚第一反应是想伸手拿相机,把眼前漂亮的眼睛拍下来。 不过,他随后想到这女人也是麻烦一个,比起直接入侵到他强健体内的病毒,只好上那么一丁点! 勾雷尚嘲弄的嘴角微扬,眼神冷时扫向阿志。 阿志见状,立刻飞奔过来,张口解释,「我还在研究,等有确切结论时,一定会通知你!」 听见阿志敷衍的话,勾雷尚不悦的缓缓皱起眉。 要不是又在这里遇见这位粘人的棠小姐,别说阿志,连他自己也完全忘了这件事。而阿志说的话是他不得罪人的招数之一,以前阿志也会用这招替自己省下不少麻烦,那时候他没什么太多感觉,但这次居然感到有些不太痛快? 大概是被那双澄澈的眼睛害的…… 棠羽菓虽然单纯,但绝不是傻子,一听就知道他的助理正在敷衍自己。 「勾先生,跟我们杂志社合作,对您来说绝对不是限制!」她再次直接表明杂志社的诚意。「不管您给我们什么照片,我们一定全盘接受,既然您接下来两个月想要有所突破,就必须有发表的管道,难道您不觉得这个时间点很巧?您正要有所行动,我们杂志社就找上门,这说不定是天意!」 居然连天意都扯出来? 勾雷尚抿紧唇线,不发一语,直勾勾盯着她看,直到她坦荡荡的眼神里,开始冒出路一许不安,他才缓开金口—— 「棠小姐,我还没看过你的企划案。」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笑意。 棠羽菓小心翼翼屏住呼吸,不太清楚对方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委婉拒绝?还是他真的打算认真考虑合作一事? 「所以您的意思是——只要您看过企划案,也觉得提案不错,会愿意跟我们杂志社合作?」棠羽菓小心求证。 她不想猜,也不会猜,只好硬着头皮一次问个清楚。 「棠小姐,如果我要出个人摄影集,绝不会以杂志社、出版社大小、出价高低来决定要把我的作品交给哪间公司。」勾雷尚充满技巧地回答,巧妙避开绝对性的回答,却同时把自己的想法完全表达出来。接着,他俯身,沉敛黑眸望进那双亮灿灿的眸子里,威冷嗓音压迫向她。「我这样说,你懂吗?」 棠羽菓悄悄憋住呼吸,不懂他的眼神为什么突然变得好……好锐利,仿佛他正在审视她的诚意有多少。 她不容许自己在他冷锐的眼神下退缩,挺直腰杆,站得直挺挺! 「我懂!」 「嗯哼?」听见她认真的回答,勾雷尚忍俊不住地笑开来。她真的懂吗? 仿佛听得见他心底的疑问,她突然斩钉截铁地开口—— 「我真的懂!」棠羽菓垂在身侧的双手,悄悄握成拳头,深吸口气,放大胆说出自己的看法。「您想将自己珍视的作品,交到同样会重视的人手中!我有说错吗?」 她每次把自己的画作交给画廊开个展,除了考虑画廊的行销能力之外,最在意的一点,就是画廊人员会不会跟自己一样重视、保护这些作品! 创作者,大概多少都会这么想吧? 勾雷尚缓缓站直身躯,一手搓搓下巴,若有所思紧盯着她坚定又闪闪发亮的眼神。 她的回答,虽不中,亦不远矣! 难得啊~ 「回答得不错。」勾雷尚斜嘴一扬。「阿志,今天结束所有拍摄行程后,把企划案交给我,我今晚亲自看一遍。」 「大师,你是认真的吗?」阿志诧异地张大嘴巴。 老板从不处理他没消化过的资料,那会浪费老板太多时间,这是老板自己说过的话,难道他忘了吗? 不理会阿志大惊小怪的蠢样子,勾雷尚嘴角带笑,深远眼神里有被她勾引起的趣味光芒。 「我会给你一个机会,我会把那份企划案看过一趟。」 「真的?」她被兴奋填满的双眼,更加闪亮。「谢谢您!」 「别高兴得太早,除了企划案,对方是不是跟我一样重视这件事,也是我会考虑的重要因素之一。」 「您放心!」棠羽菓超有自信地笑开。「我会让您非常清楚了解,我跟您同样重视这件事。」 这件事的成败还关系到爸爸的身体健康,她拚死也要去做! 她已做好心理准备,要把自己储存了整整二十七年的积极,一次提领出来,砸在这件事上! 「别把话说得太满,棠小姐。」勾雷尚退回保守位置,出言提醒。「企划案我还没看过。」 「我从不说大话,而且一定说到做到!」此刻,棠羽菓觉得自己全身都被灌满勇气,就等着放手一搏。 「那我就拭目以待喽?」说完,勾雷尚转过身,举步离开。 阿志不敢相信事情居然演变至此,楞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上老板稳健的步伐。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得到回复?」她提高音量问。 勾雷尚停顿一下,头也不回,抛下一句话后离去。「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望着高大背影在眼前逐渐消失,棠羽菓呼吸急促,紧张情绪依旧让她心跳飞快,但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兴奋得像快要爆炸一样! 老天爷~谢谢你帮忙制造这次相遇的机会。 谢谢你! 真的很谢谢……谢谢…… 棠羽菓感觉眼眶热热的,伸手一摸,赫然发现自己哭了。 她深深吸口气,等情绪稍微恢复一点,才踩着轻快的步伐,往医院外一家「好吃到会喷泪」的粥品店前进。 未料,甫踏出一步,脚下立刻传来好像踩到枯叶的声音。 低头一看。是一张纸?棠羽菓蹲下身,伸手拿起纸张,看半天后,才微微瞪大双眼。 这、这是勾雷尚的行程表? 老天爷,我、我真没有白谢您……i love you! 迫不及待想马上跟爸爸分享这个好消息的她,一秒也不肯多等,迅速把纸张折好放进牛仔裤口袋里后,马上拿出手机。 「爸,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粥店老板今天又煮超软绵的「招牌粥」?」棠父音调平缓地吩咐。「给我买两碗。」 「不是啦!」她取笑。「爸,你怎么老是想到吃的?」 「不是吗?哈,哈,那间店的「招牌粥」实在令人回味无穷啊……」 「爸,你一定猜不到我刚才遇到谁了。」 「总统吗?」 「比那个更棒!」她遇到总统要干么?又没事要陈情。 「你崇拜的画家?」棠父声音里透露出困惑。 「是勾雷尚!」她干脆直接自己宣布答案。「而且他答应今天就会把企划案亲自看一遍喔。」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才传来棠父不确定的发抖嗓音。 「女儿,你、你没骗我吧?」 「骗人的人是小狗!」她轻笑出声。 「哈,哈,哈,太好了!等等记得帮我买三碗粥回来啊。」 「三碗?」听见爸爸久违的爽朗笑声,棠羽菓感觉心像被人轻轻捏了一下,鼻头一酸,努力笑嗔道:「最好你真的吃得完啦!」 「我现在真的觉得自己吃的完喔!哈,哈。」 「爸~」她哽咽轻唤。 听见爸爸开心的宏亮声音,棠羽菓喉咙不免又是一哽,眼眶再度被雾气笼罩。 挂断电话后,她突然想起勾雷尚离去前的话。 「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下次见面,那是什么时候? 她垂下双肩,轻咬着下唇。 该不会就此「此恨绵绵绝无期」吧?天啊! 在她哀叹时灵光陡然乍现,棠羽菓飞快从口袋里挖出他的行程表,摊开,指尖滑到他明天的行程—— 晴明饭店泳池拍摄,早上九点。 【第三章】 老天爷都这么帮忙了,她才不会眼睁睁让机会从手中溜走! 积极。她要积极! 隔天一早,棠羽菓马上冲到晴明饭店入住。 她思前想后设想了很多才决定这么做,担心有大明星要拍摄,泳池四周会严禁外人进出,可如果她的身分是饭店客人,说不定可以稍微蒙混一下…… 反正只要可以遇到勾雷尚就好,她并不想打扰拍摄现场,可是也不想白白错过可以遇见他的机会。 第六章 她要把自己的积极跟重视淋漓尽致地表现给他看,一秒都不能等! 「小姐,泳池目前不对外开放。」 棠羽某一靠近露天泳池附近的小小看台,果然立刻被饭店人员挡住去路,稍微目测一下,距离泳池畔大约有二十公尺的距离。 早料到会变成这样! 「我是饭店的住宿客人,为什么不能使用泳池?」她挺直背脊,亮出房门钥匙,皱起眉头,单手奴腰一脸不高兴的反问。 饭店人员见她气势凌人,又听见是饭店内的客人,态度立刻软化。 「真的很抱歉,今天这里被人整天租下来,饭店有另外提供非常舒适的免费spa可以使用……」 「可是我只喜欢露天泳池。」棠羽菓抬高下巴,直接打断饭店人员的话。 换作平常,她早就开开心心去做spa了,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她身上撞着非常任务啊! 这位先生,对不起了~ 「这位小姐,真的很抱歉,今天真的不能使用泳池。」饭店人员展现他坚定的一面。 「那~我不使用泳池,就坐在这里发呆、无聊,这样也不行吗?」她表明自己不会过去泳池的立场。 反正从这里也可以看见泳池里的一举一动,能跟勾雷尚碰面才是她唯一的目的。 「可是……」饭店人员露出为难的表情。 「放心,这里距离泳池还有段距离,我就坐在这个小看台,绝对不会靠近那些人,ok?」 「小姐,你应该不是追星族吧?」饭店人员仔细打量她。 「要追也要追男的,而且还要腹部有六块肌的那一种,我对肌肉男最没辙了!」棠羽菓挥挥手,一屁股在看台上坐下来。「别担心,我只是日子太无聊,又没有画画灵感,才会想来这里看别人忙得要死的样子,不然你可以在这里监视我啊!」 这段话不是她乱编的,她的确干过这种穷极无聊的事,照她以前的说法是在「等灵感」。 「好吧,小姐,我相信你,如果这里出了什么事,我可是会丢掉工作的。」饭店人员深深叹口气。 哟呼~她成功啦! 「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跟你无冤无仇,干么害你呢?」 经过她这番游说加保证,饭店人员最终选择相信,然后离开。望着饭店人员走远的背影,棠羽菓好开心。最近她运气很旺喔,几乎逼近心想事成的程度! 九点一到,所有工作人员马上就定位,开始拍摄。 十一点,似乎完成岸上所有拍摄,大明星换了一套很飘逸的衣服后,所有人下水拍摄。 直到下午一点多,大家才大致收拾一下东西,且喝着要去饭店里头吃大餐。 棠羽菓不急着冲去出口,因为她看见勾雷尚一脸疲惫,坐在岸边躺椅上休息,阿志则一副苦瓜脸,在他身边急得团团转。 发生什么事了? 等所有工作人员都离开后,她才跳下看台,快步往他们身边走去—— 游泳池边,阿志正在苦口婆心劝着。 「大师,下午还是别拍了吧?今天出门的时候,你已经烧到快三十九度,再这样下去,你会撑不下去的!」 溜到阿志身后的棠羽某一听,马上皱眉。 「阿志,你好乌鸦嘴呀。」 「谁在说话?」阿志一脸惊恐地转身,赫然发现阴魂不散的棠羽菓居然又出现在他们身边。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天啊,老天爷嫌大师事还不够多吗? 「我。」棠羽菓抬起一手,接着朝他们热情地挥了挥,「我来听答案喽!」 看见她来,脑袋昏沉沉的勾雷尚突然扯唇一笑。 这女人跟他体内的病毒,还真有得拚啊! 「谁准你叫我阿志?」阿志眉间皱成一座山,一脸恨不得把她从眼前扫开的模样。 「抱歉,我只知道你叫阿志。」她抬起右手,放在右边眉毛上缘,朝气呼呼的阿志俏皮地行个童军礼。「如果叫你「勾雷尚大师的助理」好像有点长,你不觉得吗?」 「这不是重点!」阿志突然抓狂地大吼。 棠羽菓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缩了一下,鼻子一皱,无辜地开口,「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阿志不是生气,是担心我的身体。」勾雷尚全身发软,唇边笑意不见,抬起一手,放到额头上。 天啊,感觉头更重了! 「大师,您怎么好像很累的样子?」 棠羽菓绕过挡在身前的阿志,直接走到大师面前,蹲下来,仰望着打量他紧闭的双眼、布满疲惫的男性脸庞。 就算生病,身体虚弱得要命,他还是一身男人味啊! 她问她的,勾雷尚根本懒得理会,不过阿志倒是很自然的接着往下讲,把大师的身体状况一一说明。 「大师他今天早上出门时,烧到快三十九度,刚刚又强撑着身体泡冷水拍照两小时……」 「这样怎么行!」阿志话还没说完,她鲜少皱起的秀眉马上拧紧,不认同地轻呼。「你不要命了吗?现在流感死人的例子多到很可怕耶!」 「现在到底是谁比较乌鸦?」阿志朝天翻个大白眼。 要不是头痛到像快炸掉,勾雷尚觉得自己一定会笑出来。 擅长虚与委蛇、社交手段高明的阿志,居然这么快就能跟她有这样直接的对话,实在罕见。 这女人身上有股伪装不来的单纯跟直接…… 「阿志,我在饭店里有一间套房,你们要不要先进去休息一下?可以让你家大师洗个热水澡什么的?」棠羽菓马上提议。 阿志一听,僵住,楞楞反问:「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要不要现在马上就去?」她又催促。 「也好,反正一个半小时后才开拍,这段时间让大师彻底休息一下也好。」阿志立刻投下同意票。 闭目养神的勾雷尚轻轻叹口气,缓缓扬嗓,「阿志,你另外去弄个房间。」 「为什么?」棠羽菓眨眨眼,连忙表明,「你放心,房间很干净,我连进去都没进去过喔,只是为了拿到房间房卡才……」 「你似乎真的很想抢到大师的摄影特辑?」阿志知道她此举背后意图,忍不住出言亏她一下。 「别乱造谣!助理先生。」蹲在地上的棠羽菓不高兴地抬头瞪着阿志,用力强调。「不是似乎,是非常、非常想!」 阿志朝天翻个白眼,迅速做出决定,「我去弄间总统套房,你陪大师慢慢走到饭店大厅。」 「好。」爽快答应。 阿志人高腿长,快步往饭店大厅走了两步,不放心又转头交代,「暂时别拿工作烦大师,好吗?」 「好!」她想也没想,直接答应。 「别把我当作昏迷病人对待,我还醒着。」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始终闭着双眼的勾雷尚冷不防出言「当」他们一下。 「走先。」阿志朝棠羽菓眨眨眼。 见状,棠羽菓立刻朝他比出一个大大的拇指! 阿志离开后,勾雷尚依旧动也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为了配合他,她也依然蹲在地上,仰头看他。 「要我扶你起来吗?」她问。 「没那么夸张。」勾雷尚在心里无奈叹口气。 他不喜欢事情失去掌控的感觉,生病、跟杂志社合作出书都不在他原本的预期里。 棠羽菓又等了两秒钟,再次开口提醒,「那个……阿志已经去安排舒服的房间喽……」 勾雷尚缓缓睁开眼睛,冷冷睨她一眼后,站起身。 见他起身,她连忙跟着站起来。 岂料,起身太急再加上自己本身有轻微贫血,棠羽菓脑袋突然一阵晕眩眼前一片乌黑,身子不稳地轻晃两下。 她赶紧闭上双眼,想熬过最难熬的初期。 未料,一只厚实的温热大掌突然轻轻扣住她的右手臂。 好温暖的感觉……宽大的有力手掌好有男人味和安全感。 「你没事吧?」 粗嗄嗓音传入耳里,她猛然睁开双眼,快速眨了两下,一双略带担忧的黑眸稳稳映入眼底。 他在——为她担心吗? 「我、我没事,这是许多女人都会有的症状,轻微贫血,没什么大不了。」棠羽菓心跳飞快。 站在他身边,她不自觉偷偷屏住呼吸。 「是吗?」他半信半疑的松开手,迈开步伐往前移动。 她快步跟上,发现他走一步的距离,她必须走两步才能跟上。 第七章 「昨晚我看过企划案了。」 勾雷尚一出声,她马上狠狠倒抽一口气,目光猛然抬头,瞬间被他早就等在半空中的专注视线抓个正着。 棠羽菓困难地咽了咽唾沫,因过度紧张而全身绷紧。 凝望着她僵凝的神情,他缓缓开口,「内容不错。」 语毕,他看着她不安的眼神注入大量兴奋,双眼变得亮晶晶的模样相当迷人。 「不问我的决定吗?」勾雷尚嗓音沙哑地问。 「你已经有决定了?」她再次狠狠倒抽一口气! 他没马上接话,折磨人的故意沉默了两秒,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还没。」 「喔。」她全身放松下来。 「不试着说服我吗?」他提醒,没忘记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闻言,棠羽菓望着他的眼神流转出坚定。「我一定会说服你!不过不是现在。」他可是病人欸. 「喔?」真意外啊…… 勾雷尚表面满不在乎的轻哼了一句,心口却因一股异样情愫猛烈跳动了两下! 望着她明明想马上说服他却闭紧嘴巴的小脸,他嘴角微微勾起。 他倒要看看她可以忍多久? 下午四点,自告奋勇成为勾大师助理二号的棠羽菓,站在游泳池畔,手里抓着从总统套房拿过来的白色大浴巾。 她还没说服勾雷尚,却反被他对摄影的专业与投入先征服。 中午全身热烫到一个不行、进总统套房洗个热水澡后,立刻倒床昏睡的男人,下午三点回到工作岗位,已经又泡在水里整整一小时。 如果不是对摄影有绝对热情的人,谁能像他这样投入工作? 早上在二十公尺之外,感觉还没现在这么深刻,直到近距离站在他身边,才强烈感受到自己对他越来越强烈的佩服,男外还多了复杂的着急与心疼。 哗啦啦~ 勾雷尚一招手,阿志马上冲过去,取过他手中水里专用的照相机,同时伸手拉他一把。 助理二号棠羽菓当然也立刻冲过去,甩开大浴巾,让他披在湿漉漉的背上,同时阻挡下午吹拂过来的凉风。 在勾雷尚接过浴巾时,两人指尖不小心碰触到,她诧异地瞪大双眼,抬头望向他——老天爷啊,他的手指好烫! 察觉到她担忧的视线,勾雷尚却装作不知情,转开头。 棠羽菓的视线下意识飘向阿志,发现阿志也正看着自己,他对她不着痕迹地摇摇头,表示他们阻止不了勾雷尚对工作的执着。 泳池另一头,大批工作人员与出版社老板簇拥着上岸的大明星,蔡可颐一面虚应,一面快步往勾雷尚这里走来。 「大师,后续讨论交给我就行了,你要不要先去休息?」阿志眉头皱紧,照例飞快整理相机,把记忆卡丢给棠羽菓,让她把记忆卡放进电脑里读取。 勾雷尚摇摇头。「我先看照片。」 一伙人通通聚集在笔电前,照片一张张浏览。 蔡可颐是演艺圈出了名、极力要求完美的艺人,看完所有照片,连她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棠羽菓跟阿志同时松了一大口气,庆幸终于可以结束工作! 