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轨》 第1章 第1章 楔子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尾随健壮魁伟的背影走进车厢,这是一列火车,却诡异地空旷,他们零散坐在似乎任意挑选的座位上,哐当哐当声响中,火车沿着铁轨直插泼墨似的夜空,带他离开正在崩溃的令他万劫不复的这个世界。第一线光驱散黑暗,将他从美梦中剥离,他甚至来不及回味梦境,颤抖着手匆忙摸来床头上药瓶,吞下最后一片药,默默等待痛楚减轻,逐渐余下强烈眩晕感,身上湿凉一片,感觉如坠云雾般虚软无力。他是乔觅,无法感受生命喜悦的将死之人。&“黑犬,别吃流浪汉,脏死了。”英武的大狗仿佛听不懂主人充满嫌弃的喝止,鼻尖拱向蜷缩在街边的人,留连不已。孟靖源走近,挑眉打量不太邋遢的‘流浪汉’,提起脚尖轻轻一挑,暗红异色流转的眼眸瞬间染上兴味,唇角微勾:“哦,倒是捡到个有趣东西。”孟靖源长手拽住病秧子的后衣领就拖走,满大街路人目击这起绑架案,可是这年头惹熊惹虎莫惹流氓,何况还是带狗的流氓?路人活见鬼似地避而远之,孟靖源闲庭信步,随手拨弄银白色挑染几咎鲜红的半长发丝,比起左耳上整齐排列的九颗黑曜石耳钉,衣服边沿露出那大片刺青更加惹人侧目。拖着一个大活人,他却毫无压力,漫不经心地走着,轻松神色仿佛手上提着的不过是一只小猫,顺道警告黑犬:“滚,他是我的。”黑犬频频绕住主人和猎物打转,偶尔蹭蹭主人的裤管央求:[分我一点,分我一点。]&是什么令到一个人在短期内濒临死亡呢?姜故平反复翻看病历,眉头打了数个结,喃喃自语:“不是癌症,不是aids,不是不是都不是……他根本没有病,但……他确实快要撑不住了。”姜故平抓破脑袋也无法解释病因,心情烦躁不已,不禁端起话筒拨打那串烙印在脑中的号码,然而直至信号音终断依旧无人接听,重拨几次也是同样的情况。“该死,不要是出事了。”脱掉白袍,姜故平匆匆离开办公室,差点撞上护士的手推车,他敏捷地闪避过后干脆撒腿狂奔,赶到电梯前,往按钮上就是一阵狠戳,最后竟然朝安全走道奔去,留下一串急促脚步声,那模样活像医院里藏着计时炸弹,正倒数十秒,他急着逃命。医生、护士纷纷侧目——院长公子狂躁症发作么?&自一年前莫明其妙地倒下以后,病痛没有把乔觅的自尊磨灭,却先将他的求生意志磨光了。自尊不允许他自裁,却无法制止他对死亡的渴望。若要说每当再见阳光,乔觅是失落的,那么今天的阳光绝对令他感到万分惊悚。这是哪里?乔觅摸起枕边眼镜戴上,细细一瞧,这里不是医院,更不是他那脏乱不堪的出租屋,而是一间古色古香的青砖屋子,木窗柃上涂绿漆,玻璃破了几片,墙角一张结实的蜘蛛网挂满灰尖和小虫尸体,木制家具做工还算精致,却渗出霉味,包括这一床寝具,无一不散发着陈旧的气味。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床边那个披头散发并身穿民国服饰的女人一双死鱼眼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裸体?乔觅倒抽一口凉气,急忙扯起发潮的被子裹住身体,脑袋里有一个词不断放大——非礼。 第2章活了26个年头,乔觅第一次知道尴尬能让人连死的心都有,竟然没有察觉到此时并没有痛苦,没有眩晕,甚至还有心思去想衣服的事情,他赧红着脸对民国装女人发问:“我的……衣服呢?”“没了。”女人死鱼眼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乔觅,幽幽吐出俩字,有几分虚无飘渺的味道。乔觅眉头轻蹙,退求其次:“那……能帮我找一套衣服吗?”瞧瞧女人身上的衣服,他又补充:“随便……什么都好。”现在就是给他一套唐装,他也不会挑剔。死鱼眼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紧乔觅,好半晌以后。“衣服。”女人突然拧过身,脚不沾地似的离去了。房间里光线偏暗,乔觅虽然觉得女人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而且像猫一样走路没有声音,但也只当别人教养好,就没有放在心上。他打量房子细节,在心中赞赏典雅的古风摆设,即使家具稍微破旧,也不减房子的魅力。如果不是情况不太对,他倒想好好参观这座古色古香的建筑。为什么我的衣服会没了?谁脱的?这是哪里?乔觅抚唇回忆,记得上一次有意识的时候,他是出门买止痛药,但身体太糟糕,蹭到半路就得蹲在街边歇息,然后?然后他就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当时回想起那个似乎预示死亡的梦,他以为终于熬到尽头了。秀气的眉毛往中间收拢,眉头挤起深川,乔觅终于察觉情况不妥,比起裸体更严重。因为他受病痛折磨已经好些日子,他很清楚那些难过的感受,可是如今所有一切的不舒适似乎都远去了。为证实自己不是做梦或者已经成了鬼魂,他采取最原始的方法,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痛得眉头拧紧,他支起眼镜,眼底藏不住讶异——奇迹发生了吗?乔觅不明白,是的,他曾经做过‘死亡’或‘换身体’等等不切实际的梦,而且不只一回,可是他很清楚那只是妄想,不可能实现。如今他低头打量自己苍白且骨感的双手,很确定这还是原来的身体,而他有痛觉,所以更不可能是鬼魂……只是痊愈了?“我的病?”沙哑的声音显得疑惑不解,乔觅反复思量,直至一套衣服扔在被面上,他猛地抬头瞪向床边人,顿即愣住,脑海中再度有一个词在放大——非主流。孟靖源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目光巡过这张因久病而苍白枯稿的脸,他剑眉轻挑,语气更轻佻:“模样真丑,多长点肉吃起来才有意思。”乔觅愣愣地微张嘴巴,内心翻腾不已——同性恋?话说,那身装扮跟这屋子真不搭。“喂!你是聋子吗?”孟靖源不太高兴这二楞子的沉默,眉毛一横,帅气立体的五官立即添上狠戾,配上这一身夸张装扮,特别阴沉骇人。乔觅肯定眼前玩非主流的男人绝对比自己年轻,而且脾气不太好,乔觅自觉较为年长应该忍让,对于男人的恶劣态度也就笑笑作罢:“我不是聋子,呃,刚才那位小姐呢?”孟靖源因为病秧子的态度而眯起眼睛,又因后话而挑高眉毛,兴味盎然:“小姐?哦?你是指小梅?”“小梅?原来她叫小梅,她怎么穿着民国服饰,走路也没有声音。”乔觅一边说,一边套上t恤,捏住上头血骷髅图案,眉头紧了紧,又拿起满是洞洞的牛仔裤,他支了支眼镜,拿过包装未开的内裤,暗忖:幸好内裤没有洞。在被子下一阵鼓捣,终于穿戴完毕,乔觅下了床,抬头打量男人兴味盎然的表情,这才发现对方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他自个身高也有175cm,并不算矮,这个男人该有185以上吧?乔觅对身高不太执着,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乔觅。”“你看见了小梅?”孟靖源不理会伸出来的手,径自提问。“啊,是呀。”想起之前的尴尬,乔觅不甚自在地红了脸:“呃,是……是你们带我回来的吗?”“是我把你捡回来的。”孟靖源抱臂上下打量穿上t恤牛仔裤的病秧子,那身板根本打不起这身衣服,再加上温文气质和眼镜,就像一个会走路的笑话,他唇角的弧度不觉提高几分,又故作神秘:“你的痛苦,也是我解决的。”“咦?你是医生?”不像,太年轻,也太……另类。乔觅悄悄打量四周,虽然他感觉眼前人并没有恶意,但不排除这是一起诈骗勒索案。 第3章 面对把一句话成开三段,并且制造出悬疑效果的小梅,乔觅只觉十分无力:“你……你怎么才说?!”“你没有问。”乔觅想到钱包里足够买饭的钱,想到还有些积蓄的银行卡,想到身份证等,终于压倒对非主流诈骗勒索犯的恐惧,决定讨回自己的钱包。大不了拼命,反正本来就是要死的,把命拼进去也罢了。“我要!” 第3章满怀雄心壮志在乔觅走进小巷以后就迅速萎缩了,掩不住惴惴不安的神色,他跟在小梅身后来到四合院前,夜色为这座破败庭院增添阴森可怖色彩,仿佛随时有索命的厉鬼会跳出来作怪。即使乔觅是无神论者,却也禁不住心生怯意,看了看毫无惧色的小梅,更感到羞愧:“梅小姐,你们住在这里,不会害怕吗?”“怕?”小梅缓缓回首,了然:“嗯,孟少很可怕。”“我不是说他。”乔觅仰首看向夜风中轻轻摆动的墙头枯草,夜空中淡淡几抹云影,微红的月牙儿高悬,夜风沁凉,他的心头却诡异地躁闷:“我是说鬼。”“鬼?”小梅纤白的柔荑扒了扒长发,死鱼眼愣视乔觅半晌才说:“哦,我不怕鬼,我怕孟少。”“啊?哦。”乔觅听了,也觉得自己可笑,鬼是虚无的,人当然比鬼可怕:“那你为什么还跟他住在一起?”小梅领着乔觅往主屋走去,大院真的很破,两片门板斜斜依在院墙上,根本失去作用。屋檐下一条大黑狗懒洋洋地趴着,不知是从不吠人,还是因为小梅的关系,仅仅瞅他们一眼就阖上眼睛。“我葬在这里,走不了。”小梅抬手指向虚掩的门:“孟少在里面,他不让我们进主屋。”乔觅盯紧小梅轻飘飘地离开的背影,以为自己耳背了,直至这身影竟然直直地穿进西厢内,他才狠狠 ‘啊’了一声,目瞪口呆地僵立着,眼镜都滑到鼻头上去了,屋檐下的大狗突然呜呜叫,仿佛在嘲笑他这憨包。一切都引不起乔觅的注意,他只顾着脑内:小梅是只女鬼,所以和小梅吵架的那个男人也是鬼,所以男人学婴儿叫不是因为脑子有问题,而是存心骗他。骗他干什么呢?难不成是传说中的找替死鬼?那么小梅阻止了男鬼,所以小梅应该是一只好鬼。脑内完毕,乔觅支起鼻尖上的眼镜,喃喃自语:“可是,小梅为什么要怕孟少?”“因为我会驱鬼,而且只要我愿意,甚至能够让她魂飞魄散。”喃喃细语自耳边响起,喷在耳边的暖气昭示着这是一个装神弄鬼的大活人。乔觅捂住耳朵反身一看,果然看到仅穿着一条居家裤,赤裸上身的非主流,光线虽暗,却足够让他看清楚那占据胸腹肩颈甚至手臂的大片刺青,乔觅不觉往旁边挪了挪,探看背后的刺青。孟靖源算是败给这家伙了,见了鬼只会发呆,原来想吓唬他才故意在挨在他耳边说话,哪知道这天然呆除了呆还是呆。“你能活到今天真是奇迹。”吐糟了一句,孟靖源转身走进屋内,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进来。”乔觅如愿看到背后的刺青,那是像八卦又不十分相似的奇怪图案,他是第一次看见,心头却莫明地悸动,他不能自已地加快脚步追上去,伸手触摸它。孟靖源触电般回身攫住不安分的手,愤怒地瞪向一脸无辜的乔觅,咬牙切齿:“你干什么?!”“只是摸摸。”乔觅愣怔地回答,手腕被掐痛也没有挣扎,他说不出当触摸刺青以后,自指尖传递的感觉。是怜悯?是歉疚?是无奈?或许三者皆有。他并不熟悉眼前人,也确定过去未曾有过交集,因此所有感觉都是没有根据的,他只能将一切归咎于刺青。乔觅苦恼地迎视那双仿佛要燃烧起来的眼睛,稍稍迟疑,还是忍不住抱怨:“你背上的刺青是谁弄的?很邪门。”刺青的来历并不是第一次被问起,却首次令孟靖源害怕,他甩开乔觅的手,拎起椅背上t恤套上,以调侃的语气回答:“天生的。”任何人听到这种答案都会以为孟靖源存心敷衍,然而乔觅却反常地接受这个解释,虽然很玄。或许是因为刺青被挡住了,不再受到影响,乔觅也记起正事:“啊,我的钱包。”孟靖源眯了眯眼睛,突然拿出一碗康师傅红烧牛肉面,问:“你饿吗?”“饿。”实话出口了,乔觅不太好意思地整了整眼镜:“嗯,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不只一整天。”孟靖源撕开泡面封口,倒上热水,搁到桌子上,示意乔觅坐下,接着说:“你睡了三天。”“啊?!”乔觅不太相信,睡了三天,怎么还没有饿死,没有渴死,还能让他今天折腾一整天?似乎有读心术般,孟靖源主动解开他的疑惑:“我让小梅照顾你。”“……”被女鬼照顾了三天?乔觅张着嘴傻了半晌,脱口而出:“那是她扒了我的衣服?!”鬼会不会要我负责任?“不,你的衣服是我撕的。”孟靖源撕掉泡面封纸,将叉子塞到乔觅手里,食物的香气分散了乔觅的注意力,孟靖源漫不经心地说:“把你拖回来,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哦。”一口面进了胃里,腾升的暖意令乔觅很感动,眼镜蒙上一层水雾也顾不着擦掉,哪还能分心去想想拖的含义,他埋头吃起来。孟靖源不以为意,十指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舞动,好一会屋里只有吸面条的声音和敲键盘的声音。把面连汤一起吃光,乔觅拭干净眼镜,戴上去,尴尬地看向不知道正在忙碌什么的孟靖源,不好意思立即讨钱包走人,不擅交际的他只好没话找话:“呃,你自己住在这里吗?”“还有鬼和黑犬。”孟靖源头也不抬地回答。那不就是一个人吗?乔觅暗暗腹悱,感觉又冷场了,赶忙添上一句:“那,都是好鬼和好狗哦?”孟靖源终于抬头看乔觅,只是脸上有了揶揄的线条:“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听我的。”“你很厉害?”鬼怕他,狗也怕他,乔觅脑海中浮现孟靖源穿着道士袍,一手桃木剑一手法铃,边走罡步边喷火烧符的景象,唇角不禁高高提起。估计乔觅又陷入幻想中,孟靖源倒很佩服这天然呆的勇气:“他们不想被我吃掉。”“吃?”猝地从幻想中抽离,乔觅眨巴着眼睛,仿佛不能理解:“你吃鬼?”“嗯,能吃,但是吃他们没有太大作用,我还是会饿。”孟靖源的语气就像在讨论一根油条:“厉鬼倒还行,但要饱肚子又美味,得吃生灵或者像你身边聚集的那种高浓度秽气。”“嘎?!”“所以,以后你就是我的食物了。”孟靖源不管乔觅一脸愣怔,径自以打量一块猪肉似的目光扫描乔觅,表情满意:“嗯,才12小时,你身边又聚集到不少,再过几天又可以好好吃一顿。”乔觅双眼圆瞪,这一刻他的危机意识抬头,鼓起勇气伸出手:“钱包还给我。”孟靖源突然笑弯了眼睛,随手从家居裤的兜里掏出一只熟悉的皮夹,却没有交到乔觅手上。他打开皮夹,抽出银行卡:“三天的住宿费和看护费。”身份证:“身上穿的衣服。” 第5章 剑眉一剔,孟靖源眯起眼睛细细审视那张似乎不带半丝怨念的脸,故意挑衅:“你不会在里面下毒吧?”毒?乔觅知道孟靖源这种人,有些被害妄想,有些别扭,简称闷骚。“没有毒。”他决定不多做解释,把整锅粥连同咸菜搁进托盘里,准备好两副碗筷,就要往主屋送去。“你不怨我强迫你?”孟靖源盯着淡定从容的瘦削身影,突地问。“嗯,我昨夜里盖着被子想了想。”乔觅很认真地说:“你说要吃我身上的秽气,但是你吃了它,我就不会有病痛,对我有益无害,所以我没道理埋怨你……虽然你的行事方式很偏激。”道理分析得不错,但七情六欲又有多少人能够战胜,被设计,被威胁,谁能不生气?孟靖源凝视着乔觅,企图找出破绽,好看清这人究竟是曲意逢迎,还是汤姆苏。“另外,我也不想只当食物,所以我想跟你谈谈,先让我在这做家事,等我想好以后的出路了,我们可以维持关系,而我也拥有自由。”“哼,如意算盘打得真响。”孟靖源冷笑着嘲讽:“你以为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少爷脾气真难侍候,乔觅暗叹,决定不去挑起战火,他把眼镜支回鼻梁上,开始滔滔不绝:“好吧,也不能白白让你养我,那我继续做家事抵偿伙食费和住宿费。对了,要在家里开伙,厨房就要像样,一会我列一张购物清单,还有整个院子得好好收拾一番,这种环境住着也闹心,是吧?好了,你先去洗把脸,我把粥端出去。嗯,大狗和鬼有没有特别要喂什么,供奉什么?”孟靖源沉默了半晌,倏地转身,离开之前丢下三字:“汤姆苏。”“嘎?”乔觅合上嘴巴,看向趴在流理台上陶醉地嗅着白粥的小梅,问:“什么是汤姆苏?”小梅偏过脸,死鱼眼中似乎多了一丝亲昵:“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问问阿花,她住在孟少的电脑里,懂得很多。”住在电脑里的阿花又是谁?乔觅带着满脑袋问号,端起托盘往主屋里走,呆呆地进去,呆呆地把东西放下,呆呆地舀了两碗粥,呆呆地端着碗和筷子发呆。孟靖源看也不看他,呼噜噜地喝下一碗,递过去:“添一碗。”乔觅接过来,添满再递回去,又重复了两回以后,他终于放弃脑内:“阿花为什么住在电脑里?”喝了三碗绵绵白粥配咸菜,孟靖源心情不错:“她是寄住在网路上的鬼,不是住在电脑里。”“哦。”乔觅点点头:“那汤姆苏是什么?”“……照照镜子。”说罢,孟靖源掏出几张红色太祖扔在桌上:“要买什么,自己去,我没空。”乔觅盯着几百块,有些困惑:“你不怕我拿了钱跑掉?”孟靖源撑住桌面探身,笑露森森白牙:“耍我的代价,可不只死那么简单。”“……”乔觅深刻体会到不寒而栗的真实感受,他知道孟靖源并非吓唬,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耍这脾气不好的闷骚。“中午我要吃玻璃虾仁和糖醋排骨。”“哎?!”撂下菜单,孟靖源已经大步离开,留下乔觅张大嘴巴思考这两道菜的制作方式。第5章在四合院里住了几天,乔觅跟小梅混熟了,做的菜把大狗也收服了,而据说住在那用巨石封堵的井中的鬼就从未出现,但乔觅每天准备一份饭食搁在井边,再去收的时候,他就知道那鬼已经吃过了,因为食物已经失去香味。由此,他更了解到鬼不用吃,是用闻的,被鬼闻过的食物就失去了精华,外表不变,却丢失了味道,犹如腊制品。乔觅曾经考虑将这些食物送去检验,看看是不是连一点营养都不剩了,最后被大狗嘲笑着制止了。没有错,名叫黑犬的大黑狗,其实不纯粹是狗,它通人性,会说话,据它自豪地介绍,它是一只拥有高贵血统的西方地狱之犬,犬妖。乔觅明白了,还是狗,不过是来自西方的狗——番狗。这理解引起黑犬极度不满,狂吠:[我要吃了你!吃了你!]乔觅明白了:“哦,你饿了?要吃饭吗?刚刚做了炖牛肉呢。”龇牙炸毛的黑犬倏地瞪圆充满渴望的眼睛,舌头吐了出来,口水哗哗直流:[要!要多多的肉和三碗饭。]电脑里的阿花也经常来蹭饭,当初乔觅见到那颗从电脑里伸出来的脑袋,是大大地吃了一惊,因为阿花看起来很年轻很现代,就跟大街上来往的高中生妹子差不多,像这样的妹子成了鬼,哪能叫人不惋惜?阿花的穿着品位跟孟靖源是同一个档次的,也玩非主流,满嘴令乔觅包括鬼和狗都满头雾水的网络语言。阿花自曝死亡原因是在家中触电,没有人发现,就死了,听说她跟家人关系不好,死后家人不怎么供奉香烛果品,所以乔觅很欢迎她来蹭饭。有了阿花这女鬼加入,就彰显了小梅的邋遢,乔觅还是忍不住替迷糊健忘的小梅操心,在阿花建议之下,他邮购了一套不错的小旗袍和饰物,今天从惊疑不定的邮递员手上接过那套东西,乔觅立即兴致勃勃地烧给小梅。当孟靖源推开修好的院门,正好见到从笔记本电脑探出半个身的阿花,井上巨石微微推开的细缝中一对探视的眼睛,还有梳理得毛光水滑还戴上了项圈的黑犬,然后是蹲在地上撑着脸的天然呆,最后是一堆灰烬和柔柔美美的旗袍小女人。阿花:“哇哦,气质美人有木有。”黑犬:[哼,不丑而已。]乔觅:“好看,女孩子就是要好好打扮。”小梅揪揪裙摆,扯扯领子,摸摸头饰,听到赞美柔柔地笑开了,转身朝石缝里的眼睛问:“真的好看?”巨石砰地把井口堵得密不透风,只见传出细细的一声:“好看。”唇角难以自抑地猛烈抽搐,孟靖源狠狠搓揉额角,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乔觅就像一种病毒,迅速感染了整座院子,还是致命的。现在那几只鬼倒是比起那病秧子更像人了,他算服了这天然呆。“这是在干什么!”闻声,阿花立即缩回电脑里顺道强制关机,黑犬撒开狗腿跑回屋檐下装死,小梅也呼地朝井里穿了进去,剩下乔觅蹲在地上仰脸看向俯视自己的孟靖源,淡笑:“帮小梅打扮。”“哼,鬼还要打扮?你喜欢她?”孟靖源冷笑嘲讽:“倒挺般配的。”相处几天,乔觅早就习惯了孟靖源毒舌,不以为意:“你不喜欢他们吗?”“哼,谁要喜欢上工具?你最好安分一些,我不是没有你就不行。”“哦。”乔觅自问安分得很,虚应一声,就把教训抛于脑后:“你饿了吗?要吃饭吗?刚刚做了炖牛肉呢。” 第7章 [呆子,别跟鬼对上眼,像你这种有灵能又没有实力的家伙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肥肉。]黑犬咬住乔觅的裤管扯了扯,叫这呆子安分。乔觅倒是很称职的学生,黑犬说不可以,那他就不看吧。“为什么大白天也有鬼呢?它们不怕阳光?”黑犬狗头微仰,唏嘘:[执念越深,能力越强,所以鬼魂能在阳光底下游荡,夜里就更多了,也唯有执念才让鬼徘徊人间,而且大多会害人。]“但小梅、阿花,还有井里的都不像会害人。”黑犬挑起狗眼斜睨乔觅,对他的无知很是不以为然:[他们都是厉鬼,不过不太出院子,而且有姓孟的小子在,他们也不敢有大动作。]“哦。”虽然黑犬把执念的鬼魂说得那么恐怖,乔觅还是觉得院子里的鬼和狗都很可爱,便不以为意地抛在脑后,又产生另一个疑问:“孟靖源为什么会住在院子里?他的家人呢?”[嗷,这个你就问对妖了。]黑犬得意洋洋地鼻孔朝天:[就我最清楚姓孟的底子,那小子要吃灵体维生,他父母早就死了,我怀疑就是被他小子吃掉的。]“不会吧?”乔觅眉头收紧,他认为孟靖源虽然恶形恶状的,却再三帮助他,心地挺好的,不像是弑父杀母的畜牲。[你懂什么?他还是个幼儿的时候哪知道控制自己,饿了就吃,很正常。]“这……”乔觅是不懂,但如果这就是真相,他倒同情孟靖源,有哪个幼儿会想要自己父母的命呢?黑犬没有乔觅想得那么深,或许路途是寂寞的,它嘴里就收不住:[姓孟的父母有一笔遗产,那小子的叔叔就没安好心,全家搬进小煞星家里‘照顾’他,算他们倒霉,从此也没有安生过。]“他叔叔也死了?”[没有。]黑犬古怪地瞅了乔觅笑开花的脸一眼,接着说:[孟小子那时候应该懂得控制自己了,他有个很厉害的术师义父呢,所以他才七、八岁就照着他义父教的法阵把我收了。]说到这,黑犬仿佛对这妖生的污点很在意,忿忿地啐了一记:[就为了让我去捉鬼回来喂他,要不是我,那小鬼早就死了。后来那小鬼十几岁的时候,突然说要搬,就住进现在的院子啦。]“还有个义父,那不错。”[他义父不是人。]黑犬横了乔觅一眼:[是个很邪门的东西,被封印在一只商朝铜鼎里,我看那咒术真邪门,把他封在里面的人肯定恨极了他,不然不会干这种缺德事。]“缺德?”[那鼎本身就很邪门,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弄出那种东西呢。]黑犬拿嘴巴拱了拱乔觅的脚跟,语带警告:[像你这种体质,可千万别靠近那东西,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我什么体质?”[孟少没有跟你说?]“没……”[你很奇怪,你知道吗?]黑犬陶醉地把鼻子往乔觅裤管上拱拱,嗅嗅:[你怎么看都该是个福星高照的小子呀,和黑暗生物无缘才对,可偏偏秽气爱沾你,鬼怪也容易被你吸引,要不是你做的菜好吃,我也想要吃掉你。]“啊?”惊讶之余,乔觅支了支眼镜,好奇:“我嗅着,像什么?”[肉。]“哦,我原本就是肉类。”狗眼狠狠翻白,刚到喉咙的吐糟噎了回去,黑犬两眼冒绿光,撒开腿跑到超商门外打转,狗眼变成粉色桃心:[布丁,要买布丁,饭后甜点。]乔觅实在不明白:“狗为什么喜欢吃布丁?”[我是妖!]又炸毛了,乔觅没辄,指了指禁狗图案:“好吧,你在外头等,我去买。”为了布丁,黑犬端端正正地坐好:[要鸡蛋布丁哦。]“知道了。”乔觅拍拍狗头就往超商里走,有一对母女跟在他身后要进超商,小女孩眼睛闪闪发光,也想去摸黑犬,被母亲苦笑着拖走了。黑犬狗爪扶额:“汪呜……”我的威严……乔觅迅速挑了几种口味的布丁,心里惦记着孟靖源昨夜说要吃椰汁咖哩,又往罐头区去挑选罐装椰汁去。这不是周末,逛超商的人原本就少,空调又大开,显得阴凉空旷,乔觅不觉搔搔手臂上直竖的寒毛,嘀咕:“真冷。”头灯上光管忽暗又明,乔觅只当是电压不稳定,拿起两个不同品牌的罐头做了一番对比,终于将优胜方搁进购物篮中,才转身却惊觉身旁站着一个男人……或男鬼?那张苍白阴沉的脸上瞠着一对暗哑无光的黑眸,连乔觅也无法忽略其中深沉的怨恨。黑犬的教训犹在耳边,乔觅迅速朝旁边绕去,快步离开,然而恶寒却如影随形,乔觅感受到冷气扑来,充满警告意味的声音在脑中炸开。[少管闲事。]灯光倏暗,伴随杂物倒塌声响,乔觅感觉就像同时被几百颗拳头砸中,不远处媲美国际级女高音的尖叫响起,在失去知觉以前,乔觅的耳膜受到前所未有的折磨。乔觅心想:晚餐怎么办?黑犬察觉到不寻常,也顾不上禁狗标志,从洞开的自动门飙了进去,就看被压在罐头山下仅露出一只手的乔觅。超商职员慌忙刨开罐头救人,黑犬若有所觉,朝一旁望去,看到脸色阴沉的男鬼,黑犬立即龇着牙冲上去,但是男鬼很狡猾,立即溜了。黑犬也顾不上鬼,连忙跑去帮忙刨罐头,人狗合力把人扯了出来,却见原本就弱不禁风的年轻人已经出气多入气少,有急救知识的工作人员立即抢救,终于把人活着送上了救护车,黑犬撒腿追在咿呜声不绝的救护车后跑。闲下来的工作人员终于有空八卦。“是那人的狗耶?”“真有灵性。”“是呀,它刚刚也有帮忙救主人。”一名女职员拭了拭微红的眼角:“希望那人没事。”“废话,要真出事了,咱们超商脱不了关系,求神拜佛也别让他出事,我可不想再找工作。”“唉,不过那条狗真的很棒,不知道什么品种。”“我看像黑背。”“像吗?像是觉得更像哈士奇。”“有这么黑的哈士奇?杜宾吧?!”“说不定是杂种的。” 第9章 姜故平吓了一跳,退后一步,还是不示弱,改向流氓样的狗主威胁:“马上将它带走,不然我就要叫保安了。”孟靖源眯着眼睛不可一世地打量姜故平,而黑犬还在不住地骂三字经。论战斗力,先不讲黑犬这头大狗,就姜故平这么一个玩针筒、手术刀的医生,怎么也跟孟靖源这煞神差了一大截,无论是体格还是气势。乔觅真担心姜故平会死无全尸,赶忙劝说:“这是医院,就让黑犬出去吧。”原以为还要费一翻唇舌,可是未等乔觅多话,孟靖源冷冷地开口:“黑犬,滚出去。”正在问候姜家列祖列宗的黑犬立即蔫了,朝病床上望去,被乔觅同情地摸摸脑袋以后,夹着尾巴离开了。姜故平看他们一副自家人的模样,很不是滋味:“狗身上带着很多细菌,你还是先洗手。”“没关系。”乔觅笑了笑,但还是接过姜故平递给的消毒纸巾擦手,眼睛却悄悄观察孟靖源那阴晴不定的脸色,忙问:“姜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呢?”姜故平蓦然心慌,怕乔觅跟这个姓孟的离开以后,就再也无法相见:“呃……你有轻微脑震荡,而且身上多处挫伤,需要多观察几天。”“几天?”孟靖源挑眉,唇角勾起冷酷笑纹:“庸医。”姜故平点燃了,狠瞪着孟靖源:“你懂什么?!这关系到乔觅的健康。”“对,我不懂。”孟靖源冷笑,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但是我的家庭医生懂得,他应该会有不一样的诊断。”“你……”似是故意冷待姜故平,孟靖源转身对乔觅说:“等会给你换一家医院。”“啊?”乔觅看看脸色铁青的姜故平,又瞄瞄孟靖源,总感觉气氛很糟糕,心想让他们分开会比较好,就点头:“也好。”孟靖源脸带胜利笑容,姜故平则几乎咬碎一口牙齿,怒声斥责:“他有轻微脑震荡,如果你真是关心他,就不应该要他四处折腾。”“不……没有关系。”乔觅赶忙表示,只希望姜故平不要再挑衅这流氓,他知道孟少脾气坏,要是动手揍人了,就真的糟糕了。谁知姜故平怒,乔觅急,孟靖源却突然平静地来了一句:“好,那就住下吧。”“啊?”乔觅傻眼,姜故平也一副收势不及的纠结模样。孟靖源在二人都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突然俯身吻住乔觅,姜故平僵硬如石像,乔觅也大吃一惊,虽然明白孟少又要‘吃’了,但是当强势的舌头带着浓烈男性气息钻入口腔,乔觅也只能失神承受恣意的逗弄。依照常理,同性接吻带来的不应该是令人血脉贲张的感官刺激,偏偏乔觅一颗心脏怦怦乱跳,全身发热,他不禁狐疑:难道我是传说中的隐性gay?所以被孟靖源‘吃’而开发的不只是天眼,还有gay的潜能吗?这次与上次隔着饭桌发生的吻相比,又更加热情,似乎要使人窒息,乔觅抵住孟靖源双肩的手无力地推拒。看在姜故平眼中,这两个人就只差没有直接脱衣服搞起来了,胸腔中炸开烧心的怒火,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扳住孟靖源双肩就把人摔开了,低头一看,只见乔觅双颊舵红,眼角竟然泛起了水色,被蹂躏至艳红的双唇不住歙张微喘,胸膛随之起伏。令乔觅露出媚态的人不是他,姜故平失去了理智。“你这混球!”暴喝一声,姜故平的拳头已经挥出,然而孟靖源微微偏身已经躲过这气势有余技巧不足的挥拳,脚下轻轻一拐,姜故平就在惯性带动下飞出,狠狠摔了一跤,一时间爬不起来。孟靖源好整似暇地上前踩住挣扎着要爬起身的姜故平,脚尖狠狠一拧,几乎把人给弄昏过去。“姜医生?!”乔觅回过神来,立即跳下床扑过去,抱住孟靖源的腰身,动作之大,连眼镜都摔出去了,他却顾不上:“不要打了!”乔觅打定主意就算抱大腿也不会让孟靖源再动手,然而他根本无法进行第二步动作,已经被强横的臂膀挟在腋下,脚尖离地,他无奈地抬头看向孟靖源不见表情的脸庞,企求:“别打了,现在就出院,好吗?”“不。”在乔觅惊慌的注意下,孟靖源却放开了姜故平,把他抱回床上:“躺好。”乔觅瞅瞅正忙着爬起来的姜故平,试探地问:“不打了?”孟靖源没有回答,只是捡起眼镜,动作粗鲁地给乔觅戴上,语气凶恶地威胁:“你再不躺好,这床就换他躺。”乔觅顿时躺得平平整整的:“嗯,我躺好。”“我给你办住院手续去。”孟靖源交代一声就朝门外走去,眼角余光睐见神色忿忿的姜故平,孟靖源脸带蔑笑,双唇无声开合——他是我的。姜故平恨得牙齿痒痒却无可奈何,双拳紧握,全身像筛子一样抖着。孟靖源离开了,那姿态是完全没有把人放在眼里,姜故平恨孟靖源的狂,又悔在乔觅面前示弱,他狼狈地爬起来,急步逃离了病房。乔觅留也留不住他们,但没有再打架总是好的,他低叹,一边把被子拉好,一边犯嘀咕:“他们怎么才见面就水火不容?”[当然。]黑犬蹲在窗台上,巨大的黑色身影仿佛融入夜色中,只有那双泛起绿光的眼睛格外晶莹:[因为那个医生才是你的真命天子呀。] 第8章乔觅盯住模仿蜘蛛侠打窗子外爬进来的大狗,轻叹:“……黑犬,这里是八楼,要是摔着就太糟糕了。”[以爷的本事,还怕摔?!]黑犬狗眼翻白:[你少打岔,说真的,你对那个医生不心动?]乔觅莫明得很:“心动?它还能不动吗?”[……你是真天然还是假天真?这是忽悠谁呀。]“哎。”乔觅支了支眼镜,目光睐过房门,轻叹:“我没有心动。”[那可真奇怪。]黑犬跳下窗台,探身趴上床头,细细打量乔觅若有所思的侧脸,呢喃:[太奇怪了,你对孟少这个克星心动,却对命中注定的一半无感?为什么呢?太奇怪了。]乔觅微愕,迎向黑犬充满探究的目光,更加好奇:“为什么说姜医生是我命中注定的一半?”[当你们的身体上有所接触,我就看到了,你们的命几乎缠在一起,只有天作之合的两个人,被那根红线五花大绑了,才会产生这么深厚的牵扯。]黑犬低声嘀咕:[那个医生倒正常,但你竟然对他毫无感觉,所以说你奇怪。不过孟少也很奇怪,像他那情况竟然能够轮回为人,真奇怪。]“会互相牵扯的只有你说的红线吗?没有别的?”乔觅很怀疑,若真有犬妖说的那么神,那么他与姜医生认识在先,却完全没有任何特殊感觉,只觉得那人热心过头了,甚至感到困扰。黑犬眯起眼睛,仿佛在认真思考,半晌以后似是想到什么,却又立即晃着狗脑袋否认:[不可能是宿世仇怨,那样你们也太和平了。]“是吗?”乔觅摸摸额角,实在想不透:“反正我不懂,对了,你们吃晚餐了吗?”提及晚餐,黑犬立即红了眼眶,抽了抽狗鼻子:[还没吃呢。]看见黑犬委屈的模样,乔觅忍不住伸手揉揉狗耳朵:“好了,我会提醒孟靖源给你买吃的。” 第11章 “谁?!”这一声低喝似乎惊动了它,包裹在洁白护士服下的纤细身影伸出血手扶墙而起,在白墙上留下一串血色手印。它回过苍白的脸,眼睛惶恐绝望地圆睁,双唇竟然被红线紧紧缝合着,它执着地挠抓拉扯,尽管一片血肉模糊仍旧企图挣脱束缚,鲜血延落尖细的下巴,滑过纤瘦的脖子,染红了衣襟。犹如发现猎物的饥渴野兽,它低声呜咽着,伸长血手扑向孟靖源。第9章即使已经尽量放轻动作,脚步声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响,仿佛有人紧跟在后头,乔觅翘首张望,并不见任何踪迹。他支支眼镜,在墙上划下记号,又继续逛,直至哭泣声吸引他的注意。乔觅在一扇门前停住脚步,凝神倾听,确定哭声从里面传出,他支颌思忖,想到现在情况特殊,如果敲开房门,指不定开门的是人还是鬼怪呢,那就……先不管了。将门牌号暗记心里,乔觅暗暗承诺:我会帮你搬救兵的,呃……如果你是个人。撇下哭声不管,乔觅继续轻车熟路的逃生计划,他实在想不到有一天会感谢过去丰富的住院经验,当看见走廊尽头的中厅,乔觅大喜过望,快步走向公用电话,拎起话筒却听不见电流声,连按几次110也毫无反应。乔觅看看话筒,低叹:“这桥段都万年老梗了。”把还筒卡回去,乔觅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走向值班柜台,然而在灯管发出的惨白冷光照耀下,他脆弱的希望破碎了,因为一名护士,鲜血正从左胸贯穿的伤处汩汩流出,她努力偿试将心脏放归原处,可是不断跳动的肉块并不合作,一次又一次地跌出。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而是透过银幕看到这一幕,乔觅倒愿意给予笑声鼓励,但他知道现在只能静悄悄地离开,希望这位护士能够专心处理心脏,不要分心注意他。退离一步,两步……“啊!!!!!”然后一声惨叫撕破平静,走廊幽深处黢黑一片,根本看不见发出声音那混蛋的真面目,乔觅偏眸与柜台内布满血丝的两粒眼球对上,女护士陡地跃起企图翻过柜台,乔觅被那气势惊得猛退两步。噗——血淋淋的肉块跌在脚尖前,仍旧怦怦跳动,展现蓬勃生命力。乔觅盯住它,女护士也盯住它,急促脚步声逐渐接近。倏地,乔觅弯身一捞,感受强健搏动透过掌心传递,乔觅赶在女护士翻出柜台以前,助跑几步,使尽吃奶的力气振臂投掷,肉块远远飞出,摔进黑暗中。女护士张开干裂的唇瓣发出刺耳尖叫,连滚带爬追寻她的心肝宝贝去了。刚刚解决掉问题,乔觅把血手往柜台上蹭了蹭,回头看向被追得气喘吁吁的人,惊呼:“姜医生?你没有变成怪物?”姜故平也一脸错愕,他脚步丝毫没有放慢,伸手揪住乔觅一并带走:“快跑,它们要来了。”乔觅被扯得一个踉跄,回头望去,呼吸就梗住了。他着实不明白,自己刚刚从那边走来一路平安,怎么姜故平走一趟就能惹来大串各种恐怖血腥造型的怪物呢?难道姜医生也是特殊体质?姜故平被吓呛了,哪能注意身后狐疑的视线,他把乔觅拖到电梯按板前,狠狠按键。“电梯关上门就是密封空间,真要进去吗?”乔觅边轻喘边支起眼镜,语气平和地低声询问。闻言,姜故平瞠目瞪向乔觅,后者伸指轻点,提醒:“它们要来了哦。”姜故平打了一个激灵,二话不说又拉起乔觅朝安全走道奔去,凌乱脚步声在贯通的楼梯间回荡,乔觅有几次几乎滚下去,幸亏姜故平适时扶持,就这么走走跌跌,怪物不会累,两个活人倒累得要命,或许是求生本能激发的潜能,即使受了一身伤还有轻微脑震荡的乔觅,也坚持下来了。跑到第1层,推开求生走道走出,乔觅立即敲破求火箱玻璃,拖出消防喉胶管将门把牢牢捆住,忙完这些才乏力跌坐在地。那些怪物粗鲁地敲打防火门,怪诡的尖啸透过门缝传出,幸好这些怪物智商不高,只知道撞门,不晓得绕一段路再来找他们算账。身强力壮的姜故平首先缓过气,他赶忙扶起还软在地上的乔觅,柔声说:“走吧,我的车子就在外头。”乔觅把全身重量都靠到姜故平身上,扯起虚弱的微笑:“恐怕不太好。”“……为什么?”姜故平止住脚步,疑惑地问。“你怎么会在八楼?”乔觅看向玻璃门外的滚滚黑雾,低声问。“我……”姜故平苦笑:“我原来就在隔壁房间里,本想稍微冷静后再去向你道歉……毕竟是我先动手,结果闹得那么难看。”“哦。”乔觅明白了,估计姜故平发现不妥当以后跟着标记找来,结果惹了一串麻烦。他没有想太多,直接指着玻璃门说:“看看那些雾,很古怪,我们真的要出去吗?”姜故平定晴一看,顿即傻住,他毕竟还有判断力,刚才一群怪物已经够呛了,要是贸然接触黑雾,还不知道有怎样恐怖的事情发生呢。“那我们……等到天亮?”“等?”乔觅和姜故平不约而同地看向动静不小的防火门,再环视寂静幽暗的大厅,都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手机。”乔觅提醒:“看看能不能求救,如果孟靖源在,他应该知道怎样对付这些家伙。”“什么?”听乔觅提及姓孟的臭流氓,姜故平脸色一沉,但情况特殊,却也不好发作,他赶忙掏出手机来,只一眼,所有情绪都给‘无服务’的信号显示摧毁了,剩下绝望:“怎么会这样?!”“唉。”乔觅轻叹,安慰失望的医生:“这其实很正常……依照一般恐怖片的常规发展,所有先进通讯工具都应该响应剧情需要而及时失去作用的。”姜故平掉了一额黑线,心中感受不到半丝宽慰,有些哭笑不得。乔觅只当他依旧恐惧,便积极建议:“好了,我们找些武器,然后躲起来等救兵好了。”“救兵?”“孟靖源。”“为什么是他?”姜故平深深蹙眉,因为乔觅对那人的深信不疑,那姓孟的也不过是个身手不错的流氓,凭什么在这生死关头仍不断被心上人惦记?!“因为他会驱鬼。”乔觅简单回答,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寻找可用武器,最后他把灭火筒递给姜故平,自己则拎一个用来敲破玻璃逃生的小铁锤,聊胜于无。“驱鬼?”姜故平语气讥诮:“你相信?”“嗯。”乔觅知道姜故平不相信,但是要令人心服口服,除了亲身体验还有其他吗?他干脆不多话,准备寻找安全角落躲起来。知道乔觅不想继续谈话,姜故平也不再纠缠,他知道现在必须好好表现,情况虽然惊险,却是发展感情的好机会,患难见真情嘛。想罢,姜故也积极起来:“这附近有一间杂物房,平常不会有人进去。”“也好,顺道找找工具。”二人蹑手蹑脚朝杂物房走去,没有走出几步,就同时止住脚步望向防火门,因为那突然激烈几倍的惨叫哀号,很快门后就安静了。救兵?更强大的怪物?乔觅和姜故平狐疑地互觑,下一秒门把被扳动,把他们吓了一跳。姜故平鼓起勇气,却难掩声音中不安的轻颤,低喝:“谁?!” 第13章 听二人用讨论晚餐的语气在谈论这片血腥,姜故平不禁扶额呻吟,也顾不上对孟靖源的恐惧,上前几步要求:“你们可以别谈了吗?”孟靖源突然扯起一抹恶意的笑容,乔觅则古怪地打量姜故平。“姜医生,我说你……”太不了解孟少的别扭性子了。后话来不及出口,果然听见孟靖源突然积极的解说:“这些东西可以是我的食物,至于它们会是我的食物,在某种意义上表现出跟我的相同属性。两个怪物,一强一弱碰在一起,你认为实力悬殊的对决,会太平和吗?只要轻轻一扯,它们就变成肉块,轻轻一按,就变成肉酱,轻轻一抽,肠子也掉了一地……嗯,乔觅,我想吃肉酱意粉。”姜故平苍白着脸,真亏跟医学接触的经验,替他免除当场呕吐的尴尬场面。乔觅向来容易抓住隐藏重点,完全没有去联想肉酱意粉跟满地血肉的关系,点头表示理解:“所以说你不是有心的,但必须是这种结果?唉,好吧,你继续,要吃什么待出去再说。”姜故平一额黑线:“乔觅,这不是重点。”“乔觅,你还可以更呆吗?”孟靖源回脸狠狠白了乔觅一眼,很怀疑这家伙脑袋里其实只长草,不长半点脑细胞。“嗯?”乔觅抬手推起眼镜,蹙眉思考自己的回答有什么不对。给乔觅这么一闹,孟靖源也收起欺负姜故平的心思,通向急救中心的阶梯近在眼前,他们止住脚步,抬首打量这十几阶楼梯。“就在上面了。”姜故平把灭火筒抱在怀里揽紧。乔觅双手紧握小铁锤,轻咬下唇:“我们要做什么?”孟靖源冷眼睐过两个肉脚,随意松动十指:“跟紧就好。”话落,也不等二人反应,孟靖源已经大步迈上台阶,他们只好跟上。“我们要去哪找什么阵眼?”姜故平问道,他心中十分不安,不管是对可能出现的怪物,还是眼前这个残酷的家伙。孟靖源速度不减,回答也漫不经心:“搜索整幢大楼。”“嘎?!”姜故平如丧考妣,很希望自己的耳朵没有听到这么残酷的消息。乔觅突然不靠谱地来了一句:“孟少,我梦见过你。”“哦?”孟靖源倒是对乔觅不按理出牌的行为习惯了,略带兴味地戏谑:“春梦吗?”与姜故平的厌恶相比,乔觅也习惯了孟靖源的毒舌,毫不在意:“不对,算是噩梦吧。”一同坐火车升天,怎么也算不上好梦,虽然乔觅不可否认当时十分渴望梦境成真。孟靖源回过脸,咬牙切齿。姜故平噗嗤地笑了,幸灾乐祸:“有些人只能当噩梦的材料。”“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乔觅耸耸肩:“或许那真是预示了未来,看,我遇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孟靖源脸色阴沉,声音略略低哑,仿佛伺机而动。姜故平再也乐不起来,微微向前护在乔觅身前,面对他所恐惧的人。“所以我真庆幸。”“……”没有注意被答案唬住的两个男人不住抽搐的脸,乔觅径自说出心中所想:“原来到结束也不明白为何生,为何死,现在却在这里。”孟靖源居高临下打量乔觅真切的笑脸,乔觅仰头凝视他,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姜故平苦于无法从孤立的状态中脱离。“现在呢?你就明白了吗?”“没有,但我还有机会弄明白,不是吗?”“所以你才不害怕。”孟靖源薄而性感的唇勾起笑纹:“因为你认为或许经过这些事情,可以找到答案?真幼稚,你会后悔的。”乔觅也笑:“我还有未来,所以不能害怕现在。”“嗯,你是个勇敢的白痴。”孟靖源丢下一句,反身走向一层防火门,打开后毫不意外看到怪物摩肩接踵而来,而他前进的脚步未曾停止,甚至从容不迫地交代:“你们先躲在门后。”肉脚自然不能再拖后腿,姜故平和乔觅躲在门后,就着稍开的门缝看孟靖源以一记踢腿敲响战鼓。修长身形仿佛蕴藏无限劲力,舒展各种格斗技拼杀,面对数量惊人的怪物却仍似狼入羊群,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出血路,直把门后二人看得目瞪口呆。面对孟靖源,怪物简直比豆腐更易碎,果真是往高打头颅翻飞,往低打腿脚齐断,往中间出手更是颜色缤纷,原本已经面貌可怖的怪物们哀号着,彻底成为恶心的残骸。“他还是人吗?”姜故平掩住嘴巴干呕,不敢置信地低喃:“正常人都受不了。”乔觅没说话,只是想起孟靖源的食物论,突然有感而发:“我比他们好吃。”“什么?!”姜故平很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第11章不消一刻就将防火门前的怪物清掉,乔觅和姜故平这才推门而出,孟靖源正若无其事地擦着脸上血污,可惜越擦越糊涂,不禁忿忿地咂舌。见状,乔觅哑然失笑,举袖帮忙。孟靖源微怔,并没有拒绝服务,只是静静打量在这场变故中出奇地干净清爽的笑脸,似乎受到这份安宁感染,经历一场浴血杀戳,他的心境也异常平静。见他合作又乖巧,镜片后一双眼睛弯弯,洋溢赞许的笑意。陡地,孟靖源心中再度升起无措甚至近似恐慌的意识,一如当初背后刺青被触摸,可是这次他没能立即逃开,竟似中了定身咒,只能木头般杵在原地任由这笑吟吟的家伙摆布,看在姜故平眼中,这就是粉红泡泡环绕的一幕,陈年老醋罩头倒下,把理智涮光光,他一把挤开乔觅瘦长的身躯,扯起白袍衣摆在那张五官立体鲜明的脸上一阵狂搓,笑得阴森森:“干净了。”孟靖源没有半丝得救的感觉,他眯着眼睛考虑该从哪一部分着手,也把这庸医肢解掉。乔觅认真做了一番审视,连连点头:“嗯,是干净了,姜医生一会也帮孟少擦吧。”深沉挫败感袭上心头,二人顿时丧失战意,现场有这超会破坏气氛的家伙在,再怎么也不可能擦出火花了。“走吧。”孟靖源率先迈开脚步。乔觅和姜故平紧跟其后,心知要逃过一劫,就必须找到‘阵眼’。“阵眼长什么样的?”乔觅询问。孟靖源悄悄往旁边偏移脚步,与之保持‘安全’距离:“别耍白痴了,跟紧。” 第15章 “是人吗?”姜故平已经分不清人或鬼或怪物,反正就是个血淋淋躲在地下的人形物,他实在不敢确定。“他是人!”鬼先生似乎不满姜故平的疑问,脸上露出阴鸷狰狞的怒色。“好了,你怎么还是一副鬼脸,先别生气,姜医生是专业人士,救人还要看他呢。”乔觅出言安抚厉鬼,换来鬼脸上噎到似的抽搐表情。孟靖源冷哼:“启动发阵的是那个人,这家伙根本没有利用价值,杀掉好了。”说罢就要动手,乔觅及时制止:“先别,他们俩关系这么好,要是你把这只鬼杀掉,那人也不想活了,那不是徒劳吗?”孟靖源眉头打结,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灭掉碍眼的鬼。“要杀我可以,救活他。”鬼语气凄楚:“反正我只会给他带来灾厄。” 第12章“再不救人,他可能会因失血过多而死。”此时此刻,姜故平发挥医者的仁心仁术,打断了一时半刻也不会有结果的赘言,他解开伤患的包扎,打量仍旧血流如注的伤处,眉间深锁。“怎么样?”乔觅也挨过去关心。“失血过多,喂,那只鬼,你知道他是什么血型吗?”鬼先生微愕,立即回过神:“嗯,o型。”听罢,姜故平赶忙将伤患的双腿垫高,心中已有计划:“我需要一些药品和工具,喂,小流氓,陪我走一趟。”“不用。”孟靖源淡淡地说:“直接把他的灵魂抽离肉体问话就可以。”听着似乎快捷简单,但现场各人心中都浮起不妙的感觉,鬼先生首先犯难:“不,他太虚弱了,他会死掉!”“哼,正好跟你凑成一对。”孟靖源不以为然,迈动长腿就准备将想法付之行动。“我不要他死!”“滚。”鬼要挡路,却被孟靖源轻轻一拨,它狠狠倒摔直至撞上墙壁,半晌爬不起来。眼见杀人的魔爪就要伸向猎物,瘦削身影猝然跃起,一把抱住了这只手臂。孟靖源眼睛微眯,似乎在考量是否也将这人送墙上去当壁画,只是他相信一旦动手,眼前的骨头人会立刻散架。乔觅似乎毫无危机意识,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嘴里不轻不重地说:“你不要去,那就留在这里休息,我和姜医生去就好,既然能救回来就没必要杀他。”“如果我就要他死呢?”孟靖源眼中寒意逼人,他不喜欢受人掣肘,可乔觅却再三左右他,这令他很是不愉快。此刻,姜故平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只因为突然意识到眼前人物或许超乎他想象的可怕,之前的浴血奋战,姜故平可以理解为自救,而且对手毕竟是怪物。可如今,面对手无寸铁甚至命在旦夕的活人,他竟然能够如此平淡痛下杀手,试问一个视人命如草芥,如斯冷血的家伙,就算不是变态杀人狂,也相去不远了,绝不是正常人。姜故平很担心乔觅公然顶撞孟靖源,会惹来横祸,被要了命。“乔觅,不要……”乔觅却不等姜故平劝阻,毫无惧色地迎向孟靖源:“那又有什么好处?”“得到情报。”孟靖源语气淡漠。“这个就算他活着也能得到。”“更快。”“要是他死也不说呢?”“我自然有办法。”“那为什么你不闲着,让姜医生忙去,一路上你也忙够了,把工作给我们分担,行不行?”乔觅看向那厌烦地皱紧的眉心,感觉怀中的手臂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他就接着往下说:“我知道了,你饿了就会特别暴躁,还没有吃晚餐是吧?忍一忍,出去给你弄好吃的。”“放手,你当我是院里那群吃货吗?”孟靖源额上青筋狂跳,他揪住乔觅后衣领拎开,冷冷地瞅上姜故平一眼:“你们要去就试试,给你们20分钟,不回来就当你们死了。”“这……”过了20分钟,估计伤患也活不成了,但姜故平实在没有信心在这样的医院里完成任务。然而乔觅却斗志满满:“走吧,姜医生。”拖着人往门外走,乔觅不忘向双手插兜一派从容的孟靖源提醒:“可别馋得把他们吃了。”从容消失,换上隐忍的怒意:“滚!”人走了,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那只鬼四脚并用爬向伤者的声音,孟靖源冷冷瞥向它,讥讽:“你不知道他想死吗?”“……”鬼深沉的目光始终没有从苍白的脸庞上移开,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我知道,所以才答应他试一试,即使我也不相信能够重生,但他怀着希望,总是好的。”“哼,果然,你会成为厉鬼是因为他的执念。”孟靖源森冷的目光缠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唇角轻勾弧度,眸中腥红仿佛能掐出血来,他比鬼怪更阴森几分:“怪不得他比你好吃多了。”