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 卷四》 第1章 【正文开始】 果然,在她说完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围着她的人都有几分动容之色,但动容也不能抵偿银子,该算的账目还是要算的。 这一大笔钱,白芷赔偿不出来对方是绝对不会让她离开的。最后协商之下,对方帮她稍封信去金陵城卫家,等卫家送了银子来再把她放了。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白芷脖子都伸长了的时候,终于来人接她了。 她激动的差点掉眼泪了,多亏了她机智,不然这会定是被人给逼良为娼了。 来接她的人是个侍卫模样的人,很眼生,板着一张脸打量了她一番,便把她领走了。 白芷其实挺想跟救她出来的侍卫大哥说句感谢的,但无奈对方走路太快,她必须要一路跑着才能跟得上,刚跟上去就又被甩开了,就这样跑了半天累的气喘吁吁的,不知不觉得就到了镇子口。 那里停了辆马车,那侍卫快走了几步在马车边上抱拳行礼说了句什么,而后车帘被掀开,露出骨节分明的手。 帘子打开,里面坐着个男人,锦袍黑发,面容俊朗,端坐于马车里面,漆黑的目光带着点点星光般的笑意,似乎是看着她,也似乎并不是。 白芷心头突然惊跳了起来,她小跑着朝着马车跑了过去,而后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激动的,喘着气道,「公子你来了啊。」 「嗯。」那男子笑了笑,伸手拨了拨她额头前的碎发,「这几日吃苦了吧。」 「没事,没事。」白芷连忙摇头。 」放心吧,绑走你的人已经被抓到了,以后不用害怕了。」陆之远笑了笑,朝着白芷伸了手出去,等她将手放到自己掌心,轻轻一拉,便将她拉到了车子上。 白芷这会心中高兴,甚至没察觉到对方看着自己的神色和之前并不同,应该说那空洞的目光中此刻有了情绪。 陆之远问了她关于绑架她的那个人的事情,白芷自然是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位苏蔓姑娘的事情。 白芷话说完了很久没听到陆之远的回应,见他皱着眉不知道想些什么,只当他是为了其他事烦恼,便也不再开口。 马车内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白芷靠在车子上有点走神,偶然马车颠簸了一下,她身子没坐稳直接往一侧倒了下去。 腰间伸出一只手拦腰将她搂住,等她重新坐直了的时候整个人便被人搂到了怀里,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态,像个小女人一样靠在男人的胸口。 她心跳突然加快很多,耳边回响着同样的心跳,她不知道这声音是自己的还是抱着她那个人的。 「唔!」 白芷脸上有一圈淡淡的红晕,她小声小气的开口道,「我可以自己坐着了。」 她伸手推了推眼前的男人,可男人搂着她腰的手力道很大,她挣脱不开,于是就有些尴尬。 「你不喜欢我靠近你?」男人低头看着她声音染上几抹不悦。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摇头,「不是。」 她喜欢靠近这个人,从第一次见到就喜欢靠近,可喜欢是一回事,但真的靠近了是另外一回事,她有点惶恐有点不安,还有点莫名的小激动,很多情绪来得太突然,让她一下子承受不了。 更多的原因还是她不记得之前的事情,她喜欢却还保持着清醒,因为没了过去,她不知道自己真实姓名,甚至不知道以前是否成亲。 陆之远目光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身上的毒素要过一阵子再解开,但白芷突然失踪让他一下子乱了方寸,所有的计划都不得不提前了。 白芷张了张口,话音未来得及说出口,眼前突然光线一暗,男人的唇便落了下来。 只是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吻,但却有什么在脑海中轰的一声炸裂开来,她愣了惊了,瞳孔张大,满脸都写着受到了惊吓。 陆之远知道她没了之前的记忆,也怕惊吓到了她,所以才忍着心中的情绪,只浅浅的吻了吻额头,可不曾想这个举动把她吓成了这样。 白芷觉得自己眼前越来越模糊,而后彻底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陆之远看着靠在自己怀中的女人,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晕了? 晕了! 白芷睡了个很长的觉,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一个温暖柔软的床上了,而窗前眼巴巴有双大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姐姐,你醒了!」 小瓶儿惊喜的声音响起来,白芷缓了缓神,转头看着这间陌生的屋子,揉了揉额头,「有没有吃的?」 她跟着胡大是吃不饱的,胡大还指着把她卖银子自然不肯让她吃多了胖起来,而后面等待救援的那几天,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每顿饭给她一个窝窝头啃着。 这会她醒过来看到了熟悉的人,头一件事就是觉得很饿,特别想吃点肉。 小瓶儿被她这模样逗得笑了起来,「有吃的,在炉子上温着热粥呢。」 第2章 白芷一听只有热粥顿时有点失望,不过想着有总比没有的好,也不挑剔了,眼巴巴的等着小瓶儿取了粥回来,接到手上三下两下便见底了一碗。 小瓶儿见她这样知道这些天着实是受苦了,心下有些难受,赶紧的又重新盛了一碗回来。 第一碗确实是饿了,等第二碗便恢复了不少,也有了精神去关心其他。 「这是在哪里?」 「这是在陆大人的府上。」小瓶儿回答道。 白芷愣了会方才明白过来这位陆大人是谁,她低着头慢慢喝着粥,脑海里忍不住想起了什么,好像在她睡着的时候,有人抱着她说了些什么。 在她似睡非睡的时候,好像有很温柔的声音擦着耳朵响起来,「以后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她这会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做了个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但只要一想就觉得心跳加速,脸蛋像是被火烧一样的灼热。 小瓶儿见她说着话突然就脸红的厉害,连耳根子也红透了,顿时吓坏了,急忙道,「姐姐你脸怎么这么烫,要不要我去叫大夫。」 白芷被带回来之后,陆之远亲自请了大夫住在府内,吩咐过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让大夫来诊脉。 她赶紧拉住了小瓶儿,颇有几分尴尬的道,「我没事,就是屋里太热了。」 小瓶儿半信半疑,还想再说什么,正巧房门被推开打断了她的话,身材颀长的男人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白芷突然心跳如鼓不可抑止起来。 小瓶儿出去了之后,屋内只剩下两个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了,倒是没了话说。 「醒了?」陆之远走到床边,在她边上坐下来伸手很自然的覆上了她的额头,语调温和,「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白芷摇头,忍着心中狂跳,「谢,谢公子救了我。」 原本他们之间只是寻常主仆,她心中虽说存了点以你心思但还不至于影响到她话都说不利索。可这会她只要一看到这个人就忍不住想起来马车内的事情,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做了个春梦,陆公子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亲一个丫鬟呢。 不可能啊,不可能的。 「没事脸怎么热成这样?」陆之远又靠近了几分,将脸贴的近了,呼吸灼热喷洒下来,白芷觉得自己脸蛋开始冒热气。 「屋里,热。」她深吸了一口气,牙齿下意识的咬了咬唇瓣,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失态。 陆之远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他的小姨娘失而复得已经是最让人欣喜的事情了,虽然看着可口,可不能操之过急,免得吓坏了她,还得慢慢一步步来才行。 白芷留在了陆府,待了半个月之后也算是了解了陆之远到底是谁。 他根本不是什么卫暄养在府里的男宠,而是新来的江南盐政司,这次来金陵就是主要查金陵盐务的。 知道真相之后,白芷心中十分羞愧,她觉得自己脑子可能真的坏掉了,怎么会把陆大人想成被人关在府里的男宠呢。 不应该啊,不应该! 在陆府住了半个月,白芷一共见到陆之远只有两次,因为他实在太忙了,金陵盐务弊端重重,底下官员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陆之远这个新官上任,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很多。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主子不是主子,仆人不是仆人,陆之远让小瓶儿跟着她伺候衣食起居,弄得她十分的别扭,可她自己本身就是个丫鬟啊,哪有让一个丫鬟伺候另外一个的道理。 可你说拒绝吧,她又说不出口,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你回头说你想要去做粗活当杂役,未免显得太不识抬举。关键是她这半个月身体都养的刁了,她喜欢柔软的大床,喜欢丝滑的锦缎被面,喜欢吃精致的点心。 坐在屋子里白芷想着想着伸手拍了脑门,「你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小瓶儿正好推门进来,便看到她正在打自己,忙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瓶儿啊,你说我现在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她希望从小瓶儿嘴里听到‘不好’两个字,这样她就能去跟陆大人说自己不需要吃得好住得好,她喜欢干杂活。 可小瓶儿却一脸懵懂,歪着头道,「有什么不好的。」 白芷见她这模样觉得问了也白问,算了,先得过且过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白芷是陆之远身边现在唯一的大丫鬟,关系介于亲密和不亲密之间,她自己都弄不懂这种感觉算什么。 陆之远似乎很喜欢她陪着,即使她大多数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之远照例回来后便在书房看公文,白芷便站在一旁服侍着。 夜里太过安静,屋内又暖和的让人犯困,她站着站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第3章 陆之远看了会公文,随手端起茶杯想要喝茶,低头才发现茶杯是空的,他随手将杯子往一旁推了推。 又过了会,拿起茶杯依旧是空的,他淡淡开口,「茶!」 没人回答他,一转头便看到靠在墙上打瞌睡的女人,抬头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忍不住摇头笑了。 白芷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人在捏她的脸蛋,软软麻麻的感觉,她迷迷糊糊地一睁开眼睛,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猝不及防的便落入了男人深邃的眸子里。 四目相对,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她突然就红了脸,低头有些紧张,想要往后退一步,动作太急直接碰到了身后的柜子角,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气。 「总是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小心点。」陆之远见此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拉到身边询问道,「伤到哪里了?」 「腰!」白芷忍着疼痛,眼泪汪汪的模样。 陆之远低头看她捂着的部位,拨开她的手伸手按了按那被撞到的地方。 「啊!」手掌刚放上去,她便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痛感传来,让她浑身都哆嗦了一下。 「没事,没伤到骨头,等会给你拿点跌打药酒擦擦,过上几天就好了。」 白芷红着脸点头,因为要帮她查看伤口,所以两人距离靠的很近,近到她觉得自己都能听得到对方的心跳声。 「脸怎么了?」陆之远抬头看了她一眼,有几分不解,伸手摸了摸她红的烫人的脸蛋,「这是害羞了还是思春了?」 「唔!」 如果地上有缝,她现在就想钻进去。 大概也是看她害羞的紧了,陆之远也没再继续打趣她,她腰疼便也没让她回去,直接留宿在了书房。 书房是陆之远常用的地方,所以布置的时候他便加了床铺在里面,方便他累了在里面歇息。 陆之远取了药酒回来,让白芷趴在床上,往手心上倒了些药酒,便要掀开她的衣裳。 白芷一惊,连连拒绝,「不用劳烦您了,我自己能行。」 「你确定可以?」陆之远停了停动作,抬眸看着她淡淡道,「瘀血要是不揉开,明天就会青紫一片。」 「那让小瓶儿来帮我就行了。」白芷着实不想让陆之远给她揉腰,两个人关系还没那么亲密,做这个动作有些尴尬。 「这去血化淤要有专门的手法,否则非但没有效果反倒是会更严重,如果你想明天起不来床,倒是可以让她来。」 白芷这会觉得腰上火辣辣的难受,最后一咬牙一闭眼,直接将脑袋埋在了枕头里了。 陆之远伸手掀开她的衣襟,露出里面光洁的肌肤,此刻腰上泛红了一大片,将手掌贴上去,用掌心的力道一下一下的按揉起来。 白芷忍着疼,眼泪汪汪的,她当时在林子里醒过来,又在那里面混迹了大半年,身上磕磕碰碰的多了去,她其实怕疼,可也没那么怕疼。 这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那宽大的掌心碰到自己的时候,她就生了委屈出来,就想掉眼泪。 陆之远正低头给她按揉,冷不丁的听到一吸一吸的声音,伸手将她脸侧过来,便见到两只哭肿了的眼睛,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这么点疼就哭鼻子。」 白芷也觉得自己真是矫情做作的厉害,这会刚哭完有点不好意,便低着头掩饰一下,没成想她这动作便被陆之远理解为了委屈。 「又没说你什么,这还委屈上了。」陆之远摇摇头,「好了,不说你了,别哭了。」 温柔低沉的嗓音带着明显的关心在里面,白芷心头突然有异样的情绪闪过,抬头神色有些错愣。 「晚上就在书房睡吧,明天再回去。省得你这样折腾一趟再伤了腰。」趁着她愣神的功夫陆之远伸手在她鼻子上捏了一把。 白芷这会腰上还一阵阵地酸疼,加上刚哭了会情绪低落,也懒得动弹,便点点头。 陆之远看她闭上眼睛睡下了,才重新回到书桌前伏案继续看公文。 他这段时间连连碰壁,金陵城因为他的到来,仿佛一夜间异常团结,各方势力全都联合了起来,让他试探了几次都无法下手。 头疼的厉害,又找不到好主意,便忍不住心烦意乱,将头靠在身后的椅子背上,闭目长长叹了口气。 里屋传来匀缓的呼吸声,声音很小,但此刻屋里安静,便有很轻易能听到。 陆之远笑了笑,低头继续看公文。 这金陵城别说早已经内里腐败不堪,就是铁板一块,他这次也要给打出个洞来。 转眼便是一夜过去,晨光出现的时候,白芷翻了个身,不小心牵动了腰上的伤口,疼得她一下子睡意全无。 在床上又躺了会,这才挣扎着爬了起来,略微整理了下衣裙头发,掀开帘子去了外间。 第4章 陆之远大约是一夜未睡,此刻正趴在桌子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一样。 白芷伸手拿着条薄毯子给他披上,这才悄悄打开门走了出去。 从书房到她住的院子要有一点距离,她一路扶着腰往回走,不可避免的便被其他人看到了。 有几个人凑过来询问她怎么了,她也没多想便直言腰疼。 那几个人看着她的神色便有了变化。 陆大人是提前来金陵的,并未带多少人手,现如今府内的下人们都是各方势力安插进来的眼线,这会得了这么个消息,自然是很快传递给自家主子。 陆之远在金陵城不少人都不安心,想着如何能够讨得到好处,这会听到了消息,脑子都活动开了,最怕一个人无欲无求,既然有欲望他们就能满足。 白芷腰伤躺了两天,而她就两天没出门再出去却发现府中大变了样。 原本容貌普通的丫鬟们都不知道哪里去了,现在一打眼看到的都是极为标志的美人,有些甚至是绝色。 她揉了揉眼睛直怀疑自己眼花了,那个倒水的翠儿原本不是脸上有个黑痣的吗,这怎么两天不见变成了摇曳生姿的美人了。 还有那个扫地的橙儿,原先的大饼脸这会怎么成了鹅蛋脸。 最奇怪的是这些生面孔她一个不认识,而对方却都认识她。 都知道她是陆之远身边第一的大丫鬟,见了她都是笑盈盈地问好。 白芷敷衍了几句,便急匆匆发去找陆大人解惑去了。可不凑巧陆大人出门会客不在,她便只要在书房等着。 太阳落山前陆大人回来了,白芷也终于知道了府中那些多出来的美人是怎么回事。 从大门到院子门口,那些眼睛恨不得直接长到陆大人身上去,看的白芷都是一阵阵头皮发麻。 意图明显的想装糊涂都不行。 等回到书房,四周中午安静了下来,白芷伸手捂着胸口喘了口粗气,她都害怕那些女人能把陆大人给活活吃了。 「大人,外面那些人是哪里来的?」得了个空闲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陆之远看着她笑了笑,好像他特别喜欢对她笑,每次一笑白芷便有些心跳加速。 「别有居心的人送来的,你不用管她们。」陆之远似乎并不将那些美人放在心上,语调甚至都没有波动。 明明就是很寻常的一句回答,甚至说都没有刻意说明什么,可白芷听着却有点她自己都理解不了的高兴。 陆大人不喜欢美人,偏偏喜欢她,这事情让她心里暗爽了一把。回头回到屋子里,拿着镜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通,越来越觉得……陆大人的眼疾可能还没好利索。 总之那美人们在府里出现了一阵子,也没掀起风浪便不见了。 也不能说一点风浪没有,倒是有一个特别的,趁着陆大人洗澡的时候偷偷溜进浴房去了,最后被陆大人一脚给踢出去了。 后面那些人就无声无息地散了,白芷心里自然是又暗搓搓的爽了一把。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可能是陆大人命定的姻缘,要不怎么会别人都瞧不上眼睛,偏偏就能瞧中她呢。 这高兴尽头还没持续几天,立刻就愁眉苦脸了,因为她的脸上不知道怎么了起了两颗痘。 原本还能说是个清秀小美人,这会突然多了两颗有碍观瞻的痘子,怎么看怎么碍眼。 尤其是这痘子她不能乱动,听说一不小心容易留疤,她胆小自然也不敢乱动。 就这样一天一天,痘子越来越大,最后里面化了脓包,白芷欲哭无泪,现在这样真是丑死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更加觉得自己是陆大人的真爱,不然都这么丑了,陆大人怎么会一点不嫌弃,还安慰她呢。 「你不用太难受,你这两颗痘子也不是个大事,过阵子就好了。」 「可我担心会留疤啊,那样就不好看了。」其实她比较担心自己脸上留疤了,陆大人就不喜欢她了。 当然她现在也不那么敢说陆大人就是喜欢她的。 陆大人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担忧,对她道,「至于我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岂是那种贪恋美色的人。」 原本是安慰她的话,可白芷越听越不是滋味,什么叫他不是贪恋美色的人,感情是说她不好看呢。 陆之远初来乍到便吃了几个暗亏,其中最严重的一个便是盐商罢市。 整个金陵城一夜之间无盐可卖,百姓一日三餐顿顿离不开盐,只不到三天,城内便闹了起来。 陆之远心急如焚,他几次三番去见那些盐商,无一例外地对方都统一口径,如今无盐可卖。 白芷看着陆之远如此着急,心中也跟着着急起来,她脑袋都想疼了也没想出来个好主意。 第5章 小瓶儿见她这样也跟着想办法,也别说她真的就想到了个好主意,「姐姐,如果大人放弃追查盐商勾结这案子,那些盐商没了威胁自然就会把盐市重新开放了。」 白芷虽然认识陆之远不久,但心里却莫名笃定,他不会放弃追查案子,非但不会放弃,还会一查到底,将那些蛀虫一个个都揪出来。 她心中如此想可嘴上却也知道小瓶儿的办法是现在最可行的一个了。 盐商们罢市不开,百姓没盐吃,自然要闹事,事情一闹大,上面怪罪下来,自然是陆之远这个盐政司的责任。 第二天一早,白芷早早地便起床,去厨房熬了米粥,炸了几片馒头,又准备了点清淡的小菜,端着去了书房。 屋内,男人靠在椅子上,眉目深深夹杂着几分疲惫,白芷知道这又是一夜没睡,心中莫名的就有些淡淡的心疼滑过。 「大人,我让厨房熬了点粥,您过来喝点。」 陆之远睁开眼睛,见到一双担忧的眸子正看着自己,嘴角挂了几许浅笑,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了饭桌边上坐下,「我说了你不用起这么早,饭菜下人们会送来的。」 白芷眼中微微有些异样,这话说的她不知道该怎么理解。 什么叫饭菜下人们会送来,她不就是下人们。她现在身份就是陆大人的大丫鬟,这伺候他的活难道不该是自己分内之事吗。 换做平时她肯定就问了,但如今也知道陆之远正发愁盐商罢市之事,她自然不能拿这点小事去让他分神。 「我反正也睡不着。」白芷笑了笑,拿着白瓷碗盛了一碗米粥,放到了陆之远的面前。 「你也没吃吧,坐下来陪我一块用点。」陆之远说着伸手很自然的拉着她的手坐在旁边,将粥碗往她面前推了推,「我不喜欢喝粥,我吃馒头。」 白芷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大约是真的吧,因为他也没理由骗自己这个事情。 原本想拒绝,但在陆之远的坚持下,她还是坐下来一起吃了顿早饭。 男人吃饭速度明显比女子快上很多,白芷一碗粥刚吃了一半的时候,他已经放下了筷子。 「今个我要出门一趟,晚上可能会回来的很晚,你不用等我,困了就先睡。」他看着她语调淡淡的开口。 这话听着寻常,可细细追究下去又完全不像是跟个普通丫鬟说话的口吻。 熟悉,自然,好像以前曾经用过千百次的语气。 白芷微微一愣,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语气还是其他,「大人你是要去见那些盐商吗?」 陆之远一向不会和女人说官场之事,但这会着实为此事头疼的厉害,加上她正好问了,便也想找人说一说。 「的确是这件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城内盐商罢市三天了。」陆之远语气沉沉的开口。 白芷听他肯跟自己说这些,便知道他心中是信任自己的,莫名的有点高兴。 「我听小瓶儿说了一些,说是盐商们家中都无盐可卖。」 「那都是骗鬼的话,什么无盐可卖,明明就是联合起来比我妥协。」陆之远狠狠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碗碟噼里啪啦的直响。 白芷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问了一句,竟让他如此反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陆之远也察觉到他一时不察语气重了,见她神色惶惶,神色也跟着柔和下来,「我不是跟你发脾气,你别害怕。」 白芷不是害怕,是有点心疼,那些盐商勾结在一起,定是给陆大人出了个大难题。 「我不害怕,大人,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陆之远深深叹了口气,这事情闹到现在还能怎么办,只能他暂且妥协,才能稳定住现下的情况。 可越想心中便越是不甘心,这是他到金陵和盐商们交手的第一个回合,竟是一败涂地。 「他们不是想让我放弃追查吗,我这次就让他们如愿。」说话间他脸上神色一点点冷了下来,漆黑的目光中有暗潮涌动。 白芷瞧了瞧,估摸着他应该有什么对策,便点点头也没多问。 晚上的时候,陆之远果然没回来,白芷有些放不下心。听小瓶儿说,陆大人今天在醉香楼宴请盐商们,大约是准备让步了。 陆之远没回来,而且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白芷便回屋里去准备休息。 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最后穿了衣裳便出了门。 夜里的陆府后院没什么人,静悄悄的。白芷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书房。 伸手推开门,屋内这会没烧炭火,显得有几分冷意,白芷打了个哆嗦,想着陆大人应该还没回来,转身便要离开。 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开,手臂突然被人握住,而后她被一阵大力一拉,身子直接倾斜倒向了屋子里。 第6章 …… 这一夜,着实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便是一张床上多了一个人。 白芷侧头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良久之后长叹一声,说实话她此刻心中着实不好受,被人当成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是件不那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一晚上没合眼,以至于第二天眼底带着深深的青色痕迹。 陆之远多年养成的早起习惯让他每天都按时起床,睁开眼睛便看到靠着他沉沉睡着了的女子,目光渐渐浮上些暖意。 伸手抚上那清瘦的脸,他想,他的小姨娘比以前瘦了不少。 白芷起来的时候,陆之远早已经不在屋里了,晚上睡不好白日里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 第7章 回到自己的屋子,小瓶儿见她脸色难看十分的担心,「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累。」她摇摇头,眼底是一片淡淡的青色,眉宇间也染上疲倦。 「那姐姐你先休息会,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食拿些回来。」小瓶儿是真的关心她,见她脸色不好倒也没有追问。 白芷拉着她的手在一旁坐下来,也是着实没人说话了,便将心里的困扰说了出来。 事情原本也不复杂,无非是陆大人将她当成了别人的替身,这件事让她很不舒服,可又不知道怎么问。 小瓶儿听完她的话,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不可置信,「姐姐你不是说笑吧,你是说陆大人将你当成那个‘素素’的替身?」 白芷虽然不想承认,可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确实就是事实。 这事白芷其实也没指望她能提出好办法,只是心里闷得难受,想找个人说说。不成想,小瓶儿将此事放到了心上,偷偷让人出去打听了一番,还真让她查到了些传闻。 白芷听完那些并不知道真假的传闻,心中五味杂陈。 陆大人有个青梅竹马,名字叫林素儿,京城人氏。 传闻陆大人极为喜欢林素儿,可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林素儿最后嫁给了他人。 说来也巧合,林素儿嫁的人就是前任江南盐政司徐铮。 徐铮是在任上出的事情,朝廷因此才派了陆之远过来接替徐铮的职位。 白芷不知道陆大人和林素儿具体的过往,可从那酒后情不自禁的一声‘素素’她也能窥测一二。 其实她觉得陆大人完全不用如此,那林素儿如今丈夫没了,正是空虚寂寞冷的时候,这时候只要陆大人表示出自己的关心爱护,自然能够得到美人的芳心。 本尊就在此处,何必又非要找个赝品呢。 她心中忍不住自嘲,大约是她这个赝品太上杆子了。 小瓶儿发觉白芷一整天都闷闷不乐,而且经常走神,跟她说话三句话两句半都没听到。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这样我很担心的。」 白芷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我不过是想着晚上吃些什么好。」 「真的?」小瓶儿不相信,她觉得白芷不高兴和陆大人有很大的关系。 「真的。」 白芷也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她一个丫鬟,即使不是替身,难不成还能做梦嫁给陆大人吗,不过一开始就是一场梦罢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陆大人让人送了信回来,说是晚上回来的很晚,让白芷不用等他了。 的确是很晚才回来,而且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陆大人领着个女人一起回来的。 女人名叫林素儿。 进府之后直接带去了书房。 回来已经快到亥时,白芷早就躺下休息了,可陆大人不知道为何指名让她去书房送茶,只好又穿了衣裳从被窝里爬起来了。 白芷第一次看到林素儿便心下凉了又凉。 因为她的眼睛和林素儿像了八成,但林素儿显然容貌更艳丽,仪态也更端庄,仅仅是一身素衣,脸上粉黛未施的样子,已经足够让人侧目了。 林素儿看到白芷的时候明显也是愣了下,随即转头看着陆之远神色复杂,「之远,她?」 「她是我的婢女,白芷。」陆之远淡淡开口介绍。 白芷听着婢女两个字,无端竟是觉得有些刺耳。其实陆之远没说错,她的的确确就是个婢女,可这会她听着这两个字,总有种刻意撇清关系的感觉。 林素儿笑容清淡,见白芷端了茶水过来,朝她道了谢。 白芷觉得站在林素儿面前自己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因为这女人不仅长的好看,而且连声音都那么好听。相比起来她就逊色不止一点点,两人站在一起,无疑便是珍品和赝品的区别。尤其是陆之远的眼神,一直未从林素儿身上移开过。 「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陆之远淡淡的嗓音在白芷将茶杯放到桌子上之后便响起。 白芷低头咬了咬唇,忍着心中酸酸胀胀的难受,垂首道,「奴婢告退。」感情巴巴折腾了她这一趟就是给他心上人看的。 话音落下,几乎是带着仓皇而逃的味道,急匆匆退了出去。 一直到门口的人消失,陆之远方才收回视线,见林素儿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勾唇笑了笑。 「她和我很像。」林素儿端着茶杯喝了口茶,仿若不经意的开口。 「她傻气一些。」甚至算不得是褒奖的话,但自然而然便流露出几分打心眼里的喜爱。 林素儿抬眸看着这个多年未见的男人,好像他和许多年前相比,变了很多。当年他还是个青涩的少年郎君,站在她面前连说话都会结巴脸红。 第8章 如今他不一样了,曾经青涩的眉眼如今越发英俊内敛,浑身都带着让人安心的味道。 徐铮去后,徐家那群如狼似虎的东西便逼上了门,以她多年无子为理由,将她公然赶出了家门。甚至连徐铮留给她的一些私人产业,都逼着她交出来。就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陆之远突然出现了,三言两语便让那些人灰溜溜的离开了,救她于水火。 一想起徐家那些人,林素儿姣好的面容便带着几分明显的阴暗,握着杯子的手不由得收紧了,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徐家那边你不用太过担忧,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男人的声音情绪起伏不大,但无端透着让人值得信任的力量。 林素儿心头轻轻颤了颤,她抿唇笑笑,面上还是忍不住担忧,「你初来乍到,徐家在这边势力并不小,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没事,我应付得来。」陆之远语气轻松,似乎并未将徐家放在眼中一样,「时候不早了,我让人带你回去休息。这段时间你就放心留在我这边。」 林素儿点点头,心中着实是感激的,感激之外还有些其他情愫,说不清道不明,在她心里好似一点点有破土而出的征兆。 送走了林素儿,陆之远脸上情深义重的情绪一点点消失,面色恢复成平日里淡漠的模样。 他得到消息,徐铮生前留下了一个账本,上面记录着他在江南任盐政司这些年官商勾结的一些证据。而徐铮突然离世,那账册现在不翼而飞。 若是能拿到账册,无疑是对他整治盐业有很大的帮助,所以账册他是势在必得。而林素儿与徐铮多年夫妻,若说知道账册下落的人,最有可能便是林素儿。 所以他一直派人跟着林素儿,在知晓她被徐家众人刁难的时候,适时地出现,救了她,也给他们找了个顺理成章见面的理由。 他的理由便是当年的那几许旧情,他故意让白芷出现,给了林素儿误会。 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小姨娘跟林素儿眼睛有几分相似,初见会觉得有点神似,其实相处下来,她们完全没有一样的地方,而他也不是那种喜欢找个替身的人。 再说当年,那于他都是过了几百年了,那时候他才十几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惦记了人家姑娘,可惜人家还是流水无情。 安静的书房里面,男人手指一下下敲打着桌面,咚咚咚的声响一下下响起又落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指明显一顿。 对了,刚才看样子他的小姨娘好像有点生气,也得去哄哄才行。 白芷回到屋里,气的掉了半天眼泪,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这满满的怨气,让小瓶儿觉得她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怨妇。 「姐姐,你别难受,大不了明天我帮你修理下那个林素儿出出气。」 白芷气哼哼地,白了小瓶儿一眼,被她这话气的笑了,「得了,我们两个小丫鬟,去给客人脸色看。」 且不说这事跟人家林素儿根本没关系,就是有关系那天她也没资格去闹。 小瓶儿还想说些什么,白芷却觉得疲惫的厉害。把小瓶儿劝了回去休息,她躺在床上又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房门被人推开,有脚步声一下下响起来,她心下一惊,连忙闭上了眼睛,装作是睡熟了的样子。 陆之远迈着步子靠近了床边,屋内点了蜡烛,暖黄色的灯火照在女人素净的一张脸上,他看了许久,而后淡淡的嗓音一如夜色般沉静,「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白芷心思转了一圈,不为所动。 陆之远见她这样,低声笑了笑,在她边上坐下来,「你到底起不起来。」嗓音低沉,仿佛是蕴含着怒火一样。 白芷心下委屈起来,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明明就是他欺负人,这会还甩脸子,当即将眼睛毕的更紧,完全没有睁开眼睛的打算。 「我数到三,你要是不起来,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白芷心里哼了一声,谁怕谁! 她刚这样想,突然脸色大变,嘴角抽了两下,心道陆大人看着挺正经的一个人,竟然使出如此卑鄙手段! 「痒死了,痒死了,您别闹我了。」她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溜溜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眼睛瞪着眼前的男人,极为恼火的模样。 「我不是提醒你了吗,你再不起来我就生气了。」面对她的横眉冷目,对方似乎根本不买账。 白芷心里跟有什么挠了一把一样,又是生气又是委屈,「您这也太欺负人了!」 见她真的恼怒了,陆之远又不忍心继续闹了,伸手将她搂到怀里,软语轻声道,「好了好了,不闹了。」 白芷这会被顺了顺毛,心情好了不少,但一想到适才在书房他在林素儿面前那冷淡的模样,便觉得心里扎了根小刺,原本也不算大事,她一个丫鬟也没资格去抱怨什么。可这会被陆之远搂在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隔着衣服传到自己身上来,胆子竟是大了起来。 第9章 「您走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她从陆之远怀里坐起来,一副不愿意搭理人的样子。 陆之远知道这又是使了小性子,轻声笑了两声,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知道你小心眼,放心吧,你担心的事情不存在。」 白芷听他这么说心里又哼了一声,男人啊,真是满嘴谎言,她可没那么傻真的相信。 「你又瞎琢磨什么呢?」陆之远瞥了她一眼。 白芷摇摇头,「我在琢磨着明早吃点什么好。」 陆之远便笑了笑,「贪嘴!」 他说着话站起身来,伸手便开始解衣裳,白芷愣了下,而后惊叫道,「您,您要干什么?」 陆之远瞧了瞧她,语气很自然的道,「这么晚了,自然是睡觉了。」 白芷,「您去自己的院子里睡吧。」 「为何?」陆之远显然有些不解,「我们那天不是一起睡过了吗?」 白芷听着‘睡过’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他们两个只是很单纯的睡了一下子,什么都没发生。 「我这床太小,不能睡两个人。」她说的一本正经,大有为对方考虑的意思,「您白日里还要为公事烦恼,晚上睡不好哪里有精神,还是回您自己院子里吧。」 陆之远看了她的床一眼,那床别说两个人,就是再来两个也绝对没问题,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你说的很有道理,既然你这床太小,那我们一起去我院子睡觉吧。」 白芷被噎的不轻,她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人,邀请人睡觉说的跟邀请人吃饭一样的平常。 她摇头拒绝,「天寒地冻的,我就不陪您去了。」 陆之远便又笑起来,看着她这样子十足的有趣,最终还是脱了外衫,爬到了床上,白芷不想跟他睡在一起,见他上来便要下去,身子刚动了动,人已经被人伸手捞到了怀里,而后有淡淡含笑的声音响起来,「时辰不早了,我今天也很累,不闹你,就想抱你一会。」 这声音仔细听来,倒也真的带着些疲倦在里面,白芷想拒绝,到底心下不忍,叹了口气,没说话。 和衣而睡,烛火也一点点暗了下来。 陆之远确实跟他说的一样,只是抱着她,那样子倒像是抱着什么珍宝一样,珍而重之的感觉。 她心中便忍不住更难受了起来,这个人她喜欢,可是一想到他对自己的喜欢可能只是因为像了另外一个人几分,心理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偏偏还是嫉妒的要命。 又是一声低低的叹息声,她刚动了动身子,那边男人便察觉到了,「想什么呢,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 白芷睡眠一向好,那前提是心里没有装着什么事的前提下,这会心中百转千回的闹的难受,一点睡意都没有。 「睡不着那就做点别的,累了就能睡着了。」 白芷,「……」 「我能睡着,我现在就很困了。」她几乎是立刻就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急忙忙的说道。 「真的困了吗,我怎么看着不像?」陆之远挑眉,语气中明显是怀疑的。 「真的,很困了。」她为了配合自己的话,还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真的困了。」 「困了就好好睡觉,别瞎琢磨些有的没的,有什么话不要自己瞎想,可以直接问我。」陆之远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其实心里很明白她在担心在难受些什么,可有些话现在又不是解释的时候。林素儿那边很有可能掌握着重要的证据,他需要接近林素儿,获得她的信任,才能有机会拿得到账册,而这过程中势必会有一些刻意的接近,就像他之前故意放出的风声一样,他这么多年一直对林素儿痴心不忘。 「我真的什么都可以问?」白芷眼睛亮了亮,连声音都带着些喜悦。 「真的,你有什么想问的?」陆之远轻声笑道。 「我想知道林素儿的事情。」 「这个不能问。」陆之远拍了拍她的肩膀,「换个问题问。」 白芷,「……」不是说什么都能问的吗! 「好了,没什么问的就乖乖睡觉。」 白芷,「……」 她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时辰确实不早了,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这会也有了点困意,闭上眼睛准备睡了。 陆之远睁着眼睛许久,慢慢转头看着身边躺着的女人,低低的开口,「你只要记得相信我就好了。」 这话传进耳朵里的时候,白芷也正好睡熟了过去。 一夜风平浪静,窗外的冷月遥遥挂在天边,偶有银白色的月光洒下来,隔着窗户照在屋内熟睡的人脸上。 白芷第二天睁开眼睛已经临近中午,坐起来打了个呵欠,缓了好一会的神才意识才渐渐回笼。 第10章 小瓶儿端着水进来给她梳洗。 「我不是说了吗,你不是我的丫鬟,洗脸水我自己去打就好了。」白芷一边说着一边穿了鞋子下了床。 「我高兴服侍姐姐,再说这活一点也不累。」小瓶儿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她早晨看到陆大人从白芷屋子里出去的。 白芷梳洗之后,小瓶儿便拿了饭菜摆好,她一边吃饭一边随口问了一句,「陆大人出门去了吗?」 闻言小瓶儿脸上有几分复杂,悄悄看了她一眼,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早间陆大人去和林素儿一道用了早膳,而后又带着她出门去了,据说是两人相约去城外的梅山赏梅花去了。 白芷本就是随口一问,这会小瓶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让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是跟林素儿一起走的吧。」 「姐姐你怎么知道?」小瓶儿吃了一惊,说吧又自觉失言赶紧捂住了嘴巴。 白芷笑笑,「你不用瞒我,陆大人陪着她也是正常。」 「姐姐你不生气吗?」小瓶儿问道。 白芷又笑了,她生气啊,心里不但生气还有些伤心,明明昨夜才说的要她相信他,可这一眨眼就又陪着别人走了。 可心里再生难受也没有用,细说起来她和陆大人之间连可以生气的关系都没有。 说话间外面有人匆匆跑进来,「白姑娘,不好了。」 小瓶儿呵斥了一句,「咋咋呼呼的做什么,没看到姐姐正在用膳吗?」 那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小丫鬟闻言脸色有些紧张,却却懦懦的抬头看了一眼,又慌忙低头道,「奴婢知错。」 「外面怎么了?」白芷如今在府内相当于半个主子,陆大人又不在,这会既然有事,丫鬟们拿不定主意,自然是来问她。 「外面来了些人,说是徐家之人要来我们府上要人呢。」 「要什么人?」 「要徐夫人林素儿。说是咱们大人拐带了徐夫人,这会正在门口闹呢。」小丫鬟说起来这些便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白芷闻言也没心情继续吃饭了,匆匆披了件厚衣裳便敢出门去了。 门口站了十几个人,手里都拿着棍子,嘴里叫嚣着让陆大人交出林素儿。 他们人多,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估计叫喊的很大声,这会路上不少人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白芷一看这情况便有些头大,她看了下闹事的那些人,从中找到了一个像是能说的算的男人,迈着步子朝他走了过去。 「不知道各位有何贵干?」 「让陆大人出来说话,你一个奴婢跟你说你能做主吗?」那男人嗓门很大,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白芷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您可以小点声说话,我耳朵还好用。」 那人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语气不善的看着她,「我们这次来是要接我们夫人回府的,陆大人无故带了我家夫人回家,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还请贵府放人。」 白芷吓了一跳,衣服不可置信地模样,「我家大人什么时候贩卖人口了,这不是小事,您说话要负责任的。」 那人气的脸色通红,咬牙道,「你会不会听话,我什么时候说陆大人贩卖人口了。我是说陆大人带了我家夫人来府上,一夜未归。」 白芷笑笑,「原来是这件事,那不知道你家夫人是哪位?」 那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笑,继而道,「我家夫人乃是前任江南盐政司徐铮大人的夫人林素儿。昨夜陆大人将我家夫人带到了贵府一夜未归,我家老爷尸骨未寒,陆大人这样做未免让地下之人难安!」 徐府这次来人敢这么大张旗鼓地堵在门口闹事自然是做足了准备,昨夜陆之远带了人去将林素儿带走,徐家岂肯善罢甘休,这会若是闹起来很容易把舆论的导向指向林素儿和陆之远。 陆之远初来乍到若是跟前任盐政司的夫人扯到一起,对官誉损害极大,若是朝中有人以此参奏,乌纱帽保不保得住都两说。 如此他不管为何也不能公然相帮,参与到徐家的事情当中,而徐家便能借此机会将林素儿手上那些产业拿到手。 徐府的算盘白芷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若是有人借着陆大人和林素儿的事情闹起来,对陆大人肯定是不好的。 她看了看周围围过来越来越多的人,琢磨片刻道,「这位大叔,你说我家大人将你家夫人带走一夜未归,这事情如此严重我想大叔你也绝不敢撒谎的。」 她如此说话倒是让对方一愣,眼中透着不解,似乎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可我有个疑问,大叔你是亲眼看到我家大人带了你家夫人回府的吗?」白芷又继续道。 「那……那倒没有。」那人结巴了一下,而后又斩钉截铁的道,「可昨夜陆大人将我们夫人带走是府里所有人都看到的,我家夫人也的确一夜未归!」 第11章 白芷点点头,「如此你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这话听起来又像是向着徐家,那人自然是又一愣,他没说话,而后白芷继续道,「那这样吧,你带人搜一下府里,要是你家夫人藏在里面,我们自然任你们处置。」 她笑眯眯的语气,看着那人话锋一转笑容又凉飕飕的,「但是你们要是搜不到人,今日你们擅闯盐政司的府邸又带人胡说八道,我可都会告诉陆大人,你们自然也要收到惩罚。」 那人原本一听可以搜查陆府脸上还有些喜色,他是收到消息的,从昨夜开始陆大人带着人进府开始到现在都没出来过,这个时候搜查人一定在里面。 可听到后面的话,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毕竟是布政司的府邸,要是一旦里面没有人,这擅闯两个字,便足够他喝一壶了。 这念头自然是一闪而过,他确信消息不是假的,那林素儿此刻一定在府里了。且他越看越觉得白芷这是虚张声势,这会他只要进去将人找到,回到徐府就是立了大功,赏银自是丰厚。 如次那些不安便烟消云散,而后他双手作揖,朝着白芷道,「多谢姑娘深明大义,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 白芷想笑但她忍住了,她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扬声道,「嗯,在场的大伙都给做个见证。」 随即那人朝着身后一招手,而后十多人便一起进了陆府院子里。 大约是半个时辰之后,进去的人陆续都出来了,脸色都不大好。直到最后一个人出来汇报了结果之后,那等在外面的管事之人终于脸色大变。 他的消息要是没错,那就是有人估计耍他了,这个想法一蹦出来,他在看着眼前笑盈盈看着他的白芷便脸色极为难看,「不可能,我明明收到消息的。」 「收到什么消息?」白芷笑了笑,继续云淡风轻的模样,将那人脸上神色收入眼底,道,「既然人没有找到,那各位就先留下来,等我们大人回来处置吧。」 「这是误会,都是一场误会啊。」那人脑子转的也快,这时候自然也看出来这回是栽了,当即陪着笑脸道歉。 在他看来白芷年纪不大,自然面皮也是薄的,只要好言相说,必定不会难为他们。 「咦?」白芷惊讶了一声,「这怎么是误会呢,刚才大叔你可是信誓旦旦的呢,这会又误会了?」 「是误会,是误会。必定是那等小人胡说八道。」那人说着赔礼道歉的话,可态度上却丝毫没有歉意,反倒带着些趾高气昂,「再者我家夫人昨天的确是跟着陆大人走的,这会两人都不在府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一处。」 他这话便又将事情转了回来,白芷脸色沉了沉,还没等开口,人群后面便跑来个小厮打扮的人,气喘吁吁的道,「徐管家,夫人找到了!」 闻言徐管家刚好点的脸色便难看了起来,他皱眉瞪了那小厮一眼,阴沉沉的开口问道,「在哪里找到的,你们别是看错了。」 「不会看错的,就在城中的悦来客栈。」那小厮缓了口气说道。 徐管家一听客栈,顿时眼睛一亮,眼珠子一转便高声问道,「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在客栈,你可还看到了其他人?」 那小厮不明所以,老实点头,「有其他人。」 「你大点声,将事情对大伙说一下,夫人和谁在客栈?」徐管家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只要那小厮说了徐夫人和陆之远在一起,那他们便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小厮一脸懵懂,他着实不明白这点事为什么要对大伙说,但他很老实,便按照徐管家的要求大声道,「亲家老爷太太来了金陵,夫人现在正和亲家老爷太太在一起。」 亲家老爷太太就是林素儿的爹娘。 徐管家脸色这回是彻底黑了,他张了张嘴想要呵斥那小厮几句,又不知道该呵斥什么。 白芷看着徐管家一会的功夫脸色几度变换了,着实有些钦佩他的变脸功夫,但钦佩归钦佩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徐管家,贵府上真是有趣,夫人去看了爹娘你们倒是要来我们这边要人。」 徐管家干笑了两声,「着实是一场误会,必定是那等小人误导与我,此事我回去之后必定会严加调查,给陆大人一个交代。」 他话音落下便想带着人离开,而白芷一使眼色,小瓶儿便在身后大声道,「拦住他们!」 闻言便有十数个家丁上前,将徐家众人围了起来,且陆府家丁手上也拿着棍子,人数也多了徐家那边一倍。 徐管家见此陡然变了脸色,转头看着白芷面色不善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白芷好心提醒道,「徐管家是不是忘了什么,你们带着人大张旗鼓地便冲过来,结果人没找到就这么走了,真当陆府是菜市场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要如何?」