「这个动作不行。」 勾雷尚一扬嗓,棠羽菓跟阿志的心同时重重往下一沉,不会吧—— 「水中旋转的动作不行,要重拍。」勾雷尚直接下决定。 他不要命了吗?棠羽菓不敢相信他居然还想再下水! 「为什么?」向来只有她要求一再重来的蔡可颐,首次认为一切完美,却惨遭要求重拍。「我觉得不管是长发的流动,还是衣摆悬浮的曲线都很漂亮,比我原先想象的还棒!」 「问题出在你的眼神。」面对蔡可颐怒气冲冲的质问,勾雷尚淡定直至一口。 「你说什么?」蔡可颐沉下脸,音调拔高两度。 「这几张照片你不是闭着眼睛,就是无神地睁着双眼,我要的是温柔地凝视遥远的某一点,不是无辜的清纯样。」 全场所有人听得冷汗直流。 「有差别吗?」蔡可颐问。 「天差地别!」勾雷尚冷哼。 「天差地别?」蔡可颐音又拔高两度。 「你是主角,那些衣服只是配角,你眼神不对又怎么可以。」 负责统筹促成这次拍摄的大出版社老板满脸乌云,轻易就可以看出他内心在哀嚎——天啊,谁来阻止他们! 「呃……其实这个眼神也很迷人,消费者会买帐的……」机灵的工作人员连忙跳出来打圆场。 闻言,蔡可颐不高兴扫对方一眼后,转回视线,定定望着勾雷尚,用力深吸口气。「我再下水一次。」 勾雷尚不动声色,冷冷抬起左掌,阿志见状,马上把相机准备好,棠羽菓则飞快把记忆卡退出电脑。 「不愧是大师跟大明星的合作,看见你们都对工作如此要求完美,实在……」出版社老板正想将自己天花乱坠的口才好好发挥。 「我要补妆。」蔡可颐表情僵凝,冷冷开口,「希望这次能拍出勾大师认同的作品。」 「柔和眼神,那才是我要的。」勾雷尚沉稳扬嗓。 这个控制狂! 棠羽菓惊讶到下巴差点直接掉下来。 他不只想控制水中秀发与衣物飘动的样子,连人类眼中流转的细微情感差异,他也要完全在他掌控之下?! 「我会做到的。」蔡可颐扭头就走。 几分钟后,众人再次下水拍摄。 半小时后,结束拍摄。 众人再次围到笔电前,看完新拍的照片后,所有人看看蔡可颐惊艳又折服的表情,再小心翼翼看向沉默的勾雷尚。 然后,屏气凝神等大师发话—— 「这样可以。」 此话一出,众人大大松了一口气的逗趣表情,让棠羽菓觉得好、好有亲切感啊~这男人就是有把人神经拉到死紧的本事! 众人一阵寒喧、互道辛苦。 「助理二号,大师先交给你,我跟出版社老板谈完后续细节,马上去总统套房跟你们碰面。」阿志特地跑到棠羽菓面前,交代这句话。 「交给我。」棠羽菓拍拍胸脯,打包票。 阿志前脚刚离开,勾雷尚跟她才移动了两步,马上又被人叫住。 「勾大师,我下个月要拍专辑封面,可以邀请你来帮我拍摄吗?」蔡可颐期待的问。 棠羽菓正想学阿志,赶在勾雷尚之前回答,就听见他用沙哑到不行的声音,缓缓开口—— 「抱歉,接下来两个月我不接任何工作。」 在只有他们的电梯里,棠羽菓清楚感觉到身旁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辐射出惊人的热度! 「你、你还好吗?」她眉心微蹙,仰首,担忧地看着他。 勾雷尚身体动也不动,仅有黑色眼珠,由左至右缓缓移动,冷冷睐她一眼,胸膛起伏甚剧,懒得开金口回答。 当!电梯响起清亮的声响。 「你先走。」棠羽某一手按着电梯按钮,一面交代。 他转回视线,抬起沉重的脚往前一跨,却感觉地面浮动,令他身形不稳轻晃了两下,脑袋突然一阵晕眩—— 「小心!」 焦心轻唤穿透过重重黑雾,飘进他意志之中,令人心惊的昏眩突然变得没那磨难应付。 还未睁眼,感觉身子右侧突然贴近一团软热,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女性特有的芬芳气味。 勾雷尚缓缓睁眼,垂眸,将她焦急的小脸尽收眼底。 她意外的——好香、好软? 「你没事吧?」棠羽菓拉过他一只手臂,横放在自己肩上,努力撑住他热腾腾的高壮身躯。 「没什么事吧。」他睨她一眼,却没将她推开。 靠着她的感觉,竟出乎意料之外的舒服。 「你正在学我说话吗?」棠羽菓撑着他,一步、一步小心往总统套房移动,至于她原本的房间,早在中午就退掉了,没必要多浪费钱。 勾雷尚没有费事回她话,而进入总统套房后,她立刻忙得像个转不停的陀螺,一下子催促他去洗热水澡、一下子推他上床休息。 半梦半醒间,感觉她好像冲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最后走到他房门口,用小猫叫的音量偷偷问他—— 「哈啰,我可以进来吗?」 要不是头重到像快要爆炸,勾雷尚觉得自己说不定会当场笑出来。 这女人还真会耍宝! 最诡异的是,见她耍白痴,他居然不会感到厌恶,反而还觉得她好像——满可爱的…… 第八章 他病得快死了吗?棠羽菓手里抱着一堆东西,站在床边,两道秀眉打上几千万个死结! 勾雷尚打定主意不理她,事实上,就算他想轰她出房门,也没那个力气。要命的病毒…… 感觉她小小的微凉手掌,放到他烫得吓人的额头,好像还轻轻惊呼了一句—— 要死喽,好烫~ 这女人才是标准的乌鸦嘴! 要不是知道她有口无心,又为自己忙进忙出,他绝对会跳起来叫她滚出自己的地盘,他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只要能好好睡上一觉就好…… 才刚想到这里,马上察觉她又在自己头部附近动来动去。 勾雷尚在心底深深叹口气。看来不开口要求她离开,她是不会乖乖把空间还给他。 「咦,你醒啦?」 棠羽菓见他睁眼,立刻露出大大的超有元气微笑,让原本想出口的「滚出这里」,又被他硬吞回肚里。 「你不用开口说话,只要照我的话做就可以了。」她再次朝他笑得像个天使般闪亮、无瑕。 勾雷尚左掌微微动了一下,伸手拿相机的欲/望突然变得好强烈! 「拜托,帮我一下,我要把冰枕放到你枕头上,这样比较容易退烧。」棠羽菓把左手朝他后脑勺伸过去,右手抓着冰枕伺机而动。 他在她眼神的暗示下,稍微施力抬起几公分,好让她顺利把冰枕放到他头部下方。 躺回原位,一阵舒服的感觉立刻罩住他全身,还来不及赞美她一句,发现她又对他动手动脚。 「我先帮你量体温。先别睡喔,你要先吃点粥,然后还要吃一包退烧药才可以睡。」羽菓拿起耳温枪一看,眉头忍不住又皱得更紧了。「烧到三十九点二度还说没什么大不了?男人真的都很爱逞强。」 听见她的话,勾雷尚唇线渐渐不悦眠紧,冷冷硬挤出几个字—— 「怎么,你常照顾生病的男人?」嗓音粗嗄到一个不行。 「对啊!」她坦率回答。 听见她的答案,他感觉胸口突然升起一股闷气。 他黑着脸,冷冷盯着她。 「控制狂,起来吃点东西喽。」她伸出双手,想将他扶起来坐好。「这家粥品超好吃,包准你一吃成主顾!」跟她老爸一样。 到底现在谁才是控制欲较强的那个?勾雷尚冷冷瞪着她,明知有点莫名其妙,但听见她常照顾其他男人,自己就是打从心底不想配合她。 他不动如山地躺着,眼睁睁看着努力想协助他坐起身的她,忙得额头冒汗。 「……像我爸就超爱吃,我今天可是帮你买到他们的招牌粥,等一下你吃了就知道。」她双手并用,嘴巴也没闲着。 女人爱唠叨的天性。他在心里冷哼。 等等,她爸?勾雷尚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莫非她刚刚指的是照顾她父亲?昨天她好像说过她父亲正在住院…… 棠羽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顺利把他扶正坐好,拿过先前被她暂时放在床头柜上的粥品,打开,臼了一汤匙移到他嘴边。 他直勾勾盯着她,费力的开口询问:「你刚说常照顾生病中的男人,指的是你父亲?」 「嗯,我爸,不然还能有谁?」 闻言,勾雷尚赫然发现原本梗在胸口的闷气,消失无踪。 他伸手,牢牢握住眼前拿汤匙的手掌,感觉她轻轻颤了一下。 目不转睛盯着她微微瞠大的眼眸,他将她的手拉到自己嘴前,张口吃进依然温热的粥。 棠羽菓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在他把粥吃进去那一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跳声突然变得很大! 望着她粉颊转红,而且有越来越红的趋势,他松开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没道理他满肚子复杂情绪,她却一脸云淡风轻,那不公平。 「你、你要不要自己动手吃?」如果可以选择,她真想马上逃离他床边,以免被他听见自己胸口狂乱的心跳。 「这就是你照顾我的诚意?」 「我是想……」棠羽菓期期艾艾地开口,眼神东飘西荡,就是迟迟不肯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定你不喜欢别人把你当成病人看。」 勾雷尚伸掌,轻捏住她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 「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嗯……是、是没有。」她用力地咽了咽口水,见他收回手,心里头竟闪过一咪咪若有所失的感觉。 「那就继续喂,动作快点,我很困。」他催促。 「抱歉、抱歉。」猛然听见强势的命令,她身体轻轻弹跳一下,连忙乖乖遵旨照办。 勾雷尚一脸理所当然地享受她的照顾,望着她喂食的温柔动作,眼神逐渐变得温暖,然后渐渐转为困惑。 「恭喜你,吃完喽!」棠羽菓欢天喜地的对他笑,却没看出他眼神的改变。 「等你吃完药,我就会乖乖滚出去,让你好好休息,如果没退烧,我们还是去一趟医院比较保险。」 稍早恨不得她快点离开自己房间的勾雷尚,听见她说「会乖乖滚出去」时,居然觉得她留在自己身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听见她笑说「恭喜」时,右边眉毛忍不住高高扬起。 他不懂,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棠羽菓喂他吃完药,服侍他躺下休息,拿起空碗、空杯,站起身,正打算离开他房间时,低沉迷人的沙哑嗓音从她背后传来。 「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或者,我应该换个方式问,你就这么想要我的照片?」 她转过身,笑咪咪面对他。 「对,我想要你的作品,也想让你知道我的诚意。」 听见她直白的回答,勾雷尚扯动嘴角,轻轻笑开来。 「所以——只是为了我的照片?」 「你跟你的作品是密不可分的,别人的照片不行,我只想要你的!」棠羽菓说话语气很绝对。 「不怕押错宝?」他凝视她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棠羽菓挺直背脊,坦荡荡迎向他的视线。「先前我找上你,是因为相信我爸爸的眼光,但现在不同!」 「哪里不同?」 「现在是我决定会一直缠着你,直到你拍出自己满意的作品,然后亲手交给我,由我把它们制作出来,送到每一位读者手中。」 「你凭什么这么相信我?」勾雷尚莫测高深的黝黑眸子瞅着她,令人分辨不出里头情绪。 棠羽菓静静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凭我的直觉和这几次近距离接触你的经验。」她直觉这个回答很重要。「你是真的很喜欢摄影这件事,否则不会以如此多的热情跟执着来投入,我唯一比较不解的是,为什么会有那些奇怪的批评缠着你?」 「因为批评这件事比较容易做。」他嘴角轻撇,纵容所有轻蔑与不屑流泄。 见他三言两语轻松带过,棠羽菓反倒听得怒气腾腾猛皱眉。 「他们张嘴批评前,难道不曾好好看过你的作品吗?如果没彻底研究过你的作品,又凭什么批评?」 勾雷尚见她越说越动气的生动神态,嘴角竟微微往上扬了几度。 这女人说不定比病毒还够瞧! 「拿上次在阿尔法拍摄当例子好了,相同的衣物、人物,你就是能拍出别人无法拍出的感觉,如果这不是艺术,还能是什么?」她稍微喘口气,再继续把自己的看法一次说出来。 「再加上,你浑身上下都是对摄影这件事着迷的细胞。如果你问我凭什么相信你,我会回答,是因为你对摄影独到的眼光跟热情,尤其是后者,我从未看过有人能对一件事投入到这种地步!」 勾雷尚感觉体内有块地方,被她的话轻轻包里,正隐隐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 他藏匿体内漫升的情绪,忽然冲着她微笑起来。 「这是你的真心话?」 看着他突如其来的柔和微笑,棠羽菓发现自己心跳又开始混乱、疯狂加速,幸好她现在没有靠他很近,否则说不定会被他拿来取笑。 「如果我说这是我临机应变编出来诓骗你的话,你相信吗?」 听见她的反问,勾雷尚感觉全身突然一阵暖和,低沉笑出声音,随兴丢出调侃,「你脑子没这么好。」 棠羽菓听了也不气,反倒跟着他一起笑开,抬高下巴,扔出一句。「我也是这么觉得!」 这个控制狂还真不是普通的瞥扭呐 老老实实说他愿意相信她,有这么难吗?幸好她脑子转得够快,了他真正想说什么。 第九章 「好啦,我不吵你,你要好好休息喔。」才说着话,她马上举步往门外移动,心想等一下要去磨一些苹果泥给他吃。 听见原本低沉醇厚的迷人嗓音,变成那样的沙哑,实在……实在好令人……心疼…… 棠羽菓被自己的想法狠狠吓了一跳。 她心疼他?她干么心疼他? 天啊!她也被病毒入侵体内,脑袋混沌了吗? 楞住同时,她居然听见他亲密喊了她的名字,答应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事—— 「羽菓,改天把正式合约拿来给我签一签吧!」 顿时,她脑袋一片空白。 一时间,她完全搞不清心疼跟合约,哪件事比较震撼她? 而思绪已经够混乱的她,很快再次承受他最后一记猛烈的攻击,只听见他用哑到极点的嗓音低喃着—— 「羽菓,谢谢你。」 【第四章】 棠羽菓拿出这半个多月修改无数次的合约,慎重放到咖啡店的桌面上,缓缓移到勾雷尚面前。 一抬头,马上看见他眼尾带笑的眼睛。 棠羽菓有磨牙的冲动,这、个、男、人,还真是让她见识到什么叫作「真正的控制狂」。 这半个多月来,他人在欧洲各国四处移动,努力消化先前签订的工作,一面居然还能腾出时问来,几乎一天一通电话督促她该怎么修改合约内容。 而且,之前她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着手准备自己下一次个展,没有把手机带在身边,因此没接到他的电话,而才漏接一通电话,他就不太开心。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从他说话音调她感觉得出来,他很、不、爽! 她有时候还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早跟他说过了,她从来没有踏进杂志社处理过任何一份合约,偏偏他坚持这份合约一定要她亲拟,否则就不够有诚意。 吓得她赶紧把杂志社内部相关合约扛回家研究,东抓一块、西抓一块,七拼八凑把合约搞定,mail给他。 没想到接到他打电话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这位大小姐,你居然还真的没拟过合约呐。」 然后,飘洋过海赏她了一记「你真是无可救药」的深深叹息。 气得她差点当场把电话摔向地面! 她老早就跟他坦白过自己没有处理合约的经验,他之前到底是把她的话听到哪里去了?可恶—— 「虽然辛苦,但合约总算还是生出来了。」勾雷尚单手拿起合约,仔细阅读前,不忘先冷冷调侃她一句。 棠羽菓突然感到气闷,在咖啡店里又不好朝他大吼「还不都是你的鬼坚持」。 只能抬起右手,搞成拳头,猛捶自己胸口! 如果交给对合约很有办法的人处理,他们还需要几乎每天都大战一回合吗?她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再次确定自己搞不太懂这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勾雷尚快速扫过合约一遍,从怀里掏出专用笔,在上头俐落签下自己的名字,放回桌面,送回她眼前。 「签、签好了?」棠羽菓又是难以置信,又是满心感动地捧起合约。 在真正签定前,她还没告诉爸爸这消息,怕期待太大,万一没签成,爸爸的失望会更大!爸爸的心脏,让她不能随便冒险,……。 哟呼~现在,她终于可以把合约拿给爸爸看,让他好好高兴一下,说不定他老人家一开心就能出院静养喔~ 呵呵,越这样想,心里就觉得越开心呐! 「终于。」他轻叹口气。「幸好别的合作厂商对处理合约很有办法,否则我光谈合约,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闻言,原本充满感谢的棠羽菓霍地抬头,恨恨看向今天心情似乎很好的勾雷尚! 察觉她眼底闪着怨毒的光芒却闭紧嘴巴一字不吐,勾雷尚眸底笑意转浓,对鲜少亲自盯合约的自己这回反常的举动,有了另外一层领悟。 看来自己发烧时对她产生的诡异情愫,并没有随着病毒消失而不见,也没有随先前半个多月的分离而减弱。 相反的,人在他国异乡,反而令他更加迫切渴望听见她的声音,透过声音,汲取涓滴温暖。 难道她真心以为,他闲到有那么多美国时间,一天一通电话盯人修改合约?连阿志那个二楞子,都从合约这件事嗅出一些端倪。 勾雷尚无声叹口气。 他早有预感,这女人恐怕会比病毒更磨人,要命的是,他却不希望她像病毒那样从自己身边消失无踪! 「你今天心情不错?」她试探地问。 「当然,还完合约债,现在只要专心准备去非洲的事。」勾雷尚看眼手表,说要自己开车过来跟他会合的阿志怎么还没到? 经过这半个多月密集通电话,棠羽菓对他们打算到南非拍野生动物照片的计划,一样了若指掌。 「所以南非那边都安排好了?」棠羽菓发现自己视线一触及他的,就会害羞到忍不住想瞥开目光。 「羽某,改天把正式合约拿来给我签一签吧!」 这句话,她还挺得住,是公事上的认同。 