鬼惊恐且戒慎地盯紧这可怕的男人,打从一开始他就感觉这人不好惹,才会选择向乔觅下手,妄图敲山震虎,却不料玩火自焚,它十分懊恼惹到这怪物。“不要吃他,吃我吧。”“你以为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孟靖源冷笑,眼中不见丝毫慈悲:“哼,敢向我下手,就要有所觉悟。”“我们也是被骗了,他只想让我复活!”鬼狼狈地辩驳:“照这样看来,那个人存心是要害你的,我们才是真正受到牵连。”“人?”孟靖源环手,垂眸寻思:“的确,你们没有能力布起这个凶阵,只是够蠢,受人利用,对方是谁?”“我不知道。”鬼不敢有所隐瞒,只希望乖乖合作能缓和孟靖源的杀心:“我只知道他的出现很突然,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从哪来的,他让浩晖看见了我。起初我很感激他,能跟浩晖上面,能说上话,浩晖就振作了,不再想着自杀。十几天前他又出现,说有办法让我复活,一切就变了,浩晖不再满足于现状,他想要过以前的日子,想要我活过来,今天他就带着那人给的东西来了医院。这家医院很奇怪,这幢楼原本我是进不来的,我劝浩晖不要去了,但他一意孤行,当我能够进入这幢大楼……就是这种状况了。”话罢,鬼惴惴不安地观察孟靖源的神色。好半晌,孟靖源才打破沉默:“那人给的,是什么东西?”“我只看到一点,似乎是一块金属片,圆型的,令我很不舒服,不能靠近它。”“哦?令你不舒服的肯定不是邪物。”孟靖源毫不客气地评论,径自猜想:“圆型的金属片,有驱邪作用,是古镜?那是驱邪的吉物。不过这个阵确实是凶阵,这么强硬的逆转,莫非……呵,要对付我的人真不简单。”鬼听不太懂,频频朝门外张望:“你……不担心他们吗?”那两个人似乎不强,虽然其中一人体质特异。 第17章 “什么东西?!”姜故平惊呼。方云海脸色白得几乎透明,与情人交缠的十指更加绞紧:“蟑螂?”的确,这物体虽然体积庞大仿似一头大狼犬,但那样的造型,只能让人联想到蟑螂。可是地球上有这么巨型,拿触须当触手使,并且杀伤力惊人的小强吗?乔觅感慨:“结果还是被踏死的。”默……孟靖源伸手提住乔觅后衣领,额上青筋暴跳:“走!这里绝对不只一只。”想想也知道这后楼梯要有多少蟑螂就有多少,与人形怪物相比,这些昆虫类怪物似乎攻击范围更广,攻击力更全面,要是来一窝,他们今天就别活了。这令人心寒的可能激发几人的求生欲,一时间楼梯间的脚步声凌乱而急促,然而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嗡嗡声响刺入耳中,那些巨形小强扇拍着翅膀朝猎物飞来,惨白灯光下它们嘴里一圈尖细的利齿狰狞地咬合着,带出一些不明液体飞溅。“它们饿坏了。”乔觅说,立即抱住脑袋蹲下,恰恰躲过朝他勾来的毛腿,巨蟑一次不得手,还以要再来,却被孟靖源横手劈成两半,啪地落在地上,胶状白酱和内脏涂了一地,在灯光下泛着油腻腻的淡光,令乔觅想起家里那瓶过期的沙拉酱。“啊!!!!”姜故平背负着周浩晖,根本无法灵活闪躲,只能惊慌跑走,可是双腿难敌四翅,眼看要被追上,方云海不顾一切地跳跃,挥打双手阻挠巨蟑,让二人逃过一劫,可方云海并没有这么幸运,巨蟑的利腿把他的胸膛刺穿,但他是鬼,即使在阵中实体化,却也并未因此而死,只是忍住剧痛继续掩护医生背着自己的爱人前进。孟靖源拉上乔觅,快步追上,又以手刀劈掉几只巨蟑,但它们的脑子不发达,根本不知道惧怕,依然拼命围攻,试图捡到便宜。几人连打带跑,刺目的鲜红色3字近在眼前,他们赶忙拉开防火门钻入,关上门。蟑螂不会开门,但它们不死心,锋利的腿不断凿击防火门,精钢门板也承受不住攻击,一支支毛腿轻易刺破门板,不断抽离再凿入,恐怕这门也守不了多久。孟靖源看向走廊深处,毅然道:“走。”几人急步跟上,姜故平强定心神提醒:“育婴室就在走廊尽头右拐,不远了。”即使生死时刻,情人之间总是有比危难更专注的事情,周浩晖在担心方云海的伤势,方云海只握紧他的手,不住细声劝慰,再多的痛楚也不敢吭声。身后巨蟑拆门的声音不断,几人快步朝走廊尽头走,终于透过育婴室的玻璃窗看到了那面铜镜……静静躺在一群婴儿怪物之中,那些小天使般的婴儿此时完全不能以任何正面字眼形容,就他们眼中,这是一群可怖的怪物,没有比它们更邪恶的造型,恶心程度比巨蟑更甚。“这是什么伤天害理的法阵,连婴孩也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做这事的人应该下地狱。”姜故平义愤填膺,顾不上害怕,掏挖所能最狠毒的语言进行谴责,可惜素来受到良好教育的他并不擅长诅咒和漫骂。周浩晖瑟缩着,愧疚地垂下眼睑,方云海一个劲开解:“不是你的错,我们都被骗了。”乔觅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话,径自向孟靖源说:“要小心。”孟靖源未有任何回应,只是交代几人留在外头,便推门走进育婴室。门后传来尖锐刺耳的婴啼,还有肉体砸碰的闷响,几人赶忙聚到玻璃前,只见那些婴儿怪动作竟如猿猴般灵敏,凶猛也不逊豺犬,争相扑向孟靖源。与早前的怪物相比,这些小怪物更加难缠,孟靖源解决它们的手法依旧凶残,看得新加入的一人一鬼脸色铁青,乔觅和姜故平适应良好,却也不免为孟靖源担忧。一只小怪物猝然咬住孟靖源的臂膀,乔觅狠抽一口气,见孟靖源立即把那小东西撕下来,才松一口气,随即又因为那一排密密麻麻的齿印而蹙紧眉。孟靖源很快就拿到铜镜,他并不恋战,迅速退回门边,开门关门,婴怪只知道狠狠地撞门,一时半刻也出不来。“走吧。”孟靖源带着几人继续往前跑,远处嗡嗡声响,而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直让几人心中发冷。姜故平指向其中一间手术室,嚷嚷:“躲进里面,灯没有亮,它是空着的。”几个拐了个弯,相继入内,果然没有遇到怪物,他们七手八脚把门堵起来,围在一角。几人瞪着孟靖源,孟靖源手里拿着铜镜,细细一瞧,黄铜色镜面竟然有一排密密麻麻的古文字,血色的,写满了整片镜面。孟靖源眉间深锁,脸色深沉,狠狠咂了一下嘴。“怎么,阵还没有破吗?不是找到阵眼了吗?”姜故平放下周浩晖,挨过去追问。孟靖源没有跟他抬杠,直接回答:“一般在我取下它的时候,阵就该破了。”“但,我们还在被怪物追。”姜故平扬手比向被撞得碰碰作响的门板,激动地咆哮。“所以它并没有破,闭嘴。”孟靖源抚颌细想,抬手摸向左耳九颗耳钉,另一手托住铜镜,嘴里念念有词。几人凝神注视着他,压抑住心中几乎爆发的不安感,面面相觑。许久以后,孟靖源将手中铜镜往地上狠狠一砸,金属片锵一声弹开老远,一阵颠动后安静了,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该死!他妈的!这阵不能从内部破除。”“那怎么办?!”面对几双惊惶的眼睛,孟靖源脸带怒容,却没有失了方寸:“黑犬在阵外,它知道该怎么办,会有人解决的。”“要等到什么时候?”不知道黑犬是谁,姜故平只关心他们有没有足够的时间可活。孟靖源没有回答,几人心里绝望了,同时不安感爆发,门还被撞得碰碰作响,但似乎攻势越来越强烈,似乎挺不住多久了,他们被关在这手术室里,是四面楚歌。姜故平呼地跳起来,四处寻找武器,方云海紧紧握住情人的手,他们互相凝望仿佛已经决定就此当一对亡命鸳鸳,而孟靖源也全身绷紧,准备应付破门而入的危机。第14章砰……门开了一道小缝,外头阴影憧憧,可见怪物数量真不少。砰……堵住门户的杂体开始松动,门缝更开,无数手指还有巨蟑的利腿争相钻入。砰……差不多,怪物该挤进来了。姜故平推来一小车手术用具,情人交缠的十指绞得发白,孟靖源有如战神般卓立在最前方,准备迎战。乔觅自知战斗力几乎为负值,又没有情人需要他手拉手支持,干脆走向铜镜,捡起来,看着上头满满的血字,只觉得异常碍眼,不由得支了支眼镜,低喃:“这面铜镜是古董吧,怎么弄得这样脏?”在这生死时刻,即使乔觅悠然得人神共愤,也实在没有人能分心去应付他。四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紧即将失守的门户,不觉身上布满薄汗,每一条神经都绷得死紧。死,可怕吗?怪物,可怕吗?或许下一秒就是结束,即使内心如何不甘,却无计可施,现实总是残酷的。蓦地,顶上灯光忽明又暗,门外怪物竟然像信号不稳的影像般扭曲、模糊起来。有几秒迟疑,随即所有目光落在正轻轻拭抹镜面的乔觅身上,后者仿佛没有发现异状,似乎怕破坏这一件艺术品,动作柔和且细致,只是随着他每一下拭抹,红字减少,怪物就越发模糊,甚至整个空间都似乎产生了动荡。孟靖源大步过去抢过镜子,粗鲁地抹,可是红字不禁没有被抹掉,甚至原来抹掉的地方又渐渐又浮现新的红字,这晦暗的世界似乎正在修复。姜故平瞠目,抢过镜子也是一阵狠擦,结果还是一样。乔觅支起眼镜,困惑地问:“你们怎么了?”猝地,所以人死死瞪住这弱不禁风的瘦削男人,姜故平把镜子递给他,孟靖源狠狠地命令:“立即擦光这些红字,不然我就杀了这几个家伙。”另外几人竟然还点头,默契十足,也不想想某人是扬言要杀死他们的。 第19章 在医院里躺了四天,乔觅已经能跑能跳,并没有任何不适和异常,姜故平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把人拘在医院里,只有放行。处理完出院手续,孟靖源终于将离家五天的人领回去,乔觅满怀欢喜重返家园,却看到那满院子枯叶,家具蒙尘,垃圾桶被掩埋,蟑螂与老鼠同欢,四方的餐厅只有油腻腻的某处特别鲜亮,乔觅不禁斜睨身侧顶天立地,仿佛八风都吹不动的一家之主。“孟少,院里也给人布了阵吗?”乔觅狐疑地呢喃:“我进了异空间?”“白痴。”孟靖源挑眉撂下俩字,便回房间去了,有那么一丝丝畏罪潜逃的嫌疑。“没有吗?”乔觅认命了,挽起袖子大扫除,决心让大院恢复昔日风光,他轻敲封井巨石,把扫帚倚在井边:“沉风负责院子里的落叶。”又看看旗袍美女:“小梅负责擦窗户。”再打开电脑把阿花叫出来:“阿花清洁主屋。”阿花俏丽的脸皱成包子状:[呀?!我活着的时候都不用打扫。]乔觅扯起微笑,柔声说:“好好干活,作为犒赏,我会做你喜欢吃的甜点。”[好吧……]年轻小女鬼沮丧地妥协,一是受不住美食诱惑,二是她确实没有遇到过乔觅这样的人,像哥哥一样亲切,令鬼心境平和,不忍忤逆。闻言,黑犬立即围住乔觅脚下绕圈圈:[我干什么呢?我也很能干,不过要我干活,可得有鸡蛋布丁,还要牛排。]乔觅点头:“晚餐再说,那黑犬负责丢垃圾吧。”这附近可不是住宅区,当初乔觅首次清理大院,那堆垃圾是分几批送走的。显然丢垃圾对于一只会‘噗’地一声瞬移的犬妖并非难事,黑犬当下欣然接受,哪怕这种家务事是多么的有辱妖格,可惜某妖正沉浸在美食的幻想中,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幸亏只离开五天,大院的邋遢程度不能与第一次相比,再加上院中‘自然资源’的协助,只费了一个下午,扫除工作完成,某人和乔觅住院期间积下的脏衣物也散发着清香,在院中迎风飘扬。当初乔觅受袭正是采购的时候,这会儿家中食材自然是不够的,还是要出门,这次不只黑犬随行,小梅也飘了出来。“小梅也要上街吗?”乔觅以为小梅喜欢发呆胜于一切。即使换上漂亮衣裳,整体亮丽不少,小梅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翻着死鱼眼,瓮声瓮气地说:“孟少吩咐我跟来。”乔觅了然,大概是怕又有哪只鬼蹦出来捣蛋,便不阻止,带上一犬一鬼,有说有笑地出门了。斜阳照耀下,只见白皙斯文的瘦削青年领着一条威武大黑狗,脸带温煦笑容,一路上自言自语,行人纷纷走避,众鬼遥遥观望。考虑到五天没有做饭,乔觅决定不给孟靖源省钱,买下丰富材料,准备做一桌让人鬼都尽兴的菜肴,回家时候天已经渐暗,街灯亮起,淡黄灯光点缀逐渐阴沉的世界,街上游荡的阴魂明显在增加,这些近似人却已经非人的灵体无声无息地徘徊,迷茫的,狰狞的,怨恨的,糊涂的,空洞的,哀伤的,彷徨的。经历住院那段时间的高密度见鬼,乔觅已经学会对这些灵体视而不见,其实除了大院里的‘家人’他也真的不太关心‘别人’,毕竟他明白世间事情不是他‘有心’就可以解决,不是他愿意‘付出’就会有结果,既然如此,何必多事。正要转入自家小巷,巷口处有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趴在地上蠕动着,发出细微声响,没有影子,路过行人不惊不乍,乔觅也过去了,才听黑犬说:[刚死的鬼,还不知道怎样脱离死亡阴影。]“是吗?”乔觅想了想那模样,也不知道遇上多可怕的事故,低叹:“是不是怎样死的,就要怎样痛苦很久?”小梅向来缺心眼,玉白的脸上不见表情,倒是黑犬灵动的狗眼瞅上乔觅一眼,习惯般解释:[放得下,被鬼差勾走了魂,那就不一样,但是放不下,执意留在人间,总要有所付出。]“放不下?”这词至于乔觅,是陌生的,曾经渴望死亡,当初如果看到勾魂使者,估计还会喜上眉梢。现在,如果说现在放不下的,大概是他死了,谁当孟少的‘食物’?这大院还有谁去打扫?脚步声在窄长巷道回荡,一人一犬踩着抽长的影子前进,院门近在眼前,乔觅考虑好了:“黑犬,哪天我要死了,让我死在院里,变成鬼,继续跟你们在一起。”黑犬晃着尾巴眯起狗眼,明显计算了一番,才说:[小子,人一辈子就几十年,但是花花肠子却比妖和鬼都精彩,过个几年说不定你又要改变主意了,哪天你要死了再说。]乔觅眼珠子一转,笑了:“也对。”笑谈着,他们跨过门槛走进大院,一眼看到主屋里敲键盘的人影,从窗边露出一截,太阳已经下山,一室黯然。大院里蚊子特别凶,但不知道是不是孟少自身煞天浑然天成的关系,蚊子也不敢招惹,只有乔觅极受欺负。啪,掌心一小点血色,乔觅赶忙把灯亮起来,又点了灭蚊灯,驱赶这些黑夜里的杀手,才到厨房去忙碌。等菜都上桌,盛好香软的饭,孟靖源也不一声吭地撤下电脑,端起碗吃起来。孟靖源不挑食,至少乔觅变换的菜色,孟靖源从没有说过不好或者不吃的,所以乔觅觉得这大少爷脾气的人,倒还不至于太难恃候。扒了两口饭,又夹上两口菜,或许饭桌上太安静,乔觅想起以前,无论在哪个家的饭桌上,大家都是说说笑笑的,有谁真的把‘食不言,寝不语’真正放在心上?虽然他始终是局外人,谈笑也轮不上他,可现在却是在自家饭桌上,他赏试制造话题:“你现在专职驱鬼吗?”刚刚伸出的筷子顿了顿,终于夹起一块肉送进嘴里,孟靖源淡淡地回答:“不,我在念a大。”乔觅了然地颔首,21岁,的确是上大学的年纪,又问:“念哪一系?”“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听到这淡淡的答话,乔觅突然感觉在这一瞬间才真正意识到孟靖源虽然会驱鬼打妖怪,却是真真实实的人,有父母生养的人,更要上学念书,虽然整个人打扮得那样‘脱俗’。“那……刚刚在做功课?”“你今天特别多话。”孟靖源终于忍不住了,眉头挤紧:“闭嘴,要我拔掉你的舌头吗?”即使外表流氓,表情凶狠,说话刻薄,但是对上乔觅,却完全没有起到威吓效果,因为某天然呆早已经把某人的刻薄裁定为闹别扭,闷骚。“话说,我第一次来大院的时候,是不是把手机落在这了?你有没有捡到?”“……”“有没有?”“……”“有没有?”乔觅始终在问,平和地,音量没有提高,活像一台复读机。孟靖源揉按着额侧,服输了,即使才认识眼前人不久,却知道某人浑身傻胆,执拗起来比傻子更强:“……有。”乔觅笑了,眼睛弯弯:“能还给我吗?我现在穷,也买不来新的,但是没有手机总是不方便。”活在当下,信息交流的确重要,不然,若有个什么事情要联系也联系不到,孟靖源明白,所以这事并没有为难乔觅,就点了头:“饭后到我房间来拿。”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乔觅满意了,然而他却不准备就此结束话题,因为他的主要目的是聊天。“那天医院里的阵,找到幕后黑手了吗?”既然那一对也是受人诱拐才下手的,乔觅不禁想起暗地里做出那样可怕事情的人,当时进了阵里的不只孟靖源,还有他们,也不知道神秘人主要想害谁的。“还没。”提及将自己困在阵中耍了一顿的神秘人,孟靖源额头挤起不只一个疙瘩,不过他始终想得比乔觅多。是仇人,这些年也该找机会下手了,偏偏在乔觅出现以后,又偏偏从乔觅那边入手,更偏偏要等姜故平那个与乔觅命运相缠的人出现,一切就像一个局,好比那个阵,计划周详,机关算尽。他甚至怀疑,破阵的乔觅也在算计中,神秘人的目的未必是要他们的命,说不定是一种试探,又或许只是一个开头,其中窝藏更深用心。这些他不准备跟乔觅说,他不认为那戴着眼镜充当知识份子的天然呆会有多少脑汁去理解这件事,说了又怎么样?徒增烦恼。“这事你不用管,我会处理。”说罢,孟靖源又一个劲夹菜吃菜。 第21章 终于比了个ok的手势,手板又摊开,乔觅走回房间拿了50块放到手板上,拿到钱,这只手臂甚至很有礼貌地动手合上马桶盖,世界安静了。乔觅将信放在餐桌上,回头做了早餐,果然在早餐端上桌以前,孟靖源已经坐在餐桌前看信,眉头皱得死紧。“谁寄的信,还要收50元邮费呢?”乔觅摆弄着早餐,随口发问。孟靖源抬眸瞧了乔觅一眼,眉头皱得更紧,随手揉掉单薄的信纸扔开,信纸和信封瞬间被紫蓝色火炎吞噬,连灰烬都不剩下。乔觅瞪大眼睛看着这令他感到惊奇的一幕,孟靖源已经开始吃早餐,嗤道:“哼,50元?果然是薜思商那财奴养的小鬼。”“薜思商?”“一个死要钱的臭道士。”终于听到孟靖源提起‘同业’,乔觅心生感慨,这个世界真是处处都要钱,道人要钱,鬼都要钱,同时也生起兴趣:“那封信写的是什么呢?”“写你。”孟靖源顿了顿,审视乔觅单纯好奇的脸孔,竟然丝毫不为昨夜的事情尴尬,他心里顿时烦闷得紧,腹诽:我孟靖源在你心里就没有一丝分量?越想越气,语气就越发冷漠刻薄:“我请他调查你,看看世上有什么东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一个凶阵强行解除,看看有什么东西能够净化恶灵,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乔觅微怔,当下想起自己的身世,也觉得孟靖源想的很透彻,不禁微微探身,迫切期待:“那位道长怎么说?”“没有,他也不确定你是什么东西。”草草吃了几口早餐,孟靖源失去胃口,狠狠搁下碗就大步出门了,大门在他粗鲁的折腾下轰然开合,久久以后还在打颤。“怎么了?起床气还没有过去?”乔觅狐疑地呢喃。搁在旁边的笔记本电脑突然撑开,自行启动,阿花打屏幕钻出来,嘴里啧啧有声:[孟少人帅身材棒,就是性子太傲娇,平常人都吃不消,他是多么的寂寞空虚冷呀,这种角色就得有人冲过去推倒他。]乔觅盯住靓丽少女,困惑:“冲过去推倒他干什么?”[……]少女面对大龄纯情青年,深深扶额:[cp偏偏是一个受。]“西皮?兽?谁?”阿花猛地把脸从双掌中剥离,双手重重搭住乔觅的肩,沉痛道:[没关系,我还是看好你的,受就受,不要大意地上吧。]乔觅眨巴着眼睛,心想:果然是三年一沟吗?自己才26岁罢了,已然完全听不懂阿花这花季少女的语言。不懂就不懂,算了。“阿花,能帮我在网上接些单子吗?”[单子?小乔要夫唱妇随,也去驱鬼吗?]“阿花,上学的时候就该认真学习,我就是要学孟少也不叫夫唱妇随,而且我不是要驱鬼。”好吧,夫唱夫随,阿花腹诽着,嘴里问:[那你要接什么单子?]“翻译的,英、法、日、韩都行,网络我不太懂,要请你帮忙,谢谢了。”帮这点小忙,阿花倒觉得没关系,但她环手严厉地瞪紧乔觅,提出问题:[就算你要透过网络工作,你总要有个电子账户收钱吧,你的身份证不是被孟少扣住吗?怎么办?]“啊!”经阿花提醒,乔觅才开始思考,想到之前孟少坚决不让自己工作,又没有还回身份证的意思,估计找孟少商量是不会有结果了,于是他得出结论:“这个,或许要请姜医生帮帮忙,不知道他有没有电子账户可以借我。”话落,便掏出手机来拨号。阿花很想说……傻瓜,电子账户哪有这么容易借人?除非那人对你有非分之想。一通电话,乔觅借到了。阿花画着粗黑眼线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敢置信地喃喃:“靠,3p?小乔,你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山皮?又是什么?”乔觅困惑地皱眉,眼镜悄悄滑落鼻头,也不知道推回去。 第17章姜氏医院院长公子姜故平虽然不是花花公子,却也不是不解风情不知进取的呆头鹅,这是把乔觅送离医院的第二天,他已经设想出n套求爱方案,正待付之行动,就接到求助电话,院长公子顿时笑得活像一头骗到小羊的大灰狼,确认手边没有任务,院长公子便堂而皇之地翘班,一路上挂着春风得意的笑脸,只差没有发出狼嚎。嫌电梯等着麻烦,姜故平兴冲冲地朝安全梯奔去,留下电梯门前一撮人面面相觑。护士a眼珠子粘住挺拔背影,低声说:“咱们院长公子怎么一副强抢民女得手的模样?”护士b缩着脑袋喃喃:“今天月圆么?咱们院长公子要化身成狼?”护士c狠狠翻白眼:“去去,都别在这嚼舌根了,都扯谈什么呢?咱们院长公子就是狼,充其量也是只灰太狼,翻不出大浪来的。”男医生甲笑得一脸猥琐地插嘴:“我想院长更担心他儿子被民女强抢了。”护士们轻叹点头,纷纷附和。“也对,咱们公子怎么看都是不屈不挠地吃鳖的先天倒霉还要带出莫明喜感的苦逼型帅哥。”“可惜了这张好脸皮。”“是呀,不然真想泡泡他。”医生甲挑眉:“那我呢?又是什么类型?”一阵静默过后,护士们纷纷扯起甜蜜的职业笑容,默默走进大开的电梯门内,医生甲摸摸鼻子,决定等候下一轮。姜故平早就把乔觅住院纪录上的地址念得滚瓜烂熟了,驱车狂飙,30分钟便到了地址所在。站在古色古香的店面前,姜故平再三确认门牌号,并没有错,他带着满腹狐疑走进这家名为‘万寿无疆’的店里,一名穿黑色唐装脸色惨白的男人迎了上来,瘫着脸,不咸不淡地问:“先生要做寿衣还是棺材?本店商品全手工制作,质量上乘,一定让你视死如归。”“……”姜故平转身狂奔跳回车上发动引擎油门一踩,后轮擦出一阵白烟,车身犹如离弦箭矢般疾射而出,留下一溜烟道供人凭吊。内室帐帘被掀开,光着上身,一手掂住木刨的壮硕男人带着一脸无奈看向店长,重叹:“你不认为这句欢迎语很有问题吗?”店长修长的指节迅速挑动算盘子,闻言才抬头,漆黑的眼眸中浮起一丝丝反省和失望:“有吗?那……我再想。” 第23章 乔觅反问:“姜医生,你……有这方面的需要?”怪不得一惊一乍的。黑犬继续打滚,泪花狂飙:汪呜……汪呜~~~(译:小乔,你存心笑死犬爷的?!)姜故平心想有这方面困难的人通常潜意识地不愿意接受现实,干脆不多话,使蛮力扯着人就走。乔觅心想有这方面隐疾的人肯定急需要一个人支持和鼓励,于是也不跟健康强壮的姜医生拼体力,顺着他走。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出了门,乔觅回头喊了一声:“你们要好好看家哦。”没有注意姜故平怜悯的回眸一瞥。走出巷口,姜故平原想把人塞上车带走,却看到原来放着那台拉风保时捷的位置上空荡荡的,他张着嘴巴看见了喉咙,都结巴了:“我……我的车子……”乔觅一看,有些理解:“唉?你停在这里?这边巡得很勤,估计是被拖走了。”“我……”遇上这倒霉事,姜故平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乔觅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出主意:“不如我们先去电话问问,确认了,也好办手续把车子要回来吧。”姜故平点点头,立即拨打了电话,可惜相关部门处理这种事,总是过关斩将也未必能得到信息,一通又一通地挂,一通又一通地拨,姜故平烦躁地松掉领带、袖扣、领扣,频频踱步,说话的语调一次比一次恶劣。乔觅低着头打量地面,想看看有没有拖车的痕迹,突然听见连串愉悦笑声从天而降,他一抬头就见到不应该出现在天空中的东西,于是退退退退退……两三秒内连退数步,下一刻碰地一声,重物坠地,七个直至生命结束都手牵着手的女人,依旧手牵着手,尽管她们已经摔得肢体扭曲变型,白森森的骨穿破红彤彤的血肉,姣好脸容已经面目全毁,血色自七窍涌出,唇边深深的幸福笑纹却诡异且顽固地凝留在可怖的脸上。“啊!!!!!!!!!!!”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落。大量鲜血涌出,染满了脚下,乔觅站在原地,抬脸看向横冲过马路的身影,与一辆又一辆车争分夺秒,迅速扑了过来,乔觅叙述:“你这样横过马路很危险的。”孟靖源微怔,立即圈住这不知死活的天然呆的腰,带离血潭,嘴里低咒:“又是哪个傻子愣在路边发呆了?要是躲避不及,你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被跳楼人士砸死的人。”“嗯,是呀。”乔觅点头认同,但他认为这个已经不值得再担心:“没事,我及时躲开了。”“你!”孟靖源怒火中烧,刚才他看见那七个疯女人跳下来,而下面有个傻傻的呆子,差点没把心脏吓得停止,心急如焚地冲过马路来关心,却得到这样的回应,他真想破开这家伙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缺少某些重要零件。“你还好吗?脸色很差呢,要不要坐下来休息。”“闭嘴!”孟靖源把这不知死活没心没肺的呆子按在大厦玻璃墙上,低头封堵这张无时无刻不让人怒火燎烧的笨嘴给堵住,或许这家伙的价值真的只在于‘吃’,因为这张嘴除了够甜美,就再也没有别的优点了。怎么又饿了?!乔觅不明所以,背后玻璃墙晒得烫烫的,他的背也烫烫的,但是压住他的身躯似乎更热更灼人,淡淡阳光味带着此微汗味钻入口鼻,令他想到了海洋,澄蓝的,多变的。“你们再亲下去,我就要以妨害风化罪拘捕你们了。”身侧有凉凉的声音响起,瞬间将孟靖源拉离欲望,他眯着眼睛睐向身侧便衣警探,挑衅般将乔觅揽靠在自己怀里,冷哼:“谢警官有几个死人不去管,却闲下来管风化?不怕被口水淹死吗?”这年头谁都知道低调好,太过出格,容易在网络上出名。谢姓警官扯动黝黑的脸皮,皮笑肉不笑:“孟靖源,你频繁出现在命案现场,那才是真正值得关注的,另外你怀里这位先生,听说是本次事件的重要目击证人,你们得跟我回去喝杯茶。” 第18章乔觅是差点被砸到的目击证人,而孟靖源则因为不讨喜而连带被押上,当时在不远处忙着对手机咆哮的姜故平原来是不应该受关注的,然而当他消化完发生在眼前的惊悚事件以后,却死乞白赖要跟着乔觅,所以三人一同上公安局喝茶了。三人挤在警车上,都维持缄默。孟靖源对姜故平的存在没有多问,是因为经过阿花的告密,已经大概掌握情况,心里是有一番打算,但现在不是谈话的适当时机。而乔觅根本没有多想,他全副心神都放在早前所见的诡异情况上,之前因为要喂孟少才搁下,现在才生起各种疑惑。“乔觅?靠在我的肩膀上稍作休息吧,好吗?”姜故平轻声询问,任谁在目睹一桩惨剧以后,心情都不能轻易平静的,他此时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即使他是见惯生死的医者,但刚才那血淋淋的场面不是出现在手术桌上,而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需要凭借专业眼光,仅一眼他就知道摔得脑浆迸飞的几个女人彻底没救了。他不敢想象这对乔觅带来的冲击,满心怜惜,想为乔觅做些什么。然而被担心的人却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份关怀,比起可靠的肩膀,他更想要分享内心的困惑:“姜医生,不是说通常跳楼自杀的人都凭一时冲动而行动,所以他们会闭紧眼睛,甚至感到极度恐惧吗?”“啊?嗯,是有这样的说法。”姜故平想起曾经在一些心理学讲座上听过类似的统计和剖析,但是他当时并没有太大兴趣,也就没有认真听,只留下浅薄印象。“而且要自杀的人,不是绝望到连生命都可以舍弃吗?”乔觅再问。“那当然。”姜故平狐疑地打量乔觅,不太理解乔觅怎么还要问这样问题,答案不是理所当然的只有一个吗?难道有谁还会因为太快乐而自杀?乔觅轻轻点头,更加困惑:“那她们为什么要笑呵呵地,幸福地摔死?”只有乔觅当时最靠近死者,看得真切,听得真切,所以他感到困惑。“嘎?你说什么?”姜故平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睛,他确信自己没有幻听,这是在开玩笑?但乔觅的表情又是那么的认真,他不由得为这个问题寻找合理解释:“呃,她们该不会……嗑药了吧?”药物致幻,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合理呢?然而它并没有使乔觅内心的疑惑减少,不禁转头看向默默注视窗外的孟靖源,似乎感应到乔觅的视线,孟靖源回过脸,眼底暗暗的红几可不察,眼神仍旧冷静乃至冷淡:“别浪费心神了,她们为什么去死?这个你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管。”“喂,你太冷血了吧。”姜故平眉头皱得死紧,即使孟靖源所说并非无理,却太不近人情了。“哼。”孟靖源冷哼,再度撇开脸注视窗外,根本不给姜故平面子。姜故平气得半死,如果手上拿着手术刀,他恨不得把这臭小子开膛破肚,姜故平只顾着咬牙切齿,也没有注意乔觅特别安静。好半晌以后,乔觅轻轻点头:“也对,那我还是想想今天的菜单吧。”“咦?!”姜故平微怔,他瞪着圆圆的眼睛死盯住乔觅,很怀疑在目睹刚才那一幕以后谁还有胃口想吃的。进入警局后,乔觅配合警方做了笔录,时间并不长,只是当他坦白自己所见,还是换来怪异的凝视,那表情里纯粹的怀疑和不信任,似乎认为他是在开玩笑。但是该说的都说了,面对严厉的目光和粗声的质问,乔觅实在给不出其他答案,只好虚心求教:“嗯,要不你们先把要求说准,我再按要求坦白吧?”两名负责纪录的警员几乎气炸,这算哪门子坦白?又想到这家伙跟那姓孟的小子是一拨的,只当乔觅存心戏耍他们,更认定乔觅外表看似纯良其实骨子里是个狡猾叛逆的家伙,这种人不懂得什么叫做好好合作,因此也放弃查问,让乔觅出去了。刚刚出去,就瞧见孟靖源背靠墙壁闭目养神,而姜故平絮絮叨叨地跟手机另一边的人说着,似乎是关于被拖走的车子。孟靖源离开墙壁,目光扫过乔觅,快得难以捕捉:“走。”“嗯。”乔觅乖顺地跟上。“喂!等等我……不是跟你说……”姜故平分心通电话,打了个踉跄才跟前面两道人影。发现四周不善的目光,乔觅感到好奇:“他们好像很讨厌我们。” 第25章 “那位道长?”乔觅心里浮现束着绵羊须的中年人,穿着一身道袍,背着桃木剑的经典形象。孟靖源轻蹙眉,语气不屑:“是的,那个贪财又抠门的臭道士,连住青年旅社的钱都不愿意掏。”能听出来孟少对这位道长既气愤又无奈,不然凭他的性子,直接把人踢出去就是了,乔觅心里大约明白二人的交情其实很不错。“哦,他来a市除鬼吗?”“之前七个女人跳楼的大厦请他来作法。”被遗忘的记忆再次自脑海中浮现,乔觅心忖:那七个女人还留在人间作怪?不是很幸福地死去了吗? 第19章将完成的文件发出,乔觅看一眼时间,低喃:“今天是薛道长要来的日子,孟少怎么还不回来?最近有很多单子要忙吗?”在电脑角落伪装桌面宠物的q版阿花仰躺着,翘起腿一晃一晃的,轻笑:“小乔,孟少有你这个天然食物供给站,根本不用忙着接单子啦,他最近倒是一直在忙功课和考试。”以死亡解决掉考试的高中女生不禁感叹:“哎呀,当人还真是苦逼。”手指轻戳三头身阿花,乔觅淡笑:“别自欺欺人,怀念过去可以直说,嫉妒是不可取的。”“嫉妒你妹夫!”阿花很是纳闷,瞪了乔觅一眼,消失在屏幕中。面对小女生脾气,乔觅莞尔一笑,打开新工作单子瞧了瞧,开始考虑如何安排时间,日常家务不是问题,但有位道长要来借住,就不知道吃不吃肉,另外孟少要考试,可得弄些好料的补一补。脑海中规划出时间表,乔觅又开始忙里忙外,顺道收拾好一间客房,好不容易歇下来,太阳要下山了,院子里飘着饭菜香,乔觅赶忙将院子里晒干的衣物收起来,夕阳余晖也被地平线吞噬,天色迅速转暗,乔觅才要把衣物搂进屋里,就听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不禁止步回首。黑犬霍地抬起之前还懒洋洋地搁在地上的脑袋,双眸在夜色中泛着绿芒,盯紧洞开的门。门外那男人戴着金丝眼镜,一丝不苟地胶起的发丝,西装革履,手拎简便提包,赫然一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精英企业家形象,那张脸更是棱角分明的,挺鼻薄唇,剑眉星目,俊朗且掩不住杀伐决断、风行雷厉的干练气质。乔觅感到愕然,他不明白这样一位疑似某企业ceo的人物为什么会光临这座院子,而那双眼睛正毫不客气犹如利剑般削过来,竟然带来无形压迫感,气势好不磅礴。会光临破院子的大人物,乔觅不禁猜测:“拆迁办的?”那双眼睛闪过一丝讶然,随即淹没,只是不再沉默,正经八百地说:“我并没有在墙外用红漆写上拆字,我找孟靖源。”“他还没有回来。”乔觅捞了捞怀里下溜的衣物,下巴比比屋内:“进来坐坐,他会回来吃晚饭。”剑眉猛地一剔,给这张仿佛冰雕般冷硬的脸庞添上温度,语带兴味:“你给他洗内裤?你……是强破姜氏医凶阵的那人?”知道姜氏医院凶阵,还知道自己的存在,乔觅再猜测:“咦?难道你是那只手的主人?薛道长?”眉毛再挑:“你知道我?”“嗯,孟少有说过,黑犬,这就是薛道长吗?”乔觅向始终摁住狗眼的黑犬求证。黑犬打从某人道出拆迁办以后,就干脆装死,此时不禁长叹,依旧不愿意再看这闪瞎狗眼的戏份,嚷了一句:[这家伙是薛思商没错,别叫他道长了,全世界道士都会哭的。]“狗嘴长出不象牙。”薛思商批了一句,就大步走向主屋,无视黑犬龇牙咧嘴猛刨爪子的举动。乔觅赶忙进屋里把衣物放好,沏上一壶茶,问:“薛道长吃不吃肉?”“我不挑食。”薛思商抿一口茶,双目微眯,不禁多看乔觅几眼:“茶泡得不错。”乔觅微笑接下赞赏,打小为了获得认可,他没少下苦功夫,其中一位伯父对茶的要求十分苛刻,自然没有落下,薛思商会喜欢,他并不感到意外。“客房已经收拾好,薛道长要先休息一会吗?”到唇边的茶杯顿住,薛思商打量一眼有女仆潜质的乔觅,说:“直呼我的名字吧,另外,我也想问问关于那七个女人的事情,你目击了事件经过,是吗?”虽是问句,却没有半点疑问的意思,语气强硬。乔觅不由得想起之前给自己做笔录的警员,这位薛道长也颇有刑询逼供的范,似乎比起那些专业人士更具资质,暗暗感叹着,乔觅也给自己斟了茶,干脆跟薛思商聊起当天的情况,渐渐地话题开始偏离,天南地北,薛思商甚至为乔觅看了手相。黑犬在门廊外嘀咕:[姓薛的奸商会免费给人看手相,沉风,今晚要下雨了吗?]坐在封井石上的白色身影微微摇首:[没有水的味道。]孟靖源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薛思商和乔觅相谈甚欢的情景,眉头不觉堆起高峰,长腿大步迈进主屋,咄咄逼人地质问被打断谈话的乔觅:“饭呢?我饿了。”“哦,还有一道菜,这就下锅。”乔觅赶忙跳起来,跟薛思商招呼一声才往厨房跑去。迎着饶富兴味的视线,孟靖源将背包砸到桌面上,语气不善:“不是借住?照旧找一间屋子住进去就好,别随便动我的人。”薄唇轻勾,为薛思商带来更生动更有温度的表情:“你很着紧他?”“他是我的食物。”孟靖源完全不怀疑眼前这臭道士已经摸清乔觅的底细,也就不用避讳。“哦……”低醇的男声无限拖长,意味深长,指节轻敲桌面。薛思商眼中精光闪过,屋门自行闭合,隔绝外界耳目:“只是食物?孟靖源,你真不知道自己捡到了什么?你知道吗?他不该活着,但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孟靖源坐下来,拿起乔觅用过的杯子,直接斟满茶水后一口饮尽,垂首睑目,指腹轻摩杯沿:“如果没有遇上我,他的确已经死了。”“你还不明白。”薛思商语气平淡,拎起茶壶为对方添满,又说:“也许该换一种说法——他不该出生。”暗红眼眸注视着琥珀色茶水,孟靖源不语。薛思商微讶,语调终于起了变化,有一丝意外:“你早就知道?”“他说过……出生的时候有雷电劈下……他是棺材子。”“哦!他的出生引了天雷?”薛思商低笑一声,心情不错,仿佛拆解了一个疑问,难得的多话:“你知道,上天会感应到某些影响而降雷,天上那些神仙未必会注意到,但这可是不错的提示,像你,你的义父有能力为你扛掉那道雷,所以你活下来。而他……是他的母亲?他的确不平凡,但并没有为祸人间的能力,不像你。他对这个世界有正面影响,他的出生不应该引来天雷,肯定另有原因。”手下无意识地使劲,茶水染湿指间,孟靖源沉声说:“你想太多了。”“是你不愿意我想太多,放心,我对他的兴趣仅止于解谜。”薛思商尖锐地回道,曲指轻敲桌面,桌底下探出一只手,递出一张卡纸:“请月老的方法,你是为他问的?或许是你想太多了,以他的命格,根本不可能有姻缘。”孟靖源接过卡纸,低头阅读,漫不经心地说:“对方已经出现了。”“哦?”薛思商敛眉沉思,敲击桌面的手指规律且力道均匀,响声机械持续片刻,终于停定:“做完生意之后,我帮你见见他,解决这桩姻缘,算你特价,9.5折。”“现在给我滚出去。”“8折。” 第27章 “哪来的富二?”乔觅低声问黑犬。[啧,不用看就知道是唐梦杰那白痴。]黑犬懒洋洋地说:[不要强迫我睁开眼睛,我还爱惜狗眼。]“哦!”乔觅明白了,原来就是那位高人,客人二号,他赶忙起身迎客:“你好,孟少出门了,薛先生在客房里,要不我带你过去?”唐梦杰立即丢下行李箱,兴味盎然地围着乔觅看了一圈,笑容满面:“真特别,也不急着见那两个混蛋啦,我们先聊聊?我是唐梦杰,你呢?”乔觅不禁想起姜故平,心想唐梦杰也是这种热情性子,并不感到排斥:“我是乔觅,这里的住客,唐先生坐着吧,我去泡茶。”“别先生前先生后,都把我叫老了,叫我梦杰吧,乔觅。”唐梦杰自来熟地搂住乔觅的肩膀,主动往厨房带去:“泡茶吗?我也去吧,我知道厨房在这边,有好几次我弹尽粮绝就到孟少这边来蹭吃蹭喝的,早熟得不能再熟了。那小子什么都好,就是那闷骚性格很麻烦,对久了人都会生病,所以我每次都坚持不了多久,你说你是这里的住客,天天见着不会难受吗?看你瘦的,这么苍白,我说你要是熬不住,就找别的地方去,我还认识一个老好人,你可以去投靠他。”乔觅淡笑:“没有,孟少是个好孩子。”唐梦杰狠狠噎了一下,打了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就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瞪紧身侧比自己矮,比自己瘦小的乔觅,惊叹:“我突然感觉得你好伟大哦!”敢说孟靖源是好孩子,那得有多瞎,多有胆色。[唐梦杰,你别在这拉皮条,呆乔跟你不一样。]黑犬不知何时跟在一侧,凉凉地来了一句:[小心孟少把你填井。]“哦?!”闻言,唐梦杰更加兴致勃勃,垂首拱在乔觅颈侧嗅了嗅,性感的唇靠在那耳侧,发出诱惑般的呢哝细语:“小乔,一会要不要给我一些指甲,头发,皮肤组织,能让我抽一管血更好,啊哈,要不你干脆跟我签订契约,死后把身体留给我?”“唉?”乔觅不太明白:“要来干什么?”“嗯嗯,各种用途,嗯嗯,你真香。”唐梦杰一脸陶醉地凑在那雪白的颈侧,竟然忘情地低头吮咬下去。[喂!唐梦杰,你走火入魔了?当自己是恶魔还是吸血鬼?!]“小狗狗别来烦我。”[唐白痴!老子今天让你断子绝孙。]黑犬飞跃而起,朝唐梦杰裤裆啃去。“哇哈!你这只疯狗,看我把你封了。”唐梦杰一边逃,一边往内兜掏法宝,庭院里好不热闹。乔觅摸摸脖子上湿意,耸耸肩,沏好茶,热上点心,便带到客厅去。一人一狗还绕着院子里团团转,唐梦杰童心未泯,一边逃一边嘻嘻哈哈地逗弄黑犬,逗到黑犬动真格又用道具压制,外行人看着也知道他厉害。乔觅只怕他们乐极生悲,连忙喊:“别玩了,黑犬,有布丁呢。”嘶地一阵摩擦声,黑犬硬生生地扭转去势,跑向乔觅夺下布丁,白了唐梦杰一眼,径自走到阴凉处去享用美味。唐梦杰这时也朝乔觅走来,抬手挥一把额上热汗,啧啧称奇:“还真不简单,竟然把这只犬妖治得服服帖帖。”“黑犬其实很不错。”乔觅由衷地说,把唐梦杰领进门用茶点:“你不主动闹它,它也不会生气。”唐梦杰轻挑眉毛,不予置评,喝茶吃点心,脸上难掩对食物的满意和赞赏,细细打量对面慢条斯理地陪着他用茶的乔觅,突然问:“小乔,你对这次事件有什么看法?”乔觅眨眨眼睛,随即明白唐梦杰是指大厦那件事,毫不犹豫地回答:“怪可惜的,她们还很年轻。”唐梦杰微愕:“没有别的了?”“嗯……”乔觅蹙眉垂首,似乎陷入苦思,半响后豁然开朗:“没有了。”唐梦杰猝然拍桌狂笑,茶沫与饼屑齐飞,好半晌才边抹眼泪边看向满脸疑惑的乔觅,抖着嗓子说:“你这人还真是……奇妙……孟靖源是好孩子,犬妖很好相处,七个女人同时跳楼还出现巫袋是怪可惜的事情……那薛思商呢?你觉得他又如何?”“啊?薛先生很精明。”“精明?薛思商的确很精明,阴险狐狸一只,哼。小乔,你觉得我呢?我又怎么样?”唐梦杰饶富兴味的指着自己,满脸期待,暗藏调侃之意。乔觅认真打量唐梦杰的笑脸,好半晌才说:“像风吧。”堆了一脸笑,更加难以捉摸。唐梦杰微怔,笑意转淡:“来,小乔,跟蜀黍回家吧,蜀黍养你。”“可你不是负债累累吗?”乔觅支了支眼镜,慎重地说:“薛先生应该不会接受拿我来抵债,你带走我也没有用。”敢情,真被当做拉皮条的了,唐梦杰苦笑:“这次你要相信我,我有预感,你如果继续留在孟少身边,不久将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别要不相信我,我曾祖奶奶可是真真正正该烧死一万遍的女巫,我遗传到不可思议的感应力哦,百试百灵。”闻言,乔觅感叹:“真厉害,怪不得你能欠薛先生的债。”唐梦杰一窒,愣视眼前这张毫无芥蒂的脸,也知道对方是纯粹出自真心的感言,心里更感郁卒:“咱们就别提这茬了,好不好?还不都是薛思商那狡猾的混蛋处处设计我,才变成了我的大债主?”“哦,那你遗传到的不可思议的感应力没能帮你?”“他是个道士,臭道士,有的是法子混淆我的感应力。”“那真不幸。”“是呀,遇到他就真是最大的不幸。”门外突然传来凉凉的揶揄:“哼,薛思商和你是王八配绿豆。”二人一同看向门外的挺拔身影,眼睛一亮,这不是孟靖源回来了嘛?“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像鬼一样,走路都没有声音。”唐梦杰热情地上前拥抱,却被孟靖源轻巧地躲开。“你可以感应我。”“啧,嘴巴还是这么损。”孟靖源来到桌边,放下书包,拿起乔觅的杯子用茶,目光随意扫过乔觅,猝地停在雪白中一点红痕上,眸中暗红倏深。唐梦杰不知大难临头,径自浩浩不绝:“小孩子嘴巴别太坏,不讨人喜欢,要孤寡一世的。”乔觅注意到孟靖源的异样,却不明所以,满腹疑惑:“怎么了?不喜欢这茶?”孟靖源不语,抬手摸上微凉的颈侧,掌心烫人的温度令乔觅瑟缩一下,却没有躲开。拇指轻摩那处红痕,痕迹没有变浅,色泽甚至因此而加深艳丽,孟靖源静静地,周身散发出极恶寒气,几乎到肉眼可见的地步。唐梦杰不用发挥感应力也意识到大事不妙,脚步悄悄往后挪,还未逃出安全范围,桌边人影已杳,唐梦杰交臂险险挡住劈来的手刀,甩着酸麻的双手往后一跃,横扫而出的长腿恰恰揭掉他一颗钮扣,唐梦杰可以想象这一脚若中了,自己要怎么样个狼狈的下场,骇得连连尖叫:“小乔救命呀!!!啊啊啊!!!!!”唐梦杰这一嗓子无疑火上浇油,孟靖源杀得更狠,大有取其狗命之势,唐梦杰再也喊不出话来,拼尽全力才险险维持,一招一式却已经是捉襟见肘,这小命早晚要交代在孟靖源的拳脚下。 第29章 乔觅愣在原地,搁在门栓上的纤白五指不自觉收紧,好一会儿才抬头打量二鬼一妖,蓦然轻笑:“我做夜宵给你们吃,好吗?”黑犬跳起来,欢脱嚷嚷:[布丁布丁布丁。]沉风腼腆地颔首:[劳烦了。]小梅瞪着死鱼眼,也轻轻点头,外加提问:[小乔,你为什么总爱做吃的。]乔觅轻快地往厨房走去:“因为我只有这么一点专长。”薛思商三人用临时配用的id卡刷开玻璃门,大步走进方天大厦,并没有发现身后的门在合上以前被人用一只烟盒卡住了,直至三人走进电梯,那道人影才闪入大厦内,大堂微黯的灯光下,赫然照亮一张黝黑刚正的脸,是谢警官。由于前两次踩点,薛思商大致锁定有问题的楼层,行动由他主导。大楼里静悄悄的,没有巡行的保安,也没有清洁工,更别提加班员工,只有一只一只监视器潜伏在暗处,像怪兽的眼睛,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唐梦杰吸了吸鼻子问薛思商:“这地方真臭,你之前来过这里,也是这状况吗?”当然,薛思商与孟靖源也嗅到了那股‘阴气’,薛思商蹙眉,孟靖源眯了眯眼睛。“越来越浓,我之前有跟这里的大老板刘雄涛提议在太阳下山以后禁止任何人进入大厦,不知道他有没有依照我的嘱咐去办。”薛思商低喃:“方天大厦的风水并没有问题,是招财进宝的格局,日间阳光应该能驱散这些阴气。”“实际上却没有作用。”唐梦杰打量四周,冷笑:“要是今晚有活人留下来,估计也凶多吉少了。”“血腥味。”始终沉默的孟靖源猝然将目光投向某处,立即拔腿跑去,后头二人互觑一眼,也急步追上。孟靖源身姿犹如豹子,迅雷般奔向气味源头,推开一扇扇门,在后勤部门廊外见到几道影子伴随娇笑声逃逸。薛思商赶上来打出一道符,惹得几声尖叫,却未有实质作用,那几道声音笑得更愉快,渐渐远了。唐梦杰首先来到孟靖源身边,探头往后勤部门内一看,吹了记口哨:“女孩子的秘密茶会?真浪漫呐。”地上七只染血的粉色玩具茶杯,还有一团白惨惨的东西,就肉眼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唐梦杰求知欲旺盛,首当其冲过去拎起那堆东西,手下感觉很沉但柔软,唐梦杰把这团东西拉起,抖开,吹了一记嘹亮的口哨:“哟,完整人皮一张……嗯,真精致,能让我收起来吗?”白惨惨的人皮吊在唐梦杰双手间,失去骨肉支撑的它耷拉软垂着,像一件错误洗涤的羊绒毛衣,形状已经变得惨不忍睹。薛思商剐了唐梦杰一眼,他才怏怏地撇了一下唇,不情不愿地将东西丢下。“只吃骨肉,留下皮。”孟靖源眯起眼睛,眸中暗红仿佛比血色更浓:“这鬼倒要认真尝一尝。”在这附近,已经很久未曾出现过这样的恶鬼了,至少孟靖源这几年也没有吃上一只,倒想尝尝味道。“回去啃你家小乔不就好了。”唐梦杰调侃一句,立即孬种地躲到薛思商背后,痞痞地坏笑着。孟靖源额上青筋暴跳,终是没有发作,冷哼一声便往外走。突然一声惨叫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是枪声,三人微怔,又立即朝声源处赶去。穿过层层走廊,走到安全梯,只见一个人胡乱地朝着四周开枪,他似乎没有察觉身边有几个小女孩正围着他嘻嘻笑,像在玩躲猫猫的小孩,不断伸出小手逗弄惊慌失措的‘瞎子’警官,童稚笑脸染血,满带违和的顽皮与童真。薛思商立即抽出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狭小空间闪起雷光直取几只小鬼。孟靖源乘着雷光冲过去,即将揪住其中一只小鬼的时候,已然失去判断力的谢警官转过黑洞洞的枪口,将最后一颗子弹送出。砰——乔觅在床上翻来覆去,老是睡不着,院外始终没有动静,那几个人没有回来,他放不下心。他想,他是很着紧孟少的,毕竟薛道长之前也出去办事,他就没有失眠,今天孟少跟着,他就担心了。暗暗叹息,他告诫自己不能太依赖孟少,毕竟对方比较年轻,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需要‘食物’,说不定待大学毕业以后,孟少也不会再住在这大院里,他还有家的,不是吗?现在太牵挂,以后要分开的时候绝对很伤心。正想着,手机铃起响起,乔觅拎过床头柜上不住抖动的小机器,眯起近视眼看来电显示,却只看到‘号码无法显示’,他眨眨眼睛,接听了这通电话。[乔先生吗?]惊慌悲凉的女声从电话另一头传来,距离感有些模糊,仿佛有人在耳边喃喃细语。乔觅微怔,应了:“是的,请问你是?”然而女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自泣不成声,期期艾艾地说:[救救我的女儿~不要让她再杀人~不要~方天大厦~方天大厦~她要杀你的朋友~许多血~那个人也会杀了她~求求你们放过她。]乔觅心脏猛地一突,温声劝说:“请冷静一些,谁杀人,谁流血了?”[你的朋友~孟靖源……]乔觅立即挂上电话,翻身跳下床,一边按孟少的号码一边走出院外揪住黑犬的耳朵把它从沉睡中拉回现实:“走,黑犬,我们去救孟少。” 第22章黑犬正在梦里与巨型布丁怪决一死战,突然耳朵剧痛,狠狠地将他攫离美梦,它跳起来就要将这扰犬清梦的家伙咬死,幸亏及时发现下毒手的可是厨子大人,伤不得,狗爪子揉着耳朵,一脸委屈:[小乔,你怎么啦?]乔觅还穿着睡衣,不断拨打孟靖源的号码,却没有人接听,他简单跟黑犬讲述了事情经过,惹得狗眼翻白。