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黑千金》 楔子 【楔子】 八岁的喻福曦,历经了一场人生最可怕、最黑暗的恐怖遭遇──绑架。 喻福曦的父亲喻春承纵横黑道二十年,四十岁那年才有了喻福曦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心爱的妻子又为了生下她难产而死,他对女儿自然格外疼惜。 唯一的女儿是喻春承的掌上珠、心头肉,道上众所皆知,所以当仇家找上门,第一个打主意的对象就是他视如己命的女儿。 生长在与众不同的环境里,喻福曦从小就知道围绕在身边的大哥、大叔们全是听命于父亲的手下,她的父亲是叱咤风云、人人敬畏的黑道大哥,对她极尽所能地保护,从她三、四岁开始,父亲便不惜重金礼聘名师到府教她读书,所以她没有同学,也没有朋友,当然,虽然感到寂寞,但是她从不知道自己需要这些。 在特殊的环境下成长,加上父亲在道上显赫的威名,尽管她只有八岁,心智却已经有超越同龄孩童的成熟。 当她被父亲的仇家绑架,表现于外的镇定令人惊诧,即使被掳至全然陌生的地方,被痛赏耳光、被无情的大脚踢踹,甚至狠毒的谩骂,她完全发挥黑道大哥千金的本色,仅是眼角含着泪光,没有大哭大闹,既坚强又勇敢,苦吞这一切不公平的折磨。 「我要回家」、「我要找爸爸」这般幼稚的话,她绝对说不出口。 第一次,小小年纪的喻福曦终于知道何谓假装,在凶神恶煞面前,这样的假装需要莫大的勇气,才能支撑她天使般的笑容,不让任何人看出笑脸下真实的惶恐。 她不知道该怎么逃走,唯一能做的,就是扮演一个得人疼爱的洋娃娃人质,无论那些恶人如何打骂她,仍然堆出乖巧可爱得让绑匪们都心生罪恶感的表情,努力佯装无辜。 这样的演技是求生的手段,因为聪明的喻福曦非常坚信一件事──只要她活着,爸爸一定会来救她! 「唉!可怜的孩子……」 「对这么小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真不是人!」 「你们先出去,让她安静休息吧……」 刀光四起的记忆犹新,虽然她闭着眼,但是已经敏感地察觉出身处的环境又改变了,昏迷之前,她看见的最后一幕,是大批人马手持刀械冲进她被囚禁的暗室里,她听见有人喊大小姐,心想,应该是爸爸派人来救她了,虽然欣喜,却因为体力不支,当场晕了过去。 喻福曦醒来时,感觉自己正躺在久违了的舒适床榻上,全身带着伤痛,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紧绷。 黑暗中,她察觉一只大手朝她接近。 又要挨耳光了?!她蓦然心惊,倏地睁开眼。 「别怕,你现在很安全。」 确实有一只手朝她伸来,但不是要赏她耳光,而是覆在她的额头上,神奇的安抚了她受惊吓的心绪。 喻福曦以为闭上眼睛之前看见的只是一场幻觉,根本没有人来救她,可是,当她睁开眼,那张映入眼帘的陌生脸庞却异常令她感到安心,透过眼前这张年轻俊秀的脸,她知道自己已平安无事。 「别怕。」少年微笑着,又对她说了一次同样的话。「那些坏人已经绳之以法,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了。」 房门半掩,门外传来交谈声,他发现她的神情忽然显得紧张,于是微笑安抚她。 「外面的人是我爸妈,他们刚进来看过你,我妈还为你的遭遇哭得满脸泪水、鼻涕,很舍不得你呢。」 少年起身,从桌上端来一杯水,让她喝下。 喻福曦口干舌燥,所以喝得又急又快,顾不得被呛着的难受,仍然大口大口地贪求那份被滋润的快/感。 「咳、咳咳……咕噜……咕噜……咳咳咳……」 「喝慢一点,别急。」他轻拍她瘦弱的背,耐心地哄她,喂她喝完水,又拿出手帕替她擦拭狼狈的小脸。 她伸出双手抓住他的衣襟,抬眼对上他的,以干涩的声音困难地开口问道:「这里……是哪里?」 他笑望着她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黑眸,又低头看看她纤细白皙的小手,接着伸手覆上她小小的手掌,语气温柔。「别太激动,你手上插着针头,如果扯到会很痛喔。」 听见他的话,喻福曦才看见右手背上的针头连着一条细长的透明管子,一直延伸到床边架上的点滴瓶。 「你在我家,这里是我的房间。是我爸爸救你回来的,他已经通知你父亲过来接你,刚才医生也来过了,现在你很安全,但是你需要躺下来好好休息。」 他欲扶她躺下,但是她却猛然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像溺水的求生者终于在汪洋中攀住救命的浮木,死也不肯松手。 因为已脱离险境,紧绷的心终于松懈,她在他温热的怀里纵声大哭,无法自已。 他同样张开双手拥抱着她,为她的遭遇感到心疼。 喻福曦得到了依靠,大哥哥的温柔安抚让她好感动。他静静地陪伴嚎啕大哭的她,虽然没有出声安慰,却已填满她心底可怕的黑洞,多日来积压的惶恐终于得以宣泄。 第一章 【第一章】 「混帐!」 向来平静的言家,今早爆出的第一句粗话,不是来自一家之主言彰义口中,也不是来自家中说话最有分量的言夫人曲佳嬿嘴里,而是来自他们的独生子──言后军。 窗外蓝天白云,阳光灿烂,新生的枝桠上头还有麻雀两、三只,带来春天的消息,绿意盎然,大地充满生机……机……机车!他的父母简直机车到了极点! 「你们竟然答应对方这么荒唐的要求?!」 言后军,今年二十又八,是五星级饭店的甜品主厨,也是美食杂志固定的专栏作家,百万年薪的钻石级单身贵族,身形高俊挺拔,长相英俊潇洒,他的人和他的甜品手艺同为女性杀手,魅力无敌。 可惜的是,虽然他未婚,但已有个模特儿女友,对方气质满分,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足以让人目不转睛,堪称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什么荒唐?」言彰义对儿子的形容感到相当不以为然。「知恩图报,天经地义,怎能说是荒唐?」 「知恩图报?呵!」言后军抚额失笑,深深觉得方才听到的是个夸张的笑话。「拿我的婚姻大事当作报答,难道不荒唐?」 「我身上这道疤,你应该很熟悉!」言彰义在儿子面前掀起上衣,露出啤酒肚,肚皮上横过一道长约十五公分的丑陋刀疤。他义愤填膺地说:「当初我受仇家四面夹攻,我以一敌众,不慎被对方狠砍这一刀,当时若不是春哥杀入重围将我救出险境,现在还有你的存在吗?这样的大恩大德岂能不报?」 很好、很好,说得头头是道,为了报答救命恩人,所以连亲生儿子的婚姻大事都可以拿来报恩就是了! 言彰义年轻的时候交友不慎,误入歧途,加入帮派,因为个性非常带种,又讲义气,所以屡次立功,很快的手下就有一群死忠跟随的小弟,在道上颇有名气,没有多久就受到喻春承的赏识。 人红是非多,言彰义当时跟随的大哥对他的表现非常眼红,因为嫉妒,所以将他出卖。言彰义惨遭陷害,幸好喻春承得到消息,及时赶到现场救援,他才没有枉死,从此,他视喻春承为救命恩人,只要喻春承一声令下,就算赴汤蹈火,他也在所不辞。 「当初你混黑道欠人家恩情是你的事,不该把我拖下水!」言后军严正抗议。 他知道父亲口中的恩人是叱咤风云的黑道人物,道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近几年来积极漂白,不但投身大众传播娱乐业,还经营得有声有色,版图扩及海外,整个黑帮组织已企业化、合法化,不过在言后军眼中,黑道就是黑道,即使转变形象,也只是表面,终究是披着羊皮的狼,暗地里净做些挂羊头卖狗肉的肮脏事! 「又不是要你娶她一辈子,春哥只要求一年!一年后你还是自由之身,没人可以干涉你之后的感情生活。」 这一点正是令言后军最无法忍受的地方──喻家的人是拿婚姻当儿戏吗?可惜他不是这种人,恕不奉陪! 「欠人恩情是你的事,我不想谈。」他绝不可能被父亲说服。 曲佳嬿喝了一口茶,将杯子轻轻搁在茶几上后,才慢条斯理地道:「你父亲混黑道欠春哥人情是他的事,但生你、养你、育你的母亲我平白受人恩惠,这事可以好好谈一谈吧?」 糟,这一招很难挡。言后军低头抚额,脸上的怒气瞬间化为挫败的神色。 曲佳嬿不疾不徐地伸手掀开衣摆,露出腰部陈年的手术疤痕,学丈夫的口吻问道:「我身上这道疤,你应该也很熟悉吧?」 当初曲佳嬿难产,为生下儿子受尽折磨,产后不久,泌尿系统遭细菌感染,不慎引发急性肾衰竭,急需换肾治疗,否则将有生命危险,喻春承知道此事之后,二话不说,倾尽全力动用庞大人脉,安排曲佳嬿搭私人飞机到泰国去接受换肾手术,免去等待肾脏捐赠者出现的时间,抢救她的生命,这天大的恩情,让言家夫妻俩感激涕零。 「妈……」 「没有春哥的帮忙,你早没这个妈可以喊。没错,你的婚姻不能拿来当作回报,因为这天大的恩情,根本不是用你的婚姻就可以报答的。这么多年了,我们也一直希望能为春哥做些什么,偏偏他老人家无所求,只希望把女儿嫁给你。严格说起来,这是天大的殊荣,想想春哥是什么身分地位?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人家不嫌弃你,还一心一意要将女儿嫁给你,这不是看重你吗?」曲佳嬿一副就事论事的态度。 「这种抬爱我心领了。」言后军无话可反驳,只能这么说。 「你不仅要心领,还要全力达成春哥的希望。」曲佳嬿的双眼中充满肃杀的神色,语气难得严厉,「我认为一年的婚姻并不过分,如果连这种小事都无法让春哥满意,我干脆将肾挖出来还人家算了!」 「妈,这太夸张了!」有必要说这么重的话威胁他吗?言后军身上压力倍增,大感吃不消。 「帮你按一个赞!」言彰义竖起大拇指,力挺道:「老婆,我支持你!」 曲佳嬿对丈夫眨眨眼,回比一个v字手势,看得言后军火大,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 「难道为了报恩,非但要牺牲我的婚姻大事,还要我成为人人喊打的负心汉?这真是太可笑了!」 言后军不明白喻春承的乘龙快婿人选为什么是他,喻福曦长得是圆是扁,他根本不清楚,就要他贸然娶她当老婆?何况他已经有女朋友,两人交往了两年,目前感情稳定,一场突如其来的逼婚,就要他娶一个陌生女子做妻子,真是笑话。 「你可以和女朋友沟通,先分手一年,一年后你就能恢复单身,如果翁小姐连一年都无法等待,就当你和她有缘无分,我们言家没有这个福气让她进门。」曲佳嬿冷冷地说。 反正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翁斯琪,那种走伸展台的模特儿太时髦,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而春哥待人宽厚,他的女儿一定也很善良。曲佳嬿已在心中默默认定,即使翁斯琪生得美艳动人,也比不上心地美丽的喻福曦。 「事情不是这样解决的。」言后军严正抗议。 「喔?那你想怎么解决?」曲佳嬿和言彰义摆出必定会全力配合的表情。 「当然是……」惊觉差点上当,言后军赶紧止住话,改口说:「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婉拒这桩婚事,要报恩,我们可以再找机会,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没人会用这种方式强迫他人结婚。」 曲佳嬿倏地站起身瞪视儿子,目光森冷,语气坚定地道:「如果这天大的恩情你可以不当一回事,我们的母子关系也可以到此为止。」 「妈!」 「老公,明天就帮我把这个不肖子登报作废。」抗议无效,她可是吃了秤坨铁了心。 「我知道了。」言彰义冷了脸色,支持老婆的决定。 「没想到我历经生死交关生下的儿子,是个不懂知恩图报的坏东西!」曲佳嬿开始哀叹。 「唉,无颜面对春哥,这样忘恩负义,活着真没意思。」言彰义重重地感叹,亏自己名字中还有个「义」字,真丢人哪。 言后军紧握垂放在身侧的双拳,凛着脸,无言以对,最后只能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开。 这对夫妻一搭一唱,演得真好,但是言后军深知他们绝不是说笑,认真起来威力十足,这件事很棘手,他得好好想个办法解决才行。 言彰义和曲佳嬿看着儿子负气出门去后,顿时缓和了脸上沉肃的神色,变得轻松惬意起来。 「老婆呀,你觉得儿子会答应吗?」 曲佳嬿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嘴角带着微笑,露出自信的神色道:「那小子是谁辛苦生下来的?我都搬出这天大的恩情压他了,就不信他不点头。」 「对付我们儿子的硬脾气,你最有办法了!呵呵呵!」言彰义不断称赞心爱的妻子。 曲佳嬿不禁轻声叹道:「只希望能别让春哥失望,他对我们一家人的恩情,我们永远也还不完。」 「是啊。」 想起过往的风风雨雨,夫妻俩相视而笑,依偎着彼此。他们情比金坚,对喻春承这位大恩人更是永远感怀于心。 第二章 枫叶饭店是知名的跨国五星级饭店,台北总饭店地下一楼的下午茶餐厅reeve,每天开放用餐人数仅有三十席,无论平日或假日,预约名单永远满额。 它之所以名闻遐迩,是因为这里有位享誉国际的甜点大师言后军。 餐厅推出的甜品创意满分,口味独特,精致的工法,让这些限量甜品不仅是甜品,更像难得一见的艺术品。这里不卖其他佐食,人们趋之若鹜,为的就是一尝甜点大师绝无仅有的手艺,品尝过的人们无不啧啧称奇,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美味,为一饱口福,等得再久都值得。 哒哒哒…… 利落、迅速、准确、铿锵有力的刀法连绵不绝的在砧板上落下,看得旁人不由得忘了手边的工作,全数屏息看着那些糖丝被切得像雪花般细碎绵密,彷佛舌尖轻轻一尝就能融化,满足所有挑剔的味蕾。 「欸,军哥心情不好喔?」倪同悄声问着身旁同样身为副手的林决。 「和女朋友吵架吗?」林决低声揣测。 「不是吧?从没听过他们有感情问题。」另一名副手卓友也偷偷加入讨论的行列。 「没听过不代表没有,军哥只是不在我们面前提起,会不会是他女友变心了?」林决又猜测道。 「怎么可能,军哥长得这么帅,他女友哪舍得变心?」唯一的女副手颜心也忍不住加入讨论,并立刻替偶像反驳。 「这很难说,他的女友在五光十色的地方工作,也许哪个多金的富二代看上了她,对她展开猛烈追求,呵,你知道你们女人很现实的……喔!」倪同发出痛苦的闷哼,他可怜的右脚被颜心狠狠一踩,痛得要命。 「你说话小心一点。」颜心压低音量警告,目光凶狠,手里还握着细长又锐利的切刀。「富二代又怎样?军哥条件也不差呀,长得帅又多金,哪里输人了?」 「看吧、看吧,女人都是用外在条件衡量男人。」倪同立即跟着道,十分认同林决的猜测。 「你还说……」 「要聊天,不如脱下身上的制服滚回去,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言后军俊逸的脸上出现横眉竖目的严肃表情,立刻慑得众人倒抽口气,纷纷退避三舍。 倪同和林决暗中交换了个眼神,肯定彼此的猜测。 言后军底下有四大副手──倪同、林决、卓友、颜心,虽称为副手,但是这四人均大有来头,在美食界也都享有盛名,之所以甘心在言后军身旁当副手,是因为他们品尝过他惊为天人的手艺后,渴求能全心学习,因此不惜牺牲一切也要拜他为师。 颜心放下手中的刀,卸下手套,将双手拭净,拿出随身的记事本后,才硬着头皮堆起笑脸走上前。 「军哥,云端卫视和ctc各自来了邀请函,长风娱乐的高层主管也亲自来电,全部都想邀请你上节目接受访问。」她身兼言大主厨的经纪人,各大媒体想要联络他,都得先经过她这个窗口。 「拒绝。」 「喔,好。」真可惜,多少人想看偶像出现在电视上呀。颜心拿出笔,忍痛画掉所有电视台的邀约。 「飞碟电台、亚洲电台和警察广播电台……」连报路况的警广也来凑什么热闹啊?「都来函邀约你上节目。」 「拒绝。」 「喔,是。」连迷人的声音也不给人家听,呜呜,多少人想听见白马王子好听的嗓音呀。颜心再把广播节目的邀约统统画掉。「另外还有美食通、甜品志、新闻人物周刊……」 「拒绝。」 咦,她还没说完耶。「都……拒绝?」 「都拒绝。」 拒绝、拒绝、拒绝!没错,拒绝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他可以轻易办到嘛!没有什么事情是他言后军拒绝不了的,只要他不愿意,谁也无法勉强他,看!他就是这么有魄力的人。 我认为一年的婚姻并不过分,如果连这种小事都无法让春哥满意,我干脆将肾挖出来还人家算了! 如果这天大的恩情你可以不当一回事,我们的母子关系也可以到此为止…… 可恶,为什么母亲威胁的话偏偏无法拒绝?他真窝囊! 「军哥……」 「我说全部拒绝没听懂吗?」言后军眼里迸射出杀人般的目光,吓着了刚从外场踏进厨房的餐厅经理。 「可、可是那位客人要求你亲自出面耶。」言老大是吃了炸药吗?许经理额角频冒冷汗。 言后军定睛一看,颜心早已经识相的退到一旁和大伙勤劳的工作去了,刚才开口喊他的,是被他盛怒的火气吓得差点血压狂飙的许经理。 「不见。如果每个人觉得餐点好吃就要求见厨师一面,我干脆办场见面会比较快。」 喔,好耶!四大副手心里偷偷欢呼,军哥是他们心中的超级偶像,长得帅又有手艺,当真要办见面会,粉丝一定暴动! 许经理却面有难色,颤巍巍地说:「这位客人不是因为好吃而要求见你,而是……」 「呵,哪位客人不是因为好吃,争相要求见军哥?难道会有人是因为不好吃要见军哥吗?」颜心对心中的偶像很有信心。 许经理点点头。「是啊。」 「啥?!」众人均极为惊诧,连言后军也挑起了眉。 卓友第一个跳出来发难道:「经理,你耳朵有问题吗?」 「没有呀。」许经理伸出小指掏掏耳朵,一脸无辜,表示自己的听力毫无障碍。 倪同伸手指着脑袋说:「还是你这里有问题?」 要死的倪同,嘴巴真坏,竟然敢说他头脑有问题?许经理嘴角抽搐,有修养的他登时不知该骂些什么。 「不。」林决另有看法。「应该是那位客人味觉有问题。」 「没错!」颜心附和道:「军哥的甜品天下无敌,如果连这种旷世美味都嫌弃,那个人不是没味觉就是有厌食症。」 众人同仇敌忾,只有言后军陷入沉思,那对如雕刀深凿般的黑眸中蕴有一抹诡谲的神色,大家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只能在一旁纷纷给意见。 「那种客人真无聊,吃不出美味就不要来消费嘛,糟蹋美食。」没有同情,颜心反而语带不屑。 「会不会是同业恶意抹黑?」林决嗤之以鼻地猜测。 「有可能!有人眼红军哥的专业在甜品界独占鳌头,所以派人来乱!这种人我去对付就绰绰有余。」卓友卷起袖子,一副要跟对方火并的势子。 倪同笑道:「军哥,别理会那种客人,让经理去打发就好。」 「可是对方态度很强硬耶。」许经理面有难色。他就是摆不平,才跑进来求援哪。 带着「你真没用」的八道目光同时朝许经理迸射而来,吓得他小生怕怕,只能低下脸,伸手抓头,尴尬地嘿嘿笑两声。 言后军抬眼正视许经理,问道:「那位客人点了什么?」 「是『日不落』!」许经理大声回答。 言后军面色沉重。竟然是挑剔他最自豪的一道法式甜品?很好,他倒想听听这位客人能说出什么理由! 当言后军走进用餐区,立刻引来众多目光。 他从容的大步往前走,许经理尾随于他身后,像保护偶像明星的经纪人,不断谢绝众人拍照和签名的要求。 言后军以为那名挑剔的顾客生得三头六臂,才让许经理手足无措,不料在见到对方时,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禁失神。 那是个打扮非常显眼的年轻女性,一头蓬松的亚麻色鬈发,像被弹药轮番轰炸过似的,当她稍有些动作,发丝就像恣意地在她头上飞舞弹跳,而率性的长鬈发下,是一张巴掌大的清丽瓜子脸,皮肤白皙,直挺的鼻梁两侧是可爱如小狗般无辜的水汪汪大眼,黑眸灿亮有神,看起来不具攻击性,但一头狂野的鬈发立刻推翻她那温和无害的印象。 而且这个女孩的身子非常纤瘦,个子看似不高,身上罩着一件桃红色针织衫,看似清纯的邻家少女,但剪裁不规则的黑灰色长裙上,有一个可怕如夜叉的鬼脸刺绣图腾,有效地慑住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言后军。 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就这样存在着,为他的视觉带来出乎意料的冲突感,大摇大摆地霸占他的视线,让他感到无限惊奇。 第三章 无畏任何目光,年轻的女孩抬起自信的双眼迎视他,手指轻敲桌面,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问道:「这样直盯着我瞧,能让你联想到什么甜点吗?」 言后军回神,避开她像恶作剧似的眼神,耳根有些微热感。看着她竟然会失神?真可笑,但更荒唐的是,他竟然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让他实在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努力恢复镇定,开口说:「你好,我就是主厨,请问你对所享用的这道甜点有什么指教?」 闻言,她吃吃地笑出声来,要启唇说话前的表情很折磨人,不难察觉她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 见她如此,言后军眉宇微蹙,不明白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好笑。 「客人都觉得难吃了,你还用『享用』来形容呀?」她眉一挑,揶揄地说,嘴角的笑意没有停过。 「难吃」两个字,非但让言后军不敢相信,也让周围的顾客们发出惊诧的低呼声。 想他言后军是享誉国际的甜品专家,研发出的各类甜品口味独特且创新不说,更荣获无数国际大奖,这个看似营养不良的年轻女孩竟然随便一句「难吃」就扼杀他的成就? 他按捺住险些发火的性子,脸部表情稍嫌僵硬地向她讨教,「不好意思,能请你进一步指正吗?」 女孩微耸双肩,闭了闭眼,一脸浅笑,伸出食指向他勾了勾,示意他靠近。 言后军走近她,又见她招手,要他弯下颀长的身子。他先是一愣,一会儿后才慢慢弯腰,想知道她到底有何指教。 只见她伸手拿起银制的叉子,缓缓切下一小块甜品递到他嘴前,举止让人意外。 她笑着说:「你是甜点专家,听我这个外行人批评指教,不如你亲口尝尝看,喏。」 言后军愣了愣,是他的心态有问题吗?总觉得他们之间的互动显得很暧昧,素昧平生的两人共享餐具真不妥当,但是周围所有人都正看着他们,引颈期盼结果,瞬间形成无形的压力浪潮,凶猛的扑来。 「吃吃看呀。」 眼前这张年轻无敌的笑脸正好整以暇地催促着他,一小口甜品就杵在他嘴前,还闻得到酸甜的香气,他本想拒绝,但在抬眼对上她带着挑衅的眼神时,忽然一股倔强的脾气莫名地油然而生。他们距离极近,却像置身于战场,小银叉上的甜品是战帖,端看他敢不敢接下,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下张嘴吃下它。 接下来,言后军的世界彷佛风云变色,嘴里尝到的滋味让他凛着脸,一时半刻说不出只字词组。 「怎么样?」许经理急着问道。 言后军铁青着脸,和那张年轻亮丽的笑脸形成对比。 甜品融在嘴里,应该是精心计算好的分量,酸中带甜,愈尝愈香,但是此时此刻他嘴里的滋味却是充满糖霜的甜腻,尝不到自然的酸甜,后劲则是过度的甜腻感让喉咙发痒、易渴,明明经过精心的计算而调配好的比例,竟然出了问题。 他以专业的经验推断,这样的结果应该是某个环节上出了差错。刚开始尝不出奇怪的味道,但成品放置一段时间后,底部的栗子饼会蒸出些微水分,稀释了香澄酸涩的滋味,彻底破坏他精心调配的黄金比例,原本应该品尝到酸甜交织的冲突美味,却仅剩下过度腻人的甜。 「到底怎么样?」看见店里的王牌一脸郁色,许经理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言后军说不出话来,勉强吞下嘴里和廉价糕点没什么两样的失败作品。一般人绝对吃不出这样些微的差异,但这个女孩是行家,让他的失误无所遁形。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真诚的朝眼前的女孩鞠躬。 「非常抱歉,让你吃到这么差劲的甜品。」他由衷自责。 「哈哈哈……别这么严肃嘛,说得太严重了。」女孩露出粲笑,犹如艳阳,将她白皙的脸映照得更加剔透,一头蓬松的鬈发随着她每一个动作轻盈的舞动,充满了朝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而且今天让我见识到言大主厨的气度,我很佩服。」 许经理在一旁频冒冷汗,只能陪笑着搭腔,「是呀,言主厨年轻有为,但非常谦虚,可以接受任何批评指教呢!呵呵呵……」 这时,她带笑的脸忽然神情僵硬,看着言后军,欲言又止,最后,她低下头,双手微微颤抖地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千元大钞放在桌上,然后匆忙地起身离开。 「等一下!」言后军拿起钞票,迈步追上去,将钞票还给她,赔罪道:「小姐,今天你在本餐厅的消费由我负责。」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接下他手中的钞票,象是努力压抑着什么,困难地开口说:「有机会……再请我品尝一道独一无二的甜点当补偿吧。」 说完,她疾步离去,那头蓬松的长鬈发随着她急促的步伐跃动着,彷佛充满生命力,但主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却透露出一丝慌乱。 言后军手中的钞票彷佛炙铁,烫着了他的手心。他无视周遭的目光,仅是望着手里的钞票发愣,许久回不了神。 【第二章】 「请好好休息。」老医生慈爱的语气令人安心。 「谢谢康叔。」喻福曦白皙清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顽皮的笑。 「唉!」康医生收拾着手边的医疗用具,忍不住叨念她几句,「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就不要让情绪太激动,外出也要有人陪着才保险哪。」 「有磷陪着我呀。」她仍带着毫无忧愁的笑,安稳地枕着脑后一头蓬松的长鬈发。 「真是不知道害怕耶。」康医生摇了摇头。 「有康叔你在,我什么也不怕。」喻福曦笑得无畏无惧,彷佛天塌下来都不足以让她皱一下眉头。 「呵呵。」康医生苦笑,最后只能再三叮咛道:「小姐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有什么状况马上教人联络我,知道吗?」 「嗯。」她用力点头,然后朝站在房门旁的年轻男子道:「磷,替我送康叔。」 那名一脸不苟言笑的男子名叫喻磷,年纪仅二十出头。 