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香 上》 序 宋雨桐 好久没有写序文了。^^ 先说,《一夜香》这套上下集小说,写的是真正的三角恋,两个男主角和一个女主角的爱情故事。 很多读者说,这是桐对自我创作的突破,但桐宁可说,它是桐对爱情小说梦想的实现,因为打从桐写第一本小说开始,真正想写的故事就是这样多角恋、揪心动人的故事。 谁说人在同一时间只会爱上一个人?虽然这样的机率最高,却不代表真实世界的爱情就是如此单纯的一对一。因为桐从来就不相信有人一辈子只会爱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也因为桐从来就深信,人之所以可以单纯一对一而心无旁骛,绝对是因为没有更出色更令自己心动的人出现,而不是真的如此专情。 要变心,很容易,只要对的人出现了。 要变心,也很难,因为那曾经的美好,常常让人舍不得忘掉。 虽然,桐本人很爱多角恋的爱情故事,却也知道有些读者很不爱多角恋的故事,但,这是桐真正想写的书、想写的爱情,为了让它以最美丽的姿态呈现给大家,桐在这本书上费了很多的心思,希盼它带给大家的是唯美的感动。 桐的编说,这套书写得很梦幻,这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美好的两个男人…… 哈。其实不是没有,只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遇到而已。 所以,我们才更需要在小说中找梦幻的爱情,来填补我们对爱情的渴望与期待,这当然也是爱情在小说世界里永远必然存在的原因。 看了这套书的朋友,有的也许会喜欢到爱不释手。有的可能会边看边骂边哭边抗议,但还是很爱。有的可能会从头骂到尾,甚至不想看这样的小说…… 都没关系。 因为这是一本桐非写不可的书,在此还得感谢出版社的厚爱与包容,让桐可以写出桐真正想写的作品——虽然写这套书让桐死了不少的细胞,心揪疼了好几十个日夜,但还是值得^^ 因为桐很开心。被男女主角给折磨死也很开心。被读者骂昏也很开心。但桐相信,用心的读者可以在其中感受到很多,也应该会喜欢它爱上它珍惜它……好吧,这是桐的自我期望。 《一夜香》是桐的第一套个人时装套书,也是桐出道第十八年的首批桐宝宝,更是以桐为名的第一百零九本及一百一十本小说创作,一次两本,算是小小纪念。 有人问,这套书的书名为何要取“一夜香”? 嗯,因为,这本书的灵感,起源于一场大雨过后,车内那淡淡的黄玫瑰花香气……(请大家看书就知道了) 那是女主角最深层的记忆,是最美好的,也是最初…… 这篇序文,桐不想讨论骆以菲的选择,因为一切的一切,桐都已经写在书里了,不管她选择的是邵千阳还是秦牧宇,爱过就是爱过。 或许又有人要问了,那这本书真正的男主角是谁?唉唉,不是说是两男一女的故事吗?所以,男主角就是这两位,ok? 补充一下: 这套书每个章节开始前的右方页面,都会附上桐为这个章节写的小小絮语,它的感觉是跟着书走的,希望大家会喜欢。 另外,这套书的上下集封面,也是特地请画者大人树荫画出不同风格,来贴合桐想要呈现给大家的感觉,一样,希望大家会喜欢,尤其这次出版社大手笔的为各个作者制作了双面资料夹当预购赠品,桐自己都很期待,也希望大家都可以买到并珍藏喔。 下面,来回答桐的一个超级大粉丝的问题,这位超级大粉丝真的很了不起,最近她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那就是把桐的第一本书到近来最新的一本书共一百一十本,整理成一个非常强大完整的档案,里头应有尽有,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让桐看了当真感动到想哭。 所以,桐也在此特地回答她在桐的部落格中问桐的问题,下面,是先百分之百摘录下她的问题再回答。(突然发现问题都好严肃呢^^! 桐开始流汗了~~) q:对于桐写了一百多本书,创作了十几年,每写一本书最在乎的是什么?销售量?创作的质或量?市场的接受度?自我创作的突破?还是浓厚对创作的热爱? a:这个问题要分时期来回答。刚出道时,是靠着对创作的浓厚热爱,因为想写爱写就一直写,这时的自己喜欢写些和市场不同的东西。中期最在乎的是自我创作突破。刚转换东家时最在乎的是销售量及市场接受度,现在的桐最在乎的,应该是创作的质与量。 q:当一个创作的灵感来敲门时,会不会因为市场走向而影响到这个创作的本质?还是会顺着创作的灵感而产生一个创作? a:会顺着创作的灵感而产生创作,但也会将市场元素导入,让它可以尽可能两全其美。 q:在每个时代里都会有当时所流行的创作元素跟走向,面对时代里流行的创作走向,桐所抱持的是走在流行的行列?还是突破流行的行列? a:如果可以,桐喜欢带领流行。 q:常常听到一句话,创作是条孤独的路,若桐在这条创作路上产生倦怠感的时候,桐会用什么方式转换让自己可以继续写下去? a:休息,彻底的放空。或是写些不一样的题材。 q:我觉得一位创作者可以写十几年,创作了一百多本书真是很不简单的事,桐觉得自己站在场中央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a:桐觉得创作和市场是分不开的,一个创作者没有市场,就注定无法走得长长久久,而资深创作者和资浅创作者不同的是,资深创作者可以藉由深厚的市场基础来写出不同于市场的、自己想写的作品,资浅创作者得先努力奠定自己的市场基础,再来寻求创作上的突破。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要认真面对自己的优缺点,了解市场脉动,不断的精进自己,这样才可以拥有自己的一片天。 q:面对创作上的甘苦,桐会把这些甘苦与身边的友人分享吗?桐现在对于创作跟十几年前对于创作的心有改变吗? a:应该不会吧。不是创作者,很难了解创作者的苦与乐与某些坚持,因此也很难分享。至于创作的心,当然会不同,就像每个人的成长轨迹,每个时期都有每个时期的想法,也会成长和改变,这是必然的。^^ 以上,根本就是桐的专访嘛。哈。 好了,不多说了,大家开始看书吧。 有想要聊的,想对桐说的,请上桐的部落格—— 宋雨桐部落格之〈雨中梧桐〉http://yeu101.pi/blog 下本书见。 第一章 一见锺情是种浪漫的毒,碰见一次就要上瘾—— 谁先遇见谁,是命中注定, 可谁要爱上谁,谁能爱上谁,又是谁说得准? 拉斯维加斯大道巷内的一间rock小酒馆,比起大道上那一座比一座高大华丽的赌场饭店及度假村,显得十分不起眼,但熟客们都知道,这间台湾人夫妇开的小酒馆,卖着这世上最好喝的调酒和小菜。 吧台前,坐着一个十分高大俊美的男人,东方人的脸孔与发色,五官却和外国人一样立体鲜明,铁灰色合身剪裁的长裤衬得他那好看的长腿更加修长有力,卷起的白色衬衫袖口下,露出古铜色线条优美的手腕,一支大圆面的黑表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那握着酒杯的手指,修长而迷人,还有那少有人蓄着的小胡,简直就让这个男人的性感及成熟魅力瞬间破表! 骆以菲身为中港台知名的编剧,什么万人迷没见过?可是这男人,只是静静的坐在吧台前喝酒,就让人一眼难忘。 可能是因为他那种稳重又优雅的气质,也可能是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成熟男人的内敛风华…… 蓦地,一道深不可测的目光淡淡朝她扫来—— 那男人像是意识到自己被人像商品似的打量而有着淡淡的不悦,黑眸瞬也不瞬地看向她。 真是……她收回刚刚对他什么内敛风华的评价。 这男人的眼神有霸气,很强很强的霸气,被他那半眯的眼给扫射过,她觉得自己的脸上已经千疮百孔了。 骆以菲脸皮很薄的红了脸,赶紧低下头,视线投射在桌上乱涂乱画的手册上,左手还很忙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怪了,明明刚刚还觉得酒馆内的空调太冷,现在却觉得全身上下都热了起来,尤其,她感觉到那道目光还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天啊,她该不会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吧? 虽然那个男人很该死的迷人极了! 可是,她也不是故意一直盯着他瞧的啊,谁叫他刚好就坐在她座位斜前方的吧台前,她随便抬起头来都可以看见他呢? 骆以菲暗自懊恼的咬咬唇,不自觉地伸手敲敲脑袋,专心思考起自己的剧本,今天她没带电脑出门,因为今天最重要的不是剧本进度,而是卡在某个关卡的想法,想不透便下不了笔。 她下定决心以不变应万变,不管对方打算这样看她看多久,她都决计不会受他影响——这一点,她相信自己做得到。 她可是中港台知名编剧骆以菲啊,熟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天生就有那种走到哪儿写到哪儿的本事,不管四周多吵,有多少双眼睛在偷偷看着她,在地铁上、飞机上、捷运公车电影院等等等,只要她想写东西,只要手上有笔有纸或是有电脑,任何地方包括吵杂的舞厅里她都可以写稿。 不过是一道男人的目光而已…… 算不了什么的! 就算偿还她刚刚盯着人家看半天的失礼行为好了,被他看回去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或是明天早上起来多一只眼睛或鼻子。 想着,骆以菲深吸了一口气,当真专注在手上的稿子,刚开始还有点困难,一直深受那道目光所扰,十分钟后,她就真的入定了,手指飞快地涂涂画画,神情专注而认真。 邵千阳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不管一开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都是他活到现在三十二年来,第一次如此仔细又无礼的打量一个女人。 她有一双性感又迷人的雪白长腿,米白色的削肩圆领褶纹宽松短洋装,将她白皙剔透的肤色衬得更加温润细致,长而微鬈的发只用一条白色丝巾轻轻束在身后,绕带小碎花高跟凉鞋上的小腿曲线优美,轻轻交叠在桌子底下,形成一幅自然而绝美的风景。 以外表而言,她看起来是个极柔顺又害羞的女人,但以刚刚她长时间偷窥他的行径及那双明亮得像花一样的眼神而言,她又是俏皮而带些任性的,而此刻这女人完全无视他正打量着她的目光,依旧气定神闲地做她自己的事,甚至专注到像是忘记自己身在何方的模样而言,她看起来又是专业认真而从容的。 不能说她是顶尖的美女,明艳动人或是性感尤物这样的词汇都不适合用在这女人身上,清纯秀美或是大家闺秀这样用语,也无法很确切的形容她。 她十分动人,动人之处在于她大方不造作又明亮的眼神。 她十分性感,性感之处在于她秾纤合度的优雅体态和举手投足间自然散发的迷人韵味。 邵千阳终是把目光从这女人身上收了回来,把杯底的酒饮尽。 “第一次看你这样看一个女人。” 吧台内的酒保低低地说了一句,嘴角带着极淡的笑意。 “还要来一杯吗?她看起来应该还会待很久。” 邵千阳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偷偷观察我。” 酒保又笑,半点没把他的冷脸放在心上,因为这男人不只是他店里的常客,还是他在美国念大学时的麻吉。 “你以为我是个随便就跟人家走的笨蛋吗?”酒保对他眨眨眼。 他们俩,一个是喝酒挑剔出了名的贵公子,一个是爱调酒找人试酒出了名的穷小子,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凑在一起,因为这男人爱喝他调的酒,便利诱他前来这里开了这间酒馆,以供他可以时时喝到他调的酒。 说来说去,是他求他来这里开店的,根本是个赶也赶不走的“客人”,他又哪会怕他呢? “好像是个编剧,我偷瞄到她在写的东西,像是剧本。”酒保多事的又接着说。“来自台湾,因为我会说中文,所以她很开心的跟我聊了几句,听说是来这里找拍电影的场景及某些桥段的灵感。” 酒保边说边帮他调酒,手里忙个不停,嘴也没闲着。 “这几天她都在这里写稿子,音乐再吵、人再多她都可以写,别看她是个清灵灵的大美人,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可比老僧还功力深厚。” 闻言,邵千阳的唇角不经意的勾起了一抹笑。“把一个女人拿来跟僧人相比,真有你的。” 酒保又朝他眨眨眼。“我是说她很特别。和一般想来这里钓男人的女人不一样,她是来认真工作的……虽然她刚刚有偷瞧你,不过,那应该是你比明星还要有明星脸的缘故,是职业病使然。” 说明白一点就是邵千阳太出色又性感迷人,只要有眼睛的都一定会多看他几眼,这一点都不奇怪,除非那人眼睛瞎了。 邵千阳笑笑,伸手接过他替他调的第二杯酒喝了一口,眼微眯地点点头。“新口味?又拿我当试验品?” 酒保笑咪咪的把脸凑上前,很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喝吗?” “尚可。” “那就是赞啦。我明天就把它加在酒单上。”酒保得意地朝他眨眨眼。“有你金口加持,我这酒一定卖得好!” 邵千阳不置可否的一笑,起身往洗手间走去,顺便望了那女人坐的位置一眼,发现她人不在,东西还在。 “她去洗手间了。”酒保在后头好心的提醒他。 啧,这小子真是…… 邵千阳假装没听见,朝角落的洗手间走去。 事情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 骆以菲才刚从洗手间走出来,就一把被人抓住拉到墙角,转眼间便被困在墙面和这男人的胸膛之间—— 她愣愣的看着这男人,正是方才她盯着瞧半天的那个好看又优雅迷人的男人,现在是怎样?他刚刚回看了她半天还不够,还跑到洗手间来堵她? “你干什么……” 她话还没问完,他一张俊颜已迫近,近到他的脸都快贴上她的,害她想说的话全忘了,屏住呼息动也不敢动一下。 “抱歉,请你帮个忙,可以吗?”邵千阳低沈好听的嗓音轻轻地在她耳窝旁低问。 嗄?帮忙?请她帮忙需要靠她靠得那么近吗?近到她都快以为他的唇已经碰上她敏感得要命的耳朵了。 而且,他对她说的是中文。 她红了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她帮什么忙,就听到他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轻响—— “邵千阳!你在哪里?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别想躲起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随之而来。 这女人说的是日文,喊邵千阳三个字时却是用中文,所以,骆以菲可说是有听没有懂。不过用膝盖猜,应该都知道那女人正在找人,而且要找的人可能就是眼前这位—— 骆以菲正怔愣之际,这男人已双手捧起她的脸,性感又带点霸气的薄唇触碰上她的,温柔含吮着她那两片粉红的柔软…… 天啊,他对她做了什么? 她的脑袋乱烘烘地,像被炸开一般,感觉他温热的气息放肆不已地窜入她的鼻尖,在她的唇内撩拨不休,勾引着她的心像棉花糖一样,一点一点在他的吻中化为一滩水。 她觉得自己的身子也跟着发软,抵着墙的背脊半点也感受不到冰冷墙面的寒意,似被火灼烫的热。 这个吻于她而言真是太震撼了,以至于她完全没听到某个女人的尖叫声…… 直到,邵千阳的唇离开了她的,双手缓缓放开她—— 她才记起了自己要呼吸,伸手摀住狂跳的心轻轻喘息。