黑犬看这一脸苍白,比鬼更像鬼的人类,提醒:[你还是先把眼镜戴上吧。]乔觅这才意识到眼前影像模糊,赶忙回身取眼镜,黑犬听着一路跌撞声响,没多久衣衫凌乱,有些狼狈的单薄青年揉着撞痛的膝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走吧。”黑犬咬住乔觅裤管,不让他再往前:[呆乔,先不论那通电话有没有问题,是不是陷阱,即使孟少真的受伤了,能让他受伤的情况,你去凑热闹还是拖后腿?你呆着,狗爷亲自跑一趟。小梅,沉风,把咱们的‘前途’看紧,别让他离开院子。]幸亏孟少不在,不然黑犬屁股上又得饰上鞋印了。黑犬原地噗一声消失了,乔觅怔怔地看向守住院门的俩鬼,他明白黑犬分析得不错,随便被罐头砸进医院去,令孟少中计落入法阵的自己,哪有救人的能耐,除了等只能等。晓的是明白归明白,心中焦躁难安感是丝毫没有减轻,乔觅缓缓蹲下交臂抱膝,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紧院门,默默算计时间。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院门终于在黑眸注视下洞开,首先进门的是孟靖源和黑犬,后头是异常狼狈的三人。乔觅全部注意力立即被孟靖源右肩的血迹吸引,蹦起来快步走过去:“受伤了?”孟靖源瞅了他一眼,蹙眉:“怎么还没有睡。”黑犬在旁边打着呵欠吐糟:[牛头不搭马嘴。]嘴贱的结果是为屁股招来一只鞋印,黑犬擒着一泡泪急步跑离暴力主人。“担心你。”乔觅丝毫不认为这种心情需要隐瞒,光明磊落地撂下话,也没有注意几个男人那噎住似的模样,急步跑去寻找药箱。唐梦杰笑得很贱,手肘猛撞孟靖源腰侧,怪声怪气地说:“哟,脸红了咧……嗷!我英挺的鼻子!孟靖源,你这魔鬼!”不理会捂住鼻子穷嚷嚷的唐姓混蛋,孟靖源抿紧唇大步走向房间,却在推开房门之前顿住,脚步一转,又朝主屋走去了。“闷骚。”唐梦杰捏住鼻梁,瓮声瓮气地嘀咕着。“比嘴贱好。”薛思商凉凉地说着,也走进主屋,唐梦杰听了可不满意,赶忙追上去理论。自踏进院子以后,谢锐堂那双鹰隼般的利眼大致将院子打量了一遍,刚才历险的他,原先苍白的脸色已经缓过来,惊慌褪尽,他跟在所有人后面走进主屋,不动声色地依墙而立。 第31章 “我今天去找刘总聊一聊。”薛思商虽然贪财,但更不喜玩命,他不想硬拼:“这事情有蹊跷,那几只鬼很不寻常,恐怕刘总对此事有所隐瞒。”确实,对方虽然是财大气粗的大老板,但是千里迢迢请来薛思商,只要求做一场法事,如今却牵扯出不少麻烦,任谁也会起疑。“我跟你一起去,趁着白天,也好探问一下有没有特别情况。”唐梦杰故作潇洒地挽唇一笑:“看看昨晚那张皮,究竟是谁的。”孟靖源转头看向乔觅:“你呆在我身边,或许还会接到电话。”乔觅大略听说过昨夜发生的事情,也把自己接到古怪来电的事情说了一遍,他正担心孟少会带伤蛮干,待在一起倒方便照顾了,自然同意。姜故平蔫蔫地说:“我先回去上班,晚上来换药。”乔觅听了,很是感激:“我会准备晚餐,姜医生也一起吃吧。”听到这温柔的邀约,姜故平心花朵朵开,出门时候甚至吹起口哨,连连向送行的乔觅挥手,笑不拢嘴,整齐白牙在晨光下灼灼生辉,闪瞎狗眼。孟靖源突然朝唐梦杰说:“给我一个令人秃顶的巫袋。”让你变500w镭射灯泡。唐梦杰装做没听见,提住昨天带回来的大只黑色塑料袋,跟薛思商一起出门了。“你再休息一会吧。”乔觅拉住孟靖源往房间带:“我去熬个补血的汤。”孟靖源倒是很乖,任乔觅拉住走,寻思着是不是趁机把人摁倒吃一顿,昨夜入睡以前,他就念想了很久,现在是想得更甚了。孟靖源毕竟是习惯了任性,心里想得难受,就准备下手,可是狼爪才刚刚伸出,敲门声响起。小梅把脑袋穿过院墙探看,幽幽地说:“是昨晚那个呆子。”谢呆子一无所觉地摸了摸脸上爪痕,夹紧腋下资料夹,继续敲响院门。 第23章谢警官来了?乔觅与孟靖源面面相觑,乔觅轻轻啊了一声,瞅住孟靖源说:“他是不是要把我铐回去呢?昨晚我放狗咬他呢。”孟靖源回以白眼:“那就让黑犬把他吃了。”“不太好吧,那位警官虽然顽固不化还有点不识好歹,但又没有杀人放火,犯不着要他的命。”乔觅放开孟靖源朝院门走去,主意已决:“我先跟他谈谈,大不了像你对付姜医生那样,叫小梅和沉风用门板把他拍出去。”“……”孟靖源微怔,食指搔搔鼻翼,别开脸。黑犬在旁边嗤嗤地笑,取笑孟少也有吃鳖的一天,结果乐极生悲,狗尾巴遭受主人无情践踏,它嗷嗷惨叫,蹦起来飞快远离虐待狂,委屈地追着狗尾巴转圈圈。乔觅并未注意身后发生的小段插曲,他拉开门,只见小梅半个身子冒出围墙外,死鱼眼直勾勾地盯紧来人,一身怨气明确反映她对此人反感。乔觅对小梅扯起安抚的淡笑,再看谢警官,彼此之间的距离怎么好像变远了?“谢警官?”“啊,是。”谢锐堂挤出几声干咳掩饰自己在的失态,或许他可以跟人浴血死战到最后惺惺相惜,可以直面夺命枪口昂首挺胸,更可以与歹徒斗智斗勇也其乐无穷,但昨夜这看似无害甚至表现得谦和的男人,在下达那样疯狂的命令以后却淡定如斯。谢锐堂承认自己看不透这个人,对这样的角色,不可自抑地产生了畏惧心。乔觅不明所以,只见这位警官期期艾艾说不出个所以,但也没有动手铐人的意思,更感困惑:“谢警官特地上门是有什么事?”谢锐堂神情局促,一边拿出夹在腋下的文件,一边思考措词:“那件案子……你们也在调查……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孟靖源等不不耐烦了,也上前来,听到这话就把眉毛扬得老高,冷笑:“怎么?谢警官不是有天大的本事吗?你要调查清楚还不简单?今夜再进去一趟不就得了?”谢锐堂跟孟靖源就像水和火,乍一碰上,不是火熄灭,就是水蒸干,顿时怒目相对:“孟靖源,你有本事,你就弄清楚了方天大厦的真相吗?”“我没兴趣。”“那昨夜是什么?夜游?还是闯空门。”“哼,是谁在闯空门,要上警局报案吗?”“你!”“呆子。”孟靖源正待叫小梅或沉风把人拍飞出去,乔觅却先一步拿过谢锐堂手中资料夹,好奇地问:“谢警官认为这些资料对我们有用?”“你别多事。”孟靖源白了乔觅一眼,伸手要抢夺资料夹,却被躲过去了,乔觅脸带微笑,礼貌地邀谢锐堂进屋里。“谢警官进来再说。”谢锐堂僵了僵,终于鼓足勇气从乔觅身侧过去,走进屋里。见状,孟靖源一把扯住大胆违逆他的乔觅,咬牙切齿:“谁让你自作主张?!”“如果你没有受伤,我就不会这么做。”手臂被掐痛,乔觅抿唇迎视怒瞪,并不准备让步:“不要闹脾气了,看看资料又不吃亏,反倒谢警官即使知道真相也不能破案才是吃力不讨好,这种便宜白占白不占。”孟靖源本来在生气,却被乔觅后一句话堵得愣住了,移眸瞅向不远处明显僵化的某人,他也难以抑止唇角猛烈的抽搐感,终于败阵:“你……”“怎么?”乔觅坦荡荡地仰着脸,理直气壮。刹那间孟靖源心中有所触动,抬手推一把乔觅挂上鼻头上的眼镜,便大步往屋里走:“我就看看你查到些什么。”乔觅微讶,抬手轻摩镜框,只觉得这孟少越来越小孩儿脾气,说不赢就搞小动作,不禁摇头轻叹,举步跟上去,不忘招呼石化掉的谢锐堂,善解人意地说:“别怕,黑犬其实不爱咬人。”黑犬在树下打了个哈欠,嘀咕:[对,我的确不爱咬人,更爱吃人。]听不懂狗语的谢锐堂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脚边的黑犬,他犹如惊弓之鸟般唬地跳到乔觅另一侧,又狼狈地连退数步,直至与一人一狗维持两米以上安全距离,才惊觉失态,黝黑的脸上泛起可疑暗红,他耷拉着脑袋急步往屋里钻去。“他是怎么了?”乔觅大惑不解。黑犬举爪捂住狗眼,长叹:[被调教成功了呗。]“什么?” 第33章 “孟靖源!你这恶魔,哎呦,我的腰。”唐梦杰攀住桌沿爬起来,满脸委屈,触及暗红眼眸中浓浓的杀意,他揉着腰心不甘情不愿地嘀咕:“好嘛,我想大概是童魇。在法国中世纪有一名女巫,当地居民忌惮她,为了让她离开,把她的唯一的女儿弄死了,她花了十几年时间研究出童魇,把那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弄傻了,都只有几岁的智商,女巫耍弄他们,用最残酷的方法把他们折腾死。既阴损又危险的巫术,材料难得技术要求高,搞不好施术者遭到反噬,会变成白痴。想不到现今巫术界还有人不要命,敢弄这个。”“所以我们看到的鬼才会是小女孩。”薛思商轻蹙眉,评价:“不是多此一举?既然有能力将她们咒傻,可以直接将她们咒杀,甚至可以控制她们。”唐梦杰抓了抓脑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咒术是为报复而生,如果有人能成功发动童魇,那么控制几个亡灵也就更简单,何必吃力不讨好?难不成那位刘千金大小姐真是恨死了这七个女人?乔觅对这类知识并不比谢锐堂丰富多少,根本插不上嘴,看三人陷入苦思,他才开口:“如果是刘敏施的巫术,或许她并不知道巫术的危险性呢?”倏地,大伙盯紧满脸困惑自以为说错话的乔觅,好半晌,薛思商才说:“孟少,不久以前你要我调查那件事,会不会跟这有关联。”薛思商朝孟靖源看去——医院的凶阵。“咦?能完成童魇可不简单,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它的危险性?怎么……”唐梦杰又看看照片里的美女,表情变得生硬,好半晌才撇了撇唇:“好吧,除非是个天份极高但对巫术不了解的千金大小姐,咦呀,我真想快点会会她。”孟靖源回忆医院里的凶阵,就是一对白痴人鬼受人唆摆弄出来的,乔觅的猜想也不无可能,可究竟是谁存在这般险恶的心思,屡屡害人又有何目的?对上乔觅澄沏的黑眸,孟靖源欲言又止,最后还做了决定:“你不要掺和这事,留在院子里,由我们处理就好。”乔觅自知无用,可是这次他并没有乖巧地点头:“昨晚我接到的奇怪电话,难道不是表示我已经被掺进来了吗?”“什么电话?”谢锐堂发问,比起那些他有听没有懂的奇怪事物,他更在意乔觅不小心透露的消息。乔觅看那三人没有阻止的意思,就简单解释了这件事。孟靖源沉默,薛思商理性地分析问题:“乔觅说得没错,与其被动地受到牵连,不如反守为攻,孟少,带上他吧。”唐梦杰对凶阵的事情也略有耳闻,当下眉飞色舞地调戏当事人:“哎呀,这是怎么了呢?说不定那幕后boss就是个红娘,特地撮合你们呢,有木有。”电脑里突然冒出一句:[英雄所见略同。]“记吃不记打。”薛思商的评语刚落,唐梦杰已经躺在地上嗷嗷叫,行凶者潇洒地扯住乔觅的手臂往外带:“走,先去a市演艺学院。”“咦?!”乔觅被拖得几个踉跄,回头见到唐梦杰捂着腰,像个七旬老翁样儿蹭在后面跟着,目光又重新落在那宽肩窄臀上背影上,无奈又包容地轻叹,就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三人皆为无车一族,于是召了辆计程车,直奔目的地。a市演艺学院是国内知名艺术学院,里头各种明星怪胎,唐梦杰和孟靖源一个是偶像风,另一个是非主流,走在这样的校园里反而不显突兀,倒是乔觅既没有出色外在,气质又温和斯文,更像是混文学院的,特别招人眼球。根据谢锐堂给的资料,三人很快问到她所在练习室,几个小团体挤在练习室里,似乎正在排演练习戏剧,唐梦杰立即就锁定了刘敏,而乔觅却盯住与她对手戏的另一个女孩,推了推眼镜。唐梦杰招来一位同学,以最帅的微笑提出要找刘敏的要求,年轻女孩明显很吃这一套,立即跑去跟刘敏说,没多久连一起练戏的美女也来了,但她盯紧的是乔觅,孟靖源注意到了,心头一堵,不觉将人拉到身后去挡住。对方明显被这一动作弄糊涂了,若有所思地看了孟靖源一眼,脚步未停,走近后清冽的声音带着疑惑:“是,觅堂哥?”乔觅从孟靖源身后探出头来,微笑:“瑶瑶。”“知瑶,你认识他们?”刘敏问好友,毕竟这三名风格各异的男生,她是半个也不认识。乔知瑶笑得甜美,解释:“戴眼镜的是我的堂哥,另外两们,大概是他的朋友吧。”“怪物堂妹?”孟靖源环手蹙眉,居高临下睥睨着乔知瑶,心中生不起好感。这样无礼的发言唬愣了几人,唐梦杰更吹了一记口哨,笑脸暧昧。乔觅记得上次通电话的时候曾经引起孟靖源不满,只是不知道他竟然记到这时候,无奈极了,但是感受到孟靖源的维护,心中也不无感动,就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对面前二位说:“瑶瑶,我们有事找刘小姐,下次再聊好吗?”乔知瑶微怔,却也没有坚持:“好呀,我有你的号码,再约。”摆了摆手,就走开了。“你们找我?”刘敏来回打量三人,万分困惑:“有什么事?”“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唐梦杰笑容灿烂。刘敏默默思索片刻,最后看看乔觅,仿佛是看在乔觅是乔知瑶堂哥的份上才点了头,领着三人走在校院内,找了一处学生们休憩交流的草坪,席地坐下:“好吧,你们要聊什么?”三人也坐下,唐梦杰从兜里掏出一只古董怀表握在手里把玩,笑眯眯地问:“刘小姐是不是会巫术?”问题可够直接了,不过常人有些难以接受,刘敏脸色微变,语气也变冷淡:“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如果你就是要问这些怪力乱神的无聊事情,那我不奉陪了。”刘敏挑的地方并不偏僻,她要走,这几个男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她根本站不起来,双腿仿佛在地上生了根,她慌了,朝旁边一堆同学求救,可是嚷了几声,却未有人注意,她就像活在另一个次元,与原来的世界隔绝了:“这是怎么了?!”唐梦杰晃了晃手上怀表,嘿嘿地笑得像个登徒子:“刘大小姐,大家都是玩这些怪力乱神玩意儿的,咱们就谁也别蒙谁了,你懂的。”刘敏脸色发青,孟靖源和乔觅都斜睨着唐梦杰,乔觅感叹:“你现在看起来像个反派角色呢。”唐梦杰微怔,啐了一记:“看看你家相好,那才叫反派。”孟靖源眯了眯眼睛,倒是没有动手。“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刘敏怕了,可又无法脱离这种情况,瑟瑟抖着,好不可怜。唐梦杰正斟酌着怎么样从小美人身上套话,却听乔觅问:“我们想知道方天大厦跳楼的七个女人是不是你害死的?”问题犹如一柄尖刀直戳心脏,噗地,血雾喷溅。唐梦杰噎住了,孟靖源唇角微抽,刘敏目瞪口呆,乔觅依旧温和谦逊。“我!我没有害死她们!”刘敏惊慌失措,环抱住双手,泪花在眼里打转:“我只是吓唬她们,死不了人!我发誓!”单刀直入竟然得到意外收获,唐梦杰和孟靖源互觑一眼,同时闭嘴充当背景。乔觅眼中尽是同情,轻声安抚:“别担心,就算你用巫术杀了人,警察也不能捉你。”“我说了我没有杀人!”刘敏被踩到尾巴般尖叫:“我只是小小捉弄她们,那本书上明明写了只会让她们走路摔跤、拉肚子、牙疼,没有说她们会死,不是我害死她们的。”“书?能让我们看看吗?”“这……”“难道刘小姐不怕那本书是骗人的吗?它记录的事物或许真能杀死别人。”乔觅温言劝说:“你想想,被你捉弄过的人死了,但是你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不怕最后它也会害死你或者你身边其他人吗?这位是唐梦杰,他对巫术很有研究,说不定能帮你,如果你真的无心害人,不如就跟我们合作吧。”唐梦杰赶忙附和:“没错,我可是高手,你真的不要我帮忙?”刘敏犹豫不定,其实打自方天大厦出事以后,她一直心神不宁,她也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自己害死她们的,眼前三个人虽然古怪,但再糟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暗忖:知瑶的堂哥应该不是坏人……再三思量后,她终于点头:“你们……先放开我,我拿给你们看。” 第35章 乔觅淡笑:“你是想要我再做昨天那道红烧肉?”“哎呀,小乔可真是善解人意。”唐梦杰伸手就想捞过乔觅亲一口,遇上某人的刀子眼,只好讪讪地收回手,唉声叹气地加上一句:“还有前天那个霸王花熬猪骨汤,我还想喝。”“好呀。”注意到一侧的视线,乔觅回过脸向孟靖源投去困惑眼神:“怎么啦?”孟靖源眉头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移便握上身边人的,目光转回前方:“我不喜欢她。”不用明白说出来,乔觅也知道孟靖源所指何人,顿觉孟少像一个不想玩具被抢去的小孩,不禁莞尔:“她是我的堂妹。”“我知道。”孟靖源冷哼:“所以她才没有挂在树上。”“不要欺负女生。”“嗤。”唐梦杰窃笑,挨过去给乔觅咬耳朵:“这小子只分顺眼和不顺眼,没什么绅士风度呢,这一点跟薛思商一样糟糕,若是惹恼了他们,那是男女老幼一锅同煮,你还是别指望他因为对方是女孩子就温柔对待了。”“这样呀?”乔觅了然地轻轻颌首,接受了:“那你们还是不见面好。”“你也不准见她。”孟靖源命令。乔觅无奈地苦笑:“她是我的堂妹。”“……除非带上我。”“这……”说到底避免不了两个‘小鬼’针锋相对,乔觅感觉手上压力随那指掌握紧而增加,掌心热得像一团火,没来由地就让步了:“好,见面就带上你。”似乎很满意乔觅这般乖顺,孟靖源唇角轻扯,眼神也温暖几分,直看得唐梦杰眉毛高扬,在心里窃笑——恋爱中的白痴真够看。康愉疗养院是一家高级贵族式私人疗养院,专供富人安置有特殊需要的家属,有钱人家重隐私,这家疗养院选址自然也符合环境和需求,建在远离市区的山林中,虽然特地筑下的公路平坦顺畅,却也有好些距离。考虑到便利需要,孟靖源还是决定自驾前去,于是三人召计程车直奔孟家所在的高级小区,而孟靖源似乎准备效法大禹,过家门而不入,直奔停车场,取了一辆越野车便离开。乔觅坐在副驾座,透过车窗玻璃仰望漂亮公寓的某一层,好久好久。唐梦杰好奇:“怎么啦?小乔?”“嗯……那上面好像有些什么。”乔觅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令他很不舒服的感觉,离这么远也无能法忽视。闻言,唐梦杰趴在车窗上瞪大眼睛张望,却没有看出端倪:“在哪里?”乔觅顺着楼层往上数,还没有数好,车子拐一个弯:“啊,看不见了。”唐梦杰白了他一眼,戏谑:“孟少,那里该不是你家吧?只有你这种大魔头住的家,才够邪恶。”“不一样。”乔觅却认真地摇头:“孟少经常吃我,也不会有这种感觉。”唐梦杰两眼狠狠翻白:“小乔,虽然我知道你是纯净无邪的,但请你注意一下措词。”孟靖源干脆无视某人的抗议,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我给你怎么样的感觉?”被问题砸愣的乔觅结结实实认真思考了一轮,脸上微赧:“就像你的本性,有些急,有些坏脾气,还好。”“还好?”孟靖源反复斟酌这意味深长的二字,薄唇渐渐抿紧,神色不豫:“哼,你尝起来也马马虎虑而已。”“哦,幸好不是难以下咽。”乔觅话中略带失望,又有些自勉的意思:“虽然不好吃,但多吃几回,习惯就好。”孟靖源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我会把握机会,慢点吃,仔细点吃,让你感觉好得不得了。”“可别勉强了,最要紧是你吃得开心。”“……”“这个世界是肿么啦?让我死吧。”唐梦杰倒在后座装死,嘴里絮絮叨叨:“尼玛的,闷骚别扭天然呆都是上辈子折翅的天使。”孟靖源为乔觅系好安全带,横手把人按在后座上,然后一记急刹,后座传来‘妈哟’一声惨叫,有人滚落椅子底下去了。车子又施施然行驶,乔觅眨巴着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温言教训:“别再这样做,很危险。”孟靖源撇了撇唇,没有应答,转移了话题:“你感应到的,是禁锢义父的那东西,我会找到解决它的方法。”乔觅恍悟,他记得黑犬曾经说过孟靖源的义父是被关在极邪恶法器里面的非人类,既然孟靖源亲口提起,他也希望满足好奇心:“嗯,你的义父关在里面很久了吗?”“具体时间不清楚,但确实够久了。”顿了顿,孟靖源抬手梳过挑染着几绺鲜红的白发,语气变得深沉:“他懂得很多,才有办法帮我,这份恩情我早晚会还给他。”乔觅打量青年的侧脸,眼看那比一般同龄人沧桑深沉的表情,似乎能够想象‘特别体质’为孟靖源带来了多么沉重的压力,思及自身的‘特殊身份’不禁感同身受,决定把自己曾经渴望得到的,带给身边这人。“我帮你一起还。”“一起……吗?”反复品味这个词,暗红色眼眸仿佛蒙上迷雾般晦涩黯淡。“一起。”乔觅微笑着给予肯定答案。暗红色眼眸渐渐明亮,笑意爬上年轻人的脸庞,带来生机:“别忘了你的承诺。”“不会忘。”暗红与墨色相胶,仿佛能调和出更醉人的颜色,直至被后座某杀风景的‘开车要看路’给打断,司机满脑子将某人从山边扔下去的各种方法,副驾座上则是深深的忏悔——不应该打扰司机开车。车子沿住山路渐渐深入绿林,有林叶阻隔,光线变得晦暗,打开窗户来,清新凉风夹带绿叶味道灌入,令人心旷神怡之余,却又无法忽略那无可不察的寒气,仿佛隐藏在这山风中,悄悄深入骨髓。孟靖源将车窗升起,出言告诫:“像你这种体质不要随便进入这类山林,鬼怪在这类地方徘徊越久,就越具野性,绝不会放过可口的猎物。”唐梦杰在后头也是连连点头,添上废话:“小乔绝对不成,一般人都要成群结队,保证阳气强度才能让那些鬼怪知难而退,不过即便是这样,在某些特殊的深山还是没有作用,总之没事少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蹿,准没错。”乔觅默默紧记这些提醒,轻轻颔首,兜中手机突然响起,掏出来一看,他不禁低呼:“咦?可能是那个人。”“免提。”唐梦杰迅速提示。孟靖源已经将车子停到路旁,点头示意接听。乔觅用免提方式接通电话,礼貌地招呼:“你好?” 第37章 终于,细白瘦削的手指轻轻勾出一根细麻织绳,顺道牵带出一只粗糙的小袋子,外表造型十分熟悉。乔觅不敢直接碰触袋子,回头询问脸色凝重的孟靖源和唐梦杰:“这个东西,是巫袋吧?”“是,你怎么找到的?”唐梦杰主动上前挥开何贵平欲制止而来的手,一把将这只巫袋扯下,目光依旧留连乔觅身上,惊奇又狐疑:“难道又是感觉?”乔觅轻轻点头,其实刚刚开始他的感觉并不明显,大概因为这所疗养院本身负面气场极重,他不敢妄断,直至刚才锁定目标:“在你灌了他那个不怎么好吃的汤以后,这个东西就特别明显。”唐梦杰眉毛一挑,嘴里啧啧有声:“小乔,你是奇迹的孩子。让我看看这巫袋里有什么,嗯……嗯嗯……材料不错……哦哦,怪不得,这个巫袋主要作用是催眠,只要在施术期间反复暗示就可以达到目的。何贵平,这东西是谁给你的。”何贵平不完全懂得唐梦杰在说什么,他盯住小麻袋,喃喃道:“敏敏送我的平安符。”“平安符,哈哈,真有趣。”唐梦杰长指往袋里搅了搅:“平安符里面放死人的眼球?哎呀,虽然它看起来就像一颗葡萄干。”孟靖源蓦地转脸向乔觅说:“打电话给谢呆子,叫他过来解决事情。”“哦。”乔觅掏出手机来给谢警官打电话。“喂,孟少,让黑犬和薛思商去揪刘敏吧,不管如何,她和那个敏敏有一定关联,不能轻易放过。”唐梦杰好意提醒,却招来孟靖源不屑的冷哼:“就你这反应力,果然成事不足,我早已经让黑犬行动了。”“喂,你少埋汰我一次,能死么?”唐梦杰咬牙切齿,正想继续维权,却似乎感受到什么,陡然色变:“糟糕,小绿被破了,刘敏那臭女人!”乔觅想起被安在门板上的绿眼珠,看唐梦杰气急败坏的模样,估计这回是被耍惨了,连忙劝慰:“别急,她刚刚动手的,黑犬脚程很快,应该能揪到她。”“不一定。”孟靖源眉头蹙紧,抚颌细想:“精通西方巫术的对手,对黑犬很不利。”“这样呀。”乔觅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黑犬可以平安,因为它是一只可爱的大狗,也是院子里的一员。“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去给李菁琳招魂。”孟靖源放开何贵平,让疗养院的保安去守住他,回身带上乔觅往外走:“她的灵魂不在这里,也没有被引魂的迹象,该还在人间。”“招魂,你会?”“简单法术还是会的,但是需要一些材料。”孟靖源边说着,边把乔觅捞到怀里抵在廊道上:“出门在外,将就着简单吃一回吧。”“什……嗯!”乔觅还未消化完,嘴巴又被吃住了,随着热情的唇舌吮吸翻搅,乔觅感觉身体像被搁进蒸笼里加温,一些不好的东西逐渐剥离,原来的轻度不适感随之消除。是的,疗养院不适合乔觅,这地方太多绝望,都往他身上沾来,但是碍于正事,他当然不可能要求孟少‘吃’一顿,想不到这孩子气的年轻人竟然有所察觉,令乔觅感到窝心极了。孟少……果然是个好孩子。乔觅安心地合上眼睛,任由年轻人过度地索求。不分场合的热情教旁人侧目,唐梦杰捂住眼睛转过身去连连暗咒:他娘的儿童不宜,他娘的18禁。 第27章招魂这事,乔觅曾经从老人们口中听说过,在乡下也有几位特别有声望的神婆,听说这些神婆会把鬼魂请到身上去,然后让鬼魂跟亲人见面。乔觅先入为主,在心里对神婆有一套阴森森的老阿婆形象,听说孟靖源要招魂,他的心情不免有些忐忑。唐梦杰注意到乔觅沉思的侧脸,不禁好奇:“小乔,你怎么啦?在想什么?”乔觅毫不设防地回道:“我在想象孟少一抖一抖地撒着白米、翻起白眼、摇桌子撼凳子,最后被鬼魂上身变成了刘夫人……不知道会不会翘起尾指。”向来冷淡漠然的孟少扭扭捏捏地翘起尾指?如果真有可能,唐梦杰倒是冒着生命危险也想看一看,但见到旁边的孟靖源脸色铁青,果然是想得太美了。鉴于孟靖源似乎不喜欢对乔觅使用暴力,又不喜欢忍耐,为免成为沙包,唐梦杰赶忙给乔觅做思想工作:“小乔,你这是在想些什么呢!呵呵,孟少这种体质根本不能将魂体引到身上,会被他消化掉的,他只能给鬼魂定位。”“定位?”“嗯,原本有整个刘菁琳在这里,我有的是办法达到目的,不过很可惜欠缺辅助材料。”唐梦杰状似惋惜地摊手耸肩,脸上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在这之前,有一件事必须确认。”孟靖源从裤兜中掏出一沓符纸,抽出一张,向唐梦杰伸手:“血。”乔觅满脑门问号,唐梦杰也满脸困惑。“恶意破坏死者尸身,应该可以列为凶手嫌疑犯之一。”“切。”唐梦杰撇了撇唇,满心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子,嘴里嘀咕:“你又知道我拿了李菁琳的血?”孟靖源扯了扯唇角:“狗改不了吃屎。”“我靠,你这嘴也太毒了吧。”孟靖源不跟他废话,取过瓶子在符纸上洒下几滴血,平地里突起一股旋风将符纸卷起,只是过了一阵,风停了,符纸飘落,竟然又回到孟靖源手上。“找到了?”乔觅狐疑地问,他实在不明白符纸在空中转一圈代表什么。唐梦杰把瓶子收回怀中,若有所思:“符纸失效了?”“薛思商画的。”孟靖源垂眸遮住一闪而过的焦躁,截然道:“晚了。”“什么意思?”“幕后黑手似乎不太有耐性。”手中符纸已经揉成一团,抬头察看天色,离夜幕降临已经不远了,孟靖源拉上乔觅往外走,恰巧与带队来到的谢锐堂相遇。“你们要去哪?”眼看姓孟的臭流氓竟然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就走,谢锐堂赶忙上前拦堵,身侧一干警员对孟靖源早有积怨,当下更积极地将三人围住了,尽管谢锐堂此时并没有为难三人的意思,众警员并未察觉,肆意表达对孟靖源的敌意。若是平日里,孟靖源根本不屑与他们解释,可是此刻他必须在夜幕降临以前赶到方天大厦,他有预感,这一次错过,整件事将无法挽回。倒不是因为使命感或者为了申张正义,他不是救世主甚至不是一个好人,但这次的鬼着实嚣张,在他家旁边闹事,把他耍得团团转,就凭这两点他就不能输。“回方天大厦捉鬼。”谢锐堂敏锐地感觉到事情不对劲,眉头打上死结:“你是说,那些东西要行动了?”“明白就好,滚开。” 第39章 “我?啊,康怡疗养院是我家经营的,这次事情……我的家人正好有重大手术要参与,只好派我做代表,前来了解情况。”贵族疗养院里面住的都是富人,出了事情,总要特别细心处理,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乔觅还来不及应对,又一串急促脚步声,纤细身影穿过封锁线冲向病房,一阵香风伴随撕心裂肺的惨叫袭来。“妈!!!!” 第28章刘敏是死者家属,警员们也不怎么认真拦她,运尸袋的链子没有拉合,刘敏扑上去胡乱扒拉,雪白洋装染满鲜血也不自觉,悲切神色叫人看不出破绽。当警员将她从尸身上带离,纤细身躯几乎无法支撑,需要旁人挽扶才勉强站住,苍白的脸庞布满泪痕,失去亲人的她泣不成声。“啊,这是受害者家属吗?”姜故平没有忘记任务,连忙凑向候在一侧的高级主管了解情况,考虑如何安抚家属,好将事情解决。乔觅与谢锐堂面面相觑,在此次事件中,刘敏存在极大嫌疑,一度被推测为罪魁祸首,此时她的出现无疑为二人带来了冲击。该逮捕刘敏吗?可是要以何种名状?涉嫌以巫术害人?谢锐堂狠狠揉按额角,万分为难,竟然向乔觅求教:“怎么办?”对于刘敏的出现,乔觅意外归意外,面对谢锐堂的问题却毫不犹豫地回答:“找孟少呀。”说罢,乔觅掏出手机要给孟少打电话,然而却看到无信号的显示,不禁微怔,一丝异样感攀上心头。谢锐堂也知道这事非找孟靖源不可,见乔觅没有动作,不禁奇怪:“怎么啦?”“嗯。”乔觅支了支眼镜,语气犹豫不太肯定:“我去找有线电话,嗯,谢警官小心些……说不定要发生不好的事情。”弦外之音,是说那些鬼怪又要作祟了?谢锐堂惴惴不安地叫住乔觅:“一起吧。”“好呀。”乔觅没有推拒,他环顾四周,姜故平正在劝慰开解刘敏,一干警员各司其职,他考虑了一下,还是迈开了脚步:“姜医生。”姜故平正在安慰哭得直抽气的刘敏,给乔觅一喊,深切关怀立马从脸上褪去,他欣喜万分地回过脸,心花朵朵开,语气轻快:“怎么啦?有什么事?”刘敏霍地噎住,瞠大泪眼瞪着这莫明其妙的一幕,主管直接石化掉,谢锐堂倍感压力。乔觅礼貌地对几人点头示意,给姜故平咬耳朵:“我们到一边说去。”“好!”大大的好。可惜他们还来不及离开,清晰电流声自头顶上滑过,倾刻间灯光全灭。“怎么啦?”“停电?”猝然而至的黑暗令四周陷入混乱,有人寻找电筒,有人大声提醒大伙保持冷静。因为处于命案现场,小小停电事件也显得格外诡谲,良好空调系统保持较低室温,在黑暗中更令人不寒而栗。下一刻应急灯亮起,偌大的空间只剩下黯淡昏黄的灯光,不仅功用不大,影影绰绰间平添诡秘气氛。“怎么搞的。”谢锐堂经历无数经险时刻,此时却无法抑止手臂上蔓延的鸡皮疙瘩,他恶声恶气地对旁边的姜故平埋怨:“你们这家破疗养院没有应急电源吗?”“有呀!”姜故平立即顶回去,康愉疗养院可是a市最高级疗养院,设备完善,区区后备电源怎会没有?只是不知道哪里出错了,这时候竟然不起作用,他赶忙吩咐主管前去了解情况,又想起乔觅,此时不忘关心:“对了,乔觅,你是有什么想跟我说?到那边去,这边太暗了”姜故平大手揽住乔觅的肩膀就往应急灯下带,这时候各人已经适应黑暗,可以听见平静的对话,甚至有人打起手电,一束一束灯光在黑暗中划动。“我想找有线电话。”乔觅直觉事情将会变得更糟糕,不再迟疑:“姜医生,我们得尽快让孟少过来。”姜故平不笨,立即联想到上一次惊险事件,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脚步稍顿:“你是说,又会像上次那样?那……依我看还是别打电话了,直接离开吧。”话落,不由分说拉起乔觅就走。谢锐堂见状立即制止:“喂,你放开他!”正急着逃命,不料这位呆子警官竟然拖后腿,姜故平气炸了:“这位警官,我们有急事要立即离开,请让一让。”谢锐堂嗤之以鼻:“你先放手,要走自己走,乔先生,我们去找电话。”“喂,警官先生,你没有权利阻拦我们吧?”上次在医院中发生的邪阵事件还历历在目,姜故平连心都寒了,更没有好态度:“让开,别害死我们。”“怎么啦?你们别吵呀?有话好好说。”蓦然插入的轻软女声令三人同时回头,只见刘敏不知何时跟在他们后头,竟然无人察觉,此时她的小脸布满不安,一边拭泪一边提议:“不如我们回去跟大家待在一起吧,这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好恐怖。”闻言,他们才察觉已经远离人群甚远,四周静谧,竟然透不出一丝人气,阴森可怖。“不好了。”乔觅轻叹:“现在估计找到电话也没用了。”恐怖气氛被狠狠破坏,二男一女不禁腹诽:电话已经不重要了,好不好?“我们还是试试逃出去吧。”姜故平再度建议:“我的车子就停在外头。”“好,走吧。”多年培养的敏锐感官正强烈反馈危险信息,谢锐堂当机立断,大步往前充当开路先锋。姜故平立即带着乔觅跟上,刘敏仍未从丧母的痛苦中脱离,此时更是害怕极了,飞奔上去抱住乔觅的手臂:“不要拉下我。”乔觅微怔,但对方只是一个年轻女孩子,他也不好把人甩开,淡淡地说:“一起走。”姜故平一看,眼睛几乎脱窗,为了展现大度的男子气慨,只有暗暗咬牙切齿:这女人是怎么啦?大胸脯都挨到乔觅臂膀上去了,不知廉耻!天知道他曾经爱极了女人不知廉耻的行为,更与之前数任女友有过更为不知廉耻的深入接触。深浅不一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回荡,除去他们,未见任何人影,乔觅却感觉有人潜藏在暗处监视他们,他不禁转脸四处打量,却捉不准诡异的视线来自何方。“怎么啦?”刘敏察觉乔觅的怪异行为,心头更为不安:“你在看什么?”乔觅笑了笑,回答:“是有些什么在看我们。”“赫?!”刘敏哪受得住这种惊吓,双腿一软,竟然跌在地上了。“没事吧?”乔觅自从见鬼以来,他身边大多胆大包天比他更不怕鬼的人和非人类,因此刚才的回答也是未经考虑的,此时看刘敏摔得惨,他深感抱歉:“别放在心上,真有什么,给看看也不怎么样。”刘敏躲开乔觅伸来的手,扶住墙壁苦笑:“你别再吓我了,我自己来就好。”“怎么啦?” 第41章 “啥?”“我们已经停下来了。”二人后知后觉,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下坠,虽然脚下仍是虚空不见底。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在玩哪一出,或许这是一场梦?正狐疑,脚下猝然踏地,地心吸引力几乎令前一刻仍悬空的三人摔成一堆,他们急忙互相挽扶稳住姿势,迫不及待地观察忽然明朗的四周景物,乔觅和姜故平满目茫然,只有谢锐堂从困惑、怀疑到不敢置信,脸上陡然变色,倏地拔腿奔向沙滩另一边。被落下的二人微怔,立刻追了上去,谢锐堂毕竟是体能过人的警官,他们只能眼睁睁地任由双方距离逐渐拉开。脚下沙粒将疯狂奔跑的响动吸收,海水咸腥味夹着凛冽的风灌进鼻腔,浪花朵朵覆灭于白沙上,谢锐堂几乎融入这黑与白构建的世界里,只有海水泛起的粼粼之光勉强勾勒他壮硕强健的背影轮廊。姜故平和乔觅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隐隐感觉到谢锐堂为了某种未知因素的而竭尽全力,甚至愿意把命豁出去。“看!那边。”姜故平突然伸手指向海面某处:“该死,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喂!别过去!”乔觅跑得急,眼镜早已溜到鼻头上去了,这时候双手扶紧它,循指示望去,隐约看见有几道人影在海中不知道干什么。他们前一刻还在深山里,这一刻却在海边,事情发展极端不寻常,本不该贸然行动的,可是谢锐堂似乎将昔日的冷静沉着全部抛置脑后了,这会儿竟然提枪跑进浪中,放声嘶吼着奔近海中人影,下一刻枪声狰狞地蹂躏这夜晚的详和,一声、两声……直至手枪空膛,海中人影已经全数伏倒,谢锐堂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跑过去,扒拉水中物体。姜故平和乔觅算是被这变故吓住了,他们不明白谢锐堂何故开枪杀人。“他疯了么?”姜故平很怀疑这个的谢锐堂是不是某些鬼怪幻化而成的。“或许。”乔觅又迈开脚步,趟着海水跑向谢锐堂。“喂!小心。”眼见心上人的行动,姜故平也顾不上那么多,只好舍命陪君子,跟了上去。谢锐堂从海中捞起几个人,往沙滩上拖拽,有乔觅帮忙搭一把手,他甚至无暇道谢,又把手里的人交给姜故平,再跑回去捞别的人。三个男人好一番折腾,沙滩上竟然躺了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眉目间有几分相似,竟像是一家人。谢锐堂一言不发地替这些人做心肺复苏,姜故平这专业人士自然义不容辞,也埋头进行抢救,而乔觅却没有动作,只是愣愣地看着站在他们周边的那些湿淋淋的‘人’们。一一核对后,他拍了拍姜故平的肩膀,指向其中一名少年:“救他吧,他应该没有死。”神情悲戚的‘人’们蓦地抬脸,一双双失焦的眼睛直愣愣地对住乔觅,湿发披覆苍白脸皮,水滴叭叭落下,却没能在沙面上留下半丝湿意。忙碌中二人背影一僵,姜故平当即跑向少年,卖力抢救,谢锐堂仍旧不死心地抢救其他人。好片刻以后,少年果然咳出肺内海水,恢复了呼吸,但没有清醒迹象。盯住乔觅的‘人’们蓦地侧过脸,确认少年真的活过来了,竟然围住少年人呜呜低泣。“呼,他是活过来了。”姜故平反身穿过其中一个‘人’,打了个冷颤,以为是穿着湿衣服特别冷,便不当一回事,又赶忙察看其他人,只是看一个眉头皱紧一分,终于遗憾地摇头:“不行了。”抬头看见谢锐堂仍旧锲而不舍地抢救,姜故平轻拍他的背,劝说:“住手吧,真的不行了。”谢锐堂拂开姜故平的手,固执地重复机械性的动作,即使躺在地上的小女孩并不领情,依旧不愿意恢复呼吸。“你干什么呀?!疯了吗?!”姜故平扑上去拉扯:“别耗了,还有人活着,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兴许还能救到一个人。”谢锐堂双眼发红,低吼一声,甩拳打到姜故平脸上,又趴回去继续救人。“你这疯子!”姜故平捂住被打痛的脸颊,怒不可遏,扑上去跟谢锐堂拼命,二人扭打在一起。“唉!”乔觅真不知道怎么让这血气方刚的二人住手,看他们在沙地上翻来滚去,你一拳我一拳,像两条互咬的疯狗。看见谢锐堂被打的惨,明显不是姜故平的身手变好了,而是谢锐堂刻意讨打,乔觅更为不解,只是还来不及深入探讨,四周景象又产生了变化——还是晚上,他们离开了沙滩,来到偏僻的山区公路上。混乱中,二人并没有察觉身下沙滩早已换成平整路面,浪声消失了,咸腥潮湿的海风也变成清新怡人的凉风。乔觅侧耳倾听,分辨出一些声音正在迅速扩大,似乎是……引擎咆哮声响?微怔过后,乔觅立即跑向躺在路中央干架的二人,顾不上要吃拳头,边拉扯边警告:“快躲开,车子要来了!”姜故平和谢锐堂仍顾着你来我往,直至乔觅重复了好几遍,他们蓦地停住,愕然惊怔的傻样似乎无法消化乔觅拼命跟他们述说的情况。“车!”乔觅急了,回头一看,弯道尽头处已然被灯光映亮,两束强光狂飙而出,猛虎般扑向他们。乔觅抓起地上人拼命往路边带,奢望能逃过一劫,此时姜故平和谢锐堂都反应过来了,可对方来势凶猛,他们只来得及爬起来护住乔觅往旁边扑去,心中祈褥驾驶者车技高杆,能躲开他们这三个活生生的障碍物。灯光灼痛了眼睛,轮胎磨擦地面带起尖锐嘶鸣,车体连续擦撞带起砰锵乱声,好一会儿才归于平静。三人愣视着地上与他们仅有几十公分距离的黑色胎痕,视线徐徐转向远处已然不成形的火红色跑车,玻璃碎了一地,璀璨如繁星。好一阵子,三人没有任何动作,不管是正义的警官还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乔觅打量着他们,当看清二人神色,他不禁微诧,暗忖:刚才开始谢警官就不对劲了,现在连姜医生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脸惨白,活见鬼的模样。乔觅再三观察,没有看到半个魂体,他确认车子里的人还活着。“救人。”话罢,乔觅拉上二人往跑车走去,他探头一看,车内有一男一女,已经失去了意识,耷拉着脑袋靠在弹出的安全气囊上,碰撞过分激烈,血腥味充斥车厢内,汽油刺鼻的味道也很浓烈。乔觅扳了扳车门,卡住了,他把苦力一号推上去:“开门。”谢锐堂打了一激灵,终于没有说话,抓住车门使劲扳动两下,车门应声而开,他和乔觅小心翼翼地将满脸血的男驾驶员拖出来,副驾座上的女人却没有这么好运,右腿被变形的车体截断了,车子着火焚烧,他们狼狈地将断腿的女人拖出来,对伤处捆绑止血,想要打电话求助,却连这是什么鬼地方都弄不清楚。“姜医生,你来看看她。”乔觅转头看向被拖出来的男人,却见姜故平并未对躺在地上的男人进行急救,反而从男人身上搜出一只完好的手机来,拨了一通号码,用流利的英语报出一串情况,包括地点。姜故平打完电话便颓然跪落,双手紧紧揪住发丝把前额抵到地面上,低声呜咽着,全身颤抖。谢锐堂恍悟,指着那张血淋淋的脸,不太确定地问:“你?这是你?”“咦?你是说……”乔觅仔细端详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男人,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脸容,只是稍微年轻,确是姜故平没错。蜷伏在地上的人并没有回话,可是低微压抑的悲泣声却似乎是一种肯定。谢锐堂失神地喃喃:“都是我们经历过,最可怕的事情,刚才是我……现在是他……接着……”“我。”乔觅努力思考在自己二十多年的生命中,经历过的最可怕的事情,最后释怀地笑了:“那就不用担心,除了病得就要死,我也没有遇到过特别可怕的事情了。”谢锐堂无法像乔觅那般轻松,他认为今天无论是谁令他们再度经历痛苦,相信乔觅绝不可能轻易过关的。他感觉全身乏力,靠住路边栏栅坐落,双目无神地注视着被烈火吞噬的车体,脑海中不断闪过家人被溺毙的画面,与他们活着时候的快乐笑靥不住交错,非要将他此刻脆弱的神经绞断,倾刻间他仿佛苍老了二十年。姜故平翻过身来,愣视着燃烧中的跑车,火光映亮他空洞无神的双眼,他嘴里念念有词,细细倾听,似乎不断重复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不相信……乔觅看着他们,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只是仰头看着夜空,笼罩大地的墨色似乎要吞没般深邃。蓦地,妖异的红月从墨色中冒出,除了它,还有满天星辰。乔觅迅速将视线下移,火光不再来自燃烧的汽车,四周环绕的火盆烧得正旺,照亮雕饰繁复图案的石台。或许是原来所处的位置使然,姜故平和谢锐堂都留在高台下了,只有他站在通往石台的最后一级台阶上,将台上一切景色尽揽眼内。石台正后方,脸戴可怖的木刻面具、身穿妖艳红衣的古装男人正对月高声吟唱奇怪乐曲,石台中央白衣白发的男人双手高举一柄匕首,锋利刃面闪烁着冷芒,他专注地凝望眼前哇哇啼哭的初生婴孩,目光悲悯无奈。乔觅支了支眼镜,思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有我的事么? 第30章目睹这样诡秘的情景,唯一需要救助的就是那个只会哇哇啼哭的小婴儿,眼看利刃随时落下来夺去脆弱的小生命,乔觅虽然不明白这事和自己有何关联,还动了恻隐之心。那两个人似乎将全副心神贯注其中,根本没有注意到突兀地出现在石台上的乔觅,直至他的身影冲向祭坛中央,红衣人急了,颂唱的速度变得更快,白衣人蓦然抬眸注视着朝这边冲来的身影,剔透的银眸似乎有所期待,一瞬不瞬地盯紧来人。 第43章 见乔觅不答,夏津唇边的笑纹渐深:“真是让人为难的孩子,要不你挑一个人留下来,我让你和另一个人走,怎么样?”乔觅抬头看了看漆黑天色,笑了笑:“夏先生就别为难了,让我们挂在这里吧。”原来就盛气凌人的吊梢眉此刻更是高高挂起,为俊朗脸容平添邪气,更令人觉得他心术不正。他修长的手指挑开乔觅前襟,勾出红线系住的护身符,笑靥再温柔也难掩恶意:“真淡定,如果我把它拿走,你可是马上就会变成山中精怪的口粮哦。”话中暗示的确令人胆寒,可是乔觅始终感觉这人并未认真,至少没有杀气,所以他怕不起来:“你在逗我吗?”被反将了一军,夏津的坏笑也有一刻凝固,只觉逗一个不惊不乍的人很没趣,再也不想玩下去:“是呀,逗你的。”“哦。”果然。沉默。夏津探究的目光紧攫乔觅双眼,他发现这个人很难看透,难以掌控,他的心浮躁难安。首次短兵相接,竟然落了败风,夏津的紧紧皱眉,无法喜欢这个人,可是世上能让他喜欢的人又有几个呢?想罢,豁然开朗,再度扯起笑容:“你记起了多少?”“什么?”这个人表情数变,最后竟然问这种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乔觅为难地拱了拱鼻子……眼镜溜到鼻头上了,不太舒服。“啊。”夏津挺直腰身,裁剪服贴合身的西装令他的身材更显修长:“果然做不到,始终看不到全部,究竟还是失败了。”乔觅恍悟:“你说刚才?”“对,被刻意埋没的古老智慧呀。你是重要的线索,可是我的能力不足,无法探知全部真相,真可惜,不过……”不过?来不及把话说完,夏津往后跃走,险险避过骤然扑落的庞然大物,被流转着暗红微光的眼睛怒瞪,夏津嘴里啧啧有声:“真是扫兴,呵,小乔,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吧,你们要找的刘敏就在那边哦。我感觉到了,唉,又是失败品,真是一个不愉快的夜晚,对吗?”黑犬龇着牙朝夏津刨爪子,后者却完全不予理会,两指轻触唇瓣送出一记飞吻:“再会。”黄符飘上夜空,引下一道雷光,劈在夏津原来站立的位置上,留下一道焦痕,再也不见人影。第31章一声长啸划破天际,薜思商与唐梦杰从天而降,附在他们背上的两双肉翼迅速萎缩,最后变成两只毛团,蹦蹦跳跳地跃到唐梦杰肩上,他顺手把两个毛团收进内兜,拍了拍,又不见半点起伏。乔觅想到了多拉a梦的如意袋,真想知道唐梦杰一件小西装里面究竟藏了多少宝贝。“刚才那是什么人?”薛思商蹙眉打量四周,再也感受不到一丝那人的气息,眉头挤得更紧,闪现杀意的利眼藏在金丝眼镜后,不易察觉。孟靖源从黑犬背上跳落,三两下将缚住乔觅手脚的绳子扯断,目光触及苍白肌肤上被勒出的红痕,再看见掌心深深的割痕和被掀掉指甲的手指,他眼中的腥红逐渐鲜艳,难以形容胸中汹涌的杀意,恨不得将造成这些的元凶挫骨扬灰。明显的杀意不容忽视,薛思商和唐梦杰暗暗提防孟靖源突然发难,那他们可要遭殃。乔觅也察觉孟靖源正在不爽,才要抬手要揉了揉他的头发,却碍于满手鲜血而改为踮起脚抱了抱这个周身散发着杀意的大孩子,笑了:“别气,那人跑了就跑了,下次有机会再找他麻烦不就好了。”明显畸义的温暖的怀抱令孟靖源僵住,竟然真的气不起来了,只生起浓重无力感,他狠狠地回抱乔觅,力道之大,几乎令乔觅细削的腰身折断。乔觅微讶,心知此次经历绝对不愉快,不禁将孟少的举动归纳为孩子气的好胜心作祟,便由得他撒撒娇,消消气。唐梦杰神情促狭,挤眉弄眼地丢给薛思商一个心照不宣的小眼神,后者连根眉毛都没有给他动一根,只是恨这些不靠谱的人们尽忘记正事,再度出声问道:“刚才那是什么人。”就着被拥抱的姿势,乔觅回答:“他名叫夏津,是个坏人。”唐梦杰刚动手解下孟靖源不屑救助的另两人,闻言就喷了:“噗嗤,就连小乔都说他是坏人,那真是坏得人神共愤了?我倒想见识见识呢。”薛思商抚颌沉思,唐梦杰在关心两个呆子的情况,孟靖源终于放开乔觅,却一瞬不瞬地盯住他,眼中有探究,下一刻便以不容置喙语气命令:“说!他对你做了什么?!”乔觅微愕,支了支眼镜:“是有些事情,但不急,先去看看刘敏吧,她被鬼捉走了。”“她不重要!”孟靖源冷哼,完全不妥协:“你给我马上说!那叫夏津的家伙做了什么!”薛思商和乔觅同时支了支眼镜,互相对这个任性大少有着不同的感想。“别废话,我们的目的就是要那几只鬼。”话落,薛思商拎上唐梦杰率先朝一个方向走。“回去再说,我会把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你的。”乔觅小心哄着,动手拉了拉孟靖源。闻言,孟靖源虽然不完全满意,但已经有所软化,终于愿意迈开脚步。“谢警官和姜医生……”“黑犬,叼上谢呆子和庸医。”头也不回的一声令下,大只黑犬撇了撇嘴,终究没有挑战权威,低头叼上俩人的后衣领,一晃一晃地跟在后头。乔觅打量大大只的黑犬,愁了,问孟靖源:“黑犬还能变小吗?不然伙食开支得大大提高了。”黑犬差点一头撞树上——尼玛的,呆乔你是真正的猛士。夏津倒没有耍他们,根据他所指方向,没走多远就发现刘敏和那些鬼。就在刚才一小段路程中,乔觅也了解到这是位于康怡疗养院后方的林子,平常少有人烟,并且是整座山的至阴之地,确是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好场子。没有人知道这些鬼是怎样弄出这阵丈的,中间一幅空地用看似由鲜血染成的红绳围起,七鬼分立,刘敏躺在中央,看似完好无缺,而红绳范围外有一道小小身影背向他们,似乎专注于阵内。