十岁那年,他的父母遭人陷害,他险些跟着双亲一同丧命,是喻春承将他从火海中抢救回来。父母双亡后,他成了孤儿,于是改名换姓留在喻春承身边勤学武艺。 历经灭门惨剧,使他变得寡言少语,但因为个性忠厚,深受喻春承信任,因此喻春承安排他成为女儿的贴身保镖。 喻福曦和父亲一样,都非常信任喻磷,将他当成亲人看待,虽然两人同岁,但由于她大喻磷三个月,便当自己是喻磷的姊姊,并不是以主仆的关系使唤他,而是像手足一般。 可是喻福曦毕竟贵为恩人的千金,喻磷心中并不敢有丝毫踰矩,向来听命行事,从无赘言。 喻福曦躺在床上,巴眨着灿亮有神的双眼目送康医生离去,看起来不像个生病的人。 送康医生离开后,喻磷回到喻福曦房里。 两人相处时,他总是扮演倾听者的角色,有时候甚至陪她一起发呆,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像影子一般,但对喻福曦而言,喻磷却是唯一的伴。 「康叔很担心呢,真对不起他老人家。」虽然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喻福曦仍笑着这么说。 康叔是喻家的家庭医生,从她出生开始就一直替她诊治,虽然无法让纠缠着她的大病痊愈,但是有突发状况时,康叔总是像救世主一样来挽救她的小命,让她非常感激。 「可是,我怎么好意思告诉他,这次心律不整是因为终于见到我心爱的男人呢?」她那顽皮的笑脸下有着异常的兴奋。「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没见,他变得更高大、更强壮了,而且本人比报章杂志上的照片更好看、更迷人!天哪……真的好喜欢他。」 喻磷倚着墙,面无表情地听着小姐欣喜若狂的表白。他的眼神虽然冷漠,但是唇角却带着一丝莞尔的笑意。 「当他靠近的时候,我的呼吸几乎停止了,和他四目相接,我觉得自己像巧克力,差点就在他的注视下融化……为什么心跳会这么快呢?我没坐过云霄飞车,可是这样的感觉比坐云霄飞车还刺激吧?我一点也不了解他……你说说看,言后军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迫不及待想和生活中最亲密的同伴讨论这个男人。 第四章 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隐去,喻磷微偏着头,困难地思索着,却找不出适合的话回应。 「我直接说他做的甜点难吃,他没生气,还当着众人的面诚心向我道歉,魄力满分!当下我真的差点喘不过气来,他怎么会这么有气度呀?喔,让我更喜欢他了。你说说看嘛,你们都是男人,应该比较了解男人的心态吧?他是怎么想的?」 喻福曦对他惜字如金的个性已习以为常,仍然和他聊得热络。 「嘿,你觉得言后军这个人如何?」她眨巴着眼望着喻磷,谈起心上人,眼底尽是光彩。 喻磷感到有点为难,但是脸上仍然没有太多表情,开口缓缓地说:「可怕的人。」 「可怕?」她愣了愣,随后笑出声来。「哈哈哈……你是觉得他会让我呼吸不过来很可怕吗?」 喻磷沉默,肯定了这个答案。 「是呀,没错,对我而言,他真的是个可怕的人呢,在他面前,我觉得自己什么办法也没有,想要更亲近他,却无法说出适合的话,我又不是你,竟然找不到话题和他聊。」她仍笑得开怀。 这时,一阵骚动从屋外传来,喻福曦立即僵住笑脸,没好气地瞪向喻磷,然后身子一沉,将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黝黑的大眼睛,仍然瞪着他,有点埋怨起她最信任的伴。 臭喻磷,干嘛通风报信呀? 他什么都好,可惜有个缺点,就是更效忠她父亲。 「女儿!我的宝贝啊!」人未出现,震耳欲聋又带着满满焦虑的声音已经从门外传来。 喻磷上前打开房门,喻春承如旋风过境的身子便横扫过他眼前,直扑床沿。 「宝贝呀!你没事吧?你康叔来过了吗?他有没有说什么?人还不舒服吗?要不要送你回美国……」 「爸。」被子下一声深深的呼唤,有效的了制止这些担心的话语,但她接下来的话又让父亲的心跳差点停止。「我快窒息了。」 「快窒息?!」喻春承立刻回头,连忙挥手催促一旁的喻磷道:「快点教老康……」 忽然,一双纤细的手臂横过喻春承面前,捧住他的双颊,用力扳回他的脸。 喻福曦笑盈盈地对父亲叹气,苦笑道:「不要总是这么大惊小怪,这样会让我窒息。」 「呃……」喻春承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嗯?」她慧黠的双眼迸出警告意味浓厚的光芒。 「喔。」喻春承呐呐地应了声,表示明白。 他确实总是因为女儿的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大惊小怪,但能怎么办呢?他唯一的弱点就是宝贝女儿啊!她是他的掌上明珠、心头肉,如果她稍有差池,根本是要他生不如死!要他镇定真的很难。 喻福曦朝置身事外的喻磷投了一记「都是你做的好事」的白眼,但嘴角带着笑意,并不是认真的责怪他。 「康叔要小姐躺着休息。」喻磷难得主动开口。 「那你赶快躺好!」喻春承拉下女儿的手,替她放好枕头,扶她躺下,并为她盖好被子,只差没说床边故事助她入睡。 喻福曦在心里叹笑,看来要她亲爱的爸爸别大惊小怪,可比登天还难,但她心里仍因为感受到满满的父爱而深觉温暖。 她扬起温柔的笑容,轻声问道:「你不是在南部处理公事吗?」 「我一接到喻磷的电话就急得快发疯,哪还有心思处理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他可是搭私人飞机赶回来的呢。 她眨了眨纤长的眼睫,微笑道:「我没事,别这么担心。」 「教我怎么不担心呢?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明明……」一提起这件事,喻春承就忍不住哽咽。 「爸。」有时候喻福曦觉得自己不像女儿,反而比较像个母亲。「真的没那么严重,看你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啊。」 「你会不好受呀?」喻春承抬起盈泪的双眼,像个无助的孩子。 「嗯,因为你是我最爱的爸爸,你伤心,我会心疼呀。」她点点头,柔声安慰父亲道:「既然已经是事实,我们应该把握当下,好好生活,所以不要再难过了,嗯?」 「喔……好。」听了她的话,喻春承立即变成一个乖孩子,傻笑着坐在女儿床边。 爸爸其实很可爱呢。 喻福曦笑了,伸手轻抚父亲脸上的皱纹,感到好不舍。 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二十几年,尽管外头的世界风风雨雨,但在父亲的羽翼下,她的生活始终风平浪静,除了八岁那年的那场绑架意外,父亲不曾让她受过任何苦难,极力保护她。 在父亲无微不至的呵护下,她的人生应该不会再有曲折,偏偏身体健康却出现状况,尽管如此,怨天尤人不是她的风格,既然生命的长度已受限,就更应该及时一偿宿愿,因此,她开口拜托父亲完成她此生唯一的心愿。 「言家的人答应了吗?」喻福曦的语气充满期盼。 想起女儿交代的事,喻春承立刻展现黑帮老大的魄力说:「那是当然!谁敢不娶我喻春承的女儿?」 闻言,喻福曦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称赞道:「对,爸爸最神气了,是我心中永远的英雄。」 「真的吗?呵呵呵……」被宝贝女儿一捧,喻老大整个人醺醺然,满足的笑了。 女儿聪明懂事,从小到大没有主动向他要求过任何东西,这次开口,竟然是想要嫁人,一开始他很吃惊、很讶异、很难接受、很想对天咆哮,甚至很想一枪毙了女儿心仪的对象,可是一想到这是宝贝女儿最大的心愿,即使再舍不得、再不甘心,也要努力达成女儿的托付才行。 「但是,爸爸真的很替你感到委屈……」喻春承叹息,又感伤了起来。「你长得像你死去的妈妈,天生丽质又这么可爱,怎么偏偏……唉,总之,一年的婚姻真的太委屈你了!」 「才不会呢。」喻福曦心满意足地说:「如果能和心爱的人曾经拥有,一年的婚姻也远胜天长地久,爸爸不要觉得我委屈嘛,其实被勉强、深感委屈的人是他呀。」 「哼!能娶你是那小子的福气!他敢有任何委屈,我立刻教人……」对上女儿笑咪咪的双眼,他顿时撂不下狠话,再怎么说,那个臭小子幸运的得到他宝贝女儿的爱啊!「咳,虽然我不觉得他哪里特别好,但是只要你喜欢,爸爸就没有意见。」 「呵呵,你们讨论过婚期了吗?」她害羞地问,心情就象是个待嫁的新嫁娘,对婚姻充满期盼,又感到羞怯。 「呃……」喻春承不禁面有难色。 喻福曦知道,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顺利,这种突如其来的要求,就算不是不可能的任务,也不会太简单。 「是不是他本人不答应?」她虽然不了解言后军的个性,但是从他不卑不亢的说话态度,不难看出他是脾气强硬的人。 「嗯……言老弟倒是一口答应婚事,言弟媳也非常爽快的应允,只是那小子好像有女朋友,所以目前状况有点棘手……」怕女儿失望,喻春承本来是想搞定所有事情后才告诉她。 「这样呀。」喻福曦点点头,说:「如果只是这个原因,我想不难解决。」 「你有办法?」喔,他的宝贝女儿就是这么聪明绝顶哪! 喻福曦一笑。眼前的难题并不足以影响她的好心情,希望美梦成真,自然要付出相对的代价,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这个道理她懂。 何况她追求的是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幸福,即使必须不择手段才能达成目的,也得跃身一试。 只要想起和她牢牢对视的那双黑眸,她虚弱的心脏彷佛瞬间被灌注一股源源不绝的力量,像救命的电流缓缓窜遍全身,让可能随时衰竭的心能保持活力,她相信,为了言后军,一切都值得。 准备于晚上七点登场的新装发表会,将吸引不少名媛前往共襄盛举。 虽然不是全球知名的服饰品牌,但是设计师田若亚在亚洲的名气居高不下,是颇具代表性的人物。 参与这次服装秀的模特儿,全是由田若亚本人亲自挑选,再经过层层关卡的考验,最后才筛选出十四位,翁斯琪便是其中之一。 第五章 现在是下午三点,距离开场只剩四小时,今晚即将上台的模特儿全部严阵以待,翁斯琪虽然不是担纲主秀,资历又是十四位中最资浅的,但是她全心全意投注于工作中,不敢怠忽,因为所有模特儿都知道,只要这次表现得好,很有可能受到国际时尚界的注意,前途将无可限量,怎么能不全力以赴? 「谁说你可以用这间化妆室?」 一大箱私人高级化妆品突然大摇大摆地横置在眼前,翁斯琪抬头一看,是芬芝的第一名模辛蒂和她的随身助理。 虽然她们隶属不同公司,但是辛蒂在这一行名气极高,算是她的前辈,也是这次发表会的主秀。 翁斯琪虽然心底不满辛蒂蛮横的作风,也只是敢怒不敢言,默默收拾个人物品,让出位子。 一旁,辛蒂的随身助理抽出湿纸巾忙着擦拭刚才翁斯琪坐过的椅子,失礼的动作让人大为反感。 「擦干净了,辛蒂姊请坐!」助理懂得看脸色,善于讨好,也正是有这样的专才,所以可以得到一姊重用。 翁斯琪收拾好个人物品,走向门口,刚好精苑一姊刘采璇和她的贴身助理走进来。刘采璇淡扫翁斯琪一眼,讪笑道:「这间不是给一线名模专用的化妆室吗?像你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模怎么会在这里?」 辛蒂坐下,冷觑翁斯琪一眼,嘲讽道:「有些人老是搞不清楚状况,真该找个人好好教她们。」 翁斯琪深呼吸,勉强撑起笑容,忍气吞声地说:「抱歉,我没看清楚就走进来,我先出去了。」 她迅速走出化妆室,心里虽然不服气,也责怪自己没有看清楚门板上所标示的使用说明,才让自己落得如此难堪的下场。 当翁斯琪加快脚步往另一间化妆室走去,眼前忽然出现两名黑衣男子挡住她的去路。 「翁小姐,我们小姐要见你,请。」 他们直接说明来意,翁斯琪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对方看起来不好惹,她不敢得罪他们,只好有些惶恐的点点头,拎紧手中的提箱跟他们走。 两名身形魁梧的男子将她带往一间贵宾专属的休息室,打开门,请她进入。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翁斯琪鼓足勇气踏进贵宾室。 里头陈设豪华,明亮宽敞,中央一张深紫色高背单人沙发椅里,正坐着……一朵花? 翁斯琪走近一瞧,原来不是花,是个女人,只是她一头蓬松的长鬈发披散双肩,将她的体态衬托得更加纤细。肤色白皙的她身穿一袭缤纷亮丽的衬衫,和翠绿相间、剪裁独特的不规则长裙,但用色如此大胆的打扮却不会让她流于俗气,反而增添一股娇娆的魅力,显得落落大方。 「请坐。」喻福曦眯着微笑的双眼,两脚缩上沙发椅,坐姿随意,像只没有任何警戒心又慵懒的小花猫。 翁斯琪一脸紧张,充满防备,忐忑不安地在喻福曦前方的另一张单人沙发椅上坐下。她偷觑周围,发现这里除了她们两人之外,还有一名穿着黑色运动外套,一身利落装扮的年轻男子坐在一隅听着mp3。 「你好,我先自我介绍,我叫喻福曦,我父亲是喻春承,你应该听过这名字吧?」她带着笑,问得理所当然。 翁斯琪一愣。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喻春承这个大人物呢?他不但有深厚的黑道背景,在娱乐传播界更是独占鳌头。 忽然听到这么响亮的名号,她一时无法反应,呆若木鸡。 喻福曦一双因为爱笑而眯得如弦月般的眼睛悄悄打量着她。不愧是模特儿,气质优雅,坐姿满分,外表冷艳绝丽,身材姣好,完美比例,言后军的眼光真是没话说。 哪像自己,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像个野孩子似的,但她实在勉强不了自己,因为这样生活才轻松嘛! 「别紧张,我只是想跟你谈个条件,希望我们双方能合作愉快。」喻福曦直接说明来意。 「谈……什么条件?」翁斯琪一颗心七上八下,又惶恐又期待,胡乱揣测着,莫非是喻大小姐很欣赏她?呃,应该不是吧? 「请你和言后军分手。」喻福曦毫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 闻言,翁斯琪脸色倏地发白,血色尽褪。她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膝上,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胃部更像被狠狠揍了一拳,又闷又痛。 这是什么奇怪的条件?翁斯琪以为是自己听错,大感错愕之际,又听见喻福曦开口。 「走向国际伸展台成为顶尖名模是你的梦想吧?只要你能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你的梦想一定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实现。」 这些话像惊涛骇浪,带着极大的诱惑朝翁斯琪狂扑而来,她几乎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但是,想到失去堪称女人眼中梦幻逸品的男友,是她接受这甜美诱惑后的代价,她蠢蠢欲动的心又不禁迟疑。 这是怎么一回事?面对全然陌生的喻大小姐,翁斯琪感到一阵心惊胆战。这不合逻辑的条件,却带着极端的诱惑力,让人一时乱了方寸,又怎么有办法拿定主意? 「你是跟我……开玩笑吧?」最后,她只能毫无头绪地问道:「你和后军认识吗?」 喻福曦虽然是一个不拘小节、行事直爽的人,但是基本的礼貌她还是有的,要人家莫名其妙的分手真的有点过分,好歹也要交代详细。 「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但是他应该不记得我了,因为一些因素,我离开台湾好几年,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翁斯琪点点头。难怪她从没听言后军提过喻福曦这个人。 「他是我心目中唯一的丈夫人选,我想跟他结婚,希望你能暂时退出,成全我们。」 翁斯琪深呼吸一口气,稳定慌张的思绪后,才鼓足勇气道:「这未免太荒唐了。」 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喻福曦不以为忤,反而更诚恳地解释道:「你可能没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我只是希望你能『暂时』退出,只要给我一年的时间当言太太就好。」 只要一年?翁斯琪实在不明白,前眼这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女孩心里究竟打什么主意?居然要她暂时和男友分手一年! 「你的位子暂时让给我,这一年之中,我会替你安排所有你想要的舞台,你可以专心追求你的梦想,一年后,你的名声地位肯定和现在不同,如果你愿意,仍然可以和言后军重修旧好。」喻福曦笑着分析,让翁斯琪清楚一切对她百益无害,甚至最后还加码,「只要你答应,今晚这场发表会的主秀,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个谢礼。」 翁斯琪的意志瞬间如遭雷殛,对男友的感情逐渐变得没有真实感。 一年?就只要一年的时间,她非但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机会,扬眉吐气,傲视群芳,一年后还能和言后军继续在一起!甚至到时候她有了名声地位,言后军不一定是她唯一的选择……这生意简直稳赚不赔,她有什么好考虑呢? 翁斯琪缓缓抬起眼看着喻福曦,脸上的表情早已经答应了她的条件利诱,但是心里仍然存在很深的疑虑。 「你很喜欢他吧?」 「嗯,是啊。」喻福曦既坦白又大方地承认,「在我还不懂何谓爱情的时候,脑海中就一直存在他的身影,离开了这么久,最思念的人仍然是他,我是真的非常喜欢他呢。」 翁斯琪明显地感受到压力,因为喻福曦对爱情的态度这般坦荡,真诚得让人感到有点惭愧,而她居然无法抗拒引诱,宁愿牺牲爱情……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只要求一年?」翁斯琪忽然觉得喻福曦提出的条件太好,真的这么爱一个人,以她的能耐,应该可以做得更霸道才对。 这时,自始至终坐在角落的男子拿下耳机,移动修长的双腿起身走来。 翁斯琪神色紧张,不安地挪动身子,然后,只见他径自倒来一杯水,另一手将一包药递给喻福曦,淡漠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 喻福曦摊开纤细的双臂,身子舒适地往后贴向深背设计的柔软椅背,脸上仍然带着微笑,但开口说话时的语气却像充满了置身事外的冷漠。 「因为我的生命长度,只允许这一年。」 【第三章】 气氛绝佳,钢琴声优雅的流泄,举杯庆祝的两人却没有同样的美丽心情,喝进嘴里的红酒索然无味,他们各怀心思,却又不约而同想着同一件事。 第六章 为了避免过于沉默而显得尴尬,翁斯琪努力找话题,率先开口:「这道法式焗烤田螺味道鲜美,口感不错。」 言后军微笑同意,没有多余的附和,气氛又开始趋冷。 「谢谢你今天这么忙,还抽空请我吃饭。」翁斯琪再接再厉。 「应该的,无法亲自到场看你走秀,总要请你吃饭,恭喜你如愿以偿得到田大设计师的赏识。」言后军真心为女友祝贺。 翁斯琪有点心虚,因为言后军根本不知道她担任主秀,当然,她也不可能告诉他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虽然对言后军感到有些抱歉,但是一想到上台前辛蒂对她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她真的觉得大快人心! 当时,突然公布换她当主秀时,周围不敢置信的目光纷纷投射而来,没有人知道临时变更真正的原因,只能对她充满羡慕和嫉妒,走上台的瞬间,她获得前所未有的满足,聚集众人的目光和成为全场镁光灯的焦点,就是她要的! 可是,该怎么向男友提分手呢? 翁斯琪面临难题,正愁没有理由可以启齿时,刚好听见言后军开口。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言后军面有难色,欲言又止,但是这些事情她迟早会知道,没有隐瞒的必要,与其由别人告诉她,不如自己亲口解释。「你听过喻春承这个名字吗?」 「嗯,我知道他是谁。」翁斯琪微愣,笑容有些僵硬。 被不同的两个人问到一样的问题,感觉很奇怪,好像言后军和那个黑道千金很有默契。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希望你听了之后别激动。」言后军语气严肃,正色道:「喻春承是我父母的恩人,两老的命都是他救的,对我们家恩重如山,所以,只要他开口的事,我爸妈一定会答应。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 言后军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用字遣词非常小心,他不希望因为一场闹剧似的逼婚而伤害了女友,也再三保证自己一定力抗到底,不会让她有半点委屈。 但是,翁斯琪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之外。 「嗯,我大概明白了。」这不正是她提分手最好的机会?她怎能不好好把握呢!翁斯琪深深呼吸,然后鼓足勇气对他说:「我们分手吧。」 「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要跟你分手。」言后军以为她误会了他的意思。「我已经拒绝他们无理的要求。」 「为什么要拒绝呢?这不是你们报恩最好的机会吗?」翁斯琪假装十分识大体,国际伸展台的魅力值得她变成这么大方的女人。「对方不是才要求一年吗?仔细想想并不过分,如果连一年的时间你都不愿意牺牲,又该怎么报救命之恩?」 「你赞成?」言后军非常讶异,印象中,她是个醋醰子,也曾经因为女客人对他示爱而生闷气好几天。 「不是赞成,而是这件事情牵扯到上一代的恩怨,对方又是有黑道老大背景的人,如果我们不从,结果会比较好吗?」 「我不怕。上一代的恩怨,没道理让你委屈。」 翁斯琪扬起嘴角。他如此为她设想,她是真的很感动,但是现在感动帮助不了她踏上国际伸展台的梦想啊!只能对他这份心意说抱歉了。 「能成全你爸妈多年来想要报恩的心愿,我不觉得委屈。」她摇摇头,微笑道:「我也不是害怕对方的势力,只是,如果能用一年的时间解决上一代的恩怨,不是很划算吗?我知道你母亲不是很欣赏我,现在刚好可以让我表现一下,也许她会觉得我很懂事而喜欢我,以后我们要结婚,应该也不会遭到反对。反正才一年,我们只是暂时分开,又不是真的永远分手,答应这个要求也没什么关系吧?一年后我们还是可以继续交往呀。」 言后军沉默不语,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女友,一边听着她成熟的言论,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她如此为他设想,甚至愿意牺牲让步,是多么了不起的情操,为什么偏偏他心里一点感动也没有? 翁斯琪被他瞧得有点心虚,紧接着说:「而且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我们经纪公司很肯定我的能力,替我敲定了一连串的工作,接下来我会去美国发展……也许需要一年半载,总之我们会分开一阵子,倒不如就顺水推舟答应他们,偿还这个大恩情吧。」 「所以你已经决定要去美国?」他满脸诧异。之前他完全没听她提过有这样的计划。 翁斯琪笑着避开他的目光,径自端起高脚杯轻啜一口红酒,稳住心绪,掩饰不安。 「这是公司临时决定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嘛。」她轻轻搁下酒杯,迎视他的目光,佯装诚恳地说:「你知道这一直是我努力的目标,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当然要把握,难道你不支持我?」 言后军当然知道美梦成真的可贵,他也是热切追求梦想的人,怎么可能阻止女友有更好的发展?除了同意,他没有别的选择,可是,为什么他心里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在这个紧要关头,她不但无法和他并肩作战,还赞成他弃械投降,顿时让他士气受挫。 「反正才一年,难道我们的感情禁不起这一年的考验吗?我都对你有信心了,你对我没信心吗?」梦想已近在眼前,翁斯琪故意这样说,催促他赶快点头答应。 言后军没有说话,只觉得心情极为复杂。他以为透露这个消息后,必须安抚女友的情绪,怎么现在却是他心底一团混乱?莫非这真的只是小事一桩,就像举手之劳那么简单,只有他大惊小怪? 这顿食之无味的晚餐,让他心情更加烦躁不安了。 连续几天,言家两夫妻都不肯和儿子说上一句话。 言后军又气又无奈,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妻究竟为什么可以这么幼稚? 「这香蒜猪排真好吃,老婆,你真是好手艺!」言彰义吃得津津有味,佩服得五体投地。 「对啊,妈的厨艺没话说,我也吃吃看……」 然而曲女侠好身手,长筷一伸,咻一声当场夹走言小兵相中的那块大猪排。 一双筷子就这么停在半空中,言后军嘴角微微抽搐,觉得老妈真是幼稚,但他敢怒不敢言,因为她是女侠,他是小兵。 曲女侠抢走了香喷喷的大猪排没关系,瞧,盘子里不是还有一块吗?不跟女侠争,他再接再厉举箸朝最后一块猪排进攻,然而又是咻的一声,曲女侠这次连同盘子一起端走。 「老公,把这块猪排拿去喂大吉。」 「妈!这太过分了!」忍无可忍,言后军生气地道。以为他不知道大吉是对街吴婶养的秋田犬?宁愿把东西拿给狗吃,也不给他这个亲生儿子吃是吗? 「喔,好,大吉又乖又可爱,上次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一颗球给我,肯定是因为我们常喂牠吃东西,知恩图报,把球当礼物送我,所以我们做人哪,怎么能比狗还不如呢?」言彰义话中有话。 言后军只能叹息。多日来的反抗不见成效,父母心意已决,连女友都为了梦想远走高飞,剩下他独自可笑地闹着别扭。 他们这突如其来的要求让他烦心,莫名其妙的一年婚姻更让他摸不着头绪,他最近的心情简直糟透了。 当他极力反对,每个人却都举手赞成,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挣扎。 