徐管家目光沉下去,但他知道此事不占理,也无法闹,闹下去最后肯定是自己这边吃亏。 第12章 「自然应该跟我们陆府,陆大人道歉了。」白芷笑了笑。 徐管家闻言心下一松,还当是何事,脸上重新带了笑意,开口道,「此次是我等误信了小人之言,唐突了贵府,还请姑娘代为向陆大人赔礼道歉。」 白芷点点头,「你们的歉意我会代为转达给陆大人的。」 徐管家道了声谢,转身便要走,可身后那些家丁却并没有让路的打算,他皱眉转头道,「还请姑娘让贵府的人让一让。」 「我说让你们走了?」白芷似乎听到了极为好笑的事情,「今个你来一个误信,他来一个误听的,那岂不是着金陵城谁家丢了夫人都要找我们陆大人要吗?」 她这话说的声音很大,自然也是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而后继续道,「我们陆大人行得端做的直,自然是不怕那些流言蜚语的,但是若是有人恶意欺侮,我们也不会坐以待毙。」 徐管家脸色青一片白一片,他以为白芷只是个丫鬟,看样子年纪又不大,应该很好糊弄,岂不料竟是这般难缠。 「姑娘不知道要如何能放我们走?」他深吸了一口气,直接问道。 白芷呵呵一笑,「徐管家这话问的,我只是个奴婢,又不是官,哪里能知道怎么能放你们走,这事自然要等陆大人回来定夺的。」 小瓶儿适时开口道,「还愣着干什么,这些擅闯陆府之人还不都给抓起来!」 而后家丁们一拥而上,几下便将徐家那些人绑了起来,徐管家挣扎了几下,最后也被绑起来了,他长着嘴巴还想喊叫,结果嘴巴不知道被从哪里弄来的布塞住了,一时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人都被带走了,周围一下子空了,白芷看着周围还没散去的人道,「各位叔伯大娘,今日之事乃是恶人蓄意谋害,想要毁坏陆大人名声,如今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恶人稍后便会处置,大伙没事的话便散了吧。」 众人看了事情的经过自然也看明白了,这会也都觉得是那徐家恶意找麻烦,都异口同声指责了几句,而后一点点散开了。 白芷见事情终于解决,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伸手捂着还怦怦乱跳的胸口,似乎还心有余悸,「吓死我了。」 「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小瓶儿一脸的崇拜。 白芷摇摇头,转身进了府门,她没有回屋子,而是直接去了陆之远的书房,伸手敲了敲门,而后将门推开了。 房门推开她见到男人正慢悠悠的喝茶,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这书房里面也没有密室,刚才那些人进来府中搜找,也不知道为何没发现他。 白芷笑眯眯的跑过去,见到陆大人一副小孩子讨糖吃的模样,而陆大人也真的给了她一块糖,直接塞到了她的嘴巴里,「赏你的。」 「您这样子活像是打发叫花子。」白芷哼了一声,到底糖是甜的,而嘴巴里也甜着,也没去计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陆之远一早带着林素儿出门赏梅并没有瞒着人,而回来却是瞒着其他人。所以按理说这会白芷应该是不知道他回来了才对。 「我猜的啊。」白芷歪着头想了想,她觉得陆大人不会那么傻,堂而皇之的带着别人的妻子去赏梅。这不是明摆着给人留下把柄吗。 陆之远伸手在她鼻尖轻轻点了点,「你倒是聪明。」 原本他是打算等徐家的人来搜找的时候顺势出来,正好抓住对方的把柄,借此打压下徐家嚣张的气焰,可不成想白芷出乎他意料的出现,而且代替他修理了徐家那些人。 他见白芷能够应付,便也没有出面,只静静的瞧了场戏。 不过这场戏看完,他倒是对他的小姨娘有些改观了,他不知道失去记忆会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性子,也或许她原本就是这般模样。 陆之远想着便觉得有趣,不管是白素素还是白芷在他面前都柔弱的像是只猫儿,可一离开他又能立刻伸出爪子保护自己。 「你看我做什么?」陆之远收起思绪便看到站在她面前的小女人歪着脑袋看着他,唇边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了笑意。 「我好像觉得在哪里见到过您。」白芷歪着头,嘴巴里喊着糖块,说话倒是不像以往那样清晰。 陆之远微微一愣,而后面色有了些变化,「在哪里见过我的,你能想起来吗?」 白芷又看了看,最有有些失望,「记不起来了。」 闻言陆之远到没有说什么,见她口中糖块吃完又伸手捏了一块塞到她嘴巴里,「想不起来就不想了,省得费神。」 他找了大夫给白芷看过,她是当时高烧加上跌倒摔了脑子,这才会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依照大夫的意思,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办法可以只好,一种是以毒攻毒的办法,就是用一些敏感的事情刺激她,让她情绪崩溃激动,从而可能会直接影响到那些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好的可能性比较大。 第13章 另外一种就差了些,便是慢慢陪着她,说不准哪个瞬间就能记起来了,可最有可能的是一辈子记不起过去的事情。 当时陆之远听完了这两种办法,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选择了第二种。 他家小姨娘本来就傻气,要是再一刺激彻底傻了可怎么办,还是保守治疗吧,记不起来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左右一辈子那么长,他有的是办法再给她制造出一个过去,又何必非要记起来。 白芷觉得她现在和陆大人的关系有点微妙,偏偏这会两人间气氛正好,她瞧了瞧没忍住就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这事她真的很困扰,她觉得陆大人是喜欢她的,可又有些拿不准,毕竟他们认识的时候尚浅,一见钟情自然是不太可能。 当然白芷觉得很有可能是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就是这种光芒让陆大人为之着迷的。 陆之远觉得她这个问题问的不错,捏着下巴问道,「你都跟我睡过觉了,你说是什么关系?」 白芷,「……」那这个可能是挺复杂的关系了。 「其实我,其实我。」白芷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她这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摆着便是让对方问她下文。 陆之远自然是顺势问道,「其实什么?」 「其实我以前嫁过人的,还生过孩子!」白芷叹了口气,学着戏台上那些青衣的模样,拿着袖子挡了挡脸,幽幽道了一句,「只恨不相逢未嫁时。」 陆之远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一时间气上不来呛得咳嗽了几声,待缓过来之后,他随手端着茶杯一遍喝着一边问道,「那你可记得以前嫁的什么人?」 白芷也记不住,这话不过是她随口这么一说,但虽然是随口说的,其实她心里隐隐的还是有这种感觉的。 「我丈夫为人心粗胆大,有着浓密的眉毛和黝黑的肤色……」白素素一边自顾的说着一边幻想着,越想越觉得这个人莫名的熟悉,指不定就是她的丈夫呢。 陆之远端着茶杯的手忍不住一抖,茶水洒出来差点弄脏了衣衫,他目光深深的看了看正冥思苦想的女人吧,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肤色白皙修长的手指,而后打断了她的话,「是不是还手持两把宣化板斧,为人仗义疏财,忠肝义胆,人称李铁牛。」 白芷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对,就是叫李铁牛!」 她说罢又觉得奇怪,故而问道,「大人,您怎么知道的?莫非您认识家夫?」 陆之远默了默,而后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白芷一看陆大人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一样,顿时怂了,想往后退一退以避其锋芒。 不过她退的慢,男人步子比她快,不知何时腰间便多了一只手,拦着她的腰往前一用力便直接将她拉到了男人怀里。 鼻尖碰到了那锦绸缎子面的长衫,好似有熟悉的味道顺着鼻尖往身体里钻去,身体下意识的紧绷了起来,脸颊瞬间红了,亮晶晶的眼睛中满是惊慌。 但她自以为的惊慌落在陆大人眼睛里,便成了羞涩。 陆大人心想,他家小姨娘倒是出落得越发的动人了,他现在是特别想把她扔到床上,然后狠狠修理一番。 他多么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怎么会是皮肤黝黑一字眉的李铁牛! 陆大人心中翻了五味瓶,觉得着实气闷,尤其是最可恨的是他的小姨娘连他都不记得了,偏偏还记得那些话本子上面的人物! 「以后不许记着李铁牛!」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带着点磨刀霍霍的味道。 白芷一愣,随即目光中有些委屈,「那怎么行?」 「李铁牛已经娶妻生子了,把你休了,你以后就乖乖跟着我就行了。」陆大人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啊!」 白芷倒是一愣,着实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被休了,不免有些难受。 陆之远瞧着哼了一声,「对,你已经被李铁牛休了,以后不许想着了!以后你只许想我,其他人都不许想!」 「您这是强抢民女!」 「你不是民女,你是丫鬟!」 「那您也不能强抢丫鬟!」 「丫鬟可以随便抢!」 「你蛮不讲理,我要报官去!」 「你去吧,我就是官!」 「……」 从书房出来以后,天上飘了几片雪花,白芷伸手想接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在掌心一下子便化成了水珠,只留下那一点点凉凉的痕迹。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小瓶儿正窝在屋子里看手上拿着的小人书,见她回来了,随手将小人书放到一旁,起身过去迎她,「外面落雪了,姐姐你一路回来该冷了,快抱着个暖炉热乎热乎。」 第14章 说话间往白芷怀里塞了个暖炉,而后又张罗着去打热水和拿茶果了,白芷抱着暖炉倒是觉得身体一点点暖和了起来。 等小瓶儿回来的功夫她无事做便看到了小瓶儿仍在一旁的小人书,伸手拿起来翻看解闷。 这种小人书街上到处都有卖的,因着比正常的书册都小很多,只有一掌大小,而且上面还会配合文字画一些人物,便取名小人书。 一般都是些酸秀才写的情情爱爱,买的人大多数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婆子之类,偶尔也有些闺中妇人们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用。 小瓶儿之前看的这本名叫,黑铁牛杀虎。 故事讲的是一个叫铁牛的汉子,背着眼瞎的老母亲出门,路上老母亲口渴,铁牛便去找水喝,但是回来的时候却不见了母亲,只看到地上一滩血迹。原来是两只小老虎吃了他的母亲,铁牛大怒,冲上去宰杀了两只小虎,而后母老虎出现要为小虎报仇,铁牛便将母老虎一同杀了。 故事不复杂,主要就是铁牛杀虎为母报仇的事情。精彩之处是上面画的极为传神的小人,方脸大胡子一字眉,皮肤黝黑,豹头环眼,手上拿着两把宣化板斧,威风凛凛的打倒了老虎。 白芷看着半天没说话,小瓶儿端着水回来她都没发现,最后是小瓶儿晃了晃她,这才缓过神来,「姐姐你也喜欢看这个李铁牛的故事吗?」 「李铁牛……」她现在想起来刚才在书房跟陆大人说了什么,顿时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彻底的没脸了。 小瓶儿见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还当是病了,忙就要去叫大夫,最后被白芷伸手拉回来了,「大夫治不了我这病。」 「那怎么可能!」小瓶儿觉得只要有银子就没有治不了的病,如果治不了那必定是银子不够多。但是陆大人不缺银子,所以白芷这病也肯定治得了。 「我现在就需要吃点后悔药醒醒脑!」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陆之远在一次次和盐商们的交锋中也开始占了上风,而随着一天又一天,转眼间就到了新年。 陆大人的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他现在又在任上,自然是回不去的,年是要在金陵府中过,而这个新年又注定不会平静。 年前边关起了几场战事,最严重的一场南戎人一路长驱直入,差点破了虎牢关,最后还是被大楚将士奋力抵御住了。军情一时告急,国库空虚,朝廷便将压力施加在了陆之远身上,让他追回盐税。 陆之远便只能和盐商们斗智斗勇,经过几番明斗暗斗,最后盐商们年前刚吃了个大亏,被逼着缴纳了盐税,算是暂时解了目前的困境,可即便如此与历年算下来的盐税还是差了很多。 江南盐税的漏洞不是一年两年,造成这种情况的最根本原因便是官商勾结,若是真要彻查,最后涉及到的官员数量之多恐怕会让朝野内外震惊。 陆之远也愁,一方面是朝廷逼得紧,一方面他又不敢逼的盐商们太紧,过犹不及,要是逼得他们无路可走,选择铤而走险,最后事情没办成反倒是又陷入了僵局。 白芷这段时间跟着陆之远身边,亲眼看着他为了追讨盐税夜不能寐,心中但是他长此以往身子会吃不消,劝了几次也知道盐税一日不追讨回来,盐政弊端一日不彻底解决,他根本就不可能真的休息。 她也帮不了什么,只能可着劲的颠倒些吃食,让陆大人每天都能吃得好。 年前发生了几件事,其中有一件就是林素儿正式和徐家闹翻了,最后由陆大人出面,林素儿以徐铮留给她的一大半产业换取了未来的自由身。 林素儿离开徐家之后最开始是住在客栈,可住了几日也不甚方便,客栈人来人往,她一个女人住在里面着实不方便的。后来她便想在金陵城内买处宅子,但许是有人从中作梗,这宅子一直也没买上合心意的。 就这样拖着拖着,眼看着便到了年关。 陆之远亲自去了一趟客栈,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最后将她接到了陆府,这次看样子是要长住了。 白芷再次看到林素儿显然是惊讶地,短短几个月不见,林素儿清瘦了不少,眼底是一片青色,两颊几乎深陷了进去,看样子也知道这段时间过得不怎么样。 林素儿正式在陆府住了下来,陆大人为了让她习惯,单独分了一处院落给她,又去外面才买了两个机灵的丫鬟伺候着。随着年关一天比一天近,平日里事务繁忙的陆大人也渐渐不那么忙了,每天留在府中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以往白芷活动的范围基本就是陆大人的书房和自己的院子这两个地方,但最近两个地方明显缩减成了一个。 林素儿每天出现在书房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每次时间也越来越长。 一开始是送些汤汤水水,今天熬了排骨,明天炖个鸡汤。到了后来开始今天和陆大人说说诗词,明天谈谈歌赋,后天还能抽空下盘棋。 第15章 吟诗作对的,两个人倒是极为投契。 白芷站在一旁,活像个傻子一样,他们文邹邹的对话她是弄不懂的,后来陆大人也不知道是觉得她站在屋里碍事还是其他,便在林素儿来书房的时候让她先离开了。 这日林素儿在暖阁里面支了炉子,上面温了酒,屋内熏了香,邀了陆之远一道品酒下棋。 白芷抿了抿唇,自动的推出去了,回头看着暖阁里对坐着的男女,只觉得格外的碍眼。 气哼哼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小瓶儿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热奶茶和奶饽饽。 前阵子有人送了陆之远一些特产,里面就有奶茶,陆之远不喜欢那个味道,所以很少喝,但白芷却很喜欢,便将那些奶茶要了回来,每天煮上一杯,再去厨房点上一碟子奶饽饽就着,就能过上一个美滋滋的下午。 「姐姐拿了什么回来?」小瓶儿将食物摆好,见她手上抱着个盒子便随口问了一句。 「围棋!」 「啊,有何用?」小瓶儿不解的问道。 「我要学下棋,以后你就陪我一起学!」白芷气哼哼地说道。 「……能不能换个东西学。」小瓶儿苦着一张脸。 白芷淡定的摇了摇头,「不行!」她说罢又从袖子中抽出本棋谱出来,「以后我们就照着这上面说的学。」 小瓶儿哆嗦了一下,她觉得未来可能要倒霉了。 白芷学习的决心很大,一整个下午几乎是盯着棋谱和棋盘大眼瞪眼过去了,不过好像效果并不怎么好,小瓶儿站在一旁都替她累了。 屋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下来,点了烛火后方才光线明亮。 「姐姐,你歇会吧。」小瓶儿提醒道,「这会天色晚了,您别累坏了眼睛。」 白芷将手上的棋子扔到了棋盘上,有气无力道,「这东西怎么这么难。」 小瓶儿掩唇偷笑,「姐姐你要是想学何不找个时间请教下大人呢?」 一提陆之远,白芷顿时又有些气恼,估摸着这会正和林素儿一道用晚膳呢吧。 「也不知道这些黑白子有什么乐趣,我看就是随便乱放的。」白芷哼了哼。 小瓶儿自然又是笑她,「姐姐你是想学会了到时候也能和大人一起下棋吧。」 白芷被戳中了心事,有点不好意思,强自狡辩,「当然不是,我就是想看看这东西有什么好玩的。」 她坐了一下午也觉得肩膀坠的难受,身子乏累的很,这会便将棋谱放到一旁,起来动了动脖子,「什么时辰了?」 「已经戌时了。」 时辰已经不早,外面天色也暗了下来,她这会摸了摸肚子觉得腹中有些饥饿,正准备叫点吃的,便听说陆大人来了。 陆之远是踏着月色进的院子,他下午的时候陪着林素儿下了几盘棋,之后便被人叫走了,这一忙便忙到了现在,想着一下午没见到白芷,也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便想过来瞧一瞧,要是她还没用晚膳正好一起用了。 听说陆大人来了,白芷第一反应是赶紧将桌上的棋盘棋子藏起来,她可不想被陆大人发现她没事偷着学这个。 陆之远进了屋子,推开门便看到站在床边的女人,大眼睛看着他好像有些紧张。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能断定白芷有事情瞒着他,他瞧了眼在她身后乱糟糟的被子,随口道,「这是刚睡醒?」 白芷配合着打了个呵欠,点点头,「嗯,刚醒。」 「哦。」陆之远往前走了几步,白芷见他靠近忙迎了上去,拉着他的衣袖道,「您可用过晚膳了?」 「还没。」陆之远看他一眼,回道。 「那正好,我也没用呢,我们一起吧。」白芷笑呵呵的提议道,她和陆大人经常一起吃饭,最开始碍于身份白芷还有些别扭,但架不住陆大人好像很喜欢看她吃东西,时间长了便也习惯了。 「有什么想吃的吗?」陆大人询问道,目光越过她瞥了眼她身后的床上。 白芷原本打算自己弄碗面条凑合一下就行了,但陆大人来了就不能凑合了,想着外面天寒,倒不如吃上个锅子,既能取暖也简单。 将这想法跟陆大人提了下,见他没反对,便让人准备去了。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陆大人见她眼神总往床上瞟,更加确认这床上有古怪。 「床上有什么吗?」 「没有!」话一出口她便觉得自己反应未免大了些,又摇摇头,「床上能有什么。」 陆之远犹自不信,迈着步子便往床那边去了,白芷一看顿时着急了,她急匆匆的想去阻拦,却无奈男人动作比她快,眼看人就要到了靠近了床边,她一咬牙一跺脚,直接跑到了陆大人面前伸手直接抱住了他。 第16章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带着女人身上独有的馨香,成功的阻拦住了陆大人的步子,他低头看着窝在胸口紧紧抱着他的女人,唇边浮现出无奈的笑。 「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陆大人给出了点评。 白芷确实有鬼,她心里有点不想让陆大人知道自己偷着学下棋的事情,自从林素儿来了之后,她就越来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厉害,心里隐隐的有几分自卑。 陆之远见她眼底突然见有些悲伤神色划过,低头勾起她的下颚,低头竟是一点点要吻上去。 白芷这回是彻底愣了,心头突然打起了鼓,一下下让她呼吸都忍不住提了起来,眼睛慢慢合上。 而就在她合上眼的时候,男人伸手越过她,直接掀开了床上的被子,露出了被子底下藏着棋盘和棋子,还有一本棋谱。 猝不及防的举动让她错楞之余,反应过来便是心中强烈的难受,白芷脸色僵了僵,抿着唇不说话。 陆之远见到东西的时候似乎就明白了,轻声叹了口气,「你要是想学下棋就跟我直说,自己躲在屋子里是学不会的。」 白芷低着头有几分赌气般道,「我知道自己笨,就不该学这些东西。」 「又胡说个什么!」陆之远睨了她一眼,越过她走到床边伸手将棋谱拿起来随手翻了翻,「这个不适合你学,赶明个我给你找本简单的,你可以慢慢学习。」 白芷抿了抿唇,赌着气,「我不学了。」 「又说孩子话。」陆之远摇摇头,把棋盘和棋子都拿到桌子上摆好,而后拉着白芷坐下来,「今个时辰不早了,那天我得了闲亲自教你,也不难。本来想着你没兴趣,不过你既然有兴趣学会了以后可以陪我解解闷。」 陆之远话说的暖心,其实心下叹了口气,他家小姨娘那个棋艺他过去领教过,纯属瞎玩。 白芷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听他如此说面上好看了不少,唇边也有了笑意。 她这个性格,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冬季天阴冷阴冷的,屋内屋外是鲜明的对比,除了午后那段时光她会想出门转转,其他时候恨不得一直窝在暖暖的被窝里。 白芷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她已经有四天没见过陆大人了。究其原因是因为林素儿受了点伤。 林素儿自从住下来之后便热衷于给陆大人做吃食,那天端着吃食去书房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脚底一滑,直接摔了一跤。 大冬天的,这一摔跤显然不轻,扭伤了脚,手上也擦破皮了。 这事按理说和白芷没什么关系,但架不住林素儿摔得时候白芷就在一旁,她倒不是故意不扶一把,而是真的没反应过来,等她想伸手显然已经晚了。 偏偏要巧不巧的,陆大人刚回来便看到这一幕。 林素儿红着眼眶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白芷看到她摔倒了也不帮忙,暗黑了她一把。 陆大人倒是没说什么,但是看着她的眼神还是略有责怪的,最后陆大人抱着林素儿走了。 这几日天气总是阴阴沉沉的,看样子又要下雪了,白芷懒洋洋的靠在窗边,双手支着头,看着窗外朦胧胧的一片。 「看什么这么出神?」一声温润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声音中带了丝丝笑意,可见今日他的心情颇为不错。 「大人今日怎的有空来?」也不转头,眼睛仍是盯着屋外的雨,语气中不由的微微染了丝恼怒。 自从那日闹得不欢而散他还是第一次来自己这边,这几天听说他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般往林素儿院子里跑,如今既然来找她,想必是林素儿伤势没什么大碍了。 「生气了?」他淡淡的,在她边上坐下来。 白芷一阵气结,他这算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难道自己与他真的就那么微不足道? 「哪里敢跟大人生气。」她盈盈一笑,眼神凉凉的看了一眼。 陆之远好笑,嘴里说着不敢,可这眼角眉梢却处处都透着不高兴了。 「瓶儿,送大人出去,我这几日身子不适,恐过了病气给您,就不留您多坐了。」白芷道。 小瓶儿走上前,恭恭敬敬的道,「大人,您请。」 陆之远无奈的看了这主仆两个一眼,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被人下逐客令的感觉还挺新奇的。他看了看白芷,此刻甚至连头都没转,正凝神看着窗外,想起她刚才的话,也不由得多了丝恼怒,亏得自己这几日安顿了林素儿,忙的脚不沾地的,她这边还在说风凉话,顿时也不由得来了几丝火气。 「你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小瓶儿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退出去了。 白芷瞧着他坐在边上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起身要朝着屋外走去,却不料隔壁被紧紧一握,紧接着便觉得一个重心不稳,随着那力道倒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紧跟着一阵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第17章 「你放开我。」白芷恼怒地瞪着他,一张俏脸半是因为羞赧半是因为愤怒,竟是得染上了几丝红晕,到越发衬得她肤白如玉,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一张樱桃小口不染即红,带着一丝淡粉色的光泽。 「倘若我不放又怎样?」陆之远眼中笑意更浓,里面带着一丝危险的味道,看得出那是一种欲望的味道。 「我……」她刚要说话,便觉得眼前一暗,一道火热的唇便突如其来覆了上来,她眼睛睁得老大,似是没反应过来一般,木然的愣在了他的怀里。 「记住这个时候不要走神!」他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语气中却是含了笑,眸光里面隐约有着流光闪烁。 被他这么一提醒,白芷顿时想起了自己现在正被他禁锢在怀里。 「瓶儿,快些把这淫贼给我轰出去。」她恼羞成怒。 「她们早就出去了。」陆之远笑的灿烂,眸中带着一丝戏虐,幸灾乐祸的看着她,此时的她在他眼里就像是桌上的美餐一般。 听他如此说,又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心跳更甚。 「大人。」良久,她轻声开口。 「嗯?」 他亦是轻声挑了个音节,听出她有话要说,只安静的等她开口。 她在他怀里轻轻挣了挣却被他霸道的禁锢在怀里,不由得轻叹了口气,这人怎么的如此霸道,定了定神,方才开口。 「大人对我可是真心?」 「自然。」他答得干脆,细看竟有些坦坦荡荡。 她轻轻一笑接着道,「您可否答应我,大人对我只要有一天真心便不要再有别的女人。我心很小,我全部属于你,自然也希望你能全部属于我。恐怕做不到看着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还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 缘来便在一起,缘去则是好聚好散。 他闻言嘴角微微勾起,握在她腰间的手不由得加紧了几分,轻柔地笑道,「若是我同意又如何,不同意又要怎样?「 「若是您同意我自然是倾心相待,若是不同意嘛,那我自然不会招人烦。「她突然一扫刚才的认真,仰着脸朝着他狡黠一笑,四目相对,她笑的温柔,「大人,可同意?」 看着她突然的转变,他倒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笑意更甚,一张俊脸慢慢在她瞳孔中放大,「如你所愿。「 四个字,轻柔却认真。他不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若是他真心对她那么她就安心做她的女人,同样若是有一天他背弃了,那么她也不会留恋。 许是因为记不得过去,所以她很大程度上能够完全做自己,陆之远看着眼前这张脸,有些难以和以前的小姨娘重合到一起。他既觉得新奇,同时又难掩恼怒。 难道他陆之远的感情便能任她说不要便不要的么? 「还有何话,何不一起都说了?「 他突如其来的怒气让她莫名的眨了眨眼,这男人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明明她在很认真很认真的讨论好嘛。 「生气了?「她一双小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一双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以后在我面前不许说一半藏一半。「他霸道的开口,低沉的声音显示出他此时的怒气。 闻言,白芷一愣,眼中波光流转,看了他许久,方才轻声开口,「好。」 他看着她笑的一脸灿烂的脸,不由得失笑,「真拿你没办法。」语气中的宠溺让她一怔,随即心中带了丝丝甜蜜。 唇微启,美目含笑,轻轻印在了面前那微微有些凉意的薄唇上,两人俱是一怔。 一番温柔缠绵下来,她脸上染上了些许红晕,原本清澈的眸子里倒是带了淡淡的迷离之色,微微嗔了他一眼,便做势要逃开,却不料一双大手将她早已仅仅禁锢在了怀里,陆之远眼中弥漫着笑意。 「无赖!」她嗔道,眼中却是笑意盈盈。 闻言,男人倒是微微扬唇,「哪里无赖了?」他笑意一脸幸灾乐祸,看着她一脸的羞涩就觉得莫名的开怀。 刚欲说话,便见他伸手从容解开她的衣衫,从她腰上将围着的缎带抽出来,轻轻覆在了她的双目上,她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男人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传来。 「别怕。」 他在她耳边轻声开口,随即细细密密的吻便落了下来,将她未说出口的话全部淹没。 外面的雪不知道何时落了下来,窸窸窣窣下了一夜,而室内却是春色弥漫。 任他将自己抱在了怀里,嗅着他身上传来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竟然有了种天长地久的感觉。 「在想什么?」他温的温柔,如春风拂面,让她一时都要错觉。 她浅浅一笑,伸手指了指眼睛,「在想什么时候能把它拿下来。」 第18章 「撒谎!」他笑着摇了摇头,伸过手轻轻一扯,那覆着双目的红绸便缓缓飘落了下来。 眼前蓦地一亮,她不习惯的眯了眼,听他在自己耳边轻笑,待习惯了外面的光亮一抬眼一双美眸便落入了眼前那一脸笑意的某人眼中。他声音说不出的魅惑,一双狭长的眼睛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惹得顿时满面通红,作势偏过了头,「我不理你了。」 她敢肯定,这人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出丑,让她见不得人的。 年前最后一天的时候,陆之远也知不怎的突然来了兴致想要带白芷去外面逛逛。 外面集市很热闹,第二天便是新年了,许多人家忙了一年,也就这个时候得闲,因此街道上熙熙攘攘,说笑声不绝于耳。 陆之远一身玄色长袍,外罩同色夹绒缎面织锦披风,在前面走着,白芷则是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她出门做了男装打扮,眉清目秀的模样,脸上笑盈盈地,倒是让来往的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白芷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她今日莫不是容光焕发,所有走在路上这么多人看她。 心下还没来得美起来,竖起的耳朵便听到了有说话声传来。 「瞧,这是哪家的公子,竟是如此俊俏。」 「这你都不知道,这是咱们金陵才来的盐政司陆大人。」 「啊,原来是陆大人。怪不得这般威严,你瞧瞧就连身后跟着的小书童都跟别家的不一样,白白净净的,看着喜庆。」 白芷,「……」 你才喜庆,你们全家都喜庆!咱这叫眉清目秀,秀色可餐,餐风露宿,宿…… 呸呸呸! 想哪去了! 陆之远一转头没看到白芷,便想着自己大约是走的快了,刚停下步子想要等一等她,不成想身后猛地有什么直接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啊!」 白芷捂着鼻子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没好气地埋怨,「您好端端的走路,做什么突然停下来!」 「你好端端的不看路,做什么往我身上撞!」陆大人挑眉,明显没准备让步。 白芷气哼哼地瞪着他,心想着,男人啊,果真是没一个好东西的,得到手的就不知道珍惜了,现在陆大人一点也不真爱她了。 陆之远忍着笑,周围是来来往往的行人,男人低头瞧着眼前的女人,他五官俊朗,剑眉星目,漆黑若夜空的眸子此刻带着淡淡流光,深情的模样像是能将人吸入淹没一般。 白芷原本在闹着小脾气,这会看着他的眼睛,竟是愣了,她心里暗自骂自己沉迷美色不能自拔,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承认,他家陆大人真是好看,这会要不是在外面,她都想直接将人扑到床上吃干抹净了。 这想法刚一冒出来便将她自己吓到了,暗暗又自骂一句无耻。 陆之远伸手将她搭在鼻子上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而后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傻姑……」 最后一个「娘」字还没来得说出口,便被前方一阵热闹的起哄声打断了。 陆大人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便就此住了嘴,所以白芷听到的两个字便是「傻姑」。 她垂足顿胸,捂着胸口强忍着没有吐血而亡,眼睁睁的看着陆大人潇洒的挥挥衣袖,越过她朝着喧闹处走了过去。 白芷气的直跺脚,真是美色误人啊! 她一路小跑着才追了上去。 哄闹声出在前方的烟雨楼。 此刻烟雨楼门口聚集了不少人,俱都是仰着脖子看着某一处一副皱眉苦思的模样,就连陆大人这会也一副思索的模样。 白芷顺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便看到在烟雨楼门口挂了半副对联,她瞧了一眼并没看懂有什么特别的。 「这是做什么?」 陆大人正在思索,因而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反倒是身旁一位热心肠的大叔回答了她的疑问。 「这位小兄弟是外地人吧。我们这些人在这里是为了一种酒。」 「酒?」 热心大叔点点头,「这烟雨楼有种酒叫桃花酿,是这酒家的独门秘方酿制而成。一年也只能酿得十余坛,十分稀罕,除却那东家自留饮用的,只能有一坛子剩余。」 「那这个和你们围在这边有什么关系?」白芷听着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了。 那热心大叔一副孩子你太年轻了的模样,继续解释道,「这桃花酿既然只有一坛子剩余,自然求酒之人趋之若鹜。那东家也是个文雅人,见大伙都来求酒,便立下了这个规矩,每年腊月三十这天,在烟雨楼门口设下考验,凡是能过关者,可以免费得到这唯一的一坛子桃花酿。」 白芷这会才算明白了,感情是一群酒虫来这边混酒喝来了。 第19章 她继续打听,「那酒真的有那么好喝吗?」 与其说是酒好喝,倒不如说是这酒店东家会做买卖,立了规矩只送不卖,既给自己的店做足了名声,又显得自己高雅起来。 「我哪有那个福气喝到,不过咱们金陵去年倒是有位公子答对了题目,得了一坛子,据说当日喝完激动的泪流满面。」那热心大叔说着便露出一脸向往的模样来。 白芷这会也觉得有些期待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佳酿能值得这么多人赶来捧场,如果能尝一尝那该多好。 陆之远一低头便看到双如点漆般黑亮的眸子正盯着自己,那模样一脸期待。 「大人,您看的怎么样,能对的上吗?」 陆之远笑她,「怎么你也想喝那酒?」 白芷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老实点头,「刚才那位大叔说这酒只应天上有呢,我也想当回神仙。」 「小酒鬼!」陆大人嗤笑一声。 原本他并不打算参与这等事情,只是出于好奇才看了一看,这会见他家小姨娘目光灼灼地带着期待,便不想让她失望了,转头盯着那悬挂着的半副对联认真思索起来。 白芷瞧着那对联,只见其中一联,上书【切瓜分客,横七刀竖八刀】。 她肚子里墨水少,并看不出门道来,正歪着脑袋也跟着苦思的时候,那热心大叔又凑了过来,热心肠的跟她解释着,「小兄弟可看出了门道?」 白芷自然是摇头,「还请大叔指教一二。」 那大叔极为愿意指教,当即解释了起来,「这乃是一副拆字联,横七刀合起来便是切字,竖八刀便组成分字。正好衬托了上半句切瓜分客中的‘切’和‘分’两个字。既然上联如此,下联也需要对仗,因此便难了。」 白芷轻轻惊讶了一声,再看去果真是如此,当即觉得果然是副高深的对子,她是没这个能耐想出来了,只好将希望都寄托在学识渊博的陆大人身上了。 陆之远确实被难住了,这会既不想在白芷面前丢人,又着实看着眼疼,对子极难,他搜寻了脑子里的字句,竟都无法组合起来。 腊月的天气还能冷上个几天,等过了年便一天比一天暖和了。 白芷站在人群里不知不觉地便过了很久,今日天气并不算多好,尤其长久在外面站着,只觉得手脚冰凉,她见陆大人依旧皱着眉盯着那对子看,这会也不想喝酒了,只想赶紧找个暖和的地方待会。 「我们不如去别家吧。我瞧着这天阴沉沉的,说不好会落雪,到时候撒在人身上真是冻上加冻。」 她话音落下,陆大人眉头皱的更紧了,弄得白芷心里一个咯噔,心里嘀咕着难不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这边惴惴不安,那边陆大人却仿佛一下子开了窍,他突然笑了起来,那一瞬间白芷觉得这笑容有种让四周景物完全失色的魔力。 「今儿个爷请你喝酒。」话音落下,还没容得白芷反应,那边人已经迈着步子穿过人群,走到前方,朝着楼门口等着的小二道,「拿笔墨。」 那小二等了这么久早就昏昏沉沉,还当是今日无人能对出来了,这会见有人开口了,本就是心下一喜,抬头看着说话之人,只见他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站在门口,小二心中暗道了一声玉树临风。 陆大人跑前面去了,留下白芷被人群挤在后面,她东挤一挤西挤一挤的倒是给她挤了上去。 等她好不容易穿过人群之后,那边陆大人手上的下联也写好了,正移交给等着的小二。 那小二接过对联也不耽搁,道了声稍后便上楼去找东家问答案去了。 而后门口众人便都眼巴巴等着,小二去了很快又返回,只看他一脸的喜色,众人心中便也猜到了个大概。 「恭喜这位公子了,您答对了我们东家的对联。请屋内品酒。」小二恭敬地朝陆大人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这边陆之远点点头,迈着步子进门了,白芷自然紧跟着也跑进去了。 外面等着的人这会也想往里走,却被小二都挡在了门外,「今日小店可不营业的,各位请回吧。」 「我们等了这么久,怎么连杯热茶也不给喝一口。」 「就是就是,不给热茶也就算了,那下联到底是什么,快些公布答案吧,我们都等着看呢。」 小二笑呵呵的听着众人或是抱怨或是好奇的语气,丝毫没见生气,他转身进了屋子,没一会便带了两个人出来,将那下联悬挂了上去,而至此众人才看到了下联的内容。 【冻雨洒人,东两点西三点】。 看完内容俱都是赞了一句妙对。 外面热闹看完了,屋内又进不去,众人也没了意思,没多久便各自散开了,而屋内香风袅袅的,暖意竟是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第20章 白芷跟陆之远坐在单独一间屋子里,屋内摆设看似简单,实则也挺简单的,桌椅板凳包括墙上挂着的画作,都可以看出这主人很随意。 尤其是墙上一副黑漆漆的画,虽然白芷并不懂画,可也觉得这是瞎画的,尤其那牛头顶上那团黑,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是画画之人当时画错了,随手便给涂黑了,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两人在屋内坐了会,便听到门外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人未至声先至,「有贵客临门,小女子来迟了。」 话音落下,房门被推开,有摇着扇子的曼妙女子走了进来,女子头上珠钗环绕,上身着一袭桃粉色云锦缎子花面衣裳,下身是同色系马面裙,脚踩软底绣花鞋迈着轻盈摇曳的步子。 白芷看到人的时候便觉得眼前一亮,那张脸怎么说呢,要是拿自己做比喻的话,半斤八两吧,她是半斤废铁,对方是八两黄金。那是个精致美艳的女子,一颦一笑,都是完美无瑕。 「小女子月灵犀见过陆大人!」言罢,那女子倾身屈膝行了个福礼。 陆之远坐在座位上,没什么表情波动,白芷倒是愣了下,他们可并未报身份,这女子又是如何知晓的。 似乎是见她疑惑,月灵犀笑了笑开口解释着,「我和陆大人早先有过一面之缘。」 白芷侧头看了眼眉目不动的男人,心想着陆大人和美人们总是有缘分,走到哪里都能遇上。 陆之远颔首,语调淡淡的,「竟不知此处是月姑娘的地方。」 月灵犀拿扇子掩唇咯咯笑起来,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我之前便邀请您来我这里坐坐,是您不肯来的。」 陆之远便没说什么,白芷和月灵犀也不熟悉自然也没什么话说,屋内一时间便安静了下来。最后还是月灵犀自己打破了沉默,继续道,「既然两位答对了外面的题目,那今日便尝尝我们店里的桃花酿,为了答谢陆大人当时施以援手之恩,这顿饭我做东。」 白芷嘴上没说,心里早就惦记着那桃花酿了,这会闻言更是忙不迭地点头,她悄悄的看了眼陆大人,正巧陆大人也看着她,冲她温声道,「既然月老板如此慷慨,你便不要客气了。」 得了陆大人的命,她更是笑得眉眼弯弯,眼睛亮晶晶的报了几个自己喜欢的菜。 那边月灵犀都一一点头让身后的小二记下来,见她点完了又做主加了两道烟雨楼的特色菜肴。 菜报到后厨做好还要点时间,酒先端上来了。 小二端着酒壶进来,月灵犀接过去亲自给陆大人和白芷斟了酒,「这桃花酿酒性温和,但后劲却十足。」说着也给自己满了一杯。 她说着自己端起酒杯,对着陆之远道,「小女子敬您一杯,感谢您上次救命之恩。」 陆之远便也端着酒杯,面上没什么好脸色,当然也不坏就是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月老板不必记在心上。」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您对小女子可是救命之恩呢。」月灵犀的声音很好听,如出谷黄鹂一般,加之她勾唇染笑,更是让人见之忘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白芷坐在一旁也不需要插嘴的地方,便只安静的喝酒顺便听听他们说话。 酒是好酒,还未入口便有淡淡的香气传来,入喉便感受到了酒味,像酒又不像酒,进入身体之后,又转化为温润清凉之感。 白芷喝了一杯,待想要喝第二杯的时候,那边月灵犀伸手替她倒酒,顺便提醒,「这酒虽不如其他酒那般烈,但后劲很足,小兄弟可不要贪杯了。」 不知道是谁说过,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出奇的敏锐,尤其是面对同一个男人的时候,她能明显的察觉到,月灵犀的眼神一直在陆大人身上飘着,那眼神中更是带着中势在必得的自信。 白芷垂了眸子,她心里着实有些不安心,府中有个心上人林素儿,府外还有个美艳的月灵犀。她家陆大人怎么看怎么像是块勾人的肥肉,她觉得自己情况有点危险。 月灵犀很健谈,说话也不冷场,即使少数冷场也能自己很快扭转过来,且话题有趣不枯燥,白芷侧头看了眼依旧没什么表情低头吃饭的陆大人,她深深的觉得陆大人可能是块木头,不然面对这么好看的月灵犀怎么就没点表情。 中途月灵犀出去了一趟,白芷心下琢磨着很有可能是话说多了去喝水润润喉,毕竟跟陆大人说话真挺无趣的,你说十句,能换来他一个嗯就不错了。 白芷趁机会拉了拉陆大人的衣袖,「月老板那么热情请我们吃饭,您倒是回应个一两句。」 陆之远转头淡淡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语气,「回应什么?」 白芷听陆大人如此说心中竟是有点小小的得意,她平时说话陆大人都是耐心回答的,从来没有嗯嗯啊啊的敷衍了事,想着自己到底是不同的,便有些开怀了。 第21章 「大人您觉得月老板长的好看吗?」白芷突然问道。 她这么问绝对不是嫉妒或者试探陆大人,她只是想确认下陆大人是不是当真眼神和常人不同,毕竟陆大人之前伤过眼睛,也许有什么后遗症也不一定。 陆大人瞧了她一眼,淡淡的道,「颇有几分姿色。」 白芷觉得这话有点不中听了,什么叫颇有几分姿色,那明明就是大美人好嘛。 她又想了想问道,「那林素儿呢,她好看吗?」 陆之远不知道她为何突然问起了这些,想了想如实道,「姿容尚可。」 白芷觉得陆大人未免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两个大美人一个仅有几分姿色,一个姿容尚可,那他眼里还有美人吗。 她正想辩驳几句,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眼睛亮亮的,「那我呢,大人觉得我好看吗?」 也许陆大人真是眼神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才会不分美丑,这么一想她顿时觉得陆大人眼中自己有可能还是倾国倾城也不一定。 陆大人看她一眼,「你真想知道?」 白芷点头如捣蒜,「真想知道。」 闻言陆大人淡淡的一张脸终于有了点变化,他伸手拉起白芷的手,一副深情脉脉的模样,看的白芷一颗心又飘起来了,她觉得自己想得没错,陆大人定是觉得她貌美如花的。 「你生性纯善,简单,我最是喜欢你这点。容貌之事是天生注定的,你不必放在心上,百年之后再美的人都是白骨一具,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 说了这么多话,总之就是一句话,虽然你长的不怎么样,但是我还是喜欢的。 陆之远琢磨着她问了这么多大约是对自己容貌没信心,因此便琢磨了这么一段话来安慰她。毕竟他的确也是这么想的,京中世家女子容貌上佳的数不胜数,他自小见多了,因而并没觉得有何稀奇。 白芷嘴角抽了抽,眼角也跟着抽了抽,面皮没忍住跟着也抽了。 这是拐着弯说她丑呢! 真是叔能忍,婶也不能忍了! 「大人,你好好看看,我真的不好看吗?」她鼓着腮帮子,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陆大人一向很少关心女人心中想什么,这会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福至心灵,有点明白了。 他默了片刻,面不改色道,「好看,你在我眼里最好看。」 这话说完白芷嘴角就抿出笑意来,她原本想要矜持一下子的,结果还是没忍住直接咧嘴笑了个心花怒放。 谁说陆大人古板木讷的,这情话说起来也是不是也挺熟练嘛。 月灵犀回来的时候,脸上依旧是完美无瑕的笑,她换了身衣裳,宽袖窄腰的设计,完美的勾勒出了腰身的纤细婀娜。 一顿饭的功夫换了两身衣裳,白芷觉得大约是月灵犀衣裳比较多吧。 饭后,时候也不早了,陆之远便提出了告辞。 月灵犀让人将准备好的酒交给了他们,又亲自送了他们到门口。陆之远在前面,白芷落后一步,她胳膊被人拉了一把,回头便看到月灵犀再冲她笑。 「陆大人我是势在必得的,你要是识趣就离陆大人远些。」声音不大,紧紧能两个人听到。 白芷眼中惊讶于她的直白,说实话被人这样直接宣战她是第一次遇到,虽然有点气恼倒是并不反感,直截了当总比暗地里下绊子好得多。 她没来得及回答,因为她步子慢下来,那边陆大人已经回头看她了,眼中有些不悦,「慢吞吞的做什么呢。」 白芷吐了吐舌头,小跑着跟上去了。 回程的时候,又顺带逛了几个铺子,买了不少的东西,茶果点心都有,满满的提了两只手。 陆大人玉树临风哪里肯拎东西,最后就苦了白芷,左手右手都塞满了,跟在后面呼哧带喘的。 「您到是帮我拎点,拿不动了。」白芷苦着脸道。 「我刚才说要坐车回去,你偏偏要走路。」陆大人觑了她一眼,那眼神明晃晃的就是嘲笑她自作自受。 白芷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她发誓那是悔恨的泪水,因为刚才陆大人确实提出了要坐马车,可她坚持要步行。难得出来一趟,她还是挺享受和陆大人一起走走买买的时光的。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买东西一时爽,拿东西就惨多了。 她认命的低下了头,咬了咬牙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两手突然一空,刚才还沉甸甸的胳膊一下子轻松了。 愣神的功夫,陆大人已经提了东西迈着步子走了一段距离了,白芷忙跟了上去,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了。 陆之远看着她叹了口气,「说罢,还想买什么?」 刚才是两只手都占满了,这会空下来自然又打起了主意,「我刚才看到街边有卖糖人的。」 第22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随着一连串的鞭炮声响起来,新的一年到了。 年前京城陆氏的人也陆续到了,陆之远身边人手够用了,终于动手将府中那些不知道是谁安插进来的下人们全部更换完毕,换上自己的人手,做起事情来到底舒服不少。 过年那几天,府中着实热闹了一番,白芷收到了陆大人封的一个大红包,乐的她眼睛都笑成了小月牙。 过完了年之后,陆大人继续忙碌起来,甚至比年前更加忙了,过年期间积压起来的一些事情,便都要一一解决。 白芷身份依旧是大丫鬟,负责的事物陆大人的衣食起居。日子波澜不惊的过着,偶尔也会出现点小麻烦,让人头疼。 其中一件就是林素儿的脚伤。 伤是年前扭到的,原本敷了药已经没有大碍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林素儿在屋里练习跳舞竟是惹得还没完全好的伤势复发,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而且这一次显然更加严重。 大夫说很有可能以后会影响走路。 林素儿近来脾气格外不好,翠微院的丫鬟们不止一次私下抱怨她脾气大难伺候。这些话都是小瓶儿说给她听的,白芷想着以后有瘸了的可能,也不怪她脾气大些。 陆大人得了闲的时候倒是经常去她那边坐坐,说来也奇怪,只要陆大人去的那天,林素儿便会心情不错,也不会大发脾气。 下人们抓住这个规律私下里都盼望着陆大人天天去翠微院。 陆大人忙起来经常几天不回来,林素儿发脾气又大,下人们没办法便去找白芷求救。一开始她也不愿意掺合进去,无奈下人们说林素儿把大夫都给骂走了,甚至连药碗都砸了。 白芷头疼,陆大人出门在外,这趟出去捎了信回来至少要十天半月,林素儿要是一直这么闹下去,指不定把自己真的给折腾瘸了,到时候陆大人心生怜惜,这就和她牵扯不断了。白芷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管。 翠微院里,林素儿第三次砸了药碗,伸手指着站在眼前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尖锐的扯着嗓子骂道,「我不喝这药,你们都想害我瘸了,我要见之远。」 白芷便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她身后还跟着背着药箱的大夫。 听到屋内的声音,她转头让大夫稍等片刻,自己推门先进屋了。 大夫原本被气走了,是白芷好言好语让人又给劝回来了,刚要上前便听到坐在对面的林素儿语气不善的喝道,「哪里来的贱婢,竟然敢擅自进来。?」 屋内丫鬟们闻言都低下了头,白芷抿了抿唇,林素儿的话着实过分了! 