「羽某,谢谢你。」 他第二次喊她的名字时,她全身宛如被电到的感觉,实在……实在……令人想忘也忘不掉! 这半个多月以来,这句明明应该平淡无奇的道谢,居然不时跳出她脑海、威力宛如原子弹,只要一想起,她就会全身发热、心跳剧烈跳动。 她要不是病了,就是更糟——沦陷在他狂狷的男性魅力里了! 天啊,可以选择不要吗?他是不折不扣的控制狂耶! 「我有认识的朋友是那边的当地人,已经帮我打通关,甚至连住所、吉普车都帮我准备好。」勾雷尚表情沉着,没错过她先是微微脸红,接着又万分沮丧的垂下双肩。 她在烦恼什么? 「听起来很不错,感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感觉到他锐利的打量视线,棠羽菓连忙低下头,假装忙着把合约收妥。 「羽菓。」 「嗯?」回应得漫不经心。 「有件事我想问你。」 闻言,棠羽菓的心重重一沉。 不会吧?!该不会是他又突然想更改哪条合约吧?如果是,她一定要当场表演吐血给他看! 「合约的问题吗?」她强迫自己扬起灿烂笑容,迎向那位脸蛋俊归俊,却龟毛、毛病一大堆、老爱用电话遥控她行动的男人。 不理会她虚假的笑容,勾雷尚笔直视线定定望进她眼底,锐利眼神散发出来的无形压迫感,让她慢慢收起假笑,不自觉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咕噜~她又吞了一下口水! 这个男人,只用眼神就能肆无忌惮控制人…… 「我打给你,你没接手机的那几次,你在干什么?」 听见他的问题,她从紧张瞬间转为困惑。 他是在戏弄她或者正在开什么诡异的玩笑吗?可是看他认真的模样,又不像在说笑。 他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古怪? 「这、这很重要吗?」棠羽菓发现自己心跳又开始不规律的狂跳不止! 「那要看你接下来的回答而定。」 这句话说得就更玄了……她眉头皱得死紧,咬着下唇思忖了一会儿,才小小声坦承。「我正在忙着做某件事,所以没办法接手机。」 「什么事?」步步进逼。 「一定要说吗?」她一张小脸皱成苦瓜样。 「有这么难以启齿吗?」她越不肯说,勾雷尚表情越阴沉不豫。她在隐瞒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啦!」棠羽菓小脸微微涨红,总觉得在他面前谈自己画画的事,有点像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我、我在画画。」 「画画?」他微怔。 「别看我这样,好歹我也开过几次个展,也曾经卖出过几张画喔!」她看着他微微吃惊的表情,轻巧地笑开。「不过,大部分都是我爸或是我爸的朋友买走就是了。」说到最后,她以俏皮的吐舌作结,脸颊上有淡淡的红晕。 勾雷尚注视着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突然领略,这恐怕才是真正的她,先前那个积极来找自己想签订合约的女人,大概是被环境逼出来的。 「画画很好,没什么难以启齿的吧。」他难得出言安抚人,同时也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我有些讶异你是个画家,放宽标准算来,你也是我半个同行。」 听见他的话,羽菓马上轻笑出声。 第十章 「你比我厉害多了,赚全世界名牌的钱,连人家捧着钞票请你赚,你还不屑一顾。」她知道他推掉很多工作,为了去非洲。 「我没有不屑一顾,只是现在我有更想要做的事。」见她不再瞥扭,也弄清她有时候没接电话的原因是在画画后,他陡然舒心一笑。 便在胸口半个多月的窒闷,因她一句话而解开。 「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她小心翼翼地问,很怕不小心又误踩地雷。「现在我回答完了,这个答案让问题变得重要,还是不重要?」 他气定神闲看着她,根本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转口问:「所以你不是在约会?」 「我没有男朋友,能跟谁约会?」 听见她的话,勾雷尚心情缓缓放松下来,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又让他马上沉下脸。 「……虽然我爸一直想撮合我跟陈大哥,老是鼓吹陈大哥约我出去,可是杂志社现在这样,我根本没心情。」 「陈大哥?」这是哪号人物? 见他有疑问,她也不疑有他,心想跟杂志社有关,他们迟早会碰面,自动交代得一清二楚。 「陈大哥现在是杂志社的主编,帮我爸很多忙,我爸很喜欢他。」 勾雷尚危机意识瞬间飙涨,正想再问得更清楚一点,手机却突然在他胸口震动起来。 他拿起出手机,见是阿志打来的。 这个阿志,目前好有非常完美的理由解释他的迟到,否则难保他不会丢成堆工作给他,让他忙得三天三夜都不用睡! 电话一接通,立刻传来阿志着急又无奈的声音。 「大师,抱歉,我出车祸,现在人在医院……」 急救后,阿志原本被塞进三人一间的普通病房,勾雷尚一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转到舒适的个人房。 在雪白的病房里,阿志躺在床上一脸愧疚的猛道歉,勾雷尚则双手抱胸,双腿分立站在病床旁。 棠羽菓站在他们两人之间,不知所措的左右张望,拚命转动脑袋,试着让眼前可怕的低气压赶快烟消云散! 「大师,抱歉,都是因为我开车不小心撞到电线杆,才会造成双腿骨折,现在非洲行怎么办?你身边不能没有助理啊。」 阿志一直道歉,双腿悬在半空中的模样,让人看了实在好不忍心! 「阿志,发生车祸这种事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一切都是意外……」棠羽菓连忙跳出来安抚。 幸好阿志只是双腿骨折,没有伤及其他地方,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如果自己能够小心点,就不会发生这种意外。」一直沉默不语的勾雷尚一开口,阿志立刻重重垂下头。 听见勾雷尚不但不安慰,反而斥责内疚到快掉下眼泪的阿志,棠羽菓猛然转头吃惊地看向他。 「你——」 「羽菓,大师说的没错,都是我自己的问题。」阿志头低低的声音里头,有可疑的吸鼻子声。 「不是这样的……」羽菓拚命想安抚阿志,一面朝勾雷尚猛使眼色,要他开金口,说点好话让阿志心情能好一点。 无奈勾雷尚又不说话了,一张脸还绷得死紧。 「就是这样!难怪大师平常坚持自己开车。」阿志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充满自责。「现在都快出国了,我还出这种包?不管这两条腿能不能好,我一定要跟大师一起去非洲!」 闻言,棠羽菓瞠大了眼。 「不行,你疯了吗?」她轻斥道。「你这样还想出国?去的地方又不是便利的大城市,是南非几乎没什么人烟的地方,你有想清楚吗?」 「可是大师身边不能没有助理啊!」阿志挫败地低吼,表情充满懊恼。「保养相机倒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大师身边没有人照料,万一像上次一样生病,该怎么办才好?」 「就算你担心大师,也不能拿自己的腿开玩笑。」她再劝,奋力阻止阿志做出错误的决定。 「这是我自作自受!」阿志说完这句话,抬起双手,捂着脸,久久没放下来。 棠羽菓担心地看看阿志,又转过头,看向不发一语的勾雷尚,咬紧下唇,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自己的个展在四个月后,去非洲一趟,应该要两个月后才能回来,还剩下两个月时间,自己加油一点,应该可以勉强赶上预定的个展日期。 再说,勾雷尚的摄影作品,也关系到杂志社的未来,如果她要为这件事尽点心力,也完全说得过去! 「阿志,话不是这样说的,如果大师身边一定要有个助理,那也是我去,好歹我也是助理二号,不是吗?」 棠羽菓此话一出,立刻换来勾雷尚莫测高深的注视,和不在预期之内的阿志猛烈的反对。 「不行,你又不会保养相机!」阿志放下双手前,技巧地偷偷擦去眼泪。 「我哪里不行?别忘了你家大师上次发烧时,我照顾得勉强还算可以吧?再说,虽然我是没保养过相机啦,可是离出国还有三天时间,你可以教我啊!」她一副好哥儿们似的拍拍阿志肩膀。「我保证一定会非常用心学,务求可以在出国之前学会,怎样?」 棠羽菓一说完,阿志露出思考的表情,想了半天似乎还拿不定主意,只好转头向勾雷尚寻求答案。 「大师,你觉得呢?」 勾雷尚见阿志一扫愁容,谨慎地问着自己,在心底无声叹口气,她能让阿志不再自责,这也算是件好事。 至于要不要让她一起随行到非洲,老实说,他实在很犹豫。 有人当他的左右手固然好,可是前往的地点不是大城市,而是非洲的丛林草原,他不想让她有发生意外的可能! 看着他们一同望着自己,勾雷尚伸手揉揉太阳穴,最后丢出一句—— 「两天后,我来验收她保养相机的程度,如果达不到我的标准——」他停顿一下,淡淡扫向他们喜悦的表情,近乎无情地补上最后一句,「非洲,我自己去就可以。」 当天,棠羽菓从阿志病房离开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站出国的事忙得团团转。 首先第一件要做的事——说服爸爸。 她先把合约拿着交到爸爸手中,看着爸爸眼睛瞬间发亮,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嘴角咧开大大的微笑,微笑里有欣慰、有骄傲。 接着趁爸爸心情正好,赶紧把即将出国一事提出来,果不其然,爸爸马上露出担忧的表情,想阻止她去,却又不想干涉已成年的她所做的决定。 于是她细细解说这些日子与勾雷尚的互动、阿志的车祸,最后以「我也想到从未去过的非洲吸取创作养分」,成功说服爸爸,获得老爸的支持。 隔天,在医生点头下,爸爸办理出院手续、踏进杂志社,另组专案小组,开始发想该怎么包装勾大师的个人摄影集。 第二件事——说服勾雷尚。 有鉴于勾雷尚的难搞,她接下来的时间,几乎都待在阿志病房里,学习怎么保养那些昂贵又沉重的相机、分辨令人眼花撩乱的众多镜头。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学得差不多了,就会请阿志考考自己,验收一下学习成果。但事实证明,隔行如隔山呐! 在勾雷尚来验收的前二十四小时,她几乎都待在阿志病房,被成堆的摄影器具搞得眼冒金星、头昏脑胀! 这就是勾雷尚到阿志病房时,所看到的景象。 原本应该好好休养的阿志,半坐半躺在病床上,嘴微张,呼呼大睡,病床上,散着各式各样的摄影镜头。 一堆摄影镜头后面,有张累惨了的小脸,正趴在雪白床单上,睡得昏天暗地,连在睡梦中她眉心依旧微蹙着,仿佛还在苦记这些镜头的分别。 勾雷尚走近她身侧,蹲下身,伸出手抚去挡在她眼前的几缕发丝,心疼地看见她眼下明显的黑眼圈。 他无声叹口长气,心头轻轻震动着…… 原本他是打算来拒绝她的,现在看见她这么努力的样子,教他怎么有办法硬下心肠拒绝? 失望的表情不适合出现在她脸上,再者,他也不乐意看见。 「大师?」阿志突然醒过来,看见房内高大的身影,立刻轻呼起来。「你要来验收了吗?我马上叫醒羽菓。」 勾雷尚摇摇头,抬起食指放在性感嘴唇中间,无声示意阿志别出声。 误会他意思的阿志,轻声嚷起来。 第十一章 「大师?你该不会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她表现得好不好,都不打算带她一起去非洲吧!」 勾雷尚淡淡扫了眼阿志。是变聪明了吗,阿志居然能猜中他原先的打算? 见老板不说话,阿志更加确定自己心里的猜测,语气变得更急切! 「大师,如果你真的这样决定,羽菓一定会伤心死!」阿志担心地看眼棠羽菓。「为了能跟你一起去非洲,她昨天几乎都没什么睡。」 「阿志。」勾雷尚眉心微蹙。 「大师,羽菓真的很努力,而且把助理工作学得差不多了,如果你拒绝她,她一定会很伤心,连伯父都已经被她说服……」说不停。 「阿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正在搞什么鬼。」勾雷尚冷锐的眼神缓缓扫向阿志,神情淡漠。 阿志浑身一震,举起双手,马上表明心迹。 「大师,车祸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我没怀疑这点。」勾雷尚勾唇一笑,看见阿志放松了的表情,随后补上一句,「但我也没错过你暗中拱她跟我去非洲。」 闻言,阿志再次狠狠抖了一下。 「大师英明,我做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啊!」将计就计的念头被拆穿,阿志马上狗腿的赞道。 车祸是真,自责也是真,只是当他陷入无边无际的懊悔时,突然听到羽菓表明愿意代替他前往非洲,他恍然大悟,眼前局面不是正好可以来个一石二鸟之计吗? 「少在那边胡扯!」勾雷尚感觉太阳穴附近的青筋又隐隐抽动着。「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我还轮不到你操心。」 「我不是操心,只是见大师难得春心动,有点担心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怎办……」阿志在嘴里咕咕哝哝。 在欧洲时,大师每次打电话,光看眼神温不温柔,他就可以判断是不是打给「助理二号」。 就连大师的作品里,最近也融入了前所未有的温柔,改变那么明显,绝对骗不了人! 他不希望外表冷酷、其实内心比谁都为人着想的大师,错过可能是一生挚爱的人。 大师总是将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包裹在刚硬的外壳之下,在羽菓出现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大师也有柔情的一面。 「大师,你真的决定要拒绝她吗?」 听见阿志满脸担心的提问,勾雷尚凝望着她累坏了沉睡的小脸,心底无声叹口气。 他不想她跟来,前提是,他必须有办法看着她,残忍地说出拒绝的话…… 【第五章】 「我到了。」勾雷尚毫不赘述,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让手忙脚乱的棠羽菓变得更加紧张。 「好,我马上出去!」 挂断电话,把手机丢进皮包后,她立刻抓起行李,冲出房门。 幸好爸爸今天一大早就去杂志社,否则见她这副慌慌张张的模样,搞不好会以为她正在逃难。 才刚想到爸爸,手机立刻响起,棠羽菓慌乱地从皮包里掏出手机,一看,老爸来电。 「爸,我正要出门。」 「这样啊,我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女儿啊,出门在外,一切要自己小心。」棠父把早上出门前说过的话,不放心的又叮嘱一遍。「非洲不比台湾,你要更加注意安全,知不知道?勾大师是个狂人,许多事你要量力而为……」 「爸,我已经是大人了,我会看着办的。」 「那个男人认真工作起来根本是个疯子,你要多自己照顾自己。好,不说了,再说你就嫌我啰唆了!」 「才不会,我知道爸是关心嘛1」她轻笑开来。 「好,乖乖去,平平安安回来。」 「没问题,爸,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喔!」 跟爸爸结束通话,收妥手机,棠羽菓提醒自己,从今天起,她就是勾雷尚的助理二号,要克尽助理之责,千万不能给他惹麻烦。 经过客厅时,她抬头快速瞄眼时钟。 时间刚好十一点整。 这个勾雷尚,居然能几乎一分不差抵达她家? 时间控制得如此精准,实在、实在令人忍不住对他咬牙切齿,却又佩服的不得了! 匆匆忙忙关上公寓一楼大门,两只于要拉行李、拿阿志交付的摄影器材,还要关门,瞎忙的结果就是—— 「啊!」她惨叫。 她的手指被铁门狠狠夹了一下! 棠羽菓才正想把惨遭夹刑的手指,拿近眼前看看有多惨,冷不防,一只大掌平空出现,强势扣住她手腕,拉向反方向。 「谁!——」 她惊了一下,想抽回自己的手,拍眼一看,不禁一怔。 是他!他下车来等她吗? 望着勾雷尚紧拧着浓眉,心疼凝望她红肿的手指,性感双唇仿佛呢喃了一句什么。 可惜她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声如擂鼓,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勾雷尚问她话,她没回答,抬眼一瞧,刚好将她恍神的神态尽收眼底,大眼迷茫、粉唇微张,仿佛正在邀请他一亲芳泽。 一掌压在她身后的公寓大门上,他缓缓俯下身,直至逼近她面前,两人嘴唇相距不到两公分…… 棠羽菓感觉全身血液猛然往上冲,不用看也知道,火辣辣的双颊现在一定红得像烧起来一样! 她屏住呼吸,用力咽了咽口水,全身动弹不得,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男性脸庞,被动地等待等待。 突然,她感觉手中原本的重量消失不见,眨眨眼,赫然惊觉逼近的俊颜不见了。 「以后不要把所有东西都拿在同一手。」勾雷尚拿过她手中所有的行李、器具,看也不看她一眼,快步走到后车厢,俐落的把所有东西放进去,「砰!」一声盖上后车厢。 棠羽菓听见那声响,才算真正回过神,快速左右张望一下,确认他的方向后,马上迈开脚步奔到他身边。 「你不能帮我提行李跟摄影器材。」 「为什么不行?」他缓缓挑高右眉,沉声冷问。 阿志跟她说了什么? 「阿志说这是助理的工作。」她皱紧眉头,一副要维护自己助理工作权的模样,让他突然感到一阵好笑。 「所以?」他双手抱胸,耐着性子问。 「所以你应该坐在车里,等我过来,把行李放好,然后上车。」