砰一声,言后军忽然放下手中的筷子,面无表情,语气冷静地说:「你们这些幼稚的孤立行为可以停止了。」 言彰义和曲佳嬿夫妻俩交换一记眼神,又同时看向儿子,挑衅地问:「不然你想怎么样?」 「我答应。」 震撼弹一投下,突然间,言氏夫妇听得屏气凝神。 言后军将身子往椅背一靠,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就答应吧,没什么大不了,身边的人都不在乎了,他还在意什么? 「你答应娶春哥的女儿?」言彰义向儿子确认。 「对。」他语气肯定,赌气地说:「我接受这一年的婚姻,就当是报恩,一年后我一定会离婚!以后你们谁也别想再用同样的理由勉强我!」 周遭一阵沉默,言彰义和曲佳嬿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脾气别扭的儿子居然点头答应了。 「耶!」夫妇俩相互击掌,同声欢呼。 第七章 「老公,你一直端着盘子干嘛呢?快把这块香喷喷的爱心猪排夹给我们最孝顺、最英俊的宝贝儿子吃呀!」 「喔!没错、没错!乖儿子,来,多吃点嘿!」言彰义笑开怀,恶心地讨好儿子。 「妈替你盛汤,别小看这锅清汤,这汤头可是妈用上等大骨熬煮好几个钟头的精华呢!快喝喝看。」 言后军见状,忍不住抚额苦笑,无言以对。 真这么开心?他立刻从狼心狗肺、畜生不如的下等动物,变成他们英俊的宝贝儿子……此时此刻,他还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孝子。 半夜睡不着,言后军索性起身外出,去便利商店买了一手啤酒,独自坐在附近的公园里藉酒消愁。 他觉得极为孤独,心想,幸好还有一轮明月和几盏路灯作伴,不然眼前就像他的人生般黯淡无光。 他不懂,为什么父母硬要把他的婚姻大事和报恩扯在一块?更意想不到的是,他以为女友会因此气得跳脚,挺身扞卫他们的感情,和他一同力抗到底,然而事实却是她平静地答应暂时分手,大方的成全,并且为了追求梦想远走他乡,坚定得连一通电话、一封简讯都没有。 呵,原来孤军奋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落得连吃一块猪排的资格都没有的下场!他觉得父母真是幼稚,却无法阻止他们的恶形恶状,只有首肯才能换回他们慈爱的一面。 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闷酒,却解不了闷,言后军满肚子怒气无处发泄,只能将手中的啤酒空罐握扁。 另一头,喻福曦走进公园里,忽然停下脚步,双手环在胸前,回头瞪视喻磷和他身后的几名手下。 「你们不要再跟来了。」她警告道,有点不耐烦。她只是想到外面散散心,不想浪费时间躺在床上休息。 「你要去哪里都可以,但义父交代我们保护你。」向来沉默寡言的喻磷身负重任,却象是毫无感情的机器人般这么说。 「你一个人就可以保护我了,后面那些人跟来做什么?」幸好是晚上,不然一群男人走在她后头多招摇呀? 「他们也是听命行事。」 闻言,喻福曦没好气地说:「臭喻磷,爸爸不在时你最听我的话,他一回来你就只听他的,你根本是爸爸的人。」 「是。」 听到喻磷承认得如此直接,喻福曦再不满,也无法说什么。 「算了,总之你们不要再跟来了,我想一个人在公园里散散步。」 喻福曦转身迈步离开,发现喻磷一伙人仍然尾随在她身后,于是她愈走愈急,接着忽然拔足跑了起来。 见状,喻磷心惊,突地大喊,「你不要跑!」 生怕喻福曦的心脏不能负荷,喻磷箭步追上,捉住她的手腕,身后的随从赶紧围上前去,怕丢了小姐等于丢了脑袋。 「放开我。」喻福曦瞪视眼前一脸淡漠的喻磷,她没有挣扎,语气同样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喘得厉害。 「我们不会阻止你去哪里,只是奉命保护你。」 「我想一个人散步,你们一直跟着,我很不自在……」 黑夜中,忽然传来一道铿锵声。 「喔!哪个王八蛋打我?」其中一名随从捂着疼痛的后脑勺大声咒骂。 见状,喻磷直觉地将喻福曦拉到身后,几个人、几双眼睛定定地盯着在地上翻跳了几圈才停止的空啤酒罐。 「放开她!」 英勇的骑士从黑暗处缓缓现身,月光和灯光交织,照映出一张俊逸性格的脸孔。虽然这位准备英雄救美的骑士身穿家居服,脚踩夹脚拖鞋,但这身装扮在喻福曦眼中却格外耀眼,彷佛他身上穿的是坚硬的盔甲。 喔,真是帅气无法挡、她英勇的王子──言后军! 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他,这是不是代表他们俩很有缘分?喻福曦内心狂喜,一颗心瞬间跳得厉害。 「你们这么多男人欺负一个女人,不觉得可耻吗?」喝了不少啤酒,言后军已有些醉意,身子微晃,但说话的语气仍然非常镇定。 除了喻福曦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位好管闲事的醉汉是什么人,因此有人不客气地警告道:「没你的事!快滚开!」 喻福曦还来不及开口,只见言后军一脸阴郁,握紧拳头朝他们大步而来,愤怒地吼道:「你们这些败类!」 眼见他抡高拳头即将动手,生怕他会受伤,喻福曦着急地大喊:「都住手!」 然而喻磷已率先出手,砰一声,言后军颀长的身躯应声倒地,就这么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言后军终于幽幽转醒。 他觉得头痛得要命,脑袋像要爆炸似的。不是才喝了几罐啤酒吗?他怎么会宿醉得如此厉害?不仅脖子疼痛,还全身无力,感觉真不像过去的宿醉。 真糟糕,现在几点了? 言后军一手扶着后颈坐起身,转动脖子,伸展筋骨,另一手往床头柜摸索,企图寻找闹钟,不料长臂一伸,手心立刻触碰到温热的肌肤,顿时,他僵住所有动作,倏地睁开双眼,神智一下子全然清醒。 脖子一转,他看见自己的手掌正贴在一张巧笑倩兮的小脸上,他的手迅速一缩,身子往后一退,这才看清楚,有张似曾相识、被一头像炸弹轰炸过的长发覆盖下的脸庞正望着他。 「你是谁?」言后军略显慌张地环顾周遭。这里是他的房间没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你不记得我啦?前几天我们才见过呀。」喻福曦微笑着说,无敌的笑容可以轻易掳获人心。 偏偏言后军不是这么容易应付的人,他板起脸,严厉地说:「我记得你,但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在我房里?」 她拿高手中的湿毛巾,解释道:「你喝醉了,我在照顾你。」 「我们非亲非故,就算我喝醉也不应该是你来照顾……不对!我不是喝醉,我是被人打昏的!」 他想起来了!昏过去之前的记忆一下子统统回到言后军的脑海中。那时他独自在公园里喝酒解闷,忽然听见有人大喊不要跑,他循着争执声前去一探究竟,看见一群男人围着一个女人,和她拉扯,非常不像话,于是他见义勇为,然后…… 「那些人呢?」言后军赶紧问她,「缠着你的那些不良分子呢?我是被他们打昏的吧?你呢?不要紧吧?有没有怎么样?」 喻福曦抿着唇,觉得好感动。他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不顾自己的安危,只关心她有没有事,这十几年来她真的没有白爱他。 「我没事,反而是你应该要好好休息。我担心你有轻微脑震荡,你还是继续躺着吧,如果觉得不舒服,立刻告诉我。」她站起身靠近他,伸手欲扶他躺下。 「不用。」言后军阻止她。虽然记起了昏迷前的事,但是醒来后突然变成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气氛太诡异了,何况他们素不相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我房间里?」 「我……」 喻福曦正要开口,砰一声,房门倏地被人撞开,吓了言后军一跳,接着,他看见一位威风凛凛、年纪约莫六十岁左右的男人出现,更夸张的是,他爸妈手中拿着dv和数位相机跟在对方后头走进来,一副忙着搜证似的,镜头朝着他猛拍。 「你们在干嘛?!」言后军吃惊地喊道,下意识抓起被子挡在身前。 咦,他遮什么呀?真的当自己见不得人吗? 下一秒,言后军扔开被子,跳下床,扑到父母面前,双手一伸,大掌分别挡住dv和相机的镜头。 「别拍了!到底在拍什么?」 言彰义将难得拍到的画面储存好,笑嘻嘻地说:「婚礼上需要播放一些新郎、新娘的生活花絮吧?你刚才的表情很不错喔。」 「对呀,你的表情好经典,好像你小时候半夜被雷声吓到时的样子喔,真可爱!」曲佳嬿也笑咪咪地回顾刚才拍到的照片。「不过,看见你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真让人害羞,呵呵!」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言后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又急又气地解释,「什么孤男寡女,我根本不认识她!我比你们更疑惑她为什么会在我房里!」 「年轻人别这么暴躁。」那名威风凛凛的男子语气严厉地开口。 第八章 言后军看清楚对方的脸孔后不禁微愣。那竟也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容。半晌后,他露出惊诧的神情,指着对方,惊讶得说不出半句话。 曲佳嬿睨了眼儿子吃惊的表情,伸手轻推他一下,笑道:「这么久没见,不认得喻伯伯啦?」 真的是……喻春承! 言后军再望向房门外,看见外头有几道黑色的身影,不祥的预感骤升。 他缓缓回过头,看向坐在床沿的陌生女子。 看见她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记忆里,一张惊慌受怕、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倏地跃入他脑海中。 那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你好,我是喻福曦,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但还是请你多多指教。」轻柔悦耳的声音如银铃般响起。 言后军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发、衣服凌乱,脸色欠佳,整个人好不狼狈,最惨的是,他心里受到莫大的惊吓。 不,冷静一点!她是喻福曦又怎样?虽然出乎意料,但也不是生得三头六臂,他有必要这么震惊吗? 言后军在深呼吸一口气后敛起神色,终于开口:「呃……你好。」 咦,听听他说了什么?居然跟敌人说好!这是懦夫的表现呀!天,他昏过去时摔坏了脑袋不成? 他猛然拍案站起身,大吼道:「见鬼了!我在这里跟你招呼什么……」 「没礼貌。」曲佳嬿压着儿子的肩膀逼他坐下。「对女孩子这样大呼小叫,会吓到人家。」 「呵呵呵,不要紧的,言妈妈,我没那么胆小。」喻福曦完全不在意他脸色多臭,径自说着,「我反而觉得后军很有男子气概呢。」 任何缺点在有情人眼中都可以美化成优点,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这么回事。 「你住口……」言后军凶她,接着痛呼一声,「喔!」 「你才给我闭嘴!」言彰义狠狠的一拳毫不留情地朝儿子的后脑勺挥去,连打带骂,顺便给他一记警告的眼神。 「都要结婚的人了,说话还这么失礼。」接着,曲佳嬿笑着向喻春承道歉,「请您别见怪,这孩子就是这么沉不住气,老是让人担心。」 「这倒不要紧,只希望结婚后他能对福曦好一点。」为了宝贝女儿,即使看这小子再不顺眼也要忍耐!喻春承只能隐忍脾气,捺住性子。 「这是当然。」言氏夫妇客气地点头称是。 「为什么一定要我娶你女儿?我们根本不认识,更没有交集,你认为勉强来的婚姻有可能幸福吗?」言后军大声抗议,不顾众人脸色难看,父亲的拳头甚至又蠢蠢欲动,继续道:「你女儿呢?你问过她的意思吗?也许她根本不想嫁给一个陌生……」 「是我拜托爸爸提这门婚事的。」喻福曦主动承认。「是我自己想嫁给你。」 「你?」言后军看着她,一脸难以置信。 「嗯。」她认真的点点头,说话的语调软软的,像一团棉花。「所以你别对长辈们生气,是我拜托他们让我们俩结婚的。」 始作俑者是她?多日来的烦恼全是她造成的? 言后军为之气结,冲到喻福曦面前,很想将她从沙发上拎起,然而看见她白皙的脸庞上那好看的笑容,他下不了手,只好在身侧紧握成拳,一再压抑忍耐。 「你才几岁?这么早就想结婚?」这个女孩子到底想些什么? 「我今年二十二岁,这个年纪结婚刚刚好呀。」她笑道,一点也不怕他生气的模样,在她眼中,这样叫作真性情。 言后军痛苦的抚额,咬牙切齿地说:「你想结婚,那是你的事,为什么要把我扯进来?还有!严格说来我们根本不认识,一点也不了解对方,难道你这么随便的挑选结婚对象?」 「你是随便的对象吗?」她反问。 言后军愣了愣,立即改口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根本没有相处过,你怎么会想和我结婚呢?」 「那我们从现在开始好好相处吧。」她笑道。 「不,我也不是这意思!欸,你……老天,我快被逼疯了!你不要一直扭曲我的意思!」言后军愈来愈觉得气弱,明明很生气,却无法和她好好争辩,本来怒气腾腾的心绪就这么逐渐被她化解。 老天,他竟然会答应和这么年轻的女孩结婚,这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我知道勉强他人是不对的,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嫁给你是我从小的愿望呢,要我放弃实在做不到呀。」喻福曦忽然告白,云淡风清的语气却有着十足十的威力,彻底震撼了所有人,最后,她更甜甜地说:「在我心底,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男人了。」 言后军的俊脸登时通红,难为情地说:「在这么多人面前,你说这些实在是……」 「我好感动喔。」曲佳嬿捧着心口,偎进丈夫怀里,感叹道:「老公,你说,福曦如此勇敢追求所爱的精神是不是很令人动容?」 「是呀,我都想哭了。」 哭个头啦!言后军瞪向他那对非常爱唱双簧的爸妈,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他正想开口反驳,忽然一双白皙的玉手伸来,将他通红的俊脸扳正,与她面对面。 这过分靠近的距离、脸颊上异常柔软的触感,不止令他满脸通红,甚至全身发热。 「有些事不能勉强,但是我也不想放弃。」喻福曦抬头仰视颀长的他,和他有商有量,「我们的婚姻关系只要维持一年,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和你签约,并且先写好离婚协议书,条件任你开,绝无异议,我只要这一年的夫妻生活,好吗?」 和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眸对上,言后军不禁沉默,一时无法拿定主意。她的态度真诚无害,大方迎视他的目光让他心头不由得一紧,觉得口干舌燥。 觉得气氛实在怪异,他伸手拉下她熨贴在他脸上的手,也拉开两人的距离,迅速别开脸。他竟然有点不好意思直视她,尤其那对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像会穿透人心似的,被她盯久了,他居然浑身不自在。 「小子,你可知道现在要和你结婚的对象,正是我喻春承最宝贝的女儿?」喻春承严肃的表情始终没有改变,见宝贝女儿象是苦苦索求这门婚事,他感到心疼,于是老大不高兴地道:「我女儿客气,愿意和你商量,你要知道,你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 言后军转过身来面对喻春承,态度不卑不亢地说:「没错,正因为你对我们言家恩重如山,所以我才答应,否则我根本不可能娶她。」 听见他这么说,喻福曦的心跟着揪紧。她微微握紧拳头,又立刻松开手。她知道他很委屈,但是情非得已,她的时间真的所剩无几,只能勉强他了。 他坚持原则,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心里十分激赏,但是瞥见父亲隐怒的神情后,她怕事情会愈闹愈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坏了她的计划,于是她赶紧出声打圆场。 「就算只有一年的婚姻关系,也是一家人啊,他是我的丈夫,你的女婿耶,有话好说嘛。」喻福曦攀住父亲的手臂撒娇,有效地缓和了他脸上僵硬的线条。 「是呀。」曲佳嬿上前附和,对儿子指责道:「你还要跟着福曦喊春哥一声爸爸呢,说话别这么没大没小。」 「哈哈哈,真好,我们就要成为一家人了!」言彰义拍手叫好,对这门亲事求之不得。 言后军忽然定定地凝视喻福曦,开口问:「真的这么想嫁给我?」 喻福曦的双颊微微泛起嫣红,微笑着肯定地点头说:「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想要的。」 他扬唇冷笑,双手横在胸前,面无表情地说:「就一年,请你准备好合约和离婚协议书。」 在众人眼中,他们即将结婚,是大喜之事,但在言后军的心态上,仅是完成报恩的任务,喻福曦当然明白,所以她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们之间会有日久生情这回事,何况她也没那些多余的时间。 想要和他结婚,是为了一圆心愿,所以她并不需要他的爱,只要她爱他就够了。 【第四章】 言后军要求公证结婚,婚事不张扬,长辈们极力反对,但只要有喻福曦一个人支持,等同万夫莫敌,喻春承只能忍气吞声,眼睁睁看着宝贝女儿在法院完成婚礼。 办妥结婚登记后,喻福曦便带着两人的护照,拉着言后军前往机场,直接搭上飞机出国度蜜月,两人的行李则早已经有专人打理好,先送上飞机了。 第九章 言后军着实惊讶她的办事能力,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处理好一切,他简直像坐享其成。 坐在客机的经济舱里,喻福曦专注地浏览相机里的每张照片,最后直盯着他们两人的合照吃吃地笑。 颀长的言后军委屈在经济舱狭窄的座位中,怎么坐都不舒适,不断调整坐姿,难以入眠,无奈旅程长达十四个小时,他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快散开了。 喻福曦注意到他的动作,贴心地问:「坐得不舒服吗?对不起喔,头等舱和商务舱都没位子了,只好委屈你了。」 言后军看了她一眼,轻咳了声,以无所谓的语气说:「没关系。」 他说完话后仍然摆出一张酷酷的脸,没给她半点笑容,但是没关系,她可以给他一个无比热情的笑脸。 其实她是骗他的,一开始她就订了经济舱的机票,因为头等舱的座位太宽敞,只有坐在拥挤的经济舱里才能相依相偎。他们之间还不够遥远吗?已经容不得再多的距离了。 她喜欢靠近他,闻他身上的气息,那像被午后暖阳曝晒过的温暖味道,充满了她渴爱的心。 「你要不要看看妈帮我们拍的照片?」 「不要。」言后军一口拒绝。 已经把他妈当成自己的妈了?喊得那么顺口,哼!言后军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如此草率地结婚了,对象还是个如此陌生、他一点也不了解的黑道千金。 喻福曦蓬松的长鬈发束成马尾垂在脑后,身上穿着一套洁净的白色洋装,脖子系着一条英式领巾,左胸口处别着一个带着喜气的小红花胸针,打扮淑女,和与他初次见面时的前卫穿着截然不同。 「我们来拍照吧。」她将镜头转向自己,拉着他入镜。「微笑,abc──」 她总是笑咪咪地看着他,无论他如何冷淡,她的热情永远不减。 「你很无聊。」言后军推开她贴过来的头,不想与她太靠近。 「我们是夫妻耶。」喻福曦佯装不满地抱怨,但脸上仍然带着笑。低头审视拍出来的影像,她怪叫道:「哎呀,照坏了,拍到你推我的头了啦。我们这张照片看起来好像搞笑艺人喔,哈哈!」 照片中,她露齿粲笑,头却被他的大掌推开,歪向一边,而他脸上虽然没有预想中的笑容,但是神情自然,一点也不冷漠,她心里其实挺满意这张自拍照。 言后军尽量不看她,有意无意地避开她慧黠的目光,内心深处有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感,似一种恐惧,他却不敢面对,彷佛潜藏在心底的感觉是头凶猛的怪兽,稍不留神,他的心就会被拉扯得四分五裂。 她坐在他身边,拥挤的空间让他们紧密依靠着,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一股迷人的气息,让人还满喜欢的,而且她很爱笑,看见她的笑容,就觉得心旷神怡,好像她的世界根本不存在任何烦恼…… 停!他在想什么? 言后军立刻正襟危坐,阻止脑袋里的想法继续放肆。 当他发现自己其实不排斥喻福曦,反而有点喜欢她热情自然的笑容时,顿时感到心惊。 不!他绝对不可能被她吸引,她有他最讨厌的家世背景,也是因为她以恩情威胁,他才被迫结婚,所以对她只有厌恶,不可能喜欢! 可是……为什么坐在她身旁,他的心会跳得如此厉害?他究竟不安些什么? 「你结婚了?!」颜心捧胸惊呼。 「你在法国?!」倪同吃惊的大叫。 「你正在度蜜月?!」林决差点当场咆哮。 「你要请假两星期?!」卓友仰天长啸。 言后军皱着眉头将手机从耳边移开,待电话那端四人此起彼落的呼喊声稍缓,才又将手机贴回耳朵上,以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继续交代。 「总之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四个自己看着办,有重要的事再打给我。」 「军哥!」颜心在电话那端忽然大喊,急急地问道:「你跟谁结婚?是翁小姐吗?我听说她去美国发展了,你们在国外偷偷结婚了吗?」 「不是她……」糟,不该说的! 果不其然,当下便听见一阵惊声尖叫,言后军只好又将手机拿远。 「那是谁?你究竟跟谁结婚?」 天哪,大消息!军哥竟然不是和稳定交往的女友结婚?这消息放出去,会是多大的震撼弹呀! 听见手机那端传来激烈的讨论声,言后军不禁头疼,怪自己多嘴,和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呢? 「这你们别管,反正我很快就会离婚了,你们只要尽好本分,等我回去。」说完,不给他们发言的机会,他迅速收线。 一回头,猛然撞上喻福曦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言后军不由得心惊。 她站在他身后多久了?是否听见他刚才说的话? 「干嘛不吭声?」言后军觉得自己象是故意以责怪的语气掩饰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 难道他怕刚才说的话不小心伤害了她?呵,怎么可能,太可笑了,他可从没见过脸皮比她更厚的女人。 喻福曦的眼底迅速掠过一抹失落的神色,但是很快地就在脸上撑起开朗的笑容,没有丝毫异状,自然也不会让言后军察觉她的心情。 「我看你在讲电话,所以没有出声。」她笑咪咪地说。 「你……听见了什么吗?」他不想面对内心莫名的忐忑,偏偏又忍不住问。 「没听见什么呀。」喻福曦耸耸肩,忽然刷亮双眼,显得很好奇,「你刚才在说什么秘密电话吗?」 她迅速靠过去,一副非常想知道的模样,他则不客气地伸手推开她贴近的脸,沉默以对。 知道她没听见他说的话,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言后军只能在心底苦笑,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不正常,才会在意她的想法,瞧她总是一笑天下无难事的样子,根本不会有什么烦恼吧。 「不说就不说嘛。」喻福曦举高手中的房卡,挽着他的手臂说:「走吧,我已经checkin,可以进房间了。」 「我们住同一间?」 「现在是旅游旺季,我是临时订房,只剩下这间双人房了,只好将就一下罗。」 喻福曦知道他顾忌什么,但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就是她的目的,其实来法国之前,她早已经打理好一切,连投宿的饭店都是她精心安排。 言后军不死心,亲自前去柜台询问,却得到客满的回答,只好无奈地同意两人一室的决定。 进房后,一直板着脸孔的言后军终于缓了缓脸部僵硬的线条,暗自松了口气。幸好这间房十分宽敞,除了浴室,十几坪的空间还另外隔出一个小客厅。他另外向服务人员要了一套棉被和枕头,径自将客厅的沙发当成自己的床。 喻福曦有些失望,偷偷在心底抱怨,这间房这么宽敞干嘛呀?精密周详的计划竟然失算了。 言后军放好行李后,又拿出手机,思量了一会儿,终于按下通话键。 他下定决心才打电话给久未联络的女友,但是却得到对方未开机的回应。 放下手机,十指交握抵在额际,他的脸色逐渐沉重。 「你好了吗?我们去……」喻福曦从卧房走出来,看见他消沉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忽然隐去。「呃,你怎么了?」 言后军抬头看了她一眼,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别开脸,不想和她说话。他的生活会被打得一团乱,全是她造成的。 喻福曦丝毫不怕他冷漠的态度,像八爪章鱼似的挨着他坐下,并且挽住他的手臂轻声细语。 「你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说,其实我是一个非常好的倾听者,就算不能帮上忙,但你说出来心里也会舒坦一些。」她语气真摰,明知道得不到他友善的回应,仍然一脸期盼。 言后军忽然定定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你想知道我有什么烦恼?想替我分担心事?」 「嗯!」她用力地点头,亲切地微笑着,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言后军只觉得讽刺,造成他莫大烦恼的人,此时此刻居然像个天使般想替他分担忧愁,会不会太离谱? 「我刚才打电话给我女朋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地说出残忍的话,「你知道吗?我本来有个稳定交往的女朋友,她是个模特儿,长得很漂亮,身材高挑,个性温柔,我们感情很好。」 