几人交换了无声的信号,准备无论这小身影是谁,先制服再说。不料未等他们动作,一侧的树杆蓦地尖叫,冷不防地把人吓一跳,愕然的目光聚集树杆上,只见树木纹路中有一张熟悉的脸……不久以前,他们在医院病床上看到过这么一张脸,属于刘敏的母亲,刘太太,李菁琳的。她似乎被禁锢于树中,痛苦地挣扎着,尖叫着:[救她,救她,我的女儿……呜呜呜……]这明显也惊动到那些鬼了,纷纷转过空洞木然的阴森鬼脸,直愣愣地对住几个活人,背对他们的小女孩也回过脸,俨然是刘敏的缩小版,给几人带来不小震撼。这是怎么回事?薛思商首先明白过来,唇角勾起嘲讽的笑纹:“看来同是讨债的呀。”孟靖源和唐梦杰在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中浸淫过来的,自然一点即通,马上明白刘敏体内的灵魂恐怕是山寨货,这小女鬼才是正主。有鬼鹊巢鸠占,有鬼维权来了。搞巫术的人身上沾有阴恶之气也属正常,当初就这么瞒过了孟靖源和唐梦杰的两双眼睛,竟然没有注意到借尸还魂这一点,恐怕也在某些有心人的计划之中。这一认知并不令人愉快。李菁琳仍在号哭,这些活人还没有烦,小女鬼倒烦了,小脸蛋染满怒意,异常狰狞,一声暴吼:[闭嘴,你这个罪人!]李菁琳果然不再叫了,只是嘤嘤低泣,凄凄哭泣声在寂静的夜间森林中飘绕,瘆人极了。分立的七只小女鬼吉吉地笑着,就像俏皮的小女孩看到有趣的事物般,一张张鬼脸满带天真纯洁,它们的笑声却是纯然的恶意。 第45章 仅着豹纹子弹内裤的男人趴在院子里嘤嘤地哭着:“太残忍了,你怎能这样对我。”回应他的是浴室门扉砸得轰天响。“啧啧,欲求不满的小孩真可怕。”唐梦杰念叨着爬起来,捞起与他一并被踹出来的衣物,在满院鬼和妖的注视下,打了个呵欠走客房去:“啧,这院子怎么不弄成套间,真是麻烦。”踹了不懂事的住客,孟靖源揪住乔觅的衣襟往两边一扯,钮扣蹦了一地。乔觅低呼:“你怎么?扣子都掉啦。”“你这衣服还能要吗?”孟靖源嫌弃地别了一眼染满血污泥迹的白衬衫,再动手去解皮带扣子。“也是,对了,你怎么脱我衣服?”“洗澡。”“哦,我自己洗就可以。”“闭嘴,把手举起来。”乔觅恍悟,自己双手受伤,医生交代过暂时不能碰水,孟少这明显是照顾自己。想到这一层,乔觅心里泛起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止不住唇角微微翘起的弧度,声音益发柔和:“手没有关系,用胶袋套上就好,我自己……唔。”声音被以唇封堵,乔觅错愕地瞪圆眼睛,与暗红眸眼眸四目相对,他被其中的饥渴吓住了。灵活的舌撬开唇齿,长驱直进,含婪搓磨口腔每一个角度,纠缠生涩躲避的舌头,吮吸搅弄,粗鲁动作满带惩罚意味。味蕾尝到血腥的味道,乔觅从未被这样激烈地‘吃’过,不同于以往的感受,他感觉全身泛起高热,整个人几乎要融化,黑白分明的眼睛浮起水雾,眼神迷离。缺氧感袭来,乔觅只觉眼前一黑,几乎昏倒。霸道的唇舌及时松开,耳边听到双唇分开那牵带唾液的依依不舍的湿润水声。乔觅攀住相扶的结实臂膀,脸色赧红,急促地喘息,思绪混乱的他来不及思考这是怎么回事。挑起眼前尖细的下巴,孟靖源眸中腥红黯淡,指腹轻摩被吻至红肿破皮的唇瓣,呢喃:“真想现在就把你吃掉。”低哑磁性的声音极力压抑某种欲望,听得乔觅心头一震,他抬起潮红未褪的脸庞困惑地问:“这不是吃过了?”暗红眼眸微眯,孟靖源恨得低头朝那截白皙纤细的脖子啃下去,直至尝到血腥味,才松开,舌尖舔过渗血的齿痕,感受怀中人吃痛的颤栗,凑在那耳边问:“你真不明白?你没有经验吗?”“什么……”乔觅想要摸摸脖子上隐隐作痛的伤痕,却又怕刺激到行为诡异的大孩子,只好忍住。他努力想了想,恍然大悟:“啊,你是说做爱?”脱口的话收不回来,乔觅才意识到自己赤裸裸地跟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在浴室里谈论这种有色话题,有多尴尬,顿时臊红了脸。把羞赧神色收揽眼中,孟靖源眼神微黯,挽扶的臂膀青筋显现,为免把人吓坏,不擅忍耐的他也只有忍了:“如果我说是呢?”“可……你不是说……平常那样子已经很委屈?”乔觅心情既紧张又困惑,始终不明白这样的自己有哪一点煽动这年轻人的情欲了?同为男子,经年受病痛折磨的身体就剩一把骨头了,摸着不嫌硌手吗?而且他与孟靖源之间一直相敬如冰,任性的青年对他向来爱理不理的,不是吗?既没有姿色,又没有深厚爱恋,为什么会产生欲望?或许:“你失恋了?所以随便找人发泄?”盯住那认真的脸,孟靖源深深感受到一股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无力感,乔觅会有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白痴,只是失恋发泄我用得着找你吗?我现在不委屈了,不行?”“那……说不通呀。”“哪里不通?”“呃,我比你年长几岁,就像你的哥哥一样。”“我没有兄弟,就是亲兄弟也不碍事,何况你不是。”“这……”乔觅相信孟少说到做到,多么狂妄的年轻人,他实在招架不住了,苦笑:“我能说不吗?”“不准拒绝。”孟靖源吼了他一声,手掌覆上颈侧咬痕,声音放柔:“你会喜欢的……在你伤愈之前,我不会出手,你就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准备吧。”话罢,不让乔觅有置喙的余地,拎过莲蓬头调节水温,把人揪进浴缸里:“举起手。”“啊!”乔觅举起手,呆呆地任孟靖源帮他洗发,擦澡,又给吃了几回,洗得皮肤红红润润透着水气,才给推出浴室,轮到孟靖源洗了。乔觅傻傻地站在沁凉夜风中,对着满院子妖和鬼发愣。黑犬嗤嗤地笑,慢悠悠地晃到乔觅脚边转了两圈:[怎么啦呆乔?被吃了么?]“还没。”乔觅蹲身与黑犬四目相对,良久以后,直盯得黑犬几乎炸毛,才问:“黑犬,你会想跟公狗做爱吗?”[呸!]黑犬不满地龇牙:[爷是纯爷们,找也找母狗……哦不对,爷才不屑对着狗发情呢。]“那你说,孟少为什么会想和我……我有哪里好?”[嗯……会做饭,人够呆……小乔,我说你别问这种问题呀,说不定你吃起来就比较好。]黑犬晃了晃狗脑袋,一副假道学模样,装着深沉:[人类是感官动物呀,不尝过哪知道好不好?说不定孟少尝着尝着,就对你尝出味道来了,食髓知味嘛。]“你是说亲着亲着,就发觉我的好?”[可以这么说啦。]“……还是不明白,你要不要亲亲看?”[好呀。]一人一狗坦荡荡地贴近,准备玩亲亲,蓦地黑犬的狗皮被狠狠揪拉,整张狗脸都变形了,来不及挣扎已经被拎高,对上阴鸷可怖的黑脸,那双红眸犹如流动的血液,鲜艳如朱丹,渗着肆血的杀意。[汪呜……]黑犬狗爪捂眼,惨叫:[呆乔,救犬呀。]乔觅赶忙扑上去夺过黑犬,让它逃命,下一刻他被钳进坚硬如钢的臂弯里,惊呼一声对上一张黑脸,赶忙摸摸那颗红白发的脑袋,安抚:“黑犬很有用的,别宰了他。”又被手下冰冷的湿意吓着,低低咦了一声:“你洗冷水澡了?赶忙套上衣服,不然要着凉的。”孟靖源几乎七窍生烟,以往要是有谁敢这样挑战他的怒意,他绝对叫那个人生不如死,可是面对乔觅,理智三番四次受到挑战,他依然能够平息下来。“你再敢让谁碰你,我就杀了谁,管他是人还是狗。”“哦。”乔觅知道这是孟靖源‘护食’的本色表现,记下了威胁,拉过自己擦过头发微润的毛巾擦拭那头红白交错的湿发:“你原来的发色,是黑色吗?”“这就是我原有的发色。”红眸闪过一抹黯然,孟靖源沉声问:“害怕吗?我生来就不是常人。”乔觅笑了:“你比很多人都好,我不害怕。”“……我不是好人,从来都不是。”孟靖源放开他,转身往屋里走:“睡吧。”“世上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好人,你很好。” 第47章 三婶来的电话,是乔觅首次听到乔家人主动提及他的父母。母亲的遗物?在他二十多年的记忆里不曾存在过。给小梅留言后,乔觅就带上黑犬出门前往a市总车站。在a市定居以来,乔觅前往车站的次数聊聊可数,因为这地方会令他想起首次离家来到陌生环境中的彷徨不安。依旧热闹的车站,行人摩肩接踵,在一张又一张陌生且麻木的脸庞后头,乔觅看到了熟悉的三婶,那个总是穿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似乎与记忆中并无变化,走近才发现那张脸上多了一些皱纹,苍老不少。“三婶。”轻轻一声招呼,似有心事一直沉思的妇人打了一激灵,看向比记忆中成熟不少又苍白不少的年轻人,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安,而后又恢复了精明:“乔觅?你这孩子……长大了。”乔觅笑了笑,没说什么,领着三婶找了个露天冷饮店坐下,黑犬趴在旁边一声不吭。直至这时候,三婶才看清楚地上那条大狗,向来对宠物无爱的她立即皱紧了眉头:“你在这还有地方养狗呀?”“是房东养的。”不准备多解释,乔觅召来服务生要了两杯冷饮,直切主题:“三婶说我妈妈留下了遗物,是吗?”涂绘精致指甲却无法掩饰岁月留下痕迹的指掌拨了拨刘海,以掩饰一闪而逝的不安:“是呀,你也长大了,你妈寄存在我这里的东西,是该交给你了。”“嗯。”三婶从皮包里掏出一只小锦囊,手下微顿,还是递了过来,乔觅接了,打开瞧了瞧,一条小小的金链子,款式挺旧的,是有些年份了。“你父母也没有留下什么……他们那时还年轻,这项链是你妈唯一留下的首饰,当年她过得也不容易,要过生活,有很多东西都换钱了。”听这解释,乔觅倒不在意留下些什么,拿出项链来瞧了瞧,也没有特别感觉,就应了声:“知道了。”看乔觅这样好说话,三婶倒是松一口气,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听瑶瑶说你跟一些不太正经的人来往。虽然你离家这些年来三婶也不怎么管你,可你也要注意检点些,近墨者黑呀,去招惹那种小流氓,早晚害了你自己。”“他不是坏人。”语气有些冲,乔觅极不喜欢旁人凭空猜测孟靖源的为人,即使是他的长辈出于关心,他也无法接受。“你!”听到后辈这般无礼冲撞,三婶眉头皱紧了,正要发作,但是看看金项链,眉头又舒展开来:“三婶也就是担心你,听说瑶瑶有个名叫刘敏的同学,跟那人接触以后就退学了,瑶瑶就怕你遇到不好的事情。”担心吗?乔觅是不明白了,怎么以前就不担心呢?不过多说无益,他没有忘了今天来相见的主要目的:“三婶,能告诉我一些关于爸爸妈妈的事情吗?”黑犬抬头瞧了乔觅一眼,又趴回去。这向来是乔家禁忌的话题,三婶的眉头当下又皱紧了,要是过去她会厉辞训斥,乔觅已经做好准备,可今天她却放软了态度:“你为什么想要知道呢?”总不能说是为了搞清楚自己和古代祭祀有什么关系吧?乔觅想了想,捏紧手里的金项链,编了一个理由:“因为我都不了解他们,而且今天三婶既然能把遗物交给我,应该也不介意聊聊他们。”“嗯……”蹙眉沉思片刻,三婶难得地将声音放柔:“当年你爸爸考上了大学,你家就他学习最好,在当年可有面子。可是没多久,他带回了你妈妈,说她已经跟家里脱离关系,他们结婚了,她也跟着姓乔就好,别的都没有交代。那时候家里人就恨你爸给那个女人迷了心,没能完成学业,而且也觉得他们的事不太正经,自然对他们疏冷不少。那个女人……你妈,原来出身应该是不错的,举止有股大小姐的味道,总是高高在上的感觉,不懂得讨好人,不跟我们亲近。”说到这,三婶嘬了口冷饮,低垂的眉目,仿佛在努力回忆当年。其实乔觅从乡民嘴里也听说过一些关于父母的事情,但是大伙对父母的了解也不多,直至现在他都只知道妈妈是外来人,爸爸是本地人,在他出生以前,爸爸在山上遇难死了,然后……就是他出生的事情。这样听来,才知道父母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妈妈跟家里脱离关系再躲到乡下去,俩人是私奔?“后来你妈怀上了你,他们俩是很高兴,不过……”“不过?”“你妈身体不好,有一次几乎流产,在镇里看过了,医生都说很危险。后来你爸不知道听谁说山上有些什么对你妈有帮助,他就上山去了,几天后家里人发现他没有回来,去寻,寻到的时候人已经不在啦。据说……身上不带伤,不知道怎么就死了,可是这时候你妈的情况却稳定了下来……”抬头看看表情诧异的侄子,她唇角扯了扯:“挺邪门的,不是吗?反正,那时候老太爷就怪你们母子,家里人都不敢吭声,也不敢多帮忙她,她也是个倔强的人,从不向我们求助……所以也不能怪我们无情,是吧?”一个女人怀着孩子独自讨生活,该有多艰难。乔觅没有答腔,笑了笑,分析过三婶的话,感觉爸爸的死有蹊跷,但究竟真相为何,这二十几年过去了,想要考证也难了。他思量着回去跟孟少好好商量,看这个能不能成为线索。“乔觅,不是三婶冷情,你家那点事,在乡里原本就是容不得的,后来你……反正大家都有点顾忌,可现在你都长大了,你能活到今天,我们也算功不可没。过去我们待你不薄,不曾缺衣少食,我们也没有要求过你回报……所以,有些事情你不能怨我们。”“嗯,我不怨。”乔觅并没有说谎,对亲情他早就不期待了,乔家人毕竟将他这孤儿养大了,还有什么能怨呢?三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吞回去了,支吾了半晌,才看看腕表,匆匆告别:“你……你记住今天说的话,三婶赶时间……你……保重吧。”丢下话,微胖的身影匆匆离开,钻进人群里。[她在打什么坏主意?]黑犬眯起狗眼,盯着女人离开的方向,阅历丰富的它没有放过这女人的心虚和忐忑。乔觅笑了,摸摸黑犬的脑袋,笑说:“你想太多了,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她打主意的。”[是吗?]黑犬想了想,也认同乔觅的说法,一来那个人不了解乔觅的好,二来不了解乔觅的交友状况,这样的人会嫌弃乔觅还差不多:[或许是我想太多了,走吧,回家,要是孟少寻来了,肯定有你好看的。]脑海中浮现那脾气不太好的青年,乔觅连连点头:“嗯,现在就回去。”招了计程车,一人一犬匆匆赶回院子,刚才推开门就见到小梅躲在西厢破败的窗棂后窥探,沉风的眼睛在封井石缝隙里扑闪扑闪的,满院子沉寂,主屋门扉大开,环手门下的人散发着凝重的张力,那目光像两支利剑。黑犬嗷了一声,蹿到门廊下装死。乔觅微愣,随即反手关上院门,缓缓走向主屋,轻声招呼:“回来了吗?”孟靖源深红的眼眸凝视着略带无辜的脸,下颌紧了紧,冷哼:“这话该由我来问你吧?”“呃。”乔觅看他是真的生气,感慨这年轻人脾气坏极之余,连忙端起笑脸安抚他:“嗯,就是去车站见了见三婶,带了黑犬一起去的,很安全。来,到屋里去,我跟你说说详细情形。”孟靖源挑了挑眉毛,低头看向搁在他臂膀上的手,抿紧了唇,没有动作。见状,乔觅又把他带了带,解释:“我去见三婶,除了拿我妈妈的遗物,还想问她一些关于我父母的事情,看能不能找到那古代事件的线索。”孟靖源终于被带走到,坐到桌边,眉头轻动:“问到了?”“嗯。”乔觅将从三婶口中听到的信息一字不漏地说出,表情平淡,就像在说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情。孟靖源一直注视着乔觅的表情,直至他说完,才开口:“你以后少和那些人接触,要是计较那点养育费,我给你清还它。以后你是我的,与他们不再相干。”乔觅听了,凝视着孟靖源,片刻后问:“孟少,你喜欢我吗?我是问恋爱那种喜欢。”这闷头就是一棍的问题,让孟靖源怔了怔,随即扬起叛逆不羁的脸,冷哼:“对,我喜欢你,你必须接受。”乔觅支了支眼镜,希望这年轻人别弄糊涂了,决定谈开来:“我是男的。”“我也是。” 第49章 第34章或许是顾及乔觅的身体素质并不强悍,孟靖源并未选择直接骑着黑犬上路的方式,而是驾驶越野车,备足水和粮食,准备长期驾驶。对于孟靖源的体贴,黑犬咧着狗嘴对乔觅调侃:[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媳妇?”乔觅想想,才明白黑犬说的是自己,顿即笑逐颜开:“孟少……靖是个好孩子。”[切,什么鬼孩子,一个孩子能把人吃干抹净吗?]黑犬还没有吐糟完就被强横的力道揪起,往掀开车盖的引擎里塞,黑犬嗷叫着挣扎了半晌才逃脱,躲在乔觅背后呜呜哀叫,装可怜。孟靖源冷冷哼了一声,倒没有再动手,只是命令一人一犬上车。车子没有直接驶离a市,而是朝城北驶去,不久以后,车子停在一家挂着‘万寿无疆’牌匾的店前面,两盏白灯笼高挂,白惨惨的光映亮着这古色古香的门面,犹如穿越时空般的违和感,与繁华的都市夜色格格不入。“进去吧。”乔觅信任孟靖源,虽然好奇这家店是干什么的,却不多问,跟着下车,但黑犬却不愿意了,窝在后座懒懒地说:[爷才不要去见那小草精呢。]孟靖源根本不管它,拉上乔觅往店里走。“小草精?”“是店主,已经有地仙的修为。”话落,二人推开门扉入内,不似别家店的灯火通明,这古朴的小店只在柜台处点着如豆灯火,柜台后读书人的影子打在白墙上,随灯火摇曳。孟靖源大步流星走到柜台前,动静也不小,那人却一动不动,竟然没有察觉。毫无警觉性的店员令乔觅好奇,就着黯淡光线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眼中有一抹了然——原来是卖棺材和寿衣的,果真不怕被搬空。这种店子,谁敢偷了?“柳瑾鸢。”不冷不热的一声叫唤,柜台后的人终于抬起温玉般俊秀的脸庞,定定地看了来人好几秒,这才把人记起来:“孟靖源。”孟靖源完全不准备跟这迷糊得没边的小草多话,掏出被掰坏的金项链和黄符:“逆转。”“唔唔……这个……唔,你要还回去?”“是。”“好,等等。”柳瑾鸢躲在柜台下鼓捣了一会,再起来的时候,链坠竟然修好了:“给,还回去就好了。”话落,修长手指在算盘上噼啪挑了几下,报出不低的价码,笑眯眯地等着收钱,目光扫向始终沉默的乔觅,蓦地僵住。“咦?!”看到这反应,孟靖源眉头轻蹙:“怎么了?”乔觅不明所以地看着俩人,最后和紧盯住自己的眼睛对视,他记得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可对方的眼神明显是‘找到妈’的惊喜和感动,只差没扑上来了,他不禁好奇:“我们认识?”柳瑾鸢看看乔觅,又瞧瞧孟靖源,不答反问:“你和他在一起?你过得好吗?”那语气小心翼翼的,带着期许,乔觅睐向孟靖源,后者眉头深锁,似乎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当下他并不隐瞒:“是呀,我们在一起,过得很好。”“是吗?”笑容爬上柳瑾鸢的脸庞,让这灯火后的人更显风华,他探手从柜台下掏出一张符纸,执笔点起朱砂,笔尖龙飞凤舞,没一会一张新符就成了,他把符递给乔觅:“把东西还了后,再把这个烧给要害你的人吃,那术就锁定那人了,你不会再有麻烦……送给你。”孟靖源轻挑眉,代接过符,问那迷糊但绝不大方的地仙:“你认识乔觅?”“认识呀,可是他不认识我。”柳瑾鸢笑得愉快:“我就知道与你有缘,绝对还会再见的,你过得好就成了。”“咦,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乔觅并不排斥柳瑾鸢,甚至有些微好感,他估计这人对自己无害,隐隐感觉还有些别的渊源。“很久很久,我还是野草的时候。”柳瑾鸢答道,而后卖力想了想:“呃,总之很久。”废话……孟靖源蹙眉:“准确是什么时候?”他也隐隐感觉到这家伙认识的乔觅,或许是很多世以前,说不定恰恰就与祭祀时候有关。“就是很久,已经记不住了。很多年前你过得很不好,总是落泪,我是你脚边的小草呀,等我努力修成人形,你不见了,本想寻你,可是不知道该往哪里寻。”越说,柳瑾鸢脸上神色越发雀跃,似乎想提出随乔觅一起去的要求,却被内室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好了,见上面不就够了?”高壮的男人从内室走出来,孟靖源知道这家店,自然知道这个店员兼保镖不好惹,微微移步护在乔觅身侧。“虎邪?”“你的心愿不是看看他过得好不好?看过了,够了。还有你们别再问瑾鸢,他记不住,何况化形前的事情,一枝草,你要他认识多少?”至此,不需要明说也知道再问不出别的了,乔觅没有死心,无视虎邪散发出警告的煞气,从孟靖源身后探出脑袋问:“那你记得我那时候长什么模样吗?是个小婴儿?”柳瑾鸢从虎邪身后探出脑袋回答:“不记得你长什么模样了,脚倒是白白的,会说话,不是小婴儿。”“哦,我说了什么?”“嗯,你说,想要回去。”“回去哪?”“不知道哦,你没说。”“这样哦,我明白了,谢谢。”“不谢。”迷糊和天然呆的背后交谈完毕,从对峙到扶额的两个男人无力地反身把各自的责任带开。“好了,走吧。”环住乔觅的腰,孟靖源一路让他足不沾地,直至塞进车子里,驶离好长一段距离,见他钻出车窗张望,立即训斥:“把脑袋收回来,不然我就在车上吃掉你。” 第51章 乔觅目光微闪,想了想,说:“别咬他们了,你到里面把三婶带出来好么?”黑犬点点头,撒开狗腿就往里面跑去,见这么一只大狗往里面冲,几个年轻小伙拦也拦不住,气急败坏地抓起棍子追了上去,里屋一阵惊呼声,混乱不堪。“你!乔觅你这是什么意思!”三叔气得发抖,一群人都不见之前的气势了,想把人揪过来问问。孟靖源把乔觅往身后一护,冷笑:“不想死就少动手动脚。”“你!你这臭小子!快点,都出来,咱们把这俩个贼小子捆了送去乡公所,看不把他们打死!”“别!”乔觅跳出来制止:“大伯,二伯,三伯,你们别冲动,会死的。”“……”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随即仗着人多,一窝蜂扑了上去。小流氓而已,染发刺青而已,再厉害也斗不过他们的群体攻势。然而这常识方面的认知用在孟靖源身上,就被逆反得厉害,孟靖源俨然一代武林高手般,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不见他怎么使力,乔家男丁却被打得东倒西歪,有的甚至已经爬不起来,不到两分钟,乔家人都不敢动手了,远远地揉着伤处呻吟着,注视孟靖源的眼神充满恐惧,有人甚至躲起来报警,可惜来不及按号,就给孟靖源随手捞起的木桌断脚掷中,昏死过去了。这下一室人噤若寒蝉,哪还见刚才的气势。毕竟是乔家长辈,孟靖源不要乔觅为难,才手下留情,不然他真想将这些人的手脚都折了,好好折磨一番。乔觅见收拾得差不多了,才出来说明因由:“是这样的,三婶昨天到a市给了我一条项链,但是这里面夹着符,听说是拿我给瑶瑶挡灾,嗯,我已经挡了一次,额头上这个就是,所以我想要把东西还给三婶,就这样而已。”所有人是有听没有懂,只觉得这离家几年的小子已经疯了,所以带着这么一个疯子流氓回来寻晦气。从各人的表情中,可以了解到他们并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乔觅低叹,决定不再浪费唇舌,只等黑犬把三婶揪出来,事情解决了,他就离开。想罢,室内的混乱近了,黑犬咬着中年妇人的后衣领,把又哭又闹的女人拖到了二人面前,后头跟出来的一干人等满身狼狈,都不敢太靠近这条恶犬。当乔觅的脸落入眼中,哭闹不止的黄素青猝地噎住,哆哆嗦嗦地再也哭不出声来:“乔……乔……乔觅……”“三婶,你拿我给瑶瑶挡灾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吗?”乔觅不想吓着这情绪不稳地妇人,放轻声音说:“我特地来把它还给你了,我有放不下的人,我不能帮瑶瑶挡灾,我不想死。”说罢,无意识地瞄了孟靖源一眼。仅这一眼,孟靖源唇角轻扯,烦闷的怒意消褪了不少。他不准备再跟这些人罗嗦,掏出金项链塞进黄素青手里,揪出一只黄符正准备烧给她吃掉,却听钝木凿地的声响,乔家老太爷中气十足的怒吼在厅中回荡。“乔觅,你这个不肖子孙,看你做的好事。”孟靖源睨上这老当益壮的老年人一眼,却完全不给面子,利索地点燃手上黄符,扣住妇人肥腻腻的下巴硬把起火的符塞进她嘴里,一手抽起旁边花瓶,粗鲁地将里面的水灌入,强把符灌进去。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丢下呛咳不已的妇人,起身捞过乔觅往屋外就走。“站住!给我站住!”老太爷气急败坏的叫嚷并未能留住他们的脚步,可是下一刻他们还是停下来了,因为中年妇人微胖的身躯整个巴在乔觅腿上了。“乔觅,当三婶求求你,救救瑶瑶,救救她,你有本事,你知道这些东西,你帮帮她,三婶实在没有办法了,是三婶的错,你怪三婶,但瑶瑶是你妹妹,你救救她呀。”怕乔觅不答应,黄素青豁出去了,手下揽得死紧,叫嚷:“你想知道小叔是怎么死的,我知道的,我之前没有告诉你真相,但是只要你救了瑶瑶,我什么都告诉你。”其实乔觅想说,现在会死的大概是你而不是瑶瑶,可是他想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既然不用救瑶瑶,不知道三婶还愿不愿意说出真相。黑犬看穿了乔觅的心思,在旁边说:[呆乔,快忽悠她。]第35章“闭嘴!”老太爷脸色铁青,挥动手杖朝乔家子孙发施号令:“你们还不快把她拉开?!成何体统!”一众男丁听了,赶忙上前扒拉,可黄素青是豁出去了,死活不肯放手,那紧揽的力道把乔觅掐得眉头紧皱。乔家大屋里混乱狼藉,孟靖源大步上前揽过乔觅,掐住妇人的臂膀狠狠甩开,那力道仿佛要把血肉连骨头掐断。三婶痛呼一声,终于松了手,后头的人赶紧把她拖了下去,她仍不依不饶地哭嚷着求乔觅帮忙。“呀呀……有鬼要害死瑶瑶,乔觅你一定要帮她,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乔觅支了支眼镜:“这……你变成了鬼千万别找我,很危险的。”那一院子都不是善类。孟靖源不屑地嗤了一声,不太满意乔觅还跟她罗嗦,手下一紧把人揽回来:“痛吗?”“没事。”话罢,跺了跺腿,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胡闹!胡闹!你怎地相信这些招摇撞骗的神鬼怪事。”乔老挥起拐杖不轻不重地敲了孙媳妇一记:“闭上嘴,你们哎,快把她带下去。”一干女眷听了,劝着哄着要把黄素青带下,却不料她一下子发狠撞开人墙,扑到老太爷脚下,抓住老人家双腿号哭:“老爷子,你知道的,要真是没有鬼神,乔觅又怎会站在这里呢?瑶瑶是真的被恶鬼缠上了,太爷你就行行好,请乔觅帮帮忙吧,我不能没了瑶瑶,她是我的好女儿呀。”“你……你……”老太爷脸色铁青,一时间竟气得说不出话来。看到这里,乔觅睫扇轻敛,已经不想再往下看,转身主动拉起孟靖源要走,却发现扯不动他,不禁讶异地抬眸迎视暗红的眼眸,看其中暗涌的情绪,他明白了,只是轻摇头,露出了微笑:“走吧,回家去。”孟靖源也轻轻扯起唇角:“会回家,但不是现在。”话落,他难得温柔地轻捏乔觅颈后,再递给黑犬一个眼神,一人一犬上前:“要救你女儿也可以,就让那个老不死来做个交易吧。”“交易?”或许是给这媳妇的哭声闹弄得心烦了,老太爷首次认真打量眼前造型出格的年轻人,满脸不屑:“你想在乔家得到什么好处?钱吗?说个价,咱们合计合计。”孟靖源嗤笑:“臭老头,你听着,我们会救乔知瑶,而你必须坦白乔觅父亲的事情,如果违反交易,那乔家长幼男女就通通当犬妖的零食吧。”“这是什么鬼话,不知所谓!乔觅,你就带这样个小流氓回来为难自家人?!”“我只是……”“乔家这些叔伯真是白养了你这白眼狼。”老太爷气得七窍生烟,根本没有耐性听乔觅解释,手杖激动挥舞,只差没有当成飞镖掷出去。孟靖源目光一冷,已经失去交易的兴趣,只想让这个老不死立即归西。乔觅敏锐地感受到他的怒气,赶忙上前拉住,劝说:“别生气,他总是这样的。”孟靖源下颌一紧,却收敛了杀气,环顾一屋子被他的气势所吓的人,抬腿往黑犬屁股上踹去:“今天由不得你们,来吧,跟犬妖交易。”黑犬何等机灵,追着尾巴绕了个圈,第一次在乔觅眼前变化,威武大狗瞬间变成巨型妖兽,龇着白森森的利牙挨近老人,呵喷出腥臭的气息,不知有多少性命丢在这嘴里。犬妖,从来都不是吃素的妖怪。第一声尖叫提醒了屋内愣怔的各人,在未知的恐惧驱使下,纷纷尖叫着夺门而出,有的干脆两眼一翻昏倒,也给家人顺手拖了下去。乔家人没有忘记扶上老太爷一起逃走,可是黑犬轻轻一跃便挡住去路,腥红的长舌舔过利齿,大有拿几人磨牙的架式。扶着老大爷的人哇地惨叫,跌地上去了,剩下老太爷铁青着脸,颤巍巍着强撑站姿,松垮垮的颊肉剧烈抖动,揭示他的恐惧心。“别忘了我们还要交易。”孟靖源冷笑:“我们会解决乔知瑶的问题,而你必须遵守约定,不然,任凭你们上天下地,也逃不了。” 第53章 “……”看着陷入沉思的脸庞,黑犬猛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坏了孟少的好事,狗毛下冒了一层白毛汗,赶紧亡羊补牢:[哎,不过这都什么时代了,有的是辅助药品,准备充足了就不成问题,不是有那些‘哔——’和‘哔——’吗?用上了就好。]乔觅蓦地起身,又在背包里鼓捣了一会,掏出不少东西摊在黑犬跟前:“这些吗?我想总有一天要用到,就买了。我都有仔细看过说明书,好像都不错,店员推阶也有不少,该用哪一种呢?你帮我挑挑。”黑犬看着眼前丰富的资源,狗下巴都丢到脚下了,直愣愣地瞪着这小眼镜天然呆好学的脸庞,不能言语……擦,天然呆才是人生的猛士呀。“黑犬?”[呃……都用一用吧。]“是吗?”[是呀是呀……从实践中总结出经验嘛。]但是犬爷不保证你明天能爬起来。不过想到能多拖几天,教那可恶的臭女人多受点苦,黑犬连尾椎都竖起来了,热情地晃屁股摇尾巴,怂恿:[别想了,就都用用吧,用过才知道哪个比较好嘛。]“是吗?”乔觅蹙眉瞪着这些东西,暗忖:要全部用过,会不会太过分呢?黑犬看穿他的犹豫,狗爪子搭上乔觅的肩膀,在雪白的浴衣上头留下一朵黑梅花:[听我的准没错,先走了,不然被孟少瞧见,会被踹。]不等乔觅再说话,黑犬叼起布丁纵身轻跃,以漂亮的姿势飞出了窗户,沿着墙壁跑了几步,穿进去,对着莲蓬头下眯起眼睛的狗主招了招爪子:[孟少孟少,听我说……]乔觅看着黑漆漆的窗外想了半天,呢喃:“会精尽人亡吧?”于是,小心翼翼地挑拣出两样,其他全部扫进床底下去了。 第36章虽然连日来的心理建设让乔觅下定决心迈出这一步,可是当听见浴室里水声止歇,他心中还是忐忑,坐在床沿处,腰身都僵直了,牵拉着脑袋,盯紧膝上揪紧裕衣长摆的双手,陷入了沉思。“在想什么?”“我在想是不是像阿花说的那样,先租些gv观摩学习再说。”蓦地察觉不妥当,抬头一看,只在重点部位围上小小浴巾,毫不吝啬秀出修长健硕身材的年轻人就站在眼前,乔觅甚至可以感受那蒸腾的水气和热度,他愣怔地瞪着眼睛,眼镜溜到鼻头上也不知道。“gv?”眉毛高挑,孟靖源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那家伙在教你这些?”“那……那是我不太了解。”乔觅不知道如何解释,反正在他过去枯燥的生活中,别说男男了,即使男女之间的事情也鲜少接触,与他相比,混迹网络的阿花反而博学多了,所以才找上那年纪轻轻的小女鬼咨询。“哦……”意味深长地发出一个拖长的单音,孟靖源也在床沿坐落,顺道把手里毛巾递给,乔觅熟练地接过来帮忙这懒小伙擦头发,也没有发现那红色的眼眸正斜斜地在眼角处睨向床头上两样东西。“你要是不了解,可以问我。”孟靖源的声音不见情绪起伏,乔觅却僵了僵,含怨地瞪了这年轻小伙一眼,手下粗鲁地把湿发搅乱:“每次你都乘机示范。”结果每一次都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抓住行凶的手轻巧地使劲,乔觅在熟悉的天旋地转过后,毫无悬念地看着伏在上头的脸,只是这一次似乎不像平时那样简单,心跳不禁加速,他扬了扬手里毛巾,嚅嗫:“头发……还没有擦干。”“在你身上擦擦,自然就会干了。”乔觅一边挡住扯开简易浴袍的手,一边抗议:“那不是要把我弄湿了吗?”孟靖源唇角轻抽,瞪着那镜片后毫无杂质的黑眸,翻了记白眼:“对,我要把你弄湿,比你想象中的更湿。”“你好像在说着很不得了的话……咦!”颈侧濡湿的刺痛让他住了嘴,那头湿发在颈窝里蹭动,乔觅还想说吸湿力特强的毛巾比真皮更好用,接下来连串的刺痛直至耳朵被咬住,他微微颤栗,才知道连日来的示范教学又开始了,心中惶惶:“能示范怎样做到最后又不会痛吗?”被天然呆式时速162km的直球击中脑门,心头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孟靖源狠狠地朝那柔韧可口的耳垂咬上一口,听到惊呼,才咬着耳朵蛊惑:“不担心,习惯就好。”听出其中诱哄拐骗成分,乔觅的眉头刚刚皱起又被印下轻吻,渐渐舒展了开来。轻柔如细雨的吻飘过,最后狠狠攫住毫不设防的唇瓣辗转厮磨,乔觅终于看开了……反正,都愿意为他而死了,接下来再有什么也不值得害怕了。于是放松身体,被较自己年轻却较自己壮硕的躯体沉沉压在床铺里,侵入口腔里的舌头霸道地翻搅,他生涩的回应似乎令对方不满,索求变得更加强横了。孟靖源恨不得将乔觅瘦削的身躯整个揉进怀里,双手漫游骨感肉体上,仿佛不愿意放过每一个细节,双掌滑落瘦细的腰线托住下身压近自己,坚硬轻摩同样微微抬头的肉芽,不知何时身上衣物已经脱得精光,肌理直接亲近,高热体温几乎把人薰倒。身下人霎时的绷紧,孟靖源不由得松开纠缠多时的唇舌,舔过被吻至红肿湿润的软肉,轻笑出声:“准备的东西呢?拿来。”眼下氤氲,镜片被泪气蒸出了一层雾,以致乔觅根本看不清眼前这充满侵略性的脸庞有多骇人,只是迷惘地轻轻点头,稍嫌虚弱脱力的手探向床头柜摸索,把东西抓了过来递给。孟靖源接过一瞧,眉毛再度挑高,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底下意乱情迷的人。手里小小一管软膏,竟是带催情效果的情趣品?“为什么买它?”“嗯?因为,据说这个用了会很舒服。”孟靖源顿时失笑,的确,要是乔觅,绝对会以最单纯的动机去做让人觉得惊世骇俗的事情,可他或许就是迷恋这份简单:“好吧。”毫不客气地挤出软膏,手指探进臀缝,把暗香的润滑膏体推入,熟悉练地拓展。前几天的示范,虽然每一次中途乔觅都会失神错过,可也本能地懂得放松身体接纳入侵,修长的腿配合张开,任由长指深入,指腹上粗茧即使有软膏辅助,仍旧给柔软敏感的内壁带来剧烈刺激,双腿不时夹击压制自己的强健体魄,引来夹住乳尖啮咬的人可恶地轻笑,热气呵呼使他颤栗,抓紧身下被褥忘情地低哼。一时间还不能进行到最后,孟靖源带起乔觅双手,包住相贴的两根男性,引导他抚慰受情欲折磨青筋暴突的男性,纾解躁热。相贴的男体不断升温,仿佛下一刻便要燃为灰烬,几乎灭顶的快感过后,热浊污染相贴的腰腹,连连粗喘的二人又迫不及待地唇舌纠缠,眼镜从鼻梁上挤落枕边,贪婪的汲取令他们几乎窒息。“可以吗?”孟靖源轻啃尖细的下巴,低声问。乔觅还未缓过气来,眼前泪雾蒙胧,闻言就低喘着回答:“我……我没有经验,我不知道。”“……”孟靖源低头叼住喘息中滚动的咽喉,乘着底下人被那一咬掠走全部注意力,便捞住腰侧修长的双腿,腰下用力顶入。“啊……”惊呼随着沙哑的尾音消失在唇间,异物侵入带来痛楚,可是不等他适应,男人强健的腰身已经放开动作戳戮,事前仔细拓松过的部位被重复凿穿,恣意捣腾,每每戳到最敏感的位置,仿佛要把他整疯,他绞紧被单惊喘着承受一切。 第55章 孟靖源瞪了探在肩上询问的人一眼,撇了撇唇:“就你这骷髅标本,只比鬼重一点。”乔觅眨眨眼睛,嘀咕:“我比小梅、阿花、沉风它们加起来都重。”黑犬在旁边嗤嗤地笑:[你还真好意思跟他们比。]孟靖源难得赞同黑犬的观点,挑高眉睐向肩侧赧红的脸,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满心思量着增重的乔觅,突然从黑暗中捕捉到一点火光,不禁轻轻咦了一声:“看,有光。”黑犬和孟靖源也瞧见了,却没有表示,反而更得谨慎,孟靖源让黑犬前去探路,自个背着乔觅保持原速度前进,没多久黑犬疾奔回来,兴奋地嚷嚷:“到了,姜花村,我们到了。”这下孟靖源也加快脚步,终于见到黑暗中零星点缀的灯光,孟靖源眉间堆起深深的褶痕,自言自语般含叨:“奇怪。”“怎么了?”乔觅从孟靖源背上跳下,不住打量屹立在夜色中的屋群。黑犬在两人脚下绕着走,狗爪子刮着地面咔吱咔吱地轻响,心情大好地抢白:[到了这村子里,感觉轻松多了,比小镇还好,看来森林中那点不祥的气一点也没有影响到村子。真奇怪,难道这村子里藏着什么宝物,又或者是什么风水宝地不成?要是姓薛的小子在就好了,可以让他看看风水,他可是行家。]“你不懂吗?”乔觅好奇地问孟靖源,毕竟他觉得孟靖源是抓鬼的能手,这类神怪风水什么的,应该都难不倒他吧。然而孟靖源却摇头,特殊体质非他所愿,他为了活命才从义父那里学到一些关于阵法的事情,对于风水之类他只有浅薄基础。其实孟靖源内心是排斥这类事情的,所以他一直试图用科学去冲淡自身的不同,上大学也选修计算机方面课程,倒不太把心思放到玄学等等上头。黑犬一脸的不赞同,教训乔觅:[小乔,孟少是怪物,但他不是万能的。]下一刻屁股上被踹中,跌了个狗啃泥,呸了半天仍旧满嘴泥腥味。乔觅脸上一抹了然:“黑犬,原来你有那什么的被虐倾向哦。”怪不得整天说些叫孟靖源动腿的话。黑犬又连呸了几下,迫于某主人的淫威,恹恹地拿鼻子蹭了乔觅的裤管几下,眨巴着水汪汪的狗眼撒娇:[呆乔,这什么倾向,咱们就别说了好不好?]对乖巧可爱的事物,乔觅向来包容得很,于是拍拍狗脑袋,转头对孟靖源说:“靖,你看,黑犬跟你一样可爱。”红眸精光一闪,黑犬惊惶蹿走。夜色森林边上传出一声瘆人的悲鸣……不多久,村口出现二人一犬的身影,流氓冷着一张冰脸,天然呆连连将抱歉的目光投向脚边一瘸一拐的大狗,大狗咿咿呜呜的好不伤心,就是妖怪或拥有灵能的人类也难以听得清那绵长的念叨。[呆乔你其实是天然黑吧……天然黑鬼畜属……绝对是……借刀杀犬神马的……果然得心应手。]孟靖源见乔觅连连偏头探看黑犬,他不满地圈紧那腰用力一带,大步朝最靠近的灯光走去。这乡间的屋子没有门铃,只好直接敲门,曲指敲击铁门,即使动作并不粗鲁,也在寂静的村子里显得很清晰,绝对不存在听不到的问题,然而他们敲了半天,屋子里仍旧没有反应,停下动作侧耳倾听,却听到屋子里有人声,就是不应门。孟靖源不是个好脾气的主,眼下敲门换成拍门,再不成就准备踹门了,屋里的人仍旧不出来应门。期间乔觅就着夜色打量这房子,说来这房子的设计也真奇怪,首层只有一扇门,连窗户都没有,而外墙高陡且平滑,没有攀爬的着力点,最矮的一扇窗户也在四米以上,平常人想闯这空门还真不容易。抬手阻止想要踹门的年轻人,乔觅想了想,总不能派黑犬进去跟屋主交涉的,便拉上黑着脸的孟靖源又往另一家找去。然而一连找了几家都是同样情况,没有人愿意应门,或许黑夜的来客让他们恐惧吧?但是乔觅凭自家童年回忆,分明记得乡间村民的夜晚其实并不无聊,很多人喜欢到晒谷场上纳凉聊天,夜里也是不用关门的,而这姜花村的情况未免太奇怪了。踏着夜色踩在村子破败的泥石路上,脚底下辗得沙石轻响,在寂静的夜晚尤其清晰。乔觅一边安抚地轻捏孟靖源的手,一边劝慰:“再找一家吧,再不行就让你踹门,好么?”孟靖源隐忍着脾气点了点头,黑犬只敢在心里啧啧称奇,以它对自家主人的了解,这小伙从前为了生计而奔走处理单子的时候没少了得罪人,踹门算什么,没事进别人家里把别人揍一顿也是平常事情,这时候竟然跟着乔觅一家一家地折腾?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呐。这一次,他们选的是离屋群比较远,有点奇怪的独立人家,这屋子看起来比较华贵,和其他房子还是一样的设计,只是这里多了一块由高墙围起的院地,院门是木制的,镶着两个狮纹铜门环。乔觅拎起门环敲了敲,静静地等待,原来也不抱希望,但却听到了轻慢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来应门了。颇为意外地互觑一眼,他们都瞪着这扇门,等待前来应门的例外。终于,木门吱呀地拉开,鸡皮鹤发的老人持着一盏油灯从门缝里探出脑袋来,眯起浑浊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打量来人,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好半晌才哑声问:“什么事?”不得不说,这情景真的很诡异,半开的门缝,黯淡的灯光,还有苍老的脑袋,即使是见惯鬼怪的孟靖源和黑犬,心里也多了一份计较。乔觅倒是很适应,或许即使从这门里伸出et的脑袋,他也只会烦恼该怎样沟通,何况是语言沟通没有问题的老人?于是他礼貌地向老人询问:“你好,打扰了,我们刚刚才到村子里的,要找姜花村南7号,请问它在哪里?”“……”老人就着油灯打量他们,蹙眉瞧了孟靖源好久,似乎厌恶,又似乎憎恨,好半晌才把目光定在乔觅脸上,瓮声瓮气地问:“你们跟那群学生是一路的?”想来是指乔知瑶等人,乔觅微笑着颌首:“老先生,能给我们指个路吗?”老人突然瞪着孟靖源,咬着松动的牙齿恶狠狠地问:“你跟他一起?”乔觅微怔,不自觉宣示般牵紧了孟靖源的手,十指紧扣,坦荡荡地承认:“是呀,有问题吗?老先生。”“……”看了看那紧扣着的手,老人怨恨地瞪了莫明其妙的两人一眼:“再往前,绕过山波向前走,就会见到。”说完便碰然砸上了门,实木的大门颤动不已,铜环嗡嗡作响。乔觅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这老人,困惑地看向孟靖源,后者同样的不解。黑犬睨着孟靖源念叨:[说不定这老古板特别讨厌不正经的小流氓吧。]只能这么解释,按下心头的奇异感,他们朝老人提示的方向走去,不多久果然见到半山腰一座屋子,与村子里屋群设计不一样,竟然是一座十分洋化的别墅。第38章别墅静静屹立在山腰处,一行长长的阶梯连接着,二人一犬迅速攀上台阶,接动造型古朴的门铃,清脆铃声透过厚重的门扉涉出,有点闷。没多久,果然有人来应门了,是表情有点阴郁和慌乱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模样,他看到门外二人,表情稍微缓和:“有什么事?”对外沟通方面已经默认乔觅作为代表,他上前挽起微笑说:“你好,请问乔知瑶在吗?”“乔知瑶……哦,她,你们是?”男人恍然过后,不由得上下打量乔觅,他不觉得那叫乔知瑶的漂亮女孩会找上这么个书呆子气的男友,亲戚吗?“我是他堂哥,请你转告她,说乔觅来了,她就会知道。”男人稍作犹豫,还是让他们等在门外,帮忙询问去了。很快,急切的脚步声响起,门被猛地拉开,女生布满惊讶的漂亮脸蛋出现在门后,是乔知瑶。“觅堂哥?!你怎么来了?”乔知瑶不敢置信地瞪着站在夜色中的人,这才注意到乔觅身后的孟靖源,眉头轻轻蹙起,立刻和孟靖源瞪上了眼,火光四射:“喂!你!你怎么还粘着觅堂哥呀!”孟靖源轻蔑地嗤了一声,极为不屑地撇开脸不鸟她。 第57章 黑犬在旁边拿鼻子拱拱乔觅,嚷嚷:[别浪费。]于是乔觅也干脆把它收回去,收好了。“滚吧,要走的时候再找你。”孟靖源不再理会乔知瑶,带着乔觅离开厅室,在外头遇上偷听的一堆人,他直接找上给他们开门的男人,要求安排住宿。这些人需要没有听清楚厅室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到里头的动静和见到乔知瑶的惨状,心里怕怕,竟然也很合作地为他们准备了住房两间。经过分配,乔觅和孟靖源住一间,黑犬住一间,黑犬跟乔觅表示很满意男人的服务态度,而男人在见到这种分配的时候唇角抽了抽,始终没敢说话。别墅没有套间,只有公共卫浴设施,洗了澡换过衣服,乔觅跪在墙上给孟靖源拭头发,思索着今晚与乔知瑶的谈话,不由得问:“真的出不去吗?你们也说这林子很古怪的。”孟靖源闭着眼睛享受温柔的擦拭,漫不经心地说:“明天去探探就知道,那里面……确实有古怪。”“嗯,会带我一起去吗?”“你和黑犬留在这里,黑犬会帮你咬人,不爽谁了就让它咬。”想起今天乔知瑶的态度,孟靖源厌恶地蹙紧眉头,他的人,谁也不能欺负。闻言,乔觅低笑,摘下眼镜搁到床头柜上,拉了拉孟靖源:“我们睡吧。”孟靖源挑高眉毛,横臂把人摁倒,压得牢牢的:“还不是睡的时候。”“可以只要一次吗?”乔觅自知避免不了,仍不放弃讨价还价。然而他没有得到回应,那人已经在他脖子上啃起来了。望着发黄的天花,乔觅心想……果然是年轻人,太有干劲了。第39章翌日,当乔觅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床的另一侧早就凉了,黑犬说孟靖源天没亮就去探那森林,乔觅略略担忧,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准备起床漱洗,却见黑犬一脸暧昧的狗头搁在床沿处。[哟哟,呆乔,身上好多小草莓哦。]乔觅低头一看,果然看到痕迹,还真不少,不由得轻笑:“是呀,好多。”[啧,调戏天然呆一点都没有成就感。]黑犬扒扒爪子,看乔觅穿上衣服拿了漱洗用具就出门,也就屁颤屁颤地跟了上去。这地方诡异呀,若不把呆乔看好,少掉一根头发,孟少非扒它一层皮不可。把最后一点睡意洗去,乔觅一脸清新地出来,正准备寻个人问问伙食的问题。这屋子里除了几个上年纪的带队教授,还有一些年轻漂亮的艺大女生,也有十来人,却纷纷避开乔觅的接触,明显昨天的事情在她们心中留下了极差的印象。乔觅原来就不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别人不搭理他,他便不勉强,扭头跟黑犬商量:“去找找厨房或者昨天那个男人,怎么样?不能老是吃干粮。”[好呀。]黑犬昂起鼻子吸了吸,立即领着乔觅往一个方向跑:[这边。]凭着黑犬的鼻子,很快就找到昨天那个男人,或许因为一室的女生,难得有个同性作伴,男人十分热情地自我介绍了,原来他是这次训练负责摄影的工作人员,名叫赖安平,这次一起来的原本还有几个男的,却在第一次试图离开的时候失散了,那些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他告诉乔觅,别墅的食材是从村里采购的,伙食则由这边的女孩们分组轮流负责。赖安平边热情地介绍,边把乔觅带到厨房去,里头有五个女孩正在细声聊嗑着准备餐食,见到乔觅到来就安静了,一双又一双出色的眼睛或大胆或小心地打量着乔觅,眼里难掩防备的不屑。会打女孩的男人,怎么能让她们心里舒坦呢?然而遇上一个感情细腻敏感的,或许这时候就难过死了,偏偏乔觅对旁人的想法实在不感兴趣,压根儿像瞧不见她们般,要了一些食材就开始准备三份伙食——他的,孟靖源的,黑犬的。赖安平站在一侧看着乔觅利索的手艺,再看看那些娇生惯养的女孩儿们手下折腾的食物,直爽的他立即抓紧机会:“既然都给你堂妹准备了,能不能帮我也准备两份?”瑶瑶?乔觅笑了:“不是给她准备的,她现在不会领我的情,这是做给黑犬的。”眼见大黑狗在旁边耀武扬威地喷了个响鼻,赖安平唇角轻抽,但想到昨天的情况,知道这堂兄妹俩吵了架,虽然觉得乔觅连哄也不去哄哄那女生,挺冷情的,却也觉得拿热脸去贴冷屁股是很没趣,就不说什么了,只是:“那,能帮我做两份?”乔觅原来就挺温和的,别人好声好气地请他,也是举手之劳而已,他自然不拒绝:“好呀。”取了青菜和鲜肉,做了两菜一汤的简便小菜式,但与那几个女孩手里不成样的食物一比,高低立见,赖安平有些同情地看了那些两眼发绿的女孩一眼,要知道他们在这里困了十几天,吃的都是她们手下的‘作品’,这会儿能不馋吗?可乔觅就是没有这个心眼关注别人,把菜分好,用托盘装上,就问:“我们在哪里吃?”“跟我来。”别墅除住房以外,倒有几个不同作用的厅室,赖安平将乔觅带到昨天与乔知瑶谈话的厅室隔壁,让他把食物放下后,就说找人去了。乔觅想了想,正想让黑犬去寻寻孟少,却不料人就自己回来了,脸色有些阴沉地坐在了乔觅身侧。“怎么了?”“迷宫,路消失了,森林成了迷宫,要找到出路,还得多探几次才成。”孟靖源蹙紧眉头,接过乔觅递给的筷子吃了起来,口中美味总算让他稍微放松心情,他从兜里掏出一束白色绳索递到黑犬鼻子前:“是什么?”黑犬打了个喷嚏,啮着牙:[不是好东西,妖怪的东西。]“森林的树上挂了很多。”这绳子还真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好像很结实,乔觅怀着好奇心接过来,正准备细瞧,绳子却在他指间化了,连渣渣都不剩。默……“啊,我又把东西弄坏了。”听那充满歉意的话语,孟靖源和黑犬同时摆了摆手,毕竟从被强刷掉的咒文,灰化的巫袋等等很多事物表明,某些东西一旦落在乔觅手上,就会被结果。乔觅想了想,建议:“要不饭后找这里的村民问一问,或许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孟靖源顿了顿才点头,如果是过去,谁见了他都躲的,现在有乔觅,倒可以试试。定下主意,孟靖源示意乔觅也吃饭,这才看到多出来的饭菜,目光变得危险:“谁的?”