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此刻双颊嫣红、唇色粉嫩诱人的她,以为势必得承受她的一个巴掌作为刚刚冒犯她的惩罚,但她却只是用那汪汪水眸瞬也不瞬地瞅着他,神情意外的羞涩与迷惘。 看来,她是被他的举止吓傻了,所以还来不及思索应该朝他这个冒失鬼挥来一掌?他等着。 过了半晌,她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一句话也没说的越过他走回座位,拿起桌上尚未喝完的酒仰头一口饮尽,因喝得太急太快,呛得她直咳,然后,她把桌上的东西收进包包,便转身离开酒吧。 邵千阳走近吧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还没从这女人非常人的反应下恢复过来。 她没给他这个登徒子一巴掌,也没骂他一句,就这样安静的离开?好像……刚刚那一吻于她而言,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淡然。 “刚刚在洗手间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见纪子在尖叫,然后看见她气呼呼的冲了出去,接着又换成我们的编剧小姐把威士忌调酒当开水一口灌下去……那种酒她以前都是一滴一滴在喝的,说是要练酒量,现在这样一口气喝完又跑出去,搞不好会醉倒在路边,如果发生任何事……”都是你的错。 后面几个字,酒保还来不及说完,邵千阳已经大步的推门走出酒吧—— 骆以菲慢慢的走在街头上,她抚着心,感觉心跳得好快好快,脚步有些混乱,头有点晕,她歪歪斜斜的走着,直到一辆红色法拉利停在她身旁—— “上车,我送你。”刚刚吻她的那个男人说。 她对着他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再不上车,我真要走了。” 闻言,她竟笑笑的朝他挥挥手。“慢走。不送。” 他看着她脚步虚浮又凌乱地走在大街上,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紧了紧。 是她不上车的,不是他不管她…… 邵千阳脚踩油门,车子缓缓往前开。 他曾经告诉过自己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生命步调、生活步骤,此时,却把车子开得很慢很慢,像是怕开太快走太远,会后悔…… 第二章 啧。当真可笑。在他过去三十二年的生命里,曾几何时为谁后悔过?更不曾在心里放过谁、在乎过谁,有过女人,交过女朋友,却是船过水无痕,未曾恋栈,更别提改变他的人生了。 可是,方才的确是他的错,是他冒犯了她,利用她把森田纪子气走,才害她逃跑似的离开酒馆,说来说去他都有责任,虽然对方一点都不领情。 想着,邵千阳瞄了一眼照后镜,不看还好,这一看,竟瞧见—— 那女人被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子跟踪了,跟得很近很近,那女人却全然未觉。 该死的! 他皱眉,未加思索地方向盘一转便往后倒车—— 此时,那男人已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包包—— 骆以菲被吓了一跳,尖叫出声,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自己的包包。 “放手!女人!不然我砍断你的手!”男人用英文叫嚣着的同时,也拿出随身的小刀朝她比划着。 “你要钱我给你,不要拿走我的包包!拜托!”她对他吼叫。 她的包包里有她的心得笔记、护照、剧本,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绝对不能被抢走,该死的!比起那些护照、剧本什么鬼的,她最在乎就是这个东西,说什么都不能失去! 骆以菲几乎是死命的抱住自己的包,对方的刀子就在她面前挥舞,她宁可闭上眼睛装没看见,也不放开她的包包。 “放手,女人!” “我给你钱!全部的钱!不要拿我的包包!”她其实怕死了,怕对方的刀子真的朝她捅过来,可是包包里有很重要的东西,说什么她都得护住它。 歹徒哪有空等她从包包掏出钱来?就算现在已经很晚了,但他们这样拉拉扯扯很引人注目……该死的!有一部车子正朝他们靠近…… 歹徒咬牙,想也没想的拳头一扬便朝她挥去,骆以菲痛得大叫一声,头昏眼花地跌坐在地上之际,手中的包包已落入对方手中,她还紧紧扯住包包的带子不放,歹徒气极了,手上的刀子想也不想地便要朝她的手划去—— 一只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伸过来抓住对方持刀的手,却也硬生生被刀锋划了一口子—— 邵千阳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另一手已矫捷地夺回对方手里的包包,丢还给那个还傻傻呆坐在地上的女人。 蓦地,就像电影情节般,这男人极其利落的出手,一记又一记的拳头挥向对方,打得对方连滚带爬的死命飞奔而逃…… 邵千阳这才回头看那还赖在地上没起来的女人,修长的腿缓缓朝她走去。 骆以菲仰头望着这朝她走来的高大男人,他自己一定不知道,此时的他有多么帅气又迷人,英雄救美不说,打架姿势还超漂亮,没去拍电影真的是暴殄天物。 “你还想在地上赖到什么时候?等天亮?”邵千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冷冷的提唇。 她没哭,一滴泪也没流,只是刚刚被歹徒打的地方肿了起来,就在她眼睛下方靠近脸颊处。 想到她刚刚疯了似的跟持刀的歹徒抢一个破包包,完全不管自己会不会被刀子砍到,他就一整个恼火。 “我头晕,站不起来。”而且全身没力,只好抓着包包坐在地上休息一下。 骆以菲朝他笑笑,轻轻晃了一下头,还是晕呵。而且这一笑,牵动脸上的伤,又是一痛,让她不由地皱起眉。 闻言,邵千阳一愕,看见她一脸很无奈的表情,更让他啼笑皆非。 “你是醉了头晕?还是被打到头晕?” “好问题。”她又笑了,边笑还边用手按着被打肿的脸。“我也不知道……很丑吧?现在我的脸是不是肿得像猪头?” 他看着她,想告诉她,现在笑起来的她其实很美丽,而且还很可爱。 全天下的女人遇到刚刚那样的事,就算没吓到哭,也该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她却一直笑着,连痛都不喊一声……明明,她的眼底闪烁着水光,应该很痛吧? 邵千阳蓦地上前几步,弯下身将她抱起—— 骆以菲愣住了,下意识用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因为怕掉下去。 她偷偷看着他,他也低下了头,黑眸却往她的唇扫去,惊得她芳心一颤,忙不迭地别开眼。 “刚刚歹徒拿着刀也没见你怕,现在是怎么了?”刚刚勇敢非凡的她,现在竟连看他的眼睛都会害羞吗?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呵。 他在取笑她——她因为他而脸红心跳吗?骆以菲脸更热了,觉得这男人很欠扁。 邵千阳抱她上了他的车,见她还紧紧抓着那个包,不由提唇。“包包里是有黄金还是钻石?值得你这么拚命。” 她看了他一眼,不语,脑袋昏昏的,一坐上车就想睡,她也真的睡着了。可能是因为酒精作祟,这一觉她睡得极沈,好几次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 然后,她作了一个梦,梦到八年前。 那一年,她十九岁…… “他是秦牧宇,我的男朋友。”学姊怯生生的介绍她身后那个高大的男人。“研究所二年级,今年就要毕业了。” “你好,小学妹,美灵常常提起你。”他朝她伸出手,笑得一脸阳光,灿灿的眸像是布满星子,闪啊闪地。 “你好,我叫骆以菲。”她伸出手轻轻握了他一下便打算抽走,不料却被他的手掌给紧紧包覆住,他的手修长而有力,被他握着的她的手,在他的霸道下竟显得很是柔弱。 骆以菲脸红红的睨着他,不知道他这么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是什么意思?他的正牌女友就在他身畔,小鸟依人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幅很美的画面……但他现在这个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就不怕学姊吃醋吗? 秦牧宇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一道飞扬的浓眉挑得老高,不只把她的手握得很紧,甚至还把她的手拉到嘴边亲吻了一下—— 她的心跳几乎停止了。真的。 是因为心动还是被他吓的?她连这个答案暂时都想不出来。 “很高兴认识你,可爱的小学妹。”秦牧宇笑笑,灿灿黑眸瞬也不瞬的盯着脸红红的她瞧。 她的脸铁定烧了起来。骆以菲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求救似的看了学姊一眼。 学姊始终温柔的笑着,见她已窘得不像话,这才软绵绵地出了声。“你吓到她了,牧宇。” “喔?是吗?我以为小学妹天不怕地不怕呢,只是一个吻也会吓到她吗?”话虽这么说,秦牧宇终是放开了她的手。 “你又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了,你跟她很熟啊?”向美灵爱娇的睨了他一眼。“就这么爱玩,连我的小学妹也不放过。” “你说这什么话呢?”秦牧宇伸手捏捏向美灵的脸。“这世上除了你,我可是对谁也不会心动的。” 闻言,向美灵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看了骆以菲一眼,伸手拍掉秦牧宇的手。“你别理他,他故意逗你的,看小女生脸红是他的乐趣之一,你别上他的当。” 骆以菲笑了笑,点点头。“我知道,学姊,对了,我还有一堂课要上,要先走了,再见。” 说完,她小跑步的离开了。 秦牧宇的目光,隐隐地让她觉得不安又迷惑。 这日,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像是要飞出来 我以为他天使,结果,他却是恶魔。 女人总爱迷上坏男人,可是迷上坏男人,是不是也要变成坏女人? 她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秦牧宇,一天可以想他好几次,在教室上课时想,在图书馆书时想,睡觉前也会想,就连吃个饭……好不容易没想起他了,却直接遇上他。 只是看见他走进餐厅,骆以菲的心就开始活蹦乱跳。 不行!她不能再让他靠近她了!才正式见面第一回合,他就可以把她的生活搞成一团乱,有个第二回合还得了?她恐怕会爱上他。 这真的很可笑!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秦牧宇除了长得无敌霹雳帅之外,笑容很讨人厌,说话也不让人喜欢,更自以为是到了极点,她究竟为什么要因为他的存在而心跳得乱七八糟? 骆以菲决定眼不见为净,头低低的拚命扒饭,就是不抬头,不抬头就可以假装没看见他,快快吃完饭走人,也许他也会好心的假装没看见她,或是真的没看见她,多完美! “小学妹,真巧啊。”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戏谑声。 真是该来的躲不掉…… 骆以菲缓缓地抬起头,对上秦牧宇那笑得灿烂又迷人的脸,淡淡对他笑了笑。“嗨……学长。” “可以坐你这儿吧?”他嘴里问着,端在手上的餐盘已经放上桌,屁股也自动自发的移到她对面的位子上坐下来,一只手还越过桌面拍拍她的头,弄乱她的发。“幸好遇见你,不然我今天要站着吃饭了,多可怜。” 是吗?骆以菲瞄了四周一眼,这倒是实话,这时的餐厅人满为患,当真没什么位子可坐。 她冲着他笑笑。“学姊呢?没约好一起吃饭吗?” “我们两个一见面就只能谈你的学姊吗?”他低头,大大扒了一口饭进嘴里,半点没有要顾形象的意思,恣意得很。 骆以菲盯着他瞧,对他说的话无言以对。 虽然她的年纪比他小五岁,虽然她根本没情史可言,虽然她只是个大一快升大二的菜鸟学生,可不代表她对男人释放出来的讯息是完全无知的,是,她会害羞,会心跳失速,会对某种人心动,甚至可能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一个人,她的直觉是敏锐又无敌的。 “你不爱学姊吗?如果这样,你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我听说你们之前同居了快一年,直到几个月前你说要好好准备论文才搬出去不是吗?”天知道她现在在气什么,莫名的就火气很大。 “所以?”他等着下文。 她咬唇再咬唇,面对他质疑的目光,豁出去了。“你现在的态度像是在勾引我……为什么?觉得逗我很好玩?还是你对每个不是学姊的女孩子都这样?” 她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控诉意味。是真的在为学姊不值,还是为自己感到不值,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秦牧宇愣住了,又扒了几口饭进嘴里才拿纸巾擦嘴,神情清冷的望着她。“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你连玩笑话和正经话都分不出来吗?像你这样连美灵一根手指都比不上的女孩子,我勾引你干什么?我眼光没那么差好吗?” 真是……有够过分的。 不管他是用什么身分来教训她,说这种话真的真的很过分。 骆以菲瞪着他,觉得一股泪意在眼眶里打转,鼻子酸得厉害,可是她绝对绝对不能在他面前哭。 话是她先挑起的,她就要有能耐忍受这样的委屈,也许她真的是误会他了,交浅言深,错的也是自己,她根本无话可反驳。 这样很好……不是吗? 至少,她不必再对这个男人存有任何幻想,因为在方才那几秒钟的时间里,她的心已经彻底被他的冷漠无情给击碎。 骆以菲拿着吃到一半的餐盘站起身,转身要走,秦牧宇却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放把火就想逃?”说着,他突然看到她眼中的泪光,胸口蓦地一紧,顿时觉得烦闷不已,手劲不自觉地松了些。 第三章 她高傲不已的扬起了美丽的下巴,水水的眼瞪着他。“不然要怎么样?你这么不喜欢我,下次见面请不要跟我打招呼,也不要硬是凑过来跟我一块儿用餐,免得让我们两个都没胃口如何,喔,对了,就假装我们不认识吧,我会很感激你的,学长大人。” 说完,她甩开他的手,大步离开。 心还是跳得很快很快,可之前是因为心动,这会儿却是因为心痛。 如果她再喜欢这男人……就让她下十八层地狱去吧。 因为自作孽,不可活。 一见钟情是屁。 骆以菲把脸埋进被子里哭,因为怕被室友听见,她哭得很压抑,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 她真是恨死了那个臭学长!原来学姊说他永远都是那么温柔这话是谎话!如果是真的,那表示他只对学姊温柔,对其他人都很冷酷,否则他怎么会直接说这样过分的话来伤她? 对对对,是她的错,说他勾引她,还质疑他对学姊的爱,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可是,他竟然说她连学姊的一根手指头部比不上?噢,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男人!