第十章 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白,喻福曦心底着实一震,可是脸上的微笑仍然镇定,没有丝毫动摇。 「你长得这么帅,女朋友漂亮也是应该的呀。」 看见她那张总是笑容满面的脸,言后军心里愈是生气,为什么她可以这样自作主张的破坏他的生活,却一点都不觉得抱歉?难道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令人厌恶的事吗? 「但我们现在却面临因为你介入而暂时分手的处境。」他直率地说。这里没有其他人为她护航,他可以尽情和她算帐。「也因为你,我们家闹了一场革命,我爸妈对我很不谅解,你觉得用恩情威胁而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这种手段不会太卑鄙吗?」 言后军自认不是会欺负女人的坏男人,但是这些事端确实因她而起,他是受害者,不可能还能维持风度和她和平相处。 他以为这些指控会激怒她,没想到她仍然维持一脸笑容,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 「如果……」想了想,喻福曦缓缓地开口说:「可以实现和你结婚的心愿,我愿意成为卑鄙的人。」 她语气真摰,诚恳地表白,眼里充满坚定的光彩,那美丽的眸子足以撼动人心,言后军别开脸,无法和她对视。实际上,她不仅会使威胁的手段,她的眸光甚至也挟着强烈的威胁感!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如果不用这种方法,你怎么可能答应娶我呢?」她也是迫于无奈呀,如果有更好的方法,她怎么可能舍得让他受委屈。 喻福曦看着他严肃的侧脸,很想真心的告诉他,如果她的时间允许,她愿意以最公平的方式出现在他生命中,和任何女人一起竞争他的爱,可是,她没有那么充足的时间了,她好怕来不及,不想再留下更多遗憾,所以她选择当个不择手段的人,宁愿让他讨厌,也要拥有他在身边的一年。 「你根本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言后军感到非常生气,她的我行我素,是他痛苦的开始! 他起身,不习惯和她如此亲近,更无法适应她身上不断散发出的吸引力。她只是笑,就可以让他的心跳得厉害,他以为自己是因为太生气,所以情绪激动而心悸,但是对上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时,他甚至觉得呼吸困难,脑袋有时呈现一片空白,想说什么话都不太清楚了。 看着言后军拿起桌上的另一张房卡往外走,喻福曦赶紧起身跟在他身后,有些着急地喊住他。 「等等我!」 「这里不是台湾,」言后军回过头,以冷漠的眼神阻止她再前进一步。「没有人可以逼我配合你玩这无聊的结婚游戏!」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一脸错愕的喻福曦。 他能感觉到身后被抛下的她似乎以一双快哭出来的眼睛注视着他离去,但他不敢面对──也许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样掉头离去,根本是一种逃避。 直至深夜,言后军才回到饭店。 一进房,迎接他的是一室明亮的灯光。 喻福曦蜷着身子窝在深背设计的沙发椅里,怀里拽着个枕头,一头鬈发散乱的披在身旁,全身不停颤抖,更用力地咬着嘴唇。 听见开门声,她迅速抬眼张望,两人的视线对上时,他清楚看见她脸上惶恐的表情,像受了什么惊吓,然后,她忽然抛开怀中的枕头,跳下沙发,张开纤细的双臂飞奔向他,一古脑地撞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彷佛在汪洋大海中攀住救命的浮木。 「你……」言后军原本想拉开她,却察觉到她颤抖得厉害,于是他顿住势子,缓了缓语气问道:「怎么了?」 喻福曦将脸埋进他怀里,摇了摇头,却说不出只字词组。 言后军感觉到她似乎真的很害怕,好像受到莫大的惊吓,于是不再想拉开她,反而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无声的安抚着她。 喻福曦紧紧抱着他,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清楚听见他的心跳,不停颤抖的身子才慢慢平静下来。他温柔的安抚动作,有效地平复她内心的慌张和恐惧,她深深地呼吸,过了一会儿,终于找回一丝理智。 她缓缓地开口说:「刚才……我作了恶梦……」 因为一个恶梦饱受惊吓,让言后军觉得好笑。「只是作恶梦,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怕成这样?」 「我梦见……我被绑架……」 闻言,言后军的心倏地一紧。 他怎么可能忘记她曾经遭遇过那么可怕的事呢?那年他十四岁,某晚为了隔天的考试坐在书桌前用功读书,忽然听见外头一阵喧闹,他走出去一探究竟,惊诧地看见父亲一身是伤,和他道上的兄弟们忙成一团,最后,他们将一名昏迷的小女孩送到他房里休息,并请来医生为她医治。 他听说小女孩被坏人绑架长达一星期,小小的身体上满是淤痕,严重营养失衡,心狠手辣的绑匪甚至有撕票的意图,他不可能忘记那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 那一晚,他寸步不离地坐在床边照顾她,怕她有生命危险,随时留意她的呼吸,并细心替她擦拭身上的脏污,小心翼翼避开每处伤口,年仅十四岁的他,生平第一次有如此于心不忍的情绪。 那个小女孩是喻福曦,现在长大了,但仍然是他记忆中的小女孩,全身颤抖,害怕惶恐…… 忽然间,言后军为她感到心疼,安抚的手慢慢地变成拥抱,心里已经没有太多挣扎,像暖阳般以温暖笼罩着她,就跟当年悉心照顾她时一样。 「没事的,都过去了,别怕。」 他这声「别怕」,就让喻福曦不安的心沉静下来。 这句像带着魔法的话,事隔多年,她又听见了…… 言后军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并贴心地倒了一杯水给她。或许是因为同情她童年时可怜的遭遇,他对她的态度软化许多,不再冷淡。 他从卧房里拿来一条薄毯披在她身上,她捧着水杯抬眼看他,眼中有着感激的泪光。 尽管不满她的所作所为,还是不吝啬对她付出关心,这么温柔的男人,她怎能不爱? 言后军在她身旁坐下,轻咳一声,以关心的语气问:「到现在心里还有阴影吗?」 喻福曦捧着水杯喝了一口,点点头,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呵呵,我很丢脸对不对?竟然因为一场恶梦就吓成这样……」 看见她苍白的小脸上有一抹自嘲的神色,他的心不由得揪紧,为她感到心疼。即使是童年时的记忆,但是在人生中造成的影响不容小觑,午夜梦回时,因为可怕的梦境而惊醒,像个无助的孩子般颤抖、啜泣,他无法想象她是怎么熬过那些痛苦的时刻。 「虽然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我还是常常作这个恶梦,总是被吓醒,真的很没用对不对?」喻福曦苦笑着,垂下小脸。被他看见如此软弱的一面,她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他。 「这么多年了,一直这样吗?」 「嗯。」她应了声,继续道:「也曾经看过心理医生,他们说这是一种心理障碍,为了克服,我试过很多方法,但是仍然不见其效,作了梦,一样是哭着醒来,冷汗直冒,甚至全身发抖……虽然我这么软弱,但是,每当想起那时你教我别怕,我就觉得好安心,像现在这样……你在我身边,我的心情很快就可以平静下来。」 喻福曦只是想告诉他,他真的对她非常重要,在童年的记忆中,无论是多么可怕的绑架遭遇,或是被他悉心照顾一夜的点点滴滴,全都清晰如昨日般烙印在她脑海中。 每当被无情的恶梦逼迫得快喘不过气时,她会闭上眼睛,努力回想他的身影和他温柔的语气,凭借这些力量捱过恐惧的分分秒秒。除了他,没有人可以成为她的勇气,没人可以帮助她度过难关! 她以为这告白将惹来他一阵嘲笑,不料一只大掌伸来,轻轻抚摸她的发顶,异常温柔。 言后军以难得和气的语气对她微笑着说:「你很勇敢,我想,没人可以像你遭遇不幸还那么勇敢面对恐惧,当时你那么小,但是你却非常镇定的面对那帮绑匪,我真的很佩服你。不要怕,都过去了,你身边现在有很多人保护你,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 喻福曦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一场恶梦作弄,却意外地让他们可以和平共处。 第十一章 他是个好人,虽然不满她霸道的行为,却真心同情她的遭遇,愿意对她付出关心和慰问,他的善良令她动容,心里更加喜欢他了。 喻福曦深呼吸后,情绪慢慢平静。她放下手中的水杯,转身面向他,郑重地对他说:「对不起。」 忽然听见她道歉,言后军不禁微愣,定定地注视她美丽的眸子。虽然她眼眶还含着泪,但脸上已经挂着甜美的微笑,不同于以往那种有些嘻皮笑脸的感觉,多了正经的神色。 「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你有很多不满,莫名其妙的必须接受我的安排,对你和对你女朋友造成困扰,我都深感抱歉,但是无论如何,请你给我这一年,就当是我任性也好,请你成全我!你放心,我一定会依照约定,一年后你就恢复自由了,而我保证,我……」没人知道她是拿出多少勇气才能微笑地着说出这句话,「将会永远消失在你的生命中。」 言后军心底忽然一震,不明白眼前这个纤细的女孩看来手无缚鸡之力,为何往往可以说出如此令他震撼的话语? 这些话应该是他想听见的保证,但是他心里却不禁忐忑,好像他是多坏的人,逼她认错,还逼她说出这么重的承诺。 「其实……也不是要你消失不可。」言后军缓了脸色,语气已经不再带有苛责。「对于突然发生的这些事,我确实很生气,但是你知道要道歉,我就不再计较了。一年后我们依照约定离婚,还是可以当朋友,别说什么消失,这话太重了。」 喻福曦开心地笑了。他的温柔和善良总是如此令人着迷,虽然生起气来的模样很吓人,但是她真的知道,他一直是这么温柔的人啊。 她想伸出手指和他打勾约定,但是这般幼稚的行为一定会被他拒绝吧?现在能与他相视而笑,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幸福了,她很珍惜。 「好呀,以后我们就当好朋友。」这比当永远被他讨厌的人还要好千万倍呢。 喻福曦开心地应允,虽然私心希望他能永远陪伴在她身边,但是上帝并不允许她这么贪求,被限制的生命让她更加珍惜所有,能拥有他一年,最后可以达成目的,她就该知足了。 【第五章】 喻福曦精心安排和言后军的蜜月旅行,从罗浮宫、杜勒丽花园、协和广场、香榭丽舍大道、凯旋门直至新凯旋门,将巴黎知名的美丽景点全排进他们的旅程中。 他们一起在塞纳河畔漫步,从夏佑宫一路漫步到艾菲尔铁塔,是欣赏铁塔绝佳的角度,也造访法国最古老的大学索邦、最具巴黎味的卢森堡公园,再沿着圣米歇尔大道及圣杰曼大道漫步,经过全世界第一家咖啡馆波蔻伯,最后来到人文荟萃的圣杰曼德佩。 双叟咖啡是巴黎左岸最有名气的咖啡馆,他们走累了,一起坐在咖啡馆里歇歇脚,喝着香气四溢的咖啡,看人也同时被人看,还搭乘十四地铁,享受一趟巴黎最新颖、最优美的地铁之旅。 凡尔赛宫里,王公贵族庆宴的镜厅金碧辉煌,王后翼楼、国王翼楼与后花园占地八百多公顷,从宫殿到花园辉映的绿地、几何形的林木、喷泉雕像也是令人流连忘返。 他们还努力品尝法国美食,也光顾了于一九○一年开张的蓝火车餐厅,这间餐厅是法国古迹,名气来自那金碧辉煌的装潢,水晶灯、天使和美人鱼雕像、挑高落地窗,还有四十多幅大型的阿尔卑斯山及地中海等地的风景壁画,让人用餐时还能大开眼界。 位在歌剧院附近的leon,淡菜非常道地,集法国东南西北近二十种料理口味,让他们吃得过瘾,还有自十九世纪以来即掳获人心的保罗面包店,坚持传统的烘焙手法,制作出各种大大小小、甜的、咸的、硬的、软的、酥的口味,满足大众的需求,而言后军是普罗旺斯橄榄面包的死忠爱好者,这次,他和喻福曦分享他喜欢的口味。 喻福曦知道自己能这么开心,最大的功臣不是这些美景和美食,是因为有言后军在她身旁。 「唔,吃得好饱,我走不动了。」喻福曦鼓着脸颊,嘴里还品尝着的美味,手掌已经贴着饱足的肚子,另一手扶在腰际,直接往路旁的椅子走去,欲坐下来休息。 见状,言后军笑了。「你这个动作会被人误会是孕妇。」 愈和她相处,他愈发现她是个可爱的女人,个性直率,没有娇贵女子的矫揉造作,看到美丽的风景会开心的大叫,又惊喜又兴奋地拉着他,拿起相机嚷着要拍照,吃到好吃的食物,更会忘情地拍手欢呼,不顾旁人的眼光,急切地要喂他吃上一口才满足。 和她一起旅行其实很过瘾,因为她非常投入,彷佛置身之处都是神圣的殿堂,她以最真诚的心一一膜拜,也间接影响他的心情,原本压抑在心底的不满渐渐消失,整个人都放松了。 「是吗?有看过像我身材这么纤细的孕妇吗?」喻福曦调皮地对他眨眼,也呵呵地笑了。 「是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孕妇。」言后军已经可以自然地和她说笑、抬杠,两人就像朋友般。 「那就该怪你没好好照顾我啦。」她放下肩上的皮包,拍拍身旁的坐位,朝他招手,「过来坐呀。」 言后军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间咖啡小铺,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买两杯咖啡。」 他真贴心。喻福曦点点头,应了声,「嗯。」 望着言后军高俊挺拔的背影,她的心跳飞快,无法控制地悸动着。 待在他身边,她感觉人生中充满了好多乐趣。 喻福曦不得不感谢那天晚上那场恶梦,她很清楚,言后军会对她改变态度,是因为同情她过去曾经有过的恐怖遭遇,所以他说话不再充满怨怼,反而多了和善,愿意暂时接纳她的身分,甚至愿意和她成为朋友,所以,恶梦虽然可怕,但她能不感激吗? 这时,有名男子鬼鬼祟祟的走近喻福曦身后,忽然长臂一伸,拽住她放在身侧的皮包,拔腿就跑。 「站住!」喻福曦大叫,毫不犹豫地起身便追去。 言后军正站在咖啡小铺的柜台前等候咖啡,听见喻福曦大叫,立刻回头,接着拔腿追向那名抢匪。 身手灵敏的他很快地抓住了抢匪,顿时两人扭打成一团,他的眼角不慎挨了对方一记拳头。 「小心!唔……」喻福曦突然脸上顿失血色。她紧抿着唇瓣,痛苦得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不要,千万不要在这时候……她捂着胸口,难过地弯下身子。 因为过于激动,心脏负荷不了,她的额际不断冒出豆大的汗珠,视线也变得愈来愈模糊,但是她努力撑住意识,不让自己昏过去。 言后军奋力扳倒抢匪,拿回喻福曦的皮包,在一阵激烈的扭打后,抢匪落荒而逃。 言后军回过头,没看见喻福曦的身影,将目光往下移后,才惊见她倒在地上,状似极为痛苦。 「福曦?!」他心一惊,立即朝她飞奔,迅速来到她身旁。「你怎么了?」 喻福曦拚命喘着气,激动地伸手揪住他的衣襟,心疼的目光看着他眼角的伤,即使身陷痛苦中,心里也只牵挂他的安危。 「人不舒服吗?」见她脸色惨白,言后军的心也像被人揪紧。 「你……你……」你没事吧? 可恶!该死的心脏,竟然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想关心他的伤势,却无能为力,喻福曦好气自己,情绪更加激动了。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言后军抱起她逐渐失去力气的身子,当机立断将她送往附近的医院。 她在他怀中渐渐失去意识,一路上,他叫不醒她,想到她可能有生命危险,他不禁背脊发凉。 美国 翁斯琪刚结束一场国际精品服装秀后,立刻收到赫赫有名的金秀导共进晚餐的邀约。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对她来说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她立刻欣然应允。 金至范是韩裔美国人,非常有演艺天分,声望很高,虽然年近五十,但是意气风发的外表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因为工作的关系,所以身边经常美女成群,给人风流倜傥的形象。 气氛极佳的高级西餐厅里,翁斯琪和这位国际知名的舞台秀导举杯轻碰,他们以英语对话,相谈甚欢。 第十二章 「台湾的女孩都像你这么迷人吗?」见多识广的金至范知道女人爱听这种好听话。 「过奖了。」翁斯琪是女人,当然乐意接受赞美。她客气地说:「迷人的女孩多得是,我不算什么。」 「是吗?但我眼中只看得见你。」金至范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定定凝视着她。 翁斯琪听得怦然心动,羞红了脸,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向来不乏追求者的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芳心大乱,手足无措呢。虽然她有个非常出色的男朋友,但是当初是她主动追求言后军,根本没有享受到被出色的男人捧在手心呵护的虚荣感。 金至范在模特儿界的影响力很大,堪称舞台上的梦幻逸品打造者,经他执导的秀总是获得极高的评价,多少国际名模都是从他一手执导的舞台上走出自己的一片天,现在能得到他的赏识,翁斯琪心里不禁兴奋的尖叫着。 「我从没见过一个东方女人像你一样充满魅力,怎么办?我好像真的被你迷住了。」金至范伸手缓缓覆在她的手背上,语气诚恳。 翁斯琪没有避开他的碰触,露出美丽的微笑,默默地接受他的追求。 是追求没错吧?积极地邀她共进浪漫的烛光晚餐,赞美不断,让她觉得自己在他眼中像个女神,这不就是男人追求女人时的手段吗?她甚至可以强烈感受到金至范是喜欢她的。 果然,她接着便听见他语带感叹的询问。 「这么迷人的女孩,身边应该已经有护花使者了吧?」 翁斯琪立刻想起远在台湾的言后军。他们交往两年多,感情稳定,但稳定也代表平淡,没有火花,所以当喻福曦突然出现,带着威力强大的诱惑果实而来时,她答应了,甚至到现在仍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 言后军和金至范相比,一个虽然是青年才俊,也是享有美誉的甜品大师,但是金至范对她的影响力似乎更大,不但可以帮助她的事业,更有可能让她从此飞黄腾达,这样一比,谁高谁低,她心中的天平立见分晓。 于是她否认了。「我没有男朋友。」 「怎么可能?你是这么迷人……」金至范显得非常惊喜,这积极的反应令翁斯琪心中感到好满足。 「没什么好奇怪的,就真的没有嘛。」她掩嘴轻笑,很自然地跟他撒娇,举止仍不失优雅。 心里有罪恶感吗?呵,被虚荣心烘托后,真的连一点点觉得对不起言后军的念头都没有了。 一切都还要感谢喻福曦,若不是她忽然出现,给她抉择的机会,到现在她仍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模呢。 瞧瞧眼前这个成熟的男人,充满了独特的魅力,加上绝佳的默契,彼此不用说得太明白,就能知道对方的心意。 「上帝对我实在太恩惠了,居然让我遇见这么美丽的你。」金至范执起她的手,视如珍宝地在她雪白的手背上轻轻一吻,赞叹道:「喔,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可以成为守护你的人呢?」 翁斯琪笑而不语,再轻啜一口红酒。她觉得自己快要醉了,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醉…… 喻福曦醒来时,毫不意外地看见右手上插着点滴针头。 病床周围有浅黄色的布幔遮绕,却挡不住外头交谈的声音。 她听见言后军以流利的法语和人交谈,一会儿后,他走进来,看见她已苏醒,立刻转身唤来医生。 经过检查后,确定她目前已经平安无事,言后军的脸上才出现一丝笑容,一颗心终于不再七上八下,也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喻福曦向他道歉,说话的语气仍很虚弱。 「这算什么麻烦?你没事最重要。」他的话里充满了关心。 「谢谢。」能被他照顾,她觉得心里好温暖。 「等你觉得舒服一点,我们再回饭店。」 「嗯。」喻福曦轻轻地点头,微笑道:「刚才听到你和医生对话,才知道你法语这么流利。」 「为了拜师学艺,我曾经在法国待过一段时间。」言后军解释道,然后忽然定定看着她,转移话题,「你有心脏病?」 闻言,喻福曦倏地一愣。穿帮了吗?她极欲隐瞒的事实,难道医生全告诉他了? 「刚才医生问了一些关于你家族病史的问题,我全不晓得,但就你的情况来判断,医生认为你应该有心脏方面的疾病,他建议你回国后要去大医院接受检查和治疗,听起来很严重。」 喻福曦悄悄在心底吁口气,幸好医生没有替她做详细的检查,不然他岂不是知道她的病情了? 「嗯,我是有心脏方面的问题,是二尖瓣脱垂,一直持续以药物治疗,其实也不是多严重的疾病,平时只要多注意就行了,今天因为事发突然,我太激动才会引起不适,真的没什么,你不用太担心。」她直接承认,也直接将大事化小,隐瞒实际的病情。 「你……该不会是因为有心脏病,才想提早结婚,感受婚姻生活吧?」言后军揣测道。 「我……」蓦然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她不禁愣了愣,就这么情不自禁地点头,顺着他的话承认了。 那双充满关心的眼神,有多久没见过了?在她的记忆中,每当夜半被恶梦惊醒时,就是这样一双温柔、关怀的眼神安慰着她,这么多年来,她仍然念念不忘,感怀于心。 因为心脏出了问题,所以她急着结婚生子,原本她没打算承认,但是在他温柔的注视下,她可以隐瞒病情的轻重程度,却无法说谎。 她有严重的心脏疾病,需要换心,但是她的血型特殊,要找到适合移植的心脏,机会微乎其微,因为很可能就这样失去生命,所以她万分着急,生怕疼爱她的老父亲承受不住这种悲伤的折磨,所以决定尽快生下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陪伴父亲度过晚年。 多么简单的心愿,但是要达成并非容易的事。 即使生命像风中残烛,她还是怀抱一丝对爱情的憧憬,她爱言后军这么多年了,如果要生下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那孩子的父亲非言后军不可,于是,她积极地闯进他的生命中。 他可以不爱她,因为爱了并不会得到幸福的结果,他对她如何冷淡、不谅解都没关系,反正时间一到,就是她彻底从他生命中消失的时候,她从他身上带走的,只是属于她人生中一段爱情的甜蜜回忆,是她一相情愿或他并不希罕都无所谓,她真心爱过他就足够了。 「原来你挺笨的。」言后军伸出手,在她的发顶上轻抚。 喻福曦有些吃惊,以不敢置信的目光抬头望着大掌的主人。 「为什么要这么悲观?既然不是太严重的疾病,现在医学发达,你应该乐观一点,积极求医,痊愈后仍然可以好好追求你想要的爱情,像这样草率的结婚,只怕将来有一天你会后悔。」言后军对她笑道。 喻福曦定定望着他脸上温柔的笑容,难得见他如此柔情的一面,那份温暖烘热了她的眼眶。 她苦笑着问:「你是不是很同情我?」 他笑而不答,但是从他对她改变了态度来看,答案已经非常明显,若不是因为同情,他们之间的相处又怎么可能解套? 但是对她而言,即使是同情也没关系,至少她得到他友善的对待,他的关心总是能适时的给予她力量,彷佛对抗病魔也不再那么可怕了。 他以为她是因为心脏病才梦想结婚,但她多么想告诉他,不管有没有生病,嫁给他仍然是她唯一的心愿。 「我只是用将心比心的角度看待。我学习做甜品,也同时学会观察人们品尝甜品后的每个表情,揣测他们喜欢的口味,进而调整自己做出来的每道甜点,使它们符合人们心中渴望的味道,也许是一种幸福,也许是一种满足。若要说同情你,不如说我是试着理解你。」 「呵呵,你用甜点比喻我呀?是不是表示我很可口?」喻福曦苍白的脸上漾起一抹顽皮的笑意。 「错,是用吃甜品的人的心情比喻你。」他纠正道。 她听话老是听不懂重点耶,但看见她能说能笑,他其实可以别跟她太过计较……言后军发现,愈是和她相处,他愈是心软。 第十三章 本来觉得她无理的要求实在可恶,但看见她被恶梦般的童年往事纠缠,他实在于心不忍,现在又知道她是因为有心脏病才会急着结婚,应该是想实现身为女人最大的梦想,一切都情有可原,他便不再生气了。 他又想到,喻春承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本来就宠她,知道女儿的健康状况不佳,一定更顺着她,因为这样的苦衷而宠溺子女的父亲,似乎也不那么可恶了。 忽然想到什么,言后军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道:「告诉我你家的电话号码。」 「我家?你打电话到我家去做什么?」喻福曦有种不好的预感。 「把你的情况告诉你父亲……」 「不!」她伸出双手迅速覆住他拿着手机的手,阻止道:「不可以!千万不能让我爸爸知道。」 反应这么大?言后军有点被她的大动作吓着,不禁愣了愣。 「别看我爸爸这么一个大男人,又曾经是呼风唤雨的黑道大哥,你不晓得他有多爱操心。」喻福曦急忙解释道:「自从知道我健康状况不好,他比一个母亲还脆弱呢,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很怕我有什么万一,如果让他知道我在这里昏倒,他很快就会搭专机飞来找我了。」 当初她不知费尽多少唇舌,才说服父亲勉强答应让她和言后军两人单独来法国蜜月旅行。 「这么严重?」言后军吞了口口水,很难想象黑道大哥像个女人般哭哭啼啼的画面。 「嗯,他很爱我,为了我已经不知道白了多少头发,所以帮我隐瞒吧?」她央求道。 「好吧。」言后军欲收回手机,才注意到她的双手紧紧覆住他的手,他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觉得难为情。 他是怎么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总是来得突然,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言后军抬眼看着她带着笑意的脸,此刻却已经不觉得她的笑容令人讨厌了,反而衷心希望她能一直这样笑着,开心、平安地笑着…… 【第六章】 「你看这张,你都翻白眼了啦!」 