“不是瑶瑶的。”乔觅知道孟靖源肯定不喜欢自己关照堂妹,而他实在也不认为堂妹现在还愿意让他照顾:“是昨天帮忙安排房间的那个人,他叫赖安平,请我帮忙多做两份饭菜而已。”乔觅边说着,边拉了把椅子,让黑犬也有了一个座位,二人一犬围在桌边吃起来。想起昨天那个男人,孟靖源点了点头,便不说什么。赖安平回来了,带着一个女人,比之前见到的女生都要成熟,模样不是特别出色,理着帅气的短发,中性打扮。她看到孟靖源和乔觅以后,眉头紧了紧,却没有说什么,对二人点点头,而后坐下来,再看探在桌子上吃食的大狗,眼里有了笑意:“这狗长得真好。”黑犬狠狠瞪了她一眼,真想喷她一脸,但又舍不得好不容易吃上的美味,就喷了喷鼻子,低头继续吃。女人却仿佛不了解黑犬的敌意,赞道:“真有灵性。”乔觅摸了摸黑犬耳朵,笑说:“对,它很聪明的。” 第59章 李颖正和乔觅走在一起,见他突然停在窗前叹气,想到那出门的小流氓,不由得秀眉高挑:“你对他真好。”“相爱不是应该互相关心吗?”乔觅说得理直气壮,孟靖源怕是他这辈子第一个真正上心的人了,怎能不关心?“那倒是,但是现在很多人做不到这一点。”李颖有些感慨地说着,自认身为女性的自己也不及乔觅细心。“不会呀,赖先生不是挺好吗?”“呃!”面对毫无自觉戳穿某层薄纱的天然呆,李颖然脸上飘起暗红,一时哑口无言。她不否认那男人对自己的关怀是足够了,只是和赖安平那点暧昧,她还不愿意道破,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快要下雨了,暂时还是不要出门吧。”乔觅转头看向窗外,天上乌云翻滚,厚厚云层压得很低,料想村民也会躲回家里去避雨的,正要附和李颖,却被纷纷乱乱的尖叫声打断了,连身边懒洋洋的黑犬也竖耳倾听。他们看着白日里也因为天色而尤其阴沉的走廊深处,那些惊恐的尖叫声来自那里。“啧。”李颖不说什么,撒腿就跑,朝着声源处寻去。乔觅猝地记起,在迷宫森林之前,这屋子里闹鬼还是更早发生的问题,现在孟靖源去寻找出路,这模样又似乎是有鬼怪出没了。“黑犬,我们要不要去瞧瞧?”乔觅询问身侧的大狗。黑犬弹了弹耳朵,稍作沉吟:[去吧,要是有什么不对,还有我在呢。]乔觅矮身拍了拍狗脑袋,就领着黑犬小跑了过去。很快就找到一处房间,门开着,几个女生缩在对面角落里啜泣,李颖沉着脸护在她们身前,尽量击落飞袭的杂物……没错,屋里的物件正在乱飞。乔觅一脚跨进房间,女生们的尖叫突然高了八度,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正正对上从墙面凸出的人型,那两双空洞的眼睛正阴森森地盯紧他。几件飞过来的物品都被黑犬利索地挡下了,黑犬四脚着地后,龇着牙朝墙中鬼影发出低吼,警告意味十足。有了黑犬,这鬼的注意力似乎被分散了,乔觅趁机朝李颖喊:“把她们都带走呀。”李颖虽然惊讶乔觅的淡定和黑犬的厉害,却也知道这不是发呆的时候,连忙带起几个被吓得腿脚发软的女生,绕向门口逃跑,而墙中的鬼影却没有阻拦,只是定定地盯着乔觅和黑犬,像恐吓般朝着这边冲来,墙壁荡开水漾波纹。黑正愁它不敢来呢,扑过去就准备咬,或许是鬼怪意识到黑犬的厉害,竟然潜入墙中,黑犬的爪子扑下几块墙灰,站定后立马穿过墙壁盯紧飘在长廊中的鬼魂。乔觅跨回门外,也看到那佝偻着身躯、头发蓬乱的女鬼,与那双空洞浑浊的眼睛遥遥相望。身后的尖叫和凌乱脚步声响得勤,乔觅却没有回头去看,只是有一种怪异感,不禁臆测:“你不是真要害人,对吗?”女鬼僵硬地拧着脖子,两颗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爆突,狰狞地注视着乔觅,突然四脚着地,犹如壁虎般攀上墙壁爬到天花上,扭动着四肢爬向乔觅,凄厉地尖叫:“滚……滚出去!!!”在女鬼扑倒乔觅之前,黑犬飞身撞开了它,大概是知道在黑犬面前讨不到便宜,女鬼终于放弃袭击乔觅,四脚并用着沿住廊道爬走,把去而复反的李颖吓了一个结实的。黑犬哪能让它逃掉,撒开腿追了上去。乔觅扶起李颖,犬和鬼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李颖脸色不太好,平常人都恐惧这类超自然物体,她也不例外,却见比自己单薄的乔觅竟然一脸淡定毫无惧色,不禁惊奇:“刚刚那个,你不害怕?”乔觅收回目光,回了一记淡笑:“我几乎天天都能看见。”话落,又沉默了,因为他突然注意到自从来到这姜花村以后,这才是第一次见鬼呢。为什么呢?一般每个地方有几个游魂野鬼,包括回乡那次也看到不少的,这是很正常的,但是除了刚才那只女鬼,这村子还真‘干净’得奇怪。李颖却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被唬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支吾了一会才建议:“你的狗去追它了,与其留在这里等着,你不如跟我来,大家待在一起,总能互相帮助。”想起曾经听说过人多聚在一起的阳气可以驱赶鬼怪,乔觅也就不拒绝,跟李颖一起到大家聚集的房间去了。黑犬追出一段,女鬼没了影踪,它不想离乔觅太远,正准备回头,天花上一阵窸窣响动,抬起头就迎上了扑下的巨大黑影,黑犬知道对手不好相与,现了妖型与那团东西搏斗,这时候又一只黑影扑下向黑犬,巨大身形纠缠在一起斗得尘嚣土扬。乔觅跟李颖来到聚集所有人的厅室里,只见赖安平正拿着一节木棍守住门户,其他人则三三两两缩在一起,显得惶惶不安地不住打量着四处,仿佛害怕鬼怪随时从某处蹦出来。李颖回来了,赖安平松一口气,拉过她一边关心一边讨论如何解决问题。乔觅想说孟靖源回来以后就什么鬼都不用害怕了,但他懒得多嘴,就准备找个角落呆着,好等孟靖源回来。[觅堂哥。]带着哭腔的可怜叫唤声从角落里传来,乔觅看向缩在角落里瑟瑟打抖的乔知瑶,走了过去,想问问‘有没有受伤’,又想起现在什么伤都是三婶受的,就把话噎了回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乔知瑶却脆弱地扑向乔觅,搂住他的脖子继续发抖:“那女鬼又出现了。”乔觅有些不自在,想脱开怀抱,却拼不过乔知瑶死命的钳制,有些无奈:“别怕,黑犬去追了,它大概不会回来,放开我吧。”乔知瑶却不愿意松手,神神叨叨地念着:“再这样下去,我们会死,我不能让妈妈死的。”感觉到乔知瑶不对劲,乔觅暗叹,安慰:“不会有事,只要靖回来,我们就会得救。”“他……很重要吗?”“嗯。”“比家人还重要?”隐约知道乔知瑶是在介怀那次乔家老宅的事情,乔觅不想辩解,只是老实说也心里话。“……他是我的家人。”乔知瑶沉默,在乔觅看不见的角度里,漂亮脸庞表情阴郁深沉:“他是你的家人,所以你就不当我们一回事了吗?”面对质问,乔觅茫然,从未将自己当成一家人的她,怎么反问他了?“这是你不对,你本来就不应该合着那个流氓欺负家里人,家里的哥哥伯伯受伤了,太公也病倒了,我妈躺在医院里,你太过分了。”“瑶瑶?”乔觅感觉到这样蛮横地将过错往他身上推的乔知瑶很可怕,使劲挣了挣,仍旧没能脱开来,突然感觉脖子上细细的一线痛,乔知瑶终于放开了他。乔觅看到了,原来用红绳系在自己脖子上的护身符,竟然生生地给乔知瑶扯下来了,正被她拿在手里。“这……”乔知瑶突然跑向门外,李颖和赖安平不设妨,就被她逃出了房间,看着疾步跑走的女孩,二人都傻眼了。“喂!别去,外头危险!”李颖追了出去。“颖!”赖安平想追,可是回头迎看一室惊惧的目光,责任心使然,他只好忍下来,担忧地看着李颖越走越远。乔觅摸着脖子上辣痛的红痕,很困惑乔知瑶为什么要抢走护身符,那是唐梦杰让薛思商做给他的,说是有抵挡不好的气的作用。想来,那叫夏津的奇怪男人也说过,如果摘下护身符,就会被山精妖怪吃掉。天花上窸窸窣窣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沉思,乔觅和所有人一样抬头看向天花,只见那上头的吊灯轻轻摇晃起来,幅度逐渐加大,陡然脱落,碰地摔得肢离破碎,在悬挂吊灯的位置上露出一个大洞,大量节肢探出,一只又一只巴掌大的蜘蛛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爬满天花,掉在地上,迅速涌向人群。“啊!!!!!!!!!!!!!!!!!!!”不知是谁首先发出尖叫,紧接着是疯狂的逃跑和惊恐的惨叫,每个人都赶着往门外挤,乔觅看到这么多的蜘蛛,各只身型肥大,长满绒毛,还带着诡异鲜艳的花纹,似乎剧毒无比,他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一边踩死靠近的蜘蛛,一边往外走。逃走的人粗鲁地推搡挤兑,原来一个人能够轻易通过的门户,却因为这时候的拥挤而堵死了,谁也不愿意退一步,被挤倒在地上的人遭到践踏,恐惧已经支配了他们的心灵。甚至有人把身边好友搡倒,引开蜘蛛,自个继续往外挤。面对这样恐怖的一幕,乔觅也给搡得掉了眼镜,赶忙摸回来,虎口上刺痛,甩了甩手,戴上眼镜一看,虎口上有两个小小的血点。 第61章 一脚跨下台阶,乔觅很公平地和老人交换信息:“你家大少爷或许已经投胎转世,你别守在这里了。”“转世?!”老人蓦地瞠目,布满血丝的眼眸仿佛要瞪至脱落,木然的脸上终于出现惊怒之色,破口骂道:“大少爷死不瞑目,怎么可能离去,二少爷,为了那个小子,你就半点都不念着大少爷的好?!不对,你只是看不见大少爷的灵魂,他每一夜都在村子里徘徊,他在寻找二少爷呢。对,二少爷只是看不见大少爷,只要把你们埋葬在一起就好了,永远也不会分开。”径自计划着美好未来,老人带着诡笑,目光倾向偏执疯狂。猝地,嘿嘿的笑声掺上喉管被强力掐压的‘咯咯’声响,老人佝偻的身躯突然朝后仰去,腰背四肢拗折拉扯,肌肉骨骼随着不合理的错位发出瘆人声响,笑声仍在,八只节肢刺破衣裳伸出,节肢攒动,它徐徐转过了身,老人仰垂着脑袋仍带阴冷诡笑:“二少爷,不能再任性了。”乔觅的回答是走下石阶,碰地合上活板门,隔绝老怪物。仿佛未能反应过来,老人歪着脑袋半晌,才迟钝地觉察猎物逃跑了,脸上终再浮现怒色,节肢弓起蓄劲后弹向活板门,用节肢末端尖锐的刺刀戳砍活板门。乔觅摸着墙壁拾级而下,走了没多久就听见木门被折磨的声响,他没有回头,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终于也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踏到了地面。地窖似乎很大,不远处的门内还透出光来,女鬼就站在那里朝他招手,他尽量放轻脚步但迅速地走过去,探头窥看房间里情况。光线来自于顶上一些奇怪发光体,形状像晶石,发出的光并不一致,黄橙蓝绿各种,而在那些光线照耀下,垂吊着一个又一个……活人?不知道被喂食过什么,他们一个个肚大如斗,闭合着眼睛,但从胸口平稳的起伏可以看出来他们仍然活着,在各色光芒照映之下也看不出脸色如何。女鬼已经率先飘过一个又一个人肉吊饰,乔觅只好跟上去,仔细看这些人,竟然看到几张熟脸孔,似乎今早就在厨房里忙着的女生,但没有看到赖安平和李颖,应该不是全部人都被抓住了。他们被吊挂着,要救他们并不容易,乔觅决定先找到孟少,再看看还能救他们不。蓦地,前方一挂着的人嘴唇轻动,一只巴掌大的蜘蛛钻出,爬过肩膀沿着手臂朝顶上爬去了。乔觅愣了愣,立即又加快脚步,他担心孟靖源和黑犬肚子里也养出一堆蜘蛛来。第42章跟随着女鬼,乔觅又来到另一处房间,天花上仍旧是那些照明的晶石,这里却没有吊挂着活人,倒是一只又一只白色巨茧与天地相接,布满了房间,乔觅只能尽量避免接触它们,紧跟在女鬼身后。走了一段,乔觅发现有一些白茧被弄破了,流趟出腥臭的浓血,从那些痕迹看来,似乎是动物利爪造成的。“黑犬?”乔觅用几乎肯定的叙述语气轻喃。前方的女鬼停下来,似乎稍稍迟疑,便领着乔觅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身后破茧的声音传来,乔觅躲在茧体背后探看,只见原来他们要前进的那个方向,有一只白茧被节肢肉内里撕破,而后一个与老人变身后极为相似的蜘蛛怪爬了出来,那张年轻且平凡的女性脸庞充满惊惶不解,忑忐地打量四周后,八只节肢生硬攒动,蹒跚着离开了。“……”此情此景,乔觅不禁问身侧女鬼:“这里面出来的,都会变成那样儿吗?”女鬼梗着脖子点了点头,而后继续往前路飘去了。前面养小蜘蛛,这儿养大蜘蛛,那再下去呢?乔觅想象着一个巨大蜘蛛工场,那么一人一犬进去以后,会怎么样呢?思绪越深入,脚步不禁加快,迅速离开了这布满巨茧的房间,走了一段下波长廊,直至脚下异样触感,乔觅低头一看,深红胶状物浸过脚面,扑鼻的浓腥恶臭令这层深红黏稠物的成分半点也经不起推敲。乔觅揉了揉被薰得微痒的鼻子,飘在不远处的女鬼正回头看他,似乎是在催促,他又抬脚趟过这软和东西前进,只当脚下踩的是淤泥,也没有被拖住脚步。湿软黏稠物随下波逐渐加深,直至没过膝盖,乔觅终于看到一张巨型蜘蛛网,张在黑洞洞的空间里,上头缠了几只巨茧,不见巨网主人的影踪。女鬼却没有停下来,从蛛网缝缭里穿过去,走到更里面,突然抬手指着地面……或许该说那腥红的胶状糊糊。下面有什么呢?乔觅转动眼眸瞧了瞧四周,见没有动静,正准备过去,却听网上一阵动静,抬头便看到正在颤动的巨茧,担心是又一只蜘蛛怪破茧,赶忙退回去避到障碍物后,却见茧面破开一个小孔,一只属于人类的臂膀破出,乔觅看到了上头熟悉的纹路,愣了愣,当冲向蜘蛛网,知道自己碰了蜘蛛网会令它融化,他把袖子拉长当做手套,攀着蜘蛛丝朝网子上爬去了。乔觅并不擅长运动,更别提攀爬,那动作是极致的慢了,却因为他的不屈不挠,目标始终近了,当能够碰上茧子,乔觅赶忙空出手来扒拉巨茧上的蜘蛛丝。坚韧的蜘蛛丝在他这苍白骨感的手下却比灰烬更脆弱,三扒两拨,就开了大半,虽然茧壁极厚,却也不能把人困得太久了。这时候茧中的孟靖源已经感受到乔觅的到来,心中又气又急又隐约生起别样的感动。他想不到这呆子竟然为自己深入虎穴,那身板有几斤几两,他能不知道吗?还能活着可是多大的运气?暗忖着回去后要好好‘教训’这不自量力以身犯险的傻子,至少两三天别想下地才成。虽然心里有气,孟靖源还是强忍下毒舌没有发作,他不想引来那只巨大的蜘蛛妖,只管在里面配合着撕扯。乔觅正埋头挖扒,若有所觉地抬头,对上阴影中四颗圆浑浑的有篮球大小的巨型绿宝石,那尊贵迷人的色泽仿佛能够摄人心魂,只可惜若果那四颗宝石不从阴影出出来,不带着那一身粗犷刚毛的大头,没有那不住咬合的两只螯肢和螯齿,或许会更显得迷人。乔觅眨了眨眼睛,又低头拼命扒拉茧壁,顺道给茧里人汇报:“靖,蜘蛛来了。”声音平静如春风拂面,可是内容却令人听得心胆俱裂,孟靖源知道这个呆子又犯傻大胆,估计被杀都不愿意逃跑,心惊之余他双手并用狠命扒拉起来,磨损的指尖在白色茧面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与怪物博斗时也不至于这般狼狈。“乔觅!你立刻逃跑。”“跑不过啦,它动作很快。”乔觅说的是实话,哪怕他从这高高的网上跳下去,估计也逃不掉,于是干脆埋头扒茧,对即将可能面对的伤害不管不顾。里外配合着,被孟靖源扒开的小口又更开了,正正好看到节肢刺向乔觅后背的情景,他探出一臂揪住乔觅一带,险险躲过一击,可气的是这个几乎给刺个透窟窿的家伙竟然连停顿都不曾,甚至借着他手上支持,干脆把双手都用在扒挖上了。孟靖源气得几乎咬碎一口白牙:“乔觅,你敢给我受伤,我就把你绑在床上弄死。”乔觅脸上一热,但犟起来了,也丝毫不退让:“你就绑吧。”“……”他们打情骂俏,蜘蛛两三回没拿着猎物,突然拱起八爪弓着身朝乔觅喷射丝液,可是这原来黏性极佳并会凝固为韧丝的液体却对乔觅起不了任何作用,三两下以后,当蜘蛛明白过来,乔觅已经趁机把茧壁扒开一个足够让孟靖源逃出的缺口。孟靖源立即从茧中跃出,扛住乔觅几个起落从网上落地,把他放下,双眼不曾离开网上的大蜘蛛:“找地方躲起来,我把这东西宰了再找你算账。”这一次乔觅不再反对,点了点头便朝可能躲藏的障碍物后去,眼角余光见到女鬼依旧固执地指着那处,眼睛死死盯过来,似乎在恳求他的帮助。脚步就这么稍稍迟疑,一只大茧从天而降,噗地砸得地上腥红黏液四溅,乔觅也被溅了一身,轻轻叹气,暗忖:这东西洗不掉吧?孟靖源正与巨蛛缠斗,没有发现某人在此时此刻竟然还记挂一件衣服,不然得吐几升血。孟靖源一边思忖着怎样把这东西的八只节肢全部折下来,好好虐待这东西,一边朝下头喊:“把它放出来。”它?乔觅想到至今还没有影踪的大黑狗,立马反应过来,动手扒茧。这一次没有外力阴挠,乔觅很快就扒开一道小口,不等他继续,一道黑气从中泄出,很快在身侧形成实体,又是雄纠纠气昂昂的巨兽一头。黑犬仰头瞪向网中的蜘蛛和主人,再瞧瞧乔觅,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来,惊喜道:[呆乔,你没事哦?!太好了,不然孟少非扒掉我的皮不可。]“我没事。”乔觅摸摸大狗的鼻子:“好了,去帮忙吧,快点解决它然后回家。”鼻尖轻掌微温的手心,黑犬昂起脑袋跃上网子,也扑向了那只大蜘蛛。乘着上头打得火热,乔觅趟向女色,低头看着那没有任何深红的黏液,好奇地问:“这下头有什么?”女鬼没有回答,只是执着地指着那个位置,乔觅想了想,撸起袖子探手摸捞,终于在一片滑腻中摸到不一样的东西,拉了拉,很沉。他弯着腰看向女鬼,女鬼坚定不移地盯紧他。乔觅低叹,使尽吃奶的力把那沉重的物体捞起来,终于把它带出液体,也终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一具干尸?他又看看女鬼,女鬼仍旧盯紧他。“是这个?”女鬼点头。这是女鬼的情人?仇人?亲人?边猜测女鬼的身份,乔觅继续动手把东西捞起来拖往墙边靠住,而女鬼果然也紧跟着飘了过来。乔觅抬袖拭拭额上的汗,一双染满黏液的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不由得再次叹息,只能硬着头皮往衣服上蹭,心痛极了……这衣服真的没救了。熟悉的窸窣声响从四面八方而来,乔觅记得在不久以前曾经听见过,未等创新看清楚这昏昏沉沉的空间里,墙面上黑压压一片的东西是什么,就听到孟靖源和黑犬焦急的喊叫。 第63章 “为什么?”乔觅想想刚才的情况,觉得这东西是挺有用,却更加麻烦。男鬼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是它的主人,你需要它。”“不要行不行?”乔觅不想拿着匕首,他没忘记自己拿着匕首的时候,孟靖源也无法靠近。“可以。”男鬼也很干脆,继续以云淡风轻的语气说:“拿起它,然后插进胸膛。”“我不想死。”“可以,带上它。”“不带呢?”“会死。”终于确定这是一条二选一的选择题,死和带上匕首,乔觅当然不想死:“为什么不带它,就会死呢?之前我也不带它。”“因为不带它,你就失去活着的意义。”男鬼再度投以疑惑的目光:“你还是记不起来吗?白巫,这是你的命,为此生,为此死。”乔觅微怔,随后抚着下巴问:“能不能不为此生,不为此死?”男鬼微微偏首,很是困惑:“我不懂,你已为此生,至于死,不久就会知道。”话罢,那双黑玉般的眼珠子泛着水泽,似乎有异样光芒跃动:“白巫出世,黑巫将至,是命。”乔觅明白了,这鬼说话很神棍,再纠结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他决定容后再找聪明的孟靖源来一起商量。看看战局,一人一犬似乎正打得欢,完全将刚才的窝囊气发泄在那群蜘蛛怪上头了,他就不担心,决定跟男鬼进行迟来的联谊:“你呢?你是什么东西?哪来的?之前为什么装鬼吓唬人?”“我是夏玉。”男鬼指着匕首:“由它而生的灵,为了制止那些脆弱生灵成为蛛妖的食粮,便以鬼怪形象驱赶之。“……”“我守护它,等待白巫的转生……”目光落在干尸上头,又转回乔觅脸上:“等到了。”乔觅接受热切目光的洗礼,感觉有一点是必须弄清楚的:“白巫是什么?黑巫又是什么?”男鬼没有隐瞒的意思,当下回答:“白巫是奇迹,黑巫是灾厄。”“哦,你说我是那个白巫?”二度几乎病死的奇迹?乔觅支了支眼镜,严肃地问:“你确定没有认错人?”“没有。”男鬼……夏玉斩钉截铁地说:“你就是白巫。”“哦,既然你坚持,那我就是白巫吧。”乔觅完全不认为自己的态度有问题,即使疑似面部神经不发达的男鬼已经皱起眉头弯下嘴角表示不满,他却完全没有注意,忆起拔出匕首后看到的多次自杀画面,他径自提问:“那么,前面那么多的白巫都自杀了吗?为什么呢?”夏玉墨玉似的眼睛变得空洞幽远,语意飘渺:“为了逃避责任,无法战胜而选择逃避,只有死亡能够做到。”乔觅真的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智慧参透这么具‘深度’且‘暧昧’充满着禅机的一句话,他眨了眨眼睛,虚心求教:“能不能解释得再浅白一些,更详细一些。”夏玉眉心紧锁:“我已经解释得很浅白,很详细。”乔觅了然:“哦,其实你根本不清楚个中因由,所以随便找话敷衍我。”要不是这语气太平和,不免有激将的嫌疑,然而以夏玉对白巫的了解,这正正是那位天然的大人的一大特色,对此他早已习以为常,并且他自己也没有比白巫好多少,只听他回答:“你知道就好,我只能感受到每一代白巫死亡的感受,却不了解前因后果。我几乎无时无刻被禁制,只在必须时候被解放,它是武器,而我是武器的灵,只为杀戮而出鞘。”乔觅不用问为什么,就刚才那一役,几乎把命赔进去,那么这匕首如果无时无刻都起作用,不是把白巫往死里推吗?所以:“对,我不懂得禁制你,我不会带你走。”他不想当什么白巫,不需要这支匕首,也不要这莫明其妙的能力,因为这会令他和孟靖源过不下去。他没有忘记杀蜘蛛怪的过程,即使孟靖源,也无法亲近,这样无法控制、不分敌我的力量,他不需要。夏玉倒平静,并未为明明白白的抛弃伤怀,或许他认为白巫与自己的牵绊根本砍不断,他没有沉默,再度抬袖指向干尸:“禁制在他的手上。”闻言,乔觅跳下蜘蛛的背,拔下匕首,趟到干尸身边,弯身摸了一会,果然在干尸手上摸到一个东西,拿起来瞧瞧就知道,那是匕首的鞘。乔觅扬了扬粘满血糊糊看不清楚本态的鞘,问:“禁制?”夏玉颌首:“对。”唰地,乔觅将匕首入鞘,白花花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身侧,再抽出来,白花花的身影再现,再入鞘,又消失了,再抽出,又出现了,重复重复重量……夏玉在再一次消失之前,终于扶着额咬牙切齿地喝道:“够了,白巫,不用再试探,这绝对是禁制没错。”唰——这一次乔觅没有再拔出匕首,因为身后一只铁臂将他捞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问话传来。“你在干什么?!”乔觅回头,看到耷拉着耳朵的黑犬,还有气急败坏布满细汗的年轻俊朗脸庞,轻轻咦了一声:“你们怎么了?”孟靖源额角轻抽,薄唇抿着一条直线,死死瞪着他手里的匕首。黑犬长长出了口气:[呆乔,你刚刚在搞什么呀,咱们走过来,突然被定住,刚能走了,又被定住,重重复复好几回,好不容易才走到你身后来呢。]“啊!”乔觅想来是刚刚玩匕首惹的祸,于是抱歉地笑了:“对不起,你们弄好了吗?出去再跟你们说。”黑犬昂着鼻子朝外比了比,那儿躺了一堆人型蛛怪,大狗老神气地打着哼哼:[都杀光了。]孟靖源把目光从匕首上调开,投给干尸一个眼神,心里生起沉郁的滞抑感,他十分排斥这种感觉,立即弯腰把乔觅捞抱进怀里,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离开这里。”他想,他不但要立即带乔觅离开这里,甚至不可能再让乔觅重返这里,比起那些蜘蛛怪,他更在意这莫明其妙的干尸,仅一眼,已经带给他如此鲜明深刻的死亡感受。它仿佛一个开端,昭示着即将发生一些他无法掌控的事情,或许还会带走他首次放在心头上的人。想罢,手上力道骤紧。“靖?”乔觅困惑地看向一脸严肃的年轻小伙,感觉他的异常,手指不禁抚上那深锁眉心:“怎么了?”深红眼眸沉下,声音微哑:“我不会……再……失去你。”第44章再?乔觅不解,孟靖源也无法解答,沉默对凝以后,孟靖源二话不说抱起仍旧虚弱的乔觅,瞪了看戏的黑犬一眼:“把这里烧掉。”[知道了。]黑犬打了个呵欠,身体一卷便消失在了。 第65章 见识到孟靖源的手段,乔知瑶那敢惹这个狂放的疯子,当下捂住嘴巴嘤嘤地低泣,声音小提引擎声音可以盖过,孟靖源也就不理她,让乔觅和黑犬也上车,就启动车子离开。这次他们没有到小镇上,直接赶回租车的城里,找了一家旅馆要了两间房间。孟靖源把乔知瑶扔进房间,让黑犬守着,就和乔觅一起去采购日用品和食物,他们的背包都丢在那村子里了,风尘仆仆的,草草洗了个脸就出外买回一些还算合用的换洗衣物,食物等。乔觅也给乔知瑶买一份的东西,孟靖源只是脸色不太好看,但是并没有反对。乔觅心里突然生起奇异感,就他所知,孟靖源之前信誓旦旦说要教训乔知瑶的,这时候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呀。只是折腾了一天,着实是累了,乔觅也没有深究,匆匆提上买回来的东西就跟急急忙忙回旅馆里休息。可惜乔觅想得太美了,欠下一身的债务,他离休息太远了,不怀好意的阴谋分子就等着他把自己洗白白,吃上两口食物缓缓饿慌了的肠胃,立马就被扑倒了,被强壮的年轻身体从背后压住。“我说过要把你绑起来,好好教训的;我说过会让你起不来的;我说过回来继续的,你没有意见吧?”“我……”未等乔觅开口,只觉天旋地转,他被翻了过来,唇舌受到强势侵袭,根本无法提出反对意见。此刻,他想:说不定就为了这事,靖才不暂时不找瑶瑶的麻烦吧。粗鲁的爱抚和啃吻在白皙单薄身躯上留下连串痕迹,胸前玉珠被唇舌指掌来回狎玩,连后头紧致的小口也没有放过。好一番折腾后,乔觅发觉身上已经不着寸褛,火热的大掌握住他的足踝,让虚软的双腿大张,火热的铁杵戳入,远远超过手指带来的充实感令他失声惊喘:“疼……轻……轻点……”可惜讨饶至于拥有蓬勃活力与及毫不节制的张狂的年轻人,根本是一种另类荣誉,只见那唇角处勾起满含张扬放肆的笑弧,下一刻精壮腰身便狂猛地挺动,恣意挥发过剩的体力。满意地看着瘦削的身躯随之颠簸,弄乱一床深色被褥,舌尖颤抖着顶开牙关,唇瓣歙张开合,吐出痛苦又媚惑人心的呻吟,总是表情淡淡的脸上被情欲占据,双眸蒙上水雾,目光迷离,眼角含春。指腹抹去眼角滑下的泪滴,孟靖源低笑:“你就只有这时候最靠谱了。”仅有过一次经验的乔觅此时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接收外界信息,只有本能地张开身体,任由爱人在他身上攻城掠地,毫不设防。他只需知道这个人是孟靖源,就够了。翌日,乔觅在乔知瑶惊愕不敢置信与及黑犬促狭的目光下,被抱上火车,睡了一路,抵达a市回到院子,又浑浑噩噩地被孟靖源侍候着洗了澡,再在孟靖源怀抱里睡了一觉,第三天才真正清醒过来。神情气爽地做了早餐,困惑地看着眼底发黑一脸苍白的乔知瑶,压根儿不知道他睡了美美的一夜,院子里的鬼也玩了美美的一夜。乔知瑶是彻底被调教了,仅仅被暗红色眼眸扫一下都会打哆嗦,哪有胆子告状。于是乔觅自行将乔知瑶的行为解释为在蜘蛛怪那里受了惊吓,也就不追根究底了,侍候好年轻人和院子里那些妖魔鬼怪的胃,又被带上了回乡的车子,准备回去交任务兼探望老太爷了。临行前,黑犬跟沉风总结:[所以说,找媳妇就要找呆乔这种,虽然平时挺让人吐血,但关键时候还是很给力的。]沉风在石缝里眨了眨眼睛,表情赞同。第45章与上次回乔家相同的方式,只是多带了一个人,就是交易品乔知瑶。这一次乡民们依旧高度注意他们,寻常的表现,明显对乔家之前发生的事故并不了解,或许乔家根本不愿意家中‘丑事’被外人知道,免得给乔氏一族蒙羞。而与前次相比,乔家人对孟靖源等人的到来明显忌惮多了,不敢轻易动手,压抑的沉默在他们进入乔家大门以后,一直持续着。然而孟靖源并不准浪费时间跟他们合演默剧,把人往他们眼前一丢:“约定的东西带来了。”乔知瑶打了几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脚步,立即露出了劫后逢生的狂喜表情,扑向了亲人们,扎进一位与她交好的嫂子怀里放声大哭,泣不成声。乔家老太爷面容肃穆,上下打量过曾孙女儿,确定她身上完好,就让旁边的人把她带下去安顿,也让其他乔家人各忙各的去,领了乔觅和孟靖源往自己屋里去。乔老太爷在乔家地位最高,在老宅里也占了最好的院子,小屋设置古色古香,一切家具摆设看起来也很有些年头,都是古物,放到古玩市场也能博得好价钱。老人家坐在太师椅里,神色复杂地打量着孟靖源和乔觅,还有守在门前的大狗,嘴唇动了动,终是忍不住唏嘘:“你果然是乔家的劫难。”这个你,不言而喻,况且那双老眼就是瞧着乔觅说的。“你这嘴牙齿还要?”孟靖源环手抱胸,冷冷地上了一句。即使是齿摇发稀的老人,也很爱惜这点仅剩的资源,当下敢怒不敢言,憋红了一张老脸。乔觅这当事人倒是不激动,他只是问出了多年来唯一的疑问:“为什么厌恶我?”这个问题藏在心里很多年,但过去他从不指望能够得到答案,也就不多些一举,而今情形已经改变,他也就不掩着藏着,直截了当地解开心中疑惑。乔觅从来都明白乔家人排斥他,那份排斥是从上至下如同病毒般散播开来的,那些长辈不会坦白,那些同辈不知真相,他就一直困惑地生存在夹缝间。可是为什么呢?难道只因为他的父母?他直觉认为真相并不是这样的。面对乔觅纯粹疑惑不带丝毫愤怒或埋怨情感的问题,乔老太爷握紧了手杖,抿紧唇未说话。“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要爽约吗?”孟靖源语气阴沉,充满着威胁与危机,仿佛若敢点一下头、说一声是,接下来就要把老人煎皮拆骨。乔老太爷遇上一个流氓,自知这亏是吃定了。可是想想今天若坦白了,作为与整件事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乔觅和那保卫者姿态的流氓,必定也不会轻易将此事宣传开去,也就少了一层顾忌:“你要知道为什么,就听我说吧。”听着老人顾做平静却特别低沉嘶哑的声音,仿佛能够感受他内心的挣扎,或许至于他,在风烛残年仍要通过他的嘴巴揭开家族中丑闻,是十分残忍的。但乔觅压根儿不替他考虑这些,孟靖源更是奉行‘你的痛苦便是我的快乐’宗旨,自然没有人同情他这老人,甚至两双眼中都有着催促,前者比较纯粹,后者带些恶质。至此,乔老太爷死心了,鼓捣着,从藏在壁画后的一只保险箱里,取出了一只样式古旧的木匣子,打开来,里面装的是一些书信或札记类的东西,泛黄的纸张,不同的笔迹,应该产自不同时代,只是被收在一起了,必定有所关联。乔觅和孟靖源的目光都定在这些纸张上头,等待老人进一步解释。乔老太爷也不再迟疑,摆弄着漂亮小楷撰写的札记,钢笔字迹的书信等,娓娓道来:“这本札记纪录了清朝末期,乔家一位为官的先人无意间接触到一位高人,在高人指点下,安然度过那黑暗混乱的时期,最高限度保存了整个家族。后来就到民国后期,同样一位从商的先人无意间接触到一位高人,在高人指点下,同样最高限度保存了整个家族。然后是我,在那个改朝换代的黑暗时期,同样受到高人指点,度过一劫,乔家得以留存。”高人?乔觅与孟靖源面面相觑,注意到这些高人似乎都有共通点,就是在乔家有难的时候突然冒了出来。果然,乔老太爷没有故弄玄虚,直接道出其中关键:“根据这些文件留下的信息,我已经怀疑帮助乔家度过三次劫难的高人,应该是同一个人直至……直至你出生以前,他再一次出现,与当年相同的容颜举止,这样一位高人竟然活了百年以上,依然保持年轻,简直是长生不老。”敢情,这位高人并非人,乔觅和孟靖源都是接触过世界另类一面的,自然神色从容淡定,与老人惴惴惶恐的神色形成强烈对比。“父辈曾经告诫我们,要对这位高人存在敬仰之心,却也要时刻提防。”“提防?你们不是都受着他的恩惠?”孟靖源挑眉,感觉其中另有文章。果然,乔老太爷一脸不以为然,摆弄着手上那些纸张,嗤笑了一声:“如果只是纯粹的恩惠倒好。”“所以?”孟靖源表示极度不耐类,他最烦这些说话弯弯绕绕的人,手也痒痒了。老太爷活了这年纪,也不会连这点脸色都看不懂,情势比人强,他当然不敢往刀尖上碰,立即转入正题,打散年轻人的暴戾:“第一次有纪录,清末时期,乔家祖先仕途受阻,几乎穷途末路的时候,那位高人出现后,他给了两个选择,一是提出帮助乔家先人解决政治对手,并且承诺让这位先人平步青云,甚至问鼎帝位。”帝位?在那个末代里?乔觅是觉得这高人挺坑人的,孟靖源却眯起了眼睛。 第67章 驾车回程的时候,乔觅才想起三婶来,念叨:“不知道三婶现在怎样了。”孟靖源唇角勾起笑纹,高深莫测:“怎样了都跟我们没关系。”乔觅突然觉得,那家人不会安生了,可是那已经和他没有关系,比起那些,还是孟靖源比较重要。他摁了摁口袋里从姜花村带出来的疑似上辈子的黑白照,又看看孟靖源专心驾车的侧面,决定先把这些复杂事情放下,聊起了家常:“你就要开学了呢,要不要置些什么?”孟靖源轻轻摇头:“不用,反正都住在家里。”“好呀,明天给你做好吃的,要点菜不。”“嗯,我想想。”前面的人低声交谈,气氛和谐,后座里大狗枕着一捆资料呼呼大睡,完全没有当电灯泡的意思。送走了瘟神,乔知瑶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心系母亲的情况,就跟着父亲去到了医院。在那里,黄素青微胖的身体迅速消瘦下来,身上各种包着绷带,下身的部位也带不同创伤,似乎被伤得体无完肤,乔知瑶掩住嘴唇呜咽着,眼中流出悔恨的泪水。乔柏农不知道怎样安慰自己的女儿,妻子着实伤得严重,而且昏迷不醒,他心中也不好受。作为家中栋梁的他暗暗拭掉眼角的湿意,带着一脸失意躲到门外去,与门外的儿子相视片刻,就一同出外买饭,留给房内两个女人一点空间。乔知瑶哭了半天,突然心里产生一股恐慌感,她想起自己在那奇怪的村子里,被一些怪物包围,最后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救起来,但期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却是怎么也说不清楚,只是听说她被吊挂在一间屋内,没有别的人看守。那些怪物究竟做了什么呢?乔知瑶苦恼着,握住母亲微凉的手,越越收紧。突然,昏迷的母亲唇角微动,她欣喜地探身察看:“妈?!你醒了?!”几支毛腿从苍白干裂的嘴唇间破出,一道黑影呼地跃出,扑到挨近的乔知瑶脸上,霎时凄厉惨叫声响彻天际。第46章经此一役,相信乔家也不愿意再跟乔觅扯上关系了,而乔觅早在好几年前离开乔家,这次弄清楚真相,如今是释怀多于伤感的。乔觅向来不喜伤春悲秋,或许该说他大多数时候都处于一种‘没心没肺’的状态,虽说从此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野种,可也没有关系,反正他现在住在大院里也很好,有爱人,有家,这才是他的归属。与乔家那十多年莫明其妙地被厌恶着,战战兢兢地讨生活的日子相比,现在的生活实在太幸福了。乔觅甚至有一种‘赚到’的感觉。把衣服套进衣架里,乔觅含笑接过小梅递给的夹子,把衣服挂上晒衣绳,院子里飘着炖排骨的肉香,黑犬趴在大树下打瞌睡,主屋里偶尔传来键盘敲击声响,微微偏首就看到神情专注的侧脸。就是这样的生活,若能延续到老,乔觅自认会很幸福。想罢,眉眼都染上了笑意。小梅翻着死鱼眼定定地盯紧乔觅,幽幽地来上一句:[你笑的,很好看。]“谢谢,你也很好看。”乔觅回了一句,见到女鬼惨白的脸上明显有了几分腼腆,笑容更深了:“你们都很可爱。”黑犬翻起两颗白眼打了个响鼻,对于乔觅真心实意的评价不置可否,一屋子妖魔鬼怪能跟可爱沾边吗?任谁也不会认同吧?可惜架不住呆乔的天然,硬将‘可爱’二字套到标准鬼怪头上,亦是如此理所当然。[呆乔,快点晾好衣服,午饭午饭。]大狗围着乔觅打转,嘴里连连催促。“马上就好。”趁着正午阳光正盛,乔觅把衣服晾上,张罗了一桌饭菜,连同鬼怪们的‘贡品’也弄上,回到餐桌上,却见孟靖源没有动筷,不禁奇怪:“怎么啦?没有胃口吗?”孟靖源瞥一眼满脸关怀的恋人,漫不经心地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往乔觅碗里夹了块排骨:“用不着管它们,饿不死。”“咦?哦,也对,他们的确不能再死了,但是大家住在一起,总不能看着他们馋。”乔觅笑说,没有发现某人正别扭地咬牙切齿。黑犬看得真切,连啃着排骨边幸灾乐祸——让你闷骚,对呆乔使这种弯弯绕绕的招子表达关怀,不是自找罪受么。孟靖源的确自找罪受了,他发现自己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乔觅疾言厉色、冷嘲热讽了,可是叫他说什么温情话么?这辈子没有过的经验,该怎么开始?这一刻,孟靖源惆怅了。乔觅虽然不太会转弯子,但是这么明显的郁闷情绪,他还是不能忽略的,因为出现这种表情的人可是孟靖源。见状,乔觅给孟靖源碗里布菜,低声问:“怎么啦?有烦恼可以跟我说呀,我们是一家人了,都睡一张床上了,不是吗?”旁边传来黑犬呛到了声音。孟靖源唇角轻抽,终于长长叹息:“吃过饭后,碗盘让它们洗去,和我一起去买床。”“买床?”乔觅微怔,老实不明白:“家里的床还不够用吗?”“不够大。”“啊?哦!”乔觅想了想,没花多少脑筋,想明白了,因为回来这些天,他是每天晚上都被孟靖源拐上床去的,那床:“的确有点挤,嗯,那就买新的吧,这些天,我也攒了些积蓄。”孟靖源原来想说不用操心钱的问题,可是看到乔觅的笑脸,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他理解乔觅对家的执着,家不应该只由一个人付出,需要两个人始终经营。霸道如他,愿意为这一点让步,因为这是他们二人的家。“嗯,我刚才在网上查到一些家具商场的信息,过会儿都逛逛。”孟靖源三两口把碗底的饭扒进嘴里,递上空碗。“过会先量好尺寸,不然买回来了,不好安排。”乔觅接过饭碗给满上,递回去。又扒上两口软香饭粒,孟靖源颔首表示了解,正要继续扒饭,一股熟悉的感觉传来,孟靖源眉间收紧,偏首望向大门方向。下一刻,大院木门被踹开,一张熟悉得可恶的脸蛋出现在门后,来人摘下茶色太阳镜,摆出酷帅的pose给屋内二人挥手示意,笑露一排光洁白牙:“嗨,孟少、小乔,我来蹭饭啦!”帅哥还没有卖弄够,嘴后西装笔直的人不客气地抬腿踹开障碍物,那架势比起踹门有过之而无不及,帅哥嗳哟一声与地面亲密接触了。“咦?梦杰,薛道长。”乔觅惊讶了,毕竟这俩的到访十分突然,难道不用准备客房吗?薛思商仿佛读透了乔觅的心思,稳步走进大屋,对二人点头,轻声说:“只是路过歇脚,晚上就乘飞机离开。”乔觅轻轻点头,再看看在地上抖了半晌没有爬起来的唐梦杰:“吃过午饭了么?”“没有。”“那我去做。”乔觅正要起身离开,却被孟靖源叫住了,后者一脸寒霜,冲着薛思商一记冷眼瞥去:“厨房在那边,要吃自己动手。” 第69章 孟靖源冷笑:“至少那只赖蛤蟆该死心了,他要是再惦记着你,那就是乱伦。”“靖,那样说姜医生很不礼貌。”“哼。”“你们在说什么呢?”姜故平隐约意识到状况不妙,他极力不去注意亲戚、血缘、父子、兄弟等词,可无论他怎么装傻,却不能欺骗自己,他的确听到了,这些人在说他和乔觅有血缘关系……荒谬!“乔觅不可能是我家亲戚,他姓乔的!”薛思商始终表情淡淡,张嘴就是致命一击:“说不定是你爸的私生子,姜家吗?姜氏医院?大家族,大富人呢。”孟靖源也不吝赠予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说不定乔觅就是你的异母弟弟……大舅子。”“大舅子你妹呀!不会的!”姜故平高声反驳,却底气不足,他虽然认为自家老父不是那种爱向外发展的色老头,可是谁又敢保证呢?他满心彷徨,此时也只是垂死挣扎:“绝对不会是,我不相信,乔觅绝对不会是我的弟弟。”“呵,那就做dna鉴定好了。”孟靖源谑笑,不遗余力地打击情敌:“你虽然是庸医,可也相信科学吧?”姜故平哑口无言,他苦涩地凝视着乔觅,踌躇不前。然而乔觅却不能理解他们在纠结些什么,红纸原来就是唐梦杰强塞的,而他有自己的主意:“其实我并不想寻亲,所以姜医生可以放心,我不会破坏你家的和谐。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认为你们应当知道,嗯……因为有些神奇。”乔觅的保证并没有让姜故平好受些,他其实更想抓住乔觅的肩膀咆哮——你就用力破坏我家的和谐吧,只要你稍微把我放在心上,不像现在的满不在乎。可惜,他没有这样的资格,因为由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比起姜故平的受伤,明显乔觅所说的神奇事情更比较具有吸引力,唐梦杰就是急性子,当下挨过去巴住乔觅,也不管孟靖源投来的杀人目光,径自追问:“小乔,有什么神奇事情呢?说说看?”乔觅支了支眼镜,从口袋里抽出黑白照片搁在桌面上干净的一隅,迎向一双又一双被惊诧占满的眼睛,叙述:“这是我从姜花村带出来的,嗯,我刚刚不是说过被那里一个蜘蛛老头袭击吗?他家里还有很多这类照片,都有长得很像我的人和这个跟姜医生长得很像的人。蜘蛛老头说他们是兄弟……而且在地窑里,那具胸口插着匕首的干尸,据说是我的上辈子。所以,姜医生,说不定咱们打上辈子开始就是兄弟,真是有缘。”听着这惊悚的内容被那样漫不经心地道出,众人只觉全身无力,不禁腹悱——重点根本不是有缘没有,好不好!“这么说,你们既是对方的命定之人,又当了不只一辈子的兄弟。”薛思商终于产生一丝兴趣,他敛目沉思,喃喃自语:“果真奇怪,依照常理,命定之人有的是姻缘,所以不应该添上血缘,那根本是自相矛盾的,可你们偏偏……不应该呀,天道不应该犯这种错误。有逆伦常,理应不受天命所认定,且通常与劫难共存。而你们,似乎没有这方面的烦恼,甚至……如果你们愿意,还会比任何人都顺隧。”薛思商毫不在意孟靖源要吃人似的凶狠视线,迎着他,很理性,很冷静地分析:“可以说,乔觅比起跟你,跟姜医生更加合适。”碰一声,孟靖源掀翻桌子,大手捞住乔觅的腰,把懵懂困惑的天然呆拖走了,在甩上房门之前撂下狠话:“我走出这房间的时候,不要见到你们任何一人!”房门仍在颤抖,三人的耳朵嗡嗡作响。薛思商果断转身往院外走,唐梦杰也缩着脑袋跟上去,神色倒不显慌张,反而异常地猥琐,他三步作两步追上走在前面的面瘫眼镜男,像刚刚偷吃了芝士的老鼠样儿,脸带满足笑容,欠扁极了。“嘻嘻,这会小乔该有三天下不了床吧,啧啧,孟靖源那臭小子醋劲真大呐,幼稚呀幼稚,不成熟呀不成熟。”薛思商瞥了他一眼,不语。“嗤,闷葫芦。”唐梦杰出门前看到姜故平仍旧杵在主屋里一动不动,快要变成望夫石了,他顿住脚步高喊:“喂,医生,接下来可是限制级表演哟,你还站在那里,心脏承受得住么?”见那望夫石依旧挺在那儿,屋里已经传出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唐梦杰耸耸肩,迈开长腿追上前头刻意放慢脚步的面瘫西装眼镜道士,轻快地问:“时间还早呢,咱们去哪?”“宾馆。”“靠!你这禽兽,我不会就犯的。”“……”“啊!薛思商你竟然用符打我?!放开我呀混蛋!尼玛的闷骚男,老子不干了,老子要放恶魔咬你!呜……”世界安静了。沉风攀上封井石,长身卓立,仰首唏嘘:[可怜的小乔,可怜的唐公子。]小梅坐在枝头上望向墙外,翻着死鱼眼,轻飘飘地说:[沉风,阿花说过小乔和孟少,唐公子和薛道士在一起,是本命西皮,他们在一起会很幸福。][西皮?那是什么?]沉风困惑。[不知道,但阿花说你跟黑犬也是西皮呀,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吗?]小梅也很困惑。[是么?]沉风哀伤地掀起封井石往里面钻:[看来我与井底之蛙并无区别,得好好反省。]封井石轰然落下,小梅坐在枝头上,目光幽远。姜故平僵立在屋中半晌,房间里传出的暧昧声响犹如巨锤般,连番击落心房,令他痛不欲生。这时候,他不禁忆起与乔觅相识的点滴,酸甜苦辣,这场单恋来得莫明,去得残忍,他心中已经不再有丁点希望。只是,要放下又谈何容易?姜故平轻抚乔觅曾经坐过的位置,余温仍在,人却……他摄起一根发丝,旋踵离开。一周后,姜故平看过dna鉴定报告,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好半天,盯住窗外明媚的风光,目光呆滞,茫然无助。手中报告飘落,他涣散的目光终于聚焦,缓缓地,双手扶住额头长叹,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详细资料,还是拨出一通电话:“谢锐堂,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些事情。”“谁?姜故平?喂,我是警察,你不是应该找私家侦探吗?”“反正不管你用任何方法,我只要知道结果,相信你比我更有办法……我只能找你了,帮帮我。”低声下气,几近哀求。“哦?是什么事情?”听着话筒里瞬间严肃起来的声音,姜故平深深呼吸后,才郑重地说:“帮我调查乔觅的母亲——甄茹云,当年她跟我的父亲是怎样开始,又是怎样结束的。”“……”话筒另一端霎时沉寂,继而传出粗重呼吸声响,压抑且吊诡。姜故平蹙眉拎开话筒瞧了瞧,像看到怪物,好半晌才按回耳朵上:“喂?谢锐堂,你睡着了?”“你说甄茹云?乔觅的母亲?”“对,怎么了?”“……跟我的母亲同名同姓。”“什么?!”姜故平大惊:“你也是我的弟弟?!” 第71章 “我怀疑,甄茹云与我家人的死有关。当初我们合作,我曾经简单调查过你,可当时记录在案的你的父母是乔柏农和黄素青,与事实不符。”“哦,那是三叔三婶。”乔觅支了支眼镜,猜测:“或许是乔家故意做的,想让我爸妈的事情淡化,但是这跟你提起的事情应该没有关系。”“嗯,我也这么认为。”谢锐堂轻颌首:“我原来可以直接找乔家人帮助调查,可是……乔家老太爷刚刚去世,那家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神志似乎不太清醒,我不能跟他们合作,只有找你。”“老太爷过世了?”乔觅大讶,他还以为那老人会活很久很久。乔觅太过惊讶,以致没有发现孟靖源解气的冷笑,后者并不准备让乔觅在乔家的问题上深入,便主动发言:“你凭什么认为甄茹云跟你的事情有关?”谢锐堂瞥了他一眼,伸手向姜故平要来了dna鉴定报告,合着一些资料搁到桌面上:“根据dna报告,乔觅和姜医生的确有血缘关系。而甄如云,乔觅的母亲是盗用我的母亲,真正的甄茹云的身份资料,与乔泽民,也就是乔觅的父亲,登记结婚的。而我们的母亲其实是亲姐妹,你的母亲原名甄茹雨。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我的家人之所以会被杀害,与乔觅的父母,与姜家,有着直接关系。”峰回路转,乔觅瞪圆了眼睛,姜故平也想不到谢锐堂找他一起来这里的原因竟是这个,同样把眼睛瞪得很圆,只有孟靖源淡定如初,深深不以为然。“那又怎样,乔觅只是乔觅,他没有义务帮你。”谢锐堂咬住下唇,双拳紧攥,这在警界有名的铁血汉子此时竟显得十分软弱无助。“那就当我以个人名义,恳求你们帮助我找出真相。”警官的恳求令屋内三人一时无语,黑犬突然竖起耳朵,转过脑袋盯住大门,啪的一声,一团血肉滚过门槛,落在院子里。那在小巷里蠕动了数月的血肉,终于进入了大院,而且上头长出了一张嘴巴,凌形的,小小的,属于女性的嘴巴。血肉发出了数年来,她的第一道声音:“救救我……乔泽民……救救我……救救我……”第49章屋里有两个人没有视鬼能力,见到乔觅和孟靖源盯住门槛的位置发愣,不禁面面相觑。可他们都不是笨蛋,想到这鬼宅,想到那二人在某些特殊领域的能力,便猜到个了究竟。“你们见鬼了?”姜故平问。门槛下那团血肉机械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救救我……乔泽民……救救我……救救我……’,也不知她是无自主意识的,或是只有能力喊出这句话来。黑犬跑过去绕着血肉跑了一圈,下鼻子嗅了嗅,大喊:[这家伙魂魄不全,这样还能找到这里来,很不容易了,乔泽民……小乔,你老爹的故人呢。]乔觅轻颌首,也走过去蹲下,看着那张开开阖阖的嘴巴,眼镜片儿亮光一现:“它在求救呢,但它又这样子了,我该怎么帮忙?”“你要帮它?”乔觅回过脸就看见孟靖源正蹙眉盯住血肉,那拧着脚掌的动作,似乎准备一脚把那东西踏死,他不禁抬手按在那膝盖上,仰起脸说:“先别,我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靖,我觉得事情有些太过巧合。”先是因为三婶的事情而牵扯到姜花村,再在村中发现白巫遗物,然后带出与姜故平之间的血缘关系,又引出甄茹云和谢锐堂的关系,再来就是这团魂魄不全的血肉喊着乔父的名字出现了。