他彻头彻尾的羞辱了她! 就这样伤心了几天几夜,骆以菲同时也躲了学姊几天几夜,因为去社团会遇见,她索性就不去了,直到这一天—— 学姊挽着秦牧宇的手来到她面前。 她刚刚在发呆,等到发现他们两个已经站定在她身前,要躲也来不及了。 “学姊……”她硬着头皮叫,眼睛却看也不看秦牧宇一眼。 向美灵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个上前,笑着拉起她的手想也不想的便把它放进秦牧宇的掌心里。“喂,你们两个,快和好吧,不要惹我不高兴。” 什么跟什么?她怎么知道…… 骆以菲错愕不已的看着向美灵,因为太惊吓了,所以慢半拍的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那男人给握住,她蓦地抽回手,像被火烫着似的。 “你在说什么,学姊?”该死的!这男人干什么要听话的握住她的手?骆以菲抬眸瞪他一眼。 他只是睨着她笑,黑眸看得她心慌意乱。 “我这几天一直没看见你到社团来,正担心你是不是病了呢,没想到牧宇说他之前跟你吵了一架,因为他在餐厅时多看了其他女人几眼,你骂他是个花心大萝卜,可能是因为这样你才避着不见我,是吗?”向美灵温柔的睇着她。 骆以菲当真无言。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不必替我抱屈,傻学妹。你知道吗?就算他在外头再怎么爱玩,他还是爱我的,他真的只是爱玩而已,相信我,嗯?”向美灵把她的手拉过来,温柔地拍了拍。 骆以菲很想相信她,真的。 她也真的差一点就相信了,这男人只爱学姊一个。 如果真是这样……多好。 她会祝福学姊,一定。 就算因此把眼睛哭到肿上三天三夜还不能消,她也心甘情愿。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 在一个分外安静的炽热午后,骆以菲因为想找一间比较清凉的空教室看看书打发时间,等待下午三点多的课,因此很努力的爬山坡来到位于学校边角的一栋清幽大楼,这栋老旧大楼年代久远,学生几乎都没被安排到这里上课,再加上所在位置较高,爬山坡很累,大家也不会想来这边休息或办活动,空教室特别多。 因此她才会来这里休息,又好死不死的刚好瞧见这一幕—— 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一个女人跨坐在他身上,双手圈住男人的脖子。 男人的手极不安分,从女人的裙子底下窜了进去,女人兴奋的发出了呻 吟声,俏臀不由自主地在男人身上轻轻扭动…… 他们在接吻、抚摸、拥抱…… 她该退开的,却在看到那男人的脸时愣住,动也动不了。 是他……秦牧宇。 她心慌又难过,不知是在为学姊感到气愤,还是为自己觉得委屈,她感到强烈的心痛,痛到无以复加。 为什么?他又不爱她!他又不喜欢她!就算他抱了别的女人,那干她何事呢?从头到尾这男人都不是她的,所以,她是在为学姊心痛?因为这个学姊以为永远只爱她一人的男人,对别的女人永远只是玩玩而已的男人,此刻正热烈拥抱着别的女人。 学姊知道吗?他的玩玩而已还包括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甚至可能上床? 她摇头再摇头,转身想退开,秦牧宇的目光却与她对个正着…… 啊!该死的!他发现了她在偷窥! 只见他眸一沉,唇一抿,眉一挑,骆以菲没勇气再待下去,转身跌跌撞撞的逃了,她跑得太快太急,偏偏这栋大楼的楼梯又特别窄、特别陡,她在楼梯间滑了一跤,很大的一跤,痛得她当场哭了出来。 泪一串一串地掉,她哭出了声音,因为真的好痛好痛。 就在她试着移动身子时,她却看见楼梯顶端的他正居高临下地瞅着她—— 他竟然……追出来了?该死的! 她慌了乱了,爬起身想跑,却只能跳着走,不管了,现在她只要可以离开他的视线便成,什么丑模样她都不在乎了。 “站住!骆以菲!” 她听见他在叫她。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他叫她的名字,而不是叫她小学妹。 真是糗毙了!今天绝对是她的倒霉日!她边抹泪边走,脚更该死的吃痛着,泪因此掉得更凶,他干么追上来啊?是因为刚刚被她偷窥到秘密所以不爽,要来教训她吗?还是怕她跑去跟学姊告状? “啊!”她惊叫一声,因为她的腰突然被一只大手从身后搂住,接下来,她便被一把抱起—— “你干什么?”她整个人贴在他宽大结实的胸膛上,双手抵住他。 秦牧宇抱起受伤的她,一步步的走下楼。 “放我下来!”不知为何,现在的她一点都不想给他抱。想到方才他那么热烈的抱着另一个女人,她就觉得他很讨厌很讨厌,讨厌到她根本不想看见他。 秦牧宇却不理她,不管她怎么乱动乱叫,他还是稳稳的抱着她下楼。 “叫你放开我,听见没有?”她伸手槌他,一下比一下狠,见他不为所动,她的手打得生疼,气得又掉下泪来。“你很讨厌!真的很讨厌!我没看见过比你更讨厌的人……” “知道了。” “我讨厌你……” “好,就讨厌吧,这样更好。”秦牧宇淡淡地道。“现在知道我是什么样的男人了吧?不会再对我抱有任何幻想了吧?我本来就是这样,可以同时喜欢好几个女人,如果你愿意,我现在也可以吻你……要吗?” 骆以菲狠狠的瞪着他,牙齿却紧紧地咬住下唇。 要吗?要让他吻她吗?反正他本来就用情不专,多吻她一个女人又有何差别?她也算不上对不起学姊吧? 哈,她究竟见鬼的在想什么?在这个时候,她竟还渴望他吻她,真是疯了……她究竟是中了什么毒啊,竟然迷上这个坏男人?而她,要变成一个坏女人吗? 秦牧宇直接带她去看中医,亲眼见到她的脚涂上厚厚一层冰冰凉凉的药膏,又被推拿师用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绷带缠得像只猪脚之后,他抱她去拦出租车,送她回到她在校外租的房子,坚持要她跷掉下午的课在家里休息一天。 他是唯一进入她宿舍的男生,抱她进来放上床后,他抬头将环境打量了一番。“你打算在这个小房间里住到大四吗?”他一面说一面走到窗边,又上上下下打量着。 恐怕连墙上的蜘蛛和蚂蚁都逃不过他的法眼。骆以菲在心里嘀咕着。 “嗯,我念旧,不会随便搬家。”她意有所指,话中有话。 他回头,好笑地看她一眼,朝她伸出手。“手机给我。” “干什么?”她防备地看他。 “给我。”他朝她走近,突然蹲在她面前,把一张好看的俊颜往她脸上贴近。“还是要我吻你才肯给?” 有这种无赖吗?她瞪他。 他却扣住她的下颚。“看来你比较喜欢我吻你。” 说完,他一笑,唇就要贴上她,她忙不迭地伸手捣住他的唇—— “不要!”她红了脸,气恼地咬住唇,很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头把包包里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他。 他挑眉笑了,拿起她的手机拨自己的手机号码,手机响起,他才把她的手机还给她。 “那是我的电话号码,记住它。” 秦牧宇起身,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 “我晚上帮你送晚餐过来,来之前会打电话给你,明天一早再来接你去吃早餐和上学,直到你的伤好了为止,我每天都会过来。下午我还有一堂课,先走了,掰。” 他转身打开房门,骆以菲喊住他—— “我不会告诉学姊的,你不必这样对我献殷勤!” 她又不是他的谁,这样接接送送的成何体统?何况他没必要对她这么好,看来他很心虚。 “你想说便说吧,我无所谓,也许你说了,她还会要你千万不要让我知道呢。”秦牧宇好笑的提提唇,回眸对她一笑。“小学妹,今天让你撞见这样的我,是老天爷怜你,要让你趁早对我这个坏男人死了心,知道吗?” 知道……个鬼啦! 骆以菲很想朝他丢枕头。 她也真的丢了,门却早一步关上。 秦牧宇在门外哈哈大笑,好像觉得自己身手利落,得意的咧。 骆以菲瞪着门板,脸热热的烧着,她埋在心底的声音,这男人这么轻易就听见了吗? 他竟然知道……她偷偷喜欢着他? 为了接她上下学,秦牧宇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辆车来,这样就算了,因为她行动不方便,他索性抱着她走过整个校园去上课,害她的脸自始至终都埋在他胸前根本不敢抬头,心里惶惶然的,就怕遇见学姊,或是这件事被学姊知道…… “那个……我真的可以自己走……”如果她真的这样被他抱上抱下一个礼拜,她就红了,到时全校大概没有人不认识她。 “你这句话已经讲了十几次,可不可以换个台词?”秦牧宇挑挑眉,没好气的睇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对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丝毫不在意。 骆以菲咬住唇,瞪着他,“我是为了,要——” “她已经看见了。” 啥?骆以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果真,向美灵和一个同学就站在他们正前方,正目光含笑的瞧着他们。 骆以菲好想直接凭空消失,也好过面对这样尴尬又不自在的情况。 “你快放找下来啦!”她的手在他宽大的后背上拍了一下。 可秦牧宇非但没放下她,还抱着她往向美灵走去—— “早啊。”秦牧宇大大方方的打招呼。 向美灵微微一笑,看了他,又看了他怀里的骆以菲一眼。“幸好学妹不重,不然有得你受了。” 骆以菲不自在的脸红着,看向学姊。“学姊,你叫他放我下来啦,这样很难看。” “一点都不难看,这是他话该,谁叫他在楼梯间不小心把你绊倒,害你摔伤了脚,这阵子就让他天天送你上下课,处罚他一下,不必客气。嗯?”向美灵还是一脸温柔的笑,就好像这件事对她而言根本无关紧要一般。 第四章 “学姊……”骆以菲困惑地看着她,想看出她笑容里一丁点的不愿意或是勉强,但却是半点也没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只学长不爱学姊,连学姊也不爱学长吗?那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要在一起? “快点走吧,不然上课要迟了。”向美灵出声催促他们。 秦牧宇笑着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拜。”向美灵朝他们挥挥手。 “学姊再见。”骆以菲轻轻地说,环在秦牧宇颈项间的手不自觉地想松开。 秦牧宇却把她抱得更紧。“你想掉下去?” 她仰起脸瞧着他,他的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反倒严肃得紧,刚刚,他对学姊笑得很温柔,现在,面对她,他却是冷着脸的。 “你跟学姊说是你绊倒我的?” “嗯。” “为什么?”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你的确是因为我才在楼梯间跌倒的,不是吗?” “所以,你是因为对我感到抱歉,所以才打算每天接送我上下学兼送三餐?” “不然你以为呢?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你想追求你才这么做?”他提唇一笑。“我说过了,你连美灵的——” 一只手蓦地过来堵上他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 “够了,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不喜欢我,但这样当着人家的面批评对方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你不知道吗?” 他深黑的眸瞅着她,瞅得她发慌,甚至臊红了脸,连摀住他嘴巴的手都发烫了,赶紧抽了回来。 “你干什么这样看人?”她别开眼。 “我高兴。” “可我不高兴被你这样看。” “那是你的事。” “你——” “到了。”他把她抱进上课的教室,她的同学们戏谑地发出一阵嘘声。 “英雄!”有男生在吹口哨。 “你是骆以菲的男朋友吗?哪个系的?”几个女生跑过来问。 被放在座位上的骆以菲尴尬地伸手拉住她们。“别问了你们,他只是一个很讨厌我的家伙,逼不得已才送我上下学的。” “是吗?”几个女生看看她,又把目光转向那个抱她来的男人。“为什么逼不得已啊?” 秦牧宇好笑地扬唇。“因为我有把柄在她手上啊。” 骆以菲红了脸,瞪他一眼。 他对她眨眨眼,帅气的转身走了。 他的背影好看得不得了,高大挺拔劲瘦,比例可以说是完美到无法无天,只是…… 却很孤单。 孤单到她想冲过去抱住他。 有一种爱叫包容,将那男人的坏宠到无法无天,然后,尘归尘,土归土,终是如梦一场。 整整二十天,秦牧宇都是这样接送她上下学,外加偶尔陪吃陪喝,连她的书包都是他在拿,话像是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的男佣—— 虽然这个男佣对她而言很难用,因为她不敢大方用,而且在不得不用的状况下,还要跟自己的理智及情感拔河,想亲近他,同时却又恨不得离他远些。 因为脚伤不便,骆以菲这阵子还是没去社团,向美灵偶尔会替她送饭过来,陪她在教室午餐,好心的同学们也会轮流陪她去上厕所或买东西,要说这脚伤带来什么收获,那就是满满的友情与同情。 当然,还有秦牧宇。 他每天出现在她面前,虽然还是那副痞子样,但她发现他真的很细心也很温柔,嘴巴不饶人,举止却十分体贴,这二十天下来,面对他时而认真时而玩笑的态度,她也从一开始的慌乱、不知所措,学会镇定如常。 他常常将她抱上抱下的,手脚却很规矩。 他常常用迷惑人的眼神看她、逗她,却从来没有真正对她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明知这样的喜欢很无望—— 一来她不能对不起学姊,二来秦牧宇也不是一个她爱得起的男人,所以,就只能喜欢,永远也不能说出口的那种喜欢。 这几天她的脚已经不疼了,除了隔几天的晚上要敷一次药外,上学时她已经可以像正常人一般走路,只是要慢慢走,因为使力的关系,上下楼梯还是有点隐隐的疼,不过对她而言,现在的状态简直是天堂。 今日,阳光灿灿,空气里飘散着一股不知名的花香。 她起得特早,推开窗时看见隔壁邻居家院子里的绿意,忍不住大大吸了一口气。再从柜子底下翻出一条橘色短花裙,上身套了一件白色立领削肩上衣,穿上白色圆头娃娃鞋,拿起包包就出门了。 没想到住处的门口却停着那辆熟悉的蓝色宝马,车子的主人看见她,推开车门下车便大步朝她走来—— “这么早想躲开我吗?”秦牧宇戴着酷酷的墨镜,眯着眼睛看着今天的骆以菲,甚至对她吹了一声口悄。“小学妹今天很漂亮,不打算见我的日子倒是特意打扮了,怎么?每天故意丑丑的见我,是怕我对你伸出魔爪吗?” 骆以菲微笑地看着他,心里却是心虚的怦怦跳。 昨天她分明已请学姊转告他,从今天开始不必来接送她了,他却还是一大早出现在这里,甚至比平常时间早了半个钟头,像是算准了她今天会提早出门似的……是啊,他说的没错,她是真的下意识地在躲他,可是她绝对不会承认的。 她回他一句。“是知道你一定不会听学姊的话照样跑来堵我,所以刻意为你打扮的,这样,你听了应该很高兴吧?” 秦牧宇半点没把她的话当真,唇角扬起帅气的笑,看她的目光多了一点特别的东西,像是赞赏,也像是失落,赞赏她终于可以这样落落大方面对他的嘲弄,失落于少了一个可以逗弄调笑的对象。 以后没借口这样天天来看她了。 以后没借口动不动说要吻她了。 就算他因为她一句不必再来接她的话而夜不成眠,非得死皮赖脸一大早守在这里堵人,今天也该是最后一次。 竟有点不舍…… 这样的情绪,他以为不会再有,至少,不会再对其他女人有。 