没察觉丝毫古怪的棠羽菓,乖乖说出阿志告诉自己的工作流程。 勾雷尚扬高双眉,隐藏嗓音里的笑意,威严发声,「棠羽菓。」 「是!」正经八百地回应。 「我是老板、摄影师,你是助理。」 听到这里,她困惑地歪着头。这个她知道啊,他干么还要特地说? 「我高兴下车等你、高兴提行李、高兴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他每说一句,俊颜便靠近她小脸一点。 说到最后,两人都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被他威势所迫,她的腰已经开始往后弯。 「可是阿志说助理的工作。」这厢很坚持。 「那些规定都是我定下的,基本上,我就是规定本身,定那些规定的目的在让彼此能快速完成所有工作,而不是让你拿来提醒我——我该做什么,ok?」 见勾雷尚说得理直气壮,棠羽菓被唬得一楞一楞,他这样说,好像也没错…… 「ok?」他又问一次。 微张着嘴,在他催促下,她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望着她可爱的微楞表情,勾雷尚嘴角微微上扬,视线转到她诱人的粉唇上,黑眸里的轻松笑意乍然消逝。 「羽菓。」话一出口,他才发觉自己的嗓音竟有些沙哑。 「嗯……啊?」她慌乱地回应着,心里像有只小鹿正在乱闯、乱撞! 「如果你一直保持这个表情,小心会被我吃掉。」 勾雷尚伸出一掌,轻捏住她白腻的下巴,故意让人更紧张的又往她小脸逼近一公分,使坏将温热的气息吹向她粉唇…… 如他预期的,她芳香的柔软身子轻颤了一下,察觉她可爱的反应,他胸腔里回荡起阵阵笑意。 而棠羽菓胸腔大大的「咚」了一声。 他刚刚说、说……吃、吃什么东西啊? 棠羽菓感觉全身燥热,脑袋闹烘烘一片! 见她一脸不胜负荷,脸红得快充血的模样,勾雷尚轻笑出声,习惯性抬手看眼手表,站直身子,丢下命令,转身上车。 「上车,我们已经浪费了三分钟。」 经他这一提醒,棠羽菓立刻乖乖坐上车,系好安全带。 勾雷尚看她一眼,确认她准备好后,发动车子,依照他惯常的开车习惯,车身急速在道路上飞驰起来。 第十二章 「其、其实你可以不用特地过来接我,我可以自己去机场。」飞快的车速让她紧张地吞着口水。 「然后冒着你可能成为阿志第二的危险?」他泠冷嗤之以鼻。 「你这样讲,好像只要坐你的车就一定可以安全抵达?」听见他的话,她立刻不服气的反唇相稽。 「事实就是这样。」勾雷尚专注平视车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好怀疑。 「阿志会发生车祸是意外,意外!」她用力强调。 「对我来说,那不是意外。」他冷静陈述。 「喔?」棠羽菓双手抱胸,不服气反问:「不是意外,那是什么?」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车祸被称作是意外事故。 「那是控制的失误。」勾雷尚嗓音沉稳,徐徐道来。「只要够了解自己座车每个细节,脑袋够清楚,车祸是可以避免的。」 望着他坚定的侧脸,棠羽菓发现要反驳他,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这样说也没错啦!」她闷闷地回应。 可是自己这一承认,怎么感觉好像间接骂了阿志一顿?他车祸住院已经够可怜,她、她这样回答,感觉良心好过意不去啊…… 棠羽菓还在跟自己的良心拔河,还没察觉到座车停下时,就听见勾雷尚下了一句命令。 「坐在车里,别动。」 「怎么了?」棠羽菓方从胡思乱想里清醒过来,惊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空荡荡的车里根本没人可以回答她。 她迅速打量眼前状况。 没车祸、没撞车、没意外,往右一看,刚好看见他高大背影在便利商店玻璃门后消失。 她也要跟下去,粘在大师身边,这也是助理的工作之一啊! 可棠羽菓要打开车门时,赫然发现车门被他用中控锁锁住,连车钥匙都被他一并带走。好、好彻底的控制啊…… 这男人光下令还不够,还要所有状况都在他掌控之下才满意。超级标准控制狂一个! 不行,等他上车时,她一定要跟他讨论一下人权问题,好歹、至少跟她说一下他下车干么也可以呀。 等勾雷尚一上车,棠羽菓才刚张开嘴,一个字都还没吐出来,就听见他简洁说了一句,「拿着。」 拿着什么东东?棠羽菓脑袋王丹空白,还来不及搞清状况,只感觉大腿上增加了不明重量,低头一看——是便利商店的购物袋? 「这是什么?」她打开袋子,提醒自己稍后一定要记得跟他谈谈人权问题。 只是,当她把袋子打开时,所有注意力马上聚集到袋中物,有冰块、ok绷、小条毛巾、药膏…… 棠羽菓抬起写满诧异的眼眸,心跳加速,幸福泡泡正从她心底不断汩汩冒出! 这个痛恨失去控制的男人,居然肯特地为她停下车,亲自帮她买这些东西?换作其他老板会怎么做?或者,什么都不会做? 感觉到她以惊诧的眼神正看着自己,勾雷尚没有转头看她,只迅速发动车子,但滑进车道前仍忍不住丢出一句话。「把你的手处理一下。」 「你特地停车帮我买这些东西?」棠羽菓拿起冰块包,放在红肿的手指头上,一阵舒缓凉意透进心底。 好奇怪啊! 他买的明明是冰块,可是她的心却觉得好温暖好温暖。 「有时间问东问西,还不如赶快处理你的手。」见她一副无关紧要的闲散模样,他马上补了一句威胁,「出海关之前,如果你的手指还是这副鬼模样,我看你干脆还是留在台湾。」 她一听,马上抖擞精神、瞪大双眼! 「只是夹到手指稍微肿起来一下而已,这种小伤口一般人搞不好都不会特别处理,又不是断掉,你少借题发挥!」休想把她丢在台湾,这次非洲之行,她是铁了心跟定了,尤其她肩上还背负着阿志的交代呐。 夹到手指算哪门子小伤口? 勾雷尚不太高兴地扫她一眼,不打算对她说,看见她手指被门夹到那一秒,他的心脏居然可笑的跟着狠狠缩了一下。 「就算你是大师,也不可以让我留在台湾,你已经答应了要让我跟。」棠羽菓提醒他。 他懒洋洋睨她一眼,摆明根本不把她的提醒放在眼里。 「就算我只是个普通男人,照样可以让你乖乖留在台湾,如果你再把自己弄受伤,我会马上把你遣送回台。」 「我又不是犯人!」她嘟起红唇,软声抗议。 快速瞄眼她略带委屈的表情,勾雷尚不自觉软下语调,「你当然不是犯人,但是一位受伤的助理对我能有多少帮助?」 棠羽菓轻咬下唇,仔细想想,他说的其实有点道理。 「放心,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她给出承诺。 「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 勾雷尚终于露出满意笑容,油门一催,车身飞快朝机场驶去! 棠羽菓在飞机上被「命令」一定要睡饱,本来她心里还咕哝自己最好能说睡就睡,结果证明——咦?她居然真的可以耶! 当她窝在头等舱舒适度椅,从熟睡中被低柔噪音唤醒时,勾雷尚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差点滑下椅子。 她不只在飞机上陷入昏迷式睡眠,等坐上来接他们的座车时,车身一摇晃,她立刻又睡得天翻地覆。 这次醒来时,更糗! 她猛然睁开眼睛,花了几秒时间回想自己身在何处,等回过神,仰首一看,赫然发现自己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整颗头还舒服地窝在他右肩上。 这一次,他绅士的微微转开脸,一掌轻捂着脸部下方,在她起身时,她不小心瞄到他手掌下的嘴角正微微向上弯。 直到下了车,勾雷尚因工作认识的当地友人——萨伊,把吉普车钥匙交给他后,便因还有事先行离开。 萨伊是多年前勾雷尚来南非帮一位法国电影明星拍摄个人写真时结识的,那时萨伊负责安排所有当地行政事宜。 两人一见如故,勾雷尚说案子结束时,两人一起大醉三天三夜,之后,一直都用网路互相联系。 走进事先安排好的旅馆,在柜台拿了房卡,棠羽菓拖着自己的行李,跟在一肩扛起所有摄影器材的勾雷尚身后。 他的肩膀好宽,近乎倒三角的体格令他背影看起来好有男人味,尽管背负沉重的摄影器材,脚步依然稳健笃定。 就算身处异国,单单只是这样看着他,她心里便会慢慢晕开一股安全感,密实地包裹着她…… 「这是你的房间。」 勾雷尚在一间房门前,停下脚步,刷下房卡,替她把房门打开、将房卡插入感应器上,瞬间打亮房内所有灯。 棠羽菓越过他,加快脚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很大,大约有二十坪左右,与门口相对的是一片大窗户,窗户下有简易的大桌子,右侧是一张大床,左侧有衣柜、梳妆台跟浴室。 不过,毕竟是在非洲,窗帘、地毯、床铺都显得有些陈旧,家具也都有些斑驳,空气中还有股淡淡的霉味。 「可以吗?」他站在房门口问。 听见他的声音,她猛然回过神,转头看向他。「这里很好,我会把窗户下的大桌子变成工作桌。」 「很好,你稍微整理一下,可以先睡。」勾雷尚说着话,一手已经放上门把,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你不休息?」棠羽菓唤住他,下意识对他离去的举动,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有点事要先安排,我打算明天先进丛林拍摄。」他在心底无声叹口气,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本来他打算在明天用早餐时,再跟她提这件事,但既然她起了话头,一次解决也不错。 这么赶?这男人根本就是工作狂跟控制狂的综合体!通常有其中一项就已经很够瞧,他这样搞,身体ok吗? 「我要做些什么?」棠羽菓皱眉问。 「如果不累,今天把这些相机全部保养一次,我明天要用。」勾雷尚定定看着她,眼底温柔尽敛。 「好。」她点点头,同时发现他说完这句话,似乎就没有往下说的打算,困惑的她,只好再次出声询问:「那——我们明天进丛林,我要不要准备一点食物?还是保暖衣物?」 勾雷尚静静端详她,眼神转为严肃。 「你不进丛林。」他说这句话时的态度很强硬。 她听得满头雾水。「可是你不是说明天就要进丛林拍摄?」 第十三章 「不管是进丛林或是到草原上拍摄是我的工作。」勾雷尚一字一字说得很慢、很坚定。 她越听越不懂,最后终于忍不住出声轻喊,「也是我的啊!」 勾雷尚强势地望着她,徐余摇头,语气坚决地开口—— 「你的工作在这里,羽菓,帮我整理设备跟照片,你——」他用不容反驳的冷硬音调下令,「不进丛林。」 【第六章】 她这样到底算哪门子的助理啊? 棠羽菓放下正在保养的相机镜头,颓丧地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已经重复近一个月的相同工作,突然好想叹气。 「我也想进丛林、到草原上感受一下自然的景观,为什么不让我去?臭姓勾的!」她苦丧着脸,无意识嚷嚷出声。 叩、叩——叩! 熟悉的「两轻一重亡敲门声,宣示敲门者是谁。 一发现自己刚才还在咒骂的男人,突然来找自己,棠羽菓吓得马上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谁?」最后还多此一举问了这句话。 站在门外的勾雷尚轻皱眉头,迟疑了一下,才缓缓扬嗓,「你分辨不出这是谁的敲门声?」 好理所当然的可恨语气啊!棠羽菓快步走过去,门一开,立刻看见他锐利的打量视线,把她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一遍。 「你在看什么?」知道他来看白天拍照的结果,她让开,让他进房来。 「说吧。」勾雷尚走到权充工作桌的地方,快速浏览笔电里的照片,在调整几张照片前,他抬眼,深深看她一眼。「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天天只在这附近活动,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亏心事?」她僵了一下,随即不满地嘟囔。 怨气很重喔?看见她可爱的心虚模样,勾雷尚抿住想往上扬的嘴角,目光犀利望着她,慵懒一问:「你刚刚——」他笑睨着她,故意话到舌尖留半句,见她跟着屏住呼吸,霍地展现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问:「骂了我什么?」 吓!棠羽菓猛然倒抽口冷气。 这房间是不是被装了窃听器啊?她不过多嘴问了一句「谁」,他居然也能以此推理出这项结论,而且还、还……被他说中! 天啊—— 「你、你在说什么?」她速速远离他身边,拿起相机镜头,假装正要好好保养。「我听不懂!」 勾雷尚在椅子上坐下,双手快速在键盘上敲击起来,迅速将照片正确归类,存档。 「说不懂,就是懂。」尽管手边正飞快进行着工作,他依然有办法以一句不轻不重的话,直接击中她! 再次被击沉,棠羽菓发现自己真是多说多错,最后干脆不发一语。 勾雷尚飞快完成手边工作,见她依然背对自己,低头不晓得在忙些什么,他轻叹口气,站起身,伸手,轻轻握住她于肘,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 「又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他笑着问。 她仰首,看着他,可怜兮兮地要求,「我也想去丛林和草原。」 「这件事没得商量。」勾雷尚沉下脸,慎重地摇摇头。 「勾雷尚!」要不是真的闷坏了,她也不会连名带姓的喊他。「我已经求了快一个月,你不要这么难商量好不好?」 「两者都有它的危险性。」他松开手,双手抱胸,态度坚决。 「我看你都好好的,代表虽然有危险,但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严重啊。」她几乎已经算是苦苦哀求了。 「你跟我不一样。」他毫不松口,表情又更冷。 「大家都是人,哪里不一样?」棠羽菓放下相机镜头,学他双手抱胸,愤愤地低喊。 「我是男人,万一遇到危险,我可以逃。」 「你可以逃,难道我就会傻傻待在原地吗?」奇怪咧,在他心里,她是没有脚的美人鱼吗?她越说心里越火大。「我也有长脚!」 听见她被逼急了孩子气的争辩,勾雷尚心里只觉好气又好笑。 他伸出手,故意弄乱她的头发,享受被她亲密狠瞪的感觉,从头到尾他没有丝毫不耐。 「野生动物拍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狮子还没捕捉到过,等拍完狮子,之后我会把重心放到这附近传统村落。」他耐着性子劝。 「什么?!」她惊喊,心情像颗小石子被人一脚踢落万丈深渊。不——「你的意思是我人到非洲,却没有机会进入丛林和草原一窥究竟?」她说得激动,感觉眼眶有热液在流转。 她这样到底算什么?求了老半天,结果他之后居然说拍得差不多,不去了? 棠羽菓抬起一手,挥开他放在自己头上的大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或是干脆把他请出房门,自己好好躲起来痛哭一场。 这不是她想象中的非洲之行! 「剩下这个月,你可以跟我到附近传统村落走走看看。」他极力想安慰她。 「可是问题不是这个!」她看着他低喊。 「羽菓……」他叹息。 「没关系,这次我是你助理,我听你的。」棠羽菓直勾勾盯着他看,他没有天真到以为这就是她的结论,冷凝着俊颜,听她把话说完。「反正我一定会自己再来,到时候我爱进丛林、爱待在草原上多久是我个人的自由!」 「棠羽菓。」勾雷尚连名带姓叫她。 「干么?」 「我有没有跟你提过,你给我的最初印象是什么?」 他干么忽然天外飞来一笔?她感觉诡异地看他一眼。 「是什么?」傻傻掉入陷阱。 「还记得那时候我发烧的事吗?」 她点点头,表示记得。 那时候他病得很惨,还坚持要把工作百分之百完成……慢着!这家伙好端端的突然提发烧干么? 该不会是她眯细眼睛看向他。 「你居然说我是病毒?」棠羽菓这次是真的当着他的面,双手握拳,朝他用力吼出来。 她怎么会这么可怜?丛林梦碎就算了,还被他说自己是病毒…… 「我没这样说。」勾雷尚牵起她握成拳头的小手,移高,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但你在暗示这个可能性更可恶!」她不满怒斥。 勾雷尚扯唇一笑,他原本不是要说她是病毒,而是她用心照顾自己的事。不过,目前就让她这样以为也好,免得已经够难掌控的她,变得更加难以保护。 「从明天起,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他终于恩准。 「包括进入丛林?」棠羽菓惊喜地轻喊。 他点点头。「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反正,接下来进丛林或到草原上和野生动物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 「你说。」她喜孜孜地问。 只要可以走进她肖想了一个月的丛林,要她答应什么都可以! 「打消你刚刚脑袋里的那个念头。」他开口要求。 「哪个念头?」她眼神飘向天花板,努力想装傻带过。 见状,勾雷尚伸手,轻轻捏了她鼻子一下。 「反正我一定会自己再来,到时候我爱进丛林多久是我个人的自由。」他一字不漏背给她听。 「你威胁我?」棠羽菓抬起一手,捂着自己可怜的鼻子,怒问。 这个勾雷尚自从来了非洲后,动不动就摸她头发、捏她鼻子,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些动作在男女之间是很暧昧的啊? 「非也,我是让你自己做选择。」他单掌随意搭在她肩上,直接用动作引领她往一房门外移动。 每天拍完照回来,把相机丢给她处理后,他会先回房梳洗整理,然后再过来带她一起到外面用餐。 