如果一切不是巧合,而是某人的精心设计,那么此人的用心就很值得考究了。再者,会做出这种事,并且有能力做到的家伙,他们只认识一个——夏津。“是他?”孟靖源眉头紧锁,想到那个不好对付的怪物,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首次感到无力。乔觅也很困惑,毕竟夏津要弄死他也只消动一动手指吧,可是那人偏不,尽把他带进那些精心设计的‘游戏’中,也不知纯粹为了娱乐,又或者另有图谋。反正,乔觅是想不通,但却知道那夏津不会给他逃避的机会吧。“靖,我想,你就是把这团肉踩扁,夏津也不会罢休的,他鬼主意挺多挺讨厌的。”“呵,过奖了,你这辈子看似配了个挺呆的灵魂,却比其他人聪明多了。”陌生声音的抢白就似砸破湖面的小石,瞬间令院内各人的神经绷紧,孟靖源立即拦腰护住乔觅,黑犬已经摆开架式挡在前头,谢锐堂拔出手枪,而姜故平再不济也提了把椅子横在胸前,小梅、沉风、阿花气场全开,顿时院子里飞沙走石,狂风大作。然而夏津那张俊俏的脸上依旧带着闲适的淡笑,仿佛看到耍猴的,给逗乐了,笑容瞬间加深:“别这样,多伤感情。”乔觅被孟靖源护在身后,视线越过明显崩紧的肩颈线条打量夏津,与前次的阴森形象不同,在阳光下的夏津显得俊逸不凡,高雅时尚的装扮,更把他衬托得器宇轩昂,只有那眼中的邪气却是浓得化不开。乔觅心知夏津不是好人,可现在也似乎没有恶意,他悄悄摸出兜里的匕首,拔开。孟靖源,黑犬,还有满院子的鬼怪,包括那块活像复读机样重复同一句背景音的血肉,都瞬间僵硬了,而乔觅身边又冒出那周身雪白的剑灵来。谢锐堂和姜故平并未注意到异状,如临大敌般盯紧夏津,不敢有半分松懈,而夏津弓指轻抵下唇,吃吃地笑。“没用的,你根本不懂运用它,你是对付不了我的。”乔觅拿匕首指着夏津,问旁边白花花的剑灵:“怎么对他没用,他应该不是人呀。”夏玉早看到夏津了,正一脸讶异,听了乔觅的话,更惊奇:[当然无用,白巫,你与他同是半神体,即使在过去也是实力相当而已,何况你数度轮回,如今尚未觉醒,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半神体?”[嗯,白巫,黑巫和他,就是半神体,上古神族遗落在人间的后裔,神的遗裔。神的遗裔原来就极稀罕,自封神榜以后更甚,不想现今还能遇上其他遗裔。]“那是因为人间太有趣了,我舍不得离开。”夏津说罢,笑得灿烂:“没有比人类更好的玩具了,弱小、贪婪、险恶、狡猾、却偏偏知道爱,多矛盾多好玩,只消稍稍挑拨,便导演出精彩戏码,百看不厌。”乔觅脑内:这神的遗裔怎么活像个变态。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疑惑,夏玉主动解释:[半神体可正可邪,就如白巫是正,黑巫是邪,此位应是亦正亦邪。]“乔觅,你怎么了?”姜故平终于注意到不妥,惊见乔觅时而对着空气说话,时而与那怪人交谈,不由得心惊:“你身边又有些什么鬼怪吗?那家伙是什么鬼东西。”谢锐堂的枪口依旧瞄准夏津,此时也蹙眉睐向乔觅,还有那似乎不能动弹的孟靖源。乔觅很苦恼,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问夏玉:“他们看不见鬼怪,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看见吗?”未等夏玉说话,夏津便随手打了记响指,紧接着姜故平和谢锐堂狠抽一口气,瞠目瞪住院子里三只鬼还有一只剑灵。“嗯,我想他们已经看见了。”乔觅对夏津点点头:“谢谢。”“呵,不客气。”夏津拿下巴点了点孟靖源:“哟,你的小情人似乎急坏了,你还不把匕首收起来?”乔觅睐了夏玉一眼,感觉它留在这也没有大路用,就把匕首入鞘,未来得及对小情人进行安抚工作,眼前景物飞梭,下一秒嘴唇就给堵得密不透风。孟靖源狠狠地吻乔觅,恨不得就这样把人吻死,直至感觉怀里人将要窒息,才松开,咬牙切齿地对依靠在他怀里粗喘的人命令:“不准再拔那该死的匕首!不然我就把它回炉去。”“……”乔觅顾着喘气,说不出话,只有连连点头。姑且接受这个回应,孟靖源抬头审视满脸兴味盎然的夏津,冷声问:“你有什么目的。”夏津挑眉打量孟靖源,呵呵直笑:“虽然是个不入流的东西,能造成这样也挺不容易了。”这话说得莫明,然而不知为何,向来毒舌的孟靖源却没有反驳,只是抿唇不语。乔觅眉头一蹙,上前就护在孟靖源身前,不管身后的人比他高大强壮,比他强悍,他并不准备退让:“靖很好,你别欺负他。” 第73章 “强肾壮阳你妹。”谢锐堂咬牙狠瞪姜故平:“庸医。”“注意就好。”揭过这事,乔觅把茶水搁到桌面上,递给孟靖源一封信:“刚刚马桶先生送来的。”孟靖源挑眉拆开信封阅读,轻轻颦眉:“他们暂时不能回来。”乔觅探身就着孟靖源的手读信,薛思商的信内容十分简练,只说了他和唐梦杰接到生意在希腊忙,短时间内不能回国。“咦,薛道长也接国外的业务?外国人也相信道士吗?”孟靖源把信捏成一团,信纸自燃,在蓝炎中化成灰烬,他攒动手指任由灰烬飘散:“除了薛思商还有唐梦杰,那家伙虽然不靠谱,理财能力很糟糕,但对巫术魔鬼之类的很在行,有真本事。”想起唐梦杰的怪异收集癖,乔觅轻轻点头,突然被孟靖源伸手一带,他顺势坐了大腿,也没有害臊,仰脸露出笑容,情人间粉色的温馨洋溢。姜故平目光微黯,有些狼狈地开口打破和谐:“你们不是说让薛思商回来解决那块肉吗?他不回来,那我们怎么办,不是要丢了一条线索?”“还有没有别的人能帮忙。”谢锐堂问,他认为孟靖源在这个圈子打滚了多年,门道必定不少。孟靖源也没有令他们失望:“是有,还记得万寿无疆?”“哦!”乔觅了然,姜故平脸色不太好看,谢锐堂自然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回打量二人,好奇:“什么东西?”“棺材店。”姜故平想起那次被骗的走了不少冤枉路,几乎要咬碎牙齿。“这……哦,那店里也有道士?那些什么风水师、道士不都是骗人的吗?怎么到处都有高人?”谢锐堂道出一般人的心声。乔觅笑着摇头:“不对,万寿无疆的老板和员工都不是人。”竟然又带出了新的非人类,这对于活了二十几年的无神论者二人组,不可谓压力不大。颓丧不过持续几秒,毕竟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孟靖源列印出一些资料递来,谢锐堂便接过来细看,竟然是甄茹雨的犯罪档案。原来甄茹雨在三十年前伤人致死后逃逸了,案件状态显示犯人在逃,并没有结案。谢锐堂看过后就明白了,三十年前机关的资料管理仍旧落后,感情甄茹雨当年并没有逃多远,反而在家人的掩护下,利用姐姐甄茹云的身份生活,如此一来只要她们两地分隔,即使用同一个身份,要追查到她也不容易。谢锐堂恍悟,原来母亲当年绝口不提娘家,并且在谢家落户后,从不与娘家联系,都是为了维护小姨吗?感慨之余,谢锐堂小心注意乔觅的神色,却发现那脸上波澜不兴,似乎对生母的事情毫无触动。谢锐堂感觉有点微妙,赶忙将注意力放回手上。再看关于甄家人的调查资料,竟然比他这位警官查到的更详细,从资料显示甄家主要成员是父母和姐弟三人,除了外貌极为相似的甄茹云和甄茹雨姐妹俩,还有弟弟甄展锋。甄家父母已经亡逝,而甄茹雨的状态仍旧在逃,可其实她在二十几年前已死,甄茹云也就是他的母亲则在十几年前被杀害了,只剩下甄展锋一人,还附上了详细地址和经历,这位素未谋面的舅舅似乎也过得不太安稳,足迹几乎遍布全国,最近更是频繁搬家。“怎么这个甄展锋看起来更像是逃犯。”姜故平低声嘀咕。比起结婚生子的甄茹雨,甄展锋的确可疑多了。“这些资料打哪里来的。”谢锐堂有些不是滋味地问,想他征查多年,却不如一个小流氓在电脑面前呆半个小时,他怎能不郁闷呢?孟靖源拎起背包将血肉塞进去,漫不经心地说:“鬼……乔觅,你在家里等我。”鬼……谢锐堂慎重考虑找个道士拜师,以后用鬼当线人,不怕破不了案。这般想着,他把资料叠起来塞进兜里:“真巧,最近甄展锋就住在隔壁镇,咱们分工,我去找他,你去解决那块肉吧。”孟靖源颌首示意,背包甩到肩上就准备出门,不料却被乔觅一把拉住了袖子,他偏脸投去询问的一瞥。“我不能去?”乔觅虽然经常对各种事情反应得有些歪,不着重点,又或者没有表现出热情,却并不代表他迟钝,现在他敏锐地感觉到孟靖源与平常不同,似乎在逃避,又有些焦躁,这是飞扬跋扈的小情人不该有的情绪。料想不到平素乖巧的天然呆竟然会拦住自己,孟靖源微诧,但是被那平静温和的黑眼珠执着地盯住,也知道如果没有满意答复,之后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发展……绝对能让他抽得嘴角发麻。权衡轻重,孟靖源认输:“不能,因为我会顺道回老家一趟,你在家里等我。”“哦……”乔觅曾经到过那高级住宅区一回,远远的就感觉到孟靖源老家透出令他不舒服的气场。知道孟靖源是为了保护他,乔觅也就不坚持:“那你早去早回。”“晚饭前回来。黑犬,保护好乔觅,不然就提着脑袋来见我。”黑犬扬起脑袋点了点。俯身轻吻乔觅的嘴唇,孟靖源大步离开了。“我也走了。”谢锐堂紧跟在后头走出大院。屋子里安静下来,乔觅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盯住他的姜故平,动手收拾两只空杯子:“姜医生不用回医院吗?”“嗯,我在休假。”目光随忙碌中的瘦削身影转动,姜故平漫不经心地说:“我留在这里没关系吧。”“嗯,可以,要是闷了,就玩电脑吧。”乔觅和气地招呼了一句,就开始忙家事。姜故平应了一声,却起身都闷不吭声地紧跟在乔觅身后,活就像一只背后灵。而乔觅也发挥了强大的神经,愣是无视这条尾巴,该干什么干什么,忙前忙后,顺道指挥院子里的妖魔鬼怪干活。眼看乔觅像个佣人一样料理这些家务,竟然还笑得一脸幸福,姜故平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乔觅,你为什么要跟那臭流……呃,孟靖源在一起,他分明家境富裕却偏偏住在这破房子里,又要你做牛做马,而且他年纪还那么小,你跟他在一起不辛苦吗?”“不会。”乔觅淡笑:“姜医生,这院子很好,是我的家,我甘愿料理一切,怎会辛苦呢?靖的确年轻,但他每一次遇事都成熟可靠,虽然有些小孩子脾气,也无伤大雅。靖很可爱,年龄并不重要。”“这!”姜故平哀号:“只有你觉得那家伙可爱好吧?!”乔觅不解:“那不就够了吗?”“可是……”姜故平哑口无言,可他不甘心呀,心里话再也藏不住:“那你为什么不选择我呢?我比孟靖源成熟,比他温柔,比他更早爱上你,遇到事情我也是牺牲自己都会保护你的,你何不试试接受我呢?”乔觅凝神注视着急切推销自己的姜故平,目光平静,即使在听到那样的表白以后,依旧斩钉截铁地回应:“因为我喜欢的是靖呀。”一句话,直接判死刑,姜故平愣在当下。“姜医生,你回屋里休息吧。”话落,乔觅转身便离开,独留下姜故平犹如石像般杵在院内。黑犬摇头晃脑地劝导:[年轻人,看开点,林子那么大,何必吊死在一棵呆树上。]姜故平转脸瞪了一眼这条会说话的狗,恨道:“只知道随地打炮的犬科动物懂什么!”话落,转身便入了主屋。[靠,臭小子,胆子忒肥的?!看爷不啃掉你的脑袋!]黑犬朝屋里吠叫,却没有付之行动。幽幽叹息声自封井石下传来,沉风感慨:[姜大夫的意思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痴情种呐。][滚!你不说爷也知道,爷又不是小白!] 第75章 乔觅往厨房走去,孟靖源一起,姜故平正要跟上却被孟靖源长臂拦住。“客人坐好。”一句话将姜故平钉在原地,二人转入了厨房。黑犬看得直唏嘘:[领地意识真强。]小梅蹲在旁边翻着死鱼眼:[小乔是个香饽饽,孟少爱吃,医生想吃,人人都抢着咬一口。][……梅娃子 ,你最近怎么啦?越来越诡异,跟沉风越来越登对了。][前阵子下雨,坟地进水了。]原来脑子也进水了哦!黑犬了然,热心建议:[明儿让呆乔清一清。][嗯。]对于姜故平,这是食不下咽的一顿,试问有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别的男人恩恩爱爱,你给我夹一块肉,我给你夹一根菜,还能吃得滋味?姜故平预感自己早晚要得胃病。好不容易塞下一碗饭,再也吃不下去了,怨怼地注视那吃得香的二人,可是他们一个用心险恶,另一个心无旁骛,根本不受影响。就在姜故平怨念的眼神下,一顿饭总算吃完了,孟靖源和乔觅一起收捡了盘碗,窝在流理台前清洗。乔觅一边擦碗一边说:“靖,冰箱里有水果,拿到屋里吃吧,我来擦碗就好。”“我在帮忙。”孟靖源接手擦好的碗盘拭干再搁到消毒碗柜里去。“你不用故意气姜医生,我不会移情别恋的。”乔觅淡笑:“我爱你呀。”孟靖源膝下一软,好不容易稳住,无奈地嘀咕:“你这天然……啧!”这是怎样一个不解风情的人,才能把情话讲得那样具有杀伤力?“我是说真的哦。”乔觅强调,他低头继续擦碗,淡淡地道:“我以前不懂,可是自从明白过来,我就知道其实很早以前就爱你了。阿花说过,先爱上的人总会输,所以,我想除非你拒绝,不然我会一直爱你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姜医生,他或许是我哥哥,但不会是爱人。”孟靖源被彻底打败了,趴在碗柜上看着一堆餐具,内心无限的纠结。“你呀……总之在我说不之前,给我安分地呆着,不然……吃掉你。”恶狠狠地抛下不是威胁的威胁,孟靖源继续拭碗:“以后这家务,我们分摊……反正,我有空就帮忙。”乔觅怔了怔,偏脸看向小情人略带尴尬的侧脸,抿唇笑了:“好。”二人从厨房出来,姜故平还愣坐在原位上发呆,乔觅将果盘放下,主动招呼:“姜医生,吃水果吧。”姜故平回过神,看向孟靖源,后者径自坐下来翘起腿拣了块梨子吃起来,把他当成了空气,他微愣,默不作声地拿过一瓣橙子吃起来。乔觅坐下来,拿出电脑准备继续未完成的翻译工作,手往果盘摸去,一块苹果已经送到了唇边,乔觅睐向小情人。孟靖源勾唇:“要我用嘴喂你?”乔觅笑了笑,咬下一口果肉:“不,我还要工作。”“哼,就饶你一回。”孟靖源把剩下的果肉扔进嘴里,百无聊赖地看着乔觅做翻译。嘴里的水果酸得牙疼,姜故平扔下果皮,盯住桌面生起了闷气。孟靖源突然从兜里掏出手机,小小机体正无声地震动着,显示来电是谢锐堂,他接通后随手按开扬声器:“说。”“喂喂!孟靖源!这事不好解决,你过来,快点……喂,别慌,站住,留在这里,没事的……总之你快点滚过来,不然就给我们收尸吧!”通讯突然受到严重干扰,刺耳的杂音过后,对方挂断了,再回拔,提示不在服务区内。乔觅保存文件,抬起脸:“出事了?”孟靖源点点头,拉起他就往院外走:“黑犬,走。”[唉唉,我想早点睡呢,最近忙的,皮毛都失去光泽了。]黑犬边碎碎念边现出妖型。孟靖源眼中寒光一闪:“剃光它。”[不!!!!!]大妖怪愀然变色,泪汪汪的大眼瞅住无良主人,三步作两步跳到乔觅身边求支持:[呆乔呆乔,快阻止孟少。]乔觅抚抚黑犬的大脑袋,笑的眉目弯弯:“靖是在开玩笑呢,担心什么呢?”是吗,是开玩笑吗?黑犬看向主人险恶的笑靥,成身皮毛抖擞了一下。孟靖源把乔觅扶上黑犬的背,自己正要跳上去,此时姜故平却从黑犬的变异中回过神,追了出来,拦下他。“我呢!我也去!”孟靖源眼睛微眯,神色阴郁。姜故平却不退缩:“喂,我也是这件事的关键人,不能拉下我!”“哼!”孟靖源擒住姜故平的后颈脖拽向水井,曲指一敲封井石,巨石自动打开了,不等姜故平反应过来,孟靖源手下使力把人掼进井中,只听咕咚的落水声,封井石再盖上,他又施施然回来,跳上黑犬的背。“啊!姜医生!”乔觅想要跳下去救人,却被拦腰抱住。“沉风会送他到达目的地。”附近的水源。乔觅立即安心:“那就好。”二十分钟后,黑犬载着二人来到遥远的邻镇的甄展锋所租房子的附近的下水道盖子旁边,黑犬抬爪抠开铁盖。一身异味的姜故平爬了出来,脸色阴沉,瑟瑟发抖,咆哮:“孟靖源你怎么不去死一死算了,像你这种幼稚的臭小鬼除了会用这种幼稚手段打压情敌,还会什么?!你以为我会怕你了吗?偏不,我会追着乔觅,时刻怂恿他变心,即使死掉变成鬼也缠着他,永远不让你安乐!”孟靖源目光一寒,缓缓收紧十指握拳,考虑是不是要永绝后患。 第77章 “不是的,我们是想知道谢锐堂家人被杀的真相,希望能在你身上找到线索。”乔觅干脆利落地投下又一枚炸弹,直接给予又一次沉重打击。甄展锋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艰难地问:“被杀?大姐,是被杀的?二姐也是吗?”“不,我妈妈是被雷劈死的……嗯,在生我的时候。”乔觅平静地回答,却不料这枚炸弹更具杀伤力,甄展锋惊呆了,一脸痴傻。不仅甄展锋呆了,就是姜故平和谢锐堂也不知道这事,顿时成了三座石像。“怎么可能,别开玩笑!”谢锐堂被踩到尾巴似地跳了起来。姜故平却相对冷静:“不,乔觅不是普通人。”从以前莫明其妙的病症,到如今虽瘦削但健康的身体,再来是视鬼等衬托之下,母亲被雷劈死婴儿还能安全出生,也不显得离奇了。“棺材子。”甄展锋开嘴发出空洞的干笑:“呵呵,甄家是造了什么孽……”孟靖源眉头锁紧,若不是甄展锋还有乔觅亲舅这层身份在,他早就一脚把这大叔踢去当壁花了。他不要乔觅为难,既然不喜欢这个话题,就换一个:“那些鬼,是你招惹的吧。”甄展锋脸色微变,被认亲的事搅和,他都忘了鬼怪的事情了,这下子记起来,他立即拿起一只帆布包将衣物等塞进去,准备逃命。“你们也别留在这里,闹鬼。”收拾电脑的手被按住,甄展锋抬头望向手的主人,这个穿着打扮另类的年轻人实在让他不能喜欢,尤其是那染得不伦为类头发和大片的黑焰刺青,让他大皱眉头。虽然他几乎走遍整个中国,却始终不能接受这种怪异做作的年轻作风。哥特?庞克?非主流?年轻人就是爱做怪。“怎么?”甄展锋心里排斥,藏不住这样的情感,表情充满厌弃,暗忖:这外甥没了母亲教育,竟然交上这种坏朋友了吗?仅需一个表情,孟靖源就明白甄展锋的心思,可是那怎么样?让他在意别人对他的观感?让他为此而难过?没那个必要。“不用走。”“别担心。”乔觅安慰道:“黑犬正饿着,它就爱吃那些零食。”“黑犬?”甄展锋不明所以:“什么东西?”黑犬听到乔觅的话,探头出来伸爪剔了剔牙缝,挑剔:[才没有爱呢,就是吃了对身体有益,就跟吃保健药同理,其实我的最爱是布丁。]甄展锋的困惑骤然被惊骇代替,他傻愣愣地瞪住从门口探进来的大头,让这头大怪物一口白惨惨的獠牙还有锐利的爪子给瘆得双腿发软,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嘴唇颤抖了半晌也发不出半丝声音。妖……妖怪!!!!嗤,胆小鬼。黑犬鄙视极了,正准备化为轻便型,却被乔觅拍拍脑袋制止了,它还挺困惑地瞄了他一眼,后来就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护短,什么叫做威胁,什么叫做用心险恶,什么叫做笑里藏刀,什么叫做以爱之名进行的践踏,什么叫做一切天然的事物都是最原始的邪恶。只见乔觅一脸祥和,温柔地向自家舅舅介绍:“这是黑犬,一只西方来的怪物狗。”黑犬瞠目——喂喂!什么怪物狗宠物狗,爷是地狱犬!仿佛没有看见某条怪物狗吞掉苍蝇似的表情,乔觅继续往下说:“是他——孟靖源养的,嗯,靖是我的恋人,是我的家人,而且我们的家人除了妖怪还有三只鬼,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咱们留在这里也可以的,没事。”话落,还扯开一抹充满安抚意味的微笑。甄展锋瞠目结舌,本能地排斥自家外甥惊世骇俗的同性恋人,可又忌惮后头那黑漆漆的怪物狗,还有据说是家人的鬼,他便只能当木头人了,深深体会了一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憋屈劲。谢锐堂一边哆嗦一边同情地瞥向自家舅舅,姜故平则在心里大骂孟靖源教坏了纯洁的乔觅,孟靖源挑眉莞尔。黑犬感慨:[养鬼养妖怪的甥婿你伤不起,男生外向的外甥你更伤不起呀!有木有。]乔觅直接把舅舅的反应当成了认同,满脸事情顺利解决的轻松笑容,转头跟孟靖源讨论:“靖,这鬼跟电脑有关?”孟靖源挑眉睐了乔觅一眼,再看那三人的苦瓜脸,不禁勾唇,心情大好:“嗯,是有些问题。”“问题?”“嗯,它在偷窥我们。”孟靖源望着电脑,唇角笑纹渐渐加深,嗜血表情犹如锁定猎物的猛兽,食指轻点键盘:“阿花,把它揪出来。”[yes,sir.]非主流小女生热情地在屏幕上留下唇印,转身飘远。 第53章“那是个什么东西。”甄展锋看到电脑屏幕里的三头身女娃娃,还有那智能的表现,充满期盼地幻想:“你是黑客吧?”结果换来几双眼睛不同程度的鄙视,乔觅没有鄙视他,只是狠狠现实了他一把。“那是阿花,一只鬼,总在网路上徘徊,比黑客还厉害,虽然有时候会擅自侵犯某些网民的私隐,偶尔讲引起意味不明的话,不过她本性不坏,是个好女孩。”“……”姜故平继续包伤口,谢锐堂继续被包伤口,孟靖源干脆玩电脑,甄展锋一脸苍白,黑犬带着理解的表情把爪子按在他肩上安慰:[呆乔就是这样的人,习惯就好。]“妖怪呀!!!!!”甄展锋惊得蹿起来就走,结果被躺地上的床木门绊了一跤,五体投地,没了动静。“咦,舅……”乔觅过去把人扶起来,姜故平上前瞧了瞧,判断只是一时吓晕了,没事。眼看甄展锋摔坏鼻子延了两行鼻血,黑犬耷拉着脑袋嚅嗫:[呐,呆乔,不关我的事,是你不让我变回轻便型的,可别扣我的粮食。]“加菜。”孟靖源一道圣旨下去,黑犬乐得尾椎都翘起来了。乔觅看了看那两行鼻血,帮着姜故平把亲舅移到行军床上,才对黑犬说:“嗯,你可以变回去了。”黑犬弹弹耳朵,总觉得这个‘可以’简直霸气侧漏,不敢再打诨,立即小小转一圈变回大狗模样,狗腿地蹭了蹭乔觅的脚:[小乔小乔,孟少说加菜加菜。]“嗯,会的,饭后甜品也给你加一倍。”[哦耶!] 第79章 乔觅说:“薛道长的马桶先生,比快递靠谱。黑犬,你怎么啃它,不脏吗?”黑犬翻着狗眼对乔觅啐了一下——呸,哪壶不开提哪壶。信到了孟靖源手上,拆开来看过,又化了灰,那张脸上依旧古井无波:“薛思商和三界关系不错,他已经答应解决问题,现在,该是你为我们解决问题的时候了。”说着,目光锁定甄展锋。甄展锋听说事情解决了,狠狠松了一口气,喜形于色:“那就是说,我不用再东躲西藏了?鬼不会再来找我了?”孟靖源不悦地蹙眉,他不喜欢别人罗嗦,并且忽略他的问题。乔觅很了解孟靖源的脾气,当下搓搓他的脑袋,再让谢锐堂向甄展锋问线索,甄展锋听说问题有关两位亲姐的死,也十分关心,在仔细听过谢锐堂述说两位姐姐的事情以后,他的眉头已经堆起深深的川字,形容悲切。“竟然有这样的事情,那你们怀疑茹云姐的死,跟茹雨姐的情人有关系?”“只是一条线索。”谢锐堂打了一记太极,反问:“关于甄茹雨的情人,你知道多少?希望能够详细告知。”甄展锋长长叹息,脸微微移转,目光放向窗外苍白的月色,渐渐地远了,远的仿佛无法聚焦,满眼空洞:“我知道的不多,姐姐们离家的时候,我还在上小学,有一天听说二姐把大姐的对象杀死了,然后就这样了。大姐很温柔,即使不愿意嫁那个男人,却因为父母的坚持而犹豫不决,二姐却不似大姐,她很强势,不愿意看见大姐天天躲着哭,就决定去帮她退婚。结果谁知道对方脾气不好,二姐也不好相与,一言不合就推搡起来,最后变成那样。那可是个大男人,二姐当时也就是二十岁不够的小姑娘,该说什么呢?意外,命运,造化弄人吧。”说到这里,甄展锋收回目光,在谢锐堂和乔觅脸上徘徊,前者还好,脸上表情还是挺唏嘘感触的,而后者却从容淡定,波澜不兴。这真是二姐的儿子吗?甄展锋怀疑了,却又无法否认乔觅身上有甄茹雨的影子,虽然走向两种极端,一冰一火,一动一静,但本质还是倔和强。“你……感觉怎样,你的妈妈。”乔觅轻轻啊了一声,无奈地对甄展锋苦笑:“我不认识他们呀,爸爸妈妈,任何一个。”“哦……是吗?”甄展锋发现自己不能责任这位外甥,他拿出香烟扬了扬,没有人阻止,他便径自点起来,抽了一口,徐徐往下说:“那以后,家里跟两位姐姐的联系几乎断了……是几乎,偶尔还是收到一封信,或者一张名信片。可是后来就真的断了,先是二姐,然后是大姐,都断了,爸妈忆思成病,不久以后,也就不在了。我试过寻找她们,可是无功而反。”当然,甄家二姐躲到乔家乡下去给雷劈死了,甄家大姐全家死剩的一个儿子也是流离失所,往哪里找?“所以两位姐姐的情况,我是不太清楚,但……”转折又转折,还吞吞吐吐的,大家脸上都出现不奈,孟靖源最甚:“撰稿人,你讲故事的能力不行。”甄展锋被这话堵的一噎,狠狠瞪了这臭流氓一眼,咬牙切往地往下说:“姐姐们寄的一些信件什么的,我带在身上,其中二姐有一封信提到过,她在某家医学院里找到了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她提及过自己很忧心,因为他们之间的身份差太多了,她只是一家酒店的服务生,而对方在大学里。”“信呢?”谢锐堂伸手,催甄展锋把信交过来。真的不多,姐妹俩的合起来不过十来封,但他们原本就没有期盼这条线索能带来大丰收,也就知足了。“有时候寄的是物品,伴着的是没什么言语的便条,所以没有留下。”甄展锋说。也对,既然要包庇逃犯,谁也不敢做得太明显。谢锐堂发挥平时看档案的功力,迅速浏览信件,抽出可疑线索,剩下的扔开,再看看,的确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禁有些丧气。“姜。”姜故平却在其中一封信里面,提到的姜先生三个字。其他人也看到了,谢锐堂用一种迷题已经解开的目光盯住姜故平看。姜故平感觉喉头发紧,看着没什么表情的乔觅,他苦涩地扯开一抹难看的笑容:“我……直接回去问老头子吧,会尽快给你答案。”既然已经弄到想要的,就没有久留的必要,谢锐堂和乔觅对这个舅的感觉,没比陌生人好多少,对方明显也如此,便随便关心几句,准备离开。甄展锋追上乔觅,问:“要不要,跟我一起住,我之后想搬到别的地方,找个安定的工作,你也一起?”感觉牵住他的手瞬间勒紧,乔觅抬头给焦躁不安情人一个安抚的眼神,拍拍脑袋顺顺毛躁,才笑对亲舅:“不了,我已经有自己的家了。”“可……你这样没有未来。”“舅舅,我原本就没有未来,是他给了我,我的未来在孟靖源身上。”乔觅坦荡荡地说完这番话,又顿了顿,才拿下护身符递给甄展锋:“这个比你网购的强多了,戴着,如果再遇到鬼,就找我。能帮忙,我都会心力。”甄展锋又好似看到了当年的二姐,杀了人,还是很镇定地跟放学回家路上的他说——小锋,姐姐要走了,你要把家里顾好哦。然后那个比男孩还要强悍,一直是他和大姐的守护神的二姐,就这么摸摸他的脑袋,挥挥手,潇洒地踏上了逃亡的路途。那背景融入绿油油的田野间,闲适自然,又不失平日强势,勇往直前,仿如展翅拔上青天的鹫。猝地,甄展锋恍悟,他是留不住这外甥的,错过了毕竟是错过了,已经被别人抢走了。“嗯……那,你保重……若以后生活过不下去,可以联络我……舅舅也没多少能奈,但是被鬼追着都能活到今天,多带上你一个也不至于饿死。”至此,已经甄展锋是最大的承诺,孟靖源虽然不爽,但见到乔觅很高兴得到真心关怀,也就不计较了,干脆撇开脸装做眼盲耳聋。 第54章回程的时候,姜故平不敢再让孟靖源带,他要上谢锐堂的车子,虽然谢大警官很不乐意放一个移动粪坑上自己的车,但姜故平拿包扎伤口的人情压他,他也就只能放行,只能苦哈哈地跟一个臭哄哄的家伙呆上两三个小时。孟靖源和乔觅坐在黑犬背上,强风刮得他们的发丝衣衫咧咧作响。乔觅突然笑了,背靠结实的胸膛,偏头迎向询问的目光,心情大好:“我舅承认我们了。”“不承认也不怎么样。”孟靖源淡淡地说,唇角却轻轻勾起了,揽在乔觅腰上的手略略收紧,耳语:“反正我们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乔觅歪头想了想,笑意盎然:“嗯,也对,可是呢,刚刚就好像舅舅将我嫁给你了,呵,很有趣,不是吗?”“嫁吗?”孟靖源想了想,记起来乔觅还在那可恶的乔家户口上,心里有了主意,立即提出:“那好,找天把户口迁了吧,迁到我的上头。”“哦,你的亲人不反对?”“不需要征求谁的意见,户口上只有我……一个活人。”闻言,乔觅也不矫情,重重点头:“好呀,找时间就去办,嗯,待会儿我就给谢警官去电话,问问他有没有门道帮忙弄这个。”“嗯。”孟靖源也知道乔觅想尽早解决问题,但迁户口这事不难却繁琐,谢锐堂能帮忙最好。“不知道柳老板处理好那块肉的问题没有。”乔觅想起那古色古香的铺子,有些心动:“不如顺道过去问问?”孟靖源挑眉瞅着乔觅,看到这呆瓜情人眼镜后充满期待的一双眼睛,不禁莞尔:“不是时候。”“咦?”乔觅不明所以:“那店子这么早就关门吗?” 第81章 黑犬退到二人身前,戒备着来人,低声说:[混妖和吸血鬼。] 第55章乔觅悄悄打量二人,对擅闯民宅的他们轻颌首,然后怀着满心好奇向黑犬求教:“吸血鬼是电视上演的那种特别爱在夜里进入女士房间里的长了两只尖牙而且见光死的西洋吸血鬼?还有,什么是混妖?”黑犬满额黑线,他看见孟大少爷对二人的到来并不惊讶,明显是事先知道的,也就收起对来者的紧张戒备,翻着白眼给乔觅说:[呆乔,虽然你对吸血鬼的了解充满了吐糟,但也没有错,就是那个长尖牙见光死爱夜里翻墙找女人的吸血鬼没错,不过看这个金眼珠,恐怕是血统很纯正的吸血鬼贵族,这种东西不怕光,如果要他在阳光下化灰,或许你可以租一艘太空梭将他送到太阳上去。至于混妖,就像你们人类的混血儿一样。]“哦,跨越种族的爱情结晶?”乔觅想起很多很多和妖有关的爱情故事。黑犬吡了吡牙:[妖是强者为尊的,虽然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混乱,但是不排除过程并不和谐的男女运动衍生物。]“哦……这样,嗯……其实在这方面也和人类差不多。”乔觅了解地点头。二人的吐糟和探讨令某人受不了,小白兔被踩着尾巴似地炸毛跳起来:“喂,够了哦!什么不和谐衍生物,我爸妈可是自由恋爱的!我是爱情结晶!”吸血鬼挑眉,伸手抚摩少年的发顶,戏谑:“不错嘛,小白兔这么快就交上好朋友了,嗯,魔犬和似乎贫血的人类吗?好好相处吧。”小白兔狠狠挥掉搁在他头上的吸血鬼爪子,呲牙警告了一下,恨声骂道:“滚!我说了我不是兔子!我是狼!”“但你分明像兔子比较多。”吸血鬼一摊手,动作敏捷且优雅地侧身闪过扫来的长腿,并向孟靖源行贵族礼仪,有礼且高贵:“你好,我是托雷?拉撒姆博,那位是李悟,如你们所见,吸血鬼和兔子妖。”拉撒姆博?贵族的姓氏,孟靖源和黑犬悄悄对上一眼。“兔子你妹!我是狼!我是狼,我是狼和兔的混妖,我的妖形是狼!!!”李悟气得直跳脚,恨不得跳过去咬死这臭吸血鬼。乔觅看这李悟也就二十来岁,和孟靖源差不多的年纪,看他那样气急败坏,不禁温和地笑着安抚:“狼也好,兔子也好,都是动物呢,没差的,别生气。”李悟石化。托雷和孟靖源只抽了抽唇角。黑犬翻白眼:[你还是别安抚的好,那样太打击人,对小孩子的心灵不好。]“哦。”乔觅点点头,便撂下这事,友善地介绍:“你们好,我是乔觅,我爱人孟靖源,这是黑犬,那是小梅,那缝缝里的眼睛是沉风,还有电脑里面的阿花。”听到爱人那里,李悟已经瞪着红眼睛来回打量二人,惊叹:“啊?看你像个书呆子,怎么交了个非主流男朋友?”[典型的小白]这是黑犬对李悟的评价。孟靖源环手抱胸,一贯的冷漠:“交朋友上婚介网,说明来意,不然就滚。”“正确地说,是你要见我们来呢。”托雷骨子里有着贵族的高傲,对孟靖源的态度有些感冒,便同样环手冷睇过去:“你倒说说,你为什么要见我们。”孟靖源眉头轻蹙,换了别的事,他现在就收了这只吸血鬼,管他是贵族还是混混,可事关乔觅,他抿唇抑制怒火,主动退让:“在贴子上的照片,那个石台,我要你们带我到那里。”“果然是石台!”李悟一下子跳了起来,要不是托雷拦了他一把,他或许就扑过去揪孟靖源的衣领子了。孟靖源辗了辗脚掌,让托雷眉毛挑得更高了。“傻兔子,别过去,这家伙可不是个善茬。”“但是他知道石台,他一定有办法帮我们找到姐姐。”李悟抓住托雷的手臂,焦急地冲孟靖源喊:“是不是?你知道那石台是什么东西对吗?托雷说因为这石台把那一带封印了,我才找不到姐姐。”孟靖源蹙眉瞪视着李悟,声音压得低沉且危险:“所以说,你们并不知道石台的确切位置?”他在考虑继续刚刚就想做的事……一脚把那俩踹成壁花。乔觅轻拍孟靖源的臂膀,投去安抚的微笑,建议:“进去再说吧,好好说,说清楚才知道有没有用。”孟靖源冷哼一声,转身走进屋里,默认了乔觅的建议。“二位,请。”托雷朝乔觅微笑,然后领着李悟进去了。乔觅给泡了茶,李悟已经拿出一只记忆卡和一本记事本,在说事情始末。原来李悟有一个姐姐,是个爱好旅游的驴友,足迹遍布世界各地,最近她去了一处深山,十多天前突然给李悟传e-mail,就是这石台的照片,并说自己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让李悟和托雷走一趟。结果二人去到地点的旅馆,旅馆方面却说没有见过姐姐,费了一番功夫才知道原来姐姐失踪了,而留在房间里的行李在老板手上,原来老板贪图那价值不菲的照相机和那些行李,就撒了谎,他们讨回行李以后,也只找到这么一点线索,再也没有突破,李悟这妖生活在人类社会,受熏陶极深,才在无计可施之下决定利用网络,微博、论坛、博客什么的,弄了一堆贴子,希望能在网络世界找到能人帮帮忙,因此有了今天的会面。孟靖源翻开笔记本,这是李悟姐姐的旅游日志,翻着翻着,孟靖源轻轻咦了一声,乔觅探头一看,女性娟秀的笔迹写着[幸好有孟靖源和乔觅那两个不简单的人类帮忙,才能从姜花村逃出来,不然我或许已经成了鬼蜘蛛的寄生体。]。“你姐姐是?”乔觅看向李悟。李悟也看到这句,惊得目瞪口呆:“啊!是你们?!对了,是你们……不简单的人类。你们认识我姐姐的,对嘛,认识的,李颖,记得吗?她上是给一个剧组做武指,去了一个叫姜花村的地方,差点回不来。你们应该记得的,她和安平哥。”“哦!”乔觅和孟靖源都记得,那位勇敢的女士。乔觅低呼:“她是妖?”“嗯。”孟靖源点了点头。黑犬打了个哈欠,后爪子挠挠耳朵:[很弱的妖,她和那个男人都是,弱的不值一提。]李悟点头承认:“对的,我姐姐虽然也是狼和兔的混妖,但她的妖形是一只兔子,而且妖力很弱,当然,和人类相比还是很强的。安平哥是熊和鼠的混妖,妖形是鼠……更逊。”“……好有趣。”乔觅突然转头盯住黑犬,镜片掠过一抹冷光,黑犬顿时有种被猎鹰盯住的感觉。[喂……呆乔,咱们这么熟了,有什么就说吧,别盯我,再盯下去我会以为你爱上了我的。]孟靖源眯起了眼睛,黑犬立即前爪捂眼,念念叨叨——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说……乔觅的兴趣却没有因此而消褪:“黑犬,妖怪能变人对吗?像白素贞,像小青,像田螺姑娘,像李颖,像李悟,那你呢?”[哦,这个啊。]黑犬提开掩眼的爪子,松了一口气:[早说嘛,人型自然是有的,但是被禁制了。]“咦?”乔觅很困惑:“怎么回事?”李悟也大惊:“谁干的?!” 第83章 第56章晨光透亮白色窗帘,结实的臂膀探出凌乱被团几番摸索,没有抓到该睡在旁边的人,红白交错的一颗脑袋终于钻了出来,揉揉惺忪睡眼,摸起睡裤套上,趿上拖鞋,给床边两只饱满的大背囊绊了一跤,打了个踉跄又站稳了继续蹒跚着往门外磨蹭。黑犬看着门吱呀地打开,青年套着松垮垮的睡裤,裸着上身站在那里,凌乱刘海后一对惺忪睡眼透着迷蒙的红光利刃般刺过来,大狗立马夹起尾巴缩着脖子。红眸缓缓扫过薄雾中的大院,低沉且和缓的语气透出未知的危险味道:“在哪?”封井石上的男鬼,吊树丫上的女鬼,蹲门廊下的魔犬一同举起爪子指向厨房,那道猎豹似的视线才转开,脚步声渐远。黑犬这才放松过来,软软地趴下去,嘀咕:[切,有起床气了不起啦。]吸着拖鞋寻到厨房,终于见到在流理台前忙碌的身影,又揉了揉眼睛,才慢吞吞地蹭过探手抱住那系着围裙带子的细腰,胸膛贴了过去,下颌搁在肩膀上,有点硌,挪了挪下巴也没能压平,便将就着懒洋洋地说:“起早了。”乔觅正在搅拌锅里的粥,突然被揽住,听到隐含怨嗔的话,乔觅不禁失笑:“今天不是要远行吗?我看李悟挺急的样子,可能很早就会过来,早点准备不怕手忙脚乱。”“李悟?”惺忪的眼里划过恼怒的犀利,声音冷冽危险:“不准关心别人。”停下搅动,乔觅拿着勺子想了想,不太确定:“这是在吃醋?”“……是。”脸埋在颈窝里,声音闷闷的,乔觅摸了摸那颗脑袋,笑容渐深:“如果你放弃了我,那我会考虑找别人,但不会是现在,洗脸吧,早餐快好了。”“休想!我会杀了那个别人,哼。”就着颈子惩罚般啃了一口,留下淡淡齿痕才放开,孟靖源大步走出了厨房。乔觅摸了摸微痛的项颈,怔了怔,又继续锅里的事,唇角始终上提,自言自语般念叨:“傻子。”熬得绵绵的白粥端上,餐桌上已经搁着炒面、油条和酱菜,大院外被供奉的鬼怪都已经在大快朵颐,神情满足。孟靖源坐在老位子上,穿戴齐整精神饱满,没有了刚睡醒的慵懒危险,他接过乔觅盛的粥,顿了顿又转脸看向院外,而那些鬼怪们盯住大门,果然下一刻大门被敲响,小梅前去应门,放进来了吸血鬼和混妖。托雷还是昨日的贵族模样,李悟就没有了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黑头发黑眼睛,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是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早。”李悟给院子里的鬼怪打招呼,然后进去了,看到满桌子食物,瞪圆了眼睛:“咦,真香。”乔觅是早有准备,给拿了碗筷:“吃过再出发吧。”“哦,那谢了。”李悟立即坐下来吃。“我不吃那个。”托雷却摆了摆手,从包里掏出一袋血酱吸了两口,勾唇浅笑,色泽鲜丽令人联想到冶艳妖娆的蔷薇。看到那血袋子,乔觅好奇:“买的?”“嗯,买的,我最喜欢的ab型,口感很鲜活,要尝尝?”托雷故意将袋子递过去扬了扬。浓郁血腥味扑鼻,乔觅微笑着摇首拒绝了这提议:“我不是吸血鬼,大概尝不出什么。”“喂,你别捉弄乔哥啦。”李悟拍开托雷的手,瞪了他一眼,再对乔觅灿笑:“这个早餐是自己做的吧?真好吃。”乔觅点头:“自己做的,喜欢就多吃。”李悟喜笑颜开,他对乔觅很有好感,打定主意要认这个哥哥,即使这次事情结束以后也要经常来往。李悟向来是热情率性,当下毫不犹豫地提议:“乔哥,当我哥哥行不?我很喜欢你,我们结拜吧。”“咦?为什么?”乔觅自认不是讨人喜欢的,毕竟二十几年来,没有谁特别喜欢他,但自从与孟靖源相遇以来,仿佛就突然间招人喜欢了,变了个人人挣抢的香饽饽,昨夜舅舅才想叫他一起生活,今天又来了个要结拜的妖怪。“不知道,直觉吧,特别喜欢你。”说着,李悟咧嘴灿笑,两颗尖尖的犬齿把他衬得特别俏皮可爱,乔觅仿佛看见了一条摇着尾巴的宠物狗在撒娇求抚摸,正要伸手,却被拦截了,手被死死握住,注视力也给拉到那张铁青的脸上去。“靖?”“你敢摸上去,我拧掉他的脑袋。”孟靖源阴恻恻地说着,仿佛要拧的不是一颗脑袋瓜子,而是一颗香瓜。“咦!”李悟并不迟钝,感受到强烈的敌意和危险,他知道孟靖源并不是开玩笑,不禁呲着牙,眼睛红了,耳朵和尾巴也冒了出来。旁边传来噗嗤的失笑声,托雷揉揉尖尖的犬耳,揶揄:“不是说了就你这点道行别随便激动吗?看,又显形了。”李悟委屈地瘪着嘴,两只毛茸茸的犬耳也耷拉下来:“是他恐吓我。”“是你先犯傻,认个人类当哥干什么?再过个几十年,他就老死了,你说你是不是找抽?”托雷无视对面射过来的能杀人的目光,抚着小狼的耳朵,轻声软语地安抚。乔觅也用自由的手摸摸孟靖源的手背,镜片后的眼睛弯弯的盈满笑意:“就是摸摸,像摸黑犬那样。”“不准。”“……好吧。”黑犬恰巧跨进屋里看了个完整,不禁唏嘘:[呆乔,你就是那带腐蚀性的化学物质,把孟少的铁石心肠都融化了,若不是活在当下,爷还以为在看八点档灰姑娘与王子的狗血言情剧呢?虽然王子不怎么靠谱。]“狗血?”孟靖源勾唇露出阴鸷的冷笑,黑犬顿时感觉飕飕冷风直往脖子上刮,大有即将被放血的预感,当下成了缩头乌龟,直往乔觅身后躲,呜呜咿咿地哀鸣着,好不可怜。“黑犬,你不是要让我看人型吗?”乔觅摸着黑犬的脑袋问。[对,这就去。]黑犬何等机灵,立马借机逃逸。“哼,都让你惯坏了。”孟靖源哪能不知道乔觅的心思,只是念叨过了,也没有进一步动作。乔觅笑了笑,李悟找哥哥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吃过早餐,乔觅吩咐孟靖源把房间里收拾好的两只背囊拿出来,独个收拾了餐桌,擦好碗又吩咐小梅和沉风看家时候要做的家务,刚叮嘱完,姜故平背了个简单的登山包推门而进,两人的目光对上,总是对乔觅展现无限热情的姜故平,今天却主动撇开脸。“姜医生?”乔觅看到姜故平眼底下的阴影,猜想他是熬夜了。不过是小声的软唤,姜故平却触电似地一颤,而后扯起比哭更难看的笑容回过脸,眼底盈满痛苦和绝望:“乔觅,我爸……承认了,你……你是我的弟弟。他说,他当年和你妈妈婚外情,可是后来怕我妈妈伤心,就跟她分手了,但他不知道有你的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姜故平痛苦地揪住短发,指节都泛白了,像是恨不得把那撮头发都拔也来:“他竟然……我们是兄弟,兄弟呀。”乔觅平静地看到姜故平眼眶泛红,最后沙哑的声音越来越小,都听不见了,才说:“姜医生,你放心,我不准备认他,不会跟你抢爸爸的。”“……”姜故平又目睁圆,瞪住乔觅半晌,才苦哈哈地自嘲:“是呀,我还抱着什么希望你?你就是这样的人,还想什么呢?唉,乔觅,你不用顾虑我,跟我回去跟他见面吧,他虽然没有说,但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看到他这么狼狈,他应该也很在意你的。” 第85章 乔觅对大男孩的行为报以微笑,拿出浴巾来:“把头发擦干再睡。”“哦,嘿,我累,哥给我擦。”李悟坐在床上赖皮。“好呀。”乔觅大方地帮忙擦拭头发,心里却想到孟靖源,那白底挑着一撮撮红的发丝更加柔软,手感更好。李悟享受地眯起眼睛来,嘴里哼哼:“嗯,真舒服,顺道帮忙按按,哎哟,乔哥手艺真好,经常帮别人按吧。”“没有。”乔觅心想着待孟靖源回来也给他按按。姜故平傻眼了,他想不到自己喜欢的人除了孟靖源这混蛋霸着,连这冒出来不足24小时的臭小子也敢抢,理智顿时被埋没:“乔觅,哥哥的头发也湿着,也要擦。”乔觅点点头,找了条毛巾递给姜故平,又继续给李悟擦。“咦?就这样?”姜故平傻眼。李悟哼嗤哼嗤地笑,睨了姜故平一眼,吐糟:“大叔都一把年纪了就别撒娇啦。”完全忘记了自己足有百岁,只是妖的血统令自己看起来特别年轻罢了。姜故平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去,自个儿拿着毛巾狠狠擦着发头泄愤,也不知道乔觅正拿对待小孩似的宽容眼神看他们,幸好没看到,不然他就真的要背过气去了。累了就睡,闷了就看电视,饿了就叫外卖,就这样三人在房间里过了两天,出去的人没有回来,也没有联系。乔觅沉得住气,姜故平觉得能跟乔觅这样近距离接触相处很享受,李悟却不是这么想的,到第三天中午,他终于忍受不住,决定要到镇里到处问问,看有没有姐姐的消息。乔觅的意思是待在房间里等孟靖源他们回来,可是孟靖源这法阵只防妖进来,没防妖出去,于是两个人类再怎么抗议也抗不过一只妖,被生生地拖了出去。李悟的想法很简单,他拿了李颖的照片,然后在镇上各商铺逐一询问过去,看有没有人注意到李颖的去向。李悟的方法笨,可也没有更聪明的可选了,乔觅和姜故平只好跟着,即使没有消息,也权当逛了一回街吧。小镇虽然不是什么旅游圣地,但正因为如此,反而更好地保存了小镇的特色,街上除了土生土长的居民,还有不少服饰奇异的小数民族,比起到那些游客比风景抢眼的旅游区,在这样的小镇上游玩也别有一番风味。逛着逛着,三人也逐渐放松下来,一边问,一边瞧瞧特色商店,偶尔看到一两个背着大包的驴友,或穿着时髦的年轻游客,也是绝对稀罕的,当然,他们也是惹人注目的‘游客’之一。依这情形,李颖来到小镇应该也是极惹眼的,她的消失怎么就没有人注意到呢?可见这事的确蹊跷,逐一问过来却一无所获,三人也灰心了。“哦,那个店不错。”姜故平突然开口。李悟突然停住脚步,看了看街道对面一间皮饰店,撇了撇嘴:“走吧。”那是一家卖皮饰的店铺,店面吊满各种皮制品,有衣裤鞋帽,也有各种小饰品,远远看着已经很有特色,小小店面仿佛拥有特殊的魔力将人的眼球都吸引住,惹人生起购物欲。开放式的店面让人看得一清二楚,有几名外地人明显被吸引了,正在店里选购,一名瘦弱的中年男人正热心地推销,似乎很希望能够促成这生意。姜故平心里痒痒:“反正都来了,过去买点东西吧。”“不好。”李悟眉头皱得死紧,死瞪住姜故平:“你别这么多事好不好?那家店卖的东西很不好,你要敢买,说不定明天就会被害死。”“什么?!”姜故平大惊:“难道那些东西都下了诅咒降头或者蛊什么的吗?”“不是啦,原料不太好。”李悟啧了啧嘴巴,有意解释却组织不了语言,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不好,走吧。”“哦。”既然妖怪都说不好,姜故平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小命去玩儿,当下就压住心头花钱的欲望,准备要走,突然注意到有些不妥。“咦?”“嗯?”“……乔觅呢?”姜故平低声问,声音里带着恐慌的颤抖。“啊?!”李悟环顾四周,大惊失色:“天!我们才盯住那铺子没一会,他怎么不见了?!都是你,臭大叔,要不是你让我盯住那邪门的铺子,迷了心神,乔哥怎么会不见了!”“我!你嚷什么呀!你不是说自己的鼻子很灵吗?!找呀!”“这边满街子都是那些皮的味道,我怎么找呀!呜,我试着找找吧,不然那姓孟的家伙肯定要扒掉我的皮了,乔哥可别出事呀。”“你当什么妖怪,这么菜,要是乔觅出事了,我也扒你的皮。”“你敢!”“你看我敢不敢!”乔觅幽幽醒来,模糊的目光顺住斑驳的墙壁移动,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他看着满屋子被捆住手脚赤裸裸挤在一起的男男女女,视线在自己同样赤裸的身上转了一圈,回忆起摁在自己口鼻间那条带有刺鼻气味的手帕,他确认自己被拐带了……被一个看似憨厚无害的问路妇人给拐带了,而且剥光了。 第58章乔觅动了动,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使不上力气,他抬头,这间囚室面积不少,却被挤得满满的,潮湿且没有窗户,唯一的光线来自天花上的一只低瓦数灯泡,整个空间充斥着屎尿与及不知明腐臭混和的恶心味道。打量的目光从那些男女惊惶无助的脸上扫过,这些人有漂亮的,却也有极平凡的,乔觅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被拐带,这次拐带的目的是为什么,毕竟自己不算顶漂亮也不算顶健康,整个卖应该轮不到他,拆开卖也未必值钱。“你们……”那些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男女惊恐地睇过来,似乎下一刻便要吓破胆子,乔觅扯开温和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具威胁力:“能告诉我,被拐了以后会怎样吗?”仿佛投下一颗不小的炸弹,尖叫声在男女中炸开来,几乎掀掉屋顶。“……”乔觅又看向身侧挨着那一脸活见鬼似地盯住自己的几个人,问:“你们知道吗?我们被拐来这里是要干什么的?”那几双布满红筋的眼睛被不安和恐惧占据,听了乔觅的问题,似乎触动某些神经,也哭叫起来,嘴里没说出半个清楚的字符,只是勉强能辨别……杀人……死了……好多血……好多尸体……皮……等等,虽然不能获得完整情报,但已经足够让乔觅理解事情凶险,如果没有及时获救,又或者没有及时逃出去,估计就没命了。看看满屋子男女,其中90%都不是活人,乔觅不由得低叹:“这样呀,死了也不能出去吗?那我怎么找靖。”挨在旁边被吓破胆的几个人似乎受了这句‘死了也不能出去’的影响,哭叫得更加歇斯底里了。“有谁能帮我咬开绳子吗?”“呜呜……”“嗯,要么我帮谁咬开绳子,再放我?”“呜呜……”“有谁想要逃吗?”“呜呜……” 第87章 第59章哪怕乔觅手上握住削铁如泥的匕首,但他毕竟不是职业杀手,胡乱挥舞匕首抵抗,又不及胖妇人敏捷强悍,没一会就给那只不锈钢保温瓶抡倒在地,眼冒金星。匕首摔在一侧,剑灵满脸焦急却又无计好施,最后它转身飘走了,应该是搬救兵去的。“我儿子呢?!”胖妇人尖叫,拎住乔觅脖子往里头拖,看到屋里的情况后又发出高八度的尖叫,扔掉乔觅冲向了那几个男女,此时她肥胖的身躯异常轻灵,动作迅捷,抡起不锈钢保温瓶对上几个虽然手持武器却已经饿了好几顿的男女,完全不落下风,未等乔觅爬起来,那几个人已经全趴下去了。“儿啊!儿啊!”胖妇人抱起儿子的尸体,化身厉鬼,愤怒地咆哮:“你们竟然杀了我的儿子?!你们杀了他?!