白芷坐在椅子上,目光淡淡的看着林素儿,并未因为她的话情绪有多少波动。 她其实明白林素儿的想法,刚被徐家赶出来,在外面无依无靠,只能依靠陆大人,可不想这会又伤了脚,伤势这么久还不好,害怕是正常的。 她在看林素儿,林素儿刚好也在看她,原本以为对方会轻易被激怒,却不想她好像并未在意。 林素儿住在这里这么久,自然也听说了白芷和陆之远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普通的主仆,而且好几次她明里暗里暗示陆之远自己愿意跟在他身边,他都装作听不懂。 「你们先退下去,我和林姑娘谈谈。」白芷觉得林素儿对她的敌意好像很深一样,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下人们匆匆退出去,屋内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林姑娘,你脚上的伤势必须要听大夫的吩咐和按时吃药才能恢复。」白芷想了想先开口说道。 林素儿挑着眉丝毫不领情,「你少假惺惺对我好,你心里巴不得我就此瘸了才好吧。」 白芷摇摇头,很认真的说道,「没有,我真不希望你瘸了。你要是瘸了陆大人可能心存愧疚,觉得没有照顾好你,那样你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在他身边了。」 林素儿没想到她如此说,闻言脸色极为难看,她冷笑着,「你以为凭你的姿色能够留在他身边多久?他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像我,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论情分怎么都比你深。」 尽管白芷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难受了一把,陆大人待她好仅仅只是因为她和林素儿有那么一点点相似吗。 「林姑娘既然如此有自信,那现在又是为何不肯让大夫诊治也不肯吃药呢?」白芷反问。 林素儿沉这脸不说话,白芷笑了笑又继续道,「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好,想着要是就此瘸了正好顺理成章留在陆大人身边了。」 她话声音不大,语调染着丝丝笑意,眼睛就那么直接看了过去,林素儿被她看的一愣,似乎是被戳中了心事,一瞬间炸了毛。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跟我说话,给我滚出去!」 第23章 见白芷没开口,她骂的越发起劲,「你这个贱人,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之远,他才对我如此冷淡。」 「啪!」 一声脆响,屋内霎时间安静下来,林素儿似乎是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个人怔住了。 白芷缓缓将手放了下去,紧接着平淡如水但也异常清冷的声音响起,「林姑娘,这男人从来都不是抢来的。他要是你的男人我无论做什么都是抢不走的,你应该考虑的是他心里有没有你,而并不是将过错推卸到别人身上。」她原本也不过是想来劝几句,却不想林素儿张口贱人,闭口贱人的,闹得他心烦意乱。 林素儿捂着脸犹自不肯相信,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你敢打我?」 「你如今既不是陆夫人也不是陆家某位主子,我也不是你的下人,你随便辱骂我,我打你又有何不可?」白芷耸了耸肩。 她在这里也耽搁了不少时间,而且显然林素儿并未将她的好心放在心上,沉了口气,转头朝门口叫了人进来。 大夫自然也进来,白芷走上前对着大夫道,「麻烦大夫为林姑娘看下腿伤,至于要不要治疗还是得看林姑娘自己的意思。要是她执意不想要那条腿也不要勉强她,诊金我们照付就是。」 她说罢朝着大夫点点头,转身离开。 林素儿死死地盯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一张嘴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林姑娘。」大夫上前一步,开口询问。 林素儿垂眸掩藏住了眼底深深的怒气,袖子中的双手紧紧地搅在一起。 良久之后才慢慢抬起了头,她冲大夫颔首,声音显然已经平静下来,「劳烦给我治伤吧。」 夜风很凉,吹在人的身上带着明显的寒意。 白芷心情着实算不上好,平白无故的惹了一肚子的气,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她沉这脸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小瓶儿见她这副模样也知道定是受了气,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那个林素儿真是不识好歹,大人对她好点,真当自己的是主子了!」 白芷看她气的眼珠子都圆了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行了,她的事以后我不管了,随便她去好了。」 小瓶儿点点头,「就应该这样。」 接下来的日子,让人惊讶的是林素儿突然不闹了,没有发脾气也十分配合大夫的人治疗,府内没了她闹腾一时间倒是安静了下来。 陆大人还有几天才会回来,白芷无事可做便又找了些话本子打发时间。 夜幕降临。 屋中烛火摇曳,白芷静静的斜靠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新得的话本子,正饶有兴致的看着,看的入神了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了自己,直到头顶上响起男人的声音,她才冷不丁的吓了一跳。 「啊!」 「吓到你了?」陆之远失笑,见她被吓得小脸发白,伸手将她很自然的拉到怀里抱着,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了,是我的不是,不害怕了。」 白芷刚才看了段神神鬼鬼的故事,里面讲着书生小姐的前世今生,她不由得入了神,这才吓了一跳。这会被陆大人抱在怀里,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温度,心里一点也不害怕了。 「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前儿个来的消息,说是还要个几天才会回来,没想到竟是如此快。 「事情提前解决了,就回来了。」陆之远此行是因为有人举报淮河南边官员为了缴纳盐税恶意提高盐价,当地百姓民怨沸腾。 白芷见他眉目仍旧带着忧色,便知道他是怕自己担心,并未完全说实话,盐商和官员勾结也不是一两日,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解决。 「府中有没有什么事情?」他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她的手心,那上面原先一层薄薄的茧子养了这几个月倒是尽数去了,软软绵绵极有手感。 白芷摇摇头,「没什么事,一切都好。」 陆之远闻言点点头,伸手安安静静的抱了她会,屋内气氛十分好,白芷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刚才话本子上面的故事。 「大人您说人真的有上辈子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陆之远好笑的看着她。 「我在想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好事,才能在这辈子遇到您呢。」她笑嘻嘻的咧着嘴巴,模样娇憨惹人喜爱。 「也不一定,我瞧着你如此笨拙,指不定上辈子是猪变得也不一定。」 白芷,「……」 呵呵,没有爱了。 乍暖还寒的时候,府里来了两个女人。 确切说应该是两个美人。 人是从京城来的,是陆三夫人乔氏送来的,打着伺候陆大人的名头,住了进来。 第24章 白芷心中有些难受,她和陆大人感情应该算还好,可是陆大人一直也不提给她一个名分的事情,眼看着府中那两个新来的姨娘整日围着陆大人转,白芷心里跟堵了什么一样,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她在屋里心里头烦闷,便准备去外面转转,这会天还没热起来,一早一晚温度还是很低。 后院的荷花池里面鲤鱼成群结队游来游去,她看着看着,又是叹了口气。 这几日她含含蓄蓄明里暗里的跟陆大人提了好几次,但是陆大人都是装作没听懂,她不信陆大人不明白,之所以装不懂大约就是不想懂。 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暖意,陆之远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他将身上的锦袍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一阵温热的气息顿时袭遍了她的全身,那锦袍上似乎还留着他身上的余温,脸竟然莫名的红了,心中也似乎是有着千千万万根藤曼缠绕。 「天还没彻底暖和起来,不可再穿的这般单薄了。」他的声音温温淡淡的,似温热的泉水一点点滋润进心上。 「记得了,以后多穿就是了。」白芷对他轻笑了笑,掩藏住眼底那一闪而逝的落寞。 陆之远不知道从何处变了根簪子出来,伸手插在了她的发间,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淡,「原本想着这边只有你和我两个,名分之事也不甚打紧,且你以丫鬟的名义平时也可以跟着我出门转转,便一直也没提过这个事情。」 白芷倒是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件事,微微错楞,她的确不知道他这样想的,一时间为自己那点小心思而不好意思。 「不过你生气也是有道理的,如今府里多了两个人,虽然我并不把她们当回事,但免不了她们欺负你。而我也不能总陪在你身边,所以给你定下名分也是件好事。」 「大人,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她以为陆大人心中根本没有她的位置,所以这么久也没提过这件事。 「以后叫我二爷,你是我的小姨娘了。」陆大人笑了起来,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还是瘦了点,以后多吃点。」 白芷无奈,她现在这样子很标准好不好,凹凸有致的,哪里瘦了。 之后,陆大人挑了个据说是黄道吉日的一天,将白芷正式抬了姨娘,并且将后院的管事权一并交给了她。 按照白芷的意思并不想接手后院管事权,她自己了解自己,根本不是那个料子,但陆之远这次却很坚持,无奈她只好同意了。 在她从白芷丫鬟变成白姨娘的第二天一早,府中那两个姨娘便来给她见她了。 这两个人一个叫红裳,一个叫绿凝,是陆之远的继母乔氏送来的,所谓长者赐不可辞,还是千里迢迢送来的人,于情于理都要收了,不然消息传回京城,又要给他扣上一顶不孝顺的帽子。 白芷心里是不太想见到她们的,从一定程度上来讲她们都是来跟她抢陆大人的人,她能够与她们相安无事,可却不想跟她们过多的接触。 也许是心里一种自我逃避的状态吧,总觉得看不到就是不存在了。 两个人都是一大早来的,一前一后进的门,打头进来的那个穿着一身艳粉色的衣裳,双眸含笑,眼角微微上挑,看着十分精明的样子。另外一个则是一身素色衣裳,人也长得颇为秀气,腼腆的看了她一眼,喊了声姐姐。 按理说她们身份都一样,这两个人年纪又跟她差不多,但差别在她现在手握管家权,所以地位上又高了她们一些。 三人互相打了个招呼,白芷再看她们两个,对方同样也在看她。 红裳见到她之后,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原本还以为这位是什么绝色,让她担心了半天,没想到容貌却是平平,她心下放了心,整个人也自然而然地透漏出轻视之意。相比于红裳,绿凝倒是让人不大看得透,她跟白芷说话也是极为有礼,温温柔柔的语调,脸上始终含着笑意。 白芷将她们两人的神色一一收入眼底,她们对自己是什么看法她并不关心,毕竟她也不是要跟她们一道过日子的,大家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在她这边待了不多时,两个人便起身离去,白芷意思意思说了句挽留的话,红裳并不理会,径自扭着腰走了,倒是绿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是顺着她的话道,「姐姐这边的茶果比我那边味道好,我就多叨扰一会了。」 白芷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也含笑道,「也不是什么好茶,你喜欢的话一会我让人给你带点回去。」 「那就多谢姐姐了。」绿凝轻声笑了笑。 白芷估摸着她是有什么话要说,所以便静静等着,但是她估计错了,绿凝好像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是很喜欢她这边的茶,一连喝了三杯了,竟然还是没说话。 茶水而已,她既然喜欢,白芷也不会吝啬,杯子空了便让人满上,这样循环了几次,绿凝终于开口了,却是告辞,「不知不觉竟然叨扰了姐姐这么久,我先告辞了。」 第25章 白芷这回真的是愣了,感情是真的来混茶喝的? 送走了绿凝,白芷回到屋里伸了个懒腰,她又想了想还是没什么头绪,索性也不想了。 晚点的时候绿凝院子里的丫鬟送了盆鱼戏莲花来给她,说是答谢她的茶叶。 盆子里栽了碗莲,这会还没到季节莲花尚且只有个绿叶子,尚未开花,莲叶下面的水里养着三条小金鱼,穿梭在水中十分的好看。 绿凝一连来了几日,都是找她喝喝茶,说说话,白芷并不算特别通透的人,所以一直也没多想。直到有一天小瓶儿一脸做错事的样子跟她说,那鱼戏莲花中的鱼死了一条。 「我真的每天都喂它们,昨个还好好的,今个一早就死了一条。」寻常养这些东西的都图个吉利,这突然死了条鱼未免有些触霉头了。 白芷倒没有那么多讲究,她安慰了小瓶儿几句,让她别放在心上,不过一条鱼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白天绿凝照例来找她喝茶,两人说说话的时候偶然提起了那盆鱼戏莲花,白芷便说了下死了条鱼的事情。 那边绿凝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鱼儿倒是聪明,知道联合起来对付另外一条。」 白芷一愣,到此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绿凝没事送她盆鱼戏莲花,还每天来跟她喝茶说话,她们三个现在就像是那三条鱼,绿凝想和她联手对付红莲。 按照绿凝的想法很简单,府中三个妾室,红莲容貌最美,得到陆大人的宠爱只是迟早的事情,相比于红莲,白芷和绿凝两个容貌上就要差了一些,所以两个人联手也是顺理成章。 白芷原本还挺喜欢那鱼戏莲花,这会既然知道了意思,心里就有些别扭了,让小瓶儿拿出了屋子摆在看不到的地方了。晚上陆之远回来的时候她便将此事说了,询问他的意见。 她也并没说其他的,挑了绿凝整天来跟她说话喝茶还送了她东西这事说了说,想要看看陆大人什么意见。 陆之远倒是并未放在心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如今管着中馈,形同半个主母,加之我又天天来你这边,她们想要跟你走进一些也属正常。」 白芷听他这么说便松了口气,点头道,「那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陆之远又问道。 白芷想了想道,「这就跟做官一样,我现在就是当了个官了,下面的人想要得到一些便利自然会想要巴结我。」 「嗯,是这个道理。」陆之远笑了笑,女人的后院和男人的官场道理也差不多,少不了的永远是明争暗斗。 他伸手将靠着他的女人抱在怀里,也只有在白姨娘这边的时候,他才会觉得心情平和,好像外面的一切纷扰都隔绝了一样。 俗话说孤男寡女吗,干柴烈火。 两个人原本都只是单纯的抱着,可抱着抱着味道就变了。 最开始是白芷喊了声热,那边陆之远看她一眼,帮她把衣裳脱了一件。 又过了会,白芷又喊了声好热,陆之远依旧默不作声给她又脱了一件衣裳。 等到第三件的时候,她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了,整个人纤细单薄的靠在他怀里,喊冷。 陆之远无奈,只好将她抱紧了一些。 抱着抱着他自己倒是也觉得热了,他先伸手解了解扣子,而后觉得还是热,又脱了外衫。 如此过了会,两个人都只穿了件单衣裳,抱在一起还是觉得有点热。 白芷提议,「大人,我们不如去床上凉快凉快。」 陆之远点头,「此提议甚好。」 于是两个人便又移到了床上。 一番云雨翻腾之后,两个人也终于不热了,相拥靠在一起,陆大人觉得他家小姨娘床上还有些羞涩,心想着赶明个要好好调教一番才好。 白芷想着陆大人真是勇猛,她现在腰还酸溜溜的。 外面夜色沉静,屋内两个人睡得正香。 一夜过去,第二天是个好天。 白日里陆大人自然是出门忙碌,白芷睡醒了之后便听小瓶儿说了个消息,「姐姐,我听说红裳今个一大早就去了翠微院,待了大半个时辰才离开。」 白芷这会睡意还没消散,缓了会神才道,「去就去吧,她们也许是比较投缘吧。」 小瓶儿撇撇嘴,「我看她们不知道在一起憋着什么坏水呢。」 白芷笑她小人之心,「行了,这些话出了门可不许乱说。」省得到时候闹得什么误会出来就不好了。 「要我说姐姐你就应该接受绿姨娘的示好,有她做帮手自然也不用怕红姨娘那边想什么坏主意。」小瓶儿以前便见过府中妾室争宠,那是手段层出不穷,这个时候自然要笼络些帮手。 白芷摇摇头,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她的提议。 第26章 她倒不是心大不在乎这些事,而是她心中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在这里能给她安稳生活,给她保护的只有陆大人,其他人不过都是过眼烟云。且若是她接受绿凝的示好,跟她站在一起,那势必就要主动将陆大人推到绿凝身边以示诚意,将自己的男人推给别人,这样做无疑是脑子有问题。 小瓶儿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多说什么,这话便就此歇了不提。 开了春的天,一天比一天暖和,江南风光秀美,尤其是三月四月,是一年景色最好的时候。 陆之远挑了个天气好的时候,带他的白姨娘出了趟门,去的地方也不远,就在城外游湖踏春。 原本计划着只是他们两个去,一来散散心,二来也是培养下两人之间的感情。想的很美,事情往往和想的又不一样。 红裳也不知道怎么得了消息,一大早就等在了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弄得陆大人和白芷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人别管陆之远想要不想要,既然是乔氏在京城亲自给开了脸,又千里迢迢打着伺候他的名义送来的,那这辈子不出意外,她们都是记在陆之远名下的女人。 陆之远不是个心怀的男人,他无法给她们感情,那自然是希望能在其他方面补偿一下,毕竟总归是于心有愧。 就像这会,他看到红裳看着他,便开口问道,「我和白姨娘正好要出门,你若是无事就一起去。」 红裳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正愁没有机会能够和陆大人进一步接触,如此好机会哪里会错过。她趁着陆大人不注意朝着白芷挑了挑眉,一副挑衅的模样。 白芷见红裳一脸得意,便也笑了,「大人可不能厚此薄彼,绿姨娘那边若是知道了您只带了我们,想必也要难过的。」 陆之远看了她一眼,想着她会有这么善解人意就怪了,不过她的话也是实话,既然带了红裳,绿凝断没有扔下的道理。 而话又说回来了,红裳绿凝都带了,把林素儿单独留在府内也显得不好,不如一起都带上,人多也热闹。 如此又耽搁了一个时辰,最后是陆大人领着四个女人浩浩荡荡的出门去了。 坐在马车内,白芷伸手挑起帘子去看外面街上人来人往,陆大人开口道,「你倒是心肠好,我带你出来玩,你倒是差点把府里的人都给捎上了。」 白芷琢磨了一下,她确实心肠挺好,便点头,诚诚恳恳道,「我也这么觉得的。」 「真大度了?」陆之远不相信,他的小姨娘一向是个醋坛子,要是这会大度了才不寻常。 白芷琢磨着该怎么说,「她们也是您的妾室,躲着或者当成不存在也不现实。既然早晚都要面对,早面对比晚面对好。」 「哦?你想怎么面对?」陆大人显然没想到她竟是真的想通了,又是好奇又是怀疑的。 「就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白芷琢磨了下回答道。 「那我去她们屋子里睡觉你也同意了?」陆之远挑了挑眉,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眼,看不出喜怒。 看不出喜怒其实就是不大高兴的前兆。 男人就是这样,女人缠的紧了他们可能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可若是女人直言了当说把自己分给其他人,他们又觉得自己不受重视。 总是心里十分矛盾,而现在陆大人就处在这种矛盾中,他觉得自己在他的小姨娘眼里没那么重要了,想想就生气。 白芷咧嘴一笑,身子自然而然往他身上靠了上去,「那自然是不行,想让我把您分出去,想都不要想。」 陆之远唇边便有了点笑意,但他却没打算这么结束这个话题,「那你还说要面对,一面说着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面又不肯让我去她们那里,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了?」 白芷自己也说不好,琢磨了一番才道,「就拿今日的事情来说,若是我执意不肯让步,您也许就不带她们一起出来玩了。可真要是这样,您心里未必就不存了愧疚,愧疚多了就想补偿,补偿多了未必就没有其他感情生出来。到时候您一对比,就会觉得我心眼小又欺负人不讲理,心一点点就偏了,那我岂不是亏了?」 陆之远好笑,伸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哪里就能这么多事情,你这个脑袋整天不知道瞎捉摸什么!」 「这是有可能的,再说了我是您的妾室,她们也是,从身份上来说我们几个都是一样的。今个您喜欢我,明个就能喜欢她们,这种事谁说得准呢!」她说着又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好似真的就被抛弃了一样。 「胡说!」陆之远淡淡呵斥了一声,搭载她腰上的手紧了紧,似乎是带了怒气,「这话再不许说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朝三暮四的人?且这妾室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大府送了人来,我若是退回去,她们估计命都保不住了。」 既然是送来服侍他的,人要是又给退回去,未免就会让人以为这两个妾室伺候不周到或者做了什么不堪的事情,陆家绝不可能留下的,极有可能是被私下里解决了。他跟她们无冤无仇的,又是两条鲜活的性命,哪里能做出这种事。养在府里也不费什么,不过多了两口饭吃,以他的财力,养两个人又不是大事。 第27章 白芷听他真的动了怒,忙伸手拉着他的衣襟小声小气的道,「那算我说错了话,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陆之远本来还想借机教训个几句,可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一时间又狠不下心真的教训,最后板着脸道,「再有下次看我不打你屁股!」 他说着有板有眼的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 白芷脸蛋就这样一点点红了,将脑袋贴在他的胸口,「那您可要答应我,以后不能喜欢旁人了,我这个人心眼小。」 「哼!」陆大人懒得理她的模样,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白芷没明白这声哼是什么意思,刚想追问,外面的车夫声音便响起来了,原来已经到了淮河边上。 陆之远先下了车,白芷紧跟其后也下了马车。 林素儿,红莲,绿凝三个人下了车以后也走了过来。 下人早就准备好了花船,他们便上了船。 这淮河河面宽广,直通到城外去,每年三月到四月的时候,河上便极为热闹,最有名的便是水戏表演。 最精彩的莫过于水傀儡和水秋千表演了。 水傀儡也叫水上木偶戏,将花船布置成小彩楼的样子,表演的艺人坐在后面控制着木偶做出各式各样的动作,有才子佳人的,有金戈铁马的,有诗词歌舞的,配合着乐曲比唱戏还要热闹许多。 淮河周围的桥岸上都围满了人,俱都是看着湖中那一艘搜花船,这船也不是寻常人租用的起的,一日下来租金不菲,也只有城内有钱人家才能坐的起。 船头站这个中年船夫,摇的一手好橹,船身摇摇晃晃却平稳前进着。 船上遮了纱帘,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却并不能看到里面,极大程度上保护了客人的隐私。 这会上了船,红莲和绿凝都显得有些激动,她们两个都是北方人,这还是头一遭坐船,既觉得新鲜又觉得好奇。她们两个还没高兴多久,等船一动起来,立刻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原是头一遭坐船,两人不习惯,都晕了船,这会脑袋晕晕的,胸口发闷,哪里还有性质去看热闹了。 又过了会,情况仍旧不见好转,便由丫鬟扶着去了下面的船舱中休息。 林素儿在金陵很多年,这花船也没少坐,自然是不晕船,白芷适应力也不错,这会自然状态也不错。 花船上有现成的茶果点心,方便客人可以一边赏玩一边消遣。 白芷有些奇怪,自从上了花船之后,林素儿神情便和以往有些不同,她看着外面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坐在一个角落也不开口。 她不说话,白芷自然也乐的高兴,她便只和陆大人一起看着外面的表演花船一艘艘从眼前过去。 「咦,这是什么?」白芷一脸惊讶地看着外面。 陆之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一艘花船在河面上,那船上驾着高高的秋千架子,有一人身穿彩衣立在秋千上,待到鼓乐声起来,那人便随着鼓点律动荡起了秋千,几个来回之后,秋千摆到了与最高点横木相平行的地方,那人便纵身一跳,在空中几个漂亮的翻转而后没入水中。 动作一气呵成,极为漂亮,两岸围着的人都忍不住喝彩,白芷看着也是忍不住跟着叫好,神情十分的激动。 「这就是水秋千了。」陆之远笑了笑,还没等开口解释,那边一直没说话的林素儿便先开口了,她目光复杂的看着外面的花船,不知道再想什么。 陆之远看了看她,并未说什么。 接下来的时光,几乎都是白芷在看,陆之远在一旁解释,时间倏然而过,转眼间天色便暗了下来。 金陵是个不夜城,这夜晚的淮河比白天更加的好看。 既然准备夜游淮河,晚膳自然是少不了的,原本陆之远想着将花船靠岸,让人去沿岸酒家卖些酒菜回来,可船还没等靠岸,外面便有下人进来回禀,说是卫家花船就在前面,正好遇上了。 陆之远想着自己这边人也不少,便准备拒绝了,且卫家几次三番阻碍他调查私盐案子,年前他又让他们吃了憋,两边关系算不得好,这会见了面也少不得夹枪带炮,他这次是带着他家小姨娘出来玩的,并不想惹些不痛快。 他想拒绝,可对方似乎并不准备让他离开,最后卫暄也亲自出面请他,他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带着白芷和林素儿过去了。 卫家的花船规格比寻常的花船足足大了两倍。 男人们在船舱内推杯换盏,女人们这会则是围在船头,说说笑笑看着两岸的美景。 到了晚上,淮河两岸都挂上了各色花灯,灯火璀璨的照亮了大半河面。 卫家的女人们白芷一个也不认识,看穿着大约是些小姐太太之类,她不熟悉可有人熟悉,林素儿对她们就很熟。 第28章 「这不是徐夫人吗?」其中一个锦衣华服的女人开口道。 「哪里有徐夫人呢,你莫不是忘了,林妹妹前阵子刚被赶出徐家。」另外一个女人接话,话音落下她又一副说错了话的样子,虽然是道歉语气中却丝毫歉意都没有,相反倒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哟,瞧我这张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妹妹不会怪罪我吧。」 「怎么会。」林素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这三个字挤出来,一张脸清白交错,恨不得能够撕烂了眼前这张讨厌的脸。 「我瞧着林妹妹一脸的不高兴,要是心里不痛快就跟姐姐说,姐姐亲自给你行礼赔个不是。」那女人又是笑道。 话音落下,似乎是女人的婢女开口道,「夫人这怎么行,您是堂堂盐查使的太太,如今林氏只是民妇,您怎么可以给一个民妇行礼,这于理不合的。」 那女人呵呵呵笑了两声,「诶哟,我怎么又忘了,林妹妹现在不是徐夫人了。」 话题绕了一圈又饶到了原点,林素儿一张脸始终极为难看。 说话的女人叫冯氏,乃是卫家大少爷卫凌的夫人,徐铮在金陵任职,她和冯氏自然是经常会遇到,但是两人却一直有些过节,以前碍于徐铮在,冯氏一直被林素儿压着不敢说什么,这会徐铮没了,林素儿又被徐家赶出来,这会遇到她自然会痛打落水狗。 「姐姐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林妹妹如今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没听说她现在住在新任盐政司陆大人的府上吗,指不定哪一天就扶正了呢。」这时最开始说话的进一女子开口了,她是李氏,和冯氏自来交好。 这话说完周围人看着林素儿的眼神都变了,一副了然的模样,眼神中带着肆无忌惮的嘲笑,这目光让林素儿脸上火辣辣的难受,似乎书她心里暗存着的那点小心思被人拆穿了,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冯雪兰,你侮辱我就算了,陆大人可没招惹你,你犯不着如此在背后抹黑他的名声。」 闻言冯氏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越看她难受越是高兴的样子,「我们不过一句玩笑话,林妹妹要是心中没鬼,这会这么激动干什么。」 「就是,依我看林妹妹这话里话外的都护着紧呢,现在又住在一起,指不定早就背着人暗度陈仓了。」人群里又是一人附和起来。 白芷站在一旁,似乎是没人将她放在眼里,加上她原本容貌就不出挑,这会人又多,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林素儿和这些人的纠葛她是没兴趣掺和进去的,可是这帮女人越来越不像话,竟然编排起了陆大人的是非。 前任同僚官员刚去世没多久,继任官员来了就跟前任的夫人勾搭到了一起,这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闹大了,陆大人的名声就不要了。所以白芷觉得自己有责任提醒一句。 「咳咳!」白芷咳嗽了一声,大约是声音很小,所以没人注意到她。 「咳咳!」她又咳嗽了一声,但是依旧没人理她。 这就很尴尬了! 「冯雪兰,你再胡说一句我现在就撕了你的嘴巴。」林素儿这会是新仇旧恨都聚集到了一起,看着冯氏像是看到了仇人一样。 冯氏以前怕她是碍于身份,这会徐铮人都没了,林素儿又没有徐家撑腰,她一个六品官的夫人,还会怕了她不成。最重要的是这会林素儿身边没有帮手,只有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像是个丫鬟模样的人一起,怎么想她都没理由示弱。 「哼,你真当自己还是徐夫人吗,说大话也不怕闪到了舌头,今日我就是教训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姐姐你又忘了,人家可以找陆大人告状呀!」 这话说完周围的女人们轰然大笑起来,林素儿再也忍不住,大叫了一声直接朝着冯氏扑了过去。 这一扑直接乱套了,林素儿动手速度快,直接抓住了冯氏的头发,她死死的扯着不肯撒手,而冯氏身边的那些女人见此便都围了上来,有人扯着林素儿的衣裳,有人扯着她的头发,有人在她身上狠狠地掐着……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了,白芷都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前一刻还光鲜亮丽的女人们这会一个个跟个泼妇一样扭打在了一起了。 等反应过来,她也帮不上手,但林素儿是跟着陆大人一起来的,总归是代表着陆大人的面子,这会被人打了,无疑是打了陆大人。 「你们别打了!」她拨开人群挤到了人群里面,想要将人拉开,结果也不知道是谁狠狠地在她小腿上踢了一脚,疼痛让她下意识的松开了拉着林素儿的手,又不知道是谁混乱中推了她一把,她身子一个不稳,直接从船上掉了下去。 而就在她掉落的那瞬间,正好船上的丫鬟们把陆之远和卫暄,卫凌等人带了过来。 情况登时就更加乱套了,卫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人,披头散发的跟另外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打在了一起,登时觉得脸上被人直接打了两巴掌。 第29章 尤其这种丑事还是发生在陆之远面前,刚才他还吹嘘卫家家风严谨,转眼就发生这等丢人的事情。 他张了张嘴,还没等开口,那边便听到陆之远大声呵斥了一声,那几个纠缠在一起的女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都松了手,而趁着会功夫丫鬟仆妇们赶紧上前将人分开了。 陆之远这会一看几个女人,顿时眉头皱的更紧,「白姨娘怎么不见了?」 他这话说完,几个女人都愣了下,都不知道谁是白衣娘,而后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好像,好像刚才有人从船上掉下去了!」 陆之远脸色唰的一下黑透了,他转头看着卫凌道,「劳烦卫大人帮忙将在下的妾室救上来。」 他此刻五内俱焚,人掉进水里眼瞅着耽搁了这么久,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出事,他现在在卫家船上,自然不能先发火,只能先求助卫凌。 那边卫凌也急了,他这次邀请陆之远前来,本意就是跟他套好关系,好让他不要在紧抓着下面的盐商不放,可没成想后院的女人就给他捅了窟窿,将白姨娘推到河里去了。 他也不敢耽搁,立刻着人下船救人! 下人们跳进河里一番搜救可却什么发现都没有,一个个只摇头,而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陆之远也越来越显得焦躁不安起来! 其实对卫凌来讲,死了个妾室算不得大事,金陵城内漂亮的女人多得是,他随手就能找来十个八个的。 他心里不在意,可面上却只能装作十分着急的模样,不管怎么说这人是陆之远带来的,又是在他船上出了事,他必须要给足面子。 时间越拖越长,陆之远脸色也越来越黑,下人们去河里搜寻了几次了,每次都无功而返,卫凌便开口道,「这河水足有十人竖起来那么高,人掉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这话说完便看到陆之远一双黑压压的眸子看了过去,吓得他顿时一个激灵,额头上竟是冒了汗。 身后一直没说话的卫暄这时候朝他冷笑了两声,「我劝大哥还是多派点人手吧,陆大人可对那位白姨娘不一般。」 卫凌和卫暄感情一直不好,闻言便觉得他在幸灾乐祸,没好气地道,「在不一般也只是个妾室,就是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妾室不似正妻,半个下人而已,能有多重要。 卫暄无声笑了笑,他最喜欢的就是他大哥这种没脑子的性格,他私心里倒是希望这次白姨娘直接救不活了,那样陆之远和卫家便有不可调和的问题出现,到时候卫凌疲于应对陆之远,自然分不出手再去对付他,而他的机会也就来了。 陆之远此刻目光一直看着船下,漆黑的眸子这时候是明显的担忧,双手紧握成拳,他在自责,自责自己明知道卫家不是好想与的人家,竟然会放心留了白姨娘一个人在这里。 而就在这时候,船下面又起了一阵躁动,很快又小厮模样的人跑了上来,一边喘着气一边道,「找到了,人找到了!」 这时候找到了比找不到更糟糕,找不到还能推说有希望,可眼瞅着半个时辰都过去了,这人找到还能有气吗。 卫凌越想越觉得生气,直接一脚踢在了那小厮屁股上,「找到就找到了,你大呼小叫个什么!」 可怜那个小厮一脸不知所措,找到人难道不是好事吗? 又过了会,便有下人护送着的女人便走到了船上。 卫凌原本以为肯定是抬上来的,这会一看之下竟有些惊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陆之远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尘埃落定,放了下去,心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白姨娘就是他的劫数,他注定逃不过去了。 「大人!」 白芷叫了一声便红了眼眶,走到陆之远面前便开始掉眼泪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看着她眼泪像是淌水一样往下流,陆之远心里闷闷的,像是塞了团棉花,都是他的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将白姨娘弄丢了。 伸手将人揽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怕,没事了。」 他其实想说有我在,可话到嘴边又着实说不出口,他说着保护她,可她有危险的时候偏偏他都不在身边。 白芷靠在他怀里,她享受这一刻的安静,虽然这会周围有不少双眼睛在看着她。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白姨娘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卫凌开口笑道。 「可不是嘛,白姨娘也太不小心了,好端端的怎么跑到船头去玩,幸亏没事,不然我们可就说不清了。」冯氏连忙出来打圆场,这几句话便将白芷的落水归结为了意外。 陆之远见她面色有些苍白,心中的自责就更深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你把事情跟我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掉下船了?」 第30章 这话是看着白芷说的,且在冯氏开口之后,便是说明他并不相信冯氏说的意外,冯氏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白芷确实从船上掉下去了,可她运气好刚好旁边有花船经过,有人见她落水便给救了上来。她呛了几口水,倒是没什么大碍,之所以等了这么久才上来,一来当时呛了水真的缓了很久才好些,再者她也想让陆大人着急着急。 她好端端的被人给推到河里去,这是运气好,可若是运气不好呢,那她这条命岂不是没了。而且她当时明显感觉到并不是无意间推得她,而是故意的。她若是这样轻易回来,陆大人体会不到失去的痛苦可能就真的大事化小了也未可知。 到底心中不舍得,也没敢多耽搁,约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就回来了,而她果真见到陆大人眉目间深深的担忧,心中感动之余还带上了些愧疚。 「我是被人推下河的。」 此言一出,周围气氛便变了,白芷或许没什么大不了,可她是陆之远的妾室,今夜又是陆之远亲自带着来的船上,就这么一会功夫就被人推下河里险些丢了性命,这说出去怎么都是打了陆大人的脸面。 陆之远脸色黑沉沉的,他看着卫凌冷笑,「今日之事还请卫大人给我一个说法。」 卫凌这会也黑了脸,他看着白芷道,「白姨娘怎么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当时场面混乱,很有可能只是一场意外。」 他不怕陆之远,可不到关键时候还是不想得罪狠了,前任盐政司徐铮的死因已经引起了上面的怀疑,这才派了陆之远前来。这才不到半年,要是再出了事,朝廷那边怎么都说不过去了。半年死了两任官员,这是明着和朝廷做对了。 所以为今之计,他才要跟陆之远讲和,可今夜若是此事坐实闹大,恐怕到了最后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白芷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她胆怯的看了眼冯氏等人,而后缩着脖子像是吓怕了的样子,「当时我的位置离船边还有一定的距离,是她强行将我拉到了船边,踢下去的。」 当时闹得凶,根本没人注意到她这边,起初有人踢了她一脚,她跟本没往其他地方想,可那人踢完之后好像还不解气,拉着她的衣服便拽到了船边,趁她没回过神的功夫直接将她推到了河里。 「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卫凌皱眉道。 白芷先是看了陆之远一眼,见他朝着自己点点头,这才转头看着卫家那些女人,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其中一个人身上,「是她!」 闻言众人一愣,都没想到她竟是指着冯氏。 冯氏怒道,「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将你推到河里去!」 今夜这场闹剧,本就是冯氏和林素儿两人之间闹起来的,后来也是她们两个打的最凶,冯氏甚至脸上都挂了彩,她自己尚且无暇顾及,哪里有功夫去将白芷踢到河里。再者冯氏和她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根本也没有那个必要这么做。 卫家其他女人这时候也都站出来表示了自己可以作证,冯氏的确没有机会去将白芷推到河里的机会。 卫凌这会也放下了心,笑了笑,「陆大人,许是白姨娘眼花了,当时人多,场面又混乱,认错了也有可能。」 「你确定是她吗?」陆之远低头看着白芷问道。 倒也不是不信任她的话,而是的确有卫凌说的那种可能,人多混乱的时候认错人是很有可能的。 「我确定,就是她!」白芷点头,语气十分的肯定。 「当时她拉着我的时候,我趁机拽下了她腰间的玉佩!」她说着将手心摊开,上面果真有一枚玉佩。 冯氏见此脸色大变,下意识的伸手去腰间查看,刚才场面混乱,她还真没注意到这玉佩到底丢没丢。 「那也不能证明是我推得你,刚才你也知道有多乱,很有可能是你趁混乱的时候从我身上拿下来的,而后陷害我。」冯氏的失神也只是短短一瞬间,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且害人要有动机,我的动机呢,我们今日之前根本就没见过,我无缘无故为何要专门害你。你若是说我故意要害她还说得过去!」 冯氏说着伸手往林素儿身上一指,林素儿被她抓的脸上脸上也挂了彩,这会正脸色难看的坐在一旁,被冯氏提到顿时眼睛里也冒了火。 「我今日之前也并未见过你。」白芷笑了笑,「我同样也相信,今日之前你在街上遇到我也不会多加注意。」 「你什么意思?」冯氏直觉她话里有话,目光泛着冷意。 「你看这是什么?」白芷又摊开另外一只手,只见上面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一块玉佩,而看到那玉佩的时候,冯氏终于脸上绷不住了,面色苍白,若不是身后的丫鬟扶着,就要跌倒。 「早先我也没想通为何堂堂卫夫人要害我一个素未相识的人,直到我看到这两块玉佩,好像就明白了。」她越是笑盈盈的样子,冯氏便越觉得心里发毛。 第31章 「这玉佩你是哪里来的?」一直保持看戏状态的卫暄这时候开口了,眼神死死的盯着那玉佩,言语中带着明显的情绪波动。 白芷倒是没想到卫暄这个时候会开口,既然他认识玉佩,显然事情就会更加顺利。 「我捡的。」 「在何处捡的?」卫暄又追问。 「在一处山崖底下,在一堆白骨旁边。」白芷回答。 当初她在林子中迷路的那半年,遇到过一具化为白骨的人,显然已经死去有些年了,她在那尸身边上找到了一把匕首,还有一块玉佩。 正因为她捡到了拿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才让她在林子可以宰杀一些小野物,不然凭着两只手恐怕早就饿死了。 当时她要走的时候,偶然发现了块玉佩,在玉佩边上的石头上还有些字迹,字已经模糊了,但依稀可以辨认。 死的女子叫冯雪珠,大婚前夕被姐姐冯雪兰骗到了山上,最后推落山崖。当时冯雪珠掉下山崖的时候碰巧被林子里的树木挂住,这才没有立刻死去,可山上四下无人,她身上又受了重伤,根本不可能活下去。临死之际她咬破手指将自己的事情记在了石板上,存了点希望,若是将来有人路过这里,也能知晓她并非孤魂野鬼,不求有人帮她报仇,但也不想将冯雪兰害死她的事情永远没人知道。 白芷就是那个机缘巧合看到的人,当时她也很同情冯雪珠的遭遇,但自己尚且自古不暇根本没想过替她做些什么,临走前拿走了那块玉佩,也不过是想着以后出了林子找个地发买了换点银子。 但后来她一出去就遇到了卫暄,后来在卫家做了丫鬟,再后来就遇到了陆大人,跟着他一直到现在,那块玉佩也就一直放在她的首饰盒子里里面,一点点被遗忘了。 今日出门,早晨换衣裳耽搁了点时间,随身佩戴的东西她也没注意,大约是小瓶儿见到玉佩好看,便给她随手挂在腰上了。 这一天她也没注意这些细节,直到上了船之后,她明显察觉到有人一直对她有敌意但她一直也没当回事,毕竟自己一个人都不认识,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怎么会有人专门和她过不去。 而后事情就是冯雪兰突然发难,一点点挑衅林素儿,最后两人更是大打出手,一时间周围都乱套了。 她当时还觉得不可思议,按理说冯氏乃是堂堂卫夫人,你说她看不上林素儿找找麻烦,刺她几句都有可能,可她今日这些话,每一句都像是刻意激怒林素儿一样。 直到白芷被人推到河里,她随手拽了冯氏腰间的玉佩在手里之后,她才回想起起来,冯雪兰这个名字怪不得她觉得耳熟。 卫暄身子晃了晃,脸上神色也是阴沉沉的极为难看,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开口,「你是说她死了?」 「死了。我当时看到的时候应该是死去至少五年了。」白芷如实说道。 卫暄眸中闪过一抹痛色,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平和的模样,「你说她是被人害死的?」 这话说完,卫暄的目光便越过白芷看向了从刚才开始一直面色灰败的冯氏,字眼几乎是从嗓子里溢出来的,「大嫂,我需要你给我个解释!」 冯氏面色清白交错,这些事隐藏在她心里很多年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越来越淡了,可不曾想今夜竟然被人旧事重提。 她气愤恐惧惊慌失措之后,倒是一点点平静了下来,那些事情已经那么多年了,死无对证,人活着的时候她都不怕,如今死了她更加不怕了。如此想着心情倒是一点点的平复了下来。 「二叔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你就凭着这来历不明的女人这番话就断定是我害了妹妹?」冯氏说着做出一副痛心疾首地样子,「我与雪珠虽不是亲姐妹,可感情一想要好,她六年前失踪,我心里未必比你好过。」 「就是,你怎么能够怀疑你大嫂!」卫凌狠狠地瞪了冯氏一眼,责怪她多事,但这种时候冯氏代表着他的脸面,他必须为她说话。 有卫凌开口,冯氏底气便更足了,她转头看着白芷,语气中带着凌厉,「饭可以多吃,但话不可多说。白姨娘若是没有真凭实据,还请谨言慎行,不要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白芷被她的话一噎,这是说她胡说八道污蔑冯氏了,她顿时气的面色通红,「我所言千真万确,若我撒谎这玉佩又怎么解释?」 「呵!」冯氏似乎并不害怕,「一块玉佩罢了,且不说真假,就是真的又能说明什么,我妹妹那玉佩很多年前便已经丢失了,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拿了出来大做文章呢。」 白芷一时间竟是找不到话反驳,冯氏一张嘴明显的在颠倒黑白。 「到底是胡说还是另有隐情,还需要找到冯雪珠的尸首才能定论!」陆之远在这个时候开口了,而他的话也让白芷打起了精神来。 第32章 「对!就是尸首,只要找到尸首就能知道真相。」她之所以知道这些事也是因为冯雪珠尸首旁边那块石头上写了经过,若是找到那里,便能真相大白。 「那就等你们找到证据了再说话,我可没兴致跟你们玩这些无聊的游戏。我还有事,先走了。」冯氏丝毫不害怕,好像有什么莫名的底气一样。 她说着便要离开,而站在船头的衙差挡住了她的去路,「卫夫人,您还不能走!」 这一挡冯氏立刻激动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拦着我?」 「卫夫人还是平静一些的好,事情未查清之前你还是嫌疑人,自然不能放你走。」陆之远声音不大,可话语中的意思也很明确,就是事情查清楚之前,冯氏是哪里也去不了。 「凭什么!」冯氏大怒,「六年前的事情,就凭着她一面之词就能定我的罪了?」 「不是六年前的事情。」陆之远不理会她的叫嚣,语气还是平静无波,「适才白姨娘指正卫夫人将她推入河中,且她还拿到了你身上的玉佩作为证据。此事还需要卫夫人给个交代。」 他话音落下,朝着周围一挥手,衙差便上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冯氏道,「卫夫人,请把。」 「我说了那不是我做的,你仅凭着这块玉佩就断定是我未免太武断,陆大人,就算你是父母官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冯氏说着话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卫凌。 卫凌便接着她的话道,「的确如此,拙荆虽然愚笨一些,但本性是好的,绝对做不出谋害人性命的事情。」 「呵!」 一声冷哼传来,声音是从卫暄嘴里发出的,显然对卫凌的话嗤之以鼻。 冯氏忍着怒气,并不像这个时候因为这点事和卫暄起争执。 「我看两位是误会了,我现在并没有说卫夫人有罪,只是请卫夫人回衙门配合调查,等事情查清楚了,自然会毫发无损地将卫夫人送还回来。」陆之远笑着解释道。 「什么配合调查,我落到你的手里,还能活着出来吗?」冯氏大约是着急的狠了,说话便有些口不择言。 而她这句话也成功惹怒了陆之远,他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神色也冷了下来,「卫夫人这话是说本官草菅人命吗,此等大罪岂同儿戏,若是卫夫人有证据,还请出示,若是没有证据,那污蔑诋毁朝庭命官的可是大罪!」 冯氏被他说的面色一白,刚想开口在说什么被卫凌直接呵斥了一句,她不好再开口,只能咬着唇眼中全是不满。 出了事卫凌没有保她,虽然表面上一直为她说话,可是话里话外却一点担心都没有。她突然想起来卫凌新纳进门的那两个美貌妾室,眼神顿时像是淬了毒一样,怪不得卫凌丝毫不把她的安危放在心上,若是她这次出了事,岂不是正好遂了他的心思,更是跟那两个小妖精整日厮混在一起了。 思及此冯氏再也淡定不了了,尤其她还听到卫凌说让人把自己带走,顿时炸开了,嗓门一下子提高了数倍,「卫凌你个混蛋,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好把那两个小妖精扶正了。」 卫凌是看出来今夜陆之远明摆着要拿冯氏给白芷出气了,这时候跟他明着作对怎么都不明智。且冯氏毕竟是卫家大夫人,别说现在证据不足,就是证据确凿想要处决也会只会一声,所以冯氏在牢里关几天也就是吃点苦头,伤不了筋骨。再者等陆之远气消了,他寻个机会也就把人带出来了。 