喻福曦与言后军分享着相机里的照片。里面有许多他们的合照,对她来说极为珍贵。 「我终于知道我受欢迎的理由,原来我翻白眼还是挺帅的,哪像你这张,脸都歪了,哈哈,好丑。」言后军自吹自擂道,还不忘贬她几句。 「你最好小声一点,说这么自大的话,小心别人听见了会笑你。」然而别人还没笑,喻福曦已先开心地笑了。 言后军单手撑着脸,侧身望着她。她那白里透红的脸蛋,让人真想伸手轻捏一下。 「别人如果笑了,一定是不小心看见你这张丑照片。」 坐在返国的飞机上,他们两人有说有笑,像认识很久的好朋友。喻福曦心底不禁感叹时光匆匆,原本打算藉两人的蜜月之旅达成目的,可是两星期的蜜月之旅好像有点短暂,但最大的收获是他们的关系变得友好,她不再是他的敌人了。 当他们回到台湾,入境大厅已经候着迎接他们的人马。 带头的人是喻磷,他面无表情地坐在一群人高马大的黑衣人中央,显得威风凛凛。 看见喻福曦和言后军出现,喻磷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拿出手机拨电话向要务在身、远在日本的喻春承报告。 言后军推着行李和喻福曦一同入境,看见这幕接机的阵仗,他心底叹气,没忘记他娶了一位黑道大哥的千金。 他揶揄道:「一定要这么招摇吗?」 「我明明跟爸爸说过不要这样了。」喻福曦也一脸受不了的表情,直瞪着喻磷。 「欢迎回来。」喻磷将手机收进口袋里,打招呼的声音如同面无表情的他,不带任何情绪起伏。 喻福曦淡扫众人一眼,叹了口气道:「你教他们先回去啦。」 喻春承不在,喻福曦的话就是圣旨,因此喻磷便要他们先走,只留下一个手下负责搬行李。 喻福曦回过身对言后军说:「我们走吧。」 言后军看了喻磷一眼,不习惯对方如此强硬的作风,本来想拒绝他们效劳,但是对上喻福曦一双会笑的眼眸后,他决定暂时妥协。还是忍让一下吧,为了让她开心,就勉强配合,当作是行善。 但言后军没料到,必须勉强配合的不仅如此。 喻磷载他们前去的地方,不是言宅也不是喻宅,是一幢位在阳明山上的别墅。 「这是怎么回事?」言后军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喻福曦摇摇头。 正当两人满脸不解时,言彰义和曲佳嬿突然打开门,从别墅里走出来欢迎他们,顺便替两人解答。 「这房子是我们买下来当你们婚后的新居,喜欢吗?」 「妈!」言后军大声抗议。这会不会太离谱了?为什么结婚后就要他搬出家里? 曲佳嬿对儿子充满意见的表情置之不理,径自挽着喻福曦的手往屋里走,当她像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相形之下,言后军反倒象是外头捡回来的。 「你看看,这房子有三层楼,四个大房间喔,客厅还是挑高设计,一走进来就觉得很宽敞吧?不但环境清幽,又有很大的庭院,天气晴朗的晚上可以坐在庭院里赏月、看星星呢。」 曲佳嬿开心地带着喻福曦到处参观,言后军急急地跟在她们后头,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机会开口。 「真的很漂亮呢。」喻福曦由衷赞叹道:「这是一间很棒的房子,住在这里肯定天天都心情愉快。」 看着她清丽的笑颜,听见她开心的语气后,原本一直想要插话抗议的言后军忽然愣了愣,满肚子焦虑的情绪竟然瞬间平息了。 住在这间可以让她天天都会心情愉快的房子里,对她的病情也会比较有帮助吧?山上空气清新,应该很适合心脏不好的人居住……言后军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经忍不住为她设想许多。 「呵呵,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房子。」曲佳嬿笑嘻嘻地回头,对上儿子的眼后,不客气地敛起脸色,抬高下巴问:「有意见吗?觉得不好的话……」 「还不错,很宽敞、很舒适。」言后军以赞美打断母亲警告的话语,成功地让她不悦的表情转为惊诧。 「你喜欢?」曲佳嬿好意外。 言后军耸耸肩,笑了笑。 他这配合的态度让言氏夫妇更加意外。眼前这个笑容满面的人当真是他们的儿子? 然而,一旁的喻福曦无法不感动,她知道言后军最不愿意受人支配,即使是安排他住进如此美丽的房子,他也不可能轻易妥协,如今他是因为她,才勉强答应吧? 看见喻福曦抿唇不语,言后军就知道她已经明白他的心意。其实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当她是朋友,为她尽点心力不算什么,其实她不必用那么感动的目光盯着他瞧。 言后军回以一记无声却温暖的微笑,径自提起行李往楼梯走去。 「房间在楼上吧?我把行李提上去。」 「呃,是呀。」看着儿子上楼后,曲佳嬿赶紧跟丈夫窃窃私语道:「怎么了?他好配合喔。」 「嘿呀,我也吓了一跳……」 喻福曦不禁莞尔。她望向窗外惬意的绿景,心里满是温暖。 言后军呀,教我怎么能不感到幸福呢? 她笑了,真心真意地想守住这幸福的滋味。 晚上,喻福曦亲自泡一杯热牛奶,小心翼翼端到言后军房门前,伸手轻敲两声,等他开门。 言后军大方地将主卧室让给她,选择住进隔壁的客房。 他们两人都是夫妻了,却还要分房睡,想起来真是空虚呢。 但是喻福曦也只敢在心里感叹,她怎么好意思明说呢,而且就算说了,也只会换来他一记白眼和冷笑吧? 她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才一年,他可以勉强接受。虽然是出于同情,但是他愿意如此委屈自己,真的让她很感动,所以,就算无法得到他的爱情,她也希望能为他做些什么,希望多少能弥补她的自私对他造成的影响。 见房门开启,喻福曦立刻端高手中的马克杯,笑脸迎人地说:「我帮你泡了一杯热牛奶,喝了会更好睡喔。」 「谢谢。」言后军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的马克杯。当杯子接近唇畔,他立刻闻到香浓的奶香。 呵,真是善解人意。他一边端着热牛奶喝,径自转身走进房里,继续整理的工作。 第十四章 喻福曦很自然地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入他的房间。 她东瞧瞧,西看看,对他整理东西很感兴趣。 「你还没整理好呀?」她好奇地问。 「嗯,我不知道我爸妈把我的东西全搬过来了。」他失笑道:「好像当我真的要永远搬离家里似的。」 言下之意,他搬来这里住只是暂时?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唉,她被他同情得很彻底嘛! 喻福曦心底悄悄升起一丝淡淡的难过,但是她佯装不在意。 「好多美食杂志喔。」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走到书架前,随手拿出一本美食杂志翻阅着,接着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叫一声,「哇!这里面的甜点看起来都好好吃!」 「你喜欢哪一道?」言后军问道,端着热牛奶靠近她身后。 「很难选耶,每道甜点都好有特色,不过我觉得这个……啊!」她捧着杂志转过身,突然发现和他距离过近,冷不防吓了一跳。 言后军倒是非常镇定,嘴角噙着一抹饶富兴味的笑,一边喝着热牛奶一边惬意地瞧着她,觉得她吓着的反应很可爱,甚至觉得因为这样就吓到她还挺有趣的。 「哪个?」他故意挨近她,假装要看杂志上的内容。 喻福曦顿时心跳加速,但是和之前心脏病发作的前兆不同,这次心跳加速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只有满满的悸动。 「这、这个……」她将杂志捧高,推向他,随手指着上头的一张图片,心慌意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言后军看了图片一眼,挑眉问道:「乌骨鸡?」 「啊?」喻福曦倏地抬头看向他,将杂志收回面前,脸上充满疑惑。「哪来的乌骨鸡?我刚没看到……」 「哈哈哈……」她的反应竟然这么可爱?言后军不客气的笑弯了腰。 这本是专门介绍甜品的杂志,哪来的乌骨鸡? 喻福曦将杂志合起,单手叉腰瞪着他,知道被他骗了,但其实并不生气,看他笑得开心,她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一扫方才心中小小的郁闷,真心露出笑容和他互视。 「你也会整人嘛。」她故意吓他,「我很爱记仇,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你等着。」 「好好好,我等你。」言后军呵呵笑道。「不过,在你报仇之前,牛奶我喝完了。」 「所以?」 「所以,」他将空杯交到她手上,理所当然地说:「你可以先把杯子洗一洗。」 「坏男人。」喻福曦笑骂道:「对你好就得寸进尺了?我们还是新婚耶,已经这么会欺负人了?」 嘴上虽然抱怨着,但她还是接过他手中的空杯,很满意他喝完了她亲手泡的热牛奶,为他洗杯子也甘之如饴。 「跟你开玩笑的,杯子放着,等一下我会洗。」言后军伸手轻抚她的发顶,动作自然得像对待家人一般。 「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洗杯子又没什么。」喻福曦并未离去,因为她很舍不得离开他,想要与他寸步不离。 看他将个人物品一一整理好,不难看出他有条不紊的个性。 「突然要你搬来这里住,你一定很不习惯吧?」她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心里对他是有点感到抱歉的。 「自从你出现之后,不习惯的又何止搬来这里住?」 但话一说出口,言后军就后悔了。 他回头看向她,果然,她脸上原本洋溢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复杂的神色,彷佛是一种伤心。 「我没别的意思。」惊觉自己说错话,他着急地想解释,一时之间却找不到适合的字句。 「嗯,你说得没错。」喻福曦苦笑着承认,「我让你不能习惯的事很多,搬来这里又算什么,对吧?」 她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造成他多大的困扰呢?其实她并不想这样,但是……她伸手轻轻按在左胸口。这颗不争气的心脏呀,只能让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悄悄叹息。 「我不是那个意思……」 「哎呀,别说这个了。牛奶好喝吗?我加了一点点香草喔,所以喝起来应该特别绵滑顺口吧?」喻福曦努力转移话题,就怕再说下去,她只会觉得自己更卑鄙,根本不值得同情。「明天要开始上班了,喝完牛奶就赶快上床睡觉吧,这样才会有精神,我先去洗杯子了。」 她转身就走,急着要离开他的房间,不希望气氛变得更尴尬。 「福曦!」 言后军喊住她,跨步向前,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扳回她的身体。 她回过身来,嘴角虽然微笑,却刻意避开他的目光。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生气。」刚才她那双彷佛受伤的眼神让他不安,心底异常在意。 言后军责怪自己,为什么会冲口说出这种话呢?明知道她有苦衷,因为心脏病才想趁早圆梦,他也暗自决定好好成全她了,竟然还说出如此小心眼的话,真不像个男人。 喻福曦感觉出他的紧张和在意,失落的心情稍微抚平了些。 她想,她还真是一个乐观的人,对没有希望的爱情总是抱持如此开朗的态度,知道他不爱她,也不可能爱她,但是能感受到他对她一点点的好、一点点的在意,就可以让她浑身充满力气。 言后军在她身上发挥的爱情魔力,真的好神奇。 「我凭什么生气呀?」见他一脸紧张的模样,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没说错,我出现后,你的生活立即大乱,一大堆事情烦着你,现在你不但愿意成全我的梦想,和我过短暂的婚姻生活,也不计较我害你被迫搬出家里,我感动都来不及了,哪会生气?」 言后军望着她开朗的表情,不相信她真的没事,刚才他明明看见她的眼神变得忧郁,那是认识她以来,他从没看过的受伤神色。 「真的没事?」 「当然没事。」她再三保证,眨了眨灵秀的大眼,带点淘气地反问他,「呵呵,你……好像很在意我?」 天晓得她是压抑着多快的心跳说出这句半挑逗的话,因为太不正经,让她觉得好害羞,可是却避不开他深邃的目光。 「很在意。」言后军情真意切地说:「我把你当成朋友,当然在意你的感受,如果有不小心伤害到你的地方,我跟你道歉。」 他的坦白,顿时震住喻福曦的思绪。 明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她还是忍不住因为他这几句话而激动。虽然他性子急又脾气硬,但是那颗比任何人都还善良的心什么也比不上,善解人意的他,已经深深进驻她心里,谁也无法取代。 喻福曦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握住杯子的手不自觉地用力,突然觉得有点渴。眼前的他,正以关心的眼神看着她,像阳光,温暖地蒸发她心中不为人知的忧伤,好像真的只要有他在身旁,什么病都痊愈了。 她垂下脸,因为感受到他的重视,唇畔不禁漾起浅浅的笑痕。 忽然间,全身像充满了勇气,她握紧手中的杯子,抬头迎视他的目光,冲着他绽出一抹粲笑,然后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温热的触感充满迷人的情调,虽然拥有得如此短暂,却足以成为令她贪恋一辈子的甜蜜记忆。 言后军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吻震慑住了,顿时无法动弹,脑子里一片空白,仅有鼻息间充满她诱人的香气,心跳无法控制地疯狂跃动,要不是她的唇早一步离开了他的,下一秒,恐怕他就要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恣意向她索爱,像一头失控的野兽! 「晚安。」喻福曦脸颊发烫,抿唇而笑,不敢再瞧他一眼,低着头转身离开,心慌意乱地下楼去。 言后军愣愣地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忽然俊脸通红。 她的亲吻像火焰,灼热了他的欲/望,让他清清楚楚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火速关上房门,单手抵额,心跳飞快,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好像他才是有心脏病的人,严重心律不整。 他们……竟然接吻了!最令他震撼的是,他居然呆若木鸡,忘了反应,不但没有拒绝,现在一颗心甚至动荡得厉害! 他是怎么了? 这一夜,由于喻福曦一记冷不防的亲吻,言后军苦尝失眠滋味。 言后军的四大副手倪同、林决、卓友和颜心,各自叉着腰,扬起下巴,踩着傲慢的步伐缓缓走近言后军,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他,然后同时从鼻孔哼出带着暧昧之意的声音。 第十五章 「军哥,新婚生活很美满吧?」倪同率先开口。要不是看老大一脸好气色,他哪敢随便提这种私事。 「军哥,你太不够意思了!好歹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你应该邀请我们参加婚礼呀。」林决埋怨道。 颜心则是一脸惋惜地说:「这么帅的男人结婚了,唉,虽然值得恭喜,但是感觉我好像失恋了。」 倪同嘻皮笑脸地凑近颜心身旁说:「别难过,还有我不是吗?」 「你?」颜心忍不住扔下一记白眼,冷哼道:「算了吧。」 卓友开心地提议,「军哥,不如找一天请嫂子一起吃顿饭,大家认识一下吧?」 「我同意!」颜心对偶像的另一半实在充满太多好奇,听见卓友的提议,立刻大声附和。 「很好。」言后军只说了两个字。 「你同意?那择期不如撞日,不如就……」 「同意什么?」言后军放下手中的报表。因为满意资料上的数据,所以心情很好,微笑看着他们四人。 「呃,和嫂子一起吃饭啊。」搞什么?原来刚才军哥在看报表,根本没在听他们说话。「既然是我们的嫂子,总该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吧?以后还是要见面嘛。」 言后军微愣,立刻隐去脸上的笑容,神情稍显不自在,避开话题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推出的新甜品销量不错,顾客反应如此热烈,可见你们很用心,今天下班后,我请大家吃饭当作奖励。」 闻言,四人面面相觑,觉得老大的反应太奇怪了,牛头不对马嘴,好像有避开话题的嫌疑喔。 倪同接收到其他三人强烈的眼神暗示,虽然百般不愿意,但又敌不过好奇心作祟,只好往前跨一步,硬着头皮开口:「军哥,我们想……」 「等等,我接个电话。」言后军从口袋里拿出正在震动的手机接听。「喂?」 「正在忙吗?」喻福曦柔和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她心情不错,声音里带着笑意。 「不忙,呃……」言后军转过身去,背对所有人,刻意压低音量说话。「怎么了?」 听见她的声音,他便不由自主想起昨晚的亲吻,心跳变得紊乱,耳根子开始发烫。 「今天我会准备晚餐喔,等你下班回来吃饭。」 「呵,看不出来你懂料理。」他真感到意外。 「哼,让你看不出来的事还多着呢。」喻福曦得意洋洋地说,语气里有着小小的骄傲。 「好,我下班就回去品尝你的厨艺……」 忽然明显感觉到背后八道强烈的目光,言后军匆匆忙忙结束通话。 「所以,」倪同搔了搔后脑勺,替言后军作出结论,「我们今天下班后的饭局取消了?」 「咳!」言后军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说:「我改天再请你们吃饭。」 「没关系啦。」林决暧昧地笑着,「嫂子大展厨艺,当然很令人期待,如果我们也有口福吃到就好了,哈哈!」 他们四人笑成一团。虽然老大刻意压低音量讲电话,但是有心人耳朵尖,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楚,他们从没见过老大面红耳赤的模样,看起来好不害羞,可见夫妻俩感情很不错,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必担心了。 「军哥!」许经理慌慌张张从外头进来,脸色颇为沉重。「外头有个姓李的记者找你。」 往常,言后军绝不会理会这种突然找上门的媒体记者,但是此时此刻的气氛实在令他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跟众人解释他和喻福曦的婚姻关系,索性答应和对方见面,拿它当作从四名副手面前遁逃的借口。 「又是他?真是不死心耶。」倪同大概知道来者何意。「应该又是为了『那件事』吧?」 颜心不以为然地说:「军哥秘密结婚的事没人知道,大家理所当然以为他和翁小姐还在交往罗,拍到那种照片,通常都会找当事人求证,但军哥应该不在意吧。」 「听到军哥结婚的消息,我还吓一跳,本来也以为军哥是因为遭到感情上的背叛,受到太大的打击,才会突然跑去结婚,现在看来应该不是这样。」林决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颜心笑道:「本来就是嘛,军哥条件这么好,哪个女人舍得背叛他?一定是嫂子魅力无敌,才能从翁小姐身边抢走言太太的宝座。」 他们热切地讨论着,对素未谋面的「言嫂」充满好奇和无限幻想,真希望能赶快和她见上一面! 【第七章】 当喻福曦将最后一道菜肴端上餐桌,点燃增添气氛的蜡烛后,她深吸呼一口气,满意地笑了。 准备这一桌的家常菜,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对她这种完全不懂料理的人来说,简直难如登天。 餐桌上全是言后军爱吃的料理,她不是神,当然没那么厉害,可以猜到他的胃口,所以她特地打电话请疼爱她的婆婆曲佳嬿来帮忙。 喻福曦整个下午都在厨房里作战,曲佳嬿只在一旁负责口头指导,不管洗菜、挑菜、切菜、做菜,喻福曦都亲自动手,失败了就重头再来,一遍又一遍,味道不对,仍然是重头来过,毫不马虎。 虽然过程中她白皙的双手不慎被热油烫伤好几个地方,但只要想着言后军会有多惊喜的表情,一切便不以为苦。 喻福曦将手按抚在左胸口上,感谢这颗生病的心脏仍然争气地维持跳动,更清楚的明白它是为了谁而跳动着。 她真的很高兴有机会亲手为他下厨做这顿饭,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他又惊又喜的表情了。 门铃响起,她开心地跑去开门,以为是言后军忘记带家里的钥匙,然而门一打开,外头的人却是喻磷。 「是你呀。」她的表情明显充满了失望。 「随便开门很危险。」 「我以为是后军回来了。」她失笑,忍不住揶揄道:「有你紧迫盯人,哪会有什么危险?」 「康叔找你。」喻磷没有反驳,径自说明来意。 喻福曦扳着手指算一算日子,点点头道:「嗯,定期检查的时间到了,我会打电话给他。」 喻磷忽然抓住她的手,拉到眼前仔细瞧着,看见那白皙、细致的皮肤上多了几处红痕,他不禁眉宇微蹙。 「你受伤了?」 「我今天学做菜,笨手笨脚,不小心被油喷到的,等会儿抹点药膏就好了。」她将手收回来,笑他大惊小怪。 「我请康叔来替你包扎。」 「不用、不用。」她连忙拉住喻磷,不禁莞尔,差点以为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老爸。「这又没什么,你千万别学爸爸劳师动众喔。」 闻言,喻磷向来冷峻的脸难得出现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真的没事,你千万不要告诉爸爸,不然他又要飞奔回来了。」 喻福曦慎重地交代过后,才让喻磷离开,接着,她又坐回餐桌旁痴痴等待。 时间逐渐流逝,言后军仍然不见人影,满桌的菜都冷掉了,她有点着急,拨打他的手机,却转入语音信箱,更令她感到不安。 眼看墙上时钟的指针都快指向十二点,他仍然没有回来,菜全凉了,惊喜也泡汤了,难道他忘记他们的约定吗?她还特地打电话约他呢。 喻福曦吹熄烛火,心里失望又无奈。 午夜时分,玄关传来声响,她立刻精神大振,奔至客厅迎接,却看见喝到醉醺醺的言后军,他甫进门,她便闻见酒气冲天。 「小心!」她赶紧上前扶稳他摇摇晃晃的身子,担心地问:「你怎么喝这么多?」 酒精让言后军头昏脑胀,但是他没忘记今晚藉酒浇愁的原因。 想起来就觉得好呕,好像他多窝囊,分明是不愿意做的事,却硬生生被逼着点头答应,最后他得到了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忘了今天我要大展厨艺吗?」喻福曦小心翼翼地扶他到沙发上坐下。 「呵……你……就好了……」他含糊地开口。 透过迷蒙的视线,眼前的一切已然模糊不清,更遑论能清楚看见她的脸,但是他不会听错她的声音,是喻福曦没错,是她没错! 「你说什么?嗯?」她伸手抚摸他热烫的脸颊,动作温柔,定定看着他,眼底尽是关心。 言后军辛苦地抬起手指着她,虽然在笑,神情却很苦涩。 「酒量这么差还敢喝这么多?」她笑着叹息一声,像哄小孩似的这么说。 第十六章 不料,接下来却听见他说出足以令她心痛至死的告白── 「喻福曦……」他喊着她,心碎地道:「没有你就好了!」 这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彻底震慑了她。 她的心脏确实病得不轻,连他一句醉话都可以让她的心口痛得如此厉害。 喻福曦僵硬地扯动唇角,忍不住问了句,「你……说什么?」 不应该想哭的,这没什么呀,又不是像往常那样作了可怕的恶梦,这样哭哭啼啼太丢脸了,可是……为什么这感觉比作恶梦还令人旁徨?甚至更想用眼泪来宣泄伤心。 「发生什么事了?」喻福曦没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是颤抖的。「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 言后军扯着嘴角,似笑非笑,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抽出一个信封扔到她面前,眯眼看着她,好奇她脸上会有什么表情,但视线却已经完全失焦。他头眼昏花,觉得难受,索性闭上眼,不想理会了。 他心情恶劣的答案就在信封袋里。喻福曦伸出手,颤巍巍地抽出信封袋里的几张照片,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几张照片是偷拍的,上头的女主角她见过,是翁斯琪,一脸甜蜜的笑容,和身旁的男伴极为亲昵,相依相偎,十指交扣,不难看出他们正在热恋中。 喻福曦……没有你就好了! 看见照片的这一刻,她完全明白了。 是呀,如果没有她,他和翁斯琪根本不会分手,他们会稳定的继续交往,然后携手度过他们的下半辈子,都是因为她这个搅局者出现,才破坏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包括他的爱情…… 约定好一年的短暂分手,翁斯琪却先背叛了,言后军生气难过是应该的,会怪罪她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喻福曦默默地将照片收回信封袋里,抬头看着他闭着双眼的脸庞,紧抿唇瓣,不敢哭出声音。 她不是因为觉得委屈才伤心流泪,而是看见他痛苦的折磨自己,深深为他感到不舍。 一开始,她只想到自己,完全没有考虑他面临的处境,还以为自己有本事让他开心,原来她带给他的伤害这么大! 他愿意同情她,勉强和她过这一年的婚姻生活,但是她却没有诚实地告诉他,其实和他结婚是另有目的。 三年前,她开始出现不寻常的心绞痛,发作的次数随着时间不断增加,到医院诊断时,被初判为二尖瓣膜脱垂症,但是情况逐渐不乐观,她甚至常昏倒,最严重的一次晕倒住院后,主治医师发出病危通知,她的心脏功能已经受到极大的损害,必须换心。 以她父亲的能耐和广大的人脉,安排她做心脏移植并非难事,偏偏她的血型特殊,想找到适合的移植心脏非常困难,机会微乎其微,她早已命在旦夕。 