我要扒掉你们的皮,拆了你们的骨头。”胖妇人捡起一柄大刀,狠狠地往几个人身上砍,竟然刀刀躲过要害,砍得几个人惨叫连连却不致命,当她把地上的人砍了一通,砍得不再发出声音,已经过去好长一段时间,她泛红的双眼终于开始寻找乔觅,可是哪里还有乔觅的身影,早就乘机逃跑了,她发现了这一事实,喉咙里发出猛兽般的低鸣,握住染血的刀快步追出去。乔觅本来就虚弱,又给妇人用保温瓶抡了一记,两眼发花脚步蹒跚,强撑住逃跑也没能走出多远,后头沉重的脚步声就像催命曲,惊心动魄地近了,清晰了。这一刻,乔觅真正的害怕了,在前一刻他即使面对可怕事物仍因为一线生机而充满希望,但不是现在。要是变成了鬼魂,靖会不会生气呢?乔觅心想着不去投胎,就像小梅它们那样当一只鬼陪伴孟靖源,不知道孟靖源会不会满意。若不成,就找薛道长问一问,能否投胎又不用忘记前尘,或许还能搞个定位,到时候自己和孟靖源差个二十来岁,还是可以重来的。已经听见身后传来刀刃破风的声响,乔觅闭起眼睛等待痛楚,完全没有发觉头上有一个庞大的黑影扑下,下一刻温暖拥抱住他,刀刃似乎被硬物格挡住,锵一声交鸣。怦怦心跳声在耳畔响起,还有那似乎过度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热气喷在发顶上,阵阵发热。乔觅徐徐睁开眼睛,看到到妇人的刀架在大爪子上,大妖怪血红的妖瞳露出凶光,妇人尖叫一声反身要逃,立马被一爪子抽倒,踩住了,任凭她肥胖的身躯如何挣扎也无法挪动半分。“啊!妖怪!有妖怪!!!”妇人惊恐地尖叫,四脚并用刨挖地面试图挣脱桎梏,十指都已经血肉模糊了,却未能如愿。霍地,乔觅的脸被重重扳转,对上熟悉的面容,还有那对几乎冒火的眼眸。“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愤怒的声音也无法掩饰其中担忧,孟靖源真的吓坏了,只差一点就要失去这个人了,在寻找的过程中他几乎疯掉,要不是那只白花花的剑灵及时前来求救,说不定他已经让黑犬把这里所有的地皮都掀掉了。圕馫闁苐乔觅看住孟靖源的脸,一阵出神,不知为何自从在小镇分离以来持续在心头的郁结直至此刻也未曾消减,他原以为只要事情办妥,孟靖源回来了,这感觉就会消失,可是没有。“怎么?哪里受伤了?”孟靖源见乔觅这呆愣模样,十分担心,可是上下打量也没有见到哪里受伤,想起姜故平,再多的不愿也知道现在需要医生,于是将人拦腰抱起:“走吧,回去。”[这人怎么办?]黑犬拿鼻子指了指胖妇人。孟靖源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他没有忘记刚才乔觅命悬一线的情景:“杀了。”“别杀,还是报警吧。”乔觅拍了拍孟靖源的手臂,然后对杵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托雷说:“里面有人受了伤,这个女人和她儿子把人拐来是为了剥皮,里面有不少死人,还是留她给警方合作,调查清楚死者身份比较好,能够帮忙处理吗?”托雷睐向神色不豫的孟靖源,而后对乔觅微笑:“这次是李悟胡闹,我帮忙收拾也是应分的,请放心。”“哼,就你好心。”孟靖源瞪了乔觅一眼却没有反对,他明白这下子等于不再追究李悟,虽然不甘心,只是他实在没办法拒绝,尤其是被注视的时候。面对别扭却不强硬的轻斥,乔觅微笑抚摩孟靖源发顶,暗忖:果然很柔软。强压几乎蒸红脸颊的害臊感,孟靖源乖乖杵着任由这个人碰触,当眼角余光扫到那手腕上的勒痕和擦伤,他眉间蹙紧,可是已经应允乔觅的决定,就不好发作,于是抿紧唇转身走向黑犬:“走,回去。”“谢谢。”托雷朝乔觅行了一记贵族礼仪,轻轻挥手就将失去巨爪压制后爬起来逃跑的肥胖身影拍飞,胖妇人像被大卡车撞到似地远远摔落,眼看是去掉半条命了。见状,乔觅瞧了瞧行凶后依然表现得从容淡定的吸血鬼,再瞧瞧孟靖源稍霁的脸色,他默认了托雷钻空子的做法。这时候还是白天,孟靖源却顾不上惹眼什么的,直接带乔觅骑黑犬回旅馆,幸好小镇着实也没多少人口,即使有些人注意到,最终也不过在小镇里引起了小小话题,很快又被遗忘了,不至在大城市那样随时被当成ufo上个新闻,闹得人尽皆知。乔觅回来了,失踪了半天,却带回来一身伤,虽然伤势不重,但姜故平和李悟满心的愧疚都上脸了,不住道歉认错,脑袋垂得低低的,抬不起来了。那样沮丧的两个人反过来要乔觅不断开解,还是孟靖源给烦着了,确认乔觅的伤没问题以后就一脚一个给踹成走廊上的壁花,才得到一刻安宁。黑犬早就识相地开遛了,房间里只剩下孟靖源和乔觅在大眼瞪小眼,最后孟靖源承认自己不能跟天然呆较劲,因为天然呆的绝技就是发呆和脑内。叹息轻风似的拂过,孟靖源首先动作,他走过去拥住乔觅扑向柔软床铺,埋首肩颈间狠狠嗅吸对方的味道,直至充满整个肺部,才稍微安下心来。这次实在太凶险,孟靖源真的被吓到了,若不是那两个闯祸的白痴还知道冲撞法阵引回自己,若不是那匕首里的剑灵知道及时求救,若不是及时挡下那要命的一刀,孟靖源实在不敢想象乔觅可能遭遇的事情,被残忍地剥皮杀害或者给一个疯子活活砍死?任何一种可能都让他的心脏紧缩,让他恐惧万分。“以后……不准离开我身边。”孟靖源急切地需要乔觅的承诺,他不要再有一次这种感受,实在够了。乔觅艰难地从结实臂膀的桎梏中抽出双手,环住孟靖源的背上下轻轻抚扫:“嗯,我不离开,就算变成鬼也会回来巴住你,当背后灵。”“……是呀,没关系,你记得回来就成,会有办法让你复活的,不管是借尸还魂还是夺舍。”耳畔话语是毅然决绝不顾一切的,乔觅不管对借尸还魂还是对夺舍的概念都很模糊,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孟靖源下了极大的决心,因此绝对不会太简单。情人能为自己不顾一切,是多么浪漫,多么醉人的事情,可是乔觅绝对不愿意这一切成真,他宁愿要平淡漫长的情路,也不希望他们爱情的生命像烟花一样绚丽而命薄。“这次之后……我继续做翻译,你好好念书,家务大家一起干,我们就住在那院子里,等到老死就继续跟小梅他们当伴,好吗?”好半晌,孟靖源像熟睡了般,除去均匀呼吸声就没有任何回应,直至乔觅感觉被压得透不过气了,他才挪动身体让开,同时开口了:“反正你只能跟着我,到死也一样。”乔觅盯住床头的匕首,目光坚定,起誓般的语气庄重严谨:“嗯,到死也一样。”这一天,房间的门始终紧闭,没有人敢敲开它。翌日,他们又聚集在房间里讨论正事,因为乔觅被拐走,托雷和孟靖源的搜索中断,但又因为这事,乔觅带来了更有用的情报。原来昨天那个神秘女人到囚室带人的时候,被夏玉感应到她身上带有石台的气息,再联系到托雷曾经说过有人在对石台进行活祭,事情就八九不离十了,明显女人是去挑祭品的。[要把那个胖女人抓回来问问?]变回人型的黑犬摩拳擦掌,对于自家管家公被伤害的事情,它这只大妖怪还是很记仇的。“不用。”乔觅握住兜里的匕首轻轻摇头,神情轻松地道出惊人之语:“她曾经碰触过匕首,夏玉留下了一些痕迹,能追踪她的。”“……”托雷和李悟不明就里,姜故平满头雾水,但黑犬和孟靖源却很清楚乔觅开始是无法驾驭匕首的,但是现在明显不一样了,他们不能不惊奇,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呀?[呆乔,难道说你身体上的变化跟这个有关系?那个匕首和那个剑灵,还有你那什么白巫的力量?]黑犬惊道。孟靖源的眉头又堆起了新高,审视匕首的眼神像看到过期食品似的,恨不得立即将它扔进垃圾桶,免得再染指他的人。“我在学习使用它。”说罢,乔觅轻轻抽出匕首,夏玉的身影出现。托雷优雅的面具出现微讶的裂痕,李悟大大啊了一声,姜故平嚷了一嗓子‘有鬼’,而这次孟靖源和黑犬瞪圆了眼睛一动不动,可这不是被乔觅的匕首定住了,只是他们不敢相信那种讨厌的束缚竟然没有发生。“不是鬼。”托雷若有所思:“看来你也不是个普通人类,这种东西很接近神。”李悟转头死瞪住托雷:“神?!不是吧?这么牛x!”“有没有危险的。”姜故平很担心,他知道这鬼是从匕首里出来的,而乔觅一直带着匕首。[呆乔,你太神了。]黑犬竖起大拇指赞道。乔觅看向孟靖源:“我不想成为累赘,所以只有将勤补缀,现在效果不错,但是夏玉说我仍旧差得远。” 第89章 “如果只是这样。”托雷突然抢白,他的唇畔勾起诡异的笑弧,仿佛在嘲弄,又仿佛认为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历史上有不少例子,有的人是因为灵魂强大导致肉体受影响而逐渐改变以适应灵魂,譬如你们的朋友孟靖源,那家伙先天拥有超越人类的灵魂,所以他的肉体强大异于常人,嗯……此类人在西方通常被称为魔鬼。呵,但是有些情况的确也会让一个常人逐渐转变,同时他们的灵魂也会逐渐被一个更强大的灵魂所取代,然后这些人的灵魂将不再是自己的,而是魔鬼的……你想,会不会有一天你就不再是乔觅,而是别的谁?”“啊!”李悟和姜故平大吃一惊,前者甚至打了个踉跄然后摔得五体投地。托雷脸上的兴味变成了无奈,他赶忙把这老是出错的小白混妖拉起来,拍掉身上草屑泥土,戏谑:“李悟,你要把鼻子撞歪才甘心吗?”李悟捂住鼻子眼泪直淌,说不出话来。“我看看。”托雷拉开李悟的手,当看到那管尖挺有型的鼻子撞得红肿还流下了两行鼻血,托雷不禁长叹,目光转向姜故平,里头没有请求,只有命令:“人类的医生,看看他。”姜故平唇角轻轻抽搐,但是医德让他无法忽视涎着两管鼻血的病患,也就上去帮忙止血。李悟是妖,摔一摔,仰起脑袋没一会就止住血了。姜故平查看了一会,直点头:“嗯,鼻梁骨没有断,血也止住了,没事。”“李悟?”细微的女声传来,几位男性面面相觑,还以为这是幻听了。“李悟?”又一道轻唤,还是女声,他们的目光四处搜寻,黑犬和李悟拥有犬科的鼻子,首先凭气味找到声源,他们瞪向被一团杂草遮掩住难以发现的小洞口。李悟眨动依旧泛红渗着泪光的眼睛,不敢置信地低呼:“姐姐?”不多久,地洞伸出两只尖尖的大耳朵,然后一只大白兔钻了出来,眨着鲜红的眼睛,口吐人言:“李悟!真是你!太好了,你带托雷来救我们了吗?咦?!你是……乔觅?”乔觅微张嘴惊呼:“啊!这只兔子会讲人话。” 第61章“姐姐!”李悟惊得耳朵尾巴一同冒出来炸毛,他冲过去抱起白兔,这时候一只硕大的肥老鼠也钻了出来,李悟又是大惊:“安平哥?!”大老鼠像人类一样后肢着地直立起来,挥动短小的前肢,鼠眼里似乎闪过一丝羞赧:“啊,李悟,你好。”乔觅指着大老鼠,跟黑犬说:“啊!这只老鼠也会讲人话。”黑犬抓了抓脑袋,凌乱的黑发被抓得更乱了,他沮丧地重叹:[呆乔,他们是混妖,李悟的姐姐和姐夫。]“唉!”大老鼠被这个‘姐夫’给臊得差点钻回地洞里去。黑犬的话明显有揶揄成分,大白兔丈义执言:“好了,这位犬妖大人就不要欺负我们小小混妖了,李悟,这次还真亏安平来救我,要不是他打了个洞让我藏起来,我现在估计就成了那些祭品。”然后李颖简单讲述了她在无意间找到结界的入口,发现了石台,后来被住在这里的巫族给追杀,之后向李悟和赖安平求救的事情。由于赖安平负责的剧组正在附近取景,就先赶来救李颖了,结果能力不足,只好带着李颖躲起来等救援。黑犬听着,眼睛里就带那么点暧昧,瞅住赖安平直嘿嘿,大老鼠都缩成一个毛团了。[恋爱中的男人呀,就是会产生一种类似变态跟踪狂的病征。]赖安平都抬不起头了,李颖这白兔亏得密集的白毛遮挡,至少没有脸红,但一双红眼睛是怎么都不敢再往大老鼠身上摆。李悟和托雷暗暗同情大老鼠,但一个希望促成姐姐和这位憨厚大哥的好事,并没有作声,托雷更不爱管闲事,会来救李颖也是因为李悟,自然不会开口,于是大老鼠真的差点要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了。此时还能完全处于状况外的,就要数乔觅了,他拉住黑犬直截了当地说:“好了,李颖已经找到了,我们去找靖吧。黑犬你变身载我去,给你布丁加餐。”黑犬犯愁了,神色更显沧桑沉重:[呆乔,不是哥不帮你,可是有了布丁没了脑袋,也吃不到的,是吧?乖,咱们回去等孟少消息。]乔觅失落地低叹,只好和队伍一起返回乱葬岗,不再吭声。直至走出结界,李颖和赖安平才恢复人形,他们狠狠松了一口气。李颖听说孟靖源自己去探查石台,不由得大惊:“只有他自己?!不行呀,虽然他很强,但他也只是人类呀,这个巫族很厉害,而且他们养了一些怪物,我和赖安平中了巫术只能维持兽型差点被怪物吃掉,直至现在离开结界才恢复过来,如果他暴露了……”李颖不敢再往下说,她悄悄打量乔觅,发现后者神色平淡,似乎不子解其中厉害,她是又担心又焦急,只好朝自己弟弟说:“李悟,你让托雷跑一趟,怎么样?”李悟侧眸望向吸血鬼,或许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又或许根本不想开口,他露出为难的表情,嗫嗫嚅嚅,不能成言。脚步声急促响起,几个人回头,就见到不顾一切地跑进结界的瘦削身影。[呆乔!]“乔哥!”“乔觅!”姜故平二话不说撒腿追了上去,黑犬揉搓着额角,嘴里念念叨叨的,即使满脸不愿意也只好立即迈动长腿跟上。虽然孟靖源会答应一同来找李颖是另有目的,但人毕竟是乔觅的剑灵找着的,李悟虽然是妖,却还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李悟看了托雷一眼,默默地跟上去了,托雷也是不想欠着孟靖源的人情,他并没有反对,而李颖重情议自然是跟,赖安平性子耿直,听说孟靖源有难,即使自身能力不足也没有考虑过逃跑,夏玉则轻飘飘地吊在队伍后头。刚刚从结界里逃出来的人又全数跑了回去,既然决定要做,就要考虑到效率和安全性,黑犬变成妖型把俩人俩浑妖一起背上了,托雷抱着李悟飞行,没多久就回到分手的地方,继续朝孟靖源离去的方向进发。猝地黑犬在半空中停住身影,几个小跳下了地,大大的尾巴护住了几个没有攻击力的伙伴,血红的眼睛盯紧前方,如临大敌,而托雷也把李悟交给了黑犬,张开蝠翼悬在半空中准备迎敌。这时候森林已经不复早前的寂静,从前方传来兽类尖啸,犹如尖利硬物划过玻璃般刺耳,又有些似蛙鸣,似刀刮皮革的声响,夹杂着人类的惨叫悲呼,纷纷乱乱的。充满恐惧惊慌的声音迅速加剧,透过林木可以看到几条人影跌跌撞撞地跑来,他们涕泪纵横的脸庞因极度惶恐而扭曲变形。蓦地,跑在后头的人被不明黑影扑倒,前面的人只顾尖叫着逃命,片刻不敢停留,当他们看到悬在空中的托雷,又尖叫一声朝两边散开。黑犬抬爪拍倒胡乱撞过来的一人,狗眼睥睨在脚下尖叫挣扎的人,不为所动。乔觅等人从黑犬背后探望,能见到几道黑影在扑倒的人身上忙碌,风中传来类似咀嚼声响,惨叫逐渐减弱,浓烈血腥味弥漫空气中,其中一道黑影猝地抬脸与他们打了个照面。那是一具人型的干尸,黯淡的光线模糊了他们的视线,只能分辩出一张干瘪缺水的脸,它们四肢细长,身躯瘦削,骨骼清晰突出,几绺干枯长发稀疏地挂在脑门上,双唇蜷缩露出沾血的牙齿,鼻子扁平露出两道气孔,该呆着眼睛的地方只空洞漆黑。它对于黑犬的存在似乎感到茫然,可是它的脑子明显也随着身体水分的流失而干枯,不知道有没有比核桃大,所以它甚至没有考虑与这大妖怪的实力差距,就四脚并用扑了过来。黑犬大爪一挥,把这小东西拍在地上,它又抓又挠凶悍地反抗,犹如狂犬般无畏凶残。“是人类,女性,孕妇,腹部有明显解剖痕迹,未见胎儿尸骸。”姜故平立即从医学角度作出剖析。孕妇的干尸?面面相觑过后,又有几只干尸发现了他们,本能地扑向美味的食物,黑犬立马跟它们缠斗起来,这些干尸虽然不比黑犬强大,却胜在数量众多,而且目标是几活生生的鲜肉,为了分神保护同伴,黑犬一时也讨不到便宜。姜故平惊叫:“她们都一样……都是孕妇……的干尸。”“这是怎么回事?哪来这么多干尸。”李悟已经半妖化,把獠牙和利爪祭出来,挡在几个明显攻击力更为低下的同伴身前。托雷这名贵族吸血鬼杀敌的手法半点都不高贵,他施施然戴上白手套,化身碎尸机器,双手并用将这些干尸撕碎,干枯的断肢散落一地,虽然它们不至于流血,可场面还不是一般的恶心,尤其那些像被炸碎的断肢摔在脚边,参差不齐的断口正对着他们的眼睛。“啊!!!!!什么东西!!!!!”姜故平禁不住尖叫,即使他多么希望能够在乔觅面前塑造英雄形象,这还是太过考验他的心脏了。“吸血鬼和干尸。”乔觅回答。李氏姐弟和赖安平脸色也不好,即使他们身为妖,却是妖力极弱的混妖,素来与人类融洽相处的他们,有生之年所历惊险简直乏善可陈,此情此景也为他们带来不小冲击,反倒是身为人类的乔觅不知道拥有何等强大的神经,此刻竟然平静得让这几个混妖的自尊心有些受伤。 第91章 “……”黑犬狠狠出了一口气:[呆乔,直到现在我才相信你真的没事,果然,你的钛合金神经绝对不会轻易被现实打倒,即使是孟少变成了妖怪的事实也是无法击败你。]“什么?!你说妖怪是孟靖源那流氓变的?!”姜故平后知后觉地尖叫。[蠢货,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要不是他,刚才我和呆乔就要交代在那里了。想来他变成那样,我们是应该回去想办法解决,找姓薛的道士吧,他应该有办法,钱不是问题,阿花知道孟少的银行卡密码。]黑犬积极地提议,乔觅却没有回应,他盯住托雷,淡淡地问:“托雷?拉撒姆博,你会找到夏津吗?”托雷的眉头堆起皱褶,他感觉无形的压力从这人类身上扑来,让他不由自主就点头承诺:“我会找到他。”乔觅点了点头,脸露感激:“谢谢。”[呆乔,要不我现在去找找孟少?姓薛的透过马桶联系就可以。]“不用。”乔觅摇头:“我知道他会回去,回a市。”[咦?]“它说,靖会回去出生之地,寻找根本。”[它?]“真正的剑灵。”乔觅平静地抛下一枚炸弹,把黑犬炸呆了,又若无其事地接着说:“我刚刚做了一个梦,记起了白巫一些事情。”[什么?]黑犬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胀成两个一样大了,它呆呆地瞪住乔觅,沙哑着声音问。“白巫天生为救赎世人净化世间邪恶而存在,他的心中除了对世人的悲悯,并不具备七情六欲,它说我对靖的不是爱情,是怜悯。”乔觅耷着脑袋,低声说,话语中带着深深的疑惑困苦。李颖虽然是局外人,但身为女性的她深深感受到乔觅的痛苦,不禁插嘴:“那你认为呢?你真的是怜悯孟靖源吗?怜悯到要跟他谈恋爱?”乔觅眼中蓦地闪过一抹光亮,他看向李颖,反问:“你认为我不是怜悯靖?”李颖摇头:“我不知道,你问自己,我只是认为怜悯不是你们那样的情况,可是我的想法并不能代表你的意志,最重要的是你认为那是什么。”“对。”乔觅终于除去平静的脸谱,绽开苍白的微笑:“我认为这就是爱情。”“那它就是。”李颖朝着乔觅微笑,鼓励他:“如果你还有怀疑,那就抓紧它,让它变得更加符合你理想中的爱情,只要你想。”对呀,只要我想。乔觅笑了,真心的,温柔的,愉快的,终于放下了压在心头的巨石,他心中轻快,只想尽快把孟靖源带回来,好好经营爱情。他不是白巫,他是乔觅,他不会乖乖呆在由使命感筑成的围城里,什么都不敢争取,他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黑犬,我们回家。”黄昏的霞光逐渐减褪,天边淡淡的墨色晕开,若不细心察看,没有人会发现划过夜空那两道比流星还要迅捷的黑影。凌晨时分,他们回到了大院,托雷答应要帮乔觅寻找夏津,立即便带上李悟等人离开了,乔觅在没有孟前源的院子里逛了一遍,在主屋里打开笔记本电脑,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写好一封两千多字的信,列印出来,让黑犬在孟靖源房间里找出召唤符,召唤出鬼手信差,把信从马桶里寄出去了。没过多久乔觅就接到来电,薛思商过分冷静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进耳中,仿佛比夜风还要冷几分。“乔觅,你知道殇是什么吗?”第63章“殇是由亡魂聚合而成的妖怪,所以它的定性极混乱,历史上最容易产生殇的就是战场,战死的亡魂充满怨恨,它们会互相吞噬,直至达到一定量,就会变成殇,然后在战乱中带来新的灾难。另一种会产生殇的情况,就是天灾,例如疫症、水患、地震等,同样是亡魂互相吞噬而产生,过程就同练蛊一般,只不过蛊练的是虫子,殇练的是人类的亡魂。”乔觅轻轻点头,不论对方有没有看见,以此表达自己对殇有了初步了解,然后他提出疑问:“靖是哪一种?”“是呀,是哪一种呢?”薛思商语带唏嘘,顿了顿才往下说:“殇是妖,但它们的肉身是由尸练成的,由亡魂原来的身体各部分聚合而成,所以它们极为丑陋。”“……靖是人,而且不丑。”乔觅平静地否定丑陋说法:“难道靖不是殇?”薛思商仿佛没有听见乔觅的问题,继续说:“而且殇的智商极低下,或许因为它们原本就在永无止境的互相吞噬中麻木,导致殇成为一种纯粹懂得破坏的怪物。”“……靖很聪明,没有随便害人。”“殇的破坏力很强,同时具有极强的肉体和灵魂,而且只知道杀戮和破坏,所以它的出世总代表着一场人间浩劫,甚至有人认为殇是天遣。”“……靖还救了我,他不是天遣。”薛思商终于听见了乔觅的反驳,他顿了顿,才说:“乔觅,孟靖源不一样,我比你更早认识他,他分明从幼年时期已经拥有特殊能力,直至今天你告诉我说他变成了殇。乔觅,一个人是不可能变成殇的,但是我看了你给我传的资料,还有那些照片,我有一些想法……我问你,你亲眼看到石台了吗?”“那不是石台。”乔觅掏出兜里的阴阳鱼玉坠,指腹轻轻摩挲光滑的玉石:“是一对玉坠,把很多干尸吸在一起形成石台的模样,它……剑灵告诉我的。”话筒另一头沉默了,半晌后薛思商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是怎么样的干尸?”姜故平一直像影子一样跟着乔觅,刚才竖起耳朵听电话,前面听得毛骨悚然,这会儿见乔觅答不上话,就插嘴:“是孕妇,很多的孕妇,刚刚生完孩子,而且是剖腹产的,但是下刀手法很粗糙,如果孕妇还活着被施了这样的剖腹手术,应该就会当场死亡。不过我没能进一步检查,不确定这是活体解剖的虐杀行为,还是剖尸取胎。”乔觅对姜故平点头致谢,而后等待薛思商的回答,话筒里传来了自言自语似的低喃。“虐杀才能够产生足够的恐惧和怨恨。”“薛道长?”“乔觅,我会尽快赶到a市,现在先让阿花带一些资料给你看看,结合你之前说过的梦境,我想……孟靖源的确是殇,不过他不是自然产生的,而是有心人造成的。之前你曾经提及在梦中救下来的婴儿,应该就是初始的殇,制造者恐怕就是黑巫,而孟靖源会以现在的身份活到今天,或许是有心人所为。”“什么意思?”“乔觅,你记住,殇的结局通常只有被消灭。”“你不用回来了。”不等薛思商回话,乔觅挂上电话,对欲言又止的姜故平示意安静,才看向电脑屏幕里似乎等待已久的小女鬼:“有什么要给我?”阿花掏出一个压缩文件搁到桌面上,解开压缩就看到大量扫苗文件,乔觅浏览了一遍,它们的原件应该来自各类古藉,大部已经字迹模糊纸张泛黄,有的还留有虫蛀痕迹,内容都是关于殇的一些资料记载。圕馫闁苐有一篇用篆体刻在竹简上的民间传说吸引了乔觅的注意,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看得懂这种复杂艰涩的字体,虽然他热爱历史,却从来没有机会系统性地去学习,包括这种字体,他应该不懂的,但他看懂了,他大概能猜到是因为白巫的关系,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传说。传说讲述一位领主为了长生不老,利用自己的财富和势力从各地购买抢掠初生婴儿,饮食他们的鲜血,吃掉许多许多的婴儿,最终富人变成怪物四处肆虐,被巫师引天火消灭。民间传说有不少都以真实事例为蓝本,或许与事实有偏差,但至少令乔觅心里有了一个概念,正因为这个概念触发深层记忆,乔觅跌入记忆的洪流,画面一帧又一帧犹如走马灯般自脑海中闪过。 第93章 歪头想了想,它仿佛无法理解过于复杂的问题,重复:[痛。]“你……”乔觅终于察觉到不妥,自从发生变故以后他与孟靖源的接触不多,如今惊觉孟靖源行为举止有异,似乎不只有外貌上产生变化,神智竟然也不同寻常了。乔觅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只是害怕孟靖源受惊吓,他只她噎下已经溜到嘴边的话,强定心神:“这里有医生,我找他给你疗伤,好吗?”[不。] 不安的妖兽断然拒绝,排斥任何除乔觅以外的事物。乔觅尽量挤出安抚的微笑,像往常抚摩青年发顶那般对待妖兽,温言诱哄:“靖,让医生给你疗伤就不痛了,我会陪在你身边。”大个子似乎陷入困难的抉择中,犹豫不决,妖兽化的俊脸布满挣扎。乔觅正要加把劲游说,环抱住他的双臂猝地绷紧,下一刻他就被强横的蛮力扛起夺门面出。乔觅身穿睡衣,脚上甚至没有着鞋子,给夜风打得直哆嗦,只好搂紧孟靖源的脖子贴近热源取暖。出了房门与黑犬擦肩而过,早已警觉异样的黑犬现出兽形挡在门前,准备大干一场拯救乔觅,却在看见妖兽熟悉的脸容以后,差点一头撞墙上去。就那么耽搁了一下子,院子里哪里还有人影,乔觅早被扛住翻墙带走了。“发生什么事了?”姜故平被破门的声音吓醒过来,急忙趿上拖鞋出来了解情况,见到大妖怪几乎有房子高的身影杵在那里,吓得倒退一步:“怎么啦?”[嗯……]黑犬抬爪醮上一点地上的血迹,嗅了嗅,神色古怪:[孟少回来把呆乔带走了。]“赫?!”姜故平立即傻眼,他忘记了害怕,跑过去盯住狗爪子,摸了摸肉球上的血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瞪大眼睛盯住夜空,不太确定地问:“那是什么?”黑犬闻言扭头一看,一双狗眼瞪圆了:[我擦,怎么一窝蜂的来。]“什么东西?它们想干什么?”姜故平脸色微变,用脚趾想也知道那在夜空里大群黑漆漆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要命的东西,走。]黑犬一把叼起姜故平甩到背上,凭气味朝孟靖源离开的方向追去。“啊!”大概是给叼习惯了,姜故平反应并不大,就是拖鞋掉了一只的时候也就轻轻叫了一声,还有闲暇关心挂在树上的小梅:“那女鬼不逃吗?”[那些东西只吃肉,没事。]黑犬边说,边拔足疾驰,黑亮毛皮在夜风中扬动,犹如行云流水,离他们不远的背后有一团黑云紧追不舍,黑犬攀住大厦玻璃壁不断爬升,那团黑云也紧咬不舍,极近的距离终于让姜故平看清那团东西是一颗又一颗风干的人头,白花花的牙齿不断咬合,发出咯咯的响声,不难想象被这团东西包围以后会是怎么样一副境像,姜故平给吓得捏住嗓子怪叫:“我靠,这是什么东西?!”[鬼头降。]黑犬奋力奔跑中气急败坏地埋怨:[我知道的不多,但这种东西该要用活人练的,而且成功率极低,平常这种降头能出来一只或两只就够了,准把目标啃个干干净净,连骨屑都不剩。这东西难缠,但你看这个数目,要怎么个杀人狂才够,竟然把这团东西放出来啃孟少,不知道他哪惹来的脑残粉,可真热情呐。唉,说起脑残,咱们碰了他的血连带中招,也挺脑残的。]“脑残你妹!现在怎么办?!它们也会吃乔觅吗?”[你倒真是个情圣,这时候还想着呆乔?先保住小命再说,咱们追上孟少吧,呆乔那家伙说不定能解决。]“你能找到他?”[我的鼻子很灵。]黑犬果然没有讲大话,以速度取胜的它果然迅速寻着孟靖源和乔觅的踪迹,鼓起劲追赶,不一会就拉近了距离。“乔觅!!!!”姜故平双手圈在嘴边高声喊。乔觅正搂住孟靖源肩颈靠趴在那厚实的肩上,发现了黑犬和姜故平,首先很愉快地朝他们挥手,而后才发现追在他们身后那串粽子:“你们后面带着的是什么?”黑犬差点没摔死,气急败坏,:[要命的东西!呆乔你让孟少到我背上,我背你们走,它们的速度很快,你们跑不掉。]“哦。”乔觅也发现孟靖源因为紧张而身体僵硬了,大概就因为那团东西,他抚了抚那绷紧的脖子,轻声说:“孟少,黑犬要载我们走,跳上去吧。”这一回孟靖源没有思考,立即跳上黑犬的背,一记低吼吓退要靠过来的姜故平,以护食的姿态把乔觅护在怀里。乔觅淡定地忽视姜故平哀怨的目光,拍拍黑犬:“好了,走吧,我们回去。”[哪里?]“回院子。”[擦,为什么?!]“玉坠我戴着,可匕首还在家里……枕头下。”[……]接下来就是与时间赛跑的戏码,大概没有考虑到被追赶的人竟然会往回走,下鬼头降的凶手竟然没有在沿路设下陷阱或埋伏,顺利溜回大院,黑犬把乔觅放下来,乔觅淡定且迅捷地从枕头底下捞出匕首抓起床头上的手机,不忘捞住充电器,又跳上黑犬的背,整个过程没花几秒,以至于把乔觅定位为天然呆的黑犬心里给乔觅加了一个前缀——‘迅猛的’天然呆。赶在鬼头降扑下之前,黑犬后腿一蹬又跃上半空,迅速攀高,地面的人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大妖怪踏着夜色奔向月亮的矫健身姿。[呆乔,接下来怎么办?]黑犬也注意到孟少不妥,于是跳过主人直接问管家。“去万寿无疆。”[啊?]“柳老板不是地仙吗?他或许能帮忙。”乔觅有根有据地答道。柳瑾鸢自然是有能耐的,黑犬思来想去,在a市还真是除了柳瑾鸢就没有别的人物能投靠了。孟靖源这家伙当了二十多年人,能数得上朋友的就只有薛思商和唐梦杰,可一个财迷另一个又老不靠谱,而且他们现在不在国内,指望不上他们了。那个义父更不靠谱,黑犬的直觉一直将那个义父列为高危一类,相信就是让鬼头降啃得只剩骨头,它也不会想到要找那义父帮忙的。可是看看乔觅,这天然呆才上万寿无疆几次?竟然就能使唤人家老板了?黑犬转念一想,自与乔觅相遇以来,这家伙就好像对各种非人类具有特殊吸引力,要么恨不得啃了他,要么就对他没辄,就如它堂堂的魔犬也只有低头的份,黑犬仔细想了想,觉得既然连地仙都给呆乔使唤上了,那自己总算没有太逊,心里竟然有些飘飘然的。当来到万寿无僵门前的时候,黑犬得意忘形地破门而入,踩着一片狼籍嚷嚷:[柳瑾鸢、虎邪!快穿上衣服咯,爷来了。]一抹寒光射过划破黑暗,迅如电闪,幸亏黑犬身手敏捷才险险躲过,那东西夺的一声打在墙上,黑犬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柄古剑,随刚才投掷的力度入木三分。黑犬打了个哆嗦,恢复人型将乔觅推了出来,又差点没给妖兽化的孟靖源撕了,只好和姜故平一起缩在角落里哆嗦,哥俩好。店员虎邪裸着上身,匆忙间只来得及套上睡裤,头发凌乱和神色不豫的他把不爽写了满脸,阴恻恻的目光在扫到孟靖源以后,怔住了。柳瑾鸢随后从阁楼下来,瞪大眼睛打量破洞的门户,黑眸透过夜色看到远方即将袭来的黑云团,轻轻啊了一声。“鬼头降。”乔觅一路上问过黑犬,也知道这个东西厉害,就直截了当地问:“能解降吗?如果不能,我们马上就要走。”“能解,但过程比较复杂,现在先缓缓。”活了几千年,柳瑾鸢虽然不是有野心或者特别好学的精英型神仙,但至少殷殷勤勤过日子,为讨生活没少钻研。只见他跑到柜头后鼓捣了一会就拎出一只铁桶来,鬼头降刚才要从缺口扑进来,他迎头一泼,腥红色液体像大网一样罩上黑云团,鬼头发出痛苦的尖啸,竟然瞬间逃得一干二净。血泊中,单薄清秀的老板拎住铁桶回过脸,笑容可掬:“那么,它们暂时都不能回来了,我们再来慢慢解降,对了……白巫怎么惹来的这东西,数量好多哦,好厉害的降头师。”黑犬和姜故平望向孟靖源,后者对目光十分敏感,龇着牙发出警告的低吼,像一头野兽。乔觅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臂膀,然后对瞪圆眼睛的柳瑾鸢说:“靖变成这个模样了,柳老板能帮忙吗?”虎邪眯起眼睛,态度冷漠,目光阴鸷:“真会强人所难,你们当这根呆草是万能的吗?滚。”“虎邪,别这样。”柳瑾鸢走向乔觅,热情地牵住他的手:“白巫,你的要求有些难度,不过我可以试试,但不保证有用。”“你……”虎邪气得说不出话来,深知柳瑾鸢虽然憨厚但犟起来就是撞到南墙也不会回头的性子,他很无奈,只有咬牙切齿用目光刺杀罪魁祸首的几人。孟靖源本能回应这份挑衅,立即摆出备战姿态朝虎邪低吼,蠢蠢欲动的斗意终于还是让乔觅冰凉骨感的手拂走了,大个揽住乔觅,警惕地注意虎邪的一举一动,提防自己的所有物被抢夺。姜故平给虎邪带魔性的眼睛瞪得差点跌倒,幸好黑犬扶了他一把,见他这孬样,黑犬也很有同伴爱地安慰:[别怕别怕,这是头吃草的老虎,只要咱不去抢它的食物,都没问题。] 第95章 姜故平心里某个想法在发酵,不禁喃喃:“就是做成标本泡在福尔马林里面,他的灵魂还在里面,那就算……活着?”“是这样。”柳瑾鸢无视姜故平青菜的脸色,继续往下说:“所以白巫要想死,还是用这灵匕吧。”在场所有人沉默,孟靖源现在的状况虽然不太能理解复杂的语句,但至少明白了死的含义,不禁朝柳瑾鸢又是一阵龇牙。柳瑾鸢呆呆的,对敌意不太敏感,疑惑地瞧了孟靖源洁白的獠牙利齿一眼,便又朝乔觅露出友善笑容:“白巫,我或许知道黑巫的目的是什么了。”“什么?”乔觅不禁探身追问,他已经碰触到真相的衣角,只差临门一脚。柳瑾鸢不是会卖关子的人,当下将心中所想倾盘托出:“黑巫大费周章剖腹取胎练化成的殇是一个初生婴儿,而黑巫特地让白巫杀死殇,为的就是只杀死殇的魂而保存殇的肉体。他要的,就是那个。”“殇的肉体?”“嗯,殇本身就是人却非人、是妖却非妖,不在三界六道之中,没有寿命终结一说,也即是永生。而故意以至纯的婴孩和惨死的孕母为基础练化,该是为了保持最接近人类的形态,白巫,黑巫是不是要使谁复活和永生?是皇帝么?”柳瑾鸢前面精明,后面又犯糊涂了,这里可没有人认为黑巫会对纣王多忠心。“姜后。”姜故平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在祭祀中出现,不知有何用的女鬼,黑巫对白巫的托负,一切一切似乎砌上最后一块拼图,真相明朗化。虽然不明白黑巫复活姜后是否另有目的,但至少弄清楚了黑巫要什么。“那……只要我不动手,靖就不会有事了?”乔觅充满希冀地问道。“不啊。”柳瑾鸢摇头:“殇是不一样的,杀死它的方法有很多,虽然有难度,但绝对能够办到,过去不只一次有殇出现,还不是被消灭了?虽然这次的殇由特殊方法练化而成,相对比较强大,但是集众人之力,也不至于无法消灭。”“……”“不过肉体肯定保不住了。”乔觅半点也不想继续讨论孟靖源会不会死,能不能死,要怎么才会死,他立即转移方向:“那,靖现在的情况,要怎么样才能恢复过来?”[呆乔,你想,孟少的义父会不会就是黑巫?]黑犬大胆假设:[我擦,我擦,孟少他如果真是殇……如果真是这样,黑巫那疯子可真干了不得了的事情,孟家……]柳瑾鸢仿佛怕乔觅不明白,便解释:“嗯,的确是挺疯狂的,殇是不可能轮回的,那么它要获得肉身的方式只有夺舍,而后凭殇的魂改变肉身。所以黑巫该是借了孟家夫人的腹子培养殇,而殇出世后自然无法自控,所以孟家夫人当场被吸食灵魂而亡,接下来身边的亲人也会逐一遭殃。而且看样子,黑巫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的,殇一旦思想成熟便不好控制,所以他应该杀死孟靖源许多次了呢。”黑犬连连点头,它承认孟靖源会搬到破院子里独立,是为了远离‘义父’没错。“我只问,要怎么让靖恢复。”过去的事,乔觅不注重,他想要的是孟靖源好过来,然后他们继续在大院里过下去。然而他等来的,是黑犬的愁眉苦脸和柳瑾鸢的摇头。“白巫,殇觉醒后,就不再是人,身为人时候的思想会被吞噬,根本不可能恢复。”乔觅微怔,他思来想去,思想被吞噬的意思,似乎是那个任性别扭的青年已经不存在了,但他不相信:“怎么会,他还记得我,如果他已经被吞噬,怎么会记得呢?”“或许,他记住的不是你。”虎邪眉头紧蹙,看向那似乎因为乔觅的情绪而躁动起来的妖兽,咂了咂嘴巴,说:“你之前不是刺伤过他吗?在他出生的时候也被你刺伤过一次,或许他记住的不是你,而是白巫。”所有人眼里都是那么回事,一致认同了虎邪的说法。“不对。”乔觅反驳:“他记住的是我,他唤的是我的名字没错。”“是吗?”柳瑾鸢摸摸脑袋,清秀的脸上尽是困惑不解:“那还真奇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听说过变成殇的人还能恢复过来。”“……”乔觅轻点头,起身牵住孟靖源往阁楼上走。[呆乔,你要干嘛?可别想不开。]黑犬就怕乔觅一时看不开,真的抹了脖子。“没。”乔觅对黑犬扯开苍白的微笑,说:“我想,夏津或许会有办法。”[所以?]“所以我会找到他的,柳老板,靖之前托给你的肉呢?”柳瑾鸢眨巴着眼睛,抬起白皙修长的手指指向柜头后面闲雅的少妇鬼魂:“呐……在那里。”黑犬还好,怪事见惯了,扬了扬眉毛而已,姜故平找不着下巴了,他无法将那块血淋淋的肉块跟这位脸容姣好的女性联系在一起。乔觅眨了眨眼睛,再看看孟靖源,才问柳瑾鸢:“柳老板,能把靖给整回原来的模样吗?” 第66章结果乔觅并不能如愿,柳瑾鸢有再大的能耐,但对殇也是束手无策,柳瑾鸢只能给乔觅承诺尽量搜集更多的情报,可乔觅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不能说服自己袖手旁观坐等结果,他决定主动出击。对于殇,乔觅自知现有的资料不会比薛思商所提供的更详尽了,所以他并不准备将时间浪费在这方面,直接把目光放在由血肉变为人型的娴雅鬼妇人身上。“你失忆了?连为什么死掉都忘记了?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住哪不?”姜故平不敢置信地看住这从刚才开始就只会摇头的鬼妇人,他神情纠结地回过脸朝乔觅苦笑:“乔觅,这样找不到线索吧?或许我们还是呆在这里等消息吧。”乔觅摇头,沉思片刻后对上鬼妇人审视的目光:“那你记得乔泽民是谁?”果然,妇人点头了,毕竟在最后时刻它还喊住这个名字,自然是忘不了的,可是她的答案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你就是乔泽民呀,泽民,你瘦了,脸色好苍白,甄茹云没有好好照顾你么?”鬼妇人纯黑的眼珠中射出痴痴的爱慕与嫉妒,绞扭住毫无血色的十指,神神叨叨地呢喃:“是呀,她又怎会用心照顾你,你真傻,她根本不爱你。”“……”乔觅从旧照片中看过自己无缘见面的便宜父亲,他们根本无半分相似,不知鬼妇人说这话有何根据。“她似乎不太正常,该挂精神科了……呃。”姜故平觉得自己也傻冒了,鬼怎么能看精神科了?鬼有脑子么?[喂,柳呆草,这是什么事?怎么就把那块肉整好看一点而已,你这是治标不治本,根本没有比那块肉聪明多少嘛。]黑犬略带怨怪的话惹来虎邪阴蛰的瞪视,柳瑾鸢却对黑犬的责怪完全不在意,只当那是个问题,有问题就要回答:“嗯,那是因为她的魂魄不全,最好也就这样了,若要把她完全修复,只有把她的魂魄集齐。”集齐魂魄?如今只有神经不太正常的鬼妇人这个线索,往哪儿寻找散失的魂魄去?连鬼妇人自身都说不清楚是从哪儿来的呢。黑犬想了想,偏头看向姜故平:[喂,你老头当初不是和呆乔他老妈有奸情吗?这只鬼知道呆乔他老妈,说不定你老头也知道这只鬼,不如带去让你老头瞧瞧?] 第97章 终于闲下来,乔觅端在烛光下掏出匕首攥在手里,闭起眼睛跟里面的灵交流。他曾经是白巫,白巫的特长并不是攻击力或破坏力,而是知识和纯净的灵力。白巫的力量正在乔觅体内觉醒,但他仍需要丰富自己的知识,增强灵力,尽快达到白巫的程度。至于会不会像托雷说的那样,被占据,被抢走身体等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以后的事情都要靠自己,他没有别的选择。头发被拉扯的微痛让乔觅中断与匕首的交流,他才回过脸就见到兽化的大个笨拙地拿着布巾,或许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正苦恼又委屈地看住他。“你……”“乔觅……擦……痛?”倾刻间,与青年相遇、相处、相恋的点滴在脑海中回放,乔觅笑了,如沐春风:“嗯,不痛,你继续。”大个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更加专注,小心翼翼地擦拭半长的黑发。即使已经万般的小心,发上擦拭的力道还是过重,但乔觅一声不吭地享受发根处轻微的扯痛,眼眶微微发热,唇觉却轻轻上勾:“无论结果好不好,我们都不要分开。”大个歪头想了想,更多的他不能明白,但是‘不要分开’他还是理解的,便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附和:“不分开。”乔觅笑意直达眼底:“嗯,不分开。”烛光打下的阴影紧紧相连,分明属于两个人的,却成了一道。第67章姜家是a市有名的医学世家,姜家老宅建在郊区,颇具面积,外在是中国古风和仿欧式的中西合壁建筑风格,已经有百多年的历史,而内里早已经重新装修,富丽堂皇的……毕竟姜家除了有几家医院、疗养院,还涉猎到医学器材和药品生产销售等,姜家所有资产合计没有百亿也有个几十亿,真真的是财大气粗。为了调查灭门之仇,谢锐堂最近频繁出入姜家老宅,现任当家姜文浩很有风度,即使被当成嫌疑犯,也没有拒绝谢锐堂登门,大有清者自清的意思。这一次谢锐堂带着一只鬼来到姜家老宅,本来黑犬担心门神会挡道,或者老宅内供奉的神佛也会挡,特别交代谢锐堂如果鬼妇人不能进去,就让它在外头等着,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柳瑾鸢对鬼妇人做了些特别修改还是什么的,他们竟然畅行无阻,通过门卫确认后,走进了大宅,没有半个神佛跳出挡路。谢锐堂轻车熟路走向姜文浩的书房,大晚上的,大宅内灯光转暗,经过大厅的时候,姜家老太爷竟还没有睡,老人端坐在红木椅中出神,,混浊的双眼仿佛没有焦距,就连来了陌生人也没有察觉。谢锐堂记得这位老太爷上一年摆八十大寿,请来了一堆名人,从政界到警界到商界到娱乐界,甚至还请到几位全国政要书记,当地公安局专门派了部队前去充当保安。既然老人没有招呼,谢锐堂也就不敢打扰,他大步走过客厅,沿着铺了厚厚地毯的阶梯走上二楼,虽然灯光黯淡,谢锐堂还是轻易找到了书房,他轻轻叩响实木的大门,清脆声响打破平静。“进来吧。”谢锐堂推门入内,姜文浩身穿睡袍坐端在书桌后,神色略有疲意却仍旧打起精神起身迎接谢锐堂。“谢警官,大晚上的,是有重要事情吗?”谢锐堂象征性地握住伸过来的手晃了晃,舔了舔唇,刻制脸上尴尬的微热:“嗯,这次是有一件事,希望姜院长能够合作。”“哦?”姜文浩不动声色地打量谢锐堂脸颊的微红,轻点头:“请说。”谢锐堂一咬牙,从兜里掏出符纸来,拣了一张递给姜文浩:“用这个,擦擦眼睛。”姜文浩接过符纸,眼里尽是惊讶,一时不能理解谢锐堂的意思,他怔住了。谢锐堂不禁细细打量姜文浩,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平日里思虑不少,一头鹤发竟然挑不出半根杂色,他苍老的脸和姜故平根本没有半分相像,那年轻医生的样貌倒是与姜夫人极像,惹桃花极了,可惜撞上乔觅那块大铁板。而这位老人倒和大厅那位老太爷,还有接班人的姜家大少爷比较相像,仔细观察,乔觅的五官倒真有些姜家人的影子……或许该说,就外表和那份沉稳淡定而言,乔觅比姜故平更像姜家人。“这个是?”姜文浩抬起脸,打破了沉默。这下谢锐堂说不清了,如何说服一个未曾接触鬼神的人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事物呢?当初他也费了一番功夫才接受的,他苦恼了,更加尴尬,摸摸鼻头熊熊地说:“呃,姜院长,能不能不问理由,就擦擦眼睛,不会有问题,相信我,我还不至于大刺刺地跑来害人,关于我之前的调查,在没有查明你是凶手之前,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敌意。”姜文浩稍稍打量年轻人有些慌乱的神情,便不再作声,他合上眼睛把符纸覆在眼盖上头擦了擦,而后睁开眼睛,随即愣住了。因为年轻人身后有一名妇人,苍白无血色的脸,一对杏眸涂墨般黑得不透一丝光彩,犹如两潭死水,正直直盯紧他,更令他在意的是,这位女士的胸膛没有起伏。瞳孔放大,呼吸停止,医学上解释为此人已死。“这……是什么?!”姜文浩失态地指住鬼妇人,微微颤抖,声音拔尖。谢锐堂清了清嗓子:“嗯,这个,你先别管她是什么,告诉我,她是谁?”“我不认识!”姜文浩尽量保持冷静,眼睛不住在鬼妇人身上游移,试图找出破绽,但他失望了,一线恶寒攀上脊梁:“尸体?不对,尸体怎么会动呢?”他分明看到这名女士动了动脑袋。“你不认识她?仔细看呀。”谢锐堂深深蹙眉:“她可是认识甄茹云的。”“……这,我……”见到姜文浩眼神闪烁,谢锐堂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锁定这位老院长:“怎么?姜院长真的不认得?”“秦心甜,她……死了?”二人同时转首望向门前的老太爷,神情惊讶。“爸?”姜文浩僵硬地扯起唇角:“什么死了?你说什么呢?”“你……你怎么看得见?!”谢锐堂怪叫。姜建国上下打量鬼妇人一遍,爬满皱纹的脸上现出哀戚:“是吗?还这么年轻就不在了?年轻人,别惊奇,日子就快到头了,能见到的就特别多。”话罢,姜建国背起手缓缓踱进书房,他迎着鬼妇人陌生好奇的目光,轻轻叹息:“她是我的学生,死后当了个糊涂鬼吗?也好,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执着,糊涂点好。”谢锐堂脸色古怪地瞅住姜建国,张口问:“你认识她,那你知道乔泽民不?”姜建国怔了怔,而后点头,语气略带唏嘘:“知道,也是我的学生,他后来退学了。”“谢警官,你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别的事请不要提。”姜文浩急忙制止谢锐堂继续往下问。谢锐堂估计姜文浩是不希望犯下的丑事在父亲面前揭开,他没有心思破坏别人的家庭和谐,可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弄清楚:“姜老先生,我希望你能够尽量提供秦心甜和乔泽民的信息,如果可以,我还希望到你曾经教学的学校去调查,圕馫闁苐请你帮助我,一切都是为了调查秦心甜的死。”“……”老人木然僵立片刻,腰背似乎更加佝偻了,低哑的声音轻轻地透出一丝诡秘:“人死了,有怨,就会怨魂不散,像这样寻找真相,或者复仇的,对吗?”“……老先生,我对这个并不太懂得,但……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是吗?可,该来的怎么就没有来呢?”“什么?”谢锐堂微怔,不明白老人的意思。姜建国没有回答问题,他瞅了儿子一眼,转身越过舒适的皮质沙发,在红木茶桌前落坐,招呼谢锐堂:“来吧,我会给你提供最全面的信息,希望你能够揭开所有迷团,找出真相。”谢锐堂微怔,好一会才吞吞吐吐地应答“哦,嗯。”黎明前,不用睡的黑犬,顾着你侬我侬的呆乔和孟大个,还有失眠的姜熊猫,齐聚一堂了,他们在听谢锐堂讲述从姜建国那处得来的信息,静悄悄的棺材店里只有警官略微低哑但沉实的嗓音在回荡,当陈述结束后,店内陷入静寂,只有烛光在跳动。“她是我爷爷的学生,乔泽民也是,那……我爸抢了爷爷学生的老婆……”姜故平沙哑的声音陡地噎止,脸容略微扭曲,好比被迫生吞掉一只苍蝇那般恶心。 第99章 姜故平想了想,倒是觉得受了这人的帮助又让人空手而归很不厚道,便说:“不如这样吧,除了杨医生,我们医院里倒还有些心脏方面的权威专家,也很好,我给你安排一下。”黄伟国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双目失去神彩,空洞黯然。柳瑾鸢突然说:“就你的面相来看,你儿女缘不薄,不是白头人送黑头人的相貌。”一句话,仿如天降救星,黄伟国眼内焕发神彩,若不是一侧的虎邪太恐怖,他几乎要扑上那清秀的年轻人了:“你是说,我儿子不会死?可他现在已经病危了。”“但你遇到他,你命中的贵人。”柳瑾鸢抬手指住姜故平:“你应该有一坎,和他相遇,算是跨过了。”姜故平微愣,他只是想帮帮忙,倒想不到还有这个玄机。闻言,乔觅也点头:“嗯,姜医生是个好人,他很乐于助人,你放心。”被强发好人卡,姜故平差点给跪下了,他其实很想乔觅明白,过去他的种种乐于助人其实另有目的,那是一种积极的求偶行为。但是乔觅没有给他平反的机会,已经抓到一条重要线索,他只想尽快行动:“直接找人比较快,还不怕打草惊蛇,姜医生,劳烦你带路了。”“……和我客气什么。”姜故平气馁道,他拿起柜台上的纸和毛笔,别扭地写下歪歪斜斜的数字,他把墨迹未干的宣纸递给黄伟国:“你明天就拨这个号码,只要说是我姜故平介绍的人就行了,我会先行打点好的。”圕馫闁苐他平日里在姜氏医院没个正经,但毕竟是姜家公子,这点事还能办成。黄伟国喜出望外,拿着宣纸的模样像接到了圣旨,小心奕奕地收起来,连声道谢。姜故平根本没有功夫听他道谢,那边乔觅已经跟柳瑾鸢招呼过,让黑犬拖上他就走,目的地是姜氏私家医院。柳瑾鸢和虎邪在店门前目送汽车绝尘而去,老板清秀的脸上略带忧郁:“印堂发黑,而且犯小人,白巫这一劫,恐怕不好过。”