可谁都没想到冯氏竟然突然大喊大叫了起来,非但如此更是朝着卫凌张牙舞爪的狠狠抓了过去,那凶狠的模样,说她想把卫凌生吞活剥了都有人信。 变故发生的太快,谁也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冯氏便已经抓扯着卫凌的头发衣服在撕扯,嘴里还不断地咒骂着。 卫凌怎么说也是堂堂卫家大公子,在外面还要走动,面子极为关键,如今被自己的夫人如此扯着衣服头发咒骂,若是传将出去了,他以后都没脸在外面走动了。 冯氏力气不小,可再大也没有男人大,卫凌比她强壮很多,他当真动了怒火,一手握住冯氏张牙舞爪的手,另外一只手对着冯氏的脸便狠狠招呼了上去。 极为响亮的一巴掌,打的冯氏头晕眼花,而后整个人支撑不住摊倒在了地上,嘴角隐隐的有血迹渗出来,她头发衣裳早就乱了,此时此刻更像是一个疯婆子,哪里还有一点卫夫人的样子。 最后冯氏被人带走了,卫凌这边气也受了,面子也丢了,自然也不会停留,带着人也匆匆离开了。卫暄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这会船上只剩下了陆之远,白芷,外加一直处在没反应过来情况的林素儿三个人。 其他人都走了,他们自然也离开了。 回程的时候,白芷坐在马车内半天没说话,陆之远见她小脸苍白,知道她定是今夜吓到了,伸手揽过她包入怀里,在她头顶上温声道,「都是我不好,我答应了要保护你,可却还是害的你陷入危险当中。」 第33章 白芷确实是害怕的,从船上掉下去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真的会死了,那一刻她最不舍的就是陆大人。 索幸一切都是虚惊一场,她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还活着。 她没说什么话,这个时候她很累,只想安静的靠在陆大人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听着他胸腔内强健有力的心跳,便觉得无比的安心满足了。 回到陆府之后,小瓶儿听说她今夜差点出事,吓得脸都白了,连夜去厨房熬了安神茶,让她喝下去压压惊。 白芷无奈,知道她一番好意,便喝了一碗。 通常喝了安神茶都会很困,但也许她今夜真的受到了惊吓,加上冯氏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怎么都睡不着,索性拉了陆大人一起说话。 「您说冯氏为何听说要去找冯雪珠的尸体一点也不着急呢?」这个疑惑困扰了她半天了,按理说如果找到了那尸体,冯氏自然难逃干系了。可她却似乎一点不怕的模样,这就说不通了。 陆之远淡淡道,「因为从金陵到你说的那片林子,路上一来一回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而这么长的路程会发生什么谁也预想不到,只要你说的石板出了意外最后没带回来,那她杀害冯雪珠的事情自然也死无对证了。」 白芷一琢磨可不正是这个道理,她点点头,「怪不得您要将她关在牢里一阵子,原来是因为怕她阻挠去找证据的人。」 陆之远看她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是,我也有点私心。」 白芷这会有有些困了,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什么私心?」 陆之远笑了笑,「好了,不说这个了,时候不早了,睡吧。」 他说完这句话,白芷便闭上了眼睛,缩在他的怀里没多久呼吸便沉了,陆之远看着她即使是睡着都拧起来的眉头,知道她心中仍旧对今夜之事不安,伸手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后背,而一点点的怀里女人的眉头也渐渐松开了。 陆之远叹口气,也不知道是回答她的问题还是跟自己自言自语,「她敢害你,我自然不会轻易饶了她。」 白芷到底是受了惊吓,只是这惊吓来的迟缓了一些,后半夜里才起了热,烧的脸蛋都红了,人迷迷糊糊地直说胡话。陆之远原本刚睡着,伸手抱着她的时候,就觉得她身体热的不同寻常,结果仔细一看,可不是高烧了吗。 大半夜亮了灯,下人们急急忙忙出府请了大夫来,诊脉,降温,煎药,这一系列的事情做下来,天也亮了。 终于在天刚透亮的时候,白芷头上的温度这才降了下来,整个人犹如虚脱了一般躺在了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大夫又检查了一遍,确认热度已经退下了,这才去外间交代了下注意的一些地方,背着药箱离开了。 天亮之后,陆之远也要去衙门办事,不能待多久,所以便交代小瓶儿好好照顾着,有什么事就让人带话给他。 小瓶儿自然是拍着胸口保证的。 大夫原本是说人已经没什么事了,可这会又迟迟不行,已经睡了两天了,陆之远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找了几波大夫来看,都说没什么事情,就是受了惊吓,这才迟迟没醒。 陆之远无法只好等着了,白芷躺在床上这一觉足足又睡了两天,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是下半夜。 睡得足够多了,醒了一时半会的就很难入睡,陆大人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他已经接连两宿没睡觉了。不过疲惫之余更多的是高兴吧,人没事了比什么都让人高兴了。 白芷醒了最大的反应就是很饿,很饿,肚子里空空的。幸亏陆大人提前吩咐过,怕她醒了饿肚子,外间小厨房一直温着粥,这会也是现成的,拿来便能用了。 她一连喝了三碗下下肚还觉得饿,又眼巴巴的看着陆大人撒娇,「能不能来点肉,这也太素了。」 粥就是普通的白粥,她生病嘴巴本就没什么味道,这会又喝了白粥,更是觉得淡而无味。 陆之远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不行,你现在病了,饮食上大夫说要清淡为主,就是白粥也不能多喝,夜里不克化,不能吃太多了。」他说完就摆了摆手,让下人把桌子上的碗筷收了起来。 白芷立刻泄了气,一头栽在桌子上怎么都不肯起来了,「您这是克扣我的口粮。」 陆之远自然不会跟她为这件事掰扯半天,见她精神好,他起身往内室走去,「你睡好了,自己玩去,我这都两宿没睡觉了,趁着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我去再躺会。」 白芷一听他两宿没睡,想来定是自己病倒所致,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的。她想着这会天气还有点闷热,陆大人晚上怕是睡得不好,便主动拎着个小扇子说是要给他扇风。 陆之远原想说不用,但看着他的小姨娘一脸献殷勤的样子,便也随她去了。 第34章 这睡了这么久,一时半会肯定是睡不着了,找点事做也打发了时间。 陆之远原本睡觉是没什么问题,可白芷在他头顶上一下一下扇着风,自己睡觉头顶上有个人一直看着总觉得别扭,心下挣扎了几次之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行了,我不热了,不用扇了。」 白芷吓了一跳,「您还没睡着啊!」 这都过去大很久了,她以为陆大人睡得很沉了呢。 「没呢,你上来躺会。」陆之远拉着她的手站起来,两手掐着她的腰,轻轻一抱就把她带到了床上去,白芷这会便趴在他的怀里,像只猫一样蹭了蹭。 陆之远觉得,她家小姨娘还是抱着舒坦,这样想着很快眼皮就沉了。 白芷本不困的,可不知道怎么的,一点点也睡着了。 不怪陆大人说她上辈子是猪变化的,这觉睡多少都不够的,陆大人天刚亮就起来去衙门了,可她还像是猪一样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呼呼睡着。 醒了之后已经日上三竿,她一看自己竟是睡了这么久,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想着她现在不用干活了,整日里除了吃还真的就剩下睡觉这一个消遣了。 下午的时候,小瓶儿提议可以去后花园走走,正好活动活动,对身体也好。 这个提议正中下怀,她当即换上了衣裳,去了后花园。 说来也巧和,红裳和绿凝这会也在后花园,白芷远远看着她们两个不由得好奇,「不是说两个人把不和吗,我怎么瞧着还挺融洽的。」 小瓶儿撇撇嘴,「许是装模做样给您看的也不一样。」 白芷想着也很有道理,她不由得想起来绿凝刚来那会暗示想和她一起对付红裳的事情来,摇了摇头,幸亏自己没答应,不然最后还指不定谁算计谁呢。 那边两人也看到了白芷,绿凝倒是微微一愣之后便恢复如常了,依旧是笑眯眯的一副害羞胆怯模样,倒是红裳,看到她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但现在府里白芷得宠又管着中馈,她也不敢明着跟她过不去,只能咬了咬牙,心里骂了几句。 红裳看不上白芷长的不怎么样还整天霸占着陆大人,同样白芷也看不上红裳整天琢磨着怎么把陆大人抢走。 所以两个人是谁也看不上谁,白芷也是有傲气的,她一扬下巴,转了个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红裳趁着脸回头对绿凝骂道,「你看她那个得意样子,真以为陆大人以后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绿凝笑眯眯的安慰道,「你也别生气,谁叫人家现在确实得宠着呢,咱们就是有点眼色也得看着。」 她说罢又幽幽叹了口气,「我姿容尚浅也不敢多求什么,只是为姐姐你不值得。姐姐容貌才艺样样可都是拔尖的,怎么也会得不到陆大人的青睐,这怎么想都没道理的。」 这是红裳的痛脚,一提起便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她进府这也有几个月了,可到现在连陆大人的衣襟都没碰到过,想来定是那个白姨娘做的好事。 「可是陆大人就是稀罕那个丑货,根本就不拿正眼看我们一眼。我有什么办法。」 绿凝有笑了笑,她走进了几步,对着红裳道,「陆大人也是贪新鲜罢了,等着新鲜劲一过定会想起来姐姐的。」 「希望如此吧。」红裳叹了口气。 绿凝看着远处白芷在荷花池边喂鱼的身影,眼中精光闪过,似乎是无意间提起来的,「前几天我听丫鬟说,厨房那边的管事都抱怨着白姨娘苛刻呢,一点油水都不给他们留。想来也是可怜得很。」 红裳可没兴致听绿凝在这边感慨谁可怜,可突然又像是想起来什么,顿时眼睛亮了,「你这个笨蛋,怎么不早跟我说,这是一个好机会。」 绿凝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字,「什么好机会,恕妹妹愚钝,姐姐的话怎么没听明白。」 红裳给了她一个你怎么笨成这样的眼神,这才开口道,「厨房那边既然对她有怨言,那我们正好可以借机利用一番,让那些人为我们所用,到时候她管着中馈却连个人都指使不起来,我们再趁机制造一点混乱,自然是她管理不善造成的,陆大人到时候必定对她很失望。而我要是这个时候出手解决了府中的麻烦,陆大人自然会对我刮目相看。」 绿凝听完脸上配合着做出惊讶钦佩的表情来,「姐姐你真是聪慧过人,这么好的办法我竟是一点没想到的。」 红裳神色中带着洋洋得意,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各自转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去的路上,丫鬟扶着绿凝,似乎是不解的问道,「您为何要将这么好的机会给红姨娘,若是您自己做这件事,到时候陆大人注意到的不就是您了吗?」 绿凝看她一眼,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你真当这件事会像想的那么容易?」 第35章 「奴婢不明白。」小丫鬟一脸的不解。 「陆大人宠爱白姨娘大家都看的出来,但到底有多宠这就不好说了。敌人情况未明的时候贸然出手绝不是明智之举,我现在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看看她到底占了多少分量。」还有句话绿凝没有说出来,红裳脾气不好容易冲动,加上貌美自负很容易被人利用,这种人最好的用处就是用来探听敌人虚实了。 小丫鬟懵懵懂懂,想着想着好像懂了,「奴婢明白了,您是想利用红姨娘和白姨娘互相斗,最后您坐收渔人之利。」 绿凝停下了步子,她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了起来,她看着小丫鬟神情也随之严肃起来,吓得小丫鬟浑身一哆嗦,有些不知所措。 「你既然跟了我,卖身契握在我的手里,那不出意外你这辈子只能跟着我了。既然是我的人,那有些话我也要告诉你。」绿凝这话语气很沉,不像她以往温温柔柔的调子,小丫鬟一时间适应不过来,吓得只能点头。 「有些话看破也不要说破,要知道事情放在心里远比说出来要保险的多。」 绿凝说罢看着她这副明显被吓坏了的样子,又温声笑了笑,「你好好想想刚才你的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会怎么样?」 小丫鬟一愣,一下子明白了,她这么没顾忌的便说绿凝挑拨其他两人争斗,被人知道了告诉了陆大人,就是主子都要受到责罚,那她这个小丫鬟指不定立刻就被发卖了。 思及此她心里更害怕了,她明白主子这是提醒她以后说话要谨言慎行,否则到时候会惹麻烦。 「奴婢谢主子教诲,奴婢明白了。」 绿凝看着小丫鬟明白,也高兴了,她点点头,「我们回去吧。」 陆之远近几日又愁上了,他算了算自从来了这金陵,愁事真是不老少,那些盐商一个个都不好想与,如今卫家又屡次从中作梗和,偏偏他几次警告都当了耳旁风,闹得他是心烦意乱。 这人心烦了就想着找点舒坦地方待会,白芷这边自然是个好去处,陆大人这几日从衙门回来的很早,天还没黑就进门了。 和往日回来还要在书房看会公文不同,最近他都是直接去了白芷的院子里,不是陪她一道用膳,就是两人没事一起去后花园喂鱼。 站在池子边上,白芷随手抓了把鱼食撒下去,瞬间从各处涌来成群的鲤鱼,拥簇在一起去争抢鱼食。陆大人看着这些鱼想起了外头那些个盐商,他们可不是都像是这些鲤鱼吗,那鱼食就是盐业,总共就这么多,谁都想吃到,便少不了要明争暗斗。而他作为盐政司,不仅要改变目前盐业的弊端问题,更重要的是将欠着的盐税收缴上来,朝廷那边最近几封公文都是催这个事情。 有时候他都想大刀阔斧的抓上几个人,震慑一番这帮人,可又不敢轻易动作,这帮人虽然内部经常斗来斗去,可对外又好像是铁板一块,若是动的不好,很容易引起大规模的罢市行动。 他盯着那些小鲤鱼们,心里重重叹了口气,真是个烫手的山芋。 白芷现在也有件烦心事,这几日厨房送来的瓜果蔬菜都是不新鲜的,她派人问了几次厨房里面的管事推给采买的,采买的又推给庄子上的菜农。总之一个推一个,闹得她心烦意乱。 她自己也没有管过家的经验,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就是罚了那管事半个月的月钱,原本以为事情会解决,可不成想反倒是更加严重了。 之后几天送来的饭菜不是没做熟,就是熟透了,要么是盐多了,要么是没放盐,总之就没有满意的。 偏偏这菜出问题都是在白日里,到了晚膳,陆大人回来的时候,端上来的饭菜又极为可口,闹得她一时间有些有苦难言,且陆大人这几日又好像有什么心事,她不好意思拿这点小事去烦扰他,便一直隐忍着。 白芷想到这里也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管家真是难。 两人在池子边上喂鱼,又各自怀着心事谁也没心情,匆匆撒了几把鱼食,便回去了。 回去之后各自梳洗,而后便准备歇息。 躺在床上白芷有点睡不着,几次三番地看着陆大人欲言又止,最后决定还是不问了,自己想办法解决好了。 结果她这边刚闭上了眼睛,那边陆大人却先开口了,「这一晚上一直看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白芷眼睛就睁开了,一脸的惊讶,「您怎么知道的?」 「你满脸都写着我有事,快来问我。你说呢?」陆之远无奈的叹了口气。 白芷有点不好意思,她还以为自己将心事隐藏的很好呢,原来都这么明显了吗? 「其实也不是大事。」 陆之远这会也睡不着,便拉着她坐在床上说话,「你说说看是为了什么事心烦的。」 若是像她说的是小事,那必定不会为难成这样,想来有可能是管家时候遇到了麻烦。 第36章 白芷听他问了,便如实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陆之远起初只是面色平静地听着,结果越听越不对劲,最后一张脸都黑了。 这哪里是小麻烦,明明就是奴才欺人了。 「这些刁奴你竟然还由着他们放肆,统统打发出去卖了。」 白芷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这些人不都是从外面买来的下人,有一部分是京城陆家送来的,有几个管事的更是仗着资历老在府里目中无人。 「可他们有些人是京城那边送来的,这样做恐怕不好。」 陆之远想说哪里送来的不也是奴才吗,打卖了又能如何,左右不过几个下人罢了。可话到嘴边看到白芷一脸担忧的模样,便一下子明白了她的忧虑何在。 他不在乎也不怕,归根结底他是嫡长孙,又在朝中有官职在身,陆家那边即使不满意也不敢说什么。可白姨娘不同,她只是个小小的妾室,若是事情做的不好,消息传回京城,势必会被人记恨上,他外放官职最多也就三年也要回京了,到时候她还要跟陆家那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因为这些事到时候被人下绊子倒也真的得不偿失。 他伸手默了默白芷的脑袋,见她这样更为怜惜几分,「是我想的不周到,你有担心是对的。」 白芷心下感动,她将身子很自然的靠在陆大人怀里,声音闷闷的,「是我没用,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让您担心我。」 陆之远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得心头柔软的不像话,以她的立场琢磨了一番道,「你先也不用这般难过,又不是解决不了的办法。」 白芷眼前一亮,急忙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想问问有什么好法子,结果一着急动作大了,直接那脑袋撞到了陆大人的下巴。 她脑袋硬倒是没太觉得疼,反倒是陆大人被撞得眼冒金星,捂着下巴闷哼了半天。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了。」陆大人气哼哼地躺倒在了床上,显然被撞得不轻。 「您没事吧,严不严重。」白芷显然是十分着急,趴在他边上便伸手去查看,见他一直哼哼着显然很难受的模样,自己也着急了,「不行,我现在就去让人叫大夫。」 她说罢就要开口喊人,而刚才还捂着嘴巴一脸痛苦的人突然勾唇一笑,伸手搂着她一个翻身便将人整个压在了身下。 这都连着快一个月吃素了,每次想开开荤都因为这个事,那个事耽搁了,加上最近忙了点,等察觉出来竟然这么久了。 陆大人秉承着互相交流感情的原则,自然是准备两人要深入交流一番。 白芷着实是被吓了一跳,睁得大大的一双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猝不及防的便搂着她亲吻了起来。 …… 陆之远看着便觉得极是顺眼,他的女人因为他累成这样,想想就觉的心里头满足级了。 白芷这会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她自己都忘了明明她是在跟陆大人说很正经很正经的事情来着,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干起了不正经的事情。 「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陆大人坏事干完了又摆出了一副正经的面孔,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询问道。 白芷气哼哼地看了他一眼,这会累的浑身黏糊糊没力气,只能拿眼神控诉一番了。 「怎么还是不满意,那就再来一次好了。」陆大人说着便伸手解衣裳,白芷一看这情况眼睛都大了几倍,连忙硬撑着阻止了他的动作。 「别别别,我满意了,非常的满意。」她很没有骨气的拍着马屁。 不过显然陆大人不是个那么容易被敷衍的人,他秉承着一向追根究底的本性,再度开口问道,「既然吗满意了,你就说说是如何让你满意的好了。」 白芷被噎的不轻,她一副活见鬼的样子盯着陆大人瞧着,这还是那个一本正经的陆大人吗,这么登徒子不正经的话,肯定是听错了。 「不说话那就是还不满意。没事,不满意你就直说,我会一直做到你满意为止。」陆大人又开口了,这会比上一句更加的露骨了。 白芷一张脸此刻早就羞得红的不像话,捂着脸便往他怀里躲,「您最坏了,坏透了呢。」 第37章 陆大人将人抱在怀里,隔着薄薄的衣物,几乎是能够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温度,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阵阵香汗,只觉得小腹里面又是一阵阵火烧燥热,刚刚熄了下去的某种欲望再度把持不住了。 这一夜白芷回想起来,总觉得被欺负的很惨很惨,她都求饶了几次了,可偏偏那个坏人都装没听到,还是一次次欺负人,害得她第二天一整天累的根本就爬不起来,最后腰酸背疼的腿抽筋的硬生生躺了一整天。 她心里一遍恼怒着一边又甜蜜的享受着,要知道床事太多真是种甜蜜的负担啊。 晚上陆大人照例回来的很早,白芷这是刚爬起来吃一天中的第一顿饭,便看到男人昂首挺胸一副凯旋而归的模样,那眼角眉梢都带着明显的炫耀意思,气的白芷一口粥差点噎在了嗓子眼里面去了。 大约是知道自己昨夜闹得凶了些,陆大人这回倒是有些知错的模样,难得的刚吃完饭就主动提起来了昨天说的事情。 「你昨个不是问我有什么好办法管理府中下人吗?」 经过昨夜白芷显然已经领略到什么叫男人的话不可信,所以她这会只是掀了掀眼皮,并没表现出多大的热衷来。 陆之远摸了摸鼻子,这是被他家小姨娘赤裸裸的无视了吗! 「咳咳!」 白芷笑眯眯的道,「大人您是嗓子不舒服吗,一会让厨房熬点冰糖雪梨给您润润喉。」 瞧瞧多么善解人意啊,陆大人心下感动,又配合着咳嗽了两声,「你有心了。」 白芷想笑,偏生憋着不笑,她抬了抬眼皮道,「您刚才说有好法子?」 陆大人心想,白姨娘就是这样口是心非的性子,不过他也没再继续逗她,省得真的恼了还得花些功夫哄,于是他正色道,「你说厨房那边管事早先提过菜价上涨的事情?」 白芷自然是点头,「提过,上次他们说厨房的开销大,可我这边算过,也让人去外面调查了菜价,并没有上涨。」 厨房对她每个月给出的开支银子有异议,几次三番地提出不够用,白芷都没同意上涨,她现在管着家,自然要精打细算,不能让陆大人的银子就这么浪费了。 陆大人听完她的话便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他看着他的小姨娘伸手将她拉到了腿上抱着,「问题可不就出在这里了。历来厨房都是油水最大的地方,厨房的管事们就是靠着吃这些开销的,你现在直接缩减了大半的开支,岂不是直接断了他们的财路,那他们怎么会不找你麻烦。」 白芷听的是一头雾水,「可是断掉不应该吗,他们在府中做事本就拿了月钱的,又贪心其他银子,我们明知道却纵容,这岂不是成了傻子?」 陆之远叹了口气,「这便是讲究御人之道了。凡是过尤不及,人的贪心是永远都不会少的。若是他们在你这边捞不到油水了,便会转而去其他地方。而新换的下人你能保证就没有这个问题了吗,一直这样换来换去,既增加了麻烦,也增加了管理的难度。你现在只管着一个后院,若是管着更大的地方呢,你一个人有多少精力去跟下人们斗智斗勇,最后累的还是自己。」 白芷听着好像是这个理,她像是明白了又像是不明白,整张脸都垮了下来,「那我就由着他们从府里捞油水不成?」 「那自然也不行的。」陆之远笑了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到底要怎么做呢。」她这会只觉得管理个家真难,就这么几个人都要这么麻烦。 陆之远伸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下,「你倒是心急。」 「其实还是那四个字,过犹不及。凡事掌握好一个度,在这个度内你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有利可图,自然也会更努力效力。但是一旦超过了这个度,那就要罚。你做为上位者,无需跟下人们斗智斗勇的,但也不可太过苛刻,免得最后还落了个苛刻的名声。」 白芷琢磨着,眼中一点点有了神采,「您是说我不必将厨房银子计算的那么准确,在一定程度之内给他们一些余地,这样他们才会更努力办事?」 「算我没白费口舌。」陆大人拍了把她的屁股。 「那我明个就将厨房的花销上涨一些。」白芷自觉解决了个很大的麻烦,心里十分的高兴。 陆之远看她一眼,慢悠悠的继续道,「你既然制定了每月的厨房花销,那就要按照这个法子去做。朝令夕改是最忌讳的事情。若是突然又加了银子上去,他们未免会觉得是自己得计策奏效,那下次他们觉得如今的银子不满意了,势必会再用同样的办法对付你一次,到时候你又要怎么办,继续加银子吗,人的贪心可是永远都没有满足的时候。」 白芷还没等来得及高兴又被浇了一头冷水,她顿时泄了气,趴在陆大人怀里撒娇,「那该怎么办才好,您快帮帮我。」 她柔软的发丝在男人脖子上滑来滑去,像是挠痒痒一样,陆之远本想难为她一下,让她自己动动脑子,这会被缠的心猿意马的,也忘了自己的打算,「好了好了,告诉你就是了。坐直了别像没骨头一样。」 第38章 白芷闻言知道自己撒娇起到了作用,顿时眉开眼笑地乖乖坐好,「妾身洗耳恭听。」 「哼!油嘴滑舌的坏东西。」陆之远睨了她一眼,继续道,「现在厨房太安逸,不过是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只有一个人在管着,权利太大又没有危机感,自然会让人心也跟着大起来。」 白芷闻言没有立刻说话,这回是认认真真得想了想,「那我要是在厨房那边设立一个副管事,专门就负责监管管事。一旦发现管事的不按规矩办事,或者中饱私囊,那就由副管事代替管事的职位。且若是副管事举报的有理有据,那也可以得到一笔奖励。相反若是管事连续三个月认真做事,没有贪污银子,那也可以得到一笔银子作为奖赏。」 她话音落下获得了陆大人一个赞赏的眼神,可越看越有种自家孩子有出息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 「还不算笨到家了。」 白芷这才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办法想到了下一步自然是实施了。 厨房那边的管事姓陈,是跟着陆家年前从京城送来那批人一起过来的,在陆家待了二十几年,自然是有点德高望重的意思,自从他来了之后,厨房那边的管事之位便接了过去,这次闹事也是他第一个起来闹的,就是看准了白芷没有经验又不是正经夫人这个弱点。 到了第二天,陆大人照例出门,临走前颇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她,「你自己能行吗,不行的话晚点等我回来再说。」 「没问题的,我一定能做好的。」她拍着胸脯保证。 陆大人便不说什么了,白姨娘总归也要一点点长大,他可以保护她,但也希望她会有所成长,不久的将来,她要面对的牛鬼蛇神会更多,他即使能保护他也怕会有分身不暇的时候,而那时候就需要她自己保护着自己了。 白芷等陆大人离开后,便领着人去了一趟厨房,将自己昨夜想好的法子公布了。 厨房整体是没有变动的,只是增加了一个没什么权力的副管事,对管事倒是起到了一定的制约作用,而防止管事和副管事之间互相勾结,又特意加了一条,如若有人发现正副管事联手中饱私囊,立刻撤掉职位,由举报者接替上位,并且会得到一笔相应的奖赏。 当然她这次针对每个人都设置了奖惩制度,只要勤奋做事,每隔三个月就会做一次评比,表现好的也会有相应奖赏。 这一笔笔的奖赏看着都让人眼红,从管事到下面的烧火丫头,看着那奖赏金额无不是眼睛闪闪发亮。 陈管事盯着那奖赏银子只觉得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以往他都是这里那里克扣点银子出来,既要防着主子发现又没几个钱,可这次不一样,只要三个月不出错,就能得到整整二十两银子的奖赏,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怎么看怎么诱人,一年下来不出意外就有八十两银子到手,最重要的是这些钱拿的心安理得。 谁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这个法子很快得到了下面的人一致的推崇,继而一个个干起活来尤其卖力。蔬菜瓜果每天都是顶个好的,菜也是比以往炒的都可口味美。 白芷偷偷算了笔账,其实她拿出来奖赏的银子,也不过是以往厨房里开销的三分之二,如此既省了钱,又让底下的人卖力干活,真是一举两得。 想必白芷这边心情愉快,另外一边的红裳坐在屋里却是生了闷气,「陈达真是这么说的吗?」 「回主子,陈管事说您给他的银子他不能收下,让奴婢带回来了。」小丫鬟见主子心情不好,说话越发战战兢兢了,「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红裳脸色阴沉沉的开口。 小丫鬟连忙缩起了脖子,「说是留着给您自己买珠花带着玩吧。」 这就是明着嫌钱少了! 红裳看着桌上摆着的十两银子,生生觉得被人打了一巴掌,一张脸清白交错,颜色极为难看。 她知道白芷在缩减了厨房的开支,便给管着厨房的陈达送了银子想要收买他。而陈达也很识趣,接了银子也做的很好,明里暗里的给白芷添堵,按照计划不出三天厨房那边势必乱套,出现无米下锅的事情出来,而她也准备在这个时候主动拿出自己的银子先安排解决问题。 计划一直没有问题,可不成想在最后关头竟然被白芷想到了办法,而且她这个办法一推出来,厨房那边一个个干活都像是不知道疲惫一样,尤其是陈达,有了更大的甜头,自然是看不上自己这点银子了。 红裳气的牙痒痒的,她现在不得宠,每个月只有份例的五两银子花销,除了日常给自己贴补一些,所剩下的着实不多。就拿这十两银子来说,已经是她全部的积蓄了,她花了这么多功夫,最后被人给退回来了,着实是打了她的脸面,一向起来心里头便翻江倒海般的愤怒。 而她将这股愤怒的情绪完全归责于白芷,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一直得不到陆大人的青睐,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在陈达那种下人面前丢了脸面。 第39章 红裳越想越气不过,偏巧服侍着的小丫鬟不小心打碎了一个青花瓷的杯子,那是她最喜欢的样式,总共也就那么一套看着体面,如今被打碎了一个,这一整套就不能在用了,省得被人看到笑话她寒酸。 小丫鬟吓得直接跪倒了地上,瑟瑟发抖的求饶,「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你个作死的小贱蹄子,毛手毛脚的,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做不好!」红裳正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偏巧这丫鬟撞了上来,她伸手便狠狠拧着小丫鬟的胳膊,「连你也欺负我,是不是看我不得宠,想要去攀高枝儿!」 小丫鬟眼眶都红了,一边忍着疼一边含泪摇头,「奴婢没有那么想,主子您就饶了奴婢这次吧。」 「你想得美。」红裳又加了力道,咬牙切齿的样子活活像是要将小丫鬟撕碎了吃掉一样。 小丫鬟吓得面色苍白却咬着牙关不敢哭出声,红姨娘脾气不好,一向喜欢打骂丫鬟,若是老实让她发泄一会也就过去了,可若是敢掉眼泪惹了她不痛快,恐怕后面下手就要更狠了。 红裳拿着小丫鬟出了气,心里头还是觉得不痛快,她眼睛盯着屋子里正在滴着蜡油的蜡烛,眸光森森的不知道琢磨着什么,小丫鬟脸都吓白了,嘴唇哆嗦着不敢说话。 正巧这时候下人通报,绿凝来了。 红裳私底下再怎么狠毒,面上还是愿意装着一副大度的仁慈模样,就像是绿凝这会过来,她心中虽然不高兴,但也不会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 「滚下去吧,知道什么话该说吧,要是敢乱说话仔细你这身皮!」 小丫鬟如临大赦,忙跪在地上就磕头,「奴婢明白,奴婢什么都不会说的。」 这边小丫鬟刚起来,抹了把眼泪,那边绿凝便掀了帘子进屋了。 「姐姐在忙什么呢?」绿凝笑眯眯的模样,她看了眼低垂着头的小丫鬟,脸腮上面的泪痕还没擦干净,想也知道是红裳又心情不好责打下人了。 「我一个闲人,还能忙什么,整日里除了吃就是睡觉。」红裳阴阳怪气的说道,斜眼看了眼还站在屋内的小丫鬟,没好气的道,「傻愣着干什么,没看到绿姨娘来了吗,去倒茶!」 真不知道怎么找了这么没眼力见的人伺候她,整个人跟个木头一样。 小丫鬟浑身哆嗦了一下,急忙道,「奴婢这就去。」 说罢小丫鬟急匆匆行了礼退下了,绿凝看着她的背影又弯了弯唇。 「你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找你。」红裳这会心头烦躁不堪,正想着找人说道说道,想想办法。 「想来是为了东苑那位吧。」绿凝低声说道。 红裳微微一愣,而后点头,「正是,你想必也听说了,厨房那边新颁布了个什么奖赏制度,现在一个个的都着急献殷勤,真是一帮见钱眼开的小人。」 「我也是为这件事来的。」绿凝说道。 「真想不到她还能想出这样的主意,非但让那些人闹不起来反倒还将人收在了手上,真是一举两得了。」红裳虽然生气,但也不得不承认白芷此次的主意十分好,换了易地而处,她未必能想得到这样的好办法。 「姐姐你真当这主意是她想出来的?」绿凝幽幽笑了笑,眼光带着明显的轻视,「恐怕背后另有高人吧。」 「你是说……」红裳顿时想到了陆大人,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陆大人宠爱白姨娘,见她为难出手相帮也不是不可能。 可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比让她接受白芷自己想出来的法子更让她难以接受,红裳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屋外小丫鬟敲门进来,低头送了两杯茶水。 绿凝看着眼眶红肿的小丫鬟,笑着问道,「眼睛怎么红了,刚才哭过了?」 小丫鬟刚想张口,那边红裳一个眼风扫过来,小丫鬟顿时瑟瑟发抖,「没,没,不小心沙子进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这几日确实风大了些。」绿凝接话随口说了一句,而后便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茶了。 小丫鬟见屋内主子不需要自己了,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等人站到门外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垂着脑袋站到了门口去。 屋内红裳手上的帕子几乎被绞断,绿凝看了她一眼,放下茶杯道,「姐姐,我们来的时候三夫人是交代了任务的,如今都过去了几个月,可我们连陆大人身都没近,若是传回京城,恐怕三夫人又要生气了。」 红裳和绿凝都是三夫人乔氏从外面买来的,卖身契到现在还握在乔氏手上,乔氏当初给他们的任务便是好好伺候陆之远,让她们关键时候给巧乔石通风报信。 乔氏的大哥乔石,就是在金陵这地方倒腾私盐,而陆之远这次又是奉命来查私盐,两人势必会有牵扯,乔氏不放心,这才不远千里送了两个丫鬟过来。 第40章 提起乔氏的安排,红裳心里更加烦躁不堪了,她怎么会忘记,乔氏答应过她们两个,只要私盐之事做好了,回京之后就把卖身契还给她们两个。 两人都是带着满腔希望来的,结果几个月过去,都有些失望。 「你说该怎么办?」红裳这会也没了主意,要是被乔氏知道她们两个什么事都办不了,保不准到时候转手再给她们卖了。 乔氏是陆之远的继母,即使不是亲生的,但面子的事上陆之远不会违拗,至少不会为了她们两个跟乔氏作对。 不受宠的妾室,哪个大户人家一年还不发卖几个,最后下场都很惨,很多都进了烟花之地,靠着卖笑逢迎过活了。 两人似乎都想起了未来的遭遇,脸色都不好看。 「办法确实有一个,但就要看姐姐你舍不舍得牺牲一下了。」绿凝沉默片刻,脸上神色也认真起来,「但这个办法到底是破釜沉舟,姐姐要做好准备才是。」 「你说!」红裳听她这副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只要能得到陆大人的宠爱,就是要了我半条命又能如何!」 「姐姐既然有这份决心,那妹妹也不卖关子了。过几天便是佛诞日,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动手。」绿凝起身走到红裳边上,贴着她的耳朵细细的将计划说了一遍,而后便静静等着红裳的决定了。 红裳冲动但也不是傻子,她听完了绿凝的计划,看着她的目光便透着审视,「你是真心想帮我吗,还是想借机除掉我?」 这已经是明着怀疑绿凝的动机不良了,确实按照绿凝的办法,很有可能红裳便会就此连性命都保不住,可也有可能从此就直接飞上枝头了。 一念天,一念地。 危险很大的同时诱惑力同样很大。 「姐姐你放心吧,我除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绿凝面对她的怀疑丝毫没有生气,依旧是笑盈盈的,「我容貌并不出众,就算除掉了你,以后还会有别人进来,我总不能一个个都除掉吧。而且你我乃是从同一个地方而来,若是让我选择一个人跟着,我宁愿跟着姐姐你。只要姐姐你得了势,以后自然也少不了我的好处。我所求的不过荣华富贵,其他的我不敢抢也抢不走。」 她直言了当的将话挑明了说出来,倒是让红裳心中的犹豫减少了不少,但她还是犹豫,毕竟事情的危险性太大,她到底值不值得去赌上一赌。 「姐姐姿容美艳,所缺的不过一个机会,只要陆大人能够看到姐姐的美好,势必会宠爱更胜他人。」绿凝又道。 红裳也想起来了陆大人来,她从那日第一次进府见到开始便一颗芳心暗许了,这个人那么好,她若是不争取一番,心中必定不甘心的。 「好,你去安排吧,就佛诞日那天。」红裳咬了咬牙,将手仅仅攥成了拳头模样。 绿凝见此也展颜笑了,两人又将计划说了说,绿凝便告辞离去了。 出了院子,外面已经月上中空了。 屋外的小丫鬟低着头站在门边,绿凝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停了停步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战战兢兢回答,「奴婢紫衣。」 「我屋子里有药膏,一会让人给你送来,擦了明天一早就消肿了。女孩子的眼泪是顶珍贵的,断不可随意掉眼泪。」她语调是不温不火的样子,带着些悲天悯人的模样。 小丫鬟将脑袋垂的更低了,她只是低头道了谢,「奴婢谢过绿姨娘。」 绿凝笑笑,转头吩咐了一声身后的丫鬟,而后便迈着步子离开了。 而另外一边,白芷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趴在男人的怀里,随手拿着撮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男人胸前打着圈圈。 「别闹!」陆之远沉声呵斥了一声,目光中神色不明。 白芷抿唇笑得高兴,手上动作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嘴巴却还是懒洋洋的调子,「过几天真的要去庙里上香啊,不去行不行。」 去烧香拜佛好没有意思,她是一点也不想去的。 陆之远哼了一声,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佛诞日寺庙外面有庙会,等完事之后我陪你去庙会上转转。」 白芷一听有庙会顿时眉开眼笑起来,「那我要去,我要去的。」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贪吃鬼!」陆大人嗤笑了一声,随即伸手将她整个捞到了怀里搂着,低头便落了深吻上去。 窗外夜色正浓,偶有风吹着天上的乌云,一点点遮挡了月亮的光辉,只露出那一圈似远似近的月晕。 接下来的几天,后院中十分平静。 没人闹事,白芷心情自然就好,整日里吃吃喝喝的,倒是白胖了不少。 当然前阵子厨房那件事,后来有人偷着跟她说了,其实是西苑的红裳背后捣的鬼。 白芷听完以后并不准备继续揪着不放,主要也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仅凭着几句扑风捉影确实也没有什么大作用,她要是为了下人们几句话就去找陆大人告状,弄不好陆大人还以为她小肚鸡肠容不得其他人故意的。 第41章 她不去理会了,小瓶儿却是气不过,故意让人往红裳那边送饭的时候晚一个时辰,如此送去的饭菜便凉了。白芷知道了,也睁只眼闭只眼,权当不知道。 既然在背后捣鬼,受点惩罚也好。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便到了佛诞日。 陆大人一大早便起床沐浴更衣,时人都很重视这个节日,民间有庙会,有花会等庆祝活动,十分热闹。 白芷也是跟着一大早就爬起来了,换好衣裳吃过早膳之后,便出门去了。 因着是个喜庆的节日,陆大人自然是将府里几个人都带上了,坐了几辆马车一路朝着佛寺而去。 路上街道上喜气洋洋,说说笑笑声不断传入车内。 白芷懒洋洋的靠在陆大人肩膀上,正在补眠。 「真是个懒鬼!」陆大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句,结果换来了怀里女人不满的嘟囔声,「都怪您昨夜蒸腾我,不然我怎么会这么累。」 「那是谁昨晚可怜巴巴的一直要要要的,嗯?」陆大人一向是个认真严谨的人,所以对于问题的责任归谁还是准备要掰扯明白。 「说实话,你这个人真是难伺候,快了不行,慢了也不行……」 白芷脸蛋不由得红了,这不是羞得,是丢人丢的。 真难以置信这话会从她嘴里说出来,她一想起来就觉得无比的丢人,也不好意思辩驳,只抿着嘴巴不肯开口了。 陆之远也知道她脸皮薄,逗的差不多了便也不去闹她了,两个人便安安静静的坐在车子里享受了一会两人时光。 后面的马车内,红裳一脸紧张的看着绿凝,隐隐的有些不安的样子,「你找的人可靠吗,会不会出什么纰漏?」 绿凝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姐姐莫要担心,我已经都安排好了,我们的人就在庙会上装成杂耍的人,到时候那些人会刺杀陆大人,届时姐姐你挺身而出挡在身前,我已经交代过他们,不会伤到要害,性命无忧。」 红裳战战兢兢地点头,她定了定心神,又大口的喘了几口气,这才将情绪平复下来。 佛寺并不在城内,赶上这日子出行的人车又比往日多上很多,所以平日里一个时辰的路,今日足足走了两个时辰还没到。 他们是一大早便出发的,等赶到了佛寺已经将近晌午了。 幸亏陆大人提前跟寺里定好了时间,所以他们到了便直接由人领着去了后院,安排了休息的禅房和午膳。 佛寺不沾荤腥,午膳是全素宴。 虽然是素菜,却也做的极有滋味,就是白芷这种无肉不欢的人也忍不住吃上了足足两碗米饭才放下了筷子。和她不同的是坐在对面的红裳碗里的米饭似乎没怎么动,一旁的绿凝给她夹了几次菜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午膳之后,陆大人跟着师傅去了禅房待了约莫一个时辰,出来之后这次佛寺之旅便结束了一大半,之后的时间便是白芷最喜欢的,逛庙会了。 庙会上面很热闹,有杂耍,有唱戏,有卖零嘴的,有卖新奇小玩意的,看的人眼花缭乱的,白芷东瞧瞧,西看看的,不知不觉也买了不少。相比于她的喜悦劲头,绿凝和红裳两个明显有心事,一路上两个人都慢上几步,不时地窃窃私语。 「姨娘,您快看那里有人舞剑,看着真是厉害。」小瓶儿一脸兴奋的指着远处一个摊子,周围围了了不少人,不时地有叫好声传过来。 前方确实很热闹,陆大人也听到了,便领着众人往前去了。 大家的视线都注视着周围的热闹场景,没人注意到此刻的红裳面皮发抖,两腿已经开始发软。 「各位叔伯大爷大娘,在下和妹妹路经贵宝地,无奈身上盘缠用尽,如今饭都吃不上了,只能出来卖艺换几个银钱。如果各位瞧着还成就劳烦赏几个包子钱,若是看着不成,也权当给大伙凑个热闹了。」说话的是个年轻人,五官端正,眉宇间也透着股子正气,他说罢双手抱拳对着众人便是一鞠躬。 他话音落下从他后面便站出来个少女,端着个碗挨个人的跟人道谢,十七八岁的模样,很秀气的长相,看着很腼腆。 那哥哥已经开始操练起来了,一把长剑在他手上像是活了一样,手腕一转便是一个漂亮的剑花。而后只见那人凌空一跃,在空中连翻数个跟斗,而后平稳落地。周围自然又是一阵叫好声。 「谢谢各位了,谢谢各位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但是真愿意捧场的人却不多,转了一大圈落在碗里的铜板只有寥寥几个,那妹妹显然也很着急,便越发的卖力鞠躬。 白芷瞧着那女子年纪不大,便如此辛苦,心中有些不忍心,伸手拉了拉陆大人的袖子,小声道,「一会我们给些银子吧,我瞧着他们兄妹怪不容易的。」而且看了人家的表演不付钱,白芷觉得有点白占便宜的感觉。 第42章 陆大人对这等小事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笑了笑道,「你看着给就是了。」 那女孩走了一圈都没有什么收获,不由得有些失望,叹了口气,看着前面几个穿着体面的人,叹了口气还是打起了精神,弯着腰过去了,还没等开口,人便愣住了。 她那个破碗里面此刻放了个银元宝,整整十两银子。 「这,这……」那姑娘显然被吓得不轻,话都说不明白了,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看你哥哥这身手真是不错,值得这些银子。」白芷见她有些不安,笑眯眯的跟她说道。 那女孩一愣,随即眼眶红了,他们这一路很辛苦的过来,走了这么久,看尽了别人的白眼,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赞赏她哥哥。 说话功夫,正在舞剑的那人收起了剑,转而表演起了拳脚功夫来,那一拳打出去仿若有无穷的力气,招招有力,即使是像白芷这种不懂行的人瞧着都有种气势,更何况是陆大人那种明白的人,在一通拳脚表演下来之后,意外的是并没有多少人喝彩,反倒是看热闹的人少了不少。 「我瞧着表演的很好啊,怎么人都走了?」白芷不明所以。 「因为刚才先舞剑,招式华丽,众人自然爱看,这会拳脚功夫重视实战,没了那么多华丽的技巧,乍看之下就没那么有意思了。」陆之远解释着。 白芷点点头,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表演结束了,妹妹兴高采烈地捧着银元宝给哥哥看,那哥哥眼中也带着惊讶,转头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做了感谢。 这边热闹看完了,隔壁锣鼓声也随之响起,陆大人一行人便又移步往隔壁去了。 红裳刚才看了剑舞越看越觉得害怕,她已经有些魂不守舍了,她想反悔,可是绿凝却拉着她的手道,「姐姐,你看到站在陆大人身边的人了吗,你难道不想那个人是你吗,只要这次你救了陆大人,以后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可是若是出了事呢,我这条命也就没了。」红裳咬着唇,她的神色已经表明了她的担忧。 绿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看着红裳俨然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她若是有红裳这副好样貌,今日哪里轮的上她,为了荣华富贵拼上一条命又能如何。 「姐姐,机会可只有一次,你想好了,女人的好时光就那么几年,若是不珍惜,等过几年人老珠黄了,再想做什么也晚了。」绿凝心里烦着但面上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劝说,「姐姐你长的这么好,难道就真的甘心一辈子窝在那个巴掌大的小院子里面孤独终老吗?」 「可,可那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我瞧着陆大人不是个狠心的人,不会亏待我们的。」红裳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道理,拒绝的心便更加明显了。 「姐姐不要傻了,你真的以为她能够放过我们吗,现在相安无事不过是她想装一装善良大度,等过一阵子恐怕就会对我们下手了。」绿凝幽幽说道。 红裳脸色大变,「会吗?」 「你以为你在后院捣鬼她会不知道吗,可她却装着不知道,为什么,还不是想着到时候一起算账。」绿凝说着也叹了口气,「姐姐你长的那么好看,她怎么会不心生嫉妒,想要暗害你。」 红裳被绿凝几句话说得心思又开始动摇起来,绿凝说的的确没错,她若不先发制人,等之后恐怕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你说的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红裳握了握拳头,看着前方不远处正在低声交谈着的男女,眼中神色坚定了起来。 白芷一直没弄懂,明明好好的在逛着庙会,怎么的就突然出来了一群杀手,那些杂耍的人一个个不知道从哪里抽出刀剑来,只见剑光一闪便直接朝着陆大人刺去。 陆大人伸手将白芷推开,同时侧身躲避,趁那人不备,一脚踢在了对方的胸前。 周围看热闹的人果真是不嫌事大,他们丝毫没察觉出来有问题,反倒是热烈的鼓起了掌,大声叫好。 一个杀手倒下了,还有其他的杀手站出来。 而随着杀手们都出来了,周围叫好声也更热烈了一些。 陆大人这会出来逛庙会,因着后面跟着人多不方便,只带了两个小厮帮着拿东西,这会杀手突然出来,一时间连个帮手都没有。 白芷看着急得直跺脚,这可如何是好,陆大人身手再好也架不住这么多人,时间一长必定会吃亏的。 「呀,这是怎么了?」 说话的是绿凝,在她后面的是脸色有些奇怪的红裳,两个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会赶过来,显得奇奇怪怪的。 白芷看了她们一眼,没心情去解释,现在她只想赶紧想办法帮一帮陆大人。 「姐姐,大人有危险。」绿凝一声惊呼。 白芷看了她一眼,谁没看到有危险,「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第43章 「我看大人这样下去肯定会吃亏的,姐姐你不如赶紧去叫些人过来帮帮大人。」绿凝脸色担忧的说道。 白芷点点头,她也确实这么想着的,而且也想到了要找谁帮忙,「那你们在这里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人。」她说着便转身穿过人群走了,绿凝没想到计划会这么容易,顿时心情大好,她转头看了红裳一眼,催促道「时候差不多了,你快些过去。」 红裳咬了咬唇,忍着害怕一点一点的朝着中间缠斗中的人走过去。她心中到底害怕,步子走的小心翼翼地,而这时有人将剑对准陆之远的胸口直接刺了过来。 陆之远是背对着红裳的,但他耳朵却听到有人靠近过来,他也没多想,只当是那些杀手的同伙,在那人靠近之后,一个猝不及防的转身,一脚将身后之人踢飞。 只听到一声惨叫声,便有什么重物跌倒在了地上。 红裳脸色苍白得趴在了地上,陆之远看了一眼顿时皱眉,心道,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在背后偷袭他。 就在这愣神的一刹那,那些杀手找到了时机,一起发动了攻势。 几个回合下来,陆之远显然已经落了下风,这些人招招致命,他应付得很吃力。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到一声惨叫,而后其中一个杀手蹲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起来,陆之远一愣,才看到出手帮他之人竟是刚才看过舞剑的兄妹二人的哥哥。 那男子赤手空拳站着,剑眉星目,光是气势便十足,那些杀手似乎没料想到突然出来了其他人,带反应过来之后,便不得不分成两帮人马,分别对付他们二人。 