连当地人餐厅老板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只有她老是露出似懂非懂的模样,他明白她心里有察觉也有疑惑,但他现在想先暂时按兵不动。 只有回到台湾,他才能心无旁鹜的让她成为他的! 「好!但你要保证不能再把我抛在身后。」棠羽菓想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答应他。 「我从来没有成功把你抛在身后过,不管是现实,或是在心里……」替她将房门关好,两人走向街道时,他突然以不大不小的音量,沉声倾诉。「如果你想跟,就一起来吧。」 棠羽菓听着他无奈的语调,第一时间还自责自己是不是提出太过无理的要求,但…… ……我从来没有成功把你抛在身后过,不管是现实,或是在心里…… 脑中自动重复拨放这句话,让她心脏瞬间暂停、浑身宛如着火。 第十四章 他说这句话,是在——告白吗? 棠羽菓红着脸,仰首看向他沉着镇定的右侧脸,叮嘱自己。 别想太多啊…… 在这里,听不见城市的喧嚣,只有动物声响和足下响音相互合奏,草原一望无际。 距离回台湾时间,只剩下一星期! 走在高高的草丛里,已经来此快两个月的勾雷尚领头,棠羽菓居中,萨伊殿后。 直到有机会粘在勾雷尚身边,她才知道,他每次不管是进丛林还是到草原上,萨伊几乎都会一起随行。 看着眼前行进速度疾速的勾雷尚,她知道他最近有些烦躁,因为他最想拍摄的雄狮总是与他擦肩而过,这让他减少到传统村落的行程时间。 对别人来说,可能只会感到沮丧,但对控制欲很强的勾雷尚而言,除了受挫,还有更多对事情失去控制的愤怒情绪。 她抬手,摸摸每次到野外,萨伊就会要她放到外套内层胸口处的瑞士刀,想起萨伊说的那句话—— 万一出事,瑞士刀说不定可以救自己一命。 大概想得太入神,小心走着的棠羽菓,突然脚步一滑,整个人往后一仰,眼见就要重重摔到—— 她狠狠倒抽一口冷气,闭紧嘴巴,迅速闭上眼睛,打算用全部心力承接预期中的痛! 「羽菓!」走在她前头的勾雷尚,耳尖听见她的抽气声,迅速回过身,刚好惊见她闭紧双眼,整个人往后倒去这怵目惊心的一幕。 心脏猛然缩紧! 他出声一喊,同时敏捷往前跨步,伸出双手,将她不及自己一半的娇小身子用力拥进怀里。 直到感觉她完好如初在他胸前,勾雷尚瞬间被惊吓而起的慌乱迅速在体内沉殿下来。 接着,取而代之的是熊熊怒焰! 她以为自己在干么?走在荒郊野外,脚底下已经有太多危险,快要跌倒也不呼救?万一摔伤…… 他根紧唇线,不愿再往下想。 棠羽菓没有感觉到预期中的疼痛,在听闻那记警告后,她随即被困进一堵厚实的胸膛,有力双臂将她紧紧圈住。 她安全了…… 「你以为自己在干么?」 含怒的低吼,宛如雷声,在她耳边冷冷响起,温暖的胸膛不见了,有力的臂膀握住她肩膀,将她往后拉开距离。 羽菓睁开眼睛,看见勾雷尚正怒目瞪着自己,旁边则是萨伊满是担心的脸。 「我、我没事。」她小小声表明,强忍着被他教训的难堪,她眼眶有一点点热意在慢慢聚集。 差点跌跤的惊吓已经够她受的,好不容易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却被他粗声粗气再次唤出满肚子惊惧与不安。 「你没事?」勾雷尚握着她肩膀的双掌加重力道,两簇怒焰在眼底窜燃。「你差点摔得四脚朝天,这样叫没事?」 他的嗓音听起来越平静,她心底的惧意越发迅速扩散开来。 「只是摔一跤,又没什么大不了。」顶多屁股淤青,有好几天不能安坐在椅子上。棠羽菓为自己抗辩。 在来此之前,她已经做好全身上下会有大小淤青的心理准备,只是滑一跤又没什么大不了,他干么这么生气? 「没什么大不了?」他怒极反笑。「所以我拉你一把,是我多事?」 「你到底在气什么?」就算他脸上挂着浅笑,但她仍看得出来其实他现在很生气。「我就是因为不想多麻烦你,才忍住不喊出声,如果你觉得拉我这一下很麻烦,可以不要管我。」 不管她?勾雷尚冷冷瞪着她。 她说得轻松,但问题是他根本办、不、到! 「基本上,带你到野外来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大麻烦。」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而是他自己。勾雷尚抿紧唇线,冷冷盯着她,缓缓收回抓着她肩膀的手。 有她在身边,他总会忍不住想注意她身边有没有危险,如果待在他身边,还让她发生任何一点意外,他会有多懊悔,她知道吗? 棠羽菓双眸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明显被他的话伤到。 「如果你觉得我很麻烦,请假装我不存在,反正摔一跤又不会死人,从现在开始,你专心做自己的事情,我会照顾自己!」她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握紧,泄漏她此时的难堪与难过。 假装她不存在?勾雷尚愤怒地抿紧唇线,按捺下想踹树的冲动。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从齿缝中迸出这几个字。 听见他的指责,棠羽菓脸上短暂出现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的刺痛表情。 「对,我就是不可理喻,我就是喜欢跌倒,我就是不喜欢向旁人求救,我摔伤我的,你最好别管我!」她压抑地低吼着,但强看着他的眼眶里有晶亮的泪水在打转。 看见她眼底打转的泪花,他胸口猛烈燃烧的怒火瞬间熄了泰半。 勾雷尚静静注视着她,然后不发一语转过身,再次快步往草丛深处前进。 棠羽菓咬紧牙关,努力跟上他稳健的步伐,同时小心自己脚下的每一步,免得又被他骂得莫名其妙。 他先前对她的温柔,不过只是一时兴起吧: 回台湾倒数第二个晚上,勾雷尚按照往例,跟萨伊一同外出饮酒。 不过,还是有些不同,不管喝得多开心,他都会在晚上十二点前回到两人投宿的旅馆。 棠羽菓总是躺在床上,听见他回来的足音,才有办法安心地睡去。 自从那天在草原上发生过一点小争执后,他们就没再说过话,想起这点,躺在床上的她不免深深叹了口气。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最后停在房门口,仿佛正在犹豫些什么。 她的心因他的犹豫,无声的悄悄绷紧,但什么事也没有。 接着,她听见隔壁房间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失落,顿时像乌云一样飘到她头顶正上方。 那个男人认真工作起来根本是个疯子…… 「句大师是个狂人,许多事你要量力而为……」 想起爸爸出国前的叮咛,棠羽菓心情直线往下掉! 勾雷尚工作起来很专注没错,拍回来的照片里,有一张近距离拍摄豹的照片让她看了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再次证明爸爸眼光很准,他的确是个狂人。 但她并不需要「量力而为」的忠告,基本上,他根本只让她做些后勤工作,一同外出时连相机也不肯让她背。 棠羽菓无声叹口气,正劝自己不要多想、赶快睡,下一秒,猛然惊见一只蟑螂朝自己脸部迅速飞过来! 「啊!」她下意识惊叫出声,随即从床上弹坐起来,一面往后退去,一面举手挡在面前,避免蟑螂直接、直接贴到脸上! 天啊——全世界的动物,她最怕的就是蟑螂,特别是会飞的大蟑螂! 谁来救救她?! 「砰!」 光顾着躲蟑螂的棠羽菓,一屁股跌下床,还来不及喊痛,立刻惊见停在枕头上的蟑螂,似乎正阴冷注视着自己。 她被蟑螂看得头皮发麻、冷汗直流—— 她敢拿命跟人打赌,蟑螂才不只是昆虫,它一定有聪明的大脑,而且正打算拿出来对付她! 棠羽菓在蟑螂再次攻向自己时,从地上灵活跳起身,死命咬牙忍住想尖叫的欲/望,躲过蟑螂第二波攻击,膝盖却不小心撞倒大桌子前的椅子。 痛啊! 「羽菓,怎么了?!」房门外,传来足以镇定整支军队人心的沉稳嗓音。 被他听到了? 「羽菓,你在里面吗?!」没听到回应,勾雷尚急急敲门,语气转急,「出点声,发生什么事了?!」 棠羽菓小心避开飞到墙上,两条长须动个不停,仿佛正在侦查她的方位、随时再扑过来的蟑螂。 一退到房门口,她马上打开房门,见到他关怀的俊颜,棠羽菓马上哭丧着脸,惊魂未定地报告,「有、有蟑螂!」 闻言,原本神经紧绷、以为有歹人闯进她房间的勾雷尚简直哭笑不得。 一听见她房里有碰撞声响,顾不得自己刚沐浴出来,穿着宽松浴袍,头发还湿漉漉贴在头上,就马上冲过来敲她房门。 结果——居然是蟑螂? 【第七章】 勾雷尚轻轻推开她,打开室内所有的灯,随手抓起地上一只鞋子,没有丝毫犹豫,逼近蟑螂,蟑螂似乎警觉到什么正要起飞—— 啪! 他动作比它更快,一击解决它后,迅速用卫生纸包起尸体残骸,扔进马桶,冲水,然后替她把鞋子洗净,放到窗前晾干。 第十五章 忙完这些了站在桌子前的他,缓缓转过身,嘴角带笑看着她。 「一只蟑螂,也值得你吓成这样?」 「那不只是一只蟑螂。」见他俐落替自己将蟑螂解决掉,棠羽菓感动到差点落下眼泪,可是一看见他似笑非笑的可恶模样,又忍不住跳出来为自己说句公道话。 「那是一只会飞的黑色大蟑螂!」拜托,这差很多好不好! 看着她仍然惊惶却认真抗辩的小脸,奇异的,一股麻痒的笑意窜上他郁闷了好几天的胸口——「哈,哈,哈!」 听见他低沉的迷人笑声,棠羽某感觉这几天的低气压倏然消失,只剩下嘴巴上还在逞强。「看我被蟑螂吓成这样,你很高兴喔?」 勾雷尚收起笑脸,专注的望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然我要怎么想?」她反问,声音越说越小,心里的难过却越来越大。「你动不动就对我发脾气,总是一副觉得我很麻烦的样子」 总是? 勾雷尚几个跨步走到她面前,一掌轻捏她下巴,迫她仰首看着自己,阻止她越说越错的离谱想法! 「你不麻烦,相反的,你把器材保养与照片处理都做得很好,另外,我只对你发过一次脾气,上次,在草原上。」 「你承认?」她一眼望进他炯亮黑眸深处。 勾雷尚凝望着她,不置可否,看见她眼底一点,他的心也随之轻轻往下一沉。 她继续说:「我知道你觉得我很麻烦,幸好再两天就回台湾,到时候阿志就可以接手我现在的工作,不再给你惹麻烦。」 「你没有给我惹麻烦,如果我让你有这种感觉,我道歉。」他生平第一次跟女人道歉,本以为会很难,没想到竟可以如此轻易说出口。 结果她不但没有感恩收下,居然还怀疑东、怀疑西—— 「没有?」她压根就不信。「可是那天你明明就一副被我惹毛的模样。」 棠羽菓轻轻摇头,试着脱离他大掌的控制,但他根本不让,不但不让她躲,反而加重手掌力道,将她控制得更牢。 「我只是不想见你受伤。」他坦白。 闻言,她浑身轻轻震了一下。 又来了,他又表现出这种偶尔兴起的温柔。 「只是这样而已吗?跟无缘的狮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听见她语带俏皮的质问,勾雷尚低笑出声,大方承认。 「拍不到最想拍的照片,的确让我感到烦躁,但那时候之所以发脾气,与其说是气你太过粗心,倒不如说是我被你差点跌倒吓出一身冷汗后的反应。」 听见他如此坦白的承认,棠羽菓心跳在数秒之内飙破一百,简直比那贵松松、能瞬间从零加速到六十公里的跑车还强!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棠羽菓瞠目结舌的望着他,一个劲儿的猛摇头。 「可能你觉得全天下所有事情都必须在你掌控之下,不只是我的粗心,甚至包括狮子?」 听出她话里的调侃意味,勾雷尚浅浅扯唇一笑。 这小妮子逮到机会,正想好好说他一顿呢! 这样也好,哪怕只是没什么内容的碎碎念,都比她这几天都不肯跟他说话好吧?他在心里苦笑。 「可我却是个连自己画画,都必须等到有灵感,才会提笔创作的人。」堂羽菓轻轻闭上眼睛,说话语调不疾不徐。「那种把自己清空,欢迎各种想法进入体内的感觉,却也是创作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感觉就像在迎接宇宙里所有的可能,充满未知,也同时掌握无限的希望。」 「等灵感?」 他沉吟着她话中的涵义,奇异的,他感觉仿佛有一股清流正缓缓流淌过心底,带走「急切的投入」,腾出「盛装无限」的空间。 「等,对你来说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吗?」棠羽菓狐疑地皱起眉头。「难道你从没等过公车?」与其说事情奇怪,倒不如说真正怪的人是他! 「我自己有车。」 「等待成功的那一日?」 「有那种时间去等,不如专注埋头做事。」 「等想拍照的灵感?」 「灵感不是一直都有的东西吗?」如果老拿灵感当作裹足不前的借口,倒不如尽快转换跑道比较实际。 这句话他忍住没说出口。他不想再跟她冷战,连一秒也不想! 棠羽菓诧异地张大嘴巴,不敢相信居然会听见有人说「灵感不是一直都有的东西吗」。 这、这男人得天独厚到……实在让人好嫉妒啊……灵感如果能「一直都有」,那还能叫作「灵感」吗? 她深深吸口气,一脸摆明跟他杠上了的模样,让他唇边笑意不免又增添几分。 能跟她像现在这样闲扯淡,感觉真好。 「那你——」她眯细眼睛,对自己接下来的刁钻问句充满信心。「总有等过红绿灯吧?」 勾雷尚撇嘴一笑,仿佛正在对她说「别以为这点小问题就能难倒我」。 「那不叫等,是大家轮流过路。」 「但你的确因此停下来了啊!」 「车子是停下来了没错,但我刚好可以顺手处理一些行政上的琐事。」 天啊——她重重垂下双肩,一脸挫败宣布。「我输了。」 「不,你没有。」看见她朝自己冒出疑惑表情,他淡然一笑。「其实我一直在思考「等」这个字,谢谢你跟我分享。」 棠羽菓看着他脸上的微笑,闭嘴不语,直勾勾盯着他,直到他察觉,开口询问:「怎么了?」 「我有件事想问你。」 勾雷尚凝望她脸上难得严肃的表情,心里有预感她接下来想问什么,微微一笑,藏匿眼中「正中他下怀」的诡笑,朝她点点头。 她深深吸口气,一面端详他脸上的表情,一面小心翼翼开口问:「你先前为什么问我——」她心跳猛烈,呼吸加速,又偷偷深吸口气,才有办法鼓起勇气说完,「是不是有和别的男人约会?」 闻言,勾雷尚脸上浮起莫测高深的微笑。「因为我想弄清楚自己必须从别的男人手中,把你抢过来,或是直接追你就可以。」 「所以你之前对我很温柔,不是一时兴起?」听见他毫不遮掩的坦白,棠羽菓感觉一阵阵热气直冒上来,脸烫得简直可以煎蛋! 勾雷尚凝望着她,缓缓挑高双眉。 温柔这种东西要怎么一时兴起? 「在我的世界只有单纯的「有或无」,没有一时兴起这种鬼东西,真没想到你到现在居然还问我这种问题?」他佯装无奈地感叹着。 「所以你之前就对我……对我……」她羞得说不出那个关键词。 勾雷尚不忍心再看她一路羞窘到爆血管,干脆伸长手,迅速扣住她后脑,往自己怀里一带。 怦怦怦!心跳声如击鼓。 棠羽菓脚步不稳向前倒,刚好跌入他怀中,感觉他喉咙里发出几声不清楚的咕哝,听起来像没辙的叹息。 下一秒,她的脸被人怜爱地捧起,小脸微仰,准确无误地被他吻个正着! 瞬间,她所有思考能力通通蒸发。 她感觉不到四周的任何事物,所有感官知觉全集中到两人温柔轻触的双唇中,感受他柔软却充满男性力道的深吻。 随着他不断加深的浓吻,她根本无力阻止,身子开始发软,心慢慢向下沦陷……深深沉沦…… 棠羽菓猛然睁眼,看着天花板,不是家里的是、是旅馆的?迅速翻身坐起,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 想起他曾说过回台最后一个白天,他会再到草原上最后一次,当作这趟旅行的最后一站,而且他答应过一定会带上她。 仓卒跳下床,冲向浴室途中,瞥见桌上有一张纸条,上头有他苍劲有力的字迹。 我先到草原上,你再跟上,萨伊会在大厅等你。 知道她一定会想办法跟上他,干脆把萨伊留下来接她,那不就代表——他自己一个人在野外? 棠羽菓以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成,正想抓起摄影器材,才赫然发现桌上空无一物。 以前他们会一起吃早餐,等吃过早餐后,再一起回房把相机带出门。 「还说没抛下我过,臭姓勾的!」 她飞快冲到大厅,黑黑壮壮的萨伊一看见她,马上露出大大的爽朗笑容。 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棠羽菓心急如焚,脸上依旧浮起大大的微笑,朝萨伊说了句。「let‘s go?」 第十六章 萨伊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她,羽菓笑着说谢谢,收下后,半推着萨伊快步往外头走去。 他们坐进一辆中古车,而非原本帅气逼人的原野吉普车,直到车子在路上飞奔起来,她才动手打开纸袋。 是旅馆里的三明治和一罐温牛奶,还有一张纸条——先吃早餐。 先吃早餐?棠羽菓差点失手把纸条揉成纸团。她在这边气得要死,他居然、居然还悠悠哉哉地给她准备早餐?!她为什么能睡得那么死啊? 坐在颠簸的车子里,棠羽菓的心情相当五昧杂陈,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脸蛋立刻潮红发热。 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看眼手表,不过才当地时间六点多一点点。勾雷尚到底几点起床,或者他昨晚根本就没睡? 关于昨晚的记忆,她只依稀记得他们接吻了,自己浑身又热又无法思考……然后记忆居然就直接跳到刚刚惊醒的那一幕。 萨伊把车停在熟悉的吉普车旁边,她经过时,摸摸引擎盖。 冰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一定很早就独自过来,说不定半夜就来了。 「走吧,昨晚半夜尚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他会到哪一区去,要我们今早过去跟他会合。」