骆以菲……是个意外。 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他生命中的小意外。 他希望她小到可以很快地被他遗忘,但此时此刻站在这里望着她,他却像是渴望把她深深印在心底。 骆以菲静静的站着,迎着他久久未移开的视线,莫名感受到他墨镜底下的那双眼,带着浓浓的依恋…… 她唇上的笑不见了,一颗心蓦地变热,然后是她的眼眶,不只热了,还红了。 他真的很讨厌! 为什么要这么看她? 明明对她不屑一顾,明明冷着脸说她连学姊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为什么又要拿这样的眼神瞅着她? 好气…… 偏还不能对他吼——除非她想再一次自取其辱! 方才佯装的落落大方,她已经演不下去,低下头,她安静的越过他就想走开。 一只手倏地抓住她—— “上车,我送你。”秦牧宇哑着嗓道。 “不要。” “最后一次,我不会再来了。” 他一句不会再来了,让骆以菲的眼泪蓦地从热热的眼眶里滑落下来,一滴一滴又一滴,她不敢伸手抹,不敢用力呼吸,不敢回头,不敢说话,就怕他发现她像个白痴一样,竟为了他而哭。 可,他怎么可能不发现? 她的身子在颤抖,冰凉的手紧握成拳,半声不敢吭一下,还有那就算努力压抑也掩不去的带泪吸鼻声。 秦牧宇的心一紧,扣住她手腕的手也跟着一紧,竟握得她发疼。 “为什么哭?”他问。 闻声,她的泪掉得更凶。 他皱起眉瞪着她。 咬唇再咬唇之后,她才可怜兮兮的开口。“是你弄疼我了……放手,我就不会那么痛了,放手,我就不会再哭了……放手吧,求求你,秦牧宇。”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秦牧宇眼神一黯,却是求他来着。 她说,放手,她就不会那么痛了。 她说,放手,她就不会再哭了。 是吗?是吧?这样,对她最好。 扣着她的修长指尖蓦地松开了—— 听她的,他放开了她,不想看她痛,也不想再见她哭,只好……看着她慢慢的从视线里走开。 越走越远…… 不知是她的躲藏功力太高强,还是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准备研究所毕业论文,骆以菲之后有好大段时间没有再见到秦牧宇,也几乎没再遇见过学姊。 她像个缩头乌龟似的,因为她太脆弱,只好一直躲在壳里,对这些相关人事物不闻不问,能避就避,自以为思念可断,时间毕竟是治愈人心的良药,耐着性子跟它磨,再大的伤口也是会好的。 却未料,老天开了一个大玩笑…… 所有曾经的自以为是,全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打破打乱了…… 盛夏的教堂里,隐隐约约的哭声像张网,把人的心牢牢困住,几乎要让人透不过气来。 骆以菲不是基督徒,第一次参加基督徒的告别式,手里握着放在前座后方的圣经,耳里听着台上的牧师在念祝祷,一切陌生到不像是真的。 她的泪一颗颗地掉,根本听不清台上的人在讲什么,眼睛都朦胧了,什么也看不清,之前亲人致词的那段话,已够她泪不成言。 没想过,那每次见到人都笑得很甜很温柔的学姊,竟是癌症末期的病人,每天跟正常人一样上下课,嘴里没一句牢骚,眼底是满满的温暖,这样一个女人竟病了好多年,却很少人知道,至少,她什么都不知道,连听说也没有。 “看见没?他来了!”一片静默中,突然有人说。 “谁?” “秦牧争阿,美灵的男朋友。” 骆以菲听见秦牧宇三个字,蓦地一怔,不由地抬眸望向入口—— “她男朋友?怎么现在才来?天啊……瞧他,那是什么笑容?” “他在笑?不会吧?” “是在笑,而且笑得帅气迷人元比,究竟想在告别式上勾引御阿?他真的是美灵的男朋友吗?他看起来一点都不伤心。” “这就是他,他一直都这样,美灵在世时,他也是这样吊儿郎当的,可是美灵总是宠着他,说她就喜欢他这样。” “他知道美灵一直在生病吗?美灵不会连他也瞒着吧?” “那要问他……” “如果知道,那小子还会跟美灵在一起吗?” “不可能不知道吧?他们同居过……” 骆以菲闭上眼,伸手捣住耳朵,不想再听,也不想再看。 告别式结束后,骆以菲是第一个走出教堂的。 现在的她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不管是社团的学长学姊还是学姊的亲人们,因为她不懂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无法平息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红砖道上的行道树,让炎热的夏日看起来清凉了些,她沿着红砖道走,没多久便走到了一所大学的校园,今日正逢假日,整排的车停在园道上,在灿灿日阳下闪闪发光,刺眼得紧。 眯眼的同时,骆以菲看见了那道久违的身影,高大挺拔又孤单的身影,他正瞪着眼前的蓝色宝马,双手闲散地插在裤袋里,给人一种十分沉静幽远的感觉……如果不是突来的撞击声硬生生响起的话。 她被眼前的景象骇着了,秦牧宇正用力一拳挥向他宝马的车窗—— 这一拳又狠又重,听得她心惊胆跳,幸而今天校园里人很少,只有几个在远处篮球场打球的男生看了这头一眼。 第五章 她的心提得高高的,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他是何时走出教堂的?她以为他会待到最后一刻,甚至亲自送学姊一程,可他却比她更早出来…… 连亲眼看学姊下葬都不肯吗?连最后一眼都不见吗?是因为太痛太痛了吧,痛到连说再见的勇气都没有。 骆以菲想着,旋转脚后跟转身走开,未料,身后又是一记重击—— 她咬唇,告诉自己不要回头。 这个男人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也不关她的事。 可,当身后那一记又一记的重击声不断传来,叫她的脚步怎么踏得出去?她怎能把这样的他给丢下? 骆以菲蓦地转身,冲到秦牧宇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够了!学长,你不要这样!” 看见她,秦牧宇怔愣了几秒,但也只有几秒,他便甩开她的手。“让开,这不关你的事!” 说着,发狠似的又朝车窗挥了一拳又一拳—— 骆以菲这会儿不抓他的手了,反而以自己的身体挡在车窗玻璃前,仰望着他的容颜布满泪。 是啊,这一点都不关她的事!她也讨厌自己现在跑来多管闲事啊!可是怎么办呢?她就是没办法这样转身走掉! “你这样伤害自己,学姊不会高兴的!她那么爱你,你若受了伤,她也会痛的,你不知道吗?”她对他吼。 就像她现在就觉得好痛好痛,看到他这个样子,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让开!骆以菲!”他也对她吼。满心的闷,满心的痛,满心的伤口,看见骆以菲,他的心更痛、更需要一个出口来发泄。 “不要!”她不让。 “我叫你滚听不懂吗?” “不要就是不要,你要打就打我好了!”她满眼是泪,却又气呼呼的瞪着他,半点也没退让的意思。 他气得一把扯住她。“你以为我不敢吗?” “那就动手啊!打我!你高兴怎么打就怎么打!”她昂首迎视他的眼,就算有一点点的害怕,也无法阻止她这么做。 该死的! 他不能真的动手,只能气闷的将她往旁边推,这一推,力道没抓好,想不到竟把骆以菲推向一旁的路灯,迎面狠狠撞了一下。 “啊!”痛得骆以菲叫出声,泪更是哗啦啦地掉,她觉得头昏,再加上泪朦胧了眼,索性伸手捣住头蹲了下去。 秦牧宇吓一跳,忙上前拉开她的手想看她是否受了伤。“你还好吧?骆以菲?” 她的额头上一片红,可见撞得不轻,秦牧宇皱起眉,对自己方才的失控感到自责不已。 “骆以菲你说话!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秦牧宇语气中的急切,让骆以菲缓缓地睁眼,很想对他笑,可是,心思一转,又把眼睛闭上了。如果她受点伤可以让他不要再像刚刚那样伤害自己,那也是好事一桩。 “我头晕……很晕……”她低低地说。 闻言,秦牧宇担心地拦腰抱起她,打开车门,把她放进副驾驶座,自己则绕回驾驶座上坐好,弯身替她系上安全带后再系上自己的,开了空调和音乐,这才缓缓踩下油门开车上路。 车内,有淡淡的花香。 骆以菲睁眼,从后视镜看过去,发现后座放了一大束黄玫瑰花,用紫色的包装纸包得十分美丽。 那本来是要送给学姊的吧?看样子他本来是打算要一路送学姊到墓园的,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主意?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小小声的问。 “医院。” 啥?骆以菲侧看着他。“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秦牧宇一脸严肃。 “我只不过撞到头而已……这样去医院会被人家笑死。” 秦牧宇斜了她一眼。“头不晕了?” 她心虚地脸红起来。“我休息一下应该就会比较好了。” 秦牧宇没答腔,继续把车子往前开。 车内一下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广播电台里播放的乐曲,清清淡淡地,像羽毛似的飘过去,没有一点重量。 骆以菲听着,更伤感了。“我想去墓园,我们去送学姊最后一程好吗?以后都看不到她了,不是吗?” 秦牧宇沉默不语。 他们终是赶上了,亲眼看见向美灵入土为安,但他们只是远远看着,一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升,秦牧宇才抱着那束黄玫瑰缓缓走上前,把花放到向美灵的墓碑前。 “我来了,跟你说再见,虽然我们不可能再见了,可是,我真的希望可以再见到你对我温柔的笑着,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怪我,都会笑着拥抱我……因为你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便叫我搬出去,甚至大方地让我去爱别的女人,跟别的女人胡来也无所谓,你怕我因为你的死太伤心,希望我可以多爱几个女人……我乖乖做了,如你所愿了,开心吗?”秦牧宇笑了笑,一滴泪悄然的从眼角滑下。 骆以菲听见他所说的,看到了他今天为学姊流的第一滴泪,她摀住唇,眼眶又热了,不想再听他说下去,转身静静地走开,回到他车上等他。 原来是这样吗?因为学姊早知道自己活不久,所以才不介意他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也不介意他每天接送她上下学,将她抱上抱下的…… 他这么对她,也是作戏给学姊看的吗? 因为想要让学姊放心的走,才对她这么好? 骆以菲咬住唇,下意识地双手环胸望向窗外。 原本阳光灿灿的天空,不知何时已布满乌云,天际一道银光乍闪,像是要把天空劈成两半。 耳边蓦地响起一声雷,巨大的声响后又是一道闪电,本就已经混乱成一团的心因而更乱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干什么,在听到那样的话之后,竟还坐在车子里等他? 该死的!她是笨蛋还是白痴? 骆以菲想着,下了车便直直往山下走。她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没想到自己对这里的路一点也不熟,更没想到从山上走到山下得走几个小时才能到大马路,更别提,打雷闪电之后的大雷雨…… 所以,当豆大的雨滴啪一声像瀑布一样打在她身上、脸上时,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彻头彻尾的大白痴! “就这样吧,这辈子就笨这一次、白痴这一次,也很够了……”她笑着对自己说,可是眼泪却一直流。 幸好往山下的路应该只有一条,她不必选择,也不必猜,只要专心往下走就行了,很简单的,她告诉自己,就算淋成落汤鸡又如何,回到住处换好衣服,明天又可以笑着迎接太阳。 去除了秦牧宇这男人,她的人生基本上没什么难的。 把他忘了吧,彻头彻尾地。 早该如此的,却始终还是傻傻地保有一丁点不该有的眷恋。 因为,她原本以为他对她是有那么一点喜欢,那么一点心动的…… 今天才发现自己自作多情到有多么离谱! 雨,益发大了。好几次的闪电加雷鸣,吓得骆以菲的脚步越来越快,几乎可以说是用跑的,死命地想往山下冲,跑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她完全没概念,只知道脚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身子沉重得几乎随时可以倒下。 一阵煞车声突然刺耳的传来,骆以菲在大雨滂沱中眨眨眼,看见那辆熟悉的蓝色宝马就停在她面前。 秦牧宇气急败坏的下车,伸手一把扣住她,连问都没问一句就将她往车上拖—— “我以为你乖乖在车上等我,你却像白痴笨蛋似的就这样淋着雨走下山,你以为你的命很长可以这样随便挥霍吗?就不怕自己生病了或是倒在路边没人发现?”他朝她吼,用力把她塞进车里关上门,自己也回到车内,恶狠狠地瞪着她。 “这条山路平日根本一个人都没有,如果我没看见你,没来找你,又或者是你遇见了坏人,谁救得了你?你怎么那么没脑子?” 当他跪在向美灵坟前哭泣说话时,他以为骆以菲在车内,无视于打雷下雨闪电,他在墓园里跪了好久好久,久到差点忘了车里有人在等他…… 结果当他回到车上时发现自己的车里一个人都没有,心里的慌急难以言喻!他确定他们是最后一组留在山上墓园的人,她除了自己走下山,不太可能坐谁的车离开,他越想越慌,越想越急,胡乱开着车就一路往山下冲…… “你是故意找我麻烦吗?”他气得想掐死她!“为什么要一个人走下山?就算真那么等不及,也该跟我说一声啊!” 是,都是她的错。 骆以菲别开眼,看着窗外的大雨一直流泪。 秦牧宇瞪着她,她的泪让他呼吸困难,她那哀伤至极的神情让他心闷胸痛,他知道她现在的眼泪绝对不是为了向美灵的死,而是为了他。否则,她不会丢下伤心的他默默离开,否则,她不会一句话都不辩驳。 他蓦地倾身凑近她,把她压在椅背和他的胸膛之间,浓重的呼息吹上她冰凉的面颊,深黑的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她—— “骆以菲,你究竟想干什么?用眼泪企求我的心吗?你学姊才刚入土,你就迫不及待想巴上来缠着我吗?”他嘲讽似的控诉着,眼角眉角的怒火肆无忌惮的张扬,像是要藉此发泄什么似的。 只有他自己方能明白,与其说他是在责难她,不如说他责难的是自己,因为见鬼的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很渴望将眼前这女人紧紧拥入怀里,可恶的希望她感到痛苦,就像自己一样。 骆以菲哭着,摇头再摇头。 他究竟在说什么?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她?她对他的爱不是罪,他却死命的要栽赃她一道罪名!他为什么非要这么逼她不可?让她变成一个可厌又可鄙的女人,他就高兴了?快乐了? 