有了那男子的帮忙,事情果然就简单了许多,只见他左右一拳打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肚子上,随后抬腿又是一脚踢在另外一个人得胸前,在反手一下咔嚓卸下了一条胳膊。 动作干净利索,刚才还有些来者不善的杀手们此刻在他面前就像是大人看着小孩子玩耍一样,轻而易举的便解决了三四个。 陆之远那边比他倒是逊色一些,但也有两个人倒地无法站起来。 那男子解决完自己这边的人之后,又转移到了陆之远那边,两手一左一右得抓着两个人的胸口,一用力两人便径自撞到了一起,顿时来了个眼冒金星。 他随手潇洒的将人丢到一边去,看着有些错楞的陆之远,冲他咧嘴一笑,「还没谢谢你刚才给我们的银子。」 陆之远被他弄的一愣,而后不由得摇头失笑,「此等小事,哪里值得一句谢。兄台刚才可是救了我的性命,这才是大恩。」 「那可不是小事,我们兄妹两个如果没有那银子,恐怕明天都撑不过去了,怎么能是小事。」那男子一副感激的模样,语气神态十分的认真。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陆之远见他如此认真,也不好继续争执下去,只想着等回去之后定要好好感谢一番才是。 「在下叶安,南平人士。」 「陆之远,京城人氏。」 两人便算是认识了。 「这些出手狠辣,看起来像是受过训练的人,你怎么得罪这些人的?」叶安盯着地上哀嚎着的杀手们,显然很是不解。 陆之远闻言也皱起了眉头来,「等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只听到嗖嗖几道声响,银针破空而来,准确无误的射在那些杀手们的脖子上,而后响起几道闷哼声,那倒在地上的杀手们竟是脑袋一歪,全部没了生息。 叶安一看也吓了一跳,蹲下身子伸手一探鼻息,脸上不由得露出凝重的神色来,「杀人灭口。」 事情看到这里,看热闹的人群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这根本就不是杂耍表演,而是真的死人了。 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杀人了,快跑啊!」 周围一瞬间就爆发了大喊大叫的声音,而后人流四散逃离,人多路窄,少不得就人挤人,人推人,人撞人的。 这变故来的太快了,快的白芷根本没来的及反应,就被人群挤得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挤得和陆大人分开了,她想喊一声,结果声音都淹没在了周围的叫喊声当中。 慌乱中鞋子也被人挤掉了,头发上的簪子也不知道被谁拔走了,总之整个人十分狼狈。 陆之远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白芷丢了,他想去找,可人却被十几个村民模样的人围了起来,他们一致认定是陆之远和叶安杀了人,而且是杀了七八个人,因此绝对不能放他们离开。 周围这时候都乱糟糟的,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女子,绿凝。 她见到那些杀手们被人杀死,心惊胆战之余更多的是庆幸,人死了好,死了就没人知道这件事和她有关系了。 杀手们虽然死了,但是还有一个人知道内情,绿凝看了眼躺在地上痛苦的呜呜直叫的红裳,趁着人群混乱的时候,跑过去扶着她起来,而后将扶到了一处隐蔽的墙角。 第44章 「咳咳!」红裳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闷闷的,脸色惨白,额头上大滴的汗水顺着脸颊淌。 「疼死我了。」 绿凝看着她难掩眼神中的厌恶,她不喜欢红裳,一是因为她的傲慢,二是因为她的愚蠢。 「放心吧,你以后都不会疼了。」绿凝的声音阴森森的透着寒意,这会红裳胸口发闷,根本就没有丝毫察觉。 「都怪你,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红裳缓了几口气,便开始将责任都推卸到了绿凝身上去了。 绿凝冷笑,「姐姐这话说的可不讲道理,事情又没有人逼着你去,失败了就推卸给其他人,未免过于难看了些。」 红裳没想到一向胆小怕事的绿凝敢这样顶撞她,顿时面色不善,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对上那双冰凉的眼睛,不由得一愣。 「你,你做什么这样看我!」红裳吓了一跳,但不愿意承认便强装着镇定。 「因为你快死了,所以我想好好看看你。」绿凝说着从袖子里抽出根绿玉簪子,在她眼前晃了晃,笑得阴森可怖。 红裳尖叫了起来,有害怕有胆怯,「你敢!杀了我你也跑不了,你不想活了吗?」 「谁说是我杀的你,这簪子你好好看看,可不是我的。」绿凝又晃了晃簪子,那是刚才她趁乱在白芷头上拔下来的,「用它杀了你,到时候官府查起来自然会找到簪子的主人。」 红裳这会看着绿凝,听着她一字一句的安排,这才是真的害怕了,她头一次认识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绿凝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你,你不要杀我,你放了我,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因为着急和恐惧,红裳的声音明显带着颤抖。 绿凝嗤笑了一声,不屑地道,「原本你这次要是做的好我还能多留你一段时间,可是你太蠢了,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你这样的人留着只会碍我的事。」 红裳不断地摇头,伸手拉着绿凝的袖子苦苦哀求,「不会的,不会的,我以后再不敢了,我想活着,我不想死。」 绿凝一甩袖子,一脸嫌弃的看着她,「我如果留着你的性命,难免你不会泄密,所以你必须死。你也别怪我。」 红裳这时候已经吓傻了,若是平时她定是要和绿凝厮打起来,可这会她刚刚胸口被踢了一脚,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面对着绿凝丝毫还手之力都没有。 也许是真的害怕极了,身体里也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她猛地用力一推,竟是将绿凝推得一个踉跄,而后她趁此机会转身就跑。 绿凝气狠了,她一边暗暗悔恨自己不应该耽搁时间,一边追赶红裳。 到底红裳身体没力气,跑了几步便瘫软在了地上,而绿凝很快追了上来,一脚踩在了她的胸口上,疼的她再度闷哼了一声。 「你个贱人,你以为你害死了我就能得到陆大人的喜欢了,我告诉你,像你这种丑八怪,就是脱光了陆大人都不会看一眼……」 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红裳瞳孔突然放大,她张大着嘴巴,那里面很快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呸!」绿凝朝地上啐了一口,而后掏出帕子将手上沾染的血迹擦拭干净,随手丢在了红裳的旁边。 夏日炎炎,午后的太阳带着灼人的温度,烤在人的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街上来往的人不多,这个时候就连干苦力的都难得的清闲一会,找个阴凉处躲躲懒。 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男人,双手拎着两大袋子的东西,头顶上带着个竹斗笠,行色匆匆的往城门口走去,路过城门口的告示栏的时候,他顿了顿脚步,眼神看了眼那上面贴着的画像,而后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城门口的守卫这个时候也懒洋洋的,天上太阳毒辣,他们也没什么精神,一个个耸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模样。 见有人要出城,其中一个守卫象征性的拦住看了一眼,见是个男子便很容易放行了。 那男人出了城驾着停在城门口的驴车,扬鞭一挥,毛驴奔跑了起来,拉动着后面的车子,掀了不少尘土。 驴车一路沿着官道走着,从午后一直走到了太阳快落山,这才看到了眼前出现的小村子。 村子不大,离城里距离很远,男人这次进城是为了采买接下来一个月家中的嚼用的。 他刚走到村子口,便看到有人站在村子口等着他。 男人咧嘴一笑,又是挥着鞭子抽了毛驴一下,小毛驴吧嗒吧嗒的扬着蹄子往前跑去。 「今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女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皮肤有些黑,容貌并不见得多出众,但一双眼睛却亮晶晶,极有神采。 「路上遇到了个熟人所以耽搁了。」男人笑了笑,转头朝身后一指,「瞧我这回买了不少粮食,够咱们吃上两个月了。」 第45章 女人看了看车上的袋子,不由得皱眉,「你哪里来的银子买了这么多东西?」 「粮食铺子的糙米比白面便宜多了,我买了两袋子。」男人咧嘴笑了起来,一副他极为会算账的模样。 「让你买的骨头呢?」女人没说什么,探头看了看车子,上面除了两袋子糙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大骨头要二十文钱一对,太贵了,我给咱们儿子女儿买了糖果子。」男人说着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了个油纸包出来,献宝似的道,「甜着哩!」 岂不料女人闻言顿时火冒三丈,「我让你买骨头你买了这些玩意。」她说着一巴掌打在男人胳膊上,气的直跺脚,「你不是不知道家里有病人等着骨头汤,你这去了一天就给我买了这些破东西,你是想气死我吗!」 男人睁大了眼睛,瞪着女人,「你个傻婆娘,你还当她是好人呢,我今个在城里看到了,官府正同通缉着呢,她是个杀人犯。」 女人明显被吓了一跳,「这话你可不能乱说。」 「我怎么可能乱说,那画像上画的就是她。咱们还是赶紧把她赶走吧,省得连累了我们。」男人原本白日里就想直接报官,可又担心官府治他们家一个包庇的罪名,这才没声张,急匆匆回来想跟自家女人商量一番。 「我不相信,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有什么好误会的,官府还能冤枉她不成。」男人显然对女人的话不赞同,「我们也别惹麻烦了,今晚就偷着把她赶走了。」 「不行。她是为了救咱们女儿才受的伤,咱们不能忘恩负义,我不管,别说她杀人放火,就是再大的罪名,就凭她救了咱们女儿,我也不能这个时候把人赶走。」女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你真是无药可救了。」男人伸手指着女人怒气冲冲的道。 「我也不跟你争辩,这事就听我的,你明个一早就再去城里一趟,给我买上两副猪骨头回来。」女人显然已经决定了,丝毫不给男人拒绝的机会。 「我不去,休想让我花钱给一个通缉犯买东西。」 「好好好,你不去,那我自己去行了吧。你明个也不用吃饭了,以后都不用吃饭了。」女人双手叉着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我去,我去还不成吗。」男人一听不让吃饭顿时硬气不起来了,服了软。 闻言女人脸色才算好看一些,「你要是不去小心我真的不做饭了。」说罢她转身往自家走去。 男人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自己家婆娘长了一副烂好心,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今日城门口看到的那副画像,心里终归觉得不安心。 回到家,院子里静悄悄的,往日里喜欢玩闹管都管不住的两个小的这会也不见了踪影,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急匆匆地便冲进了门。 屋内女子正坐在床上,温声细语跟两个小孩子说故事,她闲来无事看过不少话本子,她便挑着有趣的将给两个孩子听,碰巧他们好像也很喜欢。 「虎子,兰儿。」男人心急如焚地声音传进屋子里的同一时间房门被砰的一声一脚踢开了。 「你休想害我的孩子。」男人一声暴喝,倒是把屋子里三个人都吓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两个小的,一个五岁,一个三岁,都还不知事,这会被吓了一跳,哇的一声就开始哭了。 白芷心里叹了口气,她看着眼前横眉冷目的男人开口道,「刘大哥你别吓到孩子,他们没事,只是在听我讲故事。」 她跟陆大人走散之后,原本是想回去的,可不成想她人还没进城便听说了城内在通缉她的事情,因为红裳死了,而杀死红裳的凶器正是她的发簪。 当时吓得她迈进城里的一只脚就那么缩了回来。 白芷去城外躲了几天,打听之下才知道陆大人因为那几个杀手突然死了的事情惹了麻烦,最近正被人调查着,而下令通缉她的乃是现任金陵知府。 她想来想去的,决定先不回去,等事情明朗了再说。 救下兰儿实属巧合,当时到处都在通缉她,她也没地方去,便往山里去,想着毕竟自己在山里待过,在里面躲些日子也不算难。 只是她没想到刚进山没多久,她便看到个小姑娘被树枝挂在半空中,想必是从哪里摔下来的,看样子受了伤晕倒了。 孩子太小,容不得她见死不救,当即想办法将人给救了下来,简单查看了一下,除了些皮外伤倒也没有大碍。 等小姑娘醒来之后,白芷问了她家住哪里。小姑娘人不大,四五岁的模样,倒是很清楚的能背出来家里在何处,想必是大人平日里教导过。 白芷便准备将她送回去,却不成想路过一处山坳的时候自己脚下一滑,跌了下去,摔倒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将那小姑娘推了上去,而她自己则是直接摔伤了腿。 第46章 当时疼的她都不能动了,本以为这回是要完了,却不想那小姑娘很聪明,已经认出了回家的路,跑回去领了她娘回来。 白芷就这样被李氏带回了家。 李氏知恩图报,对她很好,相反李氏的丈夫刘大庄则对她一直很防备,白芷脚上有伤,加上也无处可去,便装作不知道刘大庄不喜她,厚着脸皮住下来了。 但今早刘大庄去城里买粮食,白芷就知道她的事情瞒不住了,而此刻见刘大庄如此紧张警惕的样子,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刘大庄见两个孩子确实毫发无伤,也察觉到他自己有些太过激动了,尤其听了白芷的话,更是觉得面色尴尬。 他说到底也只是个很普通的男人,虽然防备忌惮着外人,但同时也感激着白芷救了他女儿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他看到了通缉令,没有第一时间去举报的原因之一。 「孩子我先带出去了,就不打搅你休息了。」刘大庄说罢逃跑似的出去了。 而随后外面响起李氏的声音,两个人声音都不大,但听得出在争吵。 过了不久,争吵声停了下来,李氏推门进屋,见到她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瞧我这个记性,竟然忘记叮嘱他买骨头回来了。明个一早让他再去一趟。」 「刘大嫂,真的不用麻烦了,我住在这里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白芷知道李氏是真的关心她的,心中不由得温暖。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把我的兰儿救回来了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别说住几天,就是住上十年八年我也乐意。」李氏不善于说好听的话,可这话又无比温暖人心。 白芷笑笑,「那就麻烦您了。」她知道李氏好心,按照李氏的意思自然是要完全养好了再说,因此也不去继续争辩这点事,心里琢磨着找个机会悄悄走才是正经。 一来耽搁了这些时日她心里其实很担心陆大人,也不知道他的麻烦解决了没有,再就是外面到处在通缉她,她待得时间久了难免会连累刘大庄夫妻两个。 李氏听她如此说了,面上也高兴,时候也不早了,她便去厨房开始忙着晚饭了。 白芷腿上有伤,自然不可能和刘大庄他们一起吃饭,李氏又怕她自己吃饭孤单,便把桌子抬到了她的屋子里面,这样便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说些话解闷。 刘大庄心里不高兴,自然不会愿意挪地方,最后李氏也没理他,自顾的领着两个孩子去了白芷那屋子里。 两个小孩子说来奇怪,平时皮起来能把李氏气的暴跳如雷,偏偏一遇到白芷,两个都一样,老老实实地,说什么听什么。 「都说人和人相处看缘分,我看我家这两个小的跟你真是有缘的很。」 白芷也笑起来,伸手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我也很喜欢他们呢。」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太阳落山以后,刘家村的村民们劳碌了一天,这会也开始休息了。 窗外静悄悄的,安静的能够听得清楚虫蚁爬过的声音,月光照在屋子里,留下泛白的光亮。 白芷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自己的脚,刚落到地上还有些不习惯,毕竟伤得不轻,动了动倒是好了不少,将被子叠好,她这才轻轻打开房门。 等天空彻底放亮了之后,她人也已经离开刘家村一段距离了。 村里的女人一大早便起床操持家务,李氏也不例外,她一大早便睁开了眼睛,而后也把刘大庄叫醒了,催促他去城里买猪骨头。 刘大庄心里不愿意,但架不住自家婆娘一向说一不二,这骨头要是不买了,这件事准没完。 他打着哈欠,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 李氏正要去厨房做饭,路过白芷住的屋子门口的时候见房门是半开着的,心下奇怪便过去看了一眼,岂料一看才发现床上竟然空了,而那被子被叠的整整齐齐。 李氏一猜就知道怎么回事,当即去叫刘大庄来,「你跟我老实说,是不是你把人逼走了。」 刘大庄这会还没太清醒,咕哝着说了句什么,然后突然反应了过来,眼睛一亮,探着脑袋往屋子里瞄了一眼,顿时咧嘴笑了起来,「可算是走了。」 「刘大庄,你在给我说一遍!」李氏显然已经生气了,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刘大庄赶紧摆摆手,改口道,「诶呀,这是走了吗,怎么突然就走了。」 李氏不去理他,转身便往门口走去,刘大庄一看赶紧拉住她的胳膊,「你上哪里去?」 「我去找找,她腿脚不方便,这会应该走不远的。」李氏甩开刘大庄的手,显然还跟他生着气。 刘大庄一看自家媳妇出门去了,十分无奈的跟了出去。 他们沿着刘家村一路找了很久,可路上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这会日头也高了,刘大庄惦记着家里的两个孩子,便拉着李氏回去了。 第47章 李氏虽然不放心白芷,但这会也知道想必人走远了,只能叹了口气,放下不提。 而与此同时的白芷心情就很复杂了,她原本正在路边的石板上面歇息,没成想就无缘无缘故的遇到了强盗二人组。 一个叫瘦子的胖子,和一个叫胖子的瘦子。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见到她之后一言不合就把她强行塞进马车带走了。 车上两个人在说话,白芷静静的听着。 「你说这个老大能满意吗?」瘦子问胖子。 「我看没问题,虽然长得差了点,但好歹是个母的。」胖子回答瘦子。 他俩说话的时候眼珠子直往白芷的胸脯那边瞄,弄得她心里一直毛毛的。 白芷,「……」母猪还是母的,你们怎么不找一头母猪。再说什么叫长的差了点,她明明就是个标志的小美人。 「我说两位大哥,你们是各方妖孽,哦不对,是何方神圣。」 「你可知道漓山吗?」瘦子说道。 白芷摇摇头,「俺是外地人,不知道你们这边的地方。」 瘦子一副你真是太傻冒了的表情,「我们可是漓山好汉,这回你有福了,以后跟我们大哥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他说完又瞄了眼白芷胸前鼓囊囊的地方,一副颇为满意的表情。 白芷欲哭无泪,她这是遇到了什么人那,难不成要被人捉去做压寨夫人了吗。 这事情也就是话本子上面写过,强盗头子遇到了标志的美人,最后一见钟情,强行把美丽的小姐带回山上做压寨夫人的故事。 可是这个一点不适合她,她原本是准备回到金陵城内打探下陆大人的消息的,可这会却被带着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我说两位好汉,你们的大名我真是如雷贯耳,但是你们不能够强人所难不是,我真的不能跟你们走。」白芷觉得自己应该表达下难处,毕竟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 可是她想错了,这两个人一旦道理都不讲,胖子伸手在腰间拍了拍,「你要是不去,你就要问问我兄弟答不答应了。」他拍的是腰上别着的一把刀。 白芷哼哼了两声,「去,我去还不行吗,两位好汉息怒!」你们有刀你们有理还不成吗。 就这样从太阳在头顶上一直走到月亮在头顶上的时候,那个神秘的漓山终于到了。 先是乘座竹排穿过了一条江,白芷约摸着这应该就是漓江了。 下了竹排,就开始爬山,这月黑风高的时候爬山,真是恨的人咬牙切齿的,尤其她一条腿还受着伤,哪里爬得动,没走几步便累的直接坐到了地上去了,「我不走了,我腿疼。」 「你这人怎么回事,眼看就到了,就不能坚持一下吗。」胖子这话说的可能是嫌弃白芷娇气,有点不太高兴。 「好汉,请问你说的快到了是多久。」白芷抹了把头上的汗水,这话她从一下竹筏就开始听了,眼瞅着天都快亮了。 「大约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胖子说的很轻松,一副确实很快了吧的表情。 白芷,「……」 「你们走吧,我是彻底走不动了,我要是跟你们一起爬上去,那我就成了一具尸体了。」她说的有气无力的,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好歹是上去做压寨夫人的人,先别说她同不同意,你丫的好歹有点未来压寨夫人的待遇吧。 胖子一看她不走了,顿时又不乐意了,他伸手在腰上拍了拍,正准备开口的时候,白芷先一步开口了,「你也不用问你兄弟了,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要么就让我休息会,反正我是一步走不了了。」 她这样一说,倒是强盗二人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两个人躲在一边窃窃私语了一会,最后做了决定,那就是留下瘦子看守白芷以免她跑了,胖子自己先回去想办法。 白芷一听心里松了口气,她找了个能靠着的地方坐了下来。 人在山里加上边上还有个总瞄她胸脯的陌生人,白芷就是心再大也睡不着觉,可这会又着实很困,所以思来想去只能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 「瘦子大哥,你没发现你和胖子大哥的名字很有趣吗?」 叫胖子的是个骨瘦如柴的,叫瘦子的是个圆滚滚的,真是奇怪的名字。 闻言瘦子看了她一眼,准确的说是高傲的看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这可是俺们爹娘给取得名字,你不觉得很好听吗!」 白芷嘴角抽了抽,「很好听,确实很好听。」就是这爹娘有点不走心,这名字取得太随意了一些。 「你们漓山好汉这边平时都做些什么?」她觉得讨论胖瘦确实没有什么意义,于是准备问点有深度的问题。 果然提起这个,好汉瘦子比较喜欢,他滔滔不绝地开始了讲话,主要讲的内容就是他们离山好汉这个帮会从建立到现在短短一年多的发展,以及未来的一些计划问题。 第48章 白芷一边点头附和一边认真记着,要知道知己知彼才能战胜对方不是吗。但是随着话题的深入,白芷觉得她确实想太多了,这个瘦子说了半天没有一句有用的,全都是他那位大哥是多么英明神武,这些事情。 例如某某年某某月,在街上看到恶霸强抢民女,仗义出手相救,还仗义疏财。 白芷心里哼哼,恶霸,我看他就是个恶霸才对。 再例如了,又有一天,看到带着孩子的女人家里揭不开锅了,那位大哥就将自己身上唯一的银子给了她们,还免费给干了两天农活。 综上所诉,白芷总结这个漓山帮应该很穷才对,堂堂帮主出门身上就带了三两银子,也不知道他们帮会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我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这是瘦子最后的总结性发言,因为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回去想办法的胖子就回来了,他身上背着一几块木板,到了之后都扔到了地上去。 「你不是想办法去了吗?」白芷有些忧伤,这连个人都没带回来,难不成还是让她继续爬山吗。 「我们两个抬你上去。」胖子说道。 白芷看了看那地上的木板,将脑袋往后面的石头上一靠,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了,听天由命吧。 最后是胖子和瘦子凭借自己粗糙的手艺硬生生做出了个简易版的架子,然后抬着她上山了。 坐在架子上的白芷,屁股被木头上的枝子硌得生疼,她又不敢乱动,动一下那架子就吱呀一声,她现在很害怕突然就散架了,到时候她这个老身子骨预计是要散架了。 磨磨蹭蹭的终于在天亮前赶到了漓山帮的总舵,白芷看着眼前的一切无不是再告诉她一件事,这个漓山帮很穷,入目是四间灰头土脸的小泥土房,房子还没有大门。门口的木头杆子上挂着面旗子,上面写着歪七扭八的四个字,除暴安良,良字还少写了一个点。 「两位好汉,你们江湖人士都不时兴安装个大门吗?」 显然这个问题让胖子有点难为情,他哼哧哼哧的也没憋出来,倒是一旁的瘦子开口了,「你个笨蛋,大门不失是拆下来刚才抬着你了吗!」 这话说完瘦子很荣幸得到了胖子一个鄙视的眼神,似乎是责怪他话太多了。 白芷也觉得瘦子话太多了,而且竟说大实话这点不好。 这个漓江帮确实太破旧了一些,不过白芷想着人都不可貌相,更何况是一个帮会呢,也许人家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江湖大帮也不一定呢。 三个人相继进了屋子,白芷先是看到的是一个约摸着三十出头的男人,留着一脸的大胡子,这会正焦头烂额的抱着个孩子在屋里急得满头大汗,那男人见到了她,眼睛一下子亮的跟看到救星一样。 胖子和瘦子两个人快步走了几步,跑了过去,大喊了一声‘大哥’,白芷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位就是漓江帮主啊。 漓江帮主姓孟,以后就称呼为孟帮主。 猝不及防的手上就被人塞了个奶娃娃,睁着一双大眼睛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啊,白芷看着心都要碎了,「孩子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一早晨起来就开始哭,怎么都哄不好!」孟帮主一脸愁容,又是担心又是着急。 白芷点点头,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奶娃娃,将手伸到被子里面摸了摸,而后叹了口气,很是无语,「孩子这是拉了,你都不知道给换个尿布的吗?」 孟帮主一愣,一把拍到了脑门上,「我还真给忘了!」 白芷,「……」 接下来白芷便发挥了她作为一个女人独有的天赋能力,给小奶娃娃洗了个澡,而后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垫了块尿布。 她自己都觉得很惊讶,做这些事的事情根本都不想,好似十分熟悉,就好像她以前做过一样。 做好了这些事,小奶娃娃终于停下了哭泣,这会眼珠子亮晶晶的,又大又黑的两颗黑葡萄盯着她瞧着,白芷一颗心都要化了。 她很喜欢小孩子,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心里头某个地方少了点什么一样,摇了摇头将脑海里面的这些奇怪的想法赶走,她低头逗弄着小奶娃娃,这孩子看起来才两三个月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娘在哪里。 门口砰地一声响,白芷回头便看到门边出现三颗脑袋,一齐盯着她看,首先是胖子开口,「大哥,你还还不错吧。」 紧接着是孟帮主回答,「确实有两下子,老二你很有眼光!」 最后是胖子插了句话,「这女人是我先发现的。」 白芷,「……」这里还有个人呢,你们注意点行吗! 最开始白芷以为她是被人强行带上山做压寨夫人的,她心中都想好了几百个拒绝的理由以及如何说服对方,但是现在她只能呵呵了,因为这个三个人从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让她来做奶妈的,怪不得那个瘦子一路上总是偷瞄她的胸口,感情是猜测奶水足不足。 第49章 白芷心想这群蠢货,不是大就有奶的! 但是她又没办法解释,因为一解释他们肯定还要详细追问,索性就不去理会了。 「孩子叫什么名字?」在白芷留下来的第二天,她就向孟帮主提出了这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孟帮主一挠脑袋,「忘记取了。」 白芷,「……」三个大男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孩子养的,而且还养了三个月,想来这孩子生命力真是顽强。 「既然这样那不如就叫金草吧,像金子闪闪发光,像小草一样生命力顽强。」白芷给取了个名字。 孟帮主一听这名字觉得很满意,于是就这么随便的定下来,孟金草。 小奶娃娃金草是个乖宝宝,不哭不闹,给点吃的就笑,照顾她对白芷来讲是一点不费力的,而她除了照顾孩子还有个活,就是负责漓山帮这三个人的伙食。 对了,这个漓山帮一共就三个人,孟帮主领着胖瘦二人组。 当时白芷知道了之后惊讶地嘴巴都没合上,这三个人未免也太草率了一些。 「我们帮里现在虽然人少,可是不出三年,我有信心把它发展成为江南第一大帮!」这是孟帮主当时信誓旦旦的话。 白芷抿了抿唇,她觉得吹牛皮谁不会呢。 再说吃饭问题,这让白芷头疼了很久,原本负责伙食的就是胖子,可他根本不会做饭,不管是米还是菜统统扔进锅里一通乱炖,经常菜都没摘也没洗,今天忘记了放盐,明天忘记了放油的。 在被折磨了几天之后,白芷决定自己撸起袖子来吧,幸亏她当时在卫暄别院那阵子混过厨房,虽然厨艺不精,但是还是学了几手,简单的烧个菜,做个饭难不倒她,总不会比之前的猪食更难吃就是了。 事实证明,漓江帮三人是一点不挑食的,他们能把瘦子做的饭都有吃个精光,更别提白芷做的了,那一天,孟帮主有些激动,热泪盈眶的抓着白芷的手,「你在给我盛碗米饭吧。」 他都几年没吃过像样的饭菜了,他们三个老爷们哪里会做饭,瘦子做完了也不好意思挑剔,一般都是硬着头皮往下咽的,这会吃到白芷的手艺,对常年饱受摧残的孟帮主来讲,很是激动。 从那天开始白芷在漓江帮的地位直线上升了,对孟帮主来讲,因为白芷的到来解决了孩子没人带和饭食不好吃这两个老大难的问题,他自然是很高兴。对胖子来讲,他以后不用整天窝在厨房里面跟个女人一样做饭了,这简直值得仰天大笑三声。对瘦子来讲,他没什么好讲的,能吃饱就行了,不挑食,好养活。 总之漓山帮自从白芷到来了之后,一下子焕然一新了起来,三个人斗志昂扬的,孟帮主有空了就拉着帮里唯二的两个人制定发展大计。 有几次白芷路过听到了他们异想天开的那些想法,并不觉得他们会成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表面平静的日子底下还是有波澜的,那就是她现在很担心陆大人,这都眼瞅着一个月过去了,陆大人那边也不知道到底麻烦解决了没有,而且她就这么没了踪影,陆大人也不知道会不会着急的到处找她。 「我们这次下山的目的就是招募一些跟我们志同道合的兄弟,到时候我们人手多了,做起事情来也更加方便。」孟帮主说道。 「大哥英明!」胖子附和。 「大哥远见!」瘦子附和。 碰巧白芷路过,她幽幽的插了句话,「可是人多了就要多很多张嘴吃饭,咱们银子可不多了。」 这三个人沦落到现在这么穷困的地步,主要就是三个人都没有赚钱的营生,就靠着吃老本,不穷才怪,而他们能坚持一年在白芷看来已经相当的厉害了。 「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整天泼冷水!」胖子不满的怒视着她,他下意识的又要问问他兄弟的意见了。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白芷已经摸透了这三个人的脾气性格,再加上她现在因为解决了饮食大计地位超然的关系,所以丝毫不害怕胖子以及他的兄弟了。 「我觉得小白这个意见提的很好。」孟帮主准备采纳白芷的意见,他想了会道,「我们现在没有银子,那我们就多招募一些有钱人就行了!」 「好主意!」胖瘦二人脸上再度流露出崇拜的目光来。 白芷深深的觉得,他们江湖人的事情她一个小女子还是不参与了。 孟帮主制定了计划之后就迅速开始实施了,他领着胖瘦二人组,三个人找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下山去了。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就是金陵,白芷托孟帮主到了金陵城之后打听一下陆大人的情况,孟帮主想着也不是大事就爽快的答应了。 白芷把他们送到门口之后,回到屋子里哄了会奶娃娃金草,一边哄着一边嘀咕,「你爹跟你两个不靠谱的叔叔扔下你走了,你说我也扔下你走了得了。」 第50章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倒是撇撇嘴巴。 孟帮主他们之所以走的这么放心,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从这里到山下的路不好走,要先下山然后还有一段水路,若是不认识路的人,势必会迷路,临走前他们怕白芷偷着跑了,还装模作样地警告了她一番。 金草奶娃娃像是听懂了一样,咧着小嘴巴笑呵呵的,白芷看着伸手在她肉嘟嘟的脸蛋上点了点,「你这个小东西,我看着着实亲切,要是我有个儿子就好了,到时候让他娶你。你说好不好。」 小奶娃就又继续笑起来,小拳头塞进嘴巴里,拿出来就沾了一拳头都是口水。 白芷只好又给她擦洗干净,不过她的确也细心,将这个小娃娃照顾的很好,这个时候的她只把和这个小奶娃的相遇当成人生中一段短暂的缘分,她没想到的是她们之间的缘分远远没有那么容易就结束。 孟帮主他们走的时候说是十天后回来,可是眼看着十天过去了,又一个十天过去了,他们还是没回来。 白芷有点坐不住了,粮食眼看着都要吃光了,银子倒是还有点,可是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有银子有什么用,她现在和小奶娃都需要吃饭。 孟帮主三人离开后的第二十四天,白芷终于吃完了最后一点粮食,她叹了口气,回头对小奶娃说道,「你那个不靠谱的爹和两个不靠谱的叔叔是不管你了,我们还是下山自己找吃的去吧。」 小奶娃是不明白的,她只会咧着嘴巴傻笑。 白芷无奈,只好找出剩下的最后一点银子带上,然后背着小奶娃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下山去了。 山路不好走加上又带了个孩子,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白芷一路跌跌撞撞地这才下了山,山脚下还有个剩下的竹筏子停在一旁,她颤颤巍巍的爬了上去,拿着竹竿开始划水。 一下,两下,三下。 摇摇晃晃的小竹筏离开了原地,沿着江流一路不知道往哪里飘走了。 与此同时,某个牢房里,孟帮主一脸忧伤的看着两个兄弟,「山上的粮食好像不够了。」 胖子点点头,「两天前就应该没有了。」 他们兄弟三个人刚下山就惹了点麻烦被衙差抓了关在牢里,原本是件小事,可谁也不知道最后他们竟然被人带进了深山中的一处采石场,一同而来的还有数十个同样的苦力,他们手上脚上都捆了铁链子,白天上山采石,晚上就被关在这处暗无天日的牢房里面。 孟帮主三人越想越憋屈,想他们这次下山是准备做一番大事业出来的,可不想一开始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难题,不免有些憋闷。 「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赶紧逃出去!」孟帮主心中惦记着女儿,一拍大腿决定不再耗下去了。 「这个破牢房倒是严实的很,咱们该怎么出去才好!」胖子提出了目前面临的最严重的一个问题。 提起这件事,孟帮主也为难了,三个人坐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办法想了好几个,却没有一个能用的。 就在他们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隔壁牢房传来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倒是吓了三个人一大跳,「我有办法帮你们逃走。」 「你瞧你个窝囊样,自己都自身难保,还帮我们?」瘦子哼了一声,显然是对这个灰头土脸的人没太瞧上眼。 那男人明显是被气到了的模样,捂着胸口瞪着瘦子,「蠢货!老子没走是因为不想走,如果我想走就这间小小的牢房困的住我吗?」 瘦子又看了他一眼,准确说是看了他两条腿一眼,嗤笑道,「你倒是想走,请问你有腿走吗?」 不怪瘦子看不起他,而是这个人他们知道,平时就唯唯诺诺的一个人,因为断了一条腿经常被人欺负,这样的人说要帮他们,根本没有让人相信的理由。 闻言对方气的一头倒在了身后的草堆里,气哼哼地一声不发了,他断了一条腿,平时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这里的人都叫他瘸子。 「老二,你说话太难听了,他断了腿本来就挺难受了,咱们不能笑话人。」孟帮主自认为自己是个很善良的人。 瘸子闻言心中总算好受一些,只是还没等他多好受一会,孟帮主便又开口了,「你可以跟我们私下说。」 他自认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养气功夫已经十分好了,可没成想就这么一会就被人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了。瘸子哼哧了两声,最后索性闭着眼睛什么话都不听了。刚才也是这三个笨蛋在那里说些不着边际的办法,他才想着帮他们一把,结果这三个蠢货竟然如此对待他,活该他们出不去。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一夜,瘦子终于忍不住了,一手拍着牢房门一边大叫,「放老子出去,听到没有!」 「就是,我们是冤枉的,凭什么关我们这么久!」胖子这会也来了怒火,跟着瘦子一起喊着。 第51章 孟帮主见此自然也加入了进去。 三个人一起大喊大叫很快惊动了外面的衙差,那衙差拎着皮鞭子就气冲冲进来了,伸手一挥鞭子,直接打在了牢房门上,「都给我闭嘴,不想活了吗,再给我叫一声,今晚都不用吃饭了。」 瘦子胳膊上被鞭子打出了一道印子出来,他眼神凶狠的盯着衙差怒气冲冲的吼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有本事再打老子一下,等老子出去了不打死你这个小人!」 别人兴许会被瘦子这模样吓到,可牢头不一样,他整天管着的这帮人哪一个不是穷凶极恶的,要是这几句话就被吓到,早就被这帮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他冷笑一声,挥着鞭子便又狠狠地抽打了十几鞭子,最后打的他自己累了,这才停了下来,「我告诉你们,不管你们是谁,来了我这里就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再让我听到一句不中听的话,我保准让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瘦子被打得满肚子冒火,他刚要开口继续开骂,那边孟帮主到底知道此刻硬碰硬没有好处,伸手拉了拉瘦子,示意他不要说话了。 牢头也打累了,他转头在各个牢房扫视了一边,最后朝着地上碎了一口,骂了句,「一群低贱下作的玩意,耽误老子喝酒。」 他这句话明显让各个牢房里面关押的人都面色大变,数十双眼睛恶狠狠地看了过去,但那牢头丝毫不害怕,见此一甩鞭子厉声骂道,「看什么看,小心我挖了你们眼珠子。」 他原本还想骂上几句,碰巧门口有人喊他出去喝酒,那牢头应了一声,这才走了。 等人走了之后,瘦子挣开了孟帮主的手,语气十分的不甘愿,「大哥,你拦着我做什么,让我骂死这个狗杂种。!」 「我看你没骂死他,最后被他打死了才是真的。」孟帮主沉声训斥道。 「我又不怕死,大不了跟他拼了,省得整天受他娘的气。」瘦子这几天心里憋闷的气这会都忍不住发泄了出来,「我不知道大哥你在怕什么,咱们兄弟大不了跟他们拼了,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干脆。」 孟帮主见他这样也动了怒,「你想死还不容易,一头撞到墙上保证救都救不回来!」 「好了好了,都是兄弟,怎么你们还闹上了。」胖子一看这样子在闹下去迟早得动手,当即开口劝道,「三弟你少说几句吧,大哥是想把我们都安安全全的带出去,你怎么一点不明白呢。」 「咱们兄弟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想想都憋屈。」瘦子又是一拳打在了墙壁上,「那群狗东西,以后不要落到我手上吗,我让他们生不如死。」 「嗤!」 一个声音带着明显的嘲笑意味,是从隔壁牢房的传来的,发出这个声音的正是瘸子,自从上次不欢而散的谈话之后,瘸子一直不愿意搭理这三个人,这会突然嘲笑般的出声,无疑是在火上浇油,瘦子原本就憋了气,这会一听这个声音,顿时忍不住对着他叫骂了起来。 「你个死瘸子,你再给我笑一声,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瘸子闻言从草堆里坐起来,对瘦子的威胁他丝毫不害怕,沾满尘土的一张脸看不清楚具体容貌,但能够看出他一双眼睛带着凌厉的光芒,和他平时唯唯诺诺的模样丝毫不同。 孟帮主看着那双眼睛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兴许真的可以帮助他们逃离这里也不一定,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老三!」孟帮主制止住了瘦子继续开口,他走到牢房边上看着瘸子,看了他好一会才开口道,「你有办法帮我们离开这里?」 「他自身都难保,有个屁办法!」瘦子还想说下去,被胖子拉住了,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 瘸子笑了笑,「我要说有办法呢。」 「你可以提你的条件。」孟帮主坐了下来,这样的高度他可以和瘸子视线平行,「你的条件如果我可做到,我们自然可以继续谈下去。」 瘸子点点头,他果然没看错,这个孟帮主虽然有时候有点没脑子加异想天开,但还是有几分侠义精神在,他没有直接问他办法,而是先谈条件。 「我要荣华富贵。」瘸子说道。 孟帮主一愣,而后竟是笑了起来,「你在跟我说笑呢,我们兄弟三个人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自己饭都吃不上了,去哪里给你荣华富贵。」 他觉得瘸子可能是穷疯了,看着他便多了些怜悯,心里忍不住好笑,自己真是着急了,竟然真的相信这个人可以带他们离开这里。 孟帮主摇了摇头,正准备结束这个话题,却听到瘸子自顾开口道,「我不是说现在就要,而是我要帮你得到。」 「帮我?」这就更有意思了,孟帮主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有雄心壮志,可是你也应该明白你们三个人,都是勇猛有余,智谋不足。若是继续下去,永远都只能这样混沌度日。」瘸子说罢抬眼看了眼站在孟帮主身后的两个人,嗤笑道,「你们两个也不用瞪我,好好想想我说的是不是实话再说话。」 第52章 瘦子和胖子都没说话,他们自己也知道,要是让他们打架,一个人能打趴下五六个不在话下,可要是让他们想计策确实是难为他们了。因此他们虽然不服气,但这会竟是都没开口反驳。 孟帮主也知道自己兄弟三个的缺点,这会见到有人一阵见血的点出来了,心中自然更加高看了一眼,言语中也客气了许多,「先生的意思是?」 「我是准备跟着你,做你们的军师,有我的脑子,加上你们的勇猛,别说这小小牢狱,就是再大的地方又能如何?」瘸子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平时的窝囊模样,整个人身上似乎都带着一种光彩。 孟帮主突然有了信心,这种莫名出现的信心让他有些不真实感,但他愿意赌一把,相信这个瘸子。 「先生你有什么办法能离开这里。」 「这个采石场每半个月要送一批石头出去,而每当这个时候都是采石场守卫最松懈的时候,我们只要抓住这个机会,想逃出去绝不难。」瘸子说罢看了三人一眼,又压低声音继续道,「三日后就正好是下一次运送石头的日子。」 孟帮主想了想,面上又露出不解来,「采石场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大路通往外面,而在山脚下还有一队官兵守卫,就凭我们几个人如何能够冲出去。」 瘸子幽幽一笑,将身子挪着往孟帮主边上靠近了一些,道,「当然不只是只有我们了。」 「那还有何人?」 「孟帮主你可知道这里有多少囚犯吗?」瘸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倒是真把孟帮主难住了,他转头去看胖子和瘦子,开口问道,「你们可知道?」 「东西两个采石场加起来应该有超过一百人了。」胖子别看长的瘦小,但平时人缘不错,这段时间在这边还认识了几个老人,这些消息知道不少。 孟帮主一听这个数字顿时一愣,他原本以为只有三五十个人就不错了,没成想竟是这么多人。 瘸子看了眼这会还站在后面的两个人,让他们一同坐了下来,而后又道,「那你们可知道这里有多少衙差。」 这回三个人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瘸子神秘莫测的笑了笑,「我告诉你们,山上一共有十一个衙差。」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孟帮主便明白了瘸子的意思,他琢磨片刻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说让其他人跟我们一起?」 瘸子点了点头,「这里的人早已经被压迫的濒临崩溃的边缘,他们是没有好机会,也缺少一个领头的人,所以一直忍受着这些衙差日复一日的打骂,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只要有人带头,他们立刻就能将这里反了。」 孟帮主听完转头看着胖瘦两人,询问他们的意见,「你们怎么看?」 胖子最先点头,「我看行,我平时听外面几个老人都私下里抱怨,这些个衙差越来越没人性了,他们早就受够了。」 孟帮主点点头,又去询问瘦子的意见,瘦子虽说依旧不觉得这个瘸子有什么大本事,但他琢磨了一番也觉得这个办法确实值得一试。 既然都同意了,孟帮主自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了,当即拍板决定了,三天后就动手。 而这个时候,和他们离得很远的一条江面上,白芷看着前面茫茫无尽头的江面,真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了。 她已经在江上飘了两天了,前面她还用竹竿撑着走,到了后面已经没了力气,便扔了竹竿让竹筏随水任意飘。 她身上带了粮食,但也只够两天的量,如果是自己一个人还能多撑几天,可是这会她还带着个小奶娃,金草只有几个月大,这段时间她都是拿着提前准备的羊乳喂的,可是眼瞅着羊乳也不够了,孩子饿的直哭,她又是着急又是无能为力。 「金草你要坚强一点啊,不是姨姨心狠不给你吃东西,这些羊乳不多了,你要是都喝完了明天就没有了。我们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岸上,你坚持坚持,等到了岸上让你饱饱的吃一顿。」她一遍一遍的说着同样的话,小孩子的羊乳省一省明天还能撑一天,可她的口粮昨天晚上已经没有了,也就是说若是再没有出路,就算孩子撑得住,她也撑不住了。 白芷叹了口气,她要是这次能够活下去,一定要找个算命的看看,今年是不是犯太岁,怎么能够这么倒霉呢,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跑到了深山老林里待了半年,好不容易出来了,这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呢,这又到了江上。 怀里的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她的话,也或许是哭累了,这会靠在她胸前沉沉的睡了过去,白芷松了口气,孩子能睡,她却不敢睡,虽然眼皮很沉,但一刻不敢松懈,因为一旦睡过去,要是竹筏沉了,那真是命都没了。 就这样又撑了一天,就在她喂完了手上的最后一口羊乳,而自己也体力不支快要晕倒了的时候,看到眼前有一艘小船出现在了视线中,站在船头的男人迎风而立,似乎正朝着她看了过来。 第53章 白芷做了个梦,梦里是一片无尽头的江面,她坐着小竹筏在上面飘荡,她喊叫都没有任何人回应,就这样不知道飘了多久,她的竹筏终于支撑不住开始下沉了,江水冰凉一点点浸透了她的皮肤,刺骨的凉意让她浑身冰凉寒冷,胸口似乎有什么压着喘不过气了一样,她的身子一点点被水淹没…… 陆之远伸手握着床上女人的手,触手指尖便是冰凉一片,他眉头也跟着拧起来了,回头盯着站在屋子里的大夫面色不善的道,「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怎么这么久还没醒?」 「确实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陆大人这眼神看的人心慌慌的。 「救命,救命……」突然一声一声压的极低的呼救似乎是从嗓子眼里溢出来的一样,带着恐惧和痛苦,女人苍白如纸的脸上,眉头紧紧拧着,透露出她此刻的不安。 陆之远一张脸顿时黑透了,眼风一扫,大夫明显打了个哆嗦,他忙上前检查,而后略一沉吟道,「白姨娘这是梦魇了,这时候切不可将她叫醒,以免吓到她,我先给她施上几针,让她好好睡一觉。」 「嗯。」 陆之远点了点头,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大夫看了好几眼,最后都没敢开口让脸色跟黑面神差不多的男人先出去,要知道有他在场头顶上像是顶着个千斤顶在给人看病一样。 大夫最后还是顶着压力去扎了针,又开了药方,最后拎着药箱离开的时候长长的舒了口气。 白芷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等醒来的时候她看了看周围,很长时间内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哪里,直到小瓶儿惊喜的声音传来,才让她回过神来。 「姐姐,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 她看着小瓶儿,那张脸上明显带着喜悦,见她醒了赶紧去倒了水过来喂着她喝下去了。 白芷这会确实是渴的嗓子冒烟,一连喝了三杯水嗓子才好受了一些,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看向自己身边,「金草呢,金草怎么不见了?」 小瓶儿笑道,「姐姐是说那个和姐姐一起被陆大人带回来的孩子吧,她没事,现在正在隔壁屋子里睡着呢。」 白芷这下才彻底松了口气,「你去找个大夫给那孩子看看,跟着我没少挨饿,别饿出毛病来了。」 「姐姐放心吧,陆大人早就安排过了,大夫看过,说没什么大碍。」小瓶儿见她这短短一个月不见都瘦成这样,想必是在外面受了苦,别过头忍不住掉了眼泪,「姐姐你也别只顾着别人,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白芷叹了口气,她这见天吃不饱,能不瘦吗! 