萨伊朝她友善地笑笑,用英文解释。 居然被她猜对? 棠羽菓咬紧下唇,紧跟在萨伊身后,走进丛林。 大约走了四十分钟,终于看见正拿着相机的勾雷尚,他以高跪姿半伏在草丛后,像个举枪瞄准猛兽的猎人,专注、屏气凝神—— 棠羽菓秀眉一皱,正要举步走向勾雷尚,突然被身边的萨伊一把紧紧握住手臂,她快速转头,不解地看向萨伊。 萨伊先看着她,谨慎的摇摇头,随即视线一转,她跟着看过去,赫然发现令勾雷尚全神贯注的对象,居然是他梦寐以求的——雄狮? 她狠狠倒抽一口冷气,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这惊人的画面。 他不要命了吗? 爸爸临行前的叮嘱在她耳边响起,羽菓困难地吞咽了口口水,暗中施力收回自己的手,尽量不发出声响地往他身边慢慢靠过去。 一路上,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双粗鲁的大手用力捏紧,痛得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要出事……拜托千万不要出事。 勾雷尚屏住气息,还在等。 等万兽之王——狮子朝自己一步、一步缓慢靠近、更靠近,直到他要的近距离,掌下相机毫不迟疑猛拍自己想要的镜头! 喀嚓!喀嚓!喀嚓! 喀嚓!喀嚓!喀嚓! 喀嚓!喀嚓!喀嚓! 一连串清脆的声响似乎吓到了狮子,成功阻止了它前进的步伐,站在原地,低低吼了一声。 棠羽菓从自己上衣薄外套内层里,边移动边摸,摸了老半天,终于摸出一直暗藏的瑞士刀,压低身形、加快速度奔向他。 这时,勾雷尚骤然停下猛按快门的动作,迅速调整相机,飞快一按! 刺眼的闪光灯,将清晨的草原瞬间打亮! 她被突如其来的强光,逼得必须马上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双眼,往他蛰伏的方向看过去—— 狮子反身就跑,不到一秒时间,立刻不见踪影。 危险解除——勾雷尚轻吐一口气,正想转动因过度紧张而僵硬的身躯时,一股明显的窸窣声陡然从他左手边传来。 该死,他太快松懈了? 他才刚转动脖颈,就立刻感觉到对方正敏捷地扑向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他一手紧抓着相机,另一手迅速探进上衣外套内层,正打算拿出暗藏的瑞士刀。 突然,他眼神一闪,赫然发现扑向自己的,居然是——她? 见棠羽菓刷白的脸色,脑袋才刚转动,知道她一定是看到刚才那一幕了,下一秒,他立刻被她扑倒在地! 要把她锁在自己胸前,勾雷尚原本要拿瑞士刀的手肯定来不及搂住她,干脆轻轻放开相机,单臂紧紧一揽,将她整个人收纳于胸膛之上。 棠羽菓与他双双倒地,所有冲击力都由他厚实的背部概括承受,故她能立刻起身,跨坐在他身上。 她饱受惊吓的死白脸色上头,开始滚下点点泪珠,双手也没闲着,论起拳头往他胸前捶打! 「你吓死我了!」她一开口,惊惶的眼泪立刻流得更凶,看得他一阵心疼。 「难怪我爸说你是疯子。明明说好要一起过来,你怎么可以食言?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听见她语无伦次的喊着,勾雷尚胸口倏地一窒,知道刚才发生的事真的吓坏她了。 「羽菓。」他爱怜地唤道。 「不要叫我!」棠羽菓缓下捶打他胸膛的速度,抬起一手,用力抹去掉个不停的泪,又哭又骂让她的呼吸轻喘起来。「你这个自私又活得不耐烦的臭男人,我快被你吓死了!呜……」 「别哭,我没事。」他伸出手,动作轻柔抹去她颊上温热的泪珠,冲着她露出的笑容里有心疼。 「我哭我的,你不要管我!」她娇嗔着,却没有挥开他安慰的温暖大掌。 「好,我不管你,可是——」勾雷尚朝她露出有够暧昧的微笑,视线故意坏坏的往两人紧紧贴合的部位瞄了一眼,语带笑意,「你确定一定要用这么煽情的动作,坐在我身上哭?」 什么动作?棠羽菓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看。 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居然整个人骑、骑到他身上去?!天啊~她飞快的从他身上弹离! 不料,动作太过仓卒,右脚又被不明物体绊了一下,身子一歪,双手下意识的慌乱挥动,想抓住一点什么。 嘶啦——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跌坐在泥土地上的棠羽菓,瞪着手里残破的运动t恤布料,视线飞快往他身上飘去,刚好看见他腹部结实性感的六块肌。 天啊!居然是她最没有抵抗力的男性六块肌? 「你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见她盯着自己腹部,两眼发直,整张俏脸红透的模样,勾雷尚忍不住出口调侃。 闻言,她的小脸瞬间红得仿佛已经烧起来! 萨伊走过来,满脸笑意询问勾雷尚有无受伤。 勾雷尚摇摇头,两人快速交谈几句后,萨伊伸出一掌,稍使劲,勾雷尚轻松站起。 萨伊朝勾雷尚比了个赞,他含蓄一笑后,萨伊率先往停车处移动。 勾雷尚接着朝她伸出大掌,棠羽菓迟疑了一下,才将自己的手放上去,他轻松往上一提,她便直起身,落进他敞开的怀抱里。 他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吐热气,缓缓诉说:「我喜欢你朝我扑过来那招,不过,以后只能在我们卧房里用,我不喜欢太高调的亲热,公众场合尤是。」 他说得柔情密意,她却听得差点心脏病发。 「你——」她伸手,往他胸前一推,羞恼地瞪向他。 勾雷尚但笑不语,任她将自己推离。 接着,他转身,弯腰捡起相机。 看他捡起相机,轻松握在手里,她才赫然发现相机不知何时掉到地上。 「不晓得有没有摔坏?」她瞧了,转为紧张的走上前,满脸担忧望着沾上泥土的相机。 「记忆卡在就好。」他状似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考虑到如果他表现得太过在意,她心里一定会很难过。 「对不起,我……」 「你为什么要道歉?」勾雷尚侧过脸,直勾勾看着她写满担心的小脸,扬唇一笑。「把相机放开的人是我。」 「可是……」保养跟照顾相机是她的工作,刚才他拍公狮的时候,明明握得很牢,一定是她跑向他,他为了接住她时掉的! 她不发一语,他看着她自责的模样,抬起一手,轻柔地贴上她左颊,凝望着她。「谢谢你刚才的表现。」 「我什么都没做啊?」棠羽菓皱起眉头。 勾雷尚定定看着她,温柔地笑开。「我很高兴你奔向我,比狮子朝我靠近还高兴。」 「这是当然的,狮子可能会吃掉你,但我可不会!」 棠羽菓原想以轻松的语气说话,可是在他炙热的注视下,她的声音听起来反而有种撒娇的味道。 勾雷尚听着,表情有瞬间怔楞,随即抬手摸摸她的头发,俯身,高大身子配合她的身高,贴近她耳边低喃了一句,「这我就不知道了。」 闻言,她心脏又开始难以自制的怦怦直跳,双眼直定定望着他唇边略带戏谑的笑意,突然困难地咽了咽唾沫,垂下视线,不敢与他直视。 第十七章 「我先检查一下相机,交给我?」她朝他伸出手。 「我先拿着吧。」他拒绝,见她又看向自己,才对她摇摇头解释,「等回旅馆再给你。」说完,不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勾雷尚一臂揽上她肩膀,领着她往停车的地方开始移动。 半途中,他忍不住回过头,再深深看眼让他创作出无数宝贝作品的丛林和草原,还有最后那几张…… 察觉到他不舍的情绪,棠羽菓静静陪他又走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晚上再把我扑倒一次?」他又取笑。 棠羽菓满脸羞红地瞪他一眼。 假装没听到他的话,她自顾自把话接着说完,「我突然觉得只做商业摄影,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闻言,勾雷尚微楞了一下,随即朗声大笑。 「别这样说,我才刚开始爱上大自然拍摄的刺激……」他打趣的睨她一眼,使坏补上一句,「和福利。」 棠羽菓听见,差点当场滑倒。 要不是他早有准备,率先收紧揽着她的手臂,她相信自己一定会! 在她抬起小脸,正打算狠狠瞪他一眼时,却听见他贴在自己耳边以迷人的音调低喃,「刚才那一刻我会永远记得,我的女英雄。」 【第八章】 黑夜降临,沉淀了白天喧嚣。 几栋屋子里透露出点点晕黄光芒,里头装着人们辛苦一天过后的放松与闲谈。 酒杯轻碰,人们时而低头交语、时而低笑开来,不特别明亮的小小空间,被人与人的交流装得满满。 当晚,勾雷尚、棠羽菓与萨伊窝在一间小酒馆里饮酒,顺便把晚餐解决掉,聊聊彼此未来的计划。 会当地语言、英文、德文的萨伊,想继续再多学会几种语言。棠羽菓谈到自己两个月后的个展,勾雷尚则表示会慢慢回到原先的轨道,他很好奇自己再次回到商摄圈,会有什么火花被激荡出来。 接着,话题一转,萨伊问起早上的事。 「会遇到狮子,只是单纯意外,我本来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感受一下大自然的生猛魅力。」勾雷尚轻松靠在椅背上,右手将酒杯放上木头桌面。 一个人!棠羽菓心里轻轻震了一下,转头看着他。 「一个人?」她发出疑问。 「嗯,一个人。」勾雷尚低声坦承。 「噢~」她收回视线,垂下头,将自己手里的杯中物一饮而尽。 萨伊朝勾雷尚眨眨眼,站起身,走到柜台点酒、和老板闲聊几句。 勾雷尚坐在她身边,缓缓开口—— 「有你在我身边,我的注意力只会在你身上,对其他事物的感受能力多少会有所减弱。」 话语的力量一点、一滴传送进本来小失落的心里,棠羽菓抬起头,一眼望进他早就等在那里的深情注视。 「少灌我迷汤!」她娇嗔。 事实上,只要一想起他早上大胆、勇敢、坚持的专注侧影,她的心便会控制不了的再次怦然。 想起这样的男人正爱着自己,偶尔还有出人意料的温柔举动,她就会觉得自己真的好幸福也好幸运…… 「是不是迷汤,你之后可以亲自验证。」 听见他的话,她的心跳再次跳得异常快。 见萨伊手里端着酒走回来,棠羽菓站起身,勾雷尚看着她,「你想走了?」 「好歹我现在还是你的助理,明天就要回台湾了,我想先回去整理行李跟摄影器材。」就算是最后一刻、尽管真正能为他做的事情其实不多,她也想努力把工作尽责完成。 「其实你不必……」他想留她。 「可是我想这样。」她对他微笑,明白表现出自己的意思,然后转身面对回到桌边的萨伊。「萨伊,这两个月谢谢你的帮忙。」 「不必客气,我很乐意。」萨伊温和一笑。 「下次你来台湾玩时,请务必通知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带你到处吃吃喝喝,台湾小吃可是全世界最棒的喔!」棠羽菓热情邀请。 「是我们。」勾雷尚缓缓补了这句话。 三人之间一阵轻松欢笑。 离去前,棠语叶突然回过头,补问一句,「大师,现在你相信我跟你同样重视这件事了吧?」 勾雷尚听了,微微扯唇一下,有点讶异她还记得自己以前要求她的话。其实这件事早在她闯进饭店时,他便充分感受到了,没想到她居然摆在心里这么久…… 他冲着她微笑,低沉着嗓音开口,「大师?你确定自己这样喊我,适当吗?」 她没回答,回以甜甜一笑后转身离开小酒馆。 「你这幸运的家伙。」萨伊在原本的位子坐下来,看着勾雷尚微笑。 「我的确是。」勾雷尚大方承认。 萨伊听了,微楞一下后朗声大笑。 两人轻松笑着,突然,萨伊脸色突然转为严肃。 「今天早上的事,抱歉,我想拉住她,但她根本不顾眼前的情势有多危险,执意走向你。」 「不关你的事。」想起她,勾雷尚温柔地笑开。「她下定决心想做的事,不管面前有多少阻碍,都阻挡不了她!」 萨伊点点头。「我看见她明明很害怕,却依然慢慢走向你,当时我心里就在想,万一你真的发生不幸,我一定要把她接收过来。」 「只要她活着,我就不会发生任何不幸。」勾雷尚勾唇一笑,话语中满是笃定。 「天啊,你这是哪来的自信?」萨伊故意哀嚎,脸上微笑依旧。 「出生时就带来了。」勾雷尚亦笑。 「敬爱情!」萨伊仰头大笑,举高酒杯。 勾雷尚亦举高酒杯。「敬幸运!」 一个多小时后,勾雷尚与萨伊散步回旅馆,街上却有异样的骚动,这让勾雷尚眉头紧紧皱起,胸口突地掠过一抹不祥预感。 萨伊拉住一个路人询问,勾雷尚抬头望天,看见天际边有不寻常的种种红光,看起来相当触目惊心!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萨伊问完路人,快步走回他身边,一掌放到他肩上,表情凝重,仿佛察觉到什么的勾雷尚缓缓提起嘴。 「尚,好像是你们投宿的旅馆发生火灾……」 闻言,勾雷尚立刻拔腿往旅馆方向狂奔。 「尚!别担心,刚刚那个人说在火势变大前,大部分人都已经逃出来——」萨伊在他身后大吼。 大部分的人不是全部! 天晓得她会不会睡得正香,或者原本可以逃出,却又突然发神经转头冲回房间拿东西…… 「大师,现在你相信我跟你同样重视这件事了吧?」 不!别把这件事摆在自己生命之前,不准——对他如此残忍! 勾雷尚飞快跑回旅馆,望着不断窜出火舌的房子,一颗心陡然重重一沉! 街道上聚集了许多民众,有从旅馆里头顺利逃出的人、救火人员,也有大批围观的群众,四周十分吵杂。 他胸膛急迟起伏,可能失去她的念头像把利刃,狠狠刺进慌乱心窝,狂乱的心跳令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勾雷尚在混乱中扯开喉咙大喊,期盼能听见她的声音,哪怕只是细微的小声回应都行。 「羽菓?你在不在这里?羽菓!」 他一面大喊,一面挥手推开眼前群众,在混乱中梭巡她的身影。 没有。 这里没有。 那里也没有! 勾雷尚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摄影器材设备的踪影。 她还在里头!这个念头猛然敲击进脑子,他立即倒吸口冷气,迅速衡量眼前局面,飞快跑到一桶被人丢在路边的水。 他毫不迟疑脱下外奎?完全浸到水中,抓起,把湿浓浓的衣服套上,再抓起沉重的水桶从头浇淋而下。 当勾雷尚准备好要冲入火场时,手臂突然被一股强大力道用力按住! 是她吗?心乱如麻的他霍然转头。 奇迹,他从不相信鬼神,但此刻他祈祷出现奇迹。 转头—— 「尚,你疯了吗?」 是萨伊。 勾雷尚眼神闪过一丝早就料到的浓重失望,不发一语,用力一甩,撇开萨伊的箝制后,快速往着火的旅馆大步奔去! 被甩开的萨伊再次追上他,这次是紧紧抱住他,不让他轻易摆脱。 「尚,已经来不及了,就算你现在冲进去也来不及了——」萨伊好几次差点被他甩开,只能一次比一次更加牢牢抓住眼前发了狂的雄狮。 第十八章 「不会来不及,我不准来不及这种事发生!」勾雷尚突然停下所有动作,冷冷盯着萨伊一字一字说得斩钉截铁。 「尚!」萨伊焦心大吼,虽他紧紧抓住他,但其实一直被他带着往越来越热、随时都会灰飞烟灭的建筑物移动。 「萨伊,抱歉。」 勾雷尚说完这句话,萨伊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手臂突然被人双掌扣住,最后他摔在地上。 萨伊看着他踩着坚定的步伐,冲进火场,不禁大吼—— 「尚!」 勾雷尚冲进火场,四周的高温、浓烟和猛烈的火势让他马上呛咳出来! 「咳,咳!」 他一手捂着口鼻,黑烟模糊他的视线,浓烟仿佛要夺去他的呼吸,将肺部燃烧殆尽,他不顾一切扯开喉咙大吼。 「羽菓?回答我!羽菓?」 砰—— 就在他大吼时,旅馆大厅右侧突然垮下一块天花板,他机警往旁跳开,同时知道自己动作要快,绝对要快! 高温让人吸入每一口空气都像在胸口点燃一把火。 勾雷尚脱下外套,捂住口鼻,挡住烟雾、稍微抵挡灼烫的空气。 他抬眼望向二楼走道,幸好,走道还没被火舌吞噬! 「咳,咳!」 他飞快冲过去,正要冲上楼,楼上便传来一阵重物倒塌的声响,接着是二楼地板一大半往下崩塌! 轰然巨响在他耳边宛如一记丧钟。 不—— 勾雷尚站在楼梯前,空气灼热、大量烟尘在他眼前炫舞,尽管他几乎张不开眼,他依旧丝毫没有退缩的打算。 他完全不去思考自己是否能存活的问题,一心只想尽快找出她! 就在他尽量减少呼吸,眯细眼打量崩毁在眼前的二楼地板,脑中迅速评估,踩着它们上楼的可能性。 或许她正在某一处,孤单一人,抱着那堆该死的摄影器材,独自面对随时都可能死去的恐惧……他的心紧紧揪紧! 再次深吸口气,他准备往上冲! 「尚……」 尽管声音很小,勾雷尚却十分确定那是她的声音。 她在这里吗?! 「尚……我在这……」 勾雷尚迅速朝微弱声音来源靠近,绕过屋子梁柱。 他努力眨眼想看清,看见一块水泥碎块,正压着……羽菓的左脚! 是她,终于找到她了! 冲到她面前,他二话不说,立刻将原本拿在手中的湿衣物披到她身上,随即动手想把水泥碎块从她脚上移开。 他专注用力,连火舌伸向他背后也毫无知觉。 「不、不要管……我……咳!咳!咳!」 棠羽菓费尽最后一丝力气,眼皮勉强睁开一下又重重阖上,每吐出一个字,她的肺部便灼痛得全身发颤。 勾雷尚双手握住水泥碎块的地方起了水泡,灼痛感令他咬紧牙关,他飞快看眼她灰败的脸色,低喝了声。「别说话!」 现在她最应该做的事,是保护她自己,而不是开口叫他走。 他们只有两条路,一起走出这里,或者一起葬身在这里! 「照片都……咳、咳、咳、」她不听劝告,身体微微侧闻,露出她用肉身保护的东西。「在……这……你……快走……」 勾雷尚没有费心多看她一眼,听她把自己摆在照片后头,胸口一股怒气涌上,双臂肌肉贲起,水泥碎块终于从她脚上移开。 他快步走到她身则,蹲下,抱起她,什么话也不多说,直接抱起她就往门外冲! 见他没打算接过怀里的东西,被他紧紧抱住的羽菓收紧双臂,没体力再多说一句话的她微微仰首,看向他—— 早就头昏眼花的她,只感觉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却能隐隐感觉到他全身迸发出来的勃然怒气。 