她的生命如此受威胁,父亲为她流泪痛哭,憎恨自己无能,是呼风唤雨的黑道大哥又如何?竟然救不了最宝贝的女儿…… 喻福曦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含情脉脉地望着已经睡着的言后军,心痛的同时却也感到幸福,心里好矛盾。 其实她并不怕死,但是一想到自己离开后,疼爱她的父亲会多么伤心寂寞,不知是否能独自承受失去她的痛苦,她就寝食难安。 她真不肖,居然让父亲必须面对这样残酷的事,为了弥补父亲,她唯一想到的方法就是将自己的血脉传承下去,希望她的孩子能代替她,好好陪伴她父亲安度晚年。 「后军……」喻福曦轻声唤他,缓缓靠在他的胸膛上,倾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爱你。」 她希望能和心爱的男人生下孩子,所以她违背良心,不择手段争取这一年的婚姻生活,私心希望能拥有他的孩子,还能在生命的最终享受到梦寐以求的婚姻生活。 可是,看见他因为女友的背叛而如此痛苦,她发现自己原来做错了,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他的痛苦上,难道她真能获得快乐?不,一旦他不快乐,她又怎么可能快乐呢? 喻福曦抬头吻他,像和他一起喝了那些酒,脑子开始有些晕眩,因为眼泪的洗涤,她的视线也模糊了。 她在心中不断跟言后军道歉,因为,她只想着如何弥补父亲的伤痛,却没想到要如何补偿对他造成的伤害。 「真的很对不起……」 温热的水流过言后军精壮结实的身体,顺着肌肉的线条滚落。 喻磷眼神极冷,面无表情地动手冲洗这副烂醉如泥的身躯,忍不住蹙眉,不是嫌弃躺在浴缸里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而是他背后隐隐约约传来的低泣声扯痛了他的心。 喻福曦伫立在喻磷身后,手臂环抱着微微颤抖的身子。她不该哭的,却还是忍不住伤心。 言后军醉了,而且醉得厉害,刚才吐了一身,她不知道如何是好,满心慌乱的她只好向喻磷求助。 当喻磷一边沉默地替言后军清洗身体时,还可以听见言后军伤心的梦呓。 「没有你……就好了……」 字字如针,扎进喻福曦脆弱的心脏,痛得她掉泪,但是她不怪他,真的不能怪他,是她咎由自取,她没有资格说痛,因为更无辜的人是他。 她爱他就好……当初她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呢?他不爱她,这样的婚姻合约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她怎么会觉得他的人生被扰乱后,还能恢复往常呢?她好自私! 喻磷替言后军洗好澡,换上睡衣,让他安稳地躺在床上后,忽然回头定定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喻福曦,难得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要我揍醒他吗?」 喻福曦摇头,伸手擦拭眼泪,露出一抹苦笑道:「他没有错,该挨揍的人是我才对,是我造成他的痛苦……」 她语气中透露出的不舍,让喻磷又恢复以往的沉默,悄悄握紧拳头,无法给她任何安慰。他只是为喻家卖命的一分子,没有其他资格,更不能踰矩,喻福曦的眼泪,不是他能亲手为她拭去的。 「这件事不要让我爸爸知道,他只是喝醉了,等他醒来后就没事了。」应该会没事吧?虽然这样说象是自我安慰,但她也只能打起精神面对现实。 喻磷点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待喻磷离开后,喻福曦坐上床沿,无声地啜泣,久久不能自已。 黑夜中,屋外一道暗影在惨淡的月光下一掠而过,无声无息,犹如鬼魅。 这诡谲的状况教伤心的喻福曦未能察觉,更失去防备,种下了危险的种子…… 言后军从宿醉中苏醒,发现自己正躺在房间的床上。 勉强坐起身后,他先是闭了闭眼,又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睡衣,整个人从头到脚干净舒爽,像洗过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因为莫名其妙又深感吃惊,所以宿醉所带来的不适消失了许多。 「睡得好吗?」 听见喻福曦的声音,言后军猛然抬头,看见她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那一头蓬松的鬈发在早晨的阳光下像会跳舞似的更显生命力,她脸色苍白,但是动人的微笑仍然存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刚睡醒的样子,让他忽然觉得好糗。 「你……怎么会在这里?」接着他发现,自己似乎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果然,喻福曦听了之后,忍不住抬起手捂嘴而笑。 「你喝醉了,我在这里照顾你呀。」她指了指脑袋,问:「你都不记得啦?」 老实说,他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在还有意识时买单,搭出租车回家,然后就没印象了。 喻福曦单手撑着脸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着说:「你回来后吐了满身,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清洗干净呢,呵,喝醉的人还真幸福,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言后军惊诧地看着她,又审视自己一身干净的睡衣,不敢置信地问:「你帮我洗澡?」 看他一副像遭受天大打击的模样,喻福曦笑得更开心,甚至不客气地笑出声来,被他瞪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敛住笑意。 「我只是吓吓你啦,是喻磷来帮你洗澡的,我才没那么大的力气可以搬动你呢。」她实话实说,只是隐瞒了自己是默默流着眼泪看着喻磷替他清洗。 「你让他……帮我洗澡?」想到是那个冷冰冰的男人替他洗澡,言后军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第十七章 「还嫌弃呀?谁教你要喝得不省人事?不喜欢,以后就别学人家喝酒浇愁,免得落得任人宰割的下场。」她笑他,像个没事的人似的,任谁也看不出她真正的情绪。「我已经做好早餐了,你梳洗好后就下来吃吧。」 说完,喻福曦便起身离开。 喝酒浇愁……言后军不禁愣坐在床上。 这时,他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眼熟的信封袋,一颗心突然跳得厉害。 该死!他想起来了── 瞬间,言后军吓得完全清醒。 怎么可能这么平静? 言后军收拾着模具,忍不住分心揣想喻福曦心中的想法。他工作时向来是认真严谨的,但此刻却控制不住思绪,不断想起她,脑子里全是她的身影。 他已然想起,昨晚他喝了不少酒,回家后冲动地对她口出恶言,态度很差,可是今早她却只字未提,不但照顾酒醉的他一整晚,还特地为他准备早餐和解酒汤。 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她真的无动于衷吗?让他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在意她的感受,更胜翁斯琪情变所带来的打击…… 这时,颜心哼着轻快的曲子走进烘焙室,言后军想也不想便开口喊住她。 「什么事?军哥。」 言后军先是面有难色,然后才吞吞吐吐地说:「有个问题……我想你是女生,你的意见可能比较准确。」 「喔?」难得可以担任军哥的心灵导师,颜心整个人变得热血,精神都来了。「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呀。」 「呃,是这样的……」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这是发生在我朋友身上的事,他为这件事非常困扰,不知道怎么解决才问我,但是因为我也是男人,也不知道怎么……」 「停!」颜心嘴角微微抽搐,心想,有没有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呀?「呵呵,总之就是你朋友的困扰嘛!」 「没错!」言后军嘿嘿干笑两声,继续道:「我朋友的脾气不是很好,但是他老婆很爱他,所以非常包容他。昨天,我朋友喝醉回家,酒后失言,好像跟他老婆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照理说……应该挺伤他老婆的心,可是他老婆却什么都没说,仍然对我朋友很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知道他老婆心里是怎么打算的?还是她真的不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你是傻子吗?」 「傻子?」 「呃,对不起,我说得太快了。」颜心抱歉地笑了笑,赶紧替他分析道:「女人是世上最复杂的动物了,往往可以为所爱的人忍气吞声。心里难受却不吭声,还装得若无其事,一定是因为她太爱这个男人了!」 闻言,言后军着实一震。可是,他惊讶什么呢?这个答案他心底很清楚不是吗? 就是因为知道喻福曦多么喜欢他,处处忍让,尽管他酒后失言,伤害了她,但是她仍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般,继续对他好,才令人觉得良心不安哪! 「所以……」颜心以手指轻点下巴,认真地思索着。 「所以怎么样?」 颜心忽然定定地看着他,目光炯炯有神地说:「如果觉得对她抱歉,就弥补她吧!有时候直接道歉比不上一些贴心的补偿动作,女人嘛,谁不喜欢浪漫?你可以买礼物送她,给她惊喜!」 言后军眉头深锁,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却没发现此举已经默认自己是主角。 「但是要送什么好?」他实在不了解喻福曦,总觉得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喜好很难捉摸。 「我帮你想想。」颜心从工作服的口袋里搜出随身笔记本,拿着笔,像个爱情专家。「嫂子喜欢什么颜色?」 「呃,我不知道,她……」言后军倏地一震,急忙撇清道:「是我朋友和他老婆!我刚才不是说过了?」 「好啦,随便!那你知道她喜欢什么牌子的香水吗?」爱美的女人都喜欢香喷喷的。 「这……不晓得。」 「衣服呢?都穿哪个牌子的?」女人的衣柜里总是少一件衣服。 「嗯……不清楚。」 「她戴的项链、戒指和其他首饰偏好哪些款式?」爱打扮是女人的天性。 「呃……不了解。」 「身材尺码?指围?手腕粗细?穿几号鞋?化妆品和保养品的品牌呢?」她咄咄逼问,几乎让他招架不住。 「我……」糟糕,他没一样知道的! 「不、会、吧!」颜心用力合上笔记本,不敢置信地双手叉腰,瞪大双眼看着他。「都结婚了,你居然一点也不了解你老婆?」军哥也太不贴心了! 「我……」言后军红着俊脸,神情困窘,不禁恼羞成怒道:「就跟你说是我朋友的事!你怎么一直往我身上推?算了、算了!去忙你的事,当我没问!」 「别生气嘛,不然下班后我陪你去挑礼物?」 「不用!」真笨!他怎么会找颜心商量呢? 「真的不用吗?我是恋爱大师耶,多少可以帮你喔,不要为了面子就……」颜心好心想要提醒他,却被他严肃的警告眼神逼退,只好乖乖收起笔记本,摸摸鼻子工作去。 颜心离开后,言后军的手机正巧震动,他烦躁地接听,是母亲来电。 「儿子呀,昨天的晚餐好吃吗?」 闻言,他一脸疑惑。「晚餐?」 「福曦手艺不错吧?你应该不相信她以前从没下过厨吧?」 该死,他竟然忘得这么彻底! 「昨天福曦请我过去教她做菜,她忙了一整个下午,被热油喷得两手都是,还是很努力的煮出你喜欢吃的菜呢!你应该没嫌人家的厨艺吧?这样就太没良心罗!你要想想,她可是特地为你准备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才吃尽苦头的,哎哟!这么有心的好妻子,你要好好珍惜啊……」 言后军听得胆战心惊,后来已经不记得母亲在电话里唠叨什么,结束通话后,他立刻转身奔出去,急急求助恋爱大师。 「颜心!」 言后军带着赔罪的小礼物提早回到家,想给喻福曦一点惊喜,不料她却先给了他一个视觉上的超级震撼。 「你的头发……」 喻福曦原本一头蓬松的大鬈发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乌黑亮丽、光泽顺滑的长直发,将清丽的五官衬托得更为立体。 少了抢眼的一头鬈发,让她彷佛褪去少女的外衣,蜕变成气质高雅的女人,不同于往的美丽,让人目不转睛,惊为天人。 「好看吗?」喻福曦落落大方地在他面前转一圈,柔顺的长发随之在半空画出一个半圆,然后垂在她的左肩上。「为了这一头又直又顺的头发,我从早上坐到下午呢,腰快酸死了。」 言后军难掩惊讶的表情,愣愣地注视着她。他当然惊讶,因为他从来不知道同一张脸可以拥有这么多的面貌,可以是情窦初开般的娇羞,也可以是温柔婉约般的优雅,无论是哪一种表情,都像有魔力似的吸引着他,不该产生的悸动心情,居然在他身体里蠢蠢欲动。 「很漂亮。」他不禁莞尔,将手中精致的提袋拿高,在她眼前晃了晃。「我亲手做的,送你。」 「你送我礼物?」喻福曦又惊又喜地接下他手中的提袋,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发现八角透明盒里装的是个三寸迷你蛋糕。「好漂亮喔!看起来好好吃,光看着好像就能闻到它的香味呢!」 她欣喜的表情给了言后军最直接的赞美,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中感到很满足。 「这蛋糕是有名字的。」 「喔,是什么?」她非常好奇,很想知道。 「它叫『苹果箱子』,口感微酸。那次你来店里,点的是『日不落』,我猜想你应该喜欢酸甜的口感。」 「你还记得?」发觉他挺有心的,喻福曦很高兴,心里又忍不住悸动。「『苹果箱子』肯定也是你的招牌之一罗?」 言后军一笑,摇了摇头。「不,它不外卖,我是特地为你做的。它今天才诞生,独一无二。」 他记得她说过,希望品尝一道独一无二的甜品,当作他对她的补偿,所以今天他亲自实践。 闻言,喻福曦不禁倒吸口气,表情更加惊喜。「特地为我做的?为什么?」 「苹果……」言后军的语气有些迟疑,难掩尴尬地解释道:「在韩文中,苹果和道歉的发音相同,所以我特地做了一个装满道歉的箱子送你,表示我的歉意,昨天……真的很对不起。」 第十八章 他诚恳地向她道歉,为了昨晚的失约,也为了心情不好喝醉后迁怒于她而深感抱歉。 喻福曦愣愣地望着手中的小蛋糕,感觉得出这份歉意的珍贵。他的礼物独一无二,让她深受感动,她更加小心翼翼地端详双手中这个透明的礼盒,彷佛她捧着的不仅是蛋糕而已,全心全意地将它视为珍宝。 「那些照片你也看过了吧?是一个八卦周刊的记者拿来向我求证的证据,当下我真的很激动,觉得遭到背叛,心情恶劣到了极点,才会跑去喝闷酒,可是隔天醒来后,我忽然感到好笑,感情变卦本来就无需任何理由,为了这种事对你失约,还对你说不该说的话……」言后军一双真切的眼眸看着她,语气饱含歉意道:「所以……福曦,对不起,请原谅我。」 人心无法控制,当翁斯琪另有选择时,他再深感挫败,也不应该迁怒于她,更不该说出伤人的话。 喻福曦垂下脸,紧抿着唇瓣,忍住眼泪,用力地摇了摇头,柔顺的乌丝也左右晃动。 怎么办?好感动啊! 这些事端明明是她一手造成的,他怪罪她是理所当然的,他根本不用感到抱歉呀!如果不是她从中介入,他们不会分手,他女朋友也没有机会到国外发展,甚至移情别恋…… 这装满道歉的美丽箱子,应该是她要送给他才对,偏偏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一定会非常讨厌她吧?可是,她太喜欢他的友善和亲切、太迷恋他的温柔和善良,她不敢认错…… 她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卑鄙,其实她只是一个会使手段的小人! 「太生气所以说不出话?」以为她摇头不语是因为不肯原谅他,言后军心里不禁着急。 「才不是,」喻福曦抬头看着他,破涕为笑道:「是太惊喜、太开心了!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也对不起……」 满心的愧疚,却无法说出口,她心里好挣扎。面对他的诚实和善良,她自私的心愿彷佛变得相当可恶,因为她没想过要如何对他被她破坏的人生负责,便擅自闯入他的生活中,原本以为自己不需要他的爱,只要爱他就够了,但是到头来,她还是渴望能从他身上攫取爱情的能量呀! 「如果不是我无理的要求,你不会和女友分手,看见那些照片,你心里一定很不好受,才会喝那么多酒解闷吧?我真的知道我错了……」 喻福曦自责的语气和难过的表情,不禁让言后军心底泛酸。 她真的可恶吗?而翁斯琪背叛他们的爱情,又真的不能原谅吗?仔细想想,他并不这么觉得,大醉一场后,他好像有些释怀了。 为了报恩,答应和恩人的女儿结婚,所以他和女友协议暂时分手,既然他都能成为别人的丈夫了,翁斯琪又怎么不能另寻怀抱? 「我想开了,也许她找到了比我更适合的伴侣,也找到不会让她受委屈的爱情,我应该祝福她,怎能自私地要求她为我等待呢?」 见他似乎已经将这件事看得云淡风清,喻福曦却听得心里更难受。他一定很爱翁斯琪,才能这么大方地成全,她突然好羡慕翁斯琪能得到他的爱! 愣愣地望着手中礼盒里的糕点,这份让她心中幸福洋溢的道歉礼物,莫非还不够满足她吗?她是不是应该也为他做些什么补偿呢?他的爱这么无私,难道她做不到吗? 喻福曦抬头迎视他的目光,鼓起勇气,忽然冲口而出,「我们离婚吧!你去把她追回来!」 言后军先是一愣,随后笑开来,伸手轻抚她的发顶,说:「没那个必要了,我是真心祝她得到幸福,你也别想太多。说真的,我喝醉时对你胡言乱语,看在这份独一无二的礼物上,不要和我计较,好吗?」 眼眶忽然一阵潮湿,喻福曦用力地点头。其实,她心里从来没有怪过他,能得到他的道歉,真的让她又惊又喜,甚至不用品尝,就已经知道「苹果箱子」的美味了。 「可以请你帮我拿一下吗?」她将珍爱的礼物暂时交到他手中,并细心叮咛道:「一定要拿好喔。」 言后军才刚接过礼盒,喻福曦立刻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凑上一记深情又热切的亲吻,在他惊诧不已时,又展开双臂狠狠抱住他,吓得他单手捧稳礼盒,另一只手却腾在半空,不知所措。 喻福曦闭上眼睛,大声的说:「让我来爱你吧!」 她愿意用百分之百的爱来弥补他所失去的感情,即使不足,她也会尽最大的努力! 正当言后军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她的拥抱带着强烈的颤抖,也许是因为兴奋,也许是因为激动,也许是因为她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告白,使他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仅是这样紧紧地抱住他,便已震撼他的思绪,无法再佯装平静。 言后军不明白此时此刻激动狂跳的心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刚失恋,所以才被这突来的温暖拥抱深深撼动吗? 不,不是的……他想否认,但为何又偏偏感到一阵心虚? 真是糟糕,大醉一场后,他觉得自己好像仍然无法清醒。 【第八章】 喻福曦发现,她和言后军之间的关系又悄悄地改变了,他们的话题变得更多,互动变得更好,相处变得更愉快。 他关心她的健康,开始留意可以为她的身体带来帮助的食补,慢慢地,因为受到他的照顾,也因为心情好,她的气色似乎也变得更加红润和健康。 康医生依照惯例替喻福曦做过详细的检查后,难得满意地点头微笑道:「最近状况不错喔,检查报告上的指数还算稳定,都有按时服药吧?」 「当然有。」她看起来神采奕奕。 「日本那边的情况如何?你父亲有传回什么消息吗?」 喻春承接获可靠的消息,特地远赴海外替女儿寻找适合的移植心脏,却迟迟没有下文,众人皆很着急,唯有当事者看得很开。 「就随缘吧。」她接过喻磷递来的外套穿上,轻拢柔顺的发丝,笑了笑道:「与其费心期待微乎其微的机会,不如好好享受当下,就算没有任何希望,我也已经尽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听起来很乐观,但是却无法令人感到欣慰。 在康医生疼惜的目光下,喻福曦不禁莞尔。 「别这样嘛,我现在每天都过得很快乐,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呢,如果不是您用这么担心的眼神看着我,我都忘记自己有心脏病了。」呵,怎么生病的人是她,却总是扮演安慰者的角色? 「你一定要保重,我们都会尽最大的力量帮助你。」康医生以慈爱的语气道。 「谢谢康叔。」 有这么多人真心疼爱她,还不够幸福吗?喻福曦开朗地笑着,用力点头,也暗自答应自己一定会保重身体,因为她还要很努力地爱言后军,好好补偿他呢。 离开医院后,喻磷开车载喻福曦回家。 下车后,她站在车门旁对坐在驾驶座上的喻磷说:「现在有后军照顾我,你呀,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可以放心去约会了。」 「我不需要爱情。」对他而言,谈恋爱才是浪费时间。 喻福曦单手抵在车窗上,挑眉看着他,不以为然地说:「你是不需要爱情,还是不懂爱情?」 「不需要,自然就不用懂。」 「呵呵,怎么听起来很像借口?真的没有任何对象,还是有但是不敢告诉我?」她以怀疑的目光瞧着他,笑容很暧昧。「有喜欢的人,就对她好一点,真的不用一直守着我。」 喻磷的左手按在方向盘上,另一手藏在外套的口袋里。握在手心中的生日礼物,彷佛是他心底说不出口的秘密。 「你口袋里有什么?」她眼尖,很快的发现他不寻常的动作。 喻磷面无表情地顿了顿势子,才将右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他在她面前摊开手掌,上头是一个浅蓝色的水晶小发夹。 「是要给我的吗?」她一脸惊讶。 「生日快乐。」 听见他说,喻福曦才记起,今天是她二十三岁生日。 她现在留着一头乌黑柔顺的直发,最适合夹可爱的小发饰了。 她开心的模样展露无遗,让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喻磷也觉得很愉快,他单手轻轻握拳挡在鼻端,悄悄掩饰唇畔忍不住的笑意。 第十九章 这时,言后军下班回来,看见喻磷坐在车里,看不清楚脸上是什么表情,但喻福曦却和他有说有笑,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于是脚步不受控制地朝他们走去。 他铁臂一伸,将喻福曦揽在身旁,无视她脸上惊诧,目光炯炯地和喻磷互视,嘴角更扬起客套的微笑,甚至听见自己以不自然的声音开口和喻磷打招呼,不禁觉得,自己真是太做作了。 同样身为男人,自然有属于男人之间的直觉,喻磷定定的迎视言后军彷佛宣告主权的目光,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先走了。」离开之前,喻磷的目光落在言后军身上,忽然似笑非笑扬起唇角,语意暧昧地开口:「以男人的角度来看,你的条件……真的算不错。」 说完,他便驱车离去,来去潇洒,但是那抹充满暧昧又异常邪恶的微笑,让言后军忍不住遍体生寒。 「什么条件还算不错?你说清楚再走啊!」想到那家伙曾经在他喝醉时帮他洗过澡,言后军顿时面红耳赤。 喻福曦看他因为喻磷恶作剧的几句话而显得气急败坏的模样,觉得他好像个大男孩般可爱,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言后军努力镇定神色,却莫名在意地问:「今天和那家伙去哪里?」 那家伙?听起来磷在他心中变成讨厌鬼了,呵。 「他陪我去看医生。」喻福曦笑在心底。 「看医生?你哪里不舒服吗?」言后军双手分别扳住她的肩膀,关心的眼神急忙上下打量着她。 「我没事,只是定期健康检查。」她被他的大动作吓了一跳,愣了愣,撒了个小谎。 其实不是定期健康检查,是定期追踪病情。不乐观的心脏病,让她无法坦白,虽然心里对他有点愧疚,却也意外感到窝心,瞧他如此紧张,好像非常关心她呢。 「我还以为你怎么了,没事就好。」言后军松了口气,怕她身体又出状况。 「这么关心我?好感动喔!」喻福曦笑得开心,只差没有手舞足蹈。 「那是什么?」他指着她手中的东西。 「这是磷送我的礼物,好看吗?」 丝毫没有发现丈夫对另一个男人的妒意,她迫不及待将这份小礼物夹上浏海,冲着他绽出一抹粲笑,更调皮地送他一记魅惑十足的眨眼。 瞬间,这样的她掳获了言后军热切的目光,令他心房颤动。 「不好看。」他说出违心之论。 「啊?」喻福曦脸上立刻失去笑容,眼神顿时黯淡,小声的嘀咕道:「都已经为你修齐一头不乖的鬈发,还是讨不了你欢心……」 唉,她只能在心底无声的叹息。 「你原本的鬈发更好看。」言后军却意外给予称赞。「不需要任何发饰就很漂亮了。」 她倏地抬起头,瞪大双眼,以吃惊的表情望着他,愣愣地问:「你说我鬈发更好看吗?」 言后军避开她的问题,径自问道:「那家伙干嘛送你礼物?」 无缘无故献殷勤,就是居心不良!那个冷面鬼该不会是打他老婆主意吧? 「今天是我生日。」 原来是她生日……言后军愣了愣,突然觉得好糗,他究竟在吃什么飞醋?曾几何时,他竟对她产生如此强烈的占有欲,不喜欢看见她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那会教他忽然心底失衡,失去理智的做出一堆反常的行为。 他蓦地惊觉,自己原来比想象中还在乎她。 言后军沉思了一会儿,看一眼手上的腕表后,忽然拉起她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迈步而去。「走吧。」 「去哪里?」喻福曦不明所以地跟在他后头。 其实,她并不在乎要去哪里,只要他在身旁,到哪里都是快乐的天地,真正令人在意的是,此时此刻从他手心传来的温度,正真真实实地包覆着她! 谜底揭晓──reeve里某个靠着玻璃帷幕的座位,言后军特地为美丽的寿星布置了一个简单却浪漫的小天地。 