「对了,我现在饿的很,你去厨房给我弄点吃的来,我现在饿的能吃得下一头牛了。」 小瓶儿被她这话给逗笑了,「这还用您吩咐,我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厨房知道您醒了一会就该送来了。」 饭菜还没送来倒是奶娘抱着个小奶娃先过来了,金草醒了之后一直哭闹,奶娘们不知道怎么办好,便把人给带来了。 说来也奇怪,原本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一看到白芷顿时停止了哭泣,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花,可小嘴巴明显咧开笑了。 白芷一看也觉得心生欢喜,她就是和这个孩子很有眼缘,从一开始遇到就觉得莫名的亲切。 晚上和陆大人说话的时候,她便将自己如何遇到孟帮主三兄弟的事情说了一番,最后无奈道,「这三个不靠谱的,把孩子一丢现在人没了。」 「你是想留下来?」陆大人听她这么说,倒是没觉得很意外,当时找到她的时候,她人已经晕了过去,可怀里还紧紧抱着孩子,可见是在意的。 白芷靠在他怀里,轻声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可怜,我和她也投缘,我是想留下来的。」 陆之远没说话,他想的比较多,养一个孩子倒不是大事,若是个孤儿倒还好说,可这孩子是有亲人了,这会要是决定养了,依照白芷的性子定是会全心全意照顾这个孩子,感情深了之后若是孩子家人找来了呢,她会舍得把孩子还给人家吗。 「你想过没有,要是将来孩子父亲回来了怎么办?」 白芷一愣,她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我也不知道。」 陆之远见她这样,想着便选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就先把她收做义女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白芷连连点头,她搂着陆大人的脖子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您怎么这么好呢。」 陆大人将她搂在怀里,伸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男人脸上有明显的愧疚,有些话他一直压在心里不敢告诉她。 「对了,您是怎么找到我的?」白芷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她怀里起来,满脸都是疑问,难不成陆大人跟她心有灵犀不成,连她困在江上都能给找到了。 第54章 陆大人淡淡睨了她一眼,自带三分洋洋得意偏偏语调不咸不淡,「你家大人会算,掐指一算就知道你在哪里了。」 白芷被他逗得一愣又一笑,咯咯咯的再次扑到了他的怀里,笑得花枝乱颤,「那大人帮我算算如何?」 「你想算什么?」陆大人问道。 她想了想,道了一句,「姻缘。」 「姻缘你就不用算了,你这辈子是别想再有其他姻缘了。」陆大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淡淡看了她一眼,手在她腰部的肉上掐了一把,「怎么你还想红杏出墙不成?」 白芷自然是连连摇头,「不想不想,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喜欢您呢。」 陆大人对她如此识时务表示了满意,掐着她肉的手变成了抚摸她的头,「这就乖了。」 晚上的时候,两个人躺在一起合衣而睡。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自然少不得要温存一番,白芷这会心里也有点想念了,便拿手指勾勾陆大人,暗示的意思不要更明显了。 陆之远原本也有此意,但想着她这回出门受了不少苦,这会身体大概还很虚弱,他又不是禽兽怎么能毫不顾忌她的身子只顾着自己爽快。 所以在脑海里天人交战了一番之后,这点火也就歇了,伸手握住那双在他胸前颇为不老实的手,淡淡道,「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白芷一腔热情一下子被一盆水浇灭了,最后委委屈屈的眨巴着眼睛,「可我现在一点也不困。」 陆之远闻言默了默,而后道,「既然你睡不着,那就把庙会那天发生的事情跟我说一说。」原本她刚刚回来,他想让她休息几天再说这件事,既然这会睡不着了,那不如就说一说,总归是要解决的问题。 白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道,「那天也没发生其他的,我就是被人群冲散了,等我想回去的时候就听说城内在通缉我。」她将事情说了一遍,其实这件事她也弄不懂,红裳的死怎么就跟她扯上关系了。 「杀死红裳的凶器是你的簪子,而你又失踪了,想让人不怀疑都难。」陆之远说着也轻轻叹了口气,当时也怪他疏忽了,竟然让人当着他的面把那些杀手灭口了,这才导致后面惹了些麻烦事情,所以一时间抽不出手去解决白芷那个事情。 白芷吓了一跳,「怎么可能,我的簪子是凶器?当时很混乱,我自己都不知道簪子什么时候没的,也可能是被人挤掉了也不一定。」 陆之远没开口,虽说簪子掉落被人捡到的可能性存在,但怎么会那么巧合捡到簪子的人正好用那支簪子杀死红裳了。这件事不管怎么想都不应该那么简单,说是刻意嫁祸的可能性还大一些。 「你记不记得什么时候不见的?」这件事到现在为止所有能找到的证据没有一个能证明白芷的清白,就现有的证据来讲,都是对她不利的。 白芷摇摇头,脑子里仍旧是一团乱麻,「我记不得了,也没有印象。」 「算了,不记得就不想了,先睡吧,明天一早我带你去一趟衙门。」陆之远拍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慰道。 白芷点头,看着他又忍不住问道,「既然簪子是我的,我又失踪了,您怎么就相信人不是我杀死的?」 陆之远无奈失笑,「杀人要有动机,我实在想不到你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白芷想了想道,「我们都是您的妾室,要说动机自然也可以是嫉妒,我嫉妒她比我漂亮,怕您宠爱她所以下手害了她。」 陆之远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这理由听着还有那么几分道理,「你说的很有道理,明个我去跟于知府将此事说一说。」 白芷一听就急了,「我这是跟您瞎说的,您这样我岂不是彻底摘不清了。」 她之所以这样说其实不过私心里希望陆之远能说上一句,因为他信任她。 「就你那点胆子一只虫子都能把你吓得尿裤子,你能敢杀人?」陆之远侧过头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白芷想着这话不怎么准确,她当时在山里的时候那是宰杀过不少小动物的,什么野鸡野兔的,不然早就饿死了。 她小声嘟囔着,「我什么时候怕过虫子了。」 陆之远没回她这个问题,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睡吧。」 说了这么久的话,白芷这会也有了点睡意,将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而后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她听到陆大人的声音响起来,「以前。」 白芷一愣,她知道陆大人这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可是以前是什么时候,又是和谁的以前呢。 她想着心里便有些淡淡的忧伤,脑海中记起某个夜晚,从他嘴里喊出来的那饱含深情的两个字。 素素。 素素又是谁呢。 第55章 她其实很想问,可又胆小不敢问,有些话问明白了受伤的还是自己,她是个缩头乌龟,遇到问题喜欢自欺欺人,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去面对。 摇了摇头,将那些胡思乱想抛掉,她不能总想那些,现在陆大人待她很好,这就足够了。 第二天一早,陆大人便带着白芷去了衙门。 按例白芷是杀人嫌犯应该关在牢里的,但她不仅是嫌犯还是陆大人的妾室,在陆大人的担保下,允许她暂时留在陆府之内,但不得外出,而且要随时听候衙门的传召。 白芷自然少不了又将当时的事情说了一遍,同样的依旧对案情没什么帮助。 于知府对这件事也显然有自己的看法,「其实这件案子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死者若不是白姨娘所杀,那势必是有人陷害于她,而这个人又是个能取到白姨娘簪子的人。」 于知府不傻,他断不准这几个妾室在陆之远心中的分量,自然不会擅自揣测,话点到为止,反正这件案子陆之远肯定要给个交代出来,而至于是谁,他并不是很关心。 这一点倒是和陆之远想到一起去了,他能肯定白芷不是凶手,可那人又能认拿到她的簪子,还能动手杀了红裳栽赃陷害,那势必是对她们两个都很熟悉的人。 「多谢于大人提醒,陆某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陆大人客气。」 那天出门的三个女人,一个死了,一个被陷害,这样看只剩下了一个到目前为止一直是安然无恙的。 绿凝这些日子一直心神不宁,她夜夜做梦看到红裳变成厉鬼来找她索命,尤其这几日听说白芷又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衙门那边也没了动静,她便愈加不安了。 「啊,不要找我!」一声惊呼,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上有大滴的汗水往下滑落,后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冷汗打透了。 「姨娘,您怎么了?」门后丫鬟的声音响起来,而后房门被推开,她的丫鬟佟儿拿着烛台进门了,见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样子,知道她定是又梦魇了,佟儿赶紧放下烛台,去倒了杯温水回来,「您是不是又梦到红姨娘了?」 据说当时绿凝看到红裳的尸体吓得直接晕倒了,而后醒来便一直梦魇,都说是绿姨娘胆子小,这是被吓坏了。 绿凝知道若是自己后面露出蛛丝马迹很容易被人怀疑,因此便先发制人,她因为受到惊吓病了大半个月,醒来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因此就算有什么异样也不会引起他人怀疑。 「红姐姐和我情同姐妹,她就这样被人害死了,这几日她总是托梦给我,让我找到凶手替她报仇。」绿凝说着便捂着脸低低啜泣了起来。 佟儿见此忙上前安慰道,「姨娘您别太难过了,杀害红姨娘的凶手一定会被抓到的。」 绿凝依旧在哭,这伤心的样子若是不知情的定会以为她和红裳有多深厚的感情,「我知道的,我相信陆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理,不会包庇的。」 佟儿知道这话里的意思是指白姨娘害死了红姨娘,但她只是个小丫鬟,主子的事情她不好多说什么,便低着头静静的听着。 绿凝说罢见佟儿没开口也没有继续说其他的,而是摆摆手让她退下去了,而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宿未睡。 天亮之后,她神情疲惫的厉害,正想趁着白天睡一会,那边下人说,白芷来了。 她心里咯噔了一声,面上有些不自在,犹豫片刻还是让人服侍着换了衣裳见客。 「姐姐何时回来的,妹妹竟然不知道。」绿凝面上盖了厚厚的一层粉以隐藏她那苍白的一张脸,唇脂也涂了深颜色的,让她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白芷笑笑,找了张椅子坐了下去,「我回来便听说妹妹病了,因此过来看看。」 绿凝才不觉得她会这样好心,心中打不定她的来意,因此应对起来格外小心,「不过是小病罢了,怎么敢劳烦姐姐亲自来一趟,应该是我去拜访姐姐才是。」 说话功夫下人们摆好了茶水,绿凝笑了笑,「我这里的茶水怎么都比不上姐姐那边的,但喝着味道尚可。」 白芷端着茶杯象征性的喝了一口便放到了一边去,她淡淡开口道,「我听说妹妹是因为看到红姨娘的死状吓病的?」 绿凝脸色难看几分,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声音也忍不住带着悲伤,「红姐姐死得很惨,我和她又是一起从京城被送来,感情一向要好,她突然就被人害死了,我心中十分难受。」 「你难受也是应该的,毕竟是一条人命。」 绿凝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向她的目光透着冷意,「姐姐好像一点也不难过。」 「我和红裳一向不熟,对她的死我也很同情,但确实谈不上多难受。」白芷这话从另一方面也是在说,因为不熟悉,所以同样也没有杀害她的理由。 第56章 绿凝看着她笑容冷了下来,握着帕子的手指一点点绞了起来,「我怎么听说杀死红裳姐的凶器是一支簪子呢。」 「你没听错,不仅是簪子,还是我的簪子。」白芷朝绿凝笑了笑,这笑容中有着她一贯的温柔无害,可这笑容落到绿凝眼中便又多了层看不透的冷意与嘲讽。 绿凝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白芷便又笑道,「说来奇怪,我的簪子怎么会成为杀害红裳的凶器,你知道吗?」 绿凝心下咯噔了一声,甚至她觉得对方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眼中的不安一点点加剧,手指越攥越紧,而她的情绪也都完全落入了白芷的眼中,心中叹了口气。 「我如何能知道,这些事自然会有官府之人查明,我一个女人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白芷轻声笑了笑,见她神情依旧紧张,伸手再次端起茶杯,而后猝不及防的一松手,茶杯突然掉落,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啊!」 同时响起来的还有女人的惊叫声,绿凝脸色发白的站了起来,那模样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 「绿姨娘这是怎么了,我不过失手摔了个茶杯,是吓到你了吗?」白芷见她如此走过去伸手握着她的手腕,靠近她的时候轻声道,「红裳死的时候有个妇人恰好看到了经过,那妇人陆大人已经派人接到了府上,现在就住在倚兰院中,只等到过堂那日指认凶手了。」 绿凝明显哆嗦了下,她眼神中一点点升腾起恐惧,怎么会被人看到,她当时已经很小心了,周围根本没有人,不可能,根本不可能被看到。 「不可能!」这句下意识的话一开口她便后悔了,而后她果然看到白芷脸上的笑容,强行让自己缓下来,她开口道,「若是有证据,大人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替姐姐洗刷罪名呢。」 白芷温声靠在她的耳边开口,「自然是为了等我回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人多在意我,定是要等我回来亲自看着那害我之人受到惩罚才好。」 绿凝脸上情绪几度变换,最后一点点平静下来,隔了好一会才开口道,「那我就先恭喜姐姐很快要洗刷罪名了,我身体不适,就不多留姐姐了。」 白芷起身离开,刚要转身的的时候说道,「如今后院也就我们两个人了,白日里无聊,明个我再来找你说话。」 绿凝皱眉,半晌扯着嘴角笑了笑,「姐姐要是不嫌弃妹妹这边简陋,自然随时欢迎。」 原本白芷也只是怀疑,因为当时人群将她冲散的时候,她有个瞬间是差点摔倒的,是绿凝在她身后扶了她一把,她们之间最靠近的一次接触也就只有那一次。 她其实并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绿凝做的,私心里她还是希望自己误会了,所以尽管想起来了还是没对任何人说起,只是亲自来了一趟,她要看到绿凝的反应,才能判断。 从绿凝院子里出来之后,她没回去,在后花园中站了很久,心中一直闷闷的,觉得很难受。 她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绿凝的事情,甚至陆大人将管家权利给她,她都没有苛待过谁,可这会绿凝竟然这样陷害她。 这情绪一直持续到了晚上陆大人回来,她依旧没什么精神,一向好的胃口这会也没了,只勉强用了半碗米饭便吃不下去了。 陆大人问她,她却不想说,只是这样子又明显是有事。 最后陆大人无法问了小瓶儿才知道她下午的时候去见了绿凝,回来之后便一直心情不好。 屋内,烛火燃烧有噼里啪啦的蜡油滴落,白芷趴在窗边,窗户支起来,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有人靠近,她下意识的往那人身上靠了靠,还没等陆之远开口问便听她先开口了,「我不明白,我没有害过人,为什么她要害我。」 陆之远闻言伸手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可能是因为你挡了某些人的路吧。」 白芷不明白,她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见他看着自己的神色担忧,不免心下一暖,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 陆之远原本想动手解决这件事,绿凝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多麻烦的过程,既然确定了是她,只要严加审问总会有结果的。 可白芷没有同意让他插手,而是决定自己解决这件事。 陆之远看着他的小姨娘终于决定一点点成长起来了,心中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归成长起来是好的。 白芷的计划也不复杂,她只是真的在倚兰院中安排了个妇人住在里面,顺带放出消息,那妇人看到了红裳被杀的经过。 绿凝果然坐不住了,趁着天黑让人去了倚兰院中送了碗鸡汤,鸡汤中被放了致命的毒药。 她也不笨,送鸡汤的丫鬟是前门外面干粗活的小丫鬟,当时那小丫鬟一进门就被人抓住了,审问之后供人出来的人却让她皱起了眉头。 第57章 紫衣。 这个名字白芷是陌生的,但是提起红裳身边那个却却懦懦的的小丫鬟,便又熟悉了。 白芷让人带了紫衣前来问话,而紫衣对自己做的事情供认不讳,不仅承认是她指使人想要杀人灭口,甚至连害死红裳的罪名都一起承认了。 「你可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你是红姨娘的丫鬟,为何要谋害主子?」 紫衣仰着一张脸,提起红裳满脸都是冷意,她伸手撸起袖子,只见原本应该是细白的隔壁上面全都是青紫斑驳的伤痕,还有几道深深浅浅的疤痕和针孔,看着十分触目惊心,「她该死,她每天都要打骂我们这些下人撒气,在她眼里我们的命连条狗都不如,我恨她,所以我要杀了她。」 白芷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虽然并不相信此事能是她一个小丫鬟所做,但还是问道,「你说你杀死了红姨娘,那我问我你如何做到的?」 说话功夫下人说绿凝来了,白芷皱眉,消息倒是挺快。 绿凝进了屋子,地上的紫衣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但绿凝却并不看她,而是朝着白芷笑道,「听说杀死红裳姐的凶手抓到了,我来看看何人如此大胆。」 她说罢似乎才看到紫衣一般,「就是她?」 白芷看了看紫衣又看了看绿凝,笑了笑,「绿姨娘消息倒是灵通,我这边才刚抓到人,你就收到消息了。」 绿凝脸上僵了僵,片刻后又笑了,「不过是我晚间贪嘴,让佟儿去厨房瞧瞧可还有吃食,她回来的时候听到了些动静说与我听的。」 「哦,仅凭着这点动静就能联想到是抓到凶手了,绿姨娘倒是聪慧过人。」白芷似笑非笑的说道。 绿凝干笑了两声,还没等她开口那边跪在地上的紫衣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是我,我杀了人,你们抓我见官去吧。」 「既然她已经认罪,我们还是尽快交给官府解决吧。」绿凝说罢,明显的紫衣瑟缩了一下,很显然她在害怕。 白芷笑了笑,「这不着急,就算要送官府也要明哥一早,这深更半夜的要送到哪里去。」 绿凝陪笑,「还是姐姐思虑周全。」 「紫衣,你可知道杀人是偿命的。」白芷轻叹一声,嗓音中似乎有些可惜的意味,「你还这样年轻,原本人生刚开始,何苦呢。」 紫衣咬了咬唇,她今日跪在这里便是已经做好了要死的准备,因此在短暂的恐惧过后倒是平静了下来,「我不后悔,如果我不动手迟早也要被红姨娘打死的。」 「我听说衙门那边对待杀人犯手段是极其残忍的,先要关上半个月才会过堂,而这半个月中每天要挨十鞭子,那牢房里长年照不到太阳,吃喝拉撒都在在一个地方,睡觉的时候老鼠会从身上爬过去了……」她越说紫衣脸色越难看,而她好似没发现一样继续道,「可惜你杀了人,若你是冤枉的,自然就不用受这种苦了。」 紫衣这会又犹豫了起来,她下意识的看向了绿凝,却只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眸子。 「你这孩子,真是傻透了,你这样做岂不知让家里人担心了。」绿凝说着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提起家人,紫玉脸上神色一凝,刚才还有些犹豫的脸色一下子异常坚定了起来,她跪伏在地上,道,「我确实杀了人,不管受什么惩罚我都不后悔。」 「既然如此,那就先带下去吧,等明哥一早交到官府去。」白芷说着摆了摆手,她偏头看着绿凝道,「绿姨娘真是一阵见血,知道说什么最能让人下定决心。」 绿凝摇摇头,面露不解,「姐姐这话恕妹妹愚钝,并未明白。这会时候也不早了,妹妹身子尚未大好,出来这么久也累了,就先告辞了。」 「妹妹慢走,夜路难行,要小心。」 「谢姐姐关心。」 看着绿凝的背影,她一口气直接憋在了心口,计划一切都很顺利,可万万没想到半路出来个紫衣将一切罪名都揽下了。 她明明知道事情和绿凝脱不了关系,可又不能拿她如何。 紫衣认罪,那就自然没有绿凝什么事情了,这件事只要紫衣不反悔,那就是已成定局。 回到院子之后,陆大人正在看书,见她沉着脸回来了,便知道事情想必不顺利,询问了经过之后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紫衣在听到家人的时候立刻着急认罪。」 白芷一愣,她确实没想过,刚才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会被陆大人一提醒,她立刻明白了过来,「您是说绿凝用紫衣的家人做要挟吗?」 陆之远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白芷琢磨着若是如此那就要调查一下紫衣家中还有何人才知道绿凝是怎么利用的。 有了头绪再查起来倒是容易了很多,消息传回来很快。 紫衣家中还有个弟弟,自幼患上了‘富贵病’,这些年只能靠着药材续命…… 第58章 所谓富贵病便是每日服食的汤药中需要加入人参,这对普通人家来讲根本无法承担。这些年紫衣家中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可这些银子还是远远不够支撑医药费。 事情在几天前有了转机,有人将紫衣那个弟弟接走了。而据邻居们所说,接走紫衣弟弟的人看穿戴应该是有钱人家。 这消息回来有喜有忧,喜的是她的方向并没错,紫衣之所以顶罪和她那个患病的弟弟有关,而忧的则是绿凝和红裳一样都是从京城陆家送来的,她又怎么会认识那些接走紫衣弟弟的人呢。 事情到这里线索又断了,找不到紫衣的弟弟,她绝不会改口,白芷顿时觉得有些泄气,明明陷害自己的人就在身边,她却拿对方一点办法没有。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陆之远那边倒是有了意外的收获,他前段时间查获了一批私盐,最近那些私盐贩子又出来活动了,不知道从哪里运来了大量的私盐,正在坊市售卖。 他顺着线索去查,一查之下发现那伙私盐贩子的头儿是一个叫乔石的人。 初听这个名字,他只是觉得熟悉,后来匆匆一瞥他才猛然记起来,这个乔石就是他的继母乔氏的大哥。 他一直怀疑绿凝在外面有帮手,原先并未想到会和乔石有关系,可这会他仔细回想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点点将事情串联到了一起,才发现原来从一开始就有人给他埋好了圈套。乔氏跟他关系一向就不好,这些年尤其是差,怎么会无缘无故给他送两个女人来,原来这两个人是她早就安排好的,为的就是安插在他身边,方便窃取一些重要消息。 所幸的是他一向不去红裳和绿凝的院子,因此她们进府这么久也没得到靠近他的机会,不然的话自己恐怕早就中了他们的计了。 事情最怕没有头绪,既然找到了那就顺利了起来,陆之远派人跟着乔石,很快便查到了他藏身的地方,而同时也从城中医馆入手查到了近期有大量购买人参的地方。 于此同时白芷也再次见了紫衣,她被关在了牢房里,神情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明显憔悴了不少,一双眼睛空洞的看着前方,见到有人来了她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珠子。 「还有三天就要行刑了,我来看看你。」白芷是利用陆大人的关系进来的,牢头们对她都算客气,还给她办了把椅子。 紫衣面上依旧没什么变化,嘴唇动了动,嗓子哑的厉害,「你不用多费口舌了,人是我杀得,我也愿意偿命。」 白芷笑了笑道,「谁说我是来劝你的,只是看你给人顶了罪,所以来看看而已。」 紫衣眼珠子往她这边看了看,又垂了下去,她不后悔,只要她死了弟弟的命就有救了,他们家就剩下弟弟一棵独苗了,她答应过死去的爹娘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弟,如今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也值得了。 白芷看着她的脸笑了笑,道,「你之所以想要顶罪其实是想救你那个患病的弟弟吧。」 紫衣空洞的眸子一瞬间有了明显的波动,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仅知道你有个弟弟治病需要很多银子,还知道有人利用你弟弟的性命要挟你。」白芷轻声叹息,「你所能倚靠之人已经靠不住了,陆大人已经派人将那伙私盐贩子都抓起来了,以后也没人再给你弟弟治病了。」 她话音落下,紫衣一张脸已然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不断地呢喃,「不可能,不可能……」 「原本你要是没出事,以后你们姐弟两个也能相扶持着活下去,可现在你杀了人,你很快就要死了,等你死了你的弟弟恐怕就要流落街头了……」 她越说紫衣脸色越难看,到了后来整个人已经完全面如死灰,她跪爬到了白芷面前,跪在她面前不断地磕着头,「白姨娘,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弟弟,她还小,他才七岁,他不应该这样死了。」 白芷并未答应她,虽然她心中很憋闷,但她还是记着自己此行的目的,因此面上神色依旧淡淡的,「我救不了他,能救他的只有你自己。」 「可是,可是……」紫衣还在犹豫,她之所以帮着绿凝顶罪,除了她答应能医治弟弟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绿凝平时对她很好。 以前红裳每次拿她出气把她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都是绿凝屋子里的佟儿偷偷给她送药,这才让她一次次熬了下来。 如果想要脱罪那就要指认真正的凶手,她心中是不愿意背叛绿凝的。 「白姨娘我知道你心善,求求您帮帮我的弟弟,我下辈子做牛做马回报您。」紫衣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她的样子看着让人心酸,站在身后的小瓶儿难受的擦了擦眼泪,差点就要忍不住帮着说情了。 白芷摇摇头,「我已经说过了,想要就你弟弟的办法只有一个,看你怎么选择,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说罢站起身,昏暗的牢房中女人的一张脸看不大清楚,她的声音凉凉的,「你只有三天时间去考虑。」 第59章 紫衣看着她的背影,一张脸一点点没了血色,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白芷从牢房里面出去,牢头亲自将她送到了门口,原本还想客气一句以后常来,可又想着牢房也不是个好地方,这话有些不合适,便只一直干笑着。 小瓶儿从袖子里摸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牢头,对他笑道,「麻烦了你们这么久,这银子是我家姨娘给你们喝酒的。」 牢头一看银子分量足,脸上笑容就更真切了,他一遍客气了几句,一边接了塞进了袖子里,最后恭恭敬敬将他们送走了。 白芷坐在回程的马车内,闭着眼睛没说话,一旁的小瓶儿却是一直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小瓶儿有些犹豫,她是觉得刚才在牢房里面的白芷看着很陌生,可这话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最后摇了摇头,「如果紫衣最后咬定了是她杀的人,您会帮她的弟弟吗?」 这个问题白芷也想过,她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紫衣和她无亲无故,而她要救的人是要杀她的人,于情于理她没有理由想帮。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 小瓶儿低下了头,声音显然有些低落,「如果是我呢,将来如果我也求您,您会不会帮我。」 白芷忍不住笑了笑,「说什么傻话,我把你当成妹妹看的,岂能和一个陌生人一样。」 紫衣和她没有任何情分,如果相帮也只是她好心,不帮忙也无可厚非,毕竟最后做选择的还是紫衣自己。 小瓶儿听她如此说心中一暖,而后又垂下了眸子,那藏下的情绪中有挣扎有愧疚。 这回等待的时间并不长,紫衣在最后一天终于反口招人了,她是为了替绿凝顶罪,这才将杀人罪名揽到了身上,不但如此她还拿出了证据,红裳的一些书信。 红裳一向有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的打算,她那册子上详细的写明了她和绿凝当时对陆之远的刺杀计划,甚至那册子里面还记着当时乔氏命她们两个来金陵,明着做陆之远的妾室,暗地里搜集消息传递给外面的乔石。 事情到这里也算是告一段落,绿凝被定罪了,后面的事情便是官府的了,白芷在没去问,只是后面偶然听说绿凝好像是在牢里自尽了。 她听完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谈了口气,想着几个月前才来的两个鲜活的少女,如今才短短几个月过去,竟是都死了,想来不免唏嘘。 林素儿一个多月前被娘家人接走了,据说是林父病危,她是连夜匆匆离开的。 如今府中比之前还要冷清许多,下人们走路都是低着头,一点没有精神的样子。 府中一连死了两个人,不管怎么样都不是好事,白芷便准备着手换一批人,将那些用不上的,做事不尽心地都换掉。而她经过这次事情也认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手上应该培养一些自己的人手,不然遇到事情就是直接抓瞎。 她将自己的想法跟陆大人说了说,陆大人倒是很赞同她如此做,还抽空指点了她几条管理下人的办法。 其实白芷一直有个疑问,她总觉得这次回来之后陆大人变了很多,他似乎想让她快速成长起来,可到底是为什么她一直想不通。 陆家根基在京城,她现在在金陵这边管着家,将来回了大府中,家中有主母在,怎么都轮不上她一个妾室在那里指手画脚,她学这些事情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而且一个妾室不是就应该本本分分的吗,太过张扬真的好吗。 她想问,可是又不敢去问,最后只能将疑问都放在了心里。 ☆☆☆ 晚风穿过窗子吹进了书房里,男人坐在桌案前,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封信,他看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许久之后将信封收进了盒子里放好。 信是京城寄来的,写信的人是他二叔陆年峥,命令他不要继续抓着乔石不放,因为乔石这些年贩卖私盐所倚仗的背后之人正是陆家,而且乔石身上还藏着这些年交易的账册,若是闹出来,陆家势必会受到牵连。 转眼便到了金桂飘香的季节,日头不那么灼热了,打开窗户便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白芷最近心情十分好,没有烦心事,每天最多的事情就是吃吃喝喝,陪着小金草玩耍。 如今小金草已经能翻身了,还没学会坐起来,离说话更是还有一大段距离,可是看着小孩子在她眼前一天一个变化,她便觉得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偶尔白芷也会想到孟帮主他们三个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哪里去了,如果回到山上看不到她们了,会不会很着急。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听到小瓶儿说起了外头的一些事情,这头一件便是南阳大案。南阳离金陵不远不近,步行大约是三四天的路程,车程能缩减至少一半的时间。 事情要从几个月说起。南阳采石场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暴乱,采石场的苦力们杀死了看守的衙差,全都逃走了。 第60章 这些人有的是亡命之徒,有的是曾经犯了大案的,总之即使有家也回不去了,他们最后一商量,与其东躲西藏的,不如就找个山头占山为王得了。 这件事是几个月之前了,当时白芷也就当个趣事听了听,也没太放在心上,各地每年都会有一些人打着各种名头不服从朝廷管束,最后闹了几次就被官府收拾的悄无声息了,最开始她以为这些人也跟以前听的那些一样,可谁都没想到朝廷几次派了人马去剿灭,最后竟然都是铩羽而归。 就说最近一次,南阳总兵领着五千人马去剿灭一个只有不到一百人的江湖小帮会,却被打的屁滚尿流的跑回来了,这件事很快传遍了周围各个城镇,百姓们私下里都在谈论这个新出来的帮会。 小瓶儿知道白芷喜欢听些江湖事情,便将自己听来的消息都讲给她听,白芷这会拿这个小玩意逗金草小娃娃玩,她现在可以爬了,圆滚滚的身子笨拙的朝她一点点移动。 「你总说那个帮会,到底叫什么帮会,有名字没有?」 小瓶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叫什么漓山帮来着。」 白芷手上动作一顿,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问了一遍,「你说叫什么?」 「漓山帮。」 白芷一点点抿唇而后将视线看向了还朝着她努力趴着的小金草,突然有些头疼了,伸手揉着太阳穴,颇有些有气无力,「你可知道他们帮主叫什么?」 小瓶儿摇摇头,「具体叫什么倒是不知道,但是外面都说姓孟,孟帮主,就这么叫的……」 白芷,「……呵呵。」现在不是不靠谱了,现在是直接要跟朝廷作对了。 原本她还打算着等金草年纪稍微大一点就告诉她父亲是谁,现在想想还是算了,这样的爹脑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金草跟着他以后别成了女土匪就行了。 「你爹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幸亏你跟着我。」白芷伸手将小金草抱在了怀里,软软的小身子抱起来就觉得满心欢喜。 小金草也咯咯的笑了起来,一不小心就吐了个奶泡泡。 日子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偶尔白芷还会听说关于孟帮主的漓山帮的事情,其实有些颇为无语的,听说他们占山为王之后,打着除暴安良的旗号没少招揽到江湖上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其中不乏一些身手矫健之人,短短一段时间,倒是没找招揽能人异士。 名声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朝廷自然也开始忌惮了。 白芷其实每次听到外面的传闻都有种很神奇的感觉,外面都说漓江帮的孟帮主英明神武,义薄云天,她每次都无法将这八个字跟她记忆中抱着孩子累得满头大汗的人重合到一起,甚至她想着也许是弄错了。 那个漓江帮三人组怎么可能变成有组织有纪律的一支军队了,他们明明就是三个异想天开又鲁莽的人。 她想着想着就自己想乐了,肯定没人知道她收养的孩子还是外面闻风丧胆的山贼头子的女儿呢。这件事就连陆大人也不知道,当时她只说了是被人劫持上山的,但没说太细致,倒不是她刻意瞒着,而是她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因此也就简单提了几句经过。 她在想着孟帮主三人的时候,孟帮主同样也在到处派人找她。 一连几个月过去了,帮里在乌军师的管理下,已经越来越像样了,那些曾经的亡命之徒如今也都有了安家的地方,一群乌合之众组成的帮会,竟然越来越有模样了。 孟帮主在召见了几个堂主之后,单独留下了胖子,瘦子加上乌统三人。 「乌军师,派出去的人有没有消息回来?」孟帮主看着乌统问道。 乌统现在是漓山帮的军师,他断了一条腿,人称瘸子,但现在位高权重已经没人再叫他这个称号了,现在都称呼他一声乌军师。 「我们的人前个回来了几个,倒是找到了几个相似的,可仔细一追问又都不是。」乌统也只能实话实说。 他知道孟帮主挂念那个丢了的女儿,可这人海茫茫的想要找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女娃实在太难了,就是那个带着孩子一起不见了的奶娘,他们除了知道一个名字,三个男人加一起连个差不多的画像都没画出来,真是愁人。 孟帮主觉得很忧伤,他现在不担心别的,就担心白芷坏心,把孩子给卖了,那他女儿这辈子岂不是要受很多苦。 「你们说那个女人不会把我的女儿给卖了吧。」孟帮主越想脸色越难看,真是恨不得自己亲自下山去挨家挨户的找。 「我看有可能,那个女人看着就不像是好人。」这话是瘦子说的,而且还一副肯定的语气。 孟帮主本来就提着一颗心,这会更加不安了,胖子白了瘦子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不像个好人的。」 这个问题也是其他人共同的问题。 第61章 瘦子见大家都看着他,很淡定的开口,「俺娘说了,漂亮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其他人,「……」 身在远方的白芷,「阿嚏!」是不是谁在背后说我好看哪。 「应该不会。」乌统想了想道,「据你们所说,她照顾大小姐尽心尽力,想必是很喜欢小孩子,加上当时她离开也是因为山上没了粮食,若是她真的坏心,当时不如将孩子直接仍在山上自己逃生去比较可行。毕竟这年头谁家孩子都不少,想要卖上价钱至少也得养上个七八岁能干活了才行,如此也不是划算的买卖。所以既然她带着孩子走了,那就一定会照顾好的。」 其实乌统这番猜测也纯属胡说八道,他根本就没见过白芷,哪里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山下江面宽广,又很不好走,一个不小心掉下去淹死了也有可能。 他心里想是这么想的,但却不能实话实说,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孟帮主只在乎两件事,头一件就是他那个丢了个女儿,第二件才是帮里的发展问题。 果然,听到他这样说,孟帮主心中好受了一些,他的女儿只要能够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乌统是个有脑子的人,也正因为他有脑子才能在短短几个月将只是一堆散沙的漓江帮变成如今纪律严明的帮会。他见孟帮主最近一门心思想着女儿,不太关心帮中事物,略微一琢磨便想到了个主意,「要想找到大小姐,我倒是有个主意。」 孟帮主眼睛一亮,整个人都有了精神,他忙问道,「乌军师请讲,到底是什么办法?」 乌统淡淡道,「这天大地大的,想要找两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所以与其让我们找她们不如让她们主动来找我们。」 「该怎么能让她们来找我们呢?」孟帮主觉得乌统这话很有道理,于是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乌统闻言看着孟帮主正色道,「将我们漓江帮发展壮大,只要我们足够强大了,那个奶娘自然会听说我们的名号,到时候不用我们找她,她自然会带着孩子回头来找我们的。」 「难道我们现在还不够大吗,咱们附近那个城镇没听过我们的名号?」瘦子跟乌统两个早就有点不对付,听他说话就想反驳几句。 乌统笑了笑,他这话是对瘦子说的,看着的却是孟帮主,「我们漓江帮虽然目前小有名声,但也只是附近几个城镇知道,如果我们想找到大小姐,那就只能将名声传遍整个大楚,让朝廷忌惮我们,让所有人听到我们的名声都闻风丧胆,这样就够了。」 他的话也让在场的三个人先是有些觉得不可思议,而后都热血沸腾了起来。他们之前一直都局限在漓山附近的地方,岂不知外面天大地大,他们一直的梦想就是干出一番事业,而现在他们梦想正在一点点实现了。 孟帮主点头,这会也充满了斗志,「我听乌军师的,最迟三年,我要让我们漓江帮成为江南第一大帮。」 这时候躺在襁褓中的小婴儿正懒洋洋的吐着奶泡泡,没人知道未来十数年里那个让人朝廷头疼至极的江湖帮派,起初竟是因为一个爹要找失散的女儿。 嘉和二十年,春。 江南的气候比北方暖和的更早,这会刚开了春,岸边已经开了大片的花,五颜六色的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此时正值午后,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头顶上,一辆马车慢悠悠的从远处走了过来,车夫是个中年男人,他一边驾着车一边左右看着,神情警惕。 「我说姑娘,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独自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探亲,这里经常会有盗贼出没,很危险的。」这条路若是换做平时他是绝对不会过来的,可这姑娘出手阔绰,一出手就是一个银元宝,他大半年也见不到这么多银子,咬了咬牙就接了这趟车。 「我家里人在京城没回来,这次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回来了。」车内的女子听声音十五六岁的年纪,嗓音清脆如出谷黄鹂,很是好听。 车夫摇了摇头,心道这姑娘的家人也忒心大了,竟然让一个女子独自上路,还是走这么危险的路,他们定是不知道这条路有多危险,若是一个不小心,被那些贼人掳去了,好好的姑娘家一辈子可就毁了。 「你放心吧,大叔一定把你安安全全送到地方。」那中年车夫说罢又是一扬鞭子,马车加快了许多。 孟金草懒洋洋的坐在车子里,她正在看着自己葱段般白皙的手指,那上面用凤仙花汁染得指甲,颜色鲜亮,很衬她的肤色。其实想跟那车夫大叔说不用走那么快的,她一点也不着急,不过既然车夫大叔很热心,那快点也没什么。 看完了指甲,她又拿着贵妃镜在哪里照来照去,越看越觉得满意,「你说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 她幽幽叹了口气,越是觉得自己好看就越是有些生气,她这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那个呆子竟然硬是看不到,整天跟在那个甄柔那个女人的屁股后面转,想想她就气不过。 第62章 「哼!」 「啊!」 马车突然急停,马儿一声嘶鸣,整个马车在原地转了几个圈这才停稳了下来。 孟金草被转的头晕,正生着闷气呢,这会连马车也不消停,她正准备开口问问车夫怎么回事,外面说话声便先一步飘进了车里面了。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这过,留下买路财!」 熟悉的开场白响起来,车夫一张脸被吓得面无血色,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才还想着千万别碰上强盗,这就撞大运的碰上了。 「几位大爷,这银子几位拿去买酒喝,求几位放我们过去吧。」车夫想着破财免灾,连忙从怀里掏出仅有的十几个铜板,颤颤巍巍的递了过去。 为首的山贼头目接过钱袋,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顿时不乐意了,将钱袋往地上一摔,怒道,「打发叫花子呢,拿这点钱就想打发爷爷了?」 车夫见此更害怕了,整个人瑟瑟发抖,他是听过这些山贼的名号的,听说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主,碰上了不褪层皮休想离开,要是敢反抗那些寒光凛凛的刀子可不会客气。 「我,我真没钱了。」车夫苦着脸,急得直冒汗。 「你没钱,你车里的人不是有钱吗?」那山贼头目冷笑两声,「拿五十两银子出来,我就放你们离开。」 「五,五十两?」 车夫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战战兢兢地转头看着车内询问,「姑,姑娘,那些人要五十两银子。」 「哦,可以。」车内女子很干脆地答应了,而后素手掀开车帘一角,从里面递出来了个钱袋子,「这里面有五十两银子。」 女子声音好听,显然那些山贼也听到了,这些人都是些粗鲁的汉子,整日在山上经常几个月也见不到一个女的,这会一听到女人的声音那眼睛都冒了光出来,尤其这女人一听声音就知道跟外面的庸脂俗粉不一样。 车夫拿着银子,小跑着送到了那些山贼面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想着这回应该没事了,正准备要走,却听到那群山贼里有人开口了,「车上可是坐着个小娘子,哥哥们整日里无聊的很,小娘子不如下来配哥哥们耍耍。」 他这一叫唤,其他人顺势也跟着起哄了,都在车子下面叫着,有些甚至开始说些荤段子。 车夫一看这情况不妙,他是见过车上姑娘的容貌的,就是他们整个金陵府都难找到第二个这么标致的美人了。 这么好的姑娘要是落到这群人手里,真是白白糟蹋了。 车夫是个有责任心的车夫,他觉得自己收了银子就要把客人安安全全送到地方,这是他的职责。 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的声音越发的小心翼翼,「几位大爷,这银子你们都收了,就请放我们过去吧。我家小姐是回家探亲的,家中父亲还等着。」 「回家探亲啊,不知道小娘子缺不缺个相公,正好我们兄弟几个都未成家,正好可以陪着小娘子回去看看咱爹娘。」那强盗头子一边说着一遍眼露淫光,他现在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掀开车帘子,看一看车内小美人的容貌。 「俺是你的二相公。」 「俺是三相公。」 「俺是老四。」 ☆☆☆ 越说越是不堪入耳,就是车夫一个大男人听着这些话都忍不住面色尴尬,他都能想象得出车内的姑娘家此刻是何等难堪的模样。 「够了,你们几个大男人去欺负一个女人家,算什么英雄好汉!」这话是车夫活了大半辈子说的最仗义的话了,可这话刚说出口他就立刻后悔了,因为自己的肚子上被其中一个强盗一脚踢了上去。 「爷爷们说话,有你什么事,在说一句,爷爷的刀子可不认识人。」 车夫捂着肚子,疼的蹲在地上,被强盗们一脚踢到了一边去,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强盗们一点点靠近听在前方的马车,而那车子里面依旧很安静。 「小娘子,出来给哥哥们看看。」强盗头目嘿嘿两声笑,刚要伸手去掀开车帘子,便有一只白皙的手先一步打开了帘子。 车上的女子走了出来,那张脸刚一出现在阳光下,便引得周围强盗们一片低呼。 原本以为只是个标志的小娘子,却没想到竟然是这等绝色,光是看着就让人移不开目光了,若是能将她压在身下反复蹂躏,那该是何等销魂的滋味,越想越是忍耐不住,有的人已经开始流哈喇子。 孟金草环视了周围一圈,她的眉头慢慢拧了起来,她看着其中一个强盗开口道,「你们是漓山帮的人?」 「小娘子好眼力,我们都是漓山帮地字堂的人。」强盗头目见她竟然认出了自己等人的身份,底气就更足了。 「我可是听说漓山帮有规矩的,三不抢,老弱妇孺不抢,身有残疾不抢,孝子不抢。我是女子,正在这三不抢之内,你们怎么可以抢我的东西?」孟金草看着这几个人,很明显的在质问。 第63章 闻言那小头目倒是一愣,随后面色闪过一丝犹豫,漓山帮的规矩确实有这个说法,这些三条规矩据说还是那位常年不露面的大小姐亲自定下来的,可规矩是规矩,这些年真正遵守的又有几个人。 「嘿嘿,规矩确实有,可我们并没有抢小娘子,而是请,我们是想请小娘子一道说说话而已。」小头目眼珠子一转,直接避开了那三个不抢的规矩。 孟金草看着他们,俏丽的一张脸上布满寒霜,「真好,我这次是开了眼界了,堂堂漓山帮竟然还有此等不要脸的下作货,你们的堂主叫什么!」 原本是娇滴滴的小娘子,突然只见浑身气势一下子冰冷了起来,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人不由得一哆嗦。 那小头目不悦地皱眉,他们是来抢劫的,怎么这会倒像是被人抢劫了,他黑着脸道,「小娘子,我等看你是个女人,这才耐着性子跟你说这半天话,你要是识趣就乖乖跟我们走,我敢保证跟着我们兄弟以后让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可若是你不配合,那就休怪我身后这些兄弟们用强了。」 孟金草冷冷一笑,「很好。」 一旁不远处躺在地上的车夫见此情景只能任命的闭上了眼睛,好好的姑娘这是要被糟蹋了,这帮杀千刀的强盗。 「啊!」一声惨叫,杀猪般的乍然响起,惊得树上的鸟儿都拍着翅膀四下逃散。 孟金草跳下车子,从袖子里抽出根缎带,一边慢慢将她那长长的宽袖子绑起来,一边用脚慢悠悠的踩着脚下男人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响,那手腕便应声折断,她随意瞥了眼,面不改色地继续去缠另外一个袖子。 强盗小头目一看自己的兄弟被人折磨的这么惨,当即炸开了,咬牙切齿的朝着身后一挥手,只见七八个男人一起朝着女子扑了上去。 接下来又是一连串的啊啊啊…… 中年车夫越听越不对劲,偷偷睁开眼睛一看,顿时吓得目瞪口呆,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强盗们,这会一个个七歪八斜的倒在了地上,不是捂着腿,就是捂着胳膊惨叫。 而在那些强盗们中间,站这个鹅黄春衫的女子,粉面桃腮,杏眼樱唇,这会她正在笑着,确实,她是笑着的,看着唯一剩下的一个强盗小头目,清脆的嗓音似乎是在询问,「你是准备我亲自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 那小头目这会已经完全被吓傻了,这哪里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娘子,根本就是个女霸王,不对,是个女罗刹。 哪有出手这么狠的女人,不是打断腿就是打断胳膊的,这七八个人是没有一个好的,眼看着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小头目额头上都挤出了汗,他颤抖着嗓音道,「我是漓山帮的人,你今日伤了我们这么多兄弟,被我们堂主知道了,定饶不了你。」 