他生气了? 为什么?她把照片保护得很好,不是吗…… 思绪才刚转到这里,她突然感觉身体好累,眼睛一闭瞬间昏厥过去! 「你想将自己珍视的作品,交到同样会重视的人手中!我有说错吗?」 勾雷尚收起相机,伸出一手,紧紧握住她放在雪白被子外的娇嫩手掌,想起她以前说过的话,胸口隐隐泛疼…… 她说的没错,他以前的确是这样想的。 但现在不同,一切都不再相同了!从今尔后,没有所谓珍视的作品,只有他想尽全力守护的人,照片再拍就有,但人不同。 一旦没有了眼前这个人,他的生命会慢慢干枯…… 勾雷尚坐在病床旁,静静望着棠羽菓惨白的小脸,他控制不了她醒来的时间,只能祈祷、只能等…… 原来等待,并不是一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至少它还代表着无限的希望。他已经等了整整两天两夜,医生说她左脚踝扭伤,左腿有点小骨折,情况不严重,比较麻烦的是她吸入过多灼热浓烟。 不过,只要她醒过来,就可平安。 「羽菓,你再不醒来,我说不定会考虑把照片给别人出版,你听到了吗?」勾雷尚站起身,双手捧起她的小脸,语气霸道,凝视她的眼神则充满恳求与深深的怜惜。「因为,除了你,我不会让你们杂志社任何人碰我的东西,所以只好交给别人,有听到吗?」 浓雾之中,棠羽菓听见某人正在威胁她…… 不行,那是爸爸的企划案,是爸爸最大的期盼! 她内心喊叫着努力想睁开眼睛,阻止他,她还在努力尝试,却不期然听见从他口中传来史上最长的叹息。 「……看来你一点都不在意。」 在意,她在意,超级在意! 棠羽菓用力皱紧眉头,使出吃奶力气想睁开眼。 视线始终放在她脸上,俊颜神色沉重的勾雷尚,敏感察觉她两道秀眉似乎正微微皱起。 他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张大眼,全神贯注直盯着她,唯恐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唉,看来只好把照片交给其他接治的出版社,阿志上次好像跟我说过,其实一直有大出版社跟他接洽。」 不、可、以!他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亏她那么拚命保护那些照片。棠羽菓心里一着急,热气陡然笼罩双眼…… 那是、那是爸爸全部的希望啊! 「等一下打通电话给他好了,问他有无把我们延后回国的事,传达给你父亲知道,顺便让他开始跟其他出版社联……」 棠羽菓猛然瞪大眼睛,尖叫着大喊「不行」。 「呜……」她一睁开眼睛,立刻看见一张俊帅的脸庞离自己好近,属于男性的迷人气息正拂到她脸上。 而原本以为自己大喊出声,没想到只是发出几声语意不清的声音。 「醒了?」勾雷尚眼神里流转着喜悦与感恩。 感谢她又回到自己身边,感谢她——还能气呼呼地盯着他看。 他满心激动,棠羽菓则焦急地望着他,焦急的想开口说话。 「你、你不……咳!咳!」 未料,她甫开口,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喉咙突然一痛又一痒,马上过制不住地狂咳起来。 「我咳咳咳咳——」她又试了一次,结果却一样。 勾雷尚浓眉深深皱起,抬起一根食指,轻轻放在她依然苍白的嘴唇上,语气心疼的说:「别急着说话,你吸入太多高温浓烟,喉咙受了伤。」他对她摇摇头,拿起身边的水杯跟棉花棒。 「可是你、你……咳!咳!咳!」棠羽菓不死心,还想开口讲话,结果又引来一阵狂咳。 眼中原本就有热意盘踞,又经过这阵狂咳,她眼角挤出两颗惹人怜爱的大泪珠。 她能不急吗?他都要直接打电话给阿志,让他着手安排跟别家出版社合作的事情,她不急才有鬼! 勾雷尚拿棉花棒吸满水,在她嘴唇来回轻轻滑动,黑眸直定定盯着她,示意她最好别再开口说话。 「刚刚说那些话,只是想试试看你会不会因此醒来。」 你这个控制狂!她埋怨地看着他,唇微微噘起。 看见她的表情,他轻易猜出她正在想些什么,嘴角勾笑,放下水杯后,他出其不意俯身,在她唇上落下羽毛般轻柔的吻—— 棠羽菓缓缓瞪大双眼,轻轻倒抽口气,她没忘记自己昏厥过去之前,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强烈怒气! 正因如此,她刚才才会把他的话当真。可他现在怎、怎么会如此温柔地吻着自己? 她还在昏迷?还是正在作梦? 第十九章 许久过后,勾雷尚缓缓退开,嘴唇是分开了,右掌却爱怜地轻抚着她的发,眸光是满溢的深情。 他盯着她看。嘴唇稍微有点血色,眼神也变得更有生气,嗯,好多了。 「看见你这样躺在病床上,就算那些照片没被毁掉,你觉得我会因此而感到高兴吗?」他静静凝望着她,开口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心疼和沉痛。 棠羽菓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顿时变得又暖又热又有些疼。 「……狮……」 「你想说里头有我最想拍摄的雄狮,是吗?」他问。 完全命中!棠羽菓放弃用自己的破锣嗓子再接再厉,听见他能完全懂自己想说什么,马上点点头。 「如果你再像这次一样,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管那是不是你用生命抢救回来的,我都会亲手毁掉那些东西。」 「那狮……」 「这次我没有毁掉,不过在你昏迷的第一个晚上,我曾经有这样的冲动。」他脸色阴郁望着她。 没有就好!棠羽菓大大松了一口气,眼神却无法离开他闷闷不乐的脸庞。 勾雷尚抽回手,露出一抹扯动她心脏的痛楚苦笑。 「如果你这次不幸……」他话说一半,突然停住,半晌后,才嗓音沙哑的缓缓继续说:「发生什么意外,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不关你……」她不管喉咙的痛,挣扎着,想马上开口对他说,这根本不关他的事,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不想看到他这么痛苦的模样,一秒都不要! 「当然关我的事。」勾雷尚扯动嘴角,苦涩瞬间表露无疑。「让你以为对我来说照片比你还重要的人,就是我,不是吗?」 棠羽菓眼睛微微瞠大,眼眶一热,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她吃力地移动双手,探向他,勾雷尚见状,不忍她费力做这些动作,主动轻轻握住她的手。 「对、对不起……我……咳!咳!」她把他令人心安的大掌拉向自己,停在脸颊上。「当时我没想……那么……多……」 「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永远要以自己为最优先考量,好吗?」他不要她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连有一丝可能性都不准! 她望着他深情的眼眸,嘴角微微上扬,因微笑半敛下眼皮的眸子缓缓滑下两行晶莹泪珠。 「嗯。」棠羽菓微笑开来,点点头。 我爱你~ 我的大英雄。 【第九章】 十坪左右大的雪白空间,四周随兴摆放着几个柜子,书画、各种颜料、调色盘、画布到处散落。 为了能更专心作画,棠羽菓特地租了这间在杂志社附近的小套房,简单的空间只有卫浴设备跟一张大桌子、画架椅子,其余空无一物。 她伸手摸了摸腹部,胃部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 伸出手,看眼手表。 不行,没时间吃饭了,一个半小时后,她还要到杂志社跟大家一起开会,尤其今天是勾雷尚摄影集最后定案的日子,连勾雷尚也会到场。 而且,她赶画的进度大幅落后! 为了不让爸爸知道她发生意外,他们硬在非洲多停留了一个多礼拜,等她把身体调养好才回台湾。 回台湾后,她除了要赶自己画展的作品,还要常常到杂志社跟大家一起讨论摄影集的包装与整体行销。 再一个月就要开画展,蜡烛两头烧的她常常连吃饭、睡觉时间都没有。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棠羽菓放下画笔,小脸左右晃动,积极寻找铃声的来源。 皮包放在门口那个柜子上,她一手抓着画笔,快速走过去,接起手机。 「我五分钟后到。」 是勾雷尚! 「什么?!」她吓得差点跳起来。他又要过来?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该不会是又没好好吃饭,怕被我知道,嗯?」勾雷尚语带威胁。 这几乎变成他们回台湾后,最常出现的对话。 「才没有!」矢口否认到底。 「你中午吃了什么?」他语气轻松,可是问话内容对她来说可真是咄咄逼人。 「就、就便当啊……」棠羽菓结结巴巴地回答,心中暗自计算,如果自己现在冲去买便当回来,不晓得来不来得及? 不行,完全来不及,他要看的是吃得干干净净的便当盒,那家伙很聪明,绝对没办法糊弄过去。 「好,等会见。」 一挂断电话,棠羽菓马上抓起皮包,明知道可能来不及,她还是想要放手一搏。不知道可不可以直接跟便当店老板要一个别人用过的便当盒? 门一开—— 「知道我要来,还想去哪?」勾雷尚竟就站在门外,抬起一手。原本正要按门铃的有力手臂见门开,干脆帅气的横放在门框上,直接大刺刺挡在她面前。 吓!她狠狠倒抽一口冷气。 五分钟可真是咻一下子就过去了啊! 棠羽菓嘿嘿笑了两声,脑袋疯狂转着,希望它能转出一个听起来很漂亮的说法。「我……我……」 「嗯哼?」勾雷尚俯身,俊颜逼近她,黑眸半敛,静静地注视她转动个不停的眼珠子。这个笨女人…… 「你抽空过来,我正想要去帮你买杯饮料!」她想半天,突然造出这句。 「真令人伤心,我们都相处多久了,你居然不知道我不喝饮料?」他靠得更近,两人嘴唇相近只剩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要死了!棠羽菓一面小心屏住呼吸,一面在心里暗骂自己还真不是说谎的料。 「不说了吗?」他轻捏着她的下巴,冷冷道。 她心慌地看着他,困难地咽了咽口水。 自从自己答应他「永远要以自己为最优先考量」后,举凡她不爱惜身体的情形,也全被他画在「适用于本句话」的范团里。 勾雷尚冷下脸,收回手,直接越过她,往屋子里头迈进,走到室内唯一的垃圾桶前,停下。 再抬眼,冷淡视线扫向她,棠羽菓当场打了个冷颤! 这个可怕的男人又来了,光是一个眼神,就足以控制她的呼吸频率跟心跳节奏。 她乖乖关上门,走回套房,走到他面前老实招了。 「你不要生气啦!」棠羽菓仰起可怜兮兮的小脸,低声求饶。「我画得太入迷,才会忘记吃饭,绝对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有人会担心你的身体?」他臀部轻靠在桌子边缘,面向她,双手抱胸。 「我以后一定不会又画到忘记……」话说一半,她突然接收到来自于他「你的保证不值钱」的眼神,她一改努力保证路线,双手在胸前握紧,抬高下巴,信誓旦旦说着,「我、我可以用闹钟提醒自己!」 「不必麻烦了。」勾雷尚嘴角邪肆一撇,仿佛心中早有决定的模样,让她浑身一颤。 「什么意思?」她问得心惊。 「今天摄影集定案会议后,后续行销我不希望你插手。」他讨厌任何控制不了的局面。 既然她老是忘记吃饭,他多得是办法让她从此乖乖按时进食,再也不会漏掉任何一餐。 「可是当初说好……」她担心地皱起眉头。 「我知道自己当初说过什么,不过,我现在改变心意了。」勾雷尚放开手,倾身靠向她,突然的逼近令她暗中轻轻吸了口气。「有意见吗?」 「可是……」她想反驳,无奈脑子突然变得像浆糊一样粘粘稠稠,根本运转不起来。 「另外还有一件事,直到你画展拉开序幕那天之前,我暂时不接工作。」他嘴角勾起满意微笑,继续说道。 「什么?!」她惊喊。 像他这样热爱工作、冒着可能被雄狮攻击的危险也要拍照的男人,居然说他暂时不接工作?!他疯了吗? 「先前你无偿当我助理两个月,现在换我回报你,我会天天带吃的过来,盯着你通通吃完。」他低喃着,明明是霸道到不行的宣示,搭配上他温柔的低语,她居然完全反驳不了。 宣布完以上两点,颀长身躯缓缓从桌边离开,在她瞠目结舌时,勾雷尚走到她身边,一手搭上她肩膀,领着她往外走。 「等等,如果你不接工作,阿志都不会说话吗?」被他半强迫带往门外,不用问她都知道,他要抓自己去哪里—— 吃饭。 第二十章 不晓得是不是自己在病床上昏迷两天两夜,真的吓到他了,回台后,他比照在医院时的标准,恨不得她天天好吃、好睡,最好什么事都别做,才能确保身体健康似的。 「他要说什么?你以为谁才是老板?」勾雷尚眉一扬,眸光向下睨她一眼。 「顺便通知你一声,阿志从今天起,暂时会到杂志社,他知道我要什么,以后沟通工作就交给阿志。」 「什么意思?」她诧异地张大嘴巴,傻傻问。 「意思是——」他把她带出套房,轻轻把门阖上。「接下来这一个多月,我们可能得常常孤男寡女的关在这里面。」 勾雷尚帅气的把头往套房轻点一下,语气轻松,眼神却故意流转出浓浓的暧昧神色。 「什么?!」棠羽菓浑身一震,全身陡然忽冷忽热起来,一下子感到惊悚,下一秒又偷偷期待着。 天啊,她快精神错乱了! 「别露出想把我扑倒的表情。」他不断翻搅她的情绪,当作她不好好照顾自己的小小惩罚。 「我、我才没有!」被人猜中一半心事,她窘得当场烧红小脸,欲盖弥彰的表情换来他使坏的浅笑。 「不是扑倒?这么说——」他一手抚摸下巴,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戏谑成分。 「是想念我腹部那六块肌喽?」 以为他要说的是「这么说是我误会了」的棠羽菓,一听这话,羞恼地奋力扭动肩膀,从他掌下挣脱开来后,马上朝他大吼,「勾、雷、尚!」 这个可恶的男人,就算有所察觉,不能放在心里就好吗?干么非要说出来气人不可。可恶! 「怎么,现在就想摸吗?」像是玩上瘾,从不与女人打情骂俏的勾雷尚,居然一次又一次逗着她。 看着她脸颊红红的模样,他不由得笑开来。 比起前一阵子、她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模样,现在这样又怒又羞又窘的表情好多了! 「你、你——」棠羽菓你了半天,依然吐不出能阻止他继续亏自己的话。不行,她得赶快转移话题才行!「你参加比赛的作品寄出去了吗?是用公狮的照片吗?」 想起那批照片,他脸色陡然一沉。 为了掩饰突然变糟的情绪,他候地转身就走,直接往电梯大步前进。 那些照片是她拚死救回来的,他一张不留,通通交给出版社,参赛作品是其他照片,她从未看过。 棠羽菓不明所以,快步追上他的步伐,与他并肩走着,偷偷打量他突然黯下来的脸色。 「终于知道要关心一下这件事。」勾雷尚很快恢复轻松表情,瞄了眼身旁的她,再次伸出手揽住她肩膀,将她紧紧搂入怀里。 想起那起火灾,他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 事后听说是旅馆内老旧电线走火,才引发这起一发不可收拾的火灾。 「我没有不关心。」听见他嘴里不轻不重的抱怨,她稍微推开他,仰起小脸,认真表明自己的心意。「我很关心你,真的!」 俯视着她略带着急的小脸,勾雷尚的心大受震动,感觉有热气冲上脸,有力手臂略施力,让她乖乖待在他身侧,不要再直盯着他的脸看。 柔软的女性身躯紧靠在自己怀里,两人之间几乎毫无空隙,他把下巴顶在她头顶轻柔地摩擦着,感受她秀发柔滑的触感。 「既然关心,为什么没问?」他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两人在电梯前方停下来,棠羽菓按下按钮后,垂下头,小小声咕哝,「我怕你会觉得烦……」 听了她的嘀咕,他忍不住皱眉。 电梯抵达两人所在的六楼,勾雷尚搂紧她,走入电梯。 电梯门阖上后,他低下头,黑眸牢牢盯着她不发一语,直到她感受到莫名压力,正想转开脸时,他终于开了金口—— 「你可以问我任何事,我保证绝不会觉得烦。」 她感觉心弦被人轻轻拨动一下,心跳瞬间变得飞快。 「不过,没关系,我了解。」他停了两秒,再次缓缓发话。「你对我肉体的兴趣,远远大于对我的脑子。」 闻言,她抬头看向他,焦急辩白,「才不是这样!」 「在丛林里时,你的眼神可是相当直接。」勾雷尚故意不看着她,把视线盯在电梯楼层显示面板上。 「就说了,真的不是这样!」她低喊。 虽说不是这样,但其实有部分的确是如此,因为他身上的六块肌,实在是…… 她用力咽了咽口水,……非常结实! 「看你这样子,八成是想起来了。」 听见他调侃的低沉嗓音,棠羽菓猛然回过神看向他。 这一看,简直宛如白兔掉入野狼陷阱,只见他早已望着她,还对她露出「抓到你」的狡狯眼神。 「我一点都不介意你对我的身体有幻想……」 勾雷尚捧起她的小脸,低哑嗓音仿佛正在蛊惑着她,缓缓俯下身,在装有监视器的电梯内深深……吻上她…… 四个月后,棠羽菓的个展圆满落幕,画作卖出两大两小,大的那一幅约有2.5公尺长,主题是「丛林里的月光」。 虽然卖出数量不多,但因有大幅创作被收购,她获得一笔不错的收入,不过最棒的是——有一名据说来自法国的画廊老板也来参观她的个展,并力邀她也在法国开一次个展! 经过求证,确定不是诈骗后,棠羽菓立刻答应对方要求,六个月后将在法国巴黎展开自己第一次的国外个展。 而勾雷尚的摄影集也已制作完成,在台湾大卖,今天晚上是他的庆功宴,由最近心情极好的棠父作东。 杂志社员工与勾雷尚一伙人陆续抵达日式餐厅,准时开席,所有人围着一张长条桌用餐。 阿志看,向从不出席这种场合的老板,勾雷尚现在正坐在这里,冷淡看着大家酒过三巡后的笑闹。 棠羽菓也看向勾雷尚,不过她心里想的是——还没跟爸爸正式报告自己正在跟他交往的事,。 她知道爸爸一直想撮合自己跟陈大哥,虽然爸爸最近身体状况良好,但天晓得爸爸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有什么反应? 