他伸手定住她的脸,不让她再乱动,火热的唇轻轻地厮磨上她颤抖的唇,接着,他湿热的舌尖探进她错愕又微张的嘴—— 她躲不掉,被他霸气又蛮横的吻所占有,侵入她的唇齿之间,像大雨落下般搅乱了她的心思,像打雷闪电般惊动了她体内的魂,从屈辱似的承受转为身体本能的热情反应,当他火热的大掌探入她的衣领勾惹她胸前那豆点大的蓓蕾,她终是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近似哭泣的娇吟…… 残存的理智让她伸手想将他推离,他却反而将座椅放平,整个人跨过来压迭在她身上,单手扣住她的手往上提,另一只手热切的在她敏感的身上游移探索…… “学长……”她娇喘连连,感觉到他放肆的指尖穿透进她脆弱温热的双腿之间,勾惹汩汩而出的爱潮,她羞怯不已,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般亲密的碰触与拥抱…… 明知是不该的,明知这男人之所以抱她完全与爱无关,而是出自受伤的兽那种像要撕裂对方的本能,可是她却完完全全无法抵抗,只想彻彻底底沉溺在他的吻与拥抱中…… “你不继续反抗吗?这样我会真的要了,你不怕?”秦牧宇低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压抑与渴望。 在最后一刻,他慈悲的让她掌握是否把他推开的选择权。 她却拉下他的头,主动又生涩的吻上他—— 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他,如果抱她可以让他的心少痛一点,那么,她愿意…… 为达目的,有时要不择手段,耍赖、装呆还得卖乖。 重点是,女人其实还是要点美色。 骆以菲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 没见半个人影,但这里看起来应该是饭店没错,却不是她住的那间饭店。 第六章 一边的落地窗,薄薄纱帘外是属于拉斯韦加斯独特风景金碧辉煌的饭店大楼,另一边的窗是较为厚重的不透光帘幔,她没法子看到外面,只知道这房间似乎位于很高很高的楼层,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缤纷。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蓦地又想起刚刚那个梦,或者说,那根本不是梦,只是把她十九岁那年发生的事又重温了一次……的回忆。 从十九岁那年到现在她二十七岁,那段回忆是她生命里最鲜活又最沉重的烙印,忘不了,也没打算要忘。 但老实说,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梦见过秦牧宇了,为什么突然梦见他?骆以菲敲敲疼痛不已的头,又伸手摸了一下麻麻的脸,慢慢地记起昨天晚上的事……她遇见抢匪了,还拿着刀在她面前乱晃,她死命抓着包不放…… 她的包咧? 骆以菲突然有些慌乱的起身寻找她的包,幸好很快就找到了,她把头探进大包包里找寻,然后伸手抓出一个牛皮纸袋,倒出来,是一迭来自世界各地的明信片,上头洋洋洒洒的好看字迹,最后都有秦牧宇三个字。 她抱紧那一迭明信片,想到昨夜,她差一点就失去它们,要不是那个男人出现了…… 啊!那个在酒馆吻她的男人!是他把她弄到这里来的吗?那他人呢? 想着,骆以菲后知后觉的低头瞄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幸好,还是昨天穿在身上的那件。 所以,昨天晚上那个男人把她送到这间饭店之后就离开了?那他昨天晚上又为何跟在她身后?如果不是他,或许今天她就不是躺在这间饭店的床上,而是横尸街头了,说来说去,他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在他英雄救美之后是不是应该接受她的一次正式感激与道谢……问题是,现在她上哪儿找人去? 骆以菲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发现有十几通未接来电,这才想起今早导演胡晏和制作人安亚就会飞抵拉斯韦加斯,而本来要去接机的她此刻却躺在一家陌生的饭店里……她看了一下手机时间,该死的!已经早上十点二十五分,他们两位恐怕已经到饭店了! 想着,她拿起包包冲出了房间,一冲出房间,她的眼睛却蓦地一亮,因为她发现一件令她十分意外惊喜的事。 房门口,是一整片白色的沙滩和蓝色的湖泊,沙滩旁有高大的椰子树,树下错落着洋伞和白色沙滩躺椅……而远处,再远处,看到的不是海洋,而是一间间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饭店……这不奇,奇的是她只看得见那些饭店的上半部,而看不到它们的下半部,意思就是……她也在很高的地方。 所以,眼前这一切是空中的人工沙滩和湖泊?布置得维妙维肖、栩栩如生,根本就是拉斯韦加斯里最美的风景。 她缓下脚步,边欣赏这里的造景边找到楼梯走下楼,蜿蜒而下像是滑水道似的楼梯,每一个阶梯都让人像是踩在溪流之中,脚下明明踩的是玻璃,玻璃下方却是流动的水,由下往上看,它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白色瀑布,而走下来的人就像是从瀑布里冒出的仙子。 骆以菲是震撼的,因为她好像找到她想要的了。 就是这间饭店?!看了它之后,她几乎没有第二个选择!只不过走了两层楼,就已见到这间饭店的精巧曼妙,她开始想象着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在这间饭店里相遇的每一个场景,全身的细胞都鲜活了,几乎忘了脸颊上和身上的痛。 她冲到柜台掏出名片表明要见这间饭店的经理,经理很快出现了,却微笑婉拒她提出希望能以这间饭店作为电影拍摄场景的提议。 “为什么?”骆以菲完全不敢相信会被拒绝。 “我们dw饭店以vip客群为主,每个客人都必须有本饭店的vip卡才能订房入住,注重隐私及独特性,所以不方便出借让你们拍电影,请见谅。”饭店经理始终微笑有礼的看着她,言语之中却丝毫没有妥协的余地。 骆以菲看了一眼他的名牌,微笑的对他说道:“戴维经理,就算你不认识我、没听过我,但你知道这两年红透半边天的“天之奴』、“日光』两部亚洲电影吧?它们由台湾及中国的制作团队合作拍摄,制作人就是我下一部电影的制作人安亚小姐,我们不是一般的小制作公司,我们的电影是会走向国际的,也就是说如果你能提供dw饭店给我们拍摄,全亚洲地区的国家甚至欧美,都将会看见你们饭店的美丽,听到你们饭店的大名。” “就算你们走vip路线又如何?专提供vip级客户住房的饭店其实不少,客人凭什么非选择dw不可?这样关起门来做生意,你确定会是你们老板的意思?你们老板难道不想将dw饭店事业扩展到世界各地?现在有一个可以让你们免费打广告、让饭店一夜成名的机会,你这个经理就这么三言两语回绝了,未免太失职了吧?” 经理戴维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样义正辞严的评论他,还直指他的拒绝有失眼界及逾矩,原本的笑脸收敛了,一张脸阵青阵白。 “这位小姐,身为dw饭店经理,我想我已经很明确的表明本饭店对这件事的态度——” “是吗?你的意思是,你的决定就是dw饭店老板的决定?你连将我的计划往上通报的举动都没有,就想直接把我轰出去,你确定你可以承担后果?当然,如果你再有心机一点,不直接拒绝我,而是先婉转的告诉我,你会跟上头说明我的计划,等过几天再拒绝我,就算你完全没上报我也不会知道,由此可见,你是个直接明白的人,是我欣赏的那种人。” 戴维挑挑眉,不明所以。这女人前一句还在损他、挑衅他,下一句却又说欣赏他?他被搞得一头雾水,满脸问号,不知道她下一步是要给他吃一包糖还是吞一把剑? 骆以菲停了一会儿,笑容更甜。“所以,我就直接说好了,希望经理可以帮帮我的忙,传递这项讯息给你的老板,细节部分等制作人来当面和你们讨论,这是两全其美的方法,你也可以因此而立功一件,如何?” 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柜台正上方的二楼围栏上看着这两人交锋许久的邵千阳,唇角不自禁地勾起一抹笑。 这个女人,美丽的脸上挂着美丽的微笑,好听的嗓子里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客气,字字见血,不像是躲在文字背后的编剧,反而像是个精打细算的生意人……他家这位正直的戴维经理哪能抵挡得了对方的伶牙俐齿? “骆小姐——”戴维直觉地还是想拒绝她,却被她打断。 “啊,不好意思,在你回答我之前,可以帮我查一下房号1000号的房客大名吗?因为我想找昨天晚上送我来这间饭店的恩人,亲自感谢他一下。”骆以菲笑咪咪的说完,却看见全柜台的人包括刚刚还一脸正经八百的经理,突然间脸色变得错愕万分。 “你就是1000号房的贵宾?”一个比较菜的柜台小姐脱口而出,随即被旁边的另一名小姐瞪了一眼。 戴维经理显然也被吓到了,不过毕竟姜是老的辣,并没有把惊慌显示于外,但态度却是刹那间逆转,上前躬身道:“原来骆小姐是总裁的客人,关于您刚刚提的事,其实您直接询问总裁即可。” dw饭店走精致服务路线,每间客房最少二十五坪,最多两百坪,再加上精心设计的大型水幕阶梯、空中人工沙滩和湖泊,及数十间小型典雅的餐厅、咖啡厅、茶馆、健身房等等设施,总客房数只有一百五十五间,会有1000号这个房号,完全是因为该房为总裁邵千阳所专用,不接受任何客户订房。 早上交接班时,柜台就知道昨晚总裁亲自送来一位贵宾住进1000号房,可是早班人员没有见过她,早上才上班的戴维也是,才会把她当成误闯饭店寻找拍摄电影场地的路人甲。 饭店的资深员工都知道,总裁邵千阳自己另有住处,平常极少使用1000号房,更何况是用来招待一个女人?因此对于昨晚总裁亲自抱着一个女人进房这件事,大家私底下早在议论纷纷,却完全没想到会见到本尊,此刻众人打量的目光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落在骆以菲身上,完全没看见正朝这里走来的邵千阳。 “那个……你的意思是……昨天带我来这里的那位……就是你们dw饭店的总裁?”骆以菲的小嘴张成了o字形。 “是的,骆小姐。”戴维非常恭敬的回答她。 骆以菲感到意外又惊喜,完全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这算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吧?可是,她惊喜之余,却没有柳暗花明的感觉。 “总裁好。”突然,众人躬身齐喊,视线就落在她身后。 骆以菲蓦地转身,果然看见昨晚在酒馆里吻了她、后来又救了她的那个男人,正从容又优雅的站在她后面。 昨天在酒馆里,她就已经知道这男人有多好看了,但此刻站在她眼前的这位,更像是从巨幅明星海报上走出来的超级巨星,一股慑人的气势彰显无遗。 经理戴维急忙上前,亲手奉上她刚刚给他的名片。“总裁,这位是骆以菲小姐,她希望借我们的饭店拍摄电影,因为不知是您带来的贵客,所以我本来已经拒绝了她,怕多有冒犯之处,” “你做得很好,戴维。”邵千阳微笑的打断他的自责,看了一眼名片,再抬头望向骆以菲。“如果我是你,恐怕答案也是一样的。” 嗄?戴维愣愣地望着邵千阳。 骆以菲的眼皮则从他刚刚出现以后就开始猛跳,跳到让她受不了,伸出手按在左边的上眼皮。她终于知道自己方才为何没有柳暗花明的感觉了,因为这个男人绝对百分之百比戴维还难搞定,要说服他答应出借dw,可能更加艰难万分。 “借一步说话好吗?”骆以菲顾不得这样的举止有多失礼,突然伸手把他拉到一旁。“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昨天晚上在小酒馆好像有听到那个女人叫他的名字,可是她忘了,一点印象都投有。 他看着她,好像没打算回答。 骆以菲被他看得脸红,低低地道:“我只是要跟你说话,跟人说话总要知道对方名字比较好说啊,不然我要叫你喂吗?何况你既然那么有名,我随便上网查一下也会知道,犯不着把你的名字当秘密吧?” “邵千阳。”他淡淡的报出自己的中文名字。 “邵千阳吗?连名字都这么好听……”她小小声嘀咕了一句,才又迎上一张笑脸。“那个,邵先生,昨天晚上,在酒馆里,你欠我一个大人情吧?” 他挑眉。“你指的是我吻你那件事?” 骆以菲脸红地点点头,突然觉得脸好热。 “那个人情,我昨晚应该也还你了吧?”他淡笑,抬起他被划伤的右手背。“因为你,我还受了伤。” 她看见他被纱布随意包起来的右手,眼皮跳得更猛了。“那……不算!是你自己过来帮我的……不是我要求你的!” 这种话她都说得出来?噢……骆以菲真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第七章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形下见面的话,她相信自己定是会十分感激他的,真的!她的目光再次移到他受伤的手背,又快速移开,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要厚着脸皮跟他讨那笔人情债,否则,她想要借这间饭店拍电影的心愿铁定不能实现。 “那你想怎样?” “我想借这间饭店拍摄一部电影……最好可以免费!你先别挑眉,我可没占你便宜,你不知道我写的剧本有多红,你们半底也吃不了亏—— “我们饭店开发的是顶级客层,不需要这样的宣传。”他笑着拒绝。 “邵千阳,你不能拒绝我!”她有些急了,忍不住跺脚。 那模样,落在邵千阳眼底,竟有些小女儿家的动人情态。 “为什么?” “因为你不知道这将带给你多大的利益……好吧,如果你不在乎这些,至少看在你欠我一次人情的分上,干脆点答应我,我会很感激你的,你可以开出任何条件,我们都会配合……” 骆以菲闷闷的回到自己的饭店,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当制作人安亚和导演胡晏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啊了一声,然后是一连串的道歉,因为她竟然为了乔借饭店,完全忘了要去接机,也忘了这两个人在等她,甚至连电话都忘记要回。 “你应该等我和胡导到了,再由我们去谈这件事,以菲,你太冲动了,谈这种事需要一点技巧,光热情是不够的。”安亚听完她哇啦啦的一串,安静的下了一个结论。“明天我和胡导会亲自拜访邵千阳,还会送上一份企划书及我们拍过的电影给他,另外,还有一些这次电影的故事脚本,让他可以很快了解我们的电影质量及走向。” 才三十五岁却已名扬国际的导演胡晏,看着一脸沮丧却斗志未减的骆以菲,笑笑的道:“找拍摄场地是制作部的事,怎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却硬要揽这种得低声下气的活儿来干呢?” 安亚也笑。“咱骆大编剧就是这样,要求完美,脑袋瓜里的故事场景跑得比我们还快又准,自然一遇见便放不了手了,一点fu不对,砸了她的戏,别看她才二十七岁,吼起人来可是眼儿也不眨一下的。” “这样的编剧在这一行怎么混得下去?” “亏她前世修得好,遇见的都是些知错能改的好导演,知道她说的对,只好鼻子摸摸去改,说来好笑,她骂完人家最后还是会低着头去跟人家导演道歉,泪眼汪汪又可怜兮兮的模样,哪个男人真能气到心里去?你之后就知道了。” 胡晏哈哈大笑,骆以菲则瞪了安亚一眼,惹得安亚又拿她来取笑—— “你看你看,她连我都敢瞪了,我可是她的衣食父母耶,就说她胆大包天还受佛祖庇荫,才能这样横冲直撞走到今天。” 骆以菲反常的没答腔,把咖啡当水在喝,一口一口灌进去。 安亚知道她心里有事时才会如此心不在焉,就没再胡乱说下去,伸手拍拍她的手。“别再想了,我会帮你搞定这事的,放心,嗯?” 骆以菲笑了,乖乖的点点头。 虽然这安亚小姐才虚长自己一岁,开设制怍公司也是近几年的事,但她有雄厚的财力背景和广大的人脉,这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有她出面,应该万事都可搞定吧? 