孟金草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伸手撩了撩头发,显然并未将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你今日就算请了你们帮主来,我照样敢揍的你满地找牙你信不信?」 那小头目丝毫不怀疑她真的敢,这个女人好像就没有害怕的,瞧瞧她这个无法无天的模样,小头目现在就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赶紧拿了银子走人,偏偏还要耗在这里,这会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姑娘饶命啊,饶了小的吧,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敢冒犯姑娘,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孟金草见他这样顿时更加烦了,她伸手刚要动手教训,突然想到了什么,收手看着那小头目道,「你是不是想我放了你?」 那小头目虽然不知道她这话是何意思,但也赶紧含泪点头。 孟金草笑了笑,道,「我放你走,你现在就回山上去,就说山下有个女人打了你们兄弟,让你们堂主亲自带人来。」 小头目听的一愣一愣的,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明着要找漓山帮挑衅了。 「怎么,不愿意?」孟金草见他不说话,顿时又抬起手,「那我就先把你腿打折了,然后自己上山去也是一样。」 那小头目猛地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点头,「我愿意,愿意,我这就回去找堂主。」 孟金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一摆手,「去吧,从这里上山再回来一个时辰足够了,正好我也累了,就在这里等你们好了。」 那小头目乱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似乎是怕她反悔一样,快步往前跑了,他跑了一段距离之后才慢了下来,转头看着身后站在原地的女子,眼中露出阴狠的神色,朝地上碎了一口,「你给我等着,一会爷爷带人回来了,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说罢又转身急匆匆跑了。 孟金草将人见那小头目跑走了,这才走到一旁躺在地上的中年车夫身边,伸手想要扶他起来,「大叔,你没事吧?」 这大叔是个好人,虽然本事不大,但难得的好心肠,孟金草想着自己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一下,等着一会到家了多给些银子吧。 第64章 那车夫刚才才见识到这姑娘的身手,这会看着他就多了曾敬畏,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连看都不看看一眼,低着头小声道,「我没事,我没事。」 孟金草笑了笑,「他们还得好一会才能回来,我们不如先去那边树下面歇息会,这大中午的赶路确实辛苦了一些。」 车夫原本以为她放走强盗头目是想趁机逃走,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准备在这里等那些人回来,虽然他这会也相信眼前这个姑娘不是一般人,但就算身手再好也是个女人,等会来了一群山贼,她也是绝对应付不过来了的。 「姑娘,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不然他们真该回来了。」车夫言语恳切的说道。 孟金草只是笑笑,她也不去争辩,「那棵树枝叶繁茂,我们去那边乘凉吧。」 车夫叹了口气,他还不想死,反正他已经劝过了,对方仍旧一意孤行他就没办法了,「我家中还有妻儿,实在不敢惹这帮山贼,姑娘你要是不肯走,那我就要自己先走了。」 他以为他这样说便能让对方妥协,却不想孟金草只是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我原本想着大叔你心肠好,等到了我家让我爹和几个叔叔请你喝酒来着,既然你要走那我也不挽留了。」她说着从钱袋里面取了两个银锭子出来递给了车夫,「这是车钱,大叔你走吧。」 车夫是个本分人,他这会是半路抛下客人自己逃走,眼看着这个姑娘还给他多了一倍的银子,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时间竟有些不敢拿了。 「不不不,我不能要,我没把你送到地方,车钱就算了吧。」他连连摆手。 「拿着吧,就当是刚才这些人伤了你的医药费,你拿着回去看看大夫,别伤到哪里了。」孟金草越发感慨,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最后好说歹说的,那车夫才拿了一锭银子,那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数目,车夫坐上了车,调转车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道,「姑娘你就跟我一起走吧,这里很危险。」 「大叔你走吧,不用担心我看了。」孟金草朝他挥了挥手。 车夫无奈叹了口气,只好驾着马车走了。 孟金草回过头,看着趴在地上哼哼直叫的几个人,她目光偷着冷漠,「你们跟我说说是怎么进的漓山帮?」 「我们自然是被招募进来的。」其中一个人捂着手臂说道。 「胡说八道,漓山帮收人一向有严格要求,怎么会什么人都要的。」孟金草脸色难看,她抬着手冷冷道,「你们再不说实话,我就不是只卸你们一只胳膊腿了。」 地上几个人顿时面如死灰,一个个吓得直哆嗦,「我们没撒谎,我们真的是招募进来的,去年这个时候,地字堂的秋堂主亲自去招的人,我们拿了点银子就进了漓山帮了。」 孟金草脸色越来越难看,那些人一看她这样子顿时更加害怕了,一个个急匆匆地解释,「我们说的句句属实,不信你可以去查,漓山帮下面像我们这样的人有很多的。」 「秋堂主是哪个?」孟金草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她并不记得漓山帮几个分堂会中还有这号人物。 「秋堂主名叫叶秋,是两年前进的漓山帮,很的二帮主器重。」有人怕挨打赶紧将自己知道的都一通说了出来。 孟金草一直听着,她眉头越皱越紧,她只有两年没回来,漓山帮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变化,她的胖瘦叔叔曾经是多么好的兄弟,这会竟然形同水火了,还有她爹,如今整日和几个妾室混在一起,很久不管帮里的事物了,如今的漓山帮唯一说的算的只有乌统一个人。 提起乌统她便忍不住皱眉,那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人,从小她就跟他不亲近,即使她爹说他们是过命的交情,她还是亲近不起来,小时候她只是觉得不舒服,一点点长大了才知道那是一种像是毒蛇一样的神色,她每次和乌统目光碰上,就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这样一个时辰很快过去,日头过了中午最中央的位置,已经开始慢慢向下倾斜。 前方有马蹄声响起来,孟金草眼睛眯了起来,他看到了骑着马而来的那些人,衣服是熟悉的,旗子是熟悉的,只有一张张脸是全然陌生的。 那小头目跑回去之后,直接去找了叶秋,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直说山下有个女人扬言要灭了漓山帮。 叶秋没说什么,直接叫了人马带着人赶了过来,他骑在马背上,遥遥的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看着他这边的女子。 怎么说呢,他看到第一眼便觉得赏心悦目,即使他们距离还很远,但他好像这会就离得很近一样,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女子正皱着眉看着他。 「就是她,就是那个女人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还大言不惭的说要连您一起打了。」那小头目这会骑着马跟在叶秋边上,见到仇人分外眼红,恨不得直接便带着人冲上去了。 第65章 叶秋点点头,并未因此动怒,他驾着马一点点靠近,而女子的容貌也一点点越来越清晰了起来,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了过去。 孟金草微微一愣,她还以为这位秋堂主会是个跟他爹和叔叔一样的中年人呢,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年轻,而且还很俊秀。 他这样子更像是个文弱书生,周身上下哪有一点匪气。 「你就是叶秋了?」她眉毛一挑,一开口便语气不善。 「正是在下。」叶秋点点头,目光一直看着女人的脸,他笑了笑,「我以前可曾得罪你?」 「不曾。」孟金草摇摇头,「今日之前,我从未见过你。」 「既然不曾,你又为何对我敌意这么深?」叶秋说话功夫翻身下了马,动作一气呵成十分潇洒,他随手将缰绳交给身后的人,自己朝着孟金草走了过去。 「这些人是你的属下,他们在外面欺男霸女,恃强凌弱你可知道?」孟金草伸手指着身后那些人,「漓山帮什么时候沦落成了这种下三滥的地方了。」 叶秋闻言只是眉梢轻轻动了动,他看着孟金草突然笑了,「来人,这些人无视帮规,拉下去一人打五十鞭子。」 身后的人明显都愣了,但既然是堂主开口自然无人敢不从,五十鞭子足够让人皮开肉绽了,这惩罚不算轻了。 很快人群后面便响起了惨叫声。 孟金草听着这声音不由得皱起了眉,她以为叶秋这次来她需要费上很多唇舌,可不想他竟然直接处置了那些人,一时间倒是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满意了吗,大小姐?」 「爹,叶秋就是个坏蛋,您怎么把他留在了帮里面。」孟金草气呼呼的咬了口手上的桃子,嘴巴里瞬间被一股香甜的汁水包裹,漂亮的眉毛不由得弯了弯。 「桃子味道好吧,这可是咱们漓山上面的,外面可吃不到。」孟帮主一看到女儿便眉开眼笑,这女儿每年也就能回来住上个一个月就走了,他着实很想念,「这次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淮安那小子怎么没陪你?」 一提起陆淮安,孟金草觉得桃子也不甜了,整个人也没了刚才的好心情,「我再跟您说叶秋,您做什么提起别的。」 「叶秋年少有为你别总是看不过他,我看着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孟金草哼了一声,「您也不看看他手下都招了些什么人,给咱们漓山帮的名声都弄臭了。」 孟帮主摇摇头,「帮里现在人多,难免会出现几条臭鱼,我会让他们严加管束手下的。你遇到的那几个胆大妄为的爹一定给你一个交代,让你出出气。」 「我要出气我自己会出,用不着爹帮我撑腰。我是觉得叶秋不像个好人。」孟金草说着不由得皱了皱眉,都说人的第一眼就能决定对一个人的最直接印象,她就是觉得叶秋这个人不简单,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 「好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总提不相干的事情。」孟帮主不想惹女儿不高兴,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便转而问起了其他,「你还没回答爹,怎么没和淮安一起回来。」 孟金草抿了抿唇,显然有些不高兴,「我不想提他。」 从小到大,孟金草都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高兴不高兴全都表现在脸上,这也是她自小被保护的好,没受过苦的原因。 这会孟帮主只一瞧便知道她这是不高兴了,往常提起陆淮安三个字,孟金草一张脸都是眉飞色舞,恨不得的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她有个好哥哥,这会竟然提都不想提,这里头必定有事情了。 「你跟爹说,是不是在京城受委屈了,爹给你讨回公道。」孟帮主爱女如命,一看心爱的女儿受了委屈,撸起袖子便准备冲进京城去讨回公道。 孟金草知道她爹的性子,连忙伸手拉住他,「没有,我没受委屈。」 「那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北方天寒,所以每年冬天孟金草都要回到南方过冬,也正好探探亲,这会才春天,她就突然回来了,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我想爹了,京城再好也不是我家,我想您了。」孟金草说着眼眶就红了,她这些年确实很少回来,眨眼间他爹头上都有不少白头发了。 「想回来就回来,咱家地方大,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孟帮主一听顿时乐了,他伸手想抱一抱女儿,又一想这女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小娃娃了,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伸出去的手便收了回来,心中到底有些遗憾的。 孟金草点点头,「我这次回来就是准备多住些日子的。」 她咬牙切齿的想着,这回她走了陆淮安就不用再嫌她烦了,可以整天追在甄柔屁股后面跑来跑去了。 孟金草是从几个月开始便离开孟帮主的,到后面父女见面已经是她七八岁的时候了,孟帮主看出来了她闺女很喜欢陆淮安,总是缠着他玩,他虽然嫌弃那小子年纪不大总是板着张脸的模样不讨喜,但架不住自家闺女喜欢,他只好也跟着喜欢了。 第66章 说起来这些年孟帮主和孟金草这对父女见面次数真不多,每年冬天孟金草会回到漓山帮住上一个月,他们也就这点时间沟通下父女感情。所幸他们父女都是心大的那种人,虽然见得不多,但感情倒是十分深厚。 父女见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不知不觉地便已经几个时辰过去了,最后还是小丫鬟提醒孟帮主该用晚膳了,他这才一拍脑门想起时辰来了。 从忠义堂出来,孟金草要回自己的院子便要经过后花园,迎面走来了个人,她看了一眼便别过头装作没看到直接往前走。 叶秋自然看到了她的表情,十分不理解,自己哪里招惹了这位大小姐了,他挡住了对方的去路,伸手拜了拜,「这么巧,大小姐也在赏花吗?」 「没有,我是粗人不懂这些花花草草,秋堂主慢慢赏花吧,我不打搅你的雅兴了。」孟金草毫不客气回答,言语中都透着说不出来的冷淡。 「额。」叶秋摸了摸鼻子,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孟金草抬眼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越过他往前走去。 叶秋自然是跟着追了上去,「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笑吗?」 「自然是见我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好相处,所以有些尴尬,便想用笑来掩饰一下,这还用问吗?」孟金草停下步子冷着一张脸看着他。 「你只说对了一半。」叶秋被拆穿心思并未觉得不高兴,反倒是眼中生出了更多的兴趣出来,他以前一直以为这位大小姐应该是个很无趣的人,没想到竟是这般有趣。 孟金草没问他的另一半是什么,叶秋却自顾的开口道,「美人当前,自然心生愉悦,所以我才笑的。」 「虽然我觉得你这人不怎么样,但是不可否认眼光还是不错的。不过你这套吸引姑娘的法子太过老套,用在我身上是没用的。」她这话说的语气十分客气,可话里的内容又是极不客气。 叶秋愣了愣,而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孟金草已经越过他往前走远了,他转身看着女子的背影,夕阳下仿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他眼睛慢慢眯起来,半晌转之后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孟金草虽然不常回漓山帮,但作为大小姐,她的院子自然是常年都有丫鬟洒扫维护的,以便她随时回来都可以居住。 这次她回来既然准备常住,自然少不得人伺候,孟帮主的几个妾室都想跟她搞好关系,这会知道她要找丫鬟,一人送了两个来供她挑选,为了怕她不喜欢特意人都是从外面着人现买来的。 孟金草对下人要求不高,不过就是伺候她日常起居的罢了,是谁都无所谓,她随便扫了一眼,指了两个看着顺眼的,一个叫阿花,一个叫阿月。 这两个丫鬟都是山下农户家的女儿,被爹娘卖了,当时听说是要被送上漓山帮,两个人脸都吓白了,那里可是个连朝廷都没办法的贼窝呢,她们这一去还有命出来吗,但不去显然不行,那山贼的刀子可不跟她们客气,这两人最后是把心一横,就硬着头皮上山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上了山她们才发现,这里和外面传言的一点不一样,房子又大又宽敞,花草鸟鱼,简直像是个世外桃源。而她们上山也是为了伺候大小姐的,那大小姐长的很好看,为人也是很和气,在前两天的短暂不安过去之后,阿花和阿月已经迅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人也开朗了不少。 孟金草在漓山帮这一住下就是两个月,这期间她让人往京城送了封信,信是写给她干爹和干娘的,主要就是说了下她很久没回家了,想多住些日子,让他们不用挂心。 这次她走的急,连个招呼都没打,干爹和干娘估计好着急了,孟金草想着心中有些愧疚,虽然陆淮安是个坏蛋,但干爹干娘待她一直很好,她不能让他们难过了。 送信的人回来的时候带了很多东西,都是京城的特产,都是她平时喜欢吃的东西,她干娘怕她回了漓山帮吃不到京城的东西,便让人带了一车子回来。 孟金草自然是乐颠颠的开始整理东西,她从早晨整理到了晚上,又从晚上看到了早上,将每一样都对着单子看了一遍,最后还是失望了。 这么多东西,竟然没有一样是陆淮安给她带的,她都走了两个月了,就算他不喜欢她,到底在一起住了那么多年,就不曾有一点放在心上吗。 「哎!」 孟金草趴在桌子上,她有些难受了,看着一屋子的吃食竟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孟大小姐最近心情很不好,孟帮主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询问,「你跟爹说实话,这次是为什么回来的,你要是不说我就亲自去京城问问。」 孟金草知道他爹的真能干出来,也没隐瞒,便将事情说了一遍。 不过是因为她弄坏了陆淮安的一个小荷包,他就对她大发雷霆,还说再也不看到她了。那荷包也不是别的,是甄柔送给他的,所以他才那么在意。 第67章 「我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这么花心。」孟帮主听完顿时暴跳如雷,扬言要亲自去修理陆淮安一顿解解气。 孟金草想着她爹这身手真和陆淮安打起来未必能过的上十招,赶紧给拉住了,「他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男人了,我孟金草还愁找不到个好男人吗?」 她这话纯属安慰她爹的,却不知道孟帮主听着眼前一亮,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这陆淮安不行,就找个李淮安,张淮安就行了,反正他们漓山帮家大业大,给他女儿找个好夫婿还不容易吗。 因此,漓山帮举办了有史以来唯一的一次招亲大会。 陆淮安骑着马晃晃悠悠的往金陵走,他是两个月前离开家的,这一路先是走了水路,转而半路又去好友处混了半个月,硬是将一个月的路程走出了两个月还没到。 他这次几乎是被赶出的家门,连包袱都给扔出来了,他娘说了,不能把孟金草那个家伙接回来,他也不用回来了。 一想起孟金草他就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他们是一起长大的,虽然不是亲生兄妹,但也不差什么了,他比孟金草大半年左右,从小一个被窝里玩大的交情。 但你若是问陆淮安最讨厌谁,那第一个肯定也是孟金草不做其他人想。 陆淮安是个端正的青年,平时不苟言笑,很是正经的一个人,这一点完美继承了他爹陆之远的优良血统。 可他自从遇到了孟金草一切都变了,孟金草从小学什么都比平常人快,尤其是习武这一点,他一个男孩子十二岁之前经常被打在地上动都不能动。不仅是他,一起长大的朋友们,哪一个都挨过揍,偏偏他们挨揍了也得忍着,因为他娘宠爱孟金草,他爹又宠他娘,别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了。 陆淮安被压迫了那么多年,从十二岁被打掉了颗牙开始,他就背着包袱离开了家,进了军营锻炼自己,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发了疯一样的练习武艺,苦练了三年,连师傅都说他进步神速。他沾沾自喜,还记得被打掉牙的耻辱,他去找了孟金草,还没来得及把她打趴下就被他娘发现了,最后是他被打的差点找不到北,顺便还得了一个不爱护妹妹的名声。 就说这次的事情,明明就是孟金草弄坏了他心爱的荷包,他不过小小的发了个脾气,她就一怒之下回了漓山帮,最后害的他娘又把他修理了一通。 陆淮安想着就叹了口气,这世道真是艰难啊! 眼看着过了金陵城,往前再走半日就到了漓山帮的地界了。 他找了家客栈准备住上一宿,明个在上山好了,反正能拖就拖,他是不想看到那个小魔王。 平常根本没什么人的客栈,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全是人。房间都定出去了,这会他根本没有住的地方了,客栈老板见他出手阔绰,将自己的屋子捣腾出来给他住了。 「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怎么这么多人?」陆淮安问道。 小二累的满头大汗,整给他提着热水送进来,闻言笑呵呵的回道,「这位公子难道不是来招亲大会的吗?」 「招亲大会?那是做什么的?」陆淮安来了兴趣,一边解衣裳扣子一边随口问道。 「咱们漓山帮大小姐要招亲,而且这次招亲大会开放的范围很广,只要年龄和大小姐相配的,都可以报名。」小二提起这件事就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这几天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都抢着做漓山帮的女婿呢。」 「哪个大小姐?」陆淮安手上动作一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那小二闻言人不追笑了,「公子是外地人吧,咱们漓山帮就一个大小姐,孟帮主的独生女。孟大小姐。」 他话音落下,陆淮安一张脸顿时黑透了,「真是胡闹!」 「你这公子真是好生奇怪。」小二摇摇头,将水桶里面的水倒好,见没有其他吩咐,便退了出去。 陆淮安泡在浴桶里,将头靠在后面,越想越生气,这孟金草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一个女孩子家竟然弄什么招亲大会,她是准备上台让那些男人都看一遍吗! 第二天一早,陆淮安便跟着人群一起上山了,他顺便也看了一遍这些准备参加比试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越看越觉得愤怒交加,他们陆家从小当成宝贝宠爱的姑娘,将来要是被这些歪瓜裂枣糟蹋了,她娘估计都要哭死了。 「这位兄弟也是上山参加比试的吧,我们正好做个伴,也好照应一下。」突然有人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陆淮安神色带着不愉,他看了看说话的人,「我不是参加比试的,我是来找我妹妹的。」 「啊,原来是这样。」那人听他如此说似乎是放下了心,脸上笑容更加真切了,「我叫章京,兄台怎么称呼?」 「陆安。」陆淮安在外行走一向都用这个名字,省去中间一个字,倒也好记。 第68章 「陆兄,你妹妹是在山上做事的吗?」章京一副打探消息的模样。 陆淮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孟大小姐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给我透露透露。」章京咧着嘴巴笑了起来。 「不知道,不熟。」陆淮安的脸已经沉了下来,但他还是忍着怒气,跟在人群中往前走。 「哎,我还想着要是多知道一些消息到时候胜算还大一些,现在看来是没戏了。」章京叹了口气,很是泄气的模样。 「不是比武吗,你打听的再多有什么用?」陆淮安问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比武只是其中一向,据我所知还有一项文试,要先过了文试才有机会跟大小姐比武。」章京解释道。 陆淮安忍不住嗤笑一声,这是招亲还是招武状元呢。 上了山之后,他原本是想直接进去,反正他也经常来漓山帮,孟帮主还给过他一块玉佩,拿着能在里面随便走。 他想走但是章京不让他走,强行拉着他一起报名了,「你着什么急走,这么好的机会赶紧报个名,要是运气好指不定还能当上漓山帮的女婿呢。」 「漓山帮的女婿有什么好的?」陆淮安反问道。 「你这小子真是大言不惭,这天下第一大帮的女婿你说不好?这些人抢破头都想当呢。」章京自然也是其中一个。 「我不懂你既然那么想当这孟大小姐的夫婿,为何又拉着我报名,多一个人你岂不是少一分机会?」陆淮安倒是摸不透这章京的想法了,明明他刚才还因为他说不是来招亲的松了口气,这会又极力拉他报名。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虽然想当,可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就是文试过了,武试也过不了的。但我看你气宇不凡的,说不定机会大些,你要是过了别忘了提拔提拔兄弟我就行。」章京拿胳膊碰了碰他,笑得一脸得意。 陆淮安无奈的摇头,他看着那诺大的招亲大会四个字,突然也是玩心大起,等他到了武试,岂不是有机会把孟金草那女人打趴下了吗。 他想着便痛快地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 另外一边,孟金草坐在屋子里生闷气,她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说弄招亲大会就弄了,还弄得这样声势浩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闺女嫁不出去了。 「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去前厅了。」阿月拿着一套新衣裳出来,那是孟帮主为了这次招亲大会特意请裁缝量身做的。 衣裳设计的巧妙,是大红的颜色,既能显示出女子曼妙的身段又不似平常裙子那样复杂,这也是为了她一会比武的时候动起手方便。 孟金草看了裙子一眼,想着一会出去打几个人解解气也是好的,这样想着便将衣裳换了上去。 外面文试结束,众人都站在门口等着结果。 陆淮安想着那些啼笑皆非的题目,只觉得有些无语,什么大小姐生气了要怎么哄她开心。什么招惹了大小姐不高兴应该怎么做。诸如此类的问题让他光是看着就眉头突突跳着,最后是硬着头皮写上了答案。 文试报名的人数达到了超过三百人,只能要前四十,这么多份答案光是看一遍都要一段时间,等了将近两个时辰,结果终于出来了,陆淮安看着那贴出来的名次,从第一名往下看去,越看脸色越难看。 陆安两个字是在榜单的最后一名,他嘴角抽了抽,想他以为自己回答的已经够丢脸了,可想而知前面那些都回答了什么。 「真好,我们都过了文试。」章京不知道从哪里又出来了,他名词在第十八位。 陆淮安点了点头,没做评论。 文试合格的人都被带到了正是开始比试的比武场,而其他人来者是客,虽然没有资格招亲了,但可以作为观众看看热闹。 漓山帮这难得一遇的盛事,众人自然想看到结果,最后是谁抱得美人归了,所以除了一小部分离开了之外,大部分的人都留下来等着看武试了。 文试选出来四十个人,并不是谁都有机会跟孟大小姐比试的,要从中选出四个人。这四个人才有机会和孟大小姐交手,而最后能够赢的人,就是最有希望能够成为漓山帮女婿的人。 为了节省时间,所以采取乱战的模式,就是将这四十个人每十个人分在一个擂台上,以不能伤及对方性命为前提比试,最后没有倒下的那一个取得胜利。 四个擂台,选四个人。 以陆淮安的身手他自然不会怕这小小的比试,几乎是毫不费力地便打倒了其他九个人,拿到了其中一个名额。 他以为自己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可没想到几乎和他一起获胜的还有一个人,他们见面的时候,陆淮安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明显的敌意。 又等了大约一炷香之后,其他两个擂台上也有了结果,获胜的两个人,一个叫王猛,一个叫张秉。 第69章 孟金草坐在椅子上,两条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她其实不想去招亲的,可这会人都在门外等着她,不去好像又不太好。 外面鼓声擂动,孟金草将手里的桃子啃完最后一口,而后慢悠悠的带上了面纱,这是孟帮主给她准备的。用孟帮主的话来讲,漓山帮大小姐怎么能轻易被那些男人看到容貌。对此孟金草觉得她爹还是挺懂她的。 孟帮主和几个堂主这会都坐在了观台上等待着比试开始。 「今个怎么一天都没见到秋堂主,他去哪里了?」孟帮主四处看了看,只有叶秋不在场。 众人都是摇头,胖子这几年发福了,现在是名正言顺的胖子了,「我也没看到。」 「哼,估计是跑哪里躲懒去了。」瘦子如今精壮了不少,人也比以前威严了。他现在和胖子关系不好,两个人难得见一面,一见面总是要呛上几句。 叶秋是胖子的人,瘦子自然就看不惯。 「阿秋可不是你,整天想着躲懒。」胖子斜眼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你在给我说一遍,我什么时候躲懒了!」瘦子顿时被一句话惹毛了,等着一双眼睛怒气冲冲的看着胖子。 「再说十遍也是一样。」胖子丝毫不退让,两个人都是位高权重,在帮里说话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两个吵起来,其他人连和事老都不敢做。 孟帮主一看这两个又要闹了,开口各自说了两句,「你们两个多大的人了,还在这里跟个小孩子一样斗来斗去,今个是金草的招亲大会,你们谁都不许给我闹事!」 闻言两个脸红脖子粗的人这才各自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了相反的方向。 乌统在这个时候笑呵呵的走了过来,他的腿在这些年的治疗下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依旧无法根治,但只要他走得不快,几乎是和常人无异的。 「这是获胜的四个青年才俊的名单。」乌统将名单交给了孟帮主,孟帮主打开一看,顿时一愣,似是有些惊讶,「叶秋?」 「这孩子昨天跑到我这里求了半天,说他也想参赛,我想着既然他坚持,便给了他一个机会。」乌统笑了笑说道。 孟帮主想了想,叶秋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且知根知底的,要是金草嫁给他也不失为一个好事,将来也不用离开漓山帮,就直接住在家里就好了。 「且看他一会的表现再说。」 孟帮主说着又随意扫了眼名单,其他三个人的名字并未引起他的注意,而与此同时下面也想起了一阵叫好声,原来是有人上了擂台。 孟金草视线看了一眼武试赢了的四个人,一个又黑又丑,一个又丑又黑,一个带着面纱,还有一个是讨厌的叶秋。 她顿时觉得自己人生一片黑暗了,这都什么歪瓜裂枣的,看起来一个也不满意。 「这位想必就是孟大小姐吧,在下王猛这厢有礼了。」说话的是个黑瘦的男人,一双小眼睛在她身上不安分的乱看。 孟金草心下生出些不悦,她身手指着王猛,道,「那就由你第一个吧。」 那王猛原先以为漓山帮大小姐是个五大三粗的女人,没成想一出来竟然是个娇滴滴的美人,虽然蒙着面面纱,但只看身段也能猜想必定是个美人了。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大小姐放心,我一定会手下留情的。」王猛笑了两声,轻轻一跳便来到了擂台上,抱拳做了个行礼的样子。 孟金草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一脚踢了上去,她自小是跟着陆家孩子们一起习武的,且她在这方面又格外有天赋,因此年纪不大很少有对手的。 王猛没想到她一言不发地直接动起了手,而那一脚动作干脆利落,看着平平无奇,实则暗藏了不少力道,他是险险的避开了。 而在那一脚之后,孟金草又是连出几招,丝毫没有客气,王猛一开始便处于疲于招架的地步,而在二十招以后,只见孟金草一个漂亮的连环踢,王猛惨叫了一声,整个人便被踢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了。 底下是一片叫好声,不少人开始起哄。 孟金草站在擂台上,目光随意地看向看台上坐着的三个人,嗓音很是冷淡,「下个谁来!」 「我来!」话音落下,一个身影跳了上来,正式张秉。 张秉身形和王猛正好相反,他是属于又高又大又壮士的那种,肤色黝黑,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明显的气势。 孟金草依旧没有废话,跟他动起了手来。 王猛是以灵巧见长的人,而孟金草也是如此,所以对付他便显得很容易,但是张秉正好不是,他是实打实的力量形,一拳一脚都力道巨大,正好克制了她的缺点。 「你是打不过我的,还是乖乖认输,给我做个小娘子吧。」张秉大笑了一声,看着孟金草连连后退,脸上不由得兴奋起来,有种胜券在握的模样。 第70章 「就凭你也配让姑奶奶认输?」孟金草冷笑一声,在躲过一拳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只见她先是照常出了一拳,并未有华丽的招式,直接对着张秉的脸打了过去。 拳风力道大,但在张秉看来却又丝毫不在意,他轻易地便躲了过去,而就在此时孟金草趁机身形一闪,利落的一个翻转便站到了张秉身后。 张秉躲过一拳,在一抬头眼前的人不见了踪迹,他正要寻找的时候,小腿上,脖子上同时传来一阵酸胀感,而后整个人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说来繁杂,实则结束的很快。 一时间鸦雀无声,原本底下还有不少起哄的人,这会看到短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轻而易举的将两个人打败了,他们这会也觉得后背发凉,果然漓山帮大小姐不是那么好娶的。 虽然两个人解决的不算麻烦,但到底花了些时间,对孟金草来讲体力上也吃了亏,而下一个对手不是叶秋就是那个蒙面的男人。 孟金草刚想开口说继续,那边叶秋站了起来,「大小姐今日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比试不如延后到明天吧。」 「用不着,早点解决早点了事。」孟金草对这四个人是一个也没看上,应该说她也懒得看,这会只想赶紧都给打趴下,然后她爹就不用在她耳边天天念叨了。 「你来吧。」 孟金草这话是对叶秋说的,她这么选择也有自己的考量。据说这位叶秋身手不俗,和他对打就会花费不少功夫,若是先跟那个蒙面的对打再和叶秋打,那体力上势必就要吃亏。所以她先选择了叶秋,在她这样选择的时候,显然已经丝毫没讲最后那个蒙面的男人放在眼里了。 一个脸都不敢露出来的人,估计是怕打输了丢人吧。 陆淮安坐在椅子上已经半天了,他之所以蒙面其实是因为怕被人认出来,毕竟他也算是漓山帮的常客,在这里还有不少熟人,要是被认出来,那他想把孟金草打趴下的计划岂不是就泡汤了,再者知道是他,孟金草未必会使出全力。 所以他在文试之后便蒙上了面纱,理由也很简单,他说有点咳嗽了,怕传染给其他人。 叶秋既然被点名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他笑了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擂台上,道,「大小姐还请手下留情。」 「我还没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孟金草皱眉看着他。 「招亲大会要求便是年龄和大小姐仿佛的适龄未婚男子都可以报名,我年纪符合又未婚,自然可以报名。」叶秋说道。 孟金草抿唇,「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来参加招亲大会。」 「因为我从见到大小姐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叶秋依旧在笑着,和他一向说话的语调没有不同,但若是细细分辨,倒是藏了几分认真。 孟金草才不会相信他的话,只当是他故意找麻烦来了,想着尽快打完了结束才是。 「那就请秋堂主赐教了。」 「大小姐客气。」 话音一落,两个人便过了几招。 孟金草并未保留,她是个擅长直截了当将对手击败的人,但叶秋显然更擅长防御,她的招数碰到叶秋,每一下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是有力气使不出来。 「大小姐不必客气,尽管出手便好。」叶秋躲过她的一拳之后,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笑意渐深。 孟金草咬了咬唇,这会心中正憋了些气,再看叶秋便觉得他是故意挑衅一般,顿时怒火中烧,拳风一转,直接朝他脸上招呼了过去了。 叶秋没防备,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脚下连退了两步,伸手摸了摸脸颊,那上面隐隐的有血丝渗透了出来。 「既然秋堂主这么有自信,那我也就不必客气了。」孟金草扬眉笑了,她安静起来稳稳当当的的一个大家闺秀,娇滴滴的小娘子模样。可若是动起手来,整个人便立刻鲜活明艳了,眉眼张扬肆意的笑着,带着些英姿飒爽。 陆淮安一动不动的看着擂台上女子,目光看着那熟悉的眉眼,他是第一次以一种完全客观的角度去看她,这时候他才惊觉,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丫头了,如今她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心中不知道为何竟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孟金草自然也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那种目光让她有几分熟悉,但更多的是不舒服,好像整个人被看透了一样。 台上的叶秋这会也使出了本事,一扫之前只是防守的方式,开始进攻起来,而他的招式凌厉又侵略性极强,孟金草几次险些招架不住。 再有一次招式被轻易化解掉之后,孟金草额头上也渗出了汗,她沉着脸看着叶秋,不得不承认,他的身手是强过自己的。 另外一侧的观台上,孟帮主看着下面的比试也忍不住叫了声好,「这个叶秋倒是伸手不赖,看来金草不是他对手了。」 第71章 孟帮主觉得叶秋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伸手又比孟金草高,以后也能保护她,他想着自己到底年纪大了,以后这漓山帮势必会交出去,以前孟金草眼睛里只有陆淮安,他便只好不去想这些事,但现在既然金草和陆淮安没有那个缘分,那若是可以促成和叶秋的这段姻缘,到时候漓山帮也有了可以托付的人了。这样想着就更满意了。 「叶秋这孩子一向刻苦。」这话是从乌统嘴里说出来的,叶秋所在的堂口虽然归胖子管,可他是乌统亲自领回来的,所以也更为熟悉一些。 下面擂台上面对叶秋的步步紧逼,孟金草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同样难看的还有陆淮安,他这会看着孟金草被人逼到如此地步,心中也跟着恼怒起来。 别看他整天想着要将孟金草打趴下,但却看不得别人欺负她,毕竟是一道长大的情分,自然不比寻常。 「大小姐,你是打不过我的,不如早些认输。」叶秋笑眯眯的看着她,伸手握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拉便将她整个人拉到了怀里,在她面前坏笑道,「还是你想我们继续玩下去,那我也乐意奉陪到底。」 这话是擦着她的耳朵说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廓上,孟金草浑身一颤,一张脸瞬间红了,她瞪着眼睛看着叶秋,「你做梦,我还没输。」她说着一拳又砸了上去。 陆淮安坐不住了,他越看越生气,那叶秋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敢公然轻薄金草,真是不想活了。 他怒气冲冲的盯着台上还在你来我往的两个人,猝不及防的一脚踢来,原本按照孟金草的身手躲过去不是问题,但她之前跟王猛和张秉对打的时候已经耗损了不少体力,这会明显有些体力不支,这一脚根本招架不住,连退了几步。 她站的位置正好是擂台边缘,这会脚下一空,整个人直接摔了下去。 叶秋一时间忘了她的体力问题,这一脚忘了收力,等想身手去拉她,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完了完了,这会要摔散架了。 孟金草心里哀嚎了一声,掉下去的时候,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等了很久,预料中疼痛没来,倒是鼻尖传入了些熟悉的味道,她心下蓦地一动,似是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男人的视线淡淡一扫,她顿时脸颊红了,整个人也没了之前的气势,小声小气的喊了声,「淮安哥哥。」 陆淮安哼了一声,身手将她给放到了地上,「你现在越来越出息了,都会比武招亲了。下次选个抛绣球,这样就不会被人给打成这样了。」 他毫不留情的讽刺,让孟金草心虚的低下了头,怕他误会赶紧解释,「这个是我爹弄得,不关我的事。」 「哼!」 陆淮安继续冷哼,不过脸色倒是好了不少。 叶秋看着台下两个人,见孟金草没伤到事松了口气,可看到孟金草和那个男人说话的神情,眉头便忍不住拧了起来。 那是属于少女的娇羞,和她面对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神情,欢喜雀跃的不要更加明显了。 「多谢这位兄台救了金草。」叶秋的称呼很自然的从‘大小姐’变成了‘金草’,简单的一句话到有了宣示主权的味道。 孟金草这会两眼放光的看着陆淮安,根本就没听到叶秋在说什么。她刚才都没细看竟然没发现这个蒙面的人竟然就是她的淮安哥哥,这段时间所有的愤怒,不甘,嫉妒,伤心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心花怒放,这会要不是在外面,她都要乐的扑上去了。 「那我也要多谢你,若不是你将她打了下来,我也没有这个机会去救她。」陆淮安说着迈着步子往台上走去。 孟金草反应过来的时候,台上已经变成了两个男人对面站着,她一时间有些错楞,刚想跟着上台,那边跑下来的阿月和阿花赶紧拉住了她,「两位公子是为了大小姐在争风吃醋呢,您何不看着呢。」 她再看向擂台,确实看到了陆淮安和叶秋之间明显的剑拔弩张,想着阿月她们说的争风吃醋四个字,目光竟是一点点染上羞涩。 「那好,我们就看会好了。」她点了点头。 擂台上涌动在两个男人之间是一种属于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两个人看着彼此互不退让,隐隐有一争高下之意。 「兄台和大小姐以前认识?」叶秋问道。 陆淮安神色淡淡的看着他,语调亦是淡淡的,「这个和你无关。」 叶秋眼中神色明显一暗,他生气的时候习惯性的会笑,只是笑容里完全没有温度,「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必废话了,动手吧。」 言罢,两个人俱是同时挥出一拳,径直的碰撞了上去。 这是完全没有技巧可言的硬碰硬,拳风碰撞的时候,两个人都被那反弹的力道震的往后退了两步。 手臂被震得发麻的同时叶秋眼中也燃烧起了一股难言的兴奋,这是棋逢对手的兴奋激动。同样的感受也在陆淮安心中升起来,他眼中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终于正视起了眼前的对手。 第72章 接下来的招式,两个人出手都极为简单,但每一下都是纯碎的力量碰撞,两个人也像是完全玩上了瘾,你一拳我一脚的,谁也不肯先认输,倒是打的不亦乐乎。 孟金草看着咋舌,这两个人是三岁的孩子吗,这样完全是胡来,再打下去估计要两败俱伤了。 楼上看着下面的几个人,以孟帮主为首都露出了惊讶地表情,不知道这个蒙面人是何身份,竟然也有如此的好身手。 孟帮主拿着之前放到一边的名单,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名字,视线落在陆安两个字上面,再一看楼下那个白衣黑发的熟悉背影,眼中顿时滑过了然。 陆安,陆淮安。 两个人完全不按照套路的对打,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伤的都很惨,最后是以一人胳膊上缠了一条绷带作为结束。 这场比武招亲最后两个获胜者打了个平手,最后自然就不好选择将孟金草嫁给谁好了。 若是以前孟帮主想都不想,肯定是陆淮安。但这会他考虑到以后漓山帮的继承问题,显然陆淮安是不可能留下来接管漓山帮的。 他舍不得叶秋,又不想让孟金草难受,如此便将事情先蒙混过去了,想着等以后慢慢再说吧。 孟金草对结果不在意,她更在意的是陆淮安。 原本她还生了一点气,现在什么气都没有了,看着陆淮安的胳膊,又是心疼又有些心里感动,「淮安哥哥,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嗯。」陆淮安一边喝着猪骨汤一边含糊的回答。 他才不会说是被他娘给扫地出门才被迫来的。 「你是想我了吗?」孟金草双手支着下巴,一双大眼睛又大又亮的看着他。 陆淮安突然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他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猪骨汤盐放多了。」 「啊!」 孟金草一愣,这汤是她亲手熬的,这会听说盐多了,顿时有些难为情,连忙伸手拿过汤碗阻止他继续喝了,「我再去重新熬汤。」 她说着就走了,陆淮安悄悄松了口气,他以前怎么就没觉得被这丫头看着有种特别大的压力呢,伸手揉了揉胸口,想着可能是最近胡思乱想太多的缘故。 厨房里她正重新熬着猪骨汤,叶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在做什么?」男人的嗓音带着薄薄的笑,像是在笑又像仅仅只是一句询问。 孟金草被吓了一跳,一转身便装进了身后之人的怀里,她又惊又怒,待看清对方,连忙后退了一步,而她身后正是灶台,这一退后整个后背便靠在了灶台壁上。 「你做什么连个声音都没有,吓死个人了。」孟金草白了他一眼,伸手想推开他,可对方纹丝不动,非但不动,更是俯下身子靠了过来,一张脸几乎靠着她的脸,淡淡的嗓音吐出了两个字,「好香。」 孟金草从来没和谁这么亲近过,更没有被谁如此轻薄过,一时间又羞又恼,刚要发火便听到他道,「你的汤熬的很香。」 说罢他便直起身,身上的气势一下子都不见了,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淡淡笑着的秋堂主。 孟金草根本没打算给他熬汤喝,但这会眼珠子一转,便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喏,这是特意给你熬的猪骨汤,你拿回去喝了吧。」 叶秋倒是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她真的会给自己熬汤,而后他便笑了,「那就多谢大小姐了。」 将叶秋瘟神送走,孟金草偷偷笑了,那锅汤盐多了,你就拿回去好好品尝吧。她一边想着一边又高高兴兴的将重新熬好了的猪骨汤装好,拎着食盒去找陆淮安去了。 没人知道的是,孟帮主静静将一切都收入了眼底,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命运有时候给了人无数种选择的机会,你即使暂时选择了一个,却不知道下一个分叉路口,又会面临着怎么样的选择。 入了秋,身上也一天天爽快了起来,不像夏季那样一天洗几次澡浑身仍旧黏糊糊的难受。 白芷最近日常生活比较舒心,吃吃喝喝顺便跟小金草一起玩。 可舒心是舒心,要是每天都重复一件事,时间一长就容易枯燥,她最近就是这种状态,看什么都没精神,想找点事情做,又没什么需要她做的。 一封帖子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送了进来。 帖子是于知府的夫人陶氏送来的,说是邀请她五天后去于知府的别院吃螃蟹。 白芷觉得新鲜,晚上的时候问了陆大人能不能去,见陆大人点头,她便欢欢喜喜的准备了起来。 「您说我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好,穿个桃红的会不会太艳了?」她对着一柜子的衣裳颇有些不知道怎么选择。 「还是不要了,听说于知府的小妾喜欢桃红色,到时候要是撞到一起就不好看了。」她自言自语的说道。 第73章 「这件月白色的裙子一次还没穿过,要不就穿这件好了。」她拿着衣服在身上量了量,而后又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陆大人慢悠悠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准确的说是先看了一眼衣裳,又看了眼她,沉默了会道,「你还是换件衣裳吧。」 「为何?」白芷回头看他。 「这件衣裳你现在是穿不进去的。」陆大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实话实说。 白芷,「……」 「不可能,我这个是上个月才做的裙子,我现在都瘦了,怎么可能穿不进去。」她上次在外漂泊了一个月回来确实瘦了很多。 她这个人颇有点心疼自己,一看瘦了便又可劲的吃吃吃,转眼间瘦的那一点点不出一个月就给补了回来,非但如此还大有比之前更加圆润的趋势。 陆大人是怎么知道的呢,自然是摸起来手感不同了。 白芷自然不知道陆大人在想什么,她这会颇有点不服气的准备把衣服往身上套一套,准备证明一下自己并没有胖。 她穿了半天,最后累得一头汗,这才将里面的小衣套上,一照镜子顿时苦了脸,且不说勒的她快要断气,就是这衣裳明显小了,她前面那两坨肉都要绷不住了往外面蹦跶。 陆大人抬头看了看,倒是觉得衣裳小也有小的好处。 白芷折腾了一身汗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胖的穿不上去了,她不由得有点痛心疾首地感觉,整个人无精打采地坐在床上唉声叹气。 陆大人一开始没太放在心上,毕竟白姨娘一天到晚小情绪太多了,基本上也不需要他哄,自己过会就给自己找个理由好了。 可这一晚上,他估摸着叹了三十多声气了,陆大人也无法装作没看到了,他将人叫到自己面前,准备好好教导一下。 「我早就说过你,不能暴饮暴食,你天天晚膳过后半夜又来一顿,不胖才奇怪。」陆大人的本意是先让她明白自己胖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必须要明白为什么胖,才能想办法瘦下来。 