她——不想冒险。 棠羽菓才刚想到这里,就听见棠父又想敬勾雷尚酒。 「勾大师,我敬你,你的作品实在太优秀,才能在短时间内卖得这么好,谢谢你肯点头答应跟我们合作。」喝得半醉的棠父脸红通通。 「是令嫒说服我的,这杯酒你应该敬的人不是我。」等一下还要开车的勾雷尚技巧性婉拒,把球拨给棠羽菓。 「对,对,羽菓,来,我们父女喝一杯。」棠父点点头,马上把注意力转到女儿身上,话说完,还打了个酒嗝。「嗝!」 「爸,你今晚喝太多了!」她看得猛皱眉,阻止爸爸再喝。「医生上次不是说酒要尽量少喝吗?」 「医生的话是参考用的,再说,今天不同,我们可是在庆祝杂志社起死回生啊!」棠父见女儿也不依自己,转移目标,将酒杯举向杂志社主编陈世明。「来,世明,这次也谢谢你的帮忙,让摄影集大卖!」 「栋大哥。」棠羽菓看向主编陈世明,摇摇头。 陈世明微微一笑。「伯父,我只是做自己分内该做的事,不敢居功。」 棠父正要再开口说话,眼角一瞄,看见一名身挑高躲的美丽女子走到他们桌边站定,一副正在等什么的样子。 「小姐,有事吗?」棠父朗声问。 「不好意思,打扰各位,我想找勾大师说句话,不晓得方不方便?」于可卿上次接拍阿尔法案子后迅速窜红,现在她已经冲上模特儿一姊的位置。 对时尚圈并不陌生的杂志社众人,立刻有人认出她来。「请问你是于可卿吗?」 「对,我是。」 于可卿微笑点头,一回答完,众人间又爆出一阵轻呼。 「勾大师,不好意思,我是否打扰到您?」 勾雷尚快速看眼阿志,阿志马上跳出来说话。 「于小姐,我们到旁边说吧。」阿志站起身,想将于可卿带开。 「不,这件事我想亲口跟勾大师说。」于可卿露出自信微笑,又把矛头转向勾雷尚。「勾大师,我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众人好奇的目光,在外型同样出众的勾雷尚与于可卿身上来回移动。 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啊? 「抱歉,我先失陪一下。」不想让人有过多不必要的想象,勾雷尚缓缓站起身,朝棠父微微点头示意后,与于可卿、阿志一起走到角落会谈。 第二十一章 棠羽菓拿着汤匙,默默吃着眼前的抹茶布了甜点,听着身边杂志社员工正讨论着勾雷尚与于可卿站在一起很搭、看起来很配! 「根本就是一对金童玉女。」 「因为勾大师的拍照技巧,她才红起来,她心里一定很感谢勾大师,再加上大师这么帅又有男人味,就算因此爱上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像大师这样的男人,配上这样令人炫目的女人刚刚好,两人同样都很耀眼啊。」 棠羽菓手中的汤匙戳着已经烂烂的布丁,心里狂冒酸泡泡,一点食欲都没有。 「看来勾大师的女人缘很好啊。」棠父突然冒出这句话,让棠羽菓的心悄悄缩紧一下。 「这是当然的,勾大师这么有才华,工作环境又充满漂亮的女人,勾大师一定常常谈恋爱来获取自己源源不绝的灵感。」陈世明妄下断语,眼神忍不住飘向亮眼的于可卿。 才不是这样!棠羽菓在心里反驳。 勾雷尚才不是那种需要靠谈恋爱来抓住灵感的男人,那个工作起来六亲不认的男人,灵感来源是思考,不是思春。 「说到谈恋爱,世明,你现在有没有正在交往的对象?」棠父话题一转,突然问道。 听见爸爸的问话,棠羽菓心里马上掠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最近工作比较投入。」陈世明微笑着回应。 「好,好!」棠父开心地拍了一下大腿。「世明啊,你有空可以约我家羽菓一起出去吃个饭,年轻人要多连络连络感情。」 「是,伯父。」陈世明飞快应允。 天啊,爸是不是喝太多了,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提这种事?万一被控制狂勾雷尚听到,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啊! 虽然他现在正与亮眼的于可卿谈话,说不定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们这边……棠羽菓叹口气,放下汤匙,把手放回大腿上,在椅子上动了动,正想转移话题时,突然,她最不希望听到的声音陡然响起。 「这恐怕不太妥当。」 天啊—— 棠羽菓飞快转头看,向声音来源,正巧被勾雷尚明显透露出恼意的视线,紧紧抓住不放! 她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 勾雷尚坐下再深深看她一眼后,便专心面对棠父。 顿时,棠羽菓仿佛看见自己的心被人一脚踢落万丈深谷里,毁了,他生气了! 「勾大师,您这么快就谈完了?」陈世明又朝于可卿的位置看一眼,阿志也还在那里。 「她只是向我道谢上次把她的优势拍出来,其他只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我让阿志代为处理。」勾雷尚难得向人解释这么多。 棠羽菓看着他表情慎重的脸庞,身子轻轻一颤,敏感嗅出他异常举动背后一定有其他打算,她紧张的用力咽了咽唾沫。 尽管他的出现带来紧张,但他的解释跟怒气,反而将她体内原本狂冒不止的酸涩泡泡一扫而空! 「勾大师,你刚刚说什么不太妥当?」棠父半醉脸上的眉毛皱得死紧。 勾雷尚深深看棠羽某一眼后,用缓慢而坚定的语气当众宣布—— 「伯父,羽菓跟我正在交往。」 「什么?」棠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呼。 在场大部分的人反应跟棠父一样,表情都仿佛在问:高高在上的勾大师居然会跟棠羽菓交往?他的审美观念是不是哪里出了差——不对,勾大师的美感完全没办法质疑,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勾大师啊,你每天跟那么多漂亮的女人在一起工作,我女儿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你?」半醉的棠父实在好敢问啊。 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只有棠羽菓、心不在焉地垂下视线,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捏紧白色洋装下释。 原本以为把注意力都放到爸爸身上的勾雷尚,突然伸出一掌,轻轻握住她手掌,这动作把笃定与温暖一点、一滴传到她体内。 棠羽菓抬眼,望着他坚定的侧脸,感觉两人仿佛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盟友,勾雷尚是她强而有力的伙伴,只是单单一个握手的动作,她心里就开始冒出点点甜蜜的泡泡。 勾雷尚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扬嗓。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蛤?」棠父一听,立刻大嗓门地怒嚷起来。「年轻人,你说你喜欢我家女儿,却不知道自己喜欢她哪一点?」 员工们冷汗直流,勾大师可是他们杂志社的摇钱树,老板大人这样得罪对方——妥当吗? 「我刚刚说的是「羽菓跟我正在交往」。」勾雷尚从容应对,明明主动权在棠父手中,他依旧气定神闲,一副事情尽被他掌握的自信模样。 「所以你不喜欢我家羽菓?」棠父听了,大掌往桌子重重一拍,怒喝。「跟我女儿交往却说不喜欢她,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不。」勾雷尚悠然应道。 众人一片哗然—— 「爸,你别生气!」棠羽菓虽然不知道勾雷尚为什么这么说,但她一点都不紧张,只是信任地看着他的侧脸。 「我爱她。」勾雷尚缓缓扬嗓。 众人再次被狠狠震惊到! 「可是你却说不出自己爱她哪一点?」棠父一听,怒气骤然消逝泰半,只剩下浓浓的不解。 「是,我无法精准说出自己到底喜欢她哪一点,等我回过神时,只希望能多点机会接近她、想听见她的声音、想多了解她、不自觉会为她设想、不喜欢看见她受伤……」勾雷尚缓缓而道,说到最后依然不改强烈的控制欲,沉声申明。「这点,最好连一点可能性都不要有!」 众人这次哑口无言,看向棠羽菓的视线里多了许多羡慕。 对棠父来说,这是比能精确说出喜欢自己女儿哪一点更棒的回答,感觉不是点的累积,而是一种回过神时,已深陷其中的强烈感情。 正因如此,爱情才会如此迷人。 「你这浑小子说得可真好,原本我还有点不信,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棠父自动把勾大师改口成浑小子,算是间接认定对方。 「谢谢。」勾雷尚微笑。 「你们预计何时结婚?」棠父追问。 棠羽菓听了,险些当场昏倒。 他们才交往多久,爸就问这种问题?她连忙跳出来打岔,「爸,我们还没时间讨论这么多。」 「我们是还没讨论,但我希望越快越好。」勾雷尚自然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好,好!我等着抱孙子呐。」 棠羽菓看着爸爸笑呵呵的模样,在心里轻轻吐了口气,想起爸刚才动怒的样子,她真怕爸爸的心脏病会突然发作。 想到这个,她抬眼,不太高兴地瞪了眼勾雷尚。 勾雷尚察觉她的视线,不动声色的以只有她才能听见的音量低声说:「现在你身边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交往的事。」 公开关系,有利于阻挡不必要的人事物介入他们之间,例如:棠伯父刚才撮和的举动。 棠羽菓看着他,大概可以猜出这个控制狂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正想开口念他两句时,阿志突然一脸兴奋的快步走回来。 「大师,好消息。」 勾雷尚反应不大,仅以挑眉当作询问。 「什么好消息?」反倒是棠父急切的朗声问道。 「大师参加世界当代前卫摄影比赛,刚才主办单位打电话给我,通知大师荣获世界首奖!」阿志一宣布,众人马上恭喜声不断。 「勾大师,恭喜你。」 「哇,那我们要不要搭着这股旋风,把摄影集卖到全世界?」 「应该可以,这件事我们得好好企划。」 勾雷尚一一回以微笑,但笑不语。 他对销售量这种事情没兴趣,身为一个摄影师,最该关注的只有自己的作品。 「大师,近期你可能要飞一趟比利时。」阿志在大师身旁位置坐下,关切地询问:「你会出席吧?」 勾雷尚没有回答,转头看向女友。「陪我一起去?」 棠羽菓想了一下,心里有些犹豫,她想留在台湾专心创作,可是当她视线一触即到他渴求的眸子,便投降了。 「好。」 听见她答应,勾雷尚顿时心花怒放,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抱着,完全不理会是否有人正在看。 在他人生荣耀的时刻里,她不能缺席。 尾声 【尾声】 两个礼拜后,颁奖典礼如期在比利时一家五星级饭店举行,两百坪的大空间布置得简单典雅。 会场内衣香鬓影、宾客云集,不只摄影界重量级人物一一到场,连时尚圈、影视园、名人圈也都赶赴共襄盛举。 为此,勾雷尚特地为棠羽菓买了一件剪裁大方的黑色削肩礼服,她收到礼物时,虽然有些困惑,但她不想扫他的兴,没有拒绝,反而顺从穿上。 今晚是属于他的,她应该全力支持! 会场上,每公布一位得奖人,台前占据整面墙的超大银幕,就会拨放得奖的作品。 随着夜越来越深,主持人终于用英文朗声公布,「首奖,得奖者是来自台湾的勾雷尚!」 全场响起如雷掌声—— 勾雷尚站起身,棠羽菓看着他挺拔的身影,被现场欢腾气氛感染的她眼眶居然微微泛红。 他终于得到他最想要的! 未料,就在她以为勾雷尚会直接上台时,他突然在她位置前,转个身,一掌绕到她后脑轻轻托起,俯下身,在一堆摄影机下轻柔地吻上她的唇…… 他不是说不喜欢太高调的亲热,公众场合尤是? 可是每次破戒的人都是他,上次是在爸爸面前,这次更夸张居然是在会留下永久证据的摄影机前! 等他松开手时,棠羽菓双颊羞红、呼吸急促。 勾雷尚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心想,等一下镜头take到她时,她美丽又娇怯的模样将会永远封存在影片里。 「我爱你。」 离开她身边前,他在她耳边低喃了这句话,当下,她整张脸热得快冒烟。 周围的人看见,纷纷猜测勾雷尚到底跟他女朋友说了什么。 而勾雷尚绝对想象不到,自己刚才「即兴演出」的画面,引发人们在网路上疯狂转载,有人甚至拚命拉近画面,试图用读唇语的方式,解读上台领奖前的勾雷尚到底说了什么。 勾雷尚上台领奖,只简短说了句,「谢谢老天。」 台下掌声雷动,当他身后的银幕播出得奖作品时,,坐在台下的棠羽莫不自觉双手捂住嘴,诧异到久久阖不拢嘴。 第一张照片,是她第一次拿着企划案跟他碰面时,被请求为模特儿示范芭蕾旋转的照片。 照片中,她轻轻闭上眼睛,表情闲适。 第二张照片,是在非洲遇上火灾后,自己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脸。 照片中,她依然闭着眼睛,神情虚弱。 第三张照片,是他们回台湾时,她在飞机上抓着他手臂睡着时的照片。 照片中,她还是闭着眼睛,表情幸福。 「评审评语,这组照片将中文字中的「等」诠释得最淋漓尽致,中文字的「等」,是中文字中的「竹」跟「寺」,不管是竹中寺,或是寺中竹,这组照片都将此字中的平淡与静谧完整表达!运用最简单的色彩,一样的人物,仅靠细微表情变化勾勒出丰厚的感情,评审一致给予最高评价,荣获本届竞赛最高荣誉——首奖的殊荣。」 棠羽菓听着主持人用英文介绍,望着眼前的照片,感觉眼眶一热,止不住的热泪开始纷纷滚落。 他什么时候拍下这些照片? 她以为他会将公狮眼睛大特写的照片送来参赛,没想到原来自己才是他参赛作品里的主角。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拍下公狮眼中有自己形象的那组照片,也非常惊人,拿她的照片作主题参赛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一般人领完奖、说完得奖感言就可以下台,但显然这组照片激起主持人的好奇心,只听见主持人又开始发问:「请问得奖作品中的女主角,是不是就是你女朋友?」 「是。」回答简短。 「感觉你很爱她。」 「没错。」 「如果你现在可以透过镜头跟她说句话,你想说什么?」 勾雷尚先不说话,眸子直勾勾盯着台下,看见她双手捂着脸,一脸感动的模样,他缓缓拉开一道微笑,沉着迷死人的嗓音缓缓响起,「她现在就坐在台下,不过我还是想对她说句话,羽菓,嫁给我。」 现场猛然一阵骚动! 「哇~既然女主角人就在我们现场,我们可以直接问她的回答吗?」主持人露出惊喜表情,积极询问。 勾雷尚不说话,微笑着点点头。 主持人亲自走下台,走到棠羽菓面前,一支麦克风就这样递到她眼前,但主持人又说了什么她根本听不见。 她眼中只有站在台上的他,而他正专注地紧盯着自己。 这绝对是预谋好的,眼前这一切事情的发生,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事情一件、一件发生! 包括她身上这件漂亮的小礼服、上台前故意惹人注目的吻…… 今天是他的荣耀时刻,他却把所有心思拿来求婚?她能不感动吗?这个可恶的控制狂,居然连她的回答也想控制! 勾雷尚笑看着她,朝她比比自己的嘴唇。 棠羽菓猛然回过神,看向主持人友善的眼神,和被递到自己眼前的麦克风。 对厚~要回答! 「我、我愿意。」她一说完,看见主持人朝自己眨眨眼,才赫然发现自己刚才居然说中文。 棠羽菓马上用英文再说一次,说完后,红潮布满整张小脸,甚至一路往下延伸至脖子。 后来发生什么事,她几乎都记不得了,只记得一整个晚上,她被他紧紧拥在怀里,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 当晚,他们回饭店梳洗过后,勾雷尚马上来敲她房门,开口第一句就是—— 「晚安,我的未婚妻。」 棠羽菓没好气看他一眼,转身,让他跟在自己身后一起进房,然后她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今晚你好奸诈!」她走到落地窗前,静静注视着窗外的夜景。 「我想给你一个特别的求婚,刚好在颁奖典礼上求婚也不错,不是吗?」他走过来,从背后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勾雷尚下额抵在她头顶,双臂宛如温暖的披肩轻轻包覆她的肩膀,闻着她刚沐浴完的芬芳,手臂悄然收紧,让她背部密实地贴在自己身前。 「还有那些照片……」 她话才说到一半,身子猛然被他转过。连让人开口说句话的时间也不给,他一手托起她后脑,一臂绕到她身后将柔软身子牢牢压向自己。 棠羽菓被他吻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不禁抬起双手,掌心平贴在他胸膛,打算将他推开,但手臂软绵绵、完全施不上力。 结束一记长吻,勾雷尚拥紧她瘫软的身子,俯身,轻松将她公主抱抱起,动作轻柔地放上床。 「今晚不是说话的时候。」望着她平躺在自己身下的娇柔身子、四散的柔顺黑发,他温柔的压上她,但双臂撑住自己所有重量,极力避免自己高大的身躯直接压着她。 棠羽菓呼吸急促起来,感觉身下有个硬物正雄赳赳顶着自己最柔软的一处,她抬起双手,轻轻贴近他胸膛,那离心脏最近的位置,感觉掌心传来与白己步调一致的飞快心跳。 勾雷尚俯下身前,率先贴近她耳边低喃了一句,「今晚,我要你接收全部的我……」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