独自坐在桌旁,已是非营业时间的现在,一室的宁静陪伴着喻福曦。 她是今晚这场餐宴上言后军全心全意招待的唯一嘉宾,店里美丽的光影只为她一人独舞,让她更显尊贵。 当言后军捧着精致的生日蛋糕出现时,长桌上,罗曼蒂克的烛光姿态极美,彷佛也能融化人心,蛋糕上的红色烛光更是耀眼,温柔的热度映入眼帘,烘热了喻福曦的眼眶。 忍住满心的感动,她不想让眼泪破坏了情调,也终于知道,感动时会想掉眼泪是真的! 言后军将蛋糕放在桌上,真心为她轻哼生日快乐歌。温柔的曲调,轻巧的节奏,异常深刻地凿进喻福曦的心扉,最后一刻,再也无法忍耐的眼泪冲动的奔出眼眶,滚落脸颊,她的嘴角却笑了。 当他唱完生日快乐歌,她已经感动得无以复加。 「生日快乐。」能感动她,居然可以这么有成就感,言后军凝望着她的眼神不自觉充满了温柔。「快点许愿吧。」 「嗯。」喻福曦用力地点点头,双手合十,望着烛光闪烁的生日蜡烛,真诚地许下愿望,「我希望我最爱的丈夫言后军身体健康,平平安安,永远幸福快乐,没有任何烦恼和忧愁,每天都能生活在欢笑中。」 「听起来很不错。」言后军笑着打趣道:「算你有心,不枉费我特地为你准备生日蛋糕。第二个愿望呢?」 「我希望我最爱的丈夫言后军能和他心爱的女人破镜重圆。」她真心地忏悔道:「我太自私,也太不懂事,破坏了他原有的幸福,还以为一切都可以弥补,但是,在他伤心难过的喝醉后,我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其实爱情是无法取代的,就像没人可以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子,只有对的人才能让自己拥有对的爱情,不能勉强的,现在我真的都明白了,我希望他们可以重修旧好,将言后军原有的幸福还给他。」 她无法替他追回变心的女友,只能期盼生日愿望可以成真,能施展魔法让他失去的爱情重燃生机,只要她心爱的男人快乐,即使许下这个愿望让她痛彻心扉也无所谓了。 过生日的时候应该要开心,虽然有想大哭的强烈冲动,但是,这次她可以彻底忍住! 她佯装若无其事地笑着说:「第三个愿望不能说出来。」 于是她闭上双眼,低下头,双手合十抵在额际,在心中默默许下最后一个生日愿望。 其实没什么,她只是希望言后军能记住她,不管今后两人会如何,只要每当他想起她时,能扬起真心的微笑就足够了。 我爱你,言后军。 喻福曦睁开眼,吹熄蛋糕上的蜡烛,笑着抬眼看他时,还来不及开口说话,一双合十的手忽然被他用力握住。 「为什么?」言后军定定看着她,目光热切,就快无法克制激动的情绪。 「怎么了?」她不明白他的表情为何变得如此严肃。 言后军认真地问道:「你真的爱我吗?」 「当、当然呀。」她差点因为惊讶而噎着,非常诧异他会如此慎重的问她这种答案完全不需要怀疑的问题。 「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么会希望我和翁斯琪复合?」 从他的表情无法揣测他现在心里的想法,喻福曦闭了闭眼,只能诚实地说:「和所爱的人在一起才会快乐,我希望你能快乐。」 言后军慢慢的靠近她,心情变得更为激动。当爱情意外降临,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而且他刚才清清楚楚的听见,她用两个生日愿望来祝福他,对他的爱不言而喻,令他感动。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互相凝视着彼此,周围极为寂静,彷佛可以听见彼此紊乱的心跳声。 喻福曦的呼吸在言后军忽然吻上她的瞬间开始乱了调,思绪被抽空,心跳的节奏疯狂的暴走,浪漫的气氛逐渐改变,随着密密的亲吻愈来愈热切。 他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压着她的后脑勺,让他们的吻更紧密、更深入。如此火热的亲密接触,在她人生中前所未有,太慑人心魂,更教人无法抵抗。 她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却逐渐转变为激/情的揪扯,这才发现原来她根本无法保持理智,在他靠近时,她早已心悦诚服。 第二十章 言后军吻过她的唇、她的脸、她的颈间……无数的吻一一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直至听见她难以压抑的娇弱呻吟,他才满足地停止侵略的攻势,唇边同时扬起深深的笑意。 「你没感觉到吗?其实,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 这种快乐,他刚刚用非常独特的方式强烈地传递至她心里,现在她应该也能感同身受才对。 「跟我在一起,你很快乐?」她才不相信。「上次你喝醉时,明明说没有我就好了,巴不得我消失,不是吗?」 这件事她还牢牢记在心里,每回想一次,心就刺痛一次。 「该记住的不记,光是记那些不该记的。」言后军轻声叹息,无奈地道:「我用充满诚意的『苹果箱子』跟你道歉了,那全是我酒后胡言乱语,就当是无心之过,你别一直放在心里。」 他一时的情绪激动,却狠狠伤害了她,让她伤心难过,他感到非常懊悔,心里也很舍不得。 「不,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不该介入你们……」 「都过去了。」言后军伸手拉她入坏,将她的身子牢牢圈住,决定用温柔的情话安抚她。「我们应该重视眼前的彼此,你不想要和我展开全新的生活吗?既然都结婚了,你就是我老婆,与其烦恼过去的不快乐,不如来想想怎么牵手过我们的一辈子吧。」 他想跟她过一辈子? 闻言,喻福曦愣在他怀里动弹不得,不敢相信他们的关系可以变得这么甜蜜。他的告白震撼人心,她甚至作梦也没想过能亲耳听见他承认她的身分。 「还有,」言后军俊脸微红地说:「回家后,我们不要分房睡了。」 「啊?」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望着这双清纯的眼眸,言后军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好龌龊,偏偏抵挡不住身体最自然的反应,对她充满各种遐想,难以控制欲/望! 「你是说,以后都……睡同一间房吗?」喻福曦害羞地问,心悸动不已。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吧?我们是夫妻,睡同一间房是应该的。」他企图将心底的邪念合理化。 「嗯,」她点点头,又问:「只是睡同一间房吗?」 「还有躺同一张床。」和蜜月旅行时同房的情况不一样,他必须提醒她。 「只是躺同一张床?」她的提问象是陷阱。 「当然还有盖同一条被子。」他大步踏入陷阱里,却甘之如饴。 「就这样?」虽然一脸羞怯,但喻福曦还是决定大动作地挑逗他,柔润的唇瓣更肆无忌惮地贴近他的耳鬓,开口说话时轻吐热气,十足魅惑人心。 「还有,」倏地,属于男性的本能反应完全无法再压抑。看着她,言后军的身体逐渐发烫,当他开口时,低沉的嗓音已经夹杂着浓浓的情欲。「我们还要做除了亲吻以外的事,必须抱在一起,身体紧贴着彼此……用说的可能太儿童不宜,我看还是回家后直接体验比较快。」 「儿童不宜有什么关系?这里只有我们俩,又没有小孩子。」好暧昧的气氛呀!喻福曦笑得可开心了。 「既然这样,我直接做给你看。」 他忽然吻住她的唇,浪漫的烛光在墙上映照出既激/情又缠绵的身影。他爱抚着她,听着她情不自禁的低吟,与她一同感受兴奋的战栗,双双坠入无边无际的快/感黑洞里。 虽是他单方面诱惑她,但被情欲的浪潮狠狠席卷的人岂止她一人,其实他早已深陷在她专心一致的爱情里,贪恋她的温柔和款款深情,根本舍不得放手。 喻福曦忘情地闭上双眼,和他缠绵的亲吻可说是她人生中享受过最甜美的滋味,她几乎用尽全心想牢牢记下这幸福的时刻。 亲爱的心脏呀,请继续跳动吧,为他甜蜜的情话努力跳动,为那可以牵手共度的一辈子跳动,为他们崭新的爱情争气地跳动下去吧! 「唉!」颜心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哀哀叹气。 「心情不好?」倪同挨近她,问道。 「军哥真的很爱嫂子,你看。」她抬起下巴指向前方。「又在讲电话了。」 上班时间,言大主厨竟然躲在一旁对着墙壁和老婆热线,即使看不到对方,也能有说有笑。 「夫妻感情好是好事,你干嘛叹气?」倪同一点都不了解女人心。 「因为我完全没机会了。」颜心捂着胸口,表示难过。 「拜托,你本来就没机会好吗?别再作美梦了,不如实际一点,看看我,喏,其实我条件也不错。」倪同站出自信的步伐。 颜心从上到下、再由下到上慢慢打量着他,无言以对,仅是淡淡地扔下一记白眼,便径自转身忙碌去了。 倪同原本自信的模样立刻委靡,马上拔腿追过去,两人又继续斗嘴。 「你工作的地方很热闹喔?」电话另一端的喻福曦笑呵呵地问。 言后军回头扫了远去的两人一眼,微笑着说:「他们总是这样打打闹闹,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你要介绍我们认识吗?」她显得很惊讶。 「当然,你是我老婆,迟早要和我的朋友相识,而且他们也一直吵着要见你,想约你一起吃饭,对你这位嫂子充满好奇,到时候你恐怕会被他们吓到。」他说得很自然,「不过不用担心,有我在,他们不敢太放肆,我会保护你。」 喻福曦没有说话,因为太感动了。她的感情能被他接纳,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这难能可贵的幸福盈满了她的心。 言后军知道她心里正在想些什么,暗自决定未来还要给她更多感动和幸福。 微笑着说完甜言蜜语,他才刚收线,手机又突然震动。 看见荧幕上的来电者姓名后,他不禁一震。 翁斯琪? 自从她去美国发展后便音讯全无,甚至传出移情别恋的消息,当他决心正视和喻福曦的感情时,她却忽然出现了。 她拨这通电话是为了什么?单纯朋友之间的叙旧,或是其他原因呢?她同意分手后,另外发展了新恋情,他从被背叛的愤怒中慢慢冷静,默默给予祝福,不想再探究,只希望彼此都能拥有幸福。 翁斯琪此时此刻的来电,成了一种无形的打扰,言后军愣在原地,有点不安,心里似乎还有某部分的情感被扯动,犹豫着该不该接起电话。 「军哥!」林决探头进来,正好打断他逐渐复杂的思绪。「『九度发泡』好像温度太低耶。」 言后军从手机上移开目光,应道:「我过去看看。」 他将手机收进口袋,任它无声的震动,决心不予理会。 过去的事就该潇洒的让它过去,如果再回头触碰,怎么对得起真心真意待他的福曦呢?若不小心又改变了什么…… 也许,他只是害怕自己被动摇。 【第九章】 星期五晚上,言后军特地提早下班,陪喻福曦去超市采买食材。 由于喻春承即将在星期天返国,喻福曦打算亲自下厨为所爱的家人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也邀请言后军的父母到家里吃饭,感谢婆婆特地费心教她下厨,也感谢他们两老对她的疼爱。 两人买了一堆食材走出超市后,言后军提议道:「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在这里等我。」 舍不得她提重物,他表现得非常贴心,喻福曦默默看在眼里,心底也不禁感动着,看着脚边一箱箱的食材,她决定要更用心的料理,全心全意为她所爱的人奉献。 言后军驱车靠近,正当他开门下车时,忽然一辆车速极快的箱型车疾驰而来,就快要撞上喻福曦。 「有车!小心!」言后军惊吼道。 在喻福曦回头的瞬间,言后军的身子飞快的扑了过去,将她拉进怀里,转身挡在她前方,全力保护她,手背就这么与车身擦撞。 喻福曦还来不及看清楚眼前所发生的事,整个人已经被搂进一堵温暖的肉墙里,连尖叫都来不及,同时听见一道惊心刺耳的煞车声划破夜空,接着,那辆箱型车很快的便迅速驶离。 他们的身躯紧紧依偎着,惊恐地喘息,脚边有箱刚买的食材不幸被车轮辗过,惨不忍睹,而他们瞪大双眼看着彼此,惊魂未定,觉得像逃过了一劫。 第二十一章 周围的人们纷纷看向此处,不敢置信有人会在市区的街道上开快车,真是危险! 「你没事吧?」言后军问道。 喻福曦深呼吸,摇摇头,却发现他的衣服破了,手背上还有擦伤的血痕,于是惊惶地抬头看他,问道:「你刚才被撞到了吗?」 她赶紧检视他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非常担心。 「只是不小心被擦撞,没什么大碍。」他笑着说,要她放心。 「你都流血了!」她心疼得泪水几乎涌出眼眶。 「一点小伤,不要紧的,回去上点药就好了。」他一点也不在意手背上的伤,心中暗自庆幸她没事就好。 言后军一边安慰她,一边将食材搬上车。 听着他们身后的围观者谈论着刚才发生的事,喻福曦渐渐恢复镇定,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刚才箱型车急速驶离的方向。 一股诡异的感觉漫过她心房。这只是一场意外吗?为什么她会觉得那辆箱型车行迹可疑,好像是存心冲着她来? 回到家后,喻福曦替言后军的伤口消毒,并简单的包扎一番。 她一直不发一语,眉头深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还在想刚才的意外?真的被吓到了?」言后军轻松自若地笑着说。「被我抱一下会不会有收惊的效果?」说完,他便张开双臂,一副等着她投怀送抱的模样。 喻福曦收好急救箱,抬头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扑进他怀里。 她纤细的双臂紧紧圈住他的身体,小脸贴上他的胸膛。她非常依赖他的心跳声,那是一种力量,可以安抚她因恐惧而惴惴不安的情绪。 她确实怀疑那场意外不单纯,但是无凭无据,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很希望是自己多疑,偏偏一颗心就是无法平静。 「怎么办?」喻福曦终于开口,声音却细如蚊鸣。 「嗯?」言后军伸手轻揉她的发顶,想消除她心中的不安。 「食材可能不够……」 他笑出声来。「天,我以为你受到惊吓,没想到你是烦恼这个?别担心,不够的话明天我们再去买。」 不,其实她不是担心这个,但是她不会诚实告诉他,只能找个借口掩饰不安,理由很简单,就怕他担心她。若真有麻烦,她可以独自面对,想办法解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忧心。 这一晚,喻福曦又作了可怕的恶梦,惊醒时,她发现自己早已冷汗涔涔,几乎窒息。 言后军躺在她身旁熟睡,长臂横在她腰间,牢牢地圈住她微颤的身子,直到听见他沉稳的呼吸声,她才从令人惊恐的恶梦中恢复一丝冷静。 她钻入他怀里,再紧紧地抱紧他,悄悄地告诉自己,没事的,只是一场恶梦而已。 就像他说的,一切都过去了,她要迎接的是崭新的生活。 只要他在她身边,什么事都不可怕,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她拚了命也要守住,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喻福曦上网下载食谱,精心挑选,和言后军一起决定今晚的菜色。 这顿饭由她掌厨,他从旁协助,并且负责饭后的甜点,整个下午,两人沉浸在料理的世界里,忙得不亦乐乎。 这样的忙碌是幸福的,几乎可以让喻福曦忘记对一些事情的猜疑和不安,只在乎眼前的一切,全心和言后军一起致力于同样的事,就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俩,谁都不能来打扰。 「喏,你的脸颊沾到酱料了。」言后军抽了一张面纸,替她拭去脸颊上的小污渍,动作轻柔。 「你也是呀。」她也抽了一张面纸替他擦拭,与他相视而笑。 「看来我们两个半斤八两。」他自嘲地说。 喻福曦指了指桌上精致可口的甜品,一脸夸张地说:「你是大厨耶,瞧瞧这些创意满分的甜点,我都要流口水了。」 「你也不赖啊。」他学她夸张的语气,指向满桌的佳肴,热烈地称赞道:「你真有天分,瞧瞧这些山珍海味,真不敢相信你只是一个初学者!」 说完,他们都笑了。 如此幼稚的恭维,竟能让对方获得前所未有的虚荣感,因为眼前的人对了,所以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感觉都是这么好。 接近傍晚时,喻春承来了通电话。 他从日本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也带回好消息,迫不及待想见宝贝女儿一面,但他一听到女儿的声音,就忍不住在电话中和她多说几句,说着、说着,这位叱咤风云的黑道大老兼娱乐传播界龙头大哥又感性地哽咽了起来。 喻福曦在电话这端掩嘴呵呵笑。爸爸真是一点都没变呢,还是这么可爱。 其实她也很想念父亲,而且好想告诉他,现在的她有多么幸福,有个男人也跟他一样,百般呵护她、照顾她,希望他老人家不要再为她挂心,因为,此时此刻的她彷佛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 结束通话后,喻福曦开心地返回厨房,笑嚷着,「爸爸说,半个小时后……」 厨房的流理台上方有一整片窗,可以欣赏后院的一草一木,当金色的阳光洒落这扇窗,屋里便满是温暖的光芒,所以她喜欢待在这里,专心研究每一道料理。 但是,现在太阳已西下,照亮室内的不再是温暖的阳光,而是被清冽的灯光取代,少了生气。 言后军正背对着她讲手机,虽然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但是从他带着诧异的语气和焦急的背影,她知道有事情发生了。 怎么回事?难道只是因为缺少阳光,就让她不禁觉得好冷,需要一个拥抱来温暖身子?但是,可以给她拥抱的那个男人,似乎正在为谁担心,将她彻底忽略了。 言后军结束通话,回过身来,看见喻福曦站在他身后,脸上涌起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不想隐瞒任何事,于是对她坦白。 「刚才医院的人联络我,斯琪因酒驾发生车祸,被送进医院,我现在必须过去一趟。」 「现在?可是……」喻福曦不安地十指交握,努力找理由想阻止他,「晚餐怎么办?等一下爸妈就要来了。」 「不用等我,你们先吃。」言后军轻揉她的发顶,象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然而,喻福曦觉得她心里已经住着一只恶鬼,正放肆地吞蚀她的信心。 他迅速走进客厅,拿起外套和皮夹,眉头深锁。 为什么他会有那么慌张的表情呢?难道他心里最在意的人还是翁斯琪?仍然对她放心不下吗?思及此,喻福曦胆战心惊,紧紧尾随在他身后,见他穿上外套就要出门,想也不想便伸手拉住他。 「不要去!她可以找别人帮忙吧?」 言后军回头看着她,一脸为难。「她没有亲人,平时也没有什么来往的朋友,发生这种事情只有我能帮她。」 「我可以另外派人过去,你不用亲自去……」 「福曦。」言后军扳住她的双肩,真摰地看着她。从这双惶恐不安的眼睛里,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保证,只是朋友间的帮忙,我过去了解一下她的伤势,顺便替她办理一些手续……」 「不要!」喻福曦痛苦地喊着,硬生生地打断他的解释,径自道:「不管什么事情,我都可以找人替她解决,不用你亲自出面,你已经不是她的谁,没有必要为她这样挺身而出!」 「你理性一点好吗?她发生事情,一定需要朋友的关心和安慰,我和她毕竟曾经交往过,如今给她基本的关怀并不过分。」言后军试着和喻福曦讲道理。「我和斯琪之间的关系你最清楚,不是吗?」 对,就是因为她最清楚,所以也最害怕! 喻福曦抓住他,心慌意乱地说:「也许她是骗你的,只是想藉机挽回你!也许她、她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 「福曦!」言后军脸色顿冷,语气变得严肃,「如果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会对你很失望。」 「因为她,所以对我失望吗?」喻福曦悲怆的神色显现出内心的痛苦。难道他看不见她的不安吗?需要帮助的人还有她呀! 「你别这样。」本来以为福曦能体谅,但是她却出乎意料的偏执,言后军不禁有些后悔,是否一开始就该以善意的谎言来掩饰会比较妥当?「斯琪真的出了状况,我只是以朋友的身分去帮她。」 第二十二章 如果他有其他心思,上次翁斯琪来电时,他大可与她联系,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真的顾虑到喻福曦的感受,但这次是医院替翁斯琪打电话来,他才会接到这通紧急告知电话。 言后军思索之后,觉得有必要为翁斯琪奔波这一趟,就当是彻底为他们的关系作个了断。 「你乖乖在家里等我。」他捺着性子哄道,像对一个闹脾气的孩子说话。「事情处理好后,我就马上回来陪你们吃饭,嗯?」 「我不要。」喻福曦的目光满是倔强,态度更是坚持。 她爱他,因为他善良体贴,生气时虽然像头火爆的狂狮,但是不乏悲天悯人的胸怀,他是极富同情心的男人,早在初次和他相识的瞬间,她就了然于心。 即使不满她以情义为逼婚的手段,但是同情她童年时不幸的遭遇,他选择和她化敌为友,原谅她任性的要求,又在意外得知她患有心脏疾病后,让步成全她的梦想,他就是这样一个极有爱心的人,她要如何相信,当他和翁斯琪再次相见后,不会念旧情、不会心软?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他的爱呀,教她怎么舍得放手! 「如果你去,就等于你选择了她,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如果你去,就等于你心里还有她,之前说什么一切都过去了,全是自欺欺人的假话,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如果你真的敢去……」喻福曦目光炯炯地瞅着他,狠绝地道:「我宁愿和你离婚!」 言后军不禁愣住,觉得可爱的她忽然变得非常不可理喻。 他想和她好好沟通,但是翁斯琪那里状况紧急,还等着他赶去处理,于是他只能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她,脸色更为沉重。 「我知道你是黑道千金,但请不要学那套威胁的语气对我说话,我不喜欢。很多事情不可以混为一谈,我只是去处理事情,很快就回来,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言后军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屋门。 喻福曦追上去,眼泪早已溃堤。她想开口喊他,但是一阵心绞痛突然来袭,卷走她的声音和全身的力气,所以慢了一步,他已然驱车离去。 「回来……不要去……」她哭泣着,身子软软地跪倒,双手撑在柏油路上。 其实,威胁的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只是不安,当初不择手段得到的婚姻关系,能在最后被他承认,是多么难能可贵,她好珍惜,真的不想失去……为什么他无法体会她内心的惶恐?她是真的害怕幸福消失呀! 他根本不在乎和她离婚是吗?他心里真正要紧的人还是翁斯琪吧?所以一听到她身陷险境,就慌张得只想立刻飞奔而去,她喻福曦又算什么?他根本看不见她眼底惊吓和害怕,从头彻尾,她都只是替代的角色! 喻福曦觉得心好痛,每跳一下,就揪痛全身上下,让她几乎发狂,就要不能呼吸了。这失速直坠的心脏究竟谁能来挽救?彷佛已经无法恢复正常的跳动…… 「你还好吧?」一道陌生的男声从她头顶上传来。 喻福曦闭了闭眼,因为心绞痛而无法顺利抬头看向来人。她喘着气,瞥见身旁有一双属于男人的大脚,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只能等待他慢慢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她以为那只是刚好路过的热心人士,但在她抬眼看清楚对方的瞬间,全身血液象是倏地冻结。 「你还好吧?长大了,应该还记得叔叔吧?身体怎么了吗?为什么这么伤心呢?喻春承的女儿胆识非凡,小时候被绑架时都没见过你像现在这样哭哭啼啼,怎么长大后反而比小时候脆弱?」 那男人露出邪恶的笑容,喻福曦看得胆战心惊,背脊发凉,冷汗直淌,但她咬着牙死撑,不许自己晕过去。 「你……出狱了?」她认得眼前的人,就是当初策画绑架她的主谋之一,也是唯一没有受死刑宣判的幸运凶手! 「假释出狱一阵子了,托你父亲的福,叔叔可说是好不狼狈啊,呵呵呵呵呵……」放肆的笑声不绝于耳,邪恶的面孔逐渐变得狰狞,他十多年来的怨气此刻终于得以宣泄。 童年所遭遇的劫难犹如挥之不去的阴霾,这个男人的存在就是喻福曦作恶梦的主因。他是来复仇的吧?一直在暗地里监控她吗?原来她一直身处险境之中,令人不寒而栗。 「呵……那天开车冲撞我的人是你吧?」盘旋心底那股不安的预感终于成真,然而当她直接面对时,忐忑的心反而变得淡定。 面临生死交关,喻福曦却冷静地笑了。 「果然是喻老大的女儿,临危不乱,还笑得出来?」男子目露凶光,忽然从身后拿出一把刀。「对,就是我!既然开车撞不死你,不如亲手杀死你!我要让喻春承永远痛苦!」 喻福曦一手抚着胸口,深呼吸,暗自算着父亲即将到达的时间,祈祷着若没有意外,喻磷应该会准时开车抵达这里。 「都这么多年了,叔叔还是无法原谅我父亲吗?」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只有尽量拖延时间。 「他害我家破人亡,至今一无所有,难道不用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吗?」 听见对方又是一阵狂笑,她真的好希望言后军现在能在她身旁,保护她、给她力量,只可惜他一心一意想守护的女人不是她。 呵,她还有机会见他一面吗? 喻福曦又想,若是这回在劫难逃,对言后军而言会不会是件好事呢?连离婚的麻烦也可以直接省去呢。 终于,男子止住笑声,目光愤恨地看着她,从嘴里忿忿吐出一句,「你说原谅?谈何容易!」 手中高举的利刃狠狠地朝她刺下,对喻春承的怨恨,就拿他最疼爱的女儿的命来抵! 死神来到面前的这一刻,喻福曦终于彻底清醒。 她该感谢上帝让言后军离开她,不然他岂不是也要遭遇危险?放手让他回到原本属于他的宁静生活,也许对他才是最好的。 爱,原来真的要懂得成全。 