他想法没错,可显然这话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芷想的是让他说一句‘你再胖点我也喜欢’这样的话让她心里好受点,并不是让他告诉自己自己胖是吃多了活该。 所以这话一说完,陆大人明显看到刚才还乖巧的的白姨娘,这会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一双眼睛看着他别提多幽怨了。 陆大人摸了摸鼻子,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说错话了,可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又着实不知道哪里错了。 其实在陆大人看来,胖不胖的都一样,胖点摸着还舒服,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他看着白姨娘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想必是对自己不太满意的,这才好心提示一两句。毕竟时下女子流行以瘦为美,纤腰盈盈,不堪一握才是美人应该有的姿态。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虚心求教的陆大人不准备自己瞎猜了,所以直言了当的问道。 白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道,「您真是一点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陆大人琢磨着这句话和她生气有什么关系,想了半天在看她的样子,似乎明白了过来,「咳咳,依我看并不是你胖了,而是衣服太小了?」 白芷就乐了,她就说嘛,怎么可能胖成那样。 陆大人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不由得松了口气。这女人心思真是弄不懂,事实都摆在眼前,偏偏还喜欢听谎话。 不过虽然是谎话,但看着她又重新欢快起来,陆大人心里还是比较高兴的。 这一高兴,晚上就容易把持不住,两个人算起来也有好久没有巫山云雨一番了,这会良辰正当好,佳人又在怀,不免就放纵了一把。 第一次的时候,白芷美滋滋的想着,她家陆大人就是勇猛。 第二次的时候,白芷轻飘飘的想着,她家陆大人真是体力过人。 第三次的时候,白芷笑呵呵的想着,她家陆大人都不累的吗。 到了后面,白芷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她家陆大人一定是疯了,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知道是谁说的,床底之间和谐会有助于增加两个人的感情,白芷忘了以前在哪里听过这话,但是她觉得凡事应该适合而止确实没错,毕竟太和谐也不是什么好事。 就像现在她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活像个尸体一样,而相反陆大人则是一脸如沐春风的表情,别提多气人了。 陆之远去了衙门,白芷则是哀怨的在床上躺了快一天,两条腿酸的快不是她的了,身上也没个力气,这模样一出门就是丫鬟都要背地里笑话她,索性蒙头大睡得了。 和她有气无力的状态不同,陆大人今日一天都比往常更有精神,领着下属商讨了一天关于江南盐业的整顿问题,最后一个个都神情疲惫就他自己还精神奕奕。 第74章 下面的官员熬了一天,好不容易被放出去之后,其中一个怼了怼旁边的人,「你发没发现陆大人今天和以往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还不是一直板着脸。」另外那个人晃了晃头,不甚在意的说道。 「你个榆木脑袋,陆大人今天心情明显比平时要好。」先头那人斜眼看了同伴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就你聪明,你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陆大人我们收缴盐税你有办法吗?」 「嘿嘿,我不也正是为了此事吗,我是想着咱们要打探出陆大人的喜好,这样知己知彼,自然有我们好日子过。你没看于知府犯了错都没说什么吗,我回头要打探一下,是不是他走通了门路。」 两人说话功夫已经走到了轿子边上,互相道别之后各自上了轿子离开了。 别说那官员虽然官职不大,但是消息倒是很灵通,他回去让人一打听,还真就打听出来了一个消息。 于知府的夫人陶氏三天后要在别院宴客,请的人里面就有陆大人的小妾白氏。 那官员眼珠子一转,自认为找到了好办法,他立刻叫来了自己的夫人王氏,送了帖子去于知府的府上,说是邀请陶氏到府上吃螃蟹。 男人们都是官场中人,女人们私下里自然也有来往,虽然不熟悉,但这邀请也不算太过唐突,毕竟如今金秋十月,正是螃蟹肥美的季节。 陶氏原本计划宴客就是螃蟹宴,这会收到帖子,琢磨了下也没小气,直接送了回帖,反邀请王氏到别院一起吃螃蟹。 本以为王氏的邀请不过是巧合,但不成想接下来的几天,陆陆续续都是帖子,无一例外地都是邀请陶氏去吃螃蟹。 陶氏一开始只是觉得奇怪并未深想,可眼瞅着这帖子越来越多,她便察觉出来不对劲了,拿着帖子去找了于知府。夫妻两个一商量,一致觉得这问题处在陆大人的小妾白氏身上。那些人也不知道打哪里听说的消息,这是眼巴巴的准备上门呢。 陶氏为人通透,到了季节经常会邀请几个谈得来的夫人们一道饮茶赏花,这次的螃蟹宴她其实一开并未打算邀请白芷,不管陆大人官多大,白芷都是一个妾室,堂堂知府夫人断没有邀请个妾室做客的道理。只是于知府前阵子偶然提起来上次他办错了件案子,苦主一度要往京城闹,最后还是陆大人出面劝服了事主,将事情妥善的解决了。 于知府记得这个人情,原本想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回报一下,只是一直也没有机会,当时无意中跟陶氏提了句,陶氏倒是记在了心上,于是才有这次邀请白芷去螃蟹宴的事情。 「老爷,你说这帮人,定是以为我打了什么注意呢,这一个个消息倒是灵通,全都来了。」陶氏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 于知府也很无奈,最后两人商量一番,既然都知道了,藏着掖着的倒显得小气了,索性就大办一下好了,该请的都给请了,正经的办个螃蟹宴,男人们也好趁此机会放松一下。 陶氏回头就让人将别院布置了起来,又着人往各家重新下了帖子,螃蟹也定了数十筐备用,如此倒是忙了个脚不沾地。 白芷也终于在宴会前一天确定了穿什么,她对着镜子转了个圈,颇为满意。 这次螃蟹宴早先只是后院女眷之间的小规模宴会,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于府来人重新送了请帖,说是邀请陆之远和白芷一道去赴宴。 陆大人坐在书房内看着请帖上的内容,心里琢磨着于知府此举的用意。 他任职到现在为止,虽然一直有些问题没有解决,但至少目前金陵之地还维持着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就像这次于知府发出邀请,也是一种变相的示好。 以前他做事太过刚直,因此也碰上过不少的麻烦。在处理盐务这件事上,他经过几次盐商官员们的斗智斗勇,输赢各半。几番挫败倒是吸取了不少教训,与其和他们一直保持敌对关系,倒不如迂回一些解决问题。 朝廷虽然让他治理盐务,最开始他以为是要大刀阔斧的改革,可来了这边才发现这里的情况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若是像他想的那般改革,那势必就要处置大部分的盐商,那样只会造成整个江南盐业的动荡不安,而这显然并不是朝廷要的结果。 他可以杀一儆百,但绝不能将所有的盐商逼的无路可走,他也是几次碰壁之后突然之间明白了朝廷这次派他来的目的。 朝廷要的是江南盐务的平稳以及盐税,百姓要的是能够吃得上平价的盐。 他这个官员夹在中间,便要平衡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毕竟盐务的弊端不是一天而成,那要解决也必定需要时间。这是一场你来我往,斗智斗勇的拉锯战,若是太过激进,很容易犯了以前的错误,盐商霸市,一时间造成民怨不满。 陆之远又想起了前任盐政司,徐峥的问题便是官商勾结,他在任上这些年江南盐务是一团乱麻,最后想治理的时候已经晚了,闹得个身死他乡的结果。这也是一个鲜血淋漓的前车之鉴。 第75章 「大人,这帖子要怎么回复?」屋内站这个小厮,名叫吉祥,是陆之远新提拔上来的,年纪不大,倒是机灵。 「去回于大人,就说我到时候会准时赴宴。」陆之远想这次倒是个让盐商们感受他亲和力的好机会,于是便同意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点考量,陆大人对他家小姨娘独自出门赴宴事有些不放心的,虽说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但到底跟在自己眼前放心一些。 白芷到不甚在意这些事情,毕竟能和陆大人一起赴宴她是比较高兴的。 临行前,白芷换上了新衣裳,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好生的打扮了一番,毕竟她是跟着陆大人出席的宴会,自然不能给陆大人丢面子。 平日里她都是素面朝天时候最多,顶多偶尔哪天心情好画个淡妆修饰一番仪容,毕竟每天都是在屋子里转悠,化了妆没一会躺下还得去卸妆,着实嫌麻烦。 俗话说人靠衣装,这会画了个精致的妆容,又换上了一身新衣裳,整个人便仿佛一下子变了个样子,将她原本并不算多出色的脸一下子显得明丽了起来。 陆大人看了也着实惊艳了一把,他笑着伸手牵起她的手,温声道,「你这样打扮甚是好看。」 白芷羞涩地低下了头,她心里对这话比较受用,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但是面上却做出羞答答的模样,用她的话来讲,这个就叫做谦虚,用陆大人的话来讲,就是装模作样。 两人相携进了屋子,各自坐下。 白芷早就看到陆大人来的时候手上抱了个檀木盒子,她这会拿眼角直瞄,心想着莫不是哪里来的好吃的吧。 陆大人斜眼睨了她一眼,笑她没点出息,「给你的,打开看看。」 白芷忙乐颠颠的接过去,一打开顿时被里面的光彩亮了眼,陆大人拿来的是一套珍珠头面。 最为稀奇的是整套头面的珍珠全都是粉色的,自来白珍珠虽然珍贵但到底好得一些,粉珍珠却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数千只蚌中也难得一颗,粉色就已经是很稀奇了,更稀奇的是这一套是头面所用的珍珠,各个饱满圆润,色泽温润,竟是无一丝瑕疵,粗略一看,竟有上百颗了。 这其中最大的一颗,足足有拇指肚那样大小,光是看着就知道极为珍贵,更不要说是做成首饰了。 「这都是给我的吗?」白芷有些惊讶。 虽说陆大人平时没少给她好东西,但大多数的东西在外面都能买到,像这次这样贵重的还是头一遭,所以她还是有些激动的。 陆之远看着她一双眼睛闪闪发光,不由得摇头笑她,「瞧你这点出息,就这么个俗物就把你激动成这样。」 东西再好,但也只是个物件罢了。陆大人觉得自己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瞧瞧白姨娘那个眼皮子浅的女人,满眼都是首饰,根本就没看到他,他今个可是新换了身衣裳,她竟然一句话都没问。 「我就喜欢这样的俗物,您以后就拿写着俗物让我俗气死吧。」她乐颠颠地拿了个珍珠花簪左看右看,两只眼睛忍不住都弯成了小月牙。 陆大人很是无语,气哼哼地哼了两声,「俗气的女人!」 白芷仔细琢磨着这话是褒是贬,想着不褒不贬,应该是很中肯的评价了,她的确是个俗气的女人。 「您说的对,我的确是个俗气的女人。」 陆大人,「……」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原本白芷已经梳妆打扮好了,这会陆大人送了新的首饰,免不了就要重新换上,如此就又耽搁了些许时候。 「姐姐,你……」 小瓶儿张着嘴巴看她,一副震惊的模样,弄得白芷心里慌慌的,莫不是这头面她戴着难看了吧。 「不好看吗?」 小瓶儿赶紧摇头,又使劲摇头,「不是,是好看,姐姐你跟画上下来的神仙妃子一样好看。」 白芷是挺喜欢听别人夸她好看的,可她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夸得狠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她假装咳嗽了两声,觑了小瓶儿一眼,「别闹我了。」 「真的,姐姐你今天真的好看极了。」小瓶儿见她不信,急得不知道怎么解释。 白芷被她逗得无奈,只好附和,「好好好,相信你就是了。」 小瓶儿抬头看到陆大人绕过屏风过来,立刻开口道,「姐姐你不信你问大人。」 白芷一回头,正好看到了陆大人站在身后。 陆之远知道好的首饰能将人衬托的光彩照人,但没想到这套珍珠头面竟然和白姨娘这样相配,她原本皮肤就白皙,这会在珍珠的映衬下周身都像是镀了层淡淡的荧光,更是肤如凝脂,且眉眼弯弯之中更多了些雍容华贵之感。偏偏她又不是那种端庄的人,这模样便让人不由得生出异常强烈的想要把她衣裳扒下来的感觉。 第76章 「小瓶儿说的不错,的确是好看。」陆大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转头朝着小瓶儿道,「下去领赏去。」 小瓶儿喜滋滋的退下去了,屋内只剩下了陆之远和白芷两个人。 「真的好看吗?」白芷说着在陆大人面前捏着裙子转了一圈,顿时一阵香风滑过,沁人心脾。 陆之远眼睛眯了起来,他往前迈了一步,伸手环在她的腰上,轻轻一勾便将人勾到了怀里,嘴唇几乎是贴着嘴唇开口,「好看。」 白芷脸颊微微一红,微微侧开头的同时眼珠子一转,挑着眉问,「那是我好看还是衣裳好看?」 「你不穿衣裳最好看。」言罢男人的舌尖贴着她的耳垂轻轻一舔,那酥麻的感觉瞬间贯穿了全身上下,让她心里砰砰跳动了起来。 话音落下,几乎没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男人的唇便落了上去,温润的触感在她唇齿间迅速蔓延开来,熟悉的气息一点点侵占着她的思绪,她的身体。 她的身子绵绵软软的倒在了男人的怀里,而男人的手正准备顺着她的衣裳往里面探去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惊叫了起来,「不行,我这个妆画了快一个时辰,不能弄坏了。」 「不会弄坏的,我保证。乖。」那一声乖字似乎是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字眼,带着深深浅浅的勾人诱惑,也差一点让她缴械投降。 「不要,我不要,我的衣裳要乱了,头发也要乱了。」她伸手挣扎着,忙了一大早打扮得成果,最后要是被毁了,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放低姿态的求饶,眼中显而易见的拒绝,倒是正好击中了男人心中那点奇怪的征服欲,越是不愿意的就越想要勉强。 陆之远此刻难言的心痒难耐,他一边伸手撕拉她的衣裳一边温声哄着,「乖,听话,一会就好了。」 白芷坚决反对,一边推他一边急得直跺脚,「我不要,你走开。」 她叫的越凶男人眼中仿佛越是兴奋,禁锢着她的手便越是紧,两人身体靠的极近,近到她能明显感受到男人身体某个部位明显的不同。 一步步将她逼到了床边,一用力她整个人便仰面倒在了床上,身体陷入床上的时候男人的身体也顺势压了下来。 「你弄坏了我的衣裳,你陪我衣裳。」白芷几乎要气哭了,红着眼瞪着他。 男人低低的嗓音混合着最柔软的语调,擦着她的耳朵传来,让她浑身忍不住颤栗起来,「你乖一点,我赔你一百套新衣裳。」 马车在绿柳别院门口停了下来。 车帘打开,里面先是出来个玄色暗纹锦袍的男子,身材颀长,风姿绰约。 那男子下了马车之后又转头朝着车内说了几句话,很快帘子被再度挑起来,先是从里面伸出一双白皙的手,而后便有女子从车上下来。 那女子穿着一身藕荷色的桃花云雾烟霞衫,脚上是软底云锦绣花鞋子,那鞋子尖各自缀了颗拇指肚大的珍珠,光是看着便知道价值不菲。 再看女子容貌秀美,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貌不算绝色倒是难得的看着顺眼。 门口此刻还停了辆马车,自然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不由得在心里窃窃私语。 外面是有传言陆大人后院有个妾,据说是很得宠,这个很字到底是多得宠就不好说了,这会看着这位白姨娘一下车便靠在了陆大人怀里,而陆大人却一点不悦也没有,反而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就这股腻歪劲,想也知道应该是极为宠爱了。 白芷斜眼瞪着旁边的男人,她现在两腿站都站不稳,一落地便发软,这都是旁边这个始作俑者干的好事。 弄坏了她一早准备好的衣裳,差点害得她没衣裳出门,这会她看着他这张平时怎么都看都看不够的脸,只是觉得有些咬牙切齿的恼怒。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眼中的怒气,男人低下了头,眉目中都藏着深刻的笑,「诚然我知道我好看,但你也不用这么一直看。」 白芷,「……」你说得对,你长的好看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她现在完全是敢怒不敢言,换句话说是言了也没什么用。 藏在腰间的手在她腰上捏了把,陆大人一本正经的道,「男女不同席,到时候我应该在前院,你自己在后院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就让人告诉我。」 白芷哼哼,「只要您不欺负我,就没人欺负我了。」 陆之远好笑,一直揽着她进了大门,又穿过了垂花门,这才将她松开,而后交给了站在身后的小瓶儿,简单叮嘱了几句,跟着前来迎接的小厮往宴会厅去了。 白芷这边自然也有丫鬟前来迎接,转了个方向往后院去了。 于府的这座别院名叫绿柳山庄,很典型的江南园林,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叠翠环绕,倒是十分的赏心悦目。 第77章 穿过长长的回廊,便到了后院。又往前走了会,便见到前方有白石小桥,过了桥便到了花厅。 白芷来的时候偏晚,这会大部分的人都到齐了,于夫人是主家自然坐在首座,她正笑着和在场的夫人小姐们说着话,不时地引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下人们早就提前打过招呼了,这会白芷刚一到,于夫人便看到了,起身迎了过来,看着她笑容更是十分欣喜,「可算来了,我巴巴盼了半天,生怕不来了。」 白芷朝她行礼,「适才路上遇到了些事情耽搁了。」 于夫人亦是回了个礼,亲热的拉着她的手,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倒像是见了很多次一样,靠近她边上轻声道,「你第一次来,少不得要拘谨,要是哪里不爽快尽管跟我说就是。」 白芷闻言点点头道谢,「我晓得的,谢谢于夫人。」 陶氏闻言掩唇笑道,「我虚虚长了你几岁,咱们也别夫人夫人叫的生分了,不如我称呼你白妹子,你叫我一声陶姐姐如何?」 白芷身份是个妾室,若是按理陶氏应该称她是白姨娘,但她又怕这样在这些夫人们中让白芷不愉快,因此才换了个称呼,以姐妹相称,倒也不必管是何身份。 「陶姐姐。」既然是陶氏一番好意,白芷自然是含笑接受了,她来之前听陆大人说于知府的这个夫人很是心思剔透,为人又极为圆滑,这回见到她觉得的确是如此。 陶氏拉着白芷入了席,又各自介绍了一番,互相都见了礼,而后才各自重新坐了下来。 这场螃蟹宴请的都是在金陵地界有头有脸的人家,而众人之所以来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看看这位传言中被陆大人极为宠爱的白姨娘是何方神圣。 这会看到了倒是都有些惊讶,单论容貌来讲并不是十分出众,但受宠是肯定的,不说其他就是这浑身上下的穿戴便单拎出来一样都价值不菲。在场的夫人们都在悄无声息地打量着,而白芷同样也在看着她们。 不过她看的比较随意,虽然陶氏已经介绍了一遍,但她还是一个都对不上号,大约只能是有个印象。 「白妹妹头上的簪花瞧着别致,真真的极衬妹妹的好肤色。瞧这样子我之前竟然从没看过。」有人先开口了,白芷转过头便看到了个含笑的妇人。 那妇人姓王,丈夫是陆之远下面的一个小官。 白芷回忆了一下她是谁,这才回了笑容,「王姐姐过奖了,你要是喜欢我将它送给你吧。」原本她这次出门是带着珍珠头面的,可陆之远将她好好的衣服闹得一身褶皱不能穿了,她偏偏就那么一套衣裳配那套珍珠头面最好看。 头上的簪花是红宝石的样式,是陆之远见她真的气恼了,拿来哄她的,典型的打一巴掌又赏个甜枣,因此她就不太待见这个簪花。 王氏被她说的一愣,而后连连摆手,「我哪里能够夺白妹妹所好,我这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白芷听她这样说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笑了笑不开口了。她原本想再多说几句,又着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大家都不熟悉,连找个愉快的话题都找不到。 陶氏见她说了句话便没有继续开口的打算,想着她性格应该不是个话多的人,便自动接过了话题,顿时引得王氏以及其他夫人们都说了起来。 白芷见没人再跟她说话,倒是轻松了不少,这会坐着品茶吃点心,十分惬意。 陶氏一边招待客人一边拿眼角余光去看她,虽然是个妾室倒是难得的不骄不躁,身上戴着的首饰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可从进来到现在一句也没有显摆过。 又是一阵说笑之后,有个锦衣妇人笑道,「咱们光顾着在这边说话也是无趣,这会时候还早,陶姐姐家中不是有个戏班子吗,不如我们一边听戏一边说话。」 她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附和,陶氏自然是点头,「戏班子都是现成的,我这就让人准备去,咱们先慢慢往走去,等到了他们也准备的差不离了。」 陶氏说罢侧头吩咐了身旁的大丫鬟几句话,那丫鬟行礼后退了出去。 戏楼位于西苑,要过去就要穿过整个后花园了。 这会男人们正在后园赏花,这会出门便正好碰上了。 白芷站在人群中,抬头看了一眼,便看到陆大人似乎往她这边看了看,飞快的朝他瞪了一眼,然后错开视线不去理他。 她心里这会还有气,腰酸背疼的厉害偏偏还得装没事人,越想越生气。 陆大人面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心下却忍不住觉得好笑,白姨娘心里指不定怎么骂他了,想着又觉得骂几句也应该,他早晨确实闹得过分了。 陶氏暗中观察着两人的神色,想着传言不虚,陆大人确实待这位白姨娘不同。 既然碰到了一起,自然要说上几句话,见陶氏说要去戏楼听戏,于知府提议一同过去好了。 第78章 戏楼分为上下两层,众人在观戏台坐下来,点了出戏,很快戏楼那边便唱了起来。 戏台下面也分男席和女席,女席这边白芷正看着戏,突觉腹中有些不爽快,便起身让小丫鬟带她去方便一下。 正巧有好几个夫人也正有此意,陶氏便领着众人一起相约着往西厢房去了。今日既然是宴会,来的人又多,作为主人家,陶氏自然提前备好了屋子给客人们使用。 回去的时候正常是按照原路返回的,可不想有人提议走其他路。 「咱们走左边这条小路吧,我知道这条小路沿路景致最是别致。」提议的人姓林,丈夫是盐运司同知江文建,六品官职。 陶氏自然点头,众人便一起往另外一边去了。 白芷悄悄看了眼刚才说话的林氏,之所以注意到她还是因为她今日一直脸色不大好的样子,连陶氏都看到问了几句,说是入秋之后犯了点旧疾,没什么大碍。 走林氏提议的小路,沿路景致的确不错,两旁芭蕉叶子遮盖了整条小路,有花有水,她们自然是一边观赏一边慢慢走着。 转过弯的时候,假山后面突然有了些奇怪的声响,一开始众人还没明白是什么声音,可越靠近越是清晰,越清晰众人脸色便难看。这其中脸色最难看的当属陶氏,她是主人家,在家中发生这等丢人的事情,恨不得她立刻将那不要脸的狗男女给抓起来。 假山之后明显是一对男女欢爱的声音。 白芷也愣了,她着实想不到过来参加个宴会还能碰上这种事,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 「您这样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要是被人看到了小心名声不保。」女人酥麻入骨的声音想起来的同时又是一声极为销魂的叫声传来。 「怕什么,他们这会都看在看戏,谁会过来。」男人的粗重的喘息声也响起来了,而后淫笑数声,「你个小妖精,看我怎么修理你。」 「我可告诉你我马上就要成为于大人的妾了,你要是被人知道在上峰后院勾搭女人,小心官位不保。」女人娇笑声伴随着娇喘声响起来,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眼陶氏的脸色。 于大人和陶氏成婚有不少年了,家中子嗣一直不旺,陶氏便想着在家中的丫鬟里挑选两个身家清白的给开了脸,扶做妾室,也好多些子嗣。 陶氏的脸像是山雨欲来,涌动着明显的怒气,但是她没说话,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都只能站着继续听。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陶氏转头便看到于知府沉着脸站在身后,她脸色明显一僵,刚想开口便听到假山后面的人再度开口了,「怕什么,我今个还就睡了他于雷的女人了,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而后便又是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白芷跟其他人一样,处于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这真是意外撞到不该看的事情。 当时也不知道是谁惊叫了一声,而后接二连三响起来女人的惊呼声。 假山后面的两个人明显也听到了动静,声音戛然而止,很快响起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音。 陶氏沉着脸招呼下人们去将那对男女带出来。 上去两个婆子,很快押了两个人出来,一男一女。对于白芷都是很陌生的脸孔,但对于其他人显然并非如此,周围响起来不少的惊呼。 那男人衣衫不整的被人带了出来,原本还存了些怒气,待看到站在假山之外的人顿时准备破口大骂,再一看正面无表情看着他的于知府,两条腿顿时软了,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 「我不活了。」突然有女人的哭声响起来,正是之前提议走这条小路的林氏,她拿着手绢捂脸,转头便往旁边的假山上撞了上去。 周围都是人,哪里能让她真的往上撞,自然都伸手拉着,而白芷站着的位置正对着林氏撞来的方向,一方使尽了全力,另外一方则是毫无准备,就这样林氏一头撞在了白芷的肚子上,疼的她连退了好几步。 林氏最后被人拉住了,她仍旧是捂着脸哭的撕心裂肺。 这对男女,男的叫江文建,是盐运司同知。女的叫彩儿,乃是于知府内的一个丫鬟,这两人也不知道如何勾搭在了一起。 林氏哭闹不止,于知府和陶氏也是面上无光,虽然彩儿还没开脸,但名义上已经是于知府的人了,这无疑是被人给带了顶绿油油的帽子在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好的一场螃蟹宴便这样不欢而散了,白芷原本还想留下来看戏,却被陆大人强行给塞进了马车带走了。 她坐在车子上还啧啧称奇,「这个江大人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跑到别人家里偷人了。」偷得还不是别人,还是上峰的小妾。 陆之远睨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开口,「你倒是看的津津有味地。」 白芷没听出来他这话是不高兴了,还一脸兴奋的道,「可不是,我原本还想留下来看看他们最后要怎么解决这个事情,没想到就被您给带走了。」她说着还露出一副很可惜的模样。 第79章 陆之远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一点,「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白芷吐了吐舌头,这会也忘记了跟陆大人闹脾气的事情,心里头装着事便缠着陆大人撒娇,「您要是听说什么消息了,别忘记跟我说说。」 对于她这种无聊且无理的要求,高傲的陆大人自然是不予理会的。 回到家中的白芷自然是没歇了八卦的心思,让小瓶儿跑去打听了消息,可能打听到的消息着实很少,毕竟出了这种事两家脸上都不好看,以陶氏的手段自然是最快速的将舆论压下去。 这事情虽然牵扯了于江两府,但说到底还是件后宅的私事,虽然江文建这事做的丢人,但怎么也不是个致命的大事。原本按照发展,闹上个几日也就渐渐消停了。可谁都没想到事情又节外生枝除了变故。 江文建的夫人在家中上吊自杀了,临死前留下了封血书,说是江文建要将那彩儿接进府中,还扬言如果林氏不同意便要休妻,林氏据说是又羞又恼,最后一根白绫吊死了。 林氏突然死了,林家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一状便告到了巡抚衙门去了。 巡抚左一堂和林家有些私交,这事情他接手了自然要为林家出头,当即派人叫带了江文建前去问话。 「后来怎么样了?」白芷见陆大人说了一半又去喝茶,急得她是直跺脚,「您话说了一半这也忒急人了。」 陆之远依旧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而后瞥了她一眼,放下茶杯拿手指往她额头上戳了下,「你就是没个正经,这种事比什么都上心。」 白芷不太服气,但嘴上不敢反驳,省得他又借故教训自己,立刻露出一脸谄媚的笑,「您说得对,您长的好看说什么都对。」 「胡说,哪有说男人好看的。」陆大人心中暗搓搓的高兴,嘴上还是装模作样的训斥了一句。 「您就是好看,最好看了,我一看到您啊,心里就忍不住怦怦直跳。」她说着伸着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拿酥酥的痒痒的感觉便顺着手心往心口里直钻。 陆大人哼了一声,反手将她的手握到了手里,继续道,「那江文建说休妻并不是因为彩儿,而是林氏平日里凶狠霸道,在府中肆意残害后院妾室,因此他才要休妻的。」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白芷忍不住说道。 她虽然和林氏不熟,可这几天也听到了不少传闻,听说林氏是个端庄娴静的女子,进门这些年甚至说话都不曾大声,品行一直没有问题。倒是江文建经常传出留恋烟花场所,甚至在家中公然宠妾灭妻,在妾室面前丝毫不给正妻脸面,这才让后院乌烟瘴气,妾室都能骑到主母头上去了。这事情根本也不是秘密,江家这些事外面很多人都知道,随便一打听就出来了。就拿这次在绿柳山庄的事情来说,哪怕是要点脸的人都做不出在别人家做客还跟主人家丫鬟做出毫无廉耻之事。 陆之远点点头,「林氏确实软弱了一些,江文建也着实不像话了。」 「那巡抚大人信了吗,后来又怎么被抓了?」白芷忍不住继续追问后面的事情。 「林氏之事说到底还是江家后院之事,江文建真的咬死了是林氏品德有亏倒也不好反驳。不过这次抓他倒不是因为林氏之死,而是因为贪污案。」陆之远解释道。 江文建是盐运司同知,六品官职。 官位虽然不大,但手上管着盐务以及各盐商的各种资料以及督办事宜,说起来是个实务职位,因此油水也很丰厚。端看他在任上不到五年府上房子便足足扩大了两倍,占了将近两条街的面积,便知道这些年捞了不少油水。 这样的人要么不查,只要上头一查必定是一查一个准。 左一堂只是派人将江文建这些年的贪污证据拿出来,他便吓得面如土色了。贪污案可比害死妻子严重多了,前者是家事,后者是国事。 「这个左大人还真是聪明,知道从江文建贪污一事下手。」白芷说着又有了新的疑问,「那账册左大人是怎么拿到的,他又不是盐政司的人。」 陆之远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端着茶杯开始喝茶。 白芷琢磨了会,突然想到了什么,「是您把账本交给左大人的吧。」 左一堂就算是两江巡抚那也管不到盐政司上面,若不是有人给了他账册,他想要查怎么也要几个月的时间,可这江文建从事情发生到被抓这才不到半个月,想想就没有那么简单。而能够从盐政司拿到证据的人,自然瞒不过盐政司的头儿了。 陆之远见她猜到了便点点头,「你最近比以前聪明了不少,至少知道动脑子了。」 白芷听前半句刚升起来的满足心到了后半句直接又掉入了谷底,她气哼哼地想着,陆大人坏透了,就夸赞她一句就这么难吗。 「您为什么会想要帮林氏?」白芷人不追问道,她虽然觉得陆大人是个好人,也算是个好官,但她不认为陆大人会没事干参与到人家的家事中,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作风。 第80章 「江文建这个人我一直想要办一办的,只不过是这次借了左一堂的手罢了。」陆之远笑了笑,这笑容明显带着老狐狸般的狡黠。 江文建在任上这些年和下面盐商之间关系一直十分紧密,正因为有盐商们的牵制,他才一直没有动这个人。陆之远早些时候掌握了证据,一直在想着该怎么妥善解决这件事。毕竟除掉一个江文建容易,可江文建管着的这摊事也要有接手的人才行,若是盐商们知道他除掉的江文建,势必会造成反感,到时候他再派新人顶替也会遇到麻烦。 谁知道他正为难的时候林氏的事情便出来了,他当即发现机会来了。以左一堂和林家的交情,这件事他势必会管,而陆之远便趁机送了个顺水人情过去。 白芷看着他这个笑,有点毛毛的感觉,她想当官的果然肚子里弯弯绕绕的多,自己的属下偏偏还要利用别人去抓。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苦了林氏,俗话说女怕嫁错郎,她怎么嫁给了这么个东西。」白芷有些感伤,她想起来唯一见过林氏的那一面,林氏脸色当时就很难看了,不到三十的年纪眉心尽然都有了川字纹,想必日子过得并不顺遂。 「你这个人就是容易把人想的太好,你真以为林氏的死是因为江文建要纳妾?」陆之远原本并不想多说这些的,但看着白芷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这才忍不住提了起来。 「难道不是吗?」白芷一愣,眼中有些不解。 「据我所知林氏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大好,三个月前更是被诊断出换了咳疾,时日无多了。」陆之远语调淡淡的说道。 白芷有些不懂他的意思,「这和她自尽有什么关系?」 「如果那日在于府江文建和彩儿没有被人发现,安然无恙过上几个月会怎么样?」陆之远看了她一眼。 白芷琢磨着若是没有被发现,几个月后林氏病情严重兴许就不在了,而江文建还是安稳的当着他的盐政司同知。 她想到这里突然有了个想法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了,「您是说这件事是林氏设的局?」 「江文建和彩儿私通也是找隐蔽的地方,你们这些人放着好好的路不走,为何偏偏那么巧走到了那条很少人去的小路。」 「那是因为当时有人……」她说到这里自己都愣住了,因为她记得很清楚原本她们准备沿原路返回的,是有人说那条小路上景致独特,所以她们一行人这才绕了远路。 那个人正是林氏。 「那个彩儿在事发后被陶氏赶出了于府,我曾派人问过,据她交代当时是有人递了暗号给她,她才去了那假山后面和江文建见面的。」陆之远说道。 「那也不能证实是林氏做的吧,也许真的是江文建约她见面也未可知。」白芷摇了摇头还是不愿意相信。 「彩儿前几天也掉进江里淹死了,现在这些事都成了死无对证,多说无益。」陆之远没告诉白芷,当时彩儿失足掉落的江边,有人曾看到过林氏生前的丫鬟平儿出现过。而且林氏出事前一晚,曾有人给他递了封信,还有一本帐册,是江文建这些年仗着职权与盐商们暗中勾结的账册。 陆之远当时手上的证据不少,但还缺少一样重要的物证,而就有人给他送了这关键的账册来。他派人查过送信来的人,但是那人十分小心,是让个小乞丐送来的。 原本陆之远也没将事情和林氏联系起来,但是收到信的第二天便传来林氏身亡的消息,而后林家又大闹了江府,在之后便是巡抚左一堂接手此案。这些事一串起来,他再想不通就太笨了,于是自然送了个顺水人情给左一堂,将他手上的证据都拿了出来。 白芷点点头,不管怎么样江文建这次是跑不了了,就当老天给林氏出口气吧,这个人实在太坏了。 事情到这里便结束了,江文建被押送京城了,盐政司同知也很快有新人接替。 白芷的日子却没有回到最开始的平静,最近应酬倒是多了不少。 最先来的是于知府的夫人陶氏的请帖。 上次螃蟹宴会出了意外,最后螃蟹都没吃上,陶氏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便想着再请上一次,算是弥补上次的扫兴。 白芷去赴了宴,玩了一天顺便还带回了两筐螃蟹。 从陶氏之后,陆续送来的帖子也不少,都是陆之远下面的官员夫人,有的邀请她赏花,有的邀请她赏鱼。 一开始她都是接了帖子就去赴宴,可架不住每天都是一样的内容,吃吃喝喝顺带再听几句奉承话,一来二去的她就嫌无趣,可架不住对方热情,她就不好推辞。 为了这个事情还着实烦躁了一阵子,随后无法只好去求助陆大人。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陆大人这块老姜果真就给她想了个好主意,以后送来的帖子她都照单全收,但是却让小瓶儿回信说她身子不适。 第81章 这样推了几次,那些夫人们自然也都明白了她的意思,一点点的帖子就少了。 少了不代表没有,这些帖子里有个人是一直坚持隔几天给她送来一封,若是听说她身子不适第二天便送来些滋补的药材,说是给她补身体用的。 人家热脸贴上来,白芷总不好拿出冷屁股对着,渐渐的倒是和对方熟悉了。 那女人叫叶诗敏,丈夫官职并不高,是金陵府中一个小县令。对苏氏这个人白芷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印象的,她参加宴会的时候也没注意过这么一个人。 进入深秋之后下了几场大雨,外面的温度也一点点低了,衣裳从云锦换上了杭绸,早晚甚至还得加上个比肩才能暖和。 白芷正在屋里逗金草丫头玩,小丫头这会已经可以自己坐着了,最然还不能说话,但瞧着大眼珠子滴溜溜地就知道是个聪明的,好似也能听懂她的话一般,逗一下就咯咯笑个不停。 小瓶儿便在这个时候拿着苏氏的帖子来了,白芷打开看了看,上面是苏氏邀请她去步云山泡温泉。 苏氏的丈夫是白安县的县令,而白安县最有名的便是倚靠步云山那天然的温泉了。山顶上是天然的泉水,往下看一面是黄橙橙的银杏叶,一面又是红的似火的枫叶,那红黄两色交相辉映,自称一道绝美的风景。 白芷光是看苏氏在帖子上的介绍就忍不住心动,她琢磨着这阵子天气倒是很凉,去泡泡温泉正好驱寒,于是在问过了陆大人之后,便写了回帖,约定好三天后见面。 陆大人这几日也不忙,见她要带着小金草去白安县,想了想也决定跟去看一看。听说前阵子白安县有几个村民因为买盐的事闹了起来,他正好趁此机会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却说这边苏氏接到了白芷的回帖,着实是又惊又喜,她拿着帖子便赶去了丈夫的书房,一时着急连门都忘记了敲,「相公,白姨娘那边接了我的帖子了。」 苏氏的丈夫叫叶宗平,三十出头的年纪,正穿着一身布衣坐在桌子后面看着什么,见突然有人推门而入下意识的皱眉,抬头刚想呵斥发现是苏氏又笑了,「你毛毛躁躁的,也不怕伤到了孩子。」 「怕什么,咱们女儿好着呢。」苏氏和丈夫感情一向好,这会见了面也没有拘束,自然而然的绕到桌子后面,将帖子放到了桌面上,「你瞧,回帖来了,三天后陆大人会带着白姨娘一起来白安县。」 「还真让你给请来了。」叶宗平忍不住摇头失笑,伸手将苏氏拉到腿上坐下来,伸手摸着她的肚子,「咱们女儿今天闹没闹你?」 「咱们女儿可乖了,自然不会闹他娘亲。」苏氏眉毛扬的高高的,一副得意的模样,「这次陆大人能来,我们一定要好好准备准备。」 「那是自然,咱们县里的村民等这一天可等了很久了。」叶宗平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靠不靠的住,希望不要再来一个徐大人。」 「不会的,你不是打听过吗,这位陆大人和别人不同的。」苏氏伸手抚了抚丈夫的眉心,柔声安慰道。 叶宗平看着妻子担忧的脸,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 苏氏见丈夫仍旧眉心紧锁,便想着说些其他的,正好眼睛落到桌子上,伸手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张纸,看了看上面的字忍不住笑道,「咱们女儿的名字可选好了?」 说起孩子叶宗平脸上也忍不住挂上了笑意,他指着上面一排名字道,「哪里那么好想的,反正时间还来得及,容我再斟酌一番。」 枉他自认为饱读诗书,这会竟然在一个孩子的名字上为难了,名字倒是想了一大堆,最后一个都不满意。 「这有什么难的,当时生秋儿的时候,我也没看你这么精心。」苏氏忍不住笑道,「人家都是重儿轻女,你倒好,正好反过来了。」 「儿子皮实,饿不着冻不着就行了,哪里需要那么精心了。咱们女儿可不一样,女儿像娘,自然要捧在手心里长大。」叶宗平和苏氏成婚这些年只得了个儿子,如今四岁了名唤叶秋,夫妻两个盼了好几年,这才又怀上了,而且有经验的产婆们都说苏氏这胎肯定是个女儿,因此夫妻两个便整天盼望着这个小女儿的到来。 「这话你可不许当着儿子的面说,你这爹偏心到家了。」苏氏嘴上嗔了句,嘴角倒是忍不住往上扬了起来。 夫妻两个说着话,冷不丁的门口响起一声响,而后便是下人们的惊叫声响起来,苏氏叹了口气,而叶宗平已经板着脸出去了。 「你个小兔崽子,现在还敢听你爹娘的墙角了。」 那小男孩胖嘟嘟的一张脸,这会憋着嘴巴看着他爹,委屈的两只大眼睛都要流出眼泪了,偏偏这孩子又几位倔强,硬是含着泪也不哭。 「秋儿。」女人柔软的声线响起来,小男孩顿时像是找到了救星,迈着小短腿便扑了过去,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娘亲。」顺便还不忘告了状,「爹爹瞪我。」 第82章 这声娘亲把苏氏一颗心都叫化了,他看着那抱着她腿的小家伙,明明就委屈极了还强装坚强,顿时就心软的不像话,她便有些责怪丈夫,「你多大个人,做什么吓唬儿子,他才四岁,你难不成也四岁?」 叶宗平自然不会为了这点事跟妻子争论,看着抱着妻子腿侧着脸正对他做鬼脸的小家伙,顿时一阵头疼,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了,小小年纪就敢捉弄他爹了。他哪里瞪他了,不过就是看了一眼,至于说的那么严重吗。 白芷坐在小马车里悠哉悠哉的往白安县走着,驾车的是小厮吉祥,马车前面是骑着马的唐风。 唐风在之前在庙会上刺杀事件之后便留在了陆大人身边,做了个贴身侍卫,如此也免去了他们兄妹漂泊无依之苦。 这次陆大人和白芷来白安县也没带很多人,只带了唐风和吉祥,丫鬟也就一个小瓶儿帮着照顾小金草。 他们一行人出了金陵城往东走了不到半日功夫便来到了白安县内。 白安县依山傍水的,是个景色优美的地方。他们进了城走了不多时便到了县衙,吉祥进门禀告,很快从衙门里面出来个穿着官服的男人。 「原来是陆大人到来,下官有失远迎。」男人正是叶宗平,他上午处理了个案子耽搁了些时日,原想着人不能这么早到,不成想刚过了晌午就来了。 「叶大人客气了,我们这次也是叨扰了。」陆之远回了个礼。 互相问了好之后,叶宗平便引着他们去了后宅。 白安县衙地方不大,两进的院子,前面是衙门后面连着内宅。 刚进后宅,白芷便看到被丫鬟扶着的女人朝他们走了过来,那女人穿着半旧的撒花缎面紫色袄子,头上只插了根银簪子,这般素净的模样却遮不住姣好的面容。白芷看到她腹部隆起,看样子快要生产了一样。 见了面自然又是一番互相见礼,而后苏氏拉着白芷的手笑道,「白姐姐能来我真是打心眼里高兴。」 「叶夫人盛情相邀,我怎么都要来上一趟的。」白芷回了个笑容同样客气道。 陆之远和叶宗平去了书房,男人见面自然有男人们谈论的话题。白芷则是和苏氏一道去了内室。 苏两人一边笑着一边往内室走去,路上苏氏忍不住打量着白芷,她是上次参加陶氏的宴会注意到了白芷,她偶然发现但凡是白芷在的地方,陆之远的眼神便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身上,都是女人她明显察觉到这位白姨娘定是极得陆大人宠爱的。因此她才在回来之后一直坚持不懈得写帖子邀请,只要白芷来了,陆大人定是会跟着也来白安县。 她猜对了,也赌对了,这会白芷就坐在她的屋子里,正低头逗着一旁的小丫头玩。 「这位是小姐是哪家的,看着真是让人忍不住喜欢。」苏氏是知道白芷跟在陆之远身边并没有多久,按理说不应该有个这么大的孩子,故而有此一问。 「金草是我和陆大人的义女,她爹去外地做生意了,一时半会回不来,这孩子又跟我投缘,我们便把她留在了身边。」关于小金草的身世,白芷早就想好了对外如何解释,反正总不能说是山贼头子的女儿就对了。做生意这种事,做一天也是做,做一年也是做,她准备让孟帮主多做几年生意去。 「原来如此。」苏氏点点头,伸手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肚子里这个希望也像金草这样乖巧就好了。」 说起孩子,两个女人话题自然就多了,很快就一扫刚见面的尴尬气氛,倒是显得热络了不少。而在交谈中白芷也知道了苏氏长她几岁,两人便以苏姐姐,白妹妹相称。 苏氏有个四岁的儿子,这会听说家里来了客人,也凑过来看热闹,小孩子对大人的事情不在意,小孩子和小孩子只见倒是格外投缘。 四岁的叶秋第一次看到柔柔软软的个小女娃,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他觉得好玩极了,所以他伸手捏了把小女娃肉嘟嘟的脸。 「哇!」 一声震天响的哭声,把外间说话的大人们吓了一跳,同时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也成功吓到了叶秋,他白着一张脸看着这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家伙,他觉得这小女娃长大了肯定是个小魔头。 小孩子皮肤娇嫩,叶秋这一捏金草的一侧脸蛋便红了,上面清晰的出现了几个手印。 这事在白芷看来算不上什么大事,小孩子之间哪里还没个磕磕碰碰的。可苏氏却还是惩罚了叶秋,罚他面壁思过晚上不许吃饭了。 一听说叶秋被罚的不能吃饭了,那边小金草也不哭了,眼眶还哄着但已经开始咯咯笑起来了,弄得白芷一阵无奈,这不是明摆着幸灾乐祸嘛。 苏氏越看是越喜欢小金草,总觉得和这个小女娃很投缘的样子,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小金草我看着十分喜欢,不如给我家秋儿做媳妇好了。」 第83章 白芷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摇头,「不行。」 她这两个字落下,苏氏难言尴尬,白芷忙解释道,「这孩子父亲尚在,我虽是义母但也不能随意定下她的亲事,这事还等她父亲回来我们商量一番才好。」 主要还是因为金草的父亲是山贼头子这件事,一般人家若是知道了金草的身份势必会介意,她不想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就让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婚姻大事还是等她长大一些让她自己决定去。 如此解释苏氏脸上这才重新笑开了,她刚才的反应生怕白芷不高兴,她说这话本也是半玩笑,她可不想为了这么点小事惹得白芷不愉快了。 「女子婚事可不是小事,自然要从长计议的。」苏氏顺着话将这事轻轻揭过去了。 既然来了叶家做客,晚膳自然也是留下来一道用的。 席上白芷发现陆大人和叶宗平经过这一下午的接触竟是异常的投缘,依照陆大人的神色看来想必是很欣赏这位叶大人的。 晚膳之后约定好第二天一早去步云山泡温泉,晚上便歇在了叶家西厢房内。 金草玩了一天,晚上早早地就睡着了,白芷伸手给她拉了拉被子,抬头对陆大人道,「您好像和叶大人很投缘。」 「嗯,宗平对事情的见解很多跟我不谋而合。」陆之远点点头,起身走到床边的小床里看了看金草,见她睡熟了这才转身坐到了床上去。 白芷跟他说了会话,自然便提到了苏氏今日半开玩笑的提起给金草定亲的事情,「我当时拒绝了,不过看着叶夫人的神色有些尴尬,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宗平为人便是有话直说的性格,想必他夫人也不会是个小肚鸡肠之人。」陆之远说道。 白芷想着陆大人这话也有些道理,于是也放了心。 时辰已然不早了,屋内烛火熄灭,渐渐想起了匀缓的呼吸声。 夜还很漫长,叶府东院的屋子里,苏氏正在教训叶秋。 「你知不知错!」 叶秋虽然年纪不大,但显然已经懂得了不少事,他一看苏氏脸色便知道是真的动怒了,便往苏氏身边蹭了蹭,「娘亲。」 苏氏沉着脸不说话,小叶秋也吓到了,眼眶红了起来,低着头忍不住掉眼泪,他这一哭苏氏心便软了,但她还是强忍着,依旧板着脸道,「你知道错了吗?」 「孩儿知道了。」叶秋吸了吸鼻子,这回也不敢不承认了。 「哪里做错了?」苏氏见他知道认错,语气已经软了不少。 叶秋低着头道,「孩儿今天不该捉弄金草妹妹,不该把她弄哭。」越说他自己越觉得委屈,明明就捏了一把小脸,谁知道她那么不经捏,脸蛋一下子就红了。 「既然知道错了明天一早去跟金草妹妹道歉去,你要是不听话以后娘再不理你了。」苏氏沉声说道。 叶秋一听顿时害怕了,只好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苏氏见他这会老实了心里头也软了,将他拉到怀里抱了抱,「你是哥哥要保护妹妹,怎么能欺负妹妹呢?」 叶秋低着小脑袋小声的嘀咕,「妹妹还没生出来,还在娘的肚子里。」 苏氏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刚想解释一下亲兄妹和不是亲兄妹之间的区别,话到嘴边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着叶秋问道,「秋儿你觉得金草妹妹长的好看吗?」 叶秋哪里知道好不好看,他今天也就只见了一面,只能记住是个很凶的胖子。 「好看。」他怕说不好看再惹苏氏生气,便顺着她的话说。 苏氏一听眼睛都亮了,「那等你长大,娘把金草说来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媳妇是什么?」叶秋虽然比一般的小孩子早熟一点,但毕竟才是个四岁的孩子,很多事自然是不懂得。 「媳妇就是可以陪你玩,可以陪你吃饭,可以陪你睡觉的人啊。」苏氏想着小孩子不能讲的太深便简单介绍了一下。 叶秋闻言眼中露出了迷惑的神色,他看着苏氏摇头,「我不要媳妇,我要娘陪我玩,陪我吃饭,陪我睡觉。」 「可是娘还要陪你爹爹呀。」苏氏伸手捏了捏叶秋的鼻子,忍不住打趣,「要是娘陪你爹爹岂不是没人陪了吗?」 叶秋琢磨了一番,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他想起了他晚上想跟娘一起睡觉最后被他爹拎着送到自己屋里的事情,果然娘不是自己的,娘是爹的。 这样一想他便觉得有个媳妇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了,虽然今天那个小丫头凶了一点,也胖了一点,不过总比没有的好。 「行吧,就让她当我媳妇好了。」四岁的叶秋学着大人的模样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说道。 【卷四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娇妾》卷一 作者:蜜糖豆 02、《娇妾》卷二 作者:蜜糖豆 03、《娇妾》卷三 作者:蜜糖豆 04、《娇妾》卷四 作者:蜜糖豆 05、《娇妾》卷五 作者:蜜糖豆 06、《娇妾》卷六 作者:蜜糖豆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