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 安亚亲自出马非但没有成功,甚至连邵千阳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戴维经理亲自请了出去,碰了一鼻子灰,气得安亚一回到下榻的饭店就破口大骂,还直接判dw出局。 “拉斯韦加斯最多的就是饭店,要多高级有多高级,要多美有多美,既然他们这么不识相,我们又何必单恋一枝花?” 当时,安亚是这么说的,但直到她们透过关系进入dw的某间餐厅用餐,骆以菲偷偷带她参观完空中沙滩、湖泊及水幕阶梯之后,安亚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dw的确是一间很独特的饭店,就这么放弃很可惜。 “听说dw背后的金主是个很神秘低调的家族集团,饭店、赌场是他们经营生意的大宗,黑白两道通吃不说,还都是大腕级人物,政商关系十分良好。这个家族听说大到吓死人,大家长纳了好多个妾,还来自世界各地,黄种人、白种人都有,有血脉关连的从上到下听说就有三十几位,没血缘的媳妇那头也有几十位,邵千阳据说是家族大老的第五个小老婆生的,中美混血,那个五姨太地位不高,但邵千阳因为能力出众,因此被老头子挑选出来掌管集团里最复杂却也获利最丰的美国赌场和饭店,是下一任集团接班人的最可能人选。 “听说这男人看起来温和无害,事实上很难搞,只要他不同意的事,不管谁出马都没用;只要他想做到的事,不管花多少时间,他也会达成目标,只是在外人看来,他好像对什么事都无所谓,让人摸不清心思,直到重要关头才会显露他的目的,是个心机很重的人。 “要我说的话,你还是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我再试试看有没有其他方法,毕竟这事其实不大,端看他心情好坏而已,总不会连个缝都没得钻……”当时的安亚边说边皱眉,骆以菲若有所思地想着其他办法。 然后,她就在这里了——早上九点,dw饭店大厅,等待总裁的破例召见。说破例,一是因为她没事先预约就来找人,二是她对他而言可以说是闲杂人等,他压根儿可以不甩她。 “骆小姐,总裁在开会,可能没办法马上见你。” “没关系,我可以等。” “可是,这会议可能要开很久,还是骆小姐改天再过来?” “没关系,我等。请你转告他,说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直到他见我一面为止,谢谢你,戴维。”骆以菲说宪,微笑的打开计算机,坐在大厅的角落里兀自打起剧本来。 她可是骆以菲,就算在等人,她也可以边等边工作。但好笑的是,工作到后来,她根本忘记自己在等人,直到他走到她身边站定了,她才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他—— “啊!”地一声,骆以菲忙不迭地站起来。 邵千阳失笑地看着她。 这女人,从早上九点一直等到现在都下午一点了还不放弃,他以为她早离开了,不然也该是等人等到气急败坏,未料,她根本好像忘了自己在等人,专注工作到浑然忘我的境界。 啧,如果他不来找她,而是直接走出饭店大门,她怎么办?会一直在这傻傻等下去吗? 真是个……奇特的女人。 她的从容及坚持、对工作的专注及热情,还有被他吻了之后的镇定及那隐藏在热情中的一股忧伤,甚至是为了保护某种东西而像个笨蛋似的面对歹徒的傻样,都莫名的令他动容。 这就是他刚刚选择走向她而不是躲开她的原因吧?邵千阳好笑的问自己。 “走吧。”他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骆以菲也没问他要去哪儿,以最快的速度把东西收好,便小跑步的跟在他后头,安静得像自己不存在。 免得他后悔…… 男人的性感其实很致命,光是看着,也会心动。 究竟是谁说女人要的只有爱,没有性? 邵千阳竟然带她去用餐。不是在他饭店里的餐厅,而是带着她走了约莫十分钟,才绕进大街转角处的一间餐厅。 跟邵千阳一路来到餐厅时,骆以菲才发现自己竟然等他等了好几个钟头,肚子真的很饿。 “想吃什么?” 骆以菲拿起菜单,因为肚子饿,看到菜单上的每一道菜都觉得好好吃,她抬眼看着他,眼睛闪闪发亮。 “这餐我请吧,就当感谢你那晚救了我的谢礼。”她说。 “我以为你一点都不感谢我。”他对她笑,黑眸晶光闪闪,十分眩目。 骆以菲看着他,突然心跳加快,下意识地闪躲他近乎灼人的目光,端起桌上的水大口喝了一口。“那个……我不能说我不感谢,但,关于你欠我的那笔,你还是得还。” 说完,骆以菲都佩服自己的厚脸皮,心虚地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天啊,她是编剧耶,为什么她要揽下找拍摄场景的事?唉唉,她当然可以不管,眼一闭,就过去了,只是,如果有个地方可以更完美呈现她的作品,而她又可以尽点力的话,她怎能置之不理?而且,要不是有这样坚持的个性,她哪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在电视圈站稳脚步,还转战到电影圈来?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尽人事听天命…… “我用餐时一向不谈公事。”他淡淡的泼了她一盆冷水。 骆以菲一愣,抬眸。 他不谈公事,那带她来这里干什么?纯吃饭? 好吧,吃饭也是建立友谊桥梁的一种方式,何况,她本来就打算请他吃饭的。虽然她嘴里不承认他那天的救命之恩,可抛内心里却是由衷的感谢他。 她朝他一笑。“我们多点几道菜吧,我很饿。” 看得出来。邵千阳在心里笑道。 “要我帮你介绍吗?”他展现了绝佳的君子风度,倾身,把菜单上的各种菜色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介绍了一遍,同时连口感及餐点的做法都能点出一二。 她听得啧啧称奇,肚子也在叫得热闹非凡,在邵千阳的指引下点了许多这家餐厅的招牌菜。 没多久好菜上桌,羊乳干酪小肉排、味道鲜美的鱼子酱、亚凯底亚风味牡蛎、烤大虾及一些俄罗斯菜色,一桌子的菜,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她也懒得装淑女,该用手就用手,该大口吃的就大口吃,拉斯韦加斯果然没有辜负“美食之都”的名号,每一道菜入口,都让骆以菲眼睛一亮,感受那舌尖传来的鲜甜滋味,令她露出满足的笑容。 如果说骆以菲是在大快朵颐,那邵千阳就是细嚼慢咽,每一道食物之于他,没有意外的惊喜,只有细细的品味,要说享受,眼前这个女人吃东西时那种快乐又满足的样子,对他而言就是一场视觉飨宴,看她吃,比自己吃东西来得美味许多。 吃完饭,他开车驶上5号州际公路往东南方走。 走出繁华璀璨的拉斯韦加斯不夜城,沿路充满着大异其趣的风景,沙山、荒地、火山岩地形,奔驰在蜿蜒且平坦的公路上,有被狂风卷起的黄沙,放眼遍地的荒地与连绵的高山,让人感觉到一股极空寂的落寞。 要知道,这男人不是一般人,其背后的财势大到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万不会是个掳人勒赎杀人放火之徒,但,当车子离那罪恶之城越来越远,行驶在几乎看不见人烟的公路上,骆以菲还是会有一点点的害怕。 对她而言,这个男人根本还是个陌生人,她就这样跟他上车,驶向不知名的去处,可以说是有点疯狂了。 当繁华落尽,只留旷野似的荒凉,感觉更是孤单,她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跳车,马上离开这男人远远地,或许才能平抚内心无来由的一股烦躁不安……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忍不住,她开了口。 邵千阳墨镜底下的黑眸半眯,侧看她一眼。“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呢,等我把你卖了,再来帮我数钱。” 骆以菲也学他眯了眼。“不好笑。” “你害怕吗?有面对一望无际的沙漠却一个人也看不见的那种感觉?像天地之间只有你一个人,却可能出现怪兽什么的,任你怎么大叫大喊都没人会来救你的那种感觉?” 第八章 骆以菲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因为他可以一眼了解她,这种洞察力才该叫人害怕吧?然而同时她心里却又有着一点欣喜,像是在沙漠里遇见了旅人般的欣喜,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不害怕。”死鸭子嘴硬就是在说她这种人,明明刚刚还在害怕着,却死不承认。 邵千阳轻佻挑眉,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 骆以菲的背挺得更直,像是要藉此证明自己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她不喜欢让一个人这么洞悉她的想法,那让她一点安全感也没有……虽然这样的不喜欢里,其实还带着一点喜欢。 完了……她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真的是莫名其妙!为什么一遇到这男人她就思路打结? 骆以菲咬唇,手不自主地往自己的头上敲了敲。 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她敲脑袋的手。“你在干什么?” 骆以菲愣住了。因为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有时剧本卡住了,或是什么事想不通时,她就会做这个动作,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他看起来却很担心,像是怕她伤了自己。 车速慢了下来,天空似乎也因日光的移动而变了颜色,白云淡淡的扩散开来,稀稀疏疏的金黄,像黄金点点。 他伸过来的手没有再移开。 骆以菲屏住气息,感觉到被他大手按住的地方开始热了起来,然后一直延烧到全身。 “邵千阳……”她的嗓音有点发颤。 “嗯?”他若无其事的应了声,双眸依然直视着前方弯曲的道路。 “虽然我说过你可以提出任何条件,可是……我不卖身的喔。”她很小声很小声地说。 噗—— 邵千阳差点笑出声,可很努力的憋住,宽大的双肩却掩藏不住笑意一抖一抖地。他抽回手,唇角微扬,心情突然间变得很好。 “骆以菲。”他用迷人的嗓音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什么?”他看起来似乎很高兴,是因为她刚刚的话娱乐到他吗? “我希望你会喜欢。” 喜欢?骆以菲本来还放松了一下的心,一下子又提到喉间。 他现在是问她会不会喜欢他吗? 不会吧?这么单刀直入是不错,可是也未免快到离谱…… “那个……关于喜不喜欢你这件事,我们可以以后再谈吗?今天我跟你出来是为了借饭店的事,不是要跟你谈情说爱的。” 车内,一阵沉默。 邵千阳脸上的笑意明显止不住,只是因为骆以菲的头始终低低的不敢瞧他,所以压根儿没发现,还因此紧张到胃都紧缩了起来。 她的头更低了,感觉空气中泛起了一抹凉。 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叫她下车自己走回饭店啊?虽然她还有点美色,在路边露点大腿也可以搭顺风车,可,那也要有人有车啊……这荒山野岭的,可能连只狗都遇不着,如果他真的把她丢在路边…… “下车吧。”他突然道。 嗄?不会吧?骆以菲脑子里的警铃大作! 真是哪桩不想想哪桩,没想到这男人当真那么没品,就因为她一句话要把她丢下车? 骆以菲定定的坐在车内一动也不动,好像没听见他说的话,直到他下车,绕到她这方替她开了车门,她还是动也不动。 “不下车吗?” 她摇头,摇得很用力。 邵千阳失笑的看着她。“这么美的地方,你不想下来四处走走看看?我还想带你去搭游艇呢,真可惜。” 什么?搭游艇? 骆以菲的脑子突然乱烘烘地,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一脸错愕。 “我希望你喜欢这里,密德湖,拉斯韦加斯最美的人工湖泊。”邵千阳微笑的替她介绍着。 水鸟飞过,野鸭成群,此刻,邵千阳的笑其实才是这里最美的风景。 她看得目眩神迷,傻傻地望着他朝她伸出来的手——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手交给他。 他微笑,紧紧地握住,拉她下车,她双脚才踩上地,猛然发现两个人的身子几乎快要贴到一块儿 骆以菲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脸红心跳的快步往前走。 山光水影,云彩浮动,在焦石遍地的黑岩峡谷之间,密德湖宛若以帝王之尊环抱住整个天地。 他说要带她去搭游艇,结果没有,而是带她去划独木舟。 薄薄的船身,大小刚刚好只能坐两个人,她坐在他对面,他摇着桨,她只顾着紧张兮兮的抓紧船身,湖面近到就在脚边,风一吹,独木舟就摇晃得厉害,她害怕得大叫,都快哭出来,有种误上贼船的感觉。 邵千阳笑看着她。“放轻松点,好好享受飘荡在湖心中的感觉,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骆以菲看着他,他摇桨的姿态很优雅,像是一点都不费力似的,俊颜上带着一抹温温柔柔的笑,漂亮得就像是湖上的粼粼波光,看着看着,又着了迷,心妄动得厉害,适巧又对上他带笑投来的眼神,不由微慌地别开眼。 看远处静谧悠远的群山峡谷,看夕阳余晖下的潋艳湖光,看野鸭游啊游,看天空的鸟自在的飞,就是不看眼前的他。 天大地大,更显人类之渺小及局促。 看久了,也没那么害怕了,风轻轻吹过脸颊,她舒服地眯起眼,船身突然轻晃了下,她惊惧地睁眼,又对上他带笑的眼。 “你故意的?”她很哀怨的瞪他。 他朗笑,没否认。“谁让你表现出一副舒服得不得了的样子,也不瞧瞧我这个在做苦力的男人一眼?” 苦力?“我看你很轻松的模样。” “那是表像,现在的我可全身是汗,不信你摸摸。”他突然倾身向前,长手伸出,拉住她的手就要往他的胸膛上搁—— “不要啦,你干什么?”没想到他有这突来的举止,骆以菲又惊又羞,下意识地想挣开他的手,却惹来船身剧烈的摇晃。 “啊!”她吓得闭上眼,动也不敢再动一下。要知道,她生来胆子就小,对男人当面吼叫没问题,可是就怕水、怕摇、怕高,反正,只要让人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的地方,她就会离得远远的。 偏偏,她却上了他的船,贼船! 她现在有一千一万个后悔!如果她不小心掉到湖里……她会恨死这男人的!她保证! 邵千阳好笑的看着眼前这女人,她吓得苍白的脸上还染着一抹害羞的红,闭眼咬唇的模样,好像马上就要慷慨赴义……也好像,小女孩第一次等着要被男人吻,紧张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此刻,她的一只手还在他的掌心里,因为害怕而冰凉着,恐怕,那颤抖的唇会比她的手还来得冰凉? 他想确认一下…… 边想着,上半身已倾向前,他的唇轻轻地覆上她颤抖的两片唇—— 果真,很凉。 不,是很冰。 看来,她真的真的很害怕。 他有些歉疚了,不过,只有一些些。 骆以菲张开眼,他的鼻息吹拂上她的脸,高挺的鼻尖也厮磨上她,还有他那双黑眸好近好近,近到她看到那眸子好像不是黑的,而是很深很深的蓝…… 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呆呆的看着他。 “你……又吻我?” “是。” 心,跳得乱七八糟。她以为自己在作梦,没想到该死的是真的! “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王子要救睡美人。”他淡笑。 吐息之间,忍不住,他火热的舌尖像是贪恋上了那片粉红,凑上前又去舔她的唇—— 先舔上唇,再含.住她的下唇,在她还惊喘不定、搞不清楚东西南北之际,他的唇已整个将她的双唇给包覆住,深深地探入她…… 骆以菲真的昏了,被他这样的深吻给吻昏了……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眺出胸口,怦怦怦怦地在胸腔剧烈的震着扰着。 她的耳朵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她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因为她被吻得头昏脑胀,只能伸手紧紧攀住他,全身虚软…… 这见鬼的究竟是什么吻?他是喂了她迷幻药了还是毒?为什么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为什么她的体内有股火像是要爆开一样?还有她的胸前……乳.尖疼痛得厉害,还有另一处极私密的地方更是莫名的疼…… 她不是小女生了,她当然知道这些都是渴望被抱被抚摸的身体反应,可是,只是一个吻而已,他就把她弄成这样,这还有天理吗?他甚至都没有触碰到她的身体…… 她却快要压抑不住那股欲火…… 快要扑上去…… 如果,她没有很用力很用力忍住的话,她真的会。 骆以菲突然狠狠把他推开,力道之大,让她差点稳不住身子往后栽——幸好他及时反应一把拉住她。 她娇喘不止,满面潮红。胸口剧烈起伏着,又疼痛着。 邵千阳眸色深沉,瞬也不瞬地盯住她。 那眼神,可灼人,热烫得像是他用手亲自抚摸着她的身体,一遍又一遍……这完全是她该死的想象。 是啊,她被他的吻搞得欲火焚身,现在的她倒有一股冲动想跳下湖了,至少可灭她一身的欲火。 “看在你这么忍辱负重的陪我一天,看在你被我吻又陪吃陪喝陪玩的分上,我就答应借你饭店吧。”他突然说。“通知你的刺作人,明天早上十点,双方见面,签一下商借场景的合约条款。” 闻言,骆以菲愣愣的看着他。 应该开心的,却莫名感到一身的冷意。 她的心还是跳动得厉害,却不是往上跳,而是往下沉,如一颗石子坠落深渊,久久不闻其音…… 心,刹那间空了。 说不上什么滋味,似是多年前的痛又再次袭来,撞击上她的胸口,让她闷得要透不过气来。 她看着他,慢半拍的露出笑容,却一句没回应。 回程,本是壮阔又美丽的密德湖,在落日的最后一道余光中,竟是模糊一片,怎么看也看不真切…… 人生其实有很多的巧合,尤其在生命重要的转折处,究竟是戏如人生?还是人生如戏?没个解! 骆以菲入住的饭店,距离dw走路约莫十分钟,房间位于十二楼,因为位置角度的关系,还是可以看见美丽的拉斯韦加斯璀灿夜景。 这里的饭店几乎都有一个特色,那就是尽可能让住在饭店的客人分不清现在是黑夜或白天,四处都看不到时钟,目的是希望客人能彻头彻尾的放松,完全沉浸在眼前的五光十色里。 对骆以菲而言,拉斯韦加斯是个美丽又令人迷惑的城市,似乎什么事都可以在这里发生,似乎可以让人忘了世上所有的烦忧,只要记住眼前的美丽。 她望着窗外,看着远处的灯火一闪一闪地,想起了一双男人的眼睛,深深的蓝,高深莫测,光是盯着人看,就可以让人心跳加速,但他笑起来的时候,却是那么的温柔又迷人。 指尖无意识地轻抚上自己的唇瓣,骆以菲轻合上眼,身子竟还因为想起那个吻而微微轻颤。 她双手环住自己,身子发热而冒出薄薄的汗,不想想起,又老是想起,写了那么多年的剧本,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何谓意乱情迷。 只是一个吻,就要颠了她的世界似的。 八年了,除了秦牧宇,她没再让任何一个男人碰过她,连吻也没有,但邵千阳却吻了她……这样便罢,还连着两次,她被吻到呆呆的,像是爱情世界里最菜的菜鸟般笨拙。 二十七岁的女人,却像是十九岁。她是因为太久没碰过男人了才会这样吧?又或是那男人实在太出色、太有魅力了才会如此? 第九章 骆以菲手里紧紧抓着手机,看着电话簿里秦牧宇三个字,此时此刻竟是分外的想念。 她想听听他的声音,虽然这八年来,她一次也没打过这支电话…… 为何此时会想打给他呢?是因为害怕自己的心溜到别的男人身上?会吗?她思念了这男人八年,就算没有日日夜夜心心念念,就算没有捎过只字词组给他,但他每到一处都会寄明信片给她,与她分享他走过的每个地方,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的生命一样。 虽然,这是她的错觉,百分之百的错觉,可是,她却自作多情地依凭着这样的错觉一直活到现在,总觉得他迟早会回来,总觉得也许有一天,他会爱上她的…… 因为他,这么多年来她没有交过男朋友,连动心都没有过,她甚至怀疑除了他,她不会再爱上任何男人,她的生命终将因为等待这个男人而逐渐逝去,留下的将是一大迭明信片般的回忆,再无其他。 骆以菲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丢在一边,翻开包包里那迭差一点就被歹徒抢走的明信片,一一摊在床上,一张张看着,细细地瞧着,用他的笔迹想象他写这张明信片时的心情,用他的字句想象他当时想着她而写下这些话的神情…… 然后,她的心会痛会疼,因为太过思念的缘故。 这些年,不管她人在哪里,她都会把这些明信片带在身边,就当成是他陪伴在自己身边那样,就算忙到没空拿出来看,也不会感到那么的孤单。 她想,她是爱着素牧宇的,虽然这样的爱从来就不该开始,也早该随他的离去而结束,但当她在他离去多年后收到他第一次寄来的明信片后,她便可笑的有了期待。 她不敢搬离大学时的租屋处,一直到现在都还住在那里,就怕断了他的音讯……很可笑很可卑,她讨厌死这样的自己,却没有勇气放掉。 她曾经想写信问他,他为何在多年后突然想寄明信片给她?又为何以为她一定收得到,还一封一封的寄?可是她一直没问,一来因为他居无定所,国际邮件往来费时,很容易便错过了,她也没有他的其他联络方式,除了手机。二来,是因为她连打手机给他的勇气都没有。三来,是害怕问了,就再也收不到他的音讯。 他们的关系就像易碎的琉璃,只能维持外在的美丽,放在一角让人观赏用的,捧起怕摔破,不如不碰,至少,它还可以保持住永远的美丽。 骆以菲淡淡的笑着、想着,今夜,不知为何特别多感触,也特别觉得落寞非常。 突然,手机铃声大作—— 在这静寂的午夜里,这样的声响很容易震得人心慌。 她拿起方才被丢在一旁的手机,看着来电显示,这一看,人一整个从床上弹起来,还差点没把手机给丢出去…… 竟是他?秦牧宇! 她正在这里漫天漫地的想着他,难道他感应到了?不对,这八年来他一次也没有打过电话给她,为什么现在突然来电?而旦是在这个夜深人静、她很想很想他的时候? 太诡异了…… 骆以菲瞪着手机,心扑通扑通的乱跳,脑袋发胀发热又发晕,她怀疑她等一下接电话时发得出声音? “喂……”她终于按下接听键,手却抖得厉害。 “是我。”好听的嗓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她没故意问他是谁,一副假装忘了他,甚至已经从手机里把他除名的样子,虽然她真的很想那么做,可是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她就是装不来。 “嗨……”她紧张得喉头发紧、额冒汗。 对方突然传来一阵低笑。“我没打扰到什么事吧?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轰地一声—— 她的人像是被雷劈到! 这男人怎么还是一样恶劣又玩世不恭,连这种令人脸红的玩笑也开?而且还是面对她这个八年来都未曾再见过一面的学妹!终究是,一点都没变吗?如果一切都没变,他为何突然想打这通电话? “我只是在睡觉……”她顿了一下,觉得这个答案好像也会让他想歪,又补了一句。“现在很晚了。” 秦牧宇似乎愣了一下,才问:“你人在国外吗?在哪儿?” “拉斯韦加斯。” 他吹了声口哨。“这么巧……” 巧?巧什么?骆以菲呆了一下。“不要告诉我,你人也在这里?” 秦牧宇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了?吓坏了吗?当真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呵,怎么办?若是真的,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又在说胡话了…… 骆以菲昅吸鼻子没答腔,听见他的笑声,听见他在说笑,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阳光强到让人睁不开眼,那戏谵的嗓音及神态,明明不正经,却又轻易地撩拨她的心。 八年了……她听见他的笑,却只想哭。一千万个幸好,他没有因为学姊的死而走不出来,也没有因为学姊的死,连听她的声音一次也不愿。 终究,他还是出现了,就算只是一通电话,这对他而言已经是迈出了好大好大一步,让她感动得想哭。 “骆以菲,如果你快哭了,就把你的眼泪给我吞回去,都几岁的人了,还一点长进也没有,动不动就哭?”秦牧宇的嗓音沉沉地,字句里都是责怪,但更深层的意义是心疼。 他怕她哭,怕死了,因为怕,这八年多来一通电话也不敢打。 八年,多长的一段时间,他曾经想过这丫头也许早把他忘了,没想到她还像个傻瓜似的…… 他的心紧了紧,闷痛着。 “我没哭。” “最好不要,你知道我多没心没肺,不会疼惜你。”本来没打算哭的骆以菲,听见他这么说,手蓦地捣住了嘴,眼泪汪汪的落下。这下好了……他真的把她惹哭了,害她没办法再说一句话,因为她一开口就会泄了底。 她那端一直没说话,只听见隐隐约约的抽泣声,极其压抑,像是从指缝间传出来的。 秦牧宇沉默了好一会儿,就这样静静的在电话里陪着她,过了好久好久,他方说了一句—— “你睡吧,不吵你了。”说完,便要挂—— “学长!”她忙不迭地唤他,不想就这样挂了电话。 很多事,就像下棋,一个点动了,整盘局就变了。 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本来以为不会再有交集,可是他突然来了电话,打破了原本的一切…… 这会儿若挂了电话,她是否还要再等个八年才能听见他的声音?这样想着,她突然大感无力,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撑过去,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痛快点的死去,求个重生! “有事?”他问,慢了好几拍,像是根本不想回应似的。 她想问他,他究竟是否爱过她? 她想问他,为何这么多年来他不管走到哪儿都会寄明信片给她? 她想问他,他究竟要不要她?如果不要,她就要去爱别的男人了…… 一堆问号就梗在喉间,只要她冲动一些,就可以把多年的疑问全问出口了,真的,只要再冲动一些…… 可话到唇间,她却尝到了自己的泪,竟半句话也问不出口。 “没事……”她咬唇再咬唇,尝到的不只是泪的咸,还有血的味。 秦牧宇又沉默了一会儿,终是轻叹了一口气。“那我挂了?” “嗯,再见。”她比他快一步合上手机盖子,下一秒她便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音。 痛快淋漓的哭,彻头彻尾的哭,像是要把八年的泪都一并流干流尽…… 其实他错了,她骆以菲是有长进的,不会再动不动孰哭的……就算哭,也会偷偷躲起来哭…… 今夜的她,不是二十七岁的骆以菲,而是十九岁的骆以菲。 所以…… 就让她狂哭一回吧,哭完了,也许就会忘记…… 哭了一夜,又想了那男人一夜,骆以菲竟睡到日上好几竿了才起床,看着表,已经快十一点,她想起今天一早和大家约好十点要在dw签约,着急得连梳洗都省了,直接在黑色背心外头随便套了一件白色外衫及牛仔裤,拿起包包、手机、钥匙再穿上运动鞋,便用跑百米的速度下楼,而后冲出饭店门口,上街一路奔跑着,直到dw的会议室。 她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就在会议室门口跌一跤,在场几双眼睛都盯着她。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各位,我睡过头了……”她边喘边道歉,一手还擦着腰际,因为跑太快,平日不常运动的她不只喘,还觉得腰有点疼痛,快要直不起来。 “我们已经结束了,骆大编剧。”说话的是安亚,她笑咪咪的看着一路跑来的骆以菲,很是同情的样子。“你还好吧?眼睛肿成这样,谁欺负你了?不会是哭了一整夜吧?天啊,告诉我是哪个兔崽子,我把它烹来吃了,竟敢欺负我们的骆大编剧?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被安亚这一说,全部的人都盯着骆以菲肿得很不象样的眼睛看。 骆以菲压根儿没想起昨晚哭了一整夜的事,一早起来连脸都来不及洗就冲过来了,自然也没看见自己的肿样根本见不得人,经安亚一说,糗得忙捣住眼,恨得想把安亚小姐的细皮嫩肉给咬下一块来。 该死的她是故意的吧?她眼睛肿了,需要她这样大剌剌的公告天下吗?私底下糗她一下就成了,这里人这么多,存心要让人笑话她吗……厚,真是越想越丢脸!其他与会众人在邵千阳的示意下,纷纷起身离开会议室。 安亚笑着起身走到她面前,把刚签好的合约递给她。“骆大编剧要不要看一下合约?” “不要,那又不是我的工作。”别想骗她把手移开她肿肿的眼。 骆以菲气得咬牙,转身就要走。 她真是昏头了,忘了自己只是个编剧!签约这种事交给制作人就够了,她匆匆忙忙的赶来做什么?人家干编剧只要在冷气房吹冷气哈烟想剧本就可折腾一整夜了,她呢,跟剧组东奔西跑不说,连制作单位的杂事都揽上身,果真是穷忙话,还送上自己当成人家的笑话一则! 啧,呕啊!呕到她现在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还得蒙着眼睛走出去…… 一只大手突然过来拉住她。 骆以菲一愣,正想抬眼看是谁,就听见大手的主人说:“跟着我走就是了,不必抬头。” 这嗓音,她哪会不识得?昨天毕竟和这人处了一整个下午,还靠得那么近那么近……一想到,又脸红耳热起来。 邵千阳带她去外头吃早餐。 走出饭店后没人认识她,他才伸手拉下她遮住一双眼的手,低笑的瞅着她。 “不会是为了我哭肿了眼吧?”他的唇角在笑,眼底却没有,深潭似的眸幽深得让人感到有点冰寒。 被他这一望,骆以菲下意识地低下头,现在的她铁定丑爆了,最不想让他看见,他却看得很理所当然。 见她不语,他也没再问,拉着她的手左弯右拐了几回,走进了一家小店,扑鼻而来的包子馒头香、纯纯的豆浆味,让人闻之便要垂涎三尺。 天底下再好吃的食物要是天天吃也会腻,这时就更会想念浓浓的家乡味,骆以菲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抬起头一瞧,眼前的果真是一间传统极了的馒头豆浆店,让她惊喜万分。 第十章 邵千阳看见她惊喜的笑脸,不禁也微微笑了,拉着她坐下,她径自点了一个菜包一个肉包外加一大杯热豆浆,他跟着她点,小小的椅子上两人挨着坐,竟有一种小情侣的甜味。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种地方?我以为你只吃高档美食,只会去饭店的高级餐厅,怎会来这种小地方?” “没进来过。