刀光落下的同时,像奇迹发生似的,喻福曦的心脏反而不痛了…… 言后军赶到医院后,才发现酒驾肇事根本是一场骗局,是翁斯琪托人打电话试探他,想知道他听到消息后的反应,事实上,她只是饮酒过量,引发轻微酒精中毒才被送进医院,根本没有生命危险。 替翁斯琪代付所有医疗费用后,言后军闷不吭声地坐在急诊室里,并未和躺在病床上吊点滴的翁斯琪说话。 口袋里的手机持续震动,他猜想应该是喻福曦找他,但是他怕电话中说不清楚,她真的会决定和他离婚,所以打算回去后再好好安抚她,索性暂时忽视急切的来电。 看见言后军出现,翁斯琪原本委靡的精神忽然大好,经过药物治疗和休息后,症状也缓和许多。明知道他正在生气,但是她熟悉他的脾气,一点也不以为意,知道怎么做可以让他消气。 「唔……」翁斯琪佯装欲呕吐,企图让他心软。 果然,言后军起身上前,伸手轻拍她的背,又为她倒来一杯温水,体贴的举止一如过往。 「还好吧?」 「谢谢,好多了。」翁斯琪眼眶含泪,觉得好感动。 「这杯水我放在旁边,想吐时喝点水,真的不舒服就按铃请医生过来看看。医药费我已经替你结清,等你打完这瓶点滴就可以回家,我还有事先走了。」他穿起挂在手臂上的外套便准备离开。 「后军!」翁斯琪着急地喊住他,把握机会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但是不这么做,我怕你不肯见我。」 她回国后一直打电话联络他,但是都没有结果,这次意外进了医院,她才临时想到这个借口。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她一脸委屈,象是他多么辜负她。「我们只是『暂时』分手,难道你当真做得如此彻底?」 言后军避开她的问题,径自问道:「你不是正在美国为梦想努力,怎么回来了?」 翁斯琪没有想到,他第一个问题就戳中她内心的痛处。 原本她在美国有很好的发展机会,但是因为贪恋金至范带来的虚华,她不但荒废梦想,甚至恃宠而骄,倚仗金至范是她的男人,渐渐变得目中无人,态度更是傲慢,逢高就拜,见低就踩,当自己是至高无上的女王。 第二十三章 最后她失算了,从头到尾,金至范只是个花花公子,他的心从来不为哪一个女人停泊,即使是她,也只是花丛中的一朵小花,当他对她的热情不再,她便顿失女王优势。 没了金至范的威名庇护,她就像只过街老鼠,之前受过她闷气的人一一以牙还牙,对她喊打,金至范更是无情的漠视她的处境,比陌生人还疏远的态度,终于让她深刻了解,原来她只是他的床伴,他们的关系有赏味期,一旦过了期限,她就被无情的摒弃。 「没有你,我的生活失去了重心,每天都很想你,真的不知道怎么办……」翁斯琪说着美丽的谎言。 「你对待生活重心的方式,就是不闻不问,音讯全无?」 言后军这么说时,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感觉,纯粹提出内心的疑惑罢了。 「你、你误会了,我是因为工作关系才没办法和你联络!」她慌张地解释,内心忐忑。 工作、爱情两失意,翁斯琪几乎无法招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沦为金至范玩弄的角色,声誉尽毁,连工作也被逼迫着放弃。伤心欲绝的她带着满心伤痕回到台湾,虽然无助,但是也狡猾地感到一丝庆幸,至少在台湾还有言后军可以依靠,但是,当她几度联络不到他,心里彻底慌了,难道是他气她去美国后音讯全无,所以放弃她了? 这个想法让翁斯琪很害怕,现在看见言后军出现,她才稍微感到安心。听到她被送进医院后立刻赶来的他,还是很在乎她的吧? 「后军,」她伸手拉住他垂放在身侧的手,深情款款地说:「工作对我而言根本不重要,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属。」 言后军看着她,神情淡然,教人看不穿他真正的情绪。 「你和现在的男朋友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知道她和金至范的事?!翁斯琪倏地刷白了脸色,不自觉地缩回手,眼中的神色逐渐复杂。 言后军将她惊恐的眸色看得清清楚楚,肯定了记者所拍的照片,她确实另有新恋情。刚接获消息时,他既震惊又不敢置信,恨不得立刻把她抓到面前质问,甚至为此迁怒喻福曦,但是,当他因此不小心伤害了这个真心爱他的女人后,心中的怒火便因为对喻福曦感到愧疚而熄灭。 他被那张爱笑又爱哭的脸吸引,她用甜言蜜语疗愈了他的心,让他知道爱情原来有那么多面貌,更有无限惊喜。当爱情来的时候,不需要苦苦抗拒,懂得把握和珍惜才有幸福的可能。 逐渐看淡和翁斯琪走味失调的感情,他才学会善待爱情,现在,占据他心中的人只有喻福曦。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翁斯琪嘴硬不肯承认,却心虚得很明显。「我的男朋友只有你……」 「其实,」伴随着轻叹,言后军释怀地笑了。「我并不想过问你的私事,无论如何,我都是真心希望你得到幸福。既然现在我们都有各自的感情归属,请你好好珍惜,只要有心,和对方就可以一辈子相扶持。」 「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翁斯琪不禁情绪激动,无法接受他置身事外的态度,好像她真的和他不再有任何关系了。「哪来各自的归属?我们只是暂时分手一年!一年后你会离婚,回到我身边,不是吗?」 她抓住他的手,像在汪洋中攀住一根浮木。 「我不会离婚。」言后军坚定地说:「我爱福曦,既然娶她为妻,就会用心照顾她一辈子。」 「什、什么?」翁斯琪傻住了,忽然从病床上弹坐起来,情绪更为激动。「你怎么可以爱她!你娶她不是为了报恩吗?说好只有一年,现在你却说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一辈子?你疯了吗?」 言后军沉下了脸色。出门前,福曦也失控地拉住他,激动又难过的哭诉,好不伤心,他虽然心疼,但事出无奈,只希望她能体谅,然而,同样的情绪出现在翁斯琪身上,他竟然只觉得心烦,甚至为她严厉的语气感到极为不悦。 「我想你需要休息,我先走了。」不想和她争辩,他决定离开。也许他根本不该来。 「不!不要走──」 翁斯琪哪肯放手,一方面震惊于言后军的坦白,另一方面开始胡思乱想,所有不好的经历忽然全部串联,让她呼吸急促。 「呵,我知道了!」她瞪大眼睛,突然领会似的说:「原来这全是那个女人的阴谋!是她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言后军不懂她说些什么,脸上的神情满是疑惑。 翁斯琪心想,既然横竖都要失去他,她已经一无所有,把事情说出来也无所谓了,她要在言后军面前狠狠戳破喻福曦的假面具! 「你一定不知道她曾经来找过我吧?」 「你说福曦?」 「对,就是那个居心叵测的女人!」翁斯琪怨恨地道:「她到我走秀的地方和我谈条件,只要我愿意暂时和你分手,她就替我安排国际伸展台的演出机会,是我太胡涂,才会这么傻的同意……」 言后军听得心惊,也很灰心,但教他失望的却不是喻福曦的手段。「你竟然可以为了利益牺牲我们的感情?」 「我是被威胁的!她爸爸是黑道老大,我怎么不怕?」翁斯琪为自己辩解。 言后军摇了摇头。「你接受她的条件是事实,也隐瞒了我,不是吗?离开后甚至立即和我断了联络。别用你害怕这种借口来包装一切,难道移情国际名导也是因为害怕?」 「这全是喻福曦计划好的!她把我送到国外,先给好处让我信以为真,再教那个混帐东西来欺负我!一定是这样……没错,一定是她早就打算这样陷害我,我是受害者!快离开那个可怕的女人,回到我身边吧,以后不管她怎么威胁,我都不会屈服了。」翁斯琪激动得哭了起来。 「翁斯琪,别让我看不起你。」 她抬起泪眼,第一次看见他以这么冷漠的眼神面对她,让她不知所措。 「你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推卸、责怪、逃避都是多余的,无中生有的指控更是没有意义。」 他相信喻福曦,也许她确实曾找翁斯琪谈条件,但是她本性善良,不可能阴险的暗中使计伤害任何人,翁斯琪声泪俱下的指控根本不足动摇他的心。 「我不在乎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我爱她,现在我只想和她牵手共度人生,至于我和你……」言后军既认真又肯定地说:「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翁斯琪备受打击,松开抓住他的手,无力的垂落身侧。他的直言不讳让她自惭形秽,不得不接受她的爱情已经被宣判死刑。 「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我走了。」 最后,言后军仍然体贴,扶她躺下,替她拉好薄毯。 这让翁斯琪的心更痛了,着实悔不当初。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她忍不住道:「你真的很爱喻福曦吧?我知道她也很爱你,呵,其实我好羡慕她,可以爱得这么坚定,能得到你的爱,她应该死而无憾了。」 他猛然回头看着她,神情非常严肃。「这话什么意思?」 「她没告诉你?」翁斯琪露出一抹凄恻的笑,道:「喻福曦有严重的心脏病,如果来不及动换心手术,必死无疑。」 闻言,彷佛天摇地动,言后军的世界瞬间变得黑暗…… 【第十章】 当言后军十万火急地赶到另一间医院时,守在门口的大批媒体记者便一拥而上,争相采访,在喻磷和喻家的一些手下接应下,他才得以顺利进入医院大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福曦会被送来医院?」 通往手术室的长廊上,言后军快步跟在喻磷身侧,慌张地追问。他额际冷汗直淌,乱了头绪,一颗心着急得快发狂。 喻磷倏地停下脚步,突然挥来一拳,狠狠揍向他的脸,教旁人错愕。 突如其来的重击,让言后军失衡的撞上墙壁,痛得闭上双眼数秒后,他怒瞪着失控的喻磷,抬手拭去嘴角的丝。 喻磷没有打算放过他,箭步上前,揪住他的领子,又猛然击出拳头。 虽然言后军奋力反抗,但是喻磷身手矫健,连连出手,教言后军毫无招架之力,若不是喻春承、言彰义和曲佳嬿三人及时赶到,恐怕言后军就要惨死于喻磷手中。 第二十四章 「别打了!」 喻春承大声喝斥,几名手下赶紧上前拦住喻磷发狂的势子。 曲佳嬿赶紧扶起儿子,虽然心疼他受伤,却也无可奈何。 「福曦若有万一,我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第一次,喻磷情绪失控的咆哮,理智全无。 能让这个向来不苟言笑的男人如此失控,事情究竟有多严重?言后军简直不敢揣想。 喻春承也以责怪的眼神怒瞪一身狼狈的言后军,怪他没尽到保护福曦的责任,甚至比喻磷还想亲手教训他,但是,此时此刻宝贝女儿正躺在手术室里和死神搏斗,言后军是女儿深爱的男人,他又怎么忍心让女儿难过? 担心女儿生命安危的喻春承看来极为疲惫,红着眼眶,因为憔悴,外表更显老态。 「我不该像福曦一样信任你,」喻春承感到万般懊悔,但是已经于事无补,只剩满心失望。「居然以为你有那能力保护她,怪我太高估你的能耐,才会让我唯一的女儿承受命在旦夕的危险!」 喻春承对言后军感到心灰意冷,收回既悲伤又严厉的目光,转身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现在,他只想全心全意守护宝贝女儿,为她祝祷。 「福曦怎么了?」言后军顾不得伤势,抓住身旁的母亲急急地问道:「快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 曲佳嬿神色忧伤地说:「我和你爸爸抵达的时候,看见她满身是血,身上有多处刀伤,最严重的是,她胸口被刺了一刀……」 全身的血液彷佛瞬间冻结,言后军浑身动弹不得,因为太过震惊,导致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十几年前绑架福曦的凶手假释出狱,伺机报复,趁福曦单独一人的时候痛下杀手,虽然春哥及时逮住凶手,但是福曦已经身受重伤。」曲佳嬿伤心欲绝地道:「那孩子身体不好,受这么严重的伤,又大量失血,医院的血库中和她血型相符的血少之又少,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只能尽力抢救……」她难过得说不下去,对喻福曦心疼万分。 「唉!如果我们早到一步就没事了。」言彰义叹息,感到非常痛心。「她的身体这么虚弱,却要面对这场大手术,要怎么负荷呢?」 「你们早知道她的健康状况?」言后军哀伤地看着父母,眼眶泛红,恨自己居然丝毫未觉,和她朝夕相处竟是如此讽刺。「她有心脏病,而且严重得必须换心才能活是吗?偏偏她的血型特殊,要找到适合的心脏移植,机会微乎其微,所以她急着结婚,不是因为冲动,而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舍不得留下父亲一人独自承受悲伤,因此决定生下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来陪伴她最爱的父亲……对吧?」 若不是翁斯琪将所有真相告诉他,也许他始终不会发现喻福曦说不出口的苦衷。 言彰义和曲佳嬿悲伤地互视一眼后,点头承认道:「我们确实知道这些事,只是,如果将实情告诉你,不知道你是否能接受一个生命即将消逝的女人做你的妻子,所以福曦要我们所有人对你隐瞒,用恩情逼迫你答应,至少离婚后你只当报了恩,也许会觉得她可恶,但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背后有多么令人鼻酸的无奈。」 「可惜她失算了,她没想到我会真的爱上她,想和她携手共度一生,想和她拥有一辈子的婚姻……她统统失算了!」言后军几乎崩溃地哭喊,若不是自责的力量支撑着,他已然心碎。 他被她深深爱着,却浑然不知她爱得多么痛彻心扉,时时刻刻珍惜着这份感情,就怕错过徒留遗憾,他身在幸福中,却没能像她一样呵护两人的爱情。 当健康折磨着她,暗地里又有凶神恶煞对她虎视眈眈,背腹受敌时,他人在哪里?言后军抬起眼,目光缓缓落在喻磷像要杀了他的表情上,他多么渴望喻磷能结束他的生命当作谢罪! 他对福曦有太多的抱歉,和说也说不完的亏欠,世上若真有神,请保佑她,他愿意倾尽所有来交换她平安无事,就算必须牺牲自己也无妨,只要她能活下来……只要她能活下来! 手术过后,喻福曦被安置在单人加护病房,身上插着数根细管,连接每部足以维持她生命的医疗仪器。 当她顺利苏醒,医护人员立刻通知家属进来探望她。 看见年迈的父亲出现,她不禁眼眶微湿。 喻春承握住女儿的手,比她先掉下眼泪,强烈的不舍完全表现在脸上,每一道被岁月凿刻的纹路都显示出他的哀伤。 「爸爸……」喻福曦虚弱地喊了声,不忘给父亲一记微笑,安慰他的心。 「宝贝,」喻春承这一生几乎没怕过什么,就怕心爱的女儿有任何万一,她是他的命啊。「你一定要坚强,爸爸一定尽全力救你,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放弃,知道吗?」 喻福曦闭了闭眼,以此代替回答。她当然会努力活下去,她还很年轻,怎么甘心将这么宝贵的人生交给上帝? 身上的痛楚如千万根细针狂扎,她拚命压抑,不敢在父亲面前流露出丝毫痛苦的神色,表现得异常勇敢,如同八岁那年的她,愈是遭遇人生险境,愈有勇气挺身面对。 「有个人想见你。」喻春承虽然不愿意替那小子安排,但是他知道那小子是女儿最挂心的人。「你想见他吗?」 「想。」对于爱情,她仍然如此坦白。 即使最后一刻被伤透了心,她还是无法停止爱言后军。爱是没有道理的,有些事情就是非他不可,不是他的话,她的世界根本没有爱情发生的可能。 「可是见他之前,我有件事要拜托爸爸……」 喻福曦跟父亲说完请求后,才让他去唤言后军进来。 言后军换上隔离衣后进入病房,看见喻福曦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却努力对他微笑,瞬间,像有一双无形的手用力拧痛了他的心,狠狠的蹂躏,疯狂的摧残,教他痛不欲生。 「你……还好吗?」一开口,他就哽咽了。 喻福曦其实更心疼他,明知道自己状况有多危险,还是乐观地对他说:「我没事,你也不要担心,我很快就会好的。」 言后军压抑着悲伤的情绪,坚强地点头,将她的手心熨贴在他脸上,然后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你受伤了。」她闭了闭美丽的双眼,像什么都知道似的说:「别怪磷,一定是看见我这样,他急坏了。」 「我不会怪他。」言后军摇头道。一切是他咎由自取,受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只是我嫉妒他,总是无微不至的守护你,他做到我没能做到的事,让我好惭愧,你是我的妻子,但是我却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喻福曦轻轻地道,心疼的碰触他脸上的淤痕,目光中满是温柔。「忘了吗?你已经送过我『苹果箱子』,那一箱满满的苹果,可以抵过所有的歉意。」 「根本不够。」 「这样啊。」她笑着说:「那……以后再为我做一次吧?」 言后军亲吻她湿润的眼角,内心充满感谢,谢谢她包容他,谢谢她愿意这么爱他! 「我不会再让你伤心,等你痊愈,我们再去旅行,全世界还有好多地方我想和你一起去,我们再拍好多滑稽的照片来取笑对方,看谁最丑。我知道很多好吃的美食,知道哪里是甜品圣地,我们一起吃遍全世界,你说好不好?」他深情款款地诉说着未来幸福的蓝图,拚命吸引她,就是要让她动心,希望如此能激起她的求生意志。 「嗯,我好想去。」喻福曦笑着说,缓缓闭上双。「我真的……好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我也是。」言后军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泪。「福曦,我爱你。」 后军,我也爱你…… 浓密的黑色长睫在她的眼睛下方形成美丽的暗影,她没有说话,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痕。 一旁的仪器忽然发出刺耳的警示声,黑底的荧幕上画出一条残忍的水平线,教人怵目惊心。 「福曦?!」 医护人员赶紧进来,检视仪器上的数据,大声嚷道:「病患心跳停止!」 「快上cr32!」 其中一名医护人员将言后军从病床旁拉离,催促道:「请你出去!我们现在要进行急救!」 言后军步伐踉跄地退出加护病房。 第二十五章 得知喻福曦病危,喻春承大受打击,瘫坐在长椅上;曲佳嬿伤心欲绝,哭倒在丈夫的怀里;喻磷寒如冰霜的眼神逐渐瓦解,眼眶不禁涌出泪水,心底有股巨大的哀伤瞬间将他吞没,他从来没有过这么伤心的感觉…… 言后军痴痴望着加护病房冰冷的铁门。他心爱的福曦被死神囚禁在这扇门后,他只能衷心盼望奇迹降临,将她平安释放。 在医护人员尽力的抢救下,喻福曦再一次从鬼门关前被拉回来。 但是,最后她是否完全战胜了死神,言后军并不知道,因为,三天后她突然从医院消失了。 喻春承动用整个医疗团队护送喻福曦离开台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带她离开这个屡次让她性命垂危的地方。 接下来,言后军再也没有办法见到喻福曦。他找上喻春承,想请求他告知喻福曦的消息,但是喻春承不肯见他,后来甚至移居国外,彻底断了他想见她一面的希望。 经过了两年,言后军变得寡言,致力于研发新式甜点,更加忙碌,寄情于工作,不让自己被思念的浪潮击倒。 他深信喻福曦还活着,就算失去了她的消息,他也相信她一定在这世上某个地方平安健康的生活着。 也许距离并没有将他们分开,因为,好几次他都听见她那好听的笑声在耳边回荡,蓦然回首却遍寻不着她的踪影,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住在他心里,从来没有离去。 枫叶饭店台北总店的地下一楼,预约满档的下午茶餐厅reeve,因为有言后军和他的四大副手坐镇,永远不乏人潮。 「军哥,有新的甜品刊物致电想采访你。」颜心捧着记事本跟在言后军身后,一一报告所有邀约。 不同于以往,她脸上早已没有任何兴奋之色,因为她知道他的答案百年不变,只有一个。 「拒绝。」 「好的。」看吧,果然如此。幸好她聪明,在做笔记的同时也直接拿红笔画掉这项邀约,现在就省去了动笔的工夫。 记事本上所记载的内容,清一色全是用红笔画去的采访邀约。 颜心心想,下次干脆再省点工夫,所有邀约都当场拒绝好了,反正言后军永远不可能答应受访,直接回绝,也免去对方等待回覆的时间。 「军哥愈来愈死气沉沉了。」倪同小声地说。 「可不是?」林决一边和着鸡蛋和面粉,叹了口气,附和道:「我们做的是甜品,但我觉得快要变成『苦品』了。」 「那也没关系,我想只要是军哥研发出来的口味,再苦、再辣、再咸都有人抢着吃。」 他们两人互相交换一记眼神,不约而同地点头,然后齐声叹气。 「军哥!」许经理一脸紧急地从外头跑进来,大声嚷道:「外、外头有客人要求见你……」 「呿!军哥是谁说见就能见的吗?」卓友在一旁不屑地说。 「但是那个客人……」许经理支支吾吾地说:「对我们的甜品……」 「怎么,难道还有人敢挑剔?」颜心不以为然地道,虽然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机率太低了。 「呃,不是,那位客人对我们的甜品非常赞赏。」 「呵,因为好吃而要求见军哥的客人多不可数,这有什么好进来说的?直接拒绝就行啦,军哥很忙的。」林决将和好的鸡蛋面粉倒入模具中,觉得许经理是进来乱的。 「可是那位客人说,好吃归好吃,但最想吃的甜品却不在menu上,所以要求军哥现在……亲手做。」许经理也觉得这要求太得寸进尺,简直有够白目,但顾客至上,不能得罪。 「哈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了!」颜心揶揄道:「他以为自己是谁呀?总统吗?」 「哎呀,这种人应该是脑子有问题,打发走就好了。」卓友挥挥手,要许经理照办。 许经理面有难色地说:「不过,那个客人说是军哥欠她的,所以……」 「真的假的?」 他们三人满脸怀疑,觉得可信度并不高。 「说说看,是什么甜品?」有人好奇的问。 「一个怪名字,叫『苹果箱子』……」 闻言,言后军倏地转身来到许经理面前,双手用力揪住他的领子,语气又急又严厉地问:「她人在哪里?」 众人当场吓得倒抽一口气。 许经理吞着口水,呼吸困难地挤出三个字,「在外面。」 言后军霍地放开许经理,往外直奔。他的心脏急速跳动,极为激烈,像快要撞破胸口。 当言后军出现在用餐区,立刻引起不小的骚动,他却视若无睹,在众多的座位中,有一个留着长鬈发的女人坐在那里,以他最熟悉也最想念的笑容霸占他全部的视线。 「嗨,好久不见。」 她笑着和他打招呼。虽然他像个木头人,动也不动地站在她面前,但是她仍然朝他伸出手,会笑的双眼示意他与她相握。 言后军缓缓地伸手握住她的手,真实地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久违了两年,这样的热度居然炙热的烫入心底。 他忽然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扯进怀里。她惊呼,下一秒立刻被他牢牢抱紧。 言后军闭了闭眼,眼眶酸涩,仍然不敢相信她会出现在面前,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喻福曦和过去一样,以淘气的语气笑他,「有没有这么想我呀?你该不会哭了吧?」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还是不说话。 「不会吧?」她大感糟糕地说:「你该不会也变得跟磷一样,不爱说话了?」 他不陪她聊天怎么行?她最喜欢听他说话了。 「有个爱装哑巴的磷就够了,你可不能跟着凑热闹呀。」她转过头,稍微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喻福曦永远不会忘记见到的这一幕。 没错,他真的很想她,疯狂地思念她,甚至哭得像个小男孩,紧抿嘴唇,无声地流了满脸的眼泪。 她看得心疼,轻轻吻上他的脸颊,低语道:「对不起,让你担心,我平安健康的回来了。」 「你……」言后军不顾形象地在所有人面前啜泣,就当自己真的是个迷路的孩子,终于回到了家。「你到底去了哪里?我一直……一直找不到你……」 双手捧住他的脸,喻福曦温柔地替他抹去眼泪。 「我去动手术呀。」她笑着告诉他,「爸爸在日本找到适合我的心脏,我却发生那样的意外,但器官移植手术不能再等,只是,就算冒险接受移植手术,以我当时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也不见得能平安活下来,所以我拜托爸爸隐瞒你,如果真的手术失败了,你不会知道,也不会那么痛苦。」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这样做了,我们可以一起面对。」言后军也轻抚她的脸。这张教他牵肠挂肚的容颜,是这么美丽,却也这么可恶啊。「你让我们俩承受思念的痛苦,谁都不快乐,我真的快疯了。」 「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了。喏,你瞧,」喻福曦轻轻推开他,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我现在可是非常健康呢,铁了心要和你白头偕老。」 她对他顽皮的眨眼,这模样令他悸动,在众目睽睽下,他上前搂住她的腰,低头深深吻住她,顿时全场爆出掌声,为他们的爱情作见证。 「呜……我好感动喔。」颜心扯过倪同的衣袖拭泪。 倪同顺势搂住颜心的肩膀,笑叹道:「爱情嘛。」 他们四人终于见到嫂子的庐山真面目,心中大感满足,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嫂子好像有点面熟呢? 「喻福曦,」言后军喊着她,问道:「你知不知道我爱你?」 她的双手攀上他的颈子,自信地笑答,「你都哭成这样了,如果我还不知道,就真的是木头人了。」 闻言,他深情地凝视着她,终于笑了。 幸福的氛围再次在他们之间流转,原来爱情是世界上最诱人的甜品,滋味对了,其他都是多余,因为恋人的眼中只看得见彼此,幸福不言而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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