虎邪冷哼:“哼,不过是几千年前对你施了小小恩惠,甚至还不是有意的,你何必念念不忘,烦。”柳瑾鸢无辜地蹙眉:“但,我很喜欢白巫的。”醋缸直扣脑门,虎邪几乎气炸了:“操,我怎么栽在你这种呆子手上呢?!”自万寿无疆出发近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乔觅再度踏足这家医院,曾经他频频出没这里,几乎以此为家,曾经他在这里经历过惊险的凶阵,但这一段日子的安逸未曾让他忆起过这里,如今再来,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其实乔觅宁愿永远也不再来这里,他把叹息吞回肚子里,在姜故平的带领下走进姜氏医院,那服务台前的女生,竟然是当初因为失恋而在凶阵中捧心嚎哭的小护士,如今小护士容光焕发,明显已经走出了失恋的阴影。姜故平不费什么功夫就从服务台问到杨超义休假的消息,众人面面相觑,只好再查询住址,决定直接杀上门去。心动不如行动,这一行人更加是行动力max,立即驱车前往地址所在。谢锐堂的车子是一辆越野车,空间相对比较宽敞,可是架不住孟靖源的变异和几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人挤,车子顿时成了沙丁鱼罐头,各个都伸展不开来,抵达目的地以后,都纷纷舒展身体。乔觅被孟靖源护在怀里,倒坐得舒服,他把着情人的臂膀,看向把他们拦在高级小区外的路障,眉头轻蹙,而身侧的孟靖源则全身肌肉绷紧,朝小区内低吼。“不对。”乔觅低喃:“很奇怪。”黑犬微愕,而后吸吸鼻子,再瞅瞅鬼妇人,他摸着下巴低声说:“嗯,腐肉的味道,难道……喂,姓姜的庸医,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姓杨的家里办丧。”姜故平愣住,好半晌才脸色难看地摇头,和大院那些家伙相处久了,姜故平的思维模式逐渐跟上了那变态频率,也生起某些可怕的臆测,不禁毛骨悚然,不敢置信地喃喃:“不会吧?难道杨超义还爱玩冰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乔觅淡淡地说:“嗯,守卫不在,还是白天,但这小区内没有半点人气,还笼罩着一层黑雾。”“雾?”姜故平瞪大眼睛,老实没有看到半点雾状物:“哪有?”[我也看不到。]黑犬耸肩:[可是别质疑呆乔的眼睛,他那个白巫什么的身份,可牛x。]“那我们怎么办?”遇到不明情况,姜故平没了主意:“不如先回去找柳老板来瞧瞧?”然而乔觅却带着孟靖源往里面走,不等黑犬和姜故平反对,抢先发言:“回不去了。”“什么?”“看看后头。”姜故平回头了,却什么也没看见,黑犬倒是脸色大变,它突然抬手在姜故平背后推了一把,姜故平整个往前打了个趔趄,然后撞到透明的墙壁上,几乎压断鼻梁,他捂住痛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挺鼻,眼眶含泪:“坑爹呀,这里怎么有面墙?!”[是有人布下了结界,傻子。]黑犬快步追上乔觅:[喂,呆乔,你不试试破了这结界?之前在密林里面你也能做到。]乔觅摇头:“不行,这一次,我能出去……你们都不能,所以还是继续向前吧。”黑犬和姜故平惊奇地咦了一声?“因为这是夏津布下的,我想,当我们解决了这里面的问题以后,他就会现身。”想起那个变态,黑犬和姜故平都不由得心中一怵,突然觉得这阳光明媚的高级小区比修罗地狱更可怕。第69章黑犬翻墙进去,在保安室里操作,把铁闸打开。四人走进小区,瞄一眼保安室,只看几个屏幕在播放监控摄像的实况,仿佛受到不明信号干扰,画面频闪,监控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看到人影。他们沿住人行道走下来,风扫过小公园的绿化,枝叶婆娑,儿童游玩区里面的小秋千吱呀吱呀地来回荡动,幅度逐渐减小,好像刚刚还有人在上头快乐地起落,只是突然间丢掉了。这样的宁静却令人心生寒意,脚步声和心跳声无限放大,连耳膜都在生痛。乔觅扫过每一幢楼房的号数,划定目标可能所属的区域,逐一查找,终于找到了杨超义所住的那幢,仰头打量这足有二十几层的住宅楼,距离太近,只见突出的檐洞层层叠叠,密集地伸向灰霾的天际。“进去吧。”乔觅说。没有异议,他们一同走进去,姜故平直奔电梯,才要按键就被乔觅制止了。“怎么?”姜故平困惑地看向他。乔觅轻摇头:“发生火灾和遇上灵异事件的时候千万别乘坐电梯。”“……”姜故平想到n种可能在电梯里发生的事情,顿觉毛骨悚然,触电般缩回手:“嗯,那我们走逃生梯吧。”“嗯。”说的容易,可是杨超义住在二十楼,这样走下去,姜故平体能不差也自认压力大,他不由得替乔觅担心,虽说乔觅现在已经不似以前那样潺弱,但也没有多好,还是瘦巴巴的皮包骨,好似一阵风能吹走。可是姜故平还来不及表达关心,只见妖化后个头特别高大的孟靖源突然在乔觅面前蹲下身,即使这样,高度仍然在乔觅下巴尖处。见此情景,乔觅微怔,而后绽放笑容,爬上了宽阔的背,舒舒服服地趴好。孟靖源二话不说,迅速跑起来,动作迅捷,瞬间攀上了三层。黑犬挑高眉,看向目瞪口呆的姜故平,脸带痞笑:[喂,庸医,你要自己慢慢爬,还是求老子背你一回?要是自己走,可以跟好了,别说我没有提醒你,说不定突然会从哪一层飙出什么来哦。姜故平一脸铁青,嘴巴扭了扭,咬牙切齿:“求你了。” 第101章 电梯里的‘乔觅’带着一脸怜悯,伴随轻声叹息,眼前一切有如摔碎的镜像,迅速崩溃,眼前哪有电梯的影子,腥风从黑洞洞的梯井灌上来,把姜故平吹得往后一倒,刚才还明亮干净的空间却爬满血红筋膜,一根又一根肉筋仿佛拥有生命般规律地膊动,浓重腥臭味灌满口鼻。他惊恐的目光落在半开的门户上,只听脚步声空洞地响起,一道黑影缓缓从门缝里泻出,形如枯骨指甲尖长的手爪缓缓攀上门框…… 第70章姜故平的心脏怦怦地击打着胸膛,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正好堵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他爬起来,从楼梯间拿到的扫帚刚才留在了杨超义家里,他现在手无寸铁,而那手爪的主人已经缓缓探出一个枯槁的脑袋。没错,枯槁,形如朽木雕成般的枯槁,姜故平很怀疑这东西是不是跟埋在沙漠里面那些缠满绷带的家伙是同宗,只不过这个把绷带揭掉了。猝地,姜故平察觉到自己在这生死时刻竟然还有心情吐糟,可见在大院里停留的这些日子被影响至深,他强忍住跪下的冲动,贴着墙壁朝楼梯间跑去,而那像木头调成的人型怪物也注意到他的动机,仅凭一跃就挡住了姜故平的去路,动作之敏捷,本质上和木头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区别。已经不是吐糟的时候了,姜故平狠狠抹一把脸,拼着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的魄力摆出跆拳道的架式,飞踢出一脚,而怪物似乎信心十足,竟然硬扛下这一踢,只是脸歪了歪,仍然站在原处。怪物歪着脸,竟然口出人言。“嘿嘿嘿……二公子,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我不会让你破坏我和心甜之间的感情,任何人都不能分开我们。”姜故平头皮一麻,不敢置信:“杨超义?”已经不需要回应,姜故平很肯定眼前的怪物就是杨超义没错,仔细观察,这怪物的轮廓仍旧留有几分俊朗的痕迹,只是这时候它已经不能说是一个人了。“你怎会变成这样……你……发生了什么事?!”怪物笑了,脸上干固的肉纹扭动起来,活像爬了一脸蚯蚓。“我怎么了?我很好,我很好,终于都能跟她好好在一起,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了。”姜故平压抑住心中恶感,他判断杨超义坏掉的不只外表,连脑子都残得差不多了,跟疯子讲道理是白痴才干的事情,如今更重要的是逃离这里。可是要逃,又谈何容易,杨超义变得难看归难看,可是肉体强化了,刚刚自己一脚只是踢歪那家的脸,可是他的脚都痛得发麻了呢。虽然无计可施,但姜故平绝不会坐以待毙,既然想不到办法,那就用最直接的方法吧。下定主意,姜故平立马提腿踹向杨超义,对方仍旧自信地不闪不躲,他却借那力道蹬到旁边,脚不沾地拔腿就逃,动如脱兔。杨超义着实想不到姜故平这么笨,竟跟自己比速度,所以硬生生落下两三个身位,可是姜故平的速度又怎么够来,当杨超义反应过来,回身一跃便已经到了他身后,爪子一伸,和着血肉撕下一片衣料,鲜红色液体嘀叭落下,血腥味惹得杨超义深陷的眼珠子爆射出饥渴的光芒,下一刻双腿弓曲蓄劲后瞬间蹬出,离弦箭般扑倒姜故张嘴就咬。姜故平为免脖子动脉被咬破,只好抬臂阻挡,剧痛令他眼前发黑,杨超义森森的白牙半陷进他的肌肉里,血哗哗直流,这怪物竟然嘶嘶地嘬吸起来,眼底是无边的饥渴。姜故平唯恐这样下去会被吸成人干,极力挣扎,可是怪物的力气大得可怕,任凭他如何动作也不见成效。“尼玛的。”气急败坏地叫骂着,姜故平攥紧拳头不断使劲击打杨超义的太阳穴,依常理这是人体的脆弱部位,这种程度的攻击足以让强壮的成年男性倒地不起,可是姜故平却像用拳头砸石头一样,指节都砸肿了,杨超义还是吃得很滋味,而且嫌原来的位置吃得不够欢,竟然生生地撕扯下一块血肉来。那剧痛让姜故平一声惨叫,差点没休克过去,可是他知道自己必须挺住,不然就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了。用尽办法也没能逃脱,失血过多引起的晕眩感逐渐强烈,姜故平几乎要绝望了,那怪物已经把他的手啃得血肉模糊,痛觉折磨着他的神经,这一刻他竟然渴望晕过去。怪物吃得正爽,突然嗷地怪叫一声,跳了开去,姜故平感觉身上压力消失,他愕然地看着怪物跳开后露出来的人影。“乔……乔觅!”姜故平惊喜地看着满身狼狈的乔觅,不顾伤痛地努力爬了起来。乔觅手执匕首,眼睛始终盯紧正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杨超义,问:“姜医生,你有看到靖和黑犬吗?”姜故平略微失望,却也没有在这时候闹别扭:“没有,我突然就发现只剩自己了,然后被杨超义和秦心甜请进屋里……”“我也是。”乔觅慢慢后退。姜故平跟着后退,注意到杨超义紧紧相随的视线,不禁打了个寒颤:“你也给骗去跳电梯井吗?你看到的幻像是谁?孟靖源吗?”话说到后头,略带醋意。乔觅眨了眨眼睛,不明就里:“靖?我正在找他,刚才只是听了杨超义哭诉。”“哭……哭诉?”“嗯,哭着哭着也变成了妖怪,我就把他杀了。”闻言,姜故平傻住,悄悄打量这把自己护住的瘦削背影,终于看清楚那一身的伤痕和血污,明显经历了一场恶战。“我的匕首能杀它,一会儿我去攻击它,你在旁边配合吧。”姜故平还未反应过来,乔觅已经拿着匕首迅速后退,杨超义就像突然见到猎物逃走的狗一样,四脚并用扑向乔觅。乔觅回身把匕首一划,毫无章法却干脆利落,杨超义猝不及防被一刀划在脸上,左眼报废,鲜血直流。杨超义吃了亏,捧住眼睛嗷嗷惨叫,转身要逃,姜故平已经反应过来,他纵身一扑,抱住了杨超义的腰死死拖住,背上给扒了两爪子,痛得直抽气。乔觅不敢怠慢,冲上去手起刀落,药x鑫上身似地对杨超义狂插滥刺,圕馫 闁苐怪物嗷嗷直叫,挣扎得更厉害,几乎把姜故平甩了出去。姜故平一看,不靠谱,怎么都刺不中致命部位,这可造不成重点伤害,他赶忙支招:“脖子,刺脖子,狠狠地刺!”乔觅把匕首一提,又狠狠地往脖子下刀,这样几十下,即使乔觅不是职业杀手,那脖子也给硬生生地刺断了,脑袋几乎掉下来,整个垂挂在胸前,只粘住了一些皮肉。即使对方是怪物,脑袋没了也是要死的。姜故平给怪物带住狠狠摔倒,沉重的身躯压住伤处,他蜷缩在地上皱起脸哀叫。乔觅赶忙收起匕首,推开压在姜故平身上的怪物尸体,杨超义一骨碌倒在旁边,那颗头颅一路晃荡,粘连在脖子上的皮肉绞了一圈,大量鲜血淌出,血泊面积迅速扩展,姜故平赶忙拖着伤残的身体躲开,又痛得龇牙咧嘴。在乔觅的辅助下,姜故平撕了上衣给自己做了紧急包扎,幸好伤口集中在上身,腿倒没有受伤,除了失血过多有些眩晕导致行动迟缓,离开倒没有大问题。就是有问题也不会比逃命来得更重要了,姜故平赶忙用没有受伤的手抓过乔觅:“我们赶快逃吧。”“嗯,这就去找靖和黑犬。”乔觅顺从姜故平的拉扯,往安全门方向走去:“我大致了解的,夏津大概做了四个空间把我们分隔开了。我刚刚是在楼下,再往上就有透明的墙……结界?阻隔了,用匕首划开后又看到一个20楼。”姜故平傻住,怪叫:“你还要去找他们?他们比我们都要强悍耶,他们是妖怪耶,找他们干什么?!他们自然会来找我们的,我们先逃,说不定他们已经到外头等我们了呢。”乔觅不走了,黑眼珠直直地盯住姜故平,后者顿感气弱。“乔……乔觅,或许他们还没有逃脱,但是总会比我们都强吧,我们都能逃了,他们也行的,先走吧。即使他们没有离开,我们去找些帮手来,不怕救不出他们。”姜故平怕极了,才经历了这么一场生死搏斗,他深深体会到自己与妖怪之间的实力悬殊,这一次是侥幸活命,下一回可不敢保证。“我不走。”乔觅语气平淡,波澜不兴:“我说过我没有办法带你们出去。”姜故平一咬牙,带着壮士断臂的豪迈掷话:“那你走,你出去找人来帮忙,神仙还是道士还有厉鬼,什么都好,你出去。”乔觅定定地看住姜故平,直把姜故平看得心中警铃大作,刚才的满腔豪情迅速萎了。“干……干什么?”乔觅微笑:“姜医生你真是个好人。” 第103章 孟靖源抛弃垃圾般将黑犬扔开,大步走过去搂住乔觅,脸上盈满失而复得的喜悦,他的动作像触碰易碎品般小心翼翼,却又表现强烈占有欲,甚至用警告的眼神狠狠瞪向黑犬和姜故平。乔觅熟悉着他的温柔,轻抚他的毛发:“我们继续走。”看了这一段,姜故平强压住心头酸涩,上前去拍了拍艰难从地上撑起来的黑犬,故意吐糟:“我可不会治狗,不过我认识不错的兽医,回头给你介绍。”黑犬嘴角一提:[留给你治失恋吧。]偷鸡不成蚀把米,姜故平恨得牙齿痒痒。这一次他们依然是往上走,找回孟靖源,乔觅周身的焦躁无影无踪,一路上只顾着给孟靖源嘘寒问暖,擦擦这,拭拭那,竟然落后了前面一人一犬不少。他那闲适恬淡不紧不慢的态度,仿佛一辈子留在这结界里也甘愿,看得姜故平又是醋意横生,却没有发作的机会,直憋得脚步越发沉重。黑犬在旁边嘲弄:[世上有一种痛,叫做看得见吃不着,让你獭蛤蟆想天上飞的,该。]“闭上你的狗嘴!”[爷就是不闭,你咬爷?!]“哼,狗嘴长不出象牙。”[总比有人长个猪脑袋好。]“我擦!臭狗!”[猪头!]就这么斗着嘴,又爬了几层,他们的吵架逐渐发展为对此次事件的深入分析。[我猜,打破下一层结界,我们就出去了。]黑犬说:[如果真是梵天弄的空间,这东西呆乔能破,也就是说杨超义根本没有弄明白梵天真正厉害之处,又或者没有求得太尽,所以我们还是有机会逃出去的。梵天这个神呢,有求必应,它有四张脸,喜怒哀乐,我们经过过喜哀乐……姑且猜孟少遇上了怒,那么四层我们都过了,而且我们只有四个人,所以下一次90%是过关的。]“那出去了,会是什么呢?”姜故平也开始分析:“你想想,杨超义拜个佛就弄得我们这样,如果我们出去,他再向佛求灭了我们,那我们怎么办?”[你以为求神就是这样说说算了?佛像这东东嘛,就跟咱们现代的手机差不多,人们求的事情透过它传达到语音信箱里,上面那些神仙偶尔会抽取几个,听听诉求,所以人类里面有时候会出现神迹、奇迹什么的。]“那你还说它有求必应?!”姜故平找着机会就狠狠送黑犬白眼。黑犬回赠他质量极高的白眼:[孤陋寡闻,有听过作弊没有?!如果人类能做出一些牺牲,吸引满天神仙的注意,直接传达到底,那就妥妥滴了。当然,神仙也有脾气,但是像梵天不一样,他是严重逻辑畸型的有求必应神……杯具了,不过即使想作弊也要有技巧有水平,所以杨超义背后必有高人指点。]“……而那个高人就是夏津?”[猪脑子毕竟还是个脑子,你总算没有太杯具。]“我擦,闭上你的狗嘴。”乔觅突然停下脚步,孟靖源也停了,然后前面吵得正兴起的俩就直接撞到墙上,摔成了一团,乔觅才摸了摸鼻梁,说:“啊,结界到了。”“……”怎么不早说。忽视前头人畜投来的埋怨眼神,乔觅提着匕首上前,孟靖源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就如同前几次一样,乔觅缓缓划开结界,黑犬和姜故平都绷紧全身神经准备接受结界后的考验,然而孟靖源却纯粹地,全心全意地把所有关注投放在乔觅身上,所以他注意到了异常,而后伸出手去,握住住了乔觅的手。[不要,你痛。]孟靖源努力表达自己的意思,乔觅不禁微怔,而后笑容像春天绽放的花儿一样,漫山遍野地开着。“没什么,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比起这么一点痛,他更在意孟靖源对此处的厌恶,他并没有忽略被困在结界中的情人有多焦躁,大概因为妖兽化的原因,染上野性以后的孟靖源比以前更加排斥规限。“……我也不想留在这里。”听说乔觅不想留在这里,孟靖源便噤声,只是手并没有放开,而是配合施力,以此帮助乔觅。明白他的心意,乔觅没有拒绝,他们缓缓地切开结界,或许因为有孟靖源帮助,这次切开结界的用时有所减短。姜故平将一切看在眼里,从错愕到沮丧,他恨自己竟然没有发现乔觅的痛楚,更恨二人之间无法介入的亲密无间。即使他十分明白乔觅对自己并没有超出友谊的感情,可是每一次事实在眼前发生,总是重复揭开那道疮疤,令他痛苦万分。又一个鲜红色的‘20’出现在眼前,可是这一次明显不一样了,他们看到楼梯间倒卧的陌生人,不只一个,不是杨超义。那些人……或许该说是尸骸,因为剖开的胸膛前面,露出空洞洞的左胸腔,里面重要的零件——心脏,不翼而飞。扫视一圈,死状一至,明显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姜故平凭专业判断杀戮发生在不久以前。“走吧,找梵天和杨超义。”乔觅顿了顿,补充:“黑犬,你先,回家给你布丁。”黑犬默,狠狠翻起眼白,迈动四腿走向安全门。第72章整个空间一片死寂,门后面又倒卧着几具尸骸,皆被挖去心脏,空洞的双瞳还残留死前的绝望和恐惧,有的甚至用双手捂住创口,仿佛想要护住重要的器官不被夺去,却永远都晚了。见状,除了孟靖源不懂事,二人一犬都神色凝重。他们的对极其残忍,不论能力深浅,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便说明对方死不足惜。[啧啧,咱们大概遇上一个十分嘴叼的美食家了。]黑犬勾起唇角,目光四处扫掠,寻找凶手。“你是说……这些心脏,是挖去吃掉的?”姜故平满身寒毛直竖,只觉胃里一阵翻腾,猛吞口水。[嗯,妖怪吃心脏不稀奇呀,只是现在敢吃人的毕竟少。]黑犬扒了扒其中一具尸体,那是个小姑娘,十来岁的模样,仍留稚气的脸容因恐惧而扭曲,十指弓曲死死抓住血染的胸前:[这楼里应该没有活人了……呃,除去我们。]黑犬笑说:[刚才那个结界,是最好的网呀,把猎物都捕到这里来,啧,这样想来,我们费这么大劲逃脱,还真傻逼,让它给抓去不就好了。]姜故平想到自己跳下那电梯井没有摔死,却送到这里来给掏心,脖子上的发根都炸起来函 :“呸,你当我和乔觅都像你一样呀,说不准就把小命送掉了。”[那是。]“吃心的,是杨超义吗?”乔觅环顾四周,而后疑问:“他变成妖怪了?”黑犬耸肩:[人成妖不难,杀戳便是一个途径,其中最直接的方法是杀同类,杨超义嘛,说不定就是跟那梵天求的吧?成妖好处多呀,长命,能力强,保青春,可是成妖又怎会那样简单?控制不住妖力,就只能被消灭。] 第105章 第73章当姜故平克服了恶心,仔细看清楚那张皮肤斑驳剥落的脸,果然,凭轮廓可以判断出这是秦心甜没错,眼见女鬼死状凄惨,毕竟相处了数天,姜故平心中不禁有些郁结,失神地呢喃:“她这是怎么呢?她不是早就变成鬼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还变成这样的怪物。”“嗯,不知道。”乔觅蹲下身伸手抹下女尸不愿瞑合的双目:“待会儿让黑犬凑齐秦心甜的魂魄再问吧。”姜故平噎了噎,脸上挂起苦笑,他想问,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呢?或许秦心甜就这样魂魄不全,不回复记忆会更幸福。但他终究没有问出心里话,他承认自己很自私,面对抉择,秦心甜不比心爱之人重要。这厢他们才研究完女尸,外头的动静已经停止,不知道是否与肉瘤怪的亡败有关,原先还生鲜活猛的肉膜肉筋迅速干涸萎缩,而后孟靖源奔了回来,又宝贝地圈住乔觅满脸邀功的期盼,乔觅很淡定地摸摸刻意送到颈侧来的大脑袋,正当姜故平酸得牙龈都咬出血来,恨不得跳过去跟这臭流氓决战黄昏的时候,人型的黑犬一手扼住秦心甜的脖子把这扭来扭去的女鬼拽了进来,恰恰抑制住姜故平形同自杀的念头。[让你叫,叫得爷耳朵都痛。]黑犬把秦心甜掼到地上,未等女鬼号叫,一脚踩在它咽喉上给它消音,而后掏出香烟来拍出一根,香烟盒子防潮效果不错,即使经历刚才的战斗令它像在血池里泡过一样鲜血淋漓,香烟还是干爽的,反倒是打火机点不着了,这流氓样儿的魔犬骂了一句娘又竖起中指从指尖冒出一抹蓝炎凑上香烟点燃,它狠狠抽了一口香烟,吞云吐雾的样儿甚是享受,待它看清楚旁边的女尸还有那一地心脏,香烟掉地上血洼里,灭了。可它顾不上惋惜那微不足道的香烟,怪叫:[擦,这什么东西?呆乔,你们还活着?不是都变成鬼了吧?]话落,仿佛为了验证猜测,大掌老实不客气地往姜故平身上一阵摸扒捏拨。姜故平哇哇叫着挥开那不老实的手:“靠,臭狗,拎开你的臭爪子。”[咦,还挺好摸的嘛?]黑犬原先就猥味十足的脸上扯开笑脸来,立即就登徒子化了。这活像调戏良家妇女的调调让姜故平狠狠搓一把臂上的鸡皮疙瘩,咬牙切齿:“好摸你妹,你全家都好摸。”“你们感情真好。”乔觅窝在孟靖源怀里,笑眯眯的发出真心感慨,不等一人一妖回应,又自顾自地朝黑犬求助:“黑犬,匕首说秦心甜散失的魂魄在杨超义身上,去把它们揪出来吧?”乔觅行动力十足,边说着已经拖住巨大的背后灵走向早前被自己从血膜里剖出来的杨超义,黑犬早就习惯乔觅彪悍的行事方式,眼球朝天翻了翻,也就准备过去帮忙。黑犬顺手扼住鬼妇人的脖子拖起,刚跨出脚步却看见姜故平跪倒在旁边。[喂,你干什么?]姜故平摸摸左胸的位置,喃喃:“我感觉左胸像是穿了个洞,透风的,拔凉拔凉的。”[……坚强一点。]“呜,可我半点也不想让乔觅误会我跟一条狗。”[给爷死一死去。]他们一边绊嘴一边拖拖拉拉的蹭到了床前,黑犬挑眉打量半死不活的杨超义,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看,眼里满是不可思议:[擦,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的魂魄缠的跟扭麻花一样,谁干的?这样子连鬼都做不成呢。]乔觅掏出梵天像晃了晃:“大概是它干的。”黑犬一双眼睛瞪得几乎脱窗,怪叫:[你就这样把它塞进兜里?]“对呀。”乔觅点头,他很困惑黑犬为什么明知故问,不是都看着他从兜里掏出来了吗?面对无辜的注视,黑犬抹了把额,然后转过脸煞有介事地告诫姜故平:[小朋友听叔叔的话,可不要学呆乔,遇到不明危险物品记得保持安全距离,更不能随意碰触,知道吗?]闻言,姜故平微怔,而后狠狠瞪这流氓叔一眼:“滚!乔觅是特别的这一点我当然知道,不用你罗嗦。”[切,狗咬吕洞宾。]“喂喂,谁才是狗?!”“那个……”乔觅微笑着打断他们,体谅中又带些歉意地提醒:“先解决秦心甜的问题,打情骂俏什么的,离开这里再继续行吗?”打……打情骂俏?!天崩地裂也不能形容二位心中的囧意。“乔觅,我没有打那什么……怎会呢……你别误会!”[对呀,呆乔,这么惊悚的事情你可别再说咯。]乔觅看这二人紧张的模样,眉头紧起又松开,但他从来不会为了别人的私事纠结不休,于是就此揭过:“哦,那么快动手,把秦心甜的魂魄抽出来。”黑犬眉毛轻扬,瞥向乔觅手里的匕首:[你那个什么匕首不是能抽离灵魂吗?]“嗯,但是如果我这么做,它立即就会被超度,我们还没有弄清楚这件事。”乔觅解释。黑犬恍悟,也不再赘言,它仔细打量杨超义,修长的指轻摩下巴上的须根,嘴里咂咂有声:[看来,我们之前揍过的怪物杨超义,是用他的灵魂做成的。]“怎么说?”姜故平想起那怪物,不禁打了个寒颤:“是说,他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被我们杀了……4次?”[会动动猪脑子嘛。]不等姜故平跳脚,黑犬故意撂下他,对乔觅解释:[我能把秦心甜的魂魄抽出来,但是杨超义就救不回来了,估计在他阳寿终止之前,都得当植物人。]“……他的灵魂被我们打散了呀,没有别的办法能帮他?”[怎么?同情他?是他愚蠢得未曾了解清楚就随意碰触禁区,现在的人就是不怕死,以前的人提及灵魂,献祭,禁术之类的都避之唯恐不及,而他们却一个个主去往死里凑,不过是自食恶果而已,活该的。]“你……你这什么话,现在还有多少人会迷信这些。”[哦?迷信么?那你现在看到的是什么?]姜故平一时无语,不可否认,人类科技在进步的同时埋没太多文化,不只是这些玄乎的东西,就是某些传统技艺,老祖宗创下的辉煌,也烟灭在历史洪流之中。现代生活是多姿多彩的,却也丢弃了太多,导致经历五千年洗练的沉稳难以传承,让人越发的活得肤浅。[别对着爷忏悔,爷跟那上帝不是同一拨的,对立面,对立面。] 黑犬诡笑着推开姜故平,将闲着的手按在杨超义身上,不见使劲,手掌就没入那胸膛。姜故平惊叫一声,沉睡中的杨超义却完全没有反抗,任由妖怪的手在他体内掏来捞去,姜故平看得一阵恶寒袭体,脑海里闪过各种人类脏器被某只手搅乱的画面,胃又在翻腾了。姜故平悄悄撇开脸就见到乔觅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专注程度,令他不禁脱口问出:“你在想什么?”“海底捞。”哪怕是正在‘捞’的黑犬,还是嘴贱提问的姜故平,都有一种以头抢地的脱力感。[海底捞?]孟靖源歪头看着乔觅,表情疑惑。“呵,靖想吃?回去就给你做。”我不想吃……估计这种心声完全无法改变这个人的决定,多话的结果大概只会被开除出餐桌外,一人一妖还是决定把意见吞回去,捂烂在肚子里。黑犬在杨超义体内捞了一会,突然眉毛一动,像是捉到些什么,使劲一拽,拉出一条白蒙蒙的云雾状物体,随手就往秦心甜嘴里塞。它似乎做惯了这类事情,那又粗又长的一条全部塞进去也不过十几秒的事情,鬼妇人死命挠抓自己的脖子,抓得皮开肉绽,也架不住黑犬的一塞一推,咕噜咕噜地吞完一条,下一条又来了。“……我暂时都不会吃条状的食物了。”姜故平抽抖着唇角说。“真可惜,回去我准备做猪肉炖粉条呢。”那一刻,无论是黑犬和姜故平都产生一股奇妙的诡异感,若不是他们对乔觅够理解,他们真以为自己这位友人其实是个以折磨别人为乐的超级抖s大腹黑。 第107章 默默听完事情始末,乔觅转头看向一脸震惊的姜故平,问:“姜医生,你还有问题要问吗?”听到杨超义在医院的所作所为,姜故平是真心受到打击,他既同情可怜杨超义的爱而不得,却又愤怒那泯灭人性的行为,他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轻轻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乔觅点头,跟匕首精神交流了一会,正准备动手超度秦心甜,这女鬼突然一个瞬身出现在姜故平身前,两张脸的距离还没有一指节。姜故平瞪圆眼睛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脸,心脏一突差点跳出喉咙,在那双爆突的眼球注视下,他连呼吸都忘记了。[姜?]女鬼似乎疑惑,又似乎激动:[姜建国是你什么人?]姜故平暂时忘记恐惧,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呃,是我爷爷,你认识他?”女鬼突然咧着嘴笑开了,嘴角高高翘起到耳后,半个脑袋瓜子像是随时会因为这笑容而掉下来。它缓缓地飘开,原本已经很糟糕的脸因为喜悦而更显诡谲可怖,它却不自知,只顾着瞪住乔觅,忘情地追问:[你跟姓姜的在一起,你跟姜建国的孙子在一起,那么……那女人没有跟乔泽民在一起咯?]‘那女人’估计就是指甄茹雨,乔觅的母亲,乔觅与姜故平不禁互觑一眼。“不。”姜故平好心地给女鬼解惑:“呃,她没有跟我爸在一起。”原以为女鬼会激动,然而它却没有,只是嘴角缓缓垂落,爆突的眼珠子因为困惑而显得呆滞,它微微歪着脑袋,犹如稚儿表达困惑的可爱动作让它演泽出来只有惊吓和吊诡,然而姜故平没有被它这个模样吓到却被它接续的话吓懵了。[有你爸什么事?]黑犬沉默到这时候,终于扬高眉毛,指腹摩着下巴的须根,大胆地猜测:[难道……跟甄茹雨有奸情的……是你爷爷?][甄茹雨?不对,她叫甄茹云。]女鬼并不知甄茹雨冒充甄茹云的事情,会这样误解也是理所当然,而它的反应印证了黑犬的猜测,这已经足够把姜故平的心推落谷底。[擦!那乔觅不就是你叔叔?!]没有幸灾乐祸,完完全全的惊诧,黑犬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默默瞥向面如死灰的姜故平。姜故平本以为乔觅是自己的亲兄弟,这已经够打击,却不料永远没有最打击,只有更打击,自己所爱的人辈份竟比自己高上一阶……要叫叔叔?“不!不!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姜故平捂住耳朵选择逃避,突然感觉肩上被轻拍,他回过脸看向心爱的人温柔的笑脸,不禁又轻轻松开双手:“乔……觅……我……”乔觅淡笑:“姜医生,你别担心,不管我是谁的儿子我都不准备认祖归宗,没关系的,你不用叫我叔叔。”说罢,乔觅面向欣喜若狂的女鬼,想了想,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没有把乔泽民为了他……正确该说是为了甄茹雨的孩子而把性命都贡献掉的事实说出来:“那么,你现在能让我超度了吧?”姜故平石化了,因为某人仅仅起反作用的安慰。黑犬拍了拍姜故平的肩膀,递上香烟:[来一根?]姜故平傻傻地抽出一根,傻傻地叼上,傻傻地就着黑犬指上的火炎点烟,傻傻地抽了一口,尼古丁折腾肺部的感觉却无法抽离沮丧颓败的郁结心情。甄茹云早年透过同学会得知乔泽民的死讯亦因此而拒绝再与旧同学联系,但它未曾详细了解乔泽民死亡的真相,如今以为甄茹雨和乔泽民没有在一起,一心只盼望着尽快与乔泽民在地府相聚的它甚至没有考虑轮回等情况,所以十分配合乔觅这个生手的超度。乔觅慢条斯理地逐一做齐各个步骤,哪怕女鬼有半分不愿意也有千百种方法逃脱,最终还是成功超度,只见女鬼一洗可怖面貌,犹如少女怀春般含羞带怯地化做一道白光,消失了。同时一股诡谲的穿透感骤然袭来,几人面面相觑。乔觅掏出手机来瞧了一眼,发现信号恢复了:“黑犬,结界应该没有了。”黑犬点点头,估摸刚才的感受就是结界解除的表现:[嗯,那就先离开,这里得让姓谢的条子好好打点,也让薛思商处理一下,不然惹来天师协会那群老不死的误会就很麻烦。]“嗯,我给他们去电话。”乔觅边按键边牵住孟靖源跟在黑犬身后往外走,姜故平依然显得失魂落魄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他们刚才走到客厅。[喂?!乔觅,听说你们去杨超义那了?!赶快离开!]谢锐堂先声夺人,透过电话传来的声音显得格外焦急。“怎么了?”乔觅不解。一行人才刚刚跨出大门,叮地一声提示音,电梯门打开,里头有几个人错愕地看着这一地尸骸还有满身鲜血站在尸堆中间的几人,最后视线落在因为打斗而衣不蔽体的孟靖源身上。妖化后的孟靖源外表可突兀,把那些人吓得够呛的,齐刷刷地拔出手枪瞄准乔觅等人。“不……不准动!”[刚才都打不通你们的手机,杨超义那边出事了,有人报警说那里死了好多人,局里派了人过去,你们小心被盯上。]谢锐堂不知那头的情况,仍旧焦急地说明。[啧。]黑犬身子一晃就幻化成一阵黑雾,瞬间晃过去就准备弄昏这些便衣。黑犬的行动无疑撩拨到这些凡人紧崩的神经,就那0.1秒的功夫,一名精神极度紧张的便衣勾下了扳机。砰——乔觅只觉剧痛袭来,耳边听到孟靖源的怒吼和姜故平的惊呼,意识迅速陷入混沌,待再一次清明起来,他已经不在杨超义家门前,也不在医院,而是在一条浑浊的河边。他从一片鲜红如血的花海中坐起身来,蹬开要把自己拖落河内的无数只手,把已经浸入血黄色河水中的半截身拖回岸边,抖了抖湿漉漉的裤管,无视河水中一张又一张不甘和怨恨的脸庞,东张西望打量陌生环境。靠岸边有一张竹伐,伐上有一个人拄着竹篙朝他招手,他走了过去,那双浑浊的眼睛上下量了他一番,瓮声瓮气地说:[上来吧,渡你过河。]乔觅没有上伐,反过来打量这身穿古式单衣骨瘦如柴的老人:“老人家,这是哪里?”老人毫不意外这个疑问,答道:[忘川河畔。]乔觅点点头,这个答案和自己估计的差不多,不过:“那不是要过奈何桥吗?你干嘛在这里渡人?”老人怔了怔,挺意外这个问题:[你变多话了。]“我不认识你。”乔觅陈述。老人木然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或许他在这里待得太久,已经麻木了。[不是每个人都能走奈何桥,都是我载你渡的忘川。]乔觅点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我现在还不能过去。”[……你早该过去了。]乔觅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侧身指往身后:“我往回走成不成?”[为什么还要回去?你不是说过,每一世都希望早点过去吗……啊,我错认了。]老人话锋突地一转,目光透过乔觅身侧望了过去。乔觅回过脸,看到身后的白衣人,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正带着哀戚面向他——白巫。“咦?!”乔觅曾经与这个过去的自己在时空交错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想不到还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不禁有些混乱:“你不是我吗?”白巫没有回话,只牵住他走向老人:[走吧,渡河。] 第109章 姜故平傻住。乔觅笑意又浓了一些,他带起姜故平的手覆在左胸上,让他感受那冰冷的死寂。姜故平抖了抖,始终没有缩回手,他早就知道乔觅的心跳已经停止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只是不肯面对,如今被这个人又一次残酷地拖到阳光底下,他只觉得头昏目眩,再回过神来,那道背影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处,留下一句诀别。“快离开吧。”姜故平又愣了片刻才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追上去,不等乔觅拒绝,先声夺人:“刚刚那个女妖是死了没错,但是想想黑巫还有一群小妖魔和人蜘蛛,估计我也是逃不掉了,不如就拼一把,做个了断吧。”“……”“你放心,他说我是那个什么姜后,以前弄那个祭祀好像也是为了我,他不会伤害我的。”姜故平选择性地忽略掉黑巫要像唤醒白巫那样将真正的姜后唤醒的事实,挑着话说:“我也不喜欢时刻被觊觎的感觉,总要解决的,不是吗?而且有我在至少能帮你分散黑巫的注意力,你想要干什么都比较方便。”“……也是。”乔觅点点头,没有拒绝姜故平,转过身继续走:“我觉得今天一定会解决的。”姜故平抬起袖子拭了把脸,听到乔觅的话,不觉得有半丝轻松,心情更加深重,他隐隐意识到这个‘解决’是怎样的不顾一切。“就算你现在不是活着,像方云海那样不也很好吗?”想到在医院法阵一役中变成行尸的方云海,乔觅笑了:“那是因为他还有周文皓。”难道我不能当你的周文皓吗?姜故平心中苦涩,终是不敢问出口,现在的他可是不堪一击,不能再承受更多了。虽然乔觅待在忘川河畔只有十来分钟,但事实上已经失去意识近三天,他对于‘白巫’掌控这个躯壳期间的行动完全没有印象,但他仍旧能够确定匕首的位置。在忘川的河畔,白巫分明登上了竹伐,似乎是一种诀别,乔觅虽然不敢绝对肯定,可他隐约理解这是白巫对他的放手,至少在精神上是这样。乔觅不禁猜测,或许他在许许多多的上辈子最终会走上自杀绝路,也只是白巫的选择,白巫与黑巫的纠葛能追溯到殷商时期,就这样拖拖拉拉到了今天,似乎真是白巫那种性子能做出的事情。不过幸好白巫的放手似乎没有切断他与匕首之间微妙的感应,所以乔觅找到了弃置在某处隐蔽角落的匕首。这个角落,是在一具尸体身下,当乔觅翻开尸体拿出匕首,才发现尸体其实还活着,又或许该说弥留。这个中年男人不知道患了什么病,表皮大面积受到侵蚀,像长了霉似地黑黑的、疏松的一层,可是当乔觅动手翻开他的时候,才知道那侵蚀是深及骨髓的,那小小的动作就导致这个人整支手臂断开,断面也是同样的黑色疏松的质地,如果忽略扑鼻的血腥味,这就是十足的一块焦炭了。这个人似乎只剩下脑袋还没有被侵蚀,眼睑动了动,竟然还能睁开眼睛。“是他,孟靖源的叔叔。”姜故平如是告诉乔觅。乔觅微微诧异,他和孟靖源的叔叔还没有见过面呢,因为孟靖源似乎也同他一样,和亲人之间不太亲密。男人虽然已经这样,耳目却出奇地聪敏,竟然听清楚了姜故平咬着耳朵说出来的话,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沙哑的嗓子艰难地挤出话语:“能听听我的遗愿吗?”乔觅和姜故平互觑一眼,姜故平先点头:“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要帮那怪物害自己的侄子。”“因为贪心。”男人平静且直接地回答,一个将死的人却不显得恐慌,因为他已经有所觉悟:“人一生会遇到很多困难,我只要偶尔把身体借给它,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为什么不呢?”乔觅点头,并不刻意却犀利地问:“那你现在是怎样呢?就像一块黑炭。”“嗯,被骗了,它没有告诉我会有这种副作用。”男人没有回避问题:“等我察觉已经回天乏术了。”“哦,所以你就破罐子破摔,最后变成这样。”仍旧犀利。男人苦笑,或许想要点头,脖子却已经动不了。姜故平觉得应该怜悯将死之人,就插嘴打断乔觅无心的毒舌:“那么,你想要我们帮你做什么呢?给家人留下遗言还是交代一些后事什么的?”男人闭了闭眼睛,再张开就是深深的悔恨:“不是,那些事情我早就安排好。”乔觅点头表示理解:“既然都破罐子破摔了,当然会有所安排。”“……”男人盯住乔觅,感慨:“你这种性格靖源却还喜欢你,显然是真的很上心呢。”“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乔觅再次点头,脸上有了微笑。男人也笑了笑,才转动眼珠看向比较靠谱而且看起来面慈心善的姜故平,说:“听说你跟那位谢锐堂警官是朋友。”“哦,认识。”姜故平点头:“你也认识他?”男人收起笑容,径自说:“你替我告诉他,我很对不起他,当年的事情虽然不是我的意愿,却是他透过我的双手造成的,我是罪有应得,我已经受到惩罚了,让他放心吧……如果可以,也请他原谅我。” …乔觅和姜故平一起经历过谢锐堂的梦境,知道那位警官内心深处最黑暗的部分藏着怎样的惨剧,他们十分错愕,想不到原凶竟然是眼前这个将死的男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掉谢锐堂的家人。”姜故平急问,声音因激动而尖锐。男人转眸注视乔觅:“他不是要杀谢锐堂的家人,他是要杀你。”倾刻间,仿佛找到了散失的拼图,填补掉空缺部分以后,终于完整看清楚整件事。前阵子夏津曾经令乔觅等人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留下一些痕迹,而当黑巫察觉到这便是当年的败笔所在以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抹杀乔觅,却不料乔觅的父母还是跟夏津扯上了关系受到保护,大概因此牵连到无辜的谢锐堂一家。结果什么都没有改变,乔觅长大以后遇到孟靖源,卷入灵异事件,引起夏津注意导致时空穿越,千年前的祭祀还是被破坏掉,黑巫依旧失败,所有一切都完美地循环。好半晌他们才回过神来,看向更加虚弱的男人,姜故平允诺:“如果有机会,我会给他说的。”男人脸带欣慰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安详地等待死亡:“如果你们想要找罪魁祸首拼命,那么我告诉你们,它的弱点是一只青铜鼎,但是这只鼎火烧打砸都毁不掉,如果你们有办法破坏它……”第76章 结局离开孟靖源叔叔所在的房间以后由姜故平领路朝着黑巫所在的天台进发,他们不敢坐电梯,只好从安全梯慢慢往上走。楼梯间有通风窗户,清冷的月光洒入,竟像冬雪一样透着寒意,冷得人牙关打颤。细细瞧上一眼,外头的世界陷在浓雾中,感觉跟之前在姜氏医院历险时候的情况差不多,但是月光穿透迷雾进来偏偏清亮得紧。又是天台,乔觅不禁问:“他在天台干什么?”他自然是指黑巫,姜故平想了想,结合自己这几天收集到的情报,给出大概答案:“他好像还不能完全使用孟靖源的身体,好像要在天台晒月光,呃,光合作用吧?不知道,总之他现在还没有完全好,所以我才有机会逃出来,他原本不怎么防着我。”“嗯,想也是,你根本不可能逃出去。”当看清楚窗外的情况以后,乔觅就明白了,姜故平根本没有逃离大厦的能力,或许该说他们都没有这个能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当初在姜氏医院是孟靖源问出了阵眼,然后找到阵眼并毁掉,他们才有机逃出生天,如今黑巫复活,哪还能让他们有机会找出阵眼。姜故平噎了噎:“或许……或许你现在躲起来,还有机会逃生,因为他似乎不准一直留在这里,他说过有更好的地方能去,似乎在国外。”说着,姜故平又想起那个妖怪用孟靖源的脸跟自己讲的那些计划,想起那充满爱意的语气,不禁一阵恶寒窜过脊梁,打了个哆嗦。“我不逃,我不想让他端着靖的脸出去。”乔觅说着,低头看地上结着的薄薄蛛网,再抬头沿住逐渐浓厚的蛛网望去,在上一阶转角处倒挂着一只蜘蛛,它长着人脸,身躯还是人类的身躯,只是肋骨的地方长出来四支蜘蛛的节肢。乔觅在姜花村见过这类蜘蛛,而且这只蜘蛛的脸很熟悉:“三叔。”“什么?”姜故平沿住乔觅的视线望去,当看见那只蜘蛛,他僵了一下才把乔觅拉到身后护住:“是那些人脸蜘蛛。” 第111章 夏津笑嘻嘻地说着,在不甘的瞪视下无情地捏碎手中心脏,黑巫的身躯犹如断线的木偶般从他手上滑出,倒下。甩了甩手上的鲜血,夏津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向天台护拦,跃也下去,轻轻落到地面上。待看清楚眼前情况,不禁眉梢一剔,魔犬明显是赶不及拯救那二人的,魔犬从三十多楼摔下来也不死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有一个人跌得肢离破碎,另一个却没有。夏津眯着眼睛打量四周,最终落在血染的佛像上头,笑了:“哦,原来如此,一命换一命,你倒是公平,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它才不能跟你索取更多,呵。”修长的手捡起佛像,又慢条斯理地从肢离破碎的尸身上勾出一丝红线,一对阴阳玉随着红线从血染的衣襟中拉出。夏津笑了笑,掐断红线把玉石拎起来,就着月光打量滴血的双玉,目光犹如打量恋人那般热烈且温柔:“物归原主了。”下一刻他眼中带些讶异,但是来不及细想,迷雾迅速消散,天上的月亮激射出万丈光芒驱散黑暗,黑夜成了白昼,又或许该说黑夜的假像被打破以后,真相是艳阳高照的正午。夏津哼了哼,很厌恶这样强烈的阳光,转身走进树荫下,消失在树影下。许久许久以后,穿旗袍的女儿飘到树下,看了看四周,似乎奇怪为什么没有看到新鬼,又落漠地飘走。不多久,脚步声传来。“小梅说他们在这里?是这边吗?怎么没有看……”话音梗在喉间,唐梦杰脸上血色迟褪,傻傻地瞪着肢离破碎的尸身,说不出话。薛思商冷静地打量四周,掐指算了算,眉心紧锁:“我找不到他的魂魄。”“那是……”唐梦杰艰难地挤出声音来:“他的魂魄在哪?”薛思商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明知故问,转身走向另一边,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他倒是伤得不重,走吧,不然警察要来了就麻烦,天师协会那些老头正跟着,再不走这魔犬要活不成的。”唐梦杰咬了咬唇:“那他呢?”“……他已经死了。”薛思商说罢,拉起唐梦杰指住仍活着的人:“你带他,黑犬我负责。”唐梦杰挣扎了一下,还是屈服了,矮身扛起地上的人,待薛思商召来役鬼抬上黑犬,一同迅速离开。警笛声近了——<完>第77章 后来夜幕光临,姜氏医院这a市最好的私立医院仍旧热闹,看诊的,探病的,人流进出。叮的一声,数字显示楼层数1,电梯门徐徐打开,挤得满满的人涌了出来,更多的人又涌进去。一道修长人影经过咨询服务台,朝里头的两个小护士摆了摆手,过去了,两个小护士立即交头接耳。三十来岁的院长小公子可是难得的好男人,只可惜这年头好男人都搞基了,所以传说小公子的男朋友是一个很有性格的大叔,不过这cp也很萌,小护士也剩着咨询台空闲的机会,热烈谈论起来。姜故平才阖上车门,悠扬乐典响起,他戴上蓝牙接通来电,手下利落地发动车子驶离院区。[喂,家里没有布丁了,回来的时候带些。]听着电话另一头懒洋洋的语调,姜故平眉毛挑得老高:“你不是妖怪吗?!还要我去买,自己闪一闪,偷去。”[擦,你存心让我给天师协会盯上的,对不对?!]“切,你说你这妖怪当得真窝囊是吧?竟然连布丁都买不起了。”[什么?!庸医,你小心明天睡醒发现自己在井底里。]“靠,你敢!”[你说我敢不敢?嗯?]姜故平不禁咬牙切齿,差点就冲进红灯车流中,险险急刹住,气得脸都涨红了:“你这臭流氓!”[我是流氓我怕谁,看我念咒,布丁布丁布丁布丁布丁……]“……你就会这种技俩!”[布丁布丁布丁……]车窗传来扣扣的声音,姜故平转脸一看,什么都没有看到,他连忙扭正脸,可是旁边又传来扣扣的响声,手机里面还闹个不停,他又转脸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顿时心中一寒,如坠冰窑。[喂?]黑犬发现这咒念得比平日长久多了,那边还没有屈服,不禁奇怪:[你怎么啦?]姜故平颤着声音说:“我好像遇到奇怪东西了,有什么在敲车窗,可是又没有任何东西,绝对不是鬼,我没看见鬼。”[……你在哪?]“xx路红绿灯,靠,还有六十几秒,要死了,我该往哪去?”姜故平怕得语无鳞次:“那姓薛的不是说我戴了他的符不会再被脏东西缠吗?怎么又来了?是不是过期啦,都五年了。”[符哪有过期的,切,你等着,马上到。]电话挂断,姜故平不安地握住方向盘,车窗传来的扣扣声越来越急,他目不斜视,盯紧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只觉得这红灯比平时慢多了。扣扣声越来越不耐烦,突然碰的一声,整个车子动了动,姜故平差点吓晕过去,自从经历那件事以后,他得了妖怪恐惧症,除了院子里那几只,其他任何灵异事物都会让他吓破胆,所以才向薛思商求了道符保平安,自此以后就鬼怪回避,却不料今天这符该死地失灵了“你聋了么!开门!”听了稚气的喝斥声,姜故平转过头,就见到一个小鬼在车窗旁边蹦达。他傻傻地按下车窗,探出脑袋瞪着两个四岁左右的小鬼,心头升起一股熟悉感,不管是带着淡淡笑容看起来很乖的小鬼,还是嚣张得让人想按膝盖上打一顿屁股的小鬼。“你们……”臭小鬼嚣张地瞪他:“庸医,开门。”乖小孩拍了拍臭小鬼的脑袋,微笑:“姜医生,能载我们去大院吗?我们车费不够了。”姜故平傻傻地看着他们,红灯转了绿灯也不知道,后面的传来喇叭声和漫骂声都进不了他的耳朵。作者有话要说:哦,嘿嘿…没有骗人的,我不是后妈,不写悲剧,真的…迅速飘走…想要后续番外么?想要的举和^第78章 番外(一)今天大院的气氛很诡异,主屋里面两大两小正大眼瞪小眼,旗袍女在门外鬼飘来荡去,封井石缝里有一双眼睛在探看,电脑屏幕显示出少女挤得变形的脸。[所以说,你们是因为那对阴阳玉的关系,活过来了?]黑犬首先打破沉默,而后自称是孟靖源的臭小鬼不耐烦地咂了一下,自称是乔觅的乖小孩则点了点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