只是以前每次经过都看见一堆华人挤在这里,想必挺好吃的,又想你应该也爱吃这味,就带你来了。”他对她说。 两人挨得近,说话时,他的鼻息拂了过来,眼睛一闪一闪地,眼角唇角都微微上勾,似乎连那鼻下的性感小胡也跟着往上翘了些。 实在是……太勾引人了。 这男人全身上下都是她的罩门,只要他一靠近,不管是一个眼神还是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吻,都性感得让她根本无法抗拒…… 她下意识地把上半身往后移了些,低下头用手轻抚两只眼睛。“我现在一定丑到爆吧?昨天晚上我看了一本小说,太伤感了,害我一直哭一直哭的,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顾左右而言他,是她逃避这男人魅惑最笨拙的方式。明知这男人是聪明绝顶的那一种,不管她使什么招都是心知肚明,了然一切的,可是她没办法,除了这样当孬种,她想不出可以这样靠近他而又不必为他脸红心跳的法子。 “哪一本小说写得这么催人热泪?”他突然认真的问。 嗄?哪一本?骆以菲蓦地抬起眼,愣住了。脑袋瓜里闪过一堆书,想说随便说一本,可是他不会叫她借他看吧?那她去哪儿生这些书来?这里可是拉斯韦加斯耶。 “就……我突然忘了书名……那个,其实,我的记性很差的,哭哭笑笑之后就马上忘了……”她讪笑着。 拜托拜托,就让她过了吧……骆以菲在心里os,祈求这男人大发慈悲放她一马。 似乎祈求真奏了效,老板此时把热呼呼的包子、豆浆送上桌—— “包子豆浆来喽,两位慢用啊。”老板笑咪咪的招呼着,转身又去忙了。 不管怎样,老天有在疼她,这时送来了餐点,化去了她的尴尬无措,也带开了他始终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她笑笑抬头,赶忙伸手拿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未料竟烫舌得紧,她叫出声,忙不迭地又把包子给吐出来。 “烫着了吗?”他伸手挑起她的下颚。“张开嘴我看看——” 张嘴?开啥玩笑?她疯了才会听他的话! 骆以菲想也不想地再次把包子给塞进嘴里—— “没有……”她边吃包子边回他话,双颊鼓鼓地,模样很爆笑。“很好吃,你快吃吧。” 邵千阳终是笑了出来,没说什么,学她拿起包子大口的塞进嘴里,边吃边频频点头。“当真不错。” “嗯,这样剧组来这里也不愁没好东西吃了。” “dw饭店会供你们全部的食宿。” 嗄?骆以菲瞪大眼看着他,嘴里的包子又差点吐出来。 “为什么?”他未免太大方了吧?还是被安亚那三寸不烂之舌给坑了?她开始有点同情他了。 邵千阳却只是笑笑,没回她的话。 “邵千阳,我再跟你说一次喔,我不会因此卖身的……所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她真的很怀疑安亚是不是把她给卖了,丑话得说在前头。 这回,邵千阳很不悦的挑起眉。“骆以菲,我不缺女人。就算缺,也不必用这种方式。” 这倒是……他帅成这样,多金成这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说这种话究竟是往脸上贴了多少的金啊? “所以……跟我没关系?” “你说呢?”他冷冷反问,低头喝豆浆。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投资方。” 话落,骆以菲美丽的一双阵子瞪得圆圆的,压根儿说不出话来。 怕死不是错,但若是因此而错过人生中最重要的风景,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骆以菲一回到饭店便去敲安亚的房门—— 安亚正在讲电话,开门看见是她,招手叫她进来。骆以菲进了房间,只听见她在跟执行制作徐蓝华交代东交代西,说她这两天陪导演巡视完可能的场景之后就会先回台湾,亲自带剧组过来。 “摄影师的部分,我可能会改变原先计划,嗯,我回台湾再告诉你,其他事你先帮我搞定……知道了,就这样,挂了。”安亚讲完电话,回头冲着骆以菲就是一个极暖昧的笑。 骆以菲双手插腰,正想兴师问罪,却被安亚那一闪一闪的笑搞得莫名心虚,啧,怪了,她在心虚什么劲啊?她干么对这女人心虚? “怎么样?约会还愉快吗?”安亚先声夺人。 “什么约会?”骆以菲瞪了安亚一眼。“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制作人,我好不容易帮你搞定了拍片场地,结果你竟然恩将仇报,早上一看见我就损我,让我出糗你很开心?” “是很开心啊。” 什么? “你——”她手指着她,被安亚气得说不出话来。 安亚笑咪咪地凑近她的脸,丝毫没在怕的。“不让你出点糗怎么消我心头之怨?我明明比你漂亮,比你聪明能干,又比你温柔可爱,邵千阳这个黄金单身汉竟然不买我的帐却买你的?这样就算了,为了你,他竟然还愿意出大钱投资……站在制片的立场本姑娘是很开心没错,可站在女人的立场我可是很呕的,这样了解吗?骆大编剧?” 啧!骆以菲有气都被她说到没气了。 她会跟安亚熟不是没道理的,因为安亚在这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有话直说,个性爽怏,高兴的说,不高兴的也说,不喜欢来暗的,刚好合她脾性,也就是这样,她才会被这女人怂恿,从电视圈跨足到电影圈。 拍电影和拍电视的环境不同,剧本虽然都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掌镜的人,包括导演和摄影师的层次必须更高,更有视野及镜头感,演员的技巧必须更到位,才能拍出一部质感好又好看的电影。 “一样都是写爱情故事,为什么不让你的作品登上大银幕?你知道那是转眼之间的事,红了就名利双收,没红,也影响不了你在电视圈的地位,你不想让你笔下的男女主角谈一场更唯美的恋爱吗?大成本大制作,拍出来的东西绝对跟电视的画面感不一样,我保证。”安亚当初就是这么说服她的。 然后,她就放下了手边几个在谈的电视剧本,开始着手写她的第一部电影剧本,大纲才丢给安亚,安亚便兴冲冲地说要着手开拍,她剧本都还没完全写完,安亚已找好导演和投资方,也敲定了几个主要演员,效率之高简直令她瞠目结舌。 “投资者不是早就敲定了吗?你这样临时把邵千阳加进来不是很怪?既然预算够了,又何必——”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一人抵三人啊,还无条件供应我们剧组几个月的吃住耶,虽然他要求的分红有点高,可是,我初期的成本却大大降低了,不只如此,我还可以把这部电影的等级拉得更高……这同时也是邵千阳答应出借饭店的要求,因为他不能冒一丁点眨损饭店价值的可能风险,确保在电影及饭店收益两方都能获利,真是百分之百的生意人。”安亚一边说,一边眼睛闪闪发亮。“我说骆大编剧,你真是挖到宝了,搞不好电影还没上映,剧组就要喝你的喜酒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骆以菲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玩笑,走到窗边坐下来,懒洋洋地看着窗外。“你以为像他这样的男人会随便娶一个女人?玩玩罢了,真要当真就成了傻子。” 安亚眯起眼,走到她面前坐下来。“拜托,你是编剧耶,怎么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看过『麻雀变凤凰』吗?” “那是戏。”就因为她是写戏的人,才更明白那只是戏。因为真实的人生一点都不美好,所以人们才会企求美丽的戏来填满人生的空虚与不满。这一点,她比谁都还懂。 安亚看着她,突然拿出一根烟点燃,徐徐抽了起来。 “爱情有无限可能,骆以菲,我看得出来,邵千阳喜欢你。”而且不是那种花花公子游戏式的喜欢。 “是,他喜欢我,那又如何?”他如果不喜欢她,又怎会吻她?第一次可以说是情非得已,第二次可就不是了。 “你不喜欢他?” 骆以菲看了安亚一眼,很诚实地道:“他比我笔下的男人还要迷人,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一靠近,每个女人都忍不住要心动的。” “可这样的男人喜欢你,你不要?”安亚问,有点咬牙切齿地。“既然心动又喜欢,为什么不跟他谈场恋爱?你以为这辈子还可以遇到几个喜欢你的邵千阳啊?他有钱又英俊,温柔体贴又成熟稳重,还未婚,你不紧紧抓住他,你就不配称为女人了。” 骆以菲笑了。“紧紧抓住他,然后呢?宁可当他的情人一个月后分手,也不愿意放掉跟他谈恋爱的机会,这样有什么好?” “这样有什么不好?至少曾经拥有。”这就是她安亚小姐的爱情哲学,简单明白又不拖泥带水。“这就叫做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人生说长不长,哪能一再承受懊悔?” 骆以菲点点头,有刹那间是挺赞同她所言。“听起来很有道理,只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因为心底有人,所以就算心动,也不会妄动,可能是因为害怕破坏了那种感觉,也或许是因为害怕如果心出走了,再遇见就又得再错过的那种无奈。 闻言,安亚诧异地挑起美丽的眉。 “谁?我怎么不知道?” “你跟我才认识多久?”骆以菲笑了笑,见安亚一副想要掐死她的表情,才开口安慰道:“其实根本没人知道啦。我不想跟任何人提这事的……就只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人罢了。” 因为太久,有时候甚至连他的面容都觉得模糊了,出现在她梦里的,也许只是她想象中的秦牧宇, 真的很可笑。常常想到还会哭,却连那人的样子都快要记不牢。 她常常在想,自己究竟是念念不忘那男人,还是念念不忘那份青春爱恋的美丽回忆?这问题,也许这辈子都找不到解答。 安亚静静地凝视着骆以菲脸上那带些苦涩印记的容颜,古典的瓜子脸上有着因为回忆而来的美丽与惆怅,在窗边的光影下显得楚楚动人……连她这个女人都会为她心动了,何况男人? “你在等那个人吗?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男人?”如果是,未免傻。 骆以菲却摇摇头。“我没有在等他,我和他的关系基本上不能用『等』这个字,只是心里头放不下罢了,就怕哪一天他突然出现了,说他爱我,可是我却已经是别的男人的女人……那我会很呕。” 噗——安亚忍不住笑,朝她喷了一口烟。“真是个纯情到爆的笨丫头!在这圈子里混的,竟还有像你这样纯情的,见鬼了!” 骆以菲忍不住踢她的椅子。“说什么呢,我是编剧又不是演员,算是在这圈子里混的吗?别拉我下水进泥缸!” 安亚笑着又喷了她一口烟,看她把脸皱在一起,笑得可乐了。“我倒真想把你拖进来演我这部戏的女主角,怎么样?你那楚楚动人的样子我怎么瞧都很卖,恐怕电影一推出,比你写几十部剧本都好赚,心动吗?” 第十一章 “好心动。”骆以菲很配合的回她一句,嗓音却是懒洋洋的,压根几没劲,身体更是动也没动一下,就瘫在椅子上。 “那就行动?” 骆以菲笑了笑。“要我当女主角,男主角等级至少也得邵千阳那一款,你请得动他,我就拍。” 安亚眯起眼,整个身子只差没朝她扑过来,就凑在她面前直盯着她。“就说你怎么可能不心动,明明心里头就很爱,就喜欢装矜持。” “是啊,我就爱这样,男人也偏爱我这款。”骆以菲淘气的朝她眨眨眼。“你气死好了!” “得意着呢,从没发现你这般骄傲。” 安亚笑着直摇头,端正了身子。 “趁我回台湾把其他事情搞定的这段时间,你可以把最后的脚本写完吧?如果没意外,我会请一个超棒的摄影师来掌镜,你就等着看这部片大红大紫好了。” “哪一个摄影师会让你这么得意?”瞧安亚那双桃花眼笑得都快眯了起来,害她也不禁有点好奇是何方神圣了。 “到时你就知道了。”安亚笑得很神秘。“你只要好好把剧本给写完,其他的就全交给我吧,我会给你最好的剧组团队,比我当初承诺你的还要更好。” 骆以菲笑笑。“你何时要走?” “我们明天先搬进dw,再去玩几天,看看有什么适合拍的场景,大峡谷可以写一段进去吗?男主带女主去搭直升机,女主吓得钻进男主的怀里,男主紧紧的抱着她,笑着哄她,女主觉得太亲密了,可是手怎么也放不开,囡为太害怕了,所以就只能乖乖让男主抱——” 骆以菲拿起抱枕往安亚身上丢去。“剧本给你写好了!” “唉呀,我是说真的,这一段一定要,明天去一趟大峡谷吧,搭直升机!顺便去一趟传说中的空中走廊!” 不会吧?骆以菲脸上横过三条线。她怕高、怕摇、怕坠机,为什么要她也一起去? “我不去。”骆以菲起身要回房。 “不行不去!我一定要拍那个景点啦!” “你可以拍,我也会帮你写进去,要多美有多美,就是别叫我去,否则我跟你翻脸!” 安亚伸手一把拉住她。“你没去看看,怎么写得出来?” “怎么写不出来?总之就是吓死人的可怕!”她光想就已经脚底发麻了。“难不成写妓女就一定得当过妓女才能写吗?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会被你骗喔?” “大峡谷是世界七大奇景之一耶,都已经来到这里哪有不去的道理?那你的人生未免太无趣——” “我喜欢无趣的人生。” “喂,骆以菲——” “别叫我,我不会去就是了。”骆以菲朝她挥挥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半点不为所动。 隔天一早,骆以菲还是被半拐半骗的带出了门,说什么她不敢搭直升机可以坐游园车去空中步道,不去空中步道也可以到游客中心喝咖啡看风景,体验一下大峡谷的美丽雄伟风光。 结果,当那台崭新的酒红色直升机停在眼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骆以菲埋在骨子里深层地带的冒险精神瞬间便被激发了,牙一咬,还是在邵千阳带笑的鼓励下上了机,他把她拉到他身旁坐,顺理成章似的举动惹来安亚和胡导的偷笑,让她一下便红了脸。 不过,这样的害羞并没有持续太久,当机身一动,缓缓地往空中飞去时,骆以菲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心跳失速,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快要爆开,只能死命的抓紧座椅,指关节都泛白了。 一只大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手—— 骆以菲抬眼,对上邵千阳温柔又了然的笑。“怕的话可以抱住我,我很乐意保护你。” 一个看起来正经八百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明知是说笑的成分居多,可却还是令人怦然心动。 安亚忍不住在后座打趣道:“对啊,就像我们昨天晚上讨论的剧情那样做就对了。” 骆以菲听了脸更红,忍不住转身瞪了安亚一眼。 “什么剧情?”胡导凑一脚问道。 “就是女主角怕高,所以搭飞机时男主角抱住她——” “安亚小姐!”骆以菲大叫一声打断她,真的快被她逼疯了。“那是你说的剧情,不是我写的!” “我又没说是你写的……”安亚装得一脸无辜。“只是提供一下剧情……” “像这样吗?”邵千阳突然伸手一把将骆以菲勾入怀。 骆以菲被他这突来一搂,倒是镇定如常,毕竟现在大家都“全副武装”,就算被他抱着也不会有太大的感觉。 “我不知道邵先生还有当演员的天分。” 邵千阳笑笑,无视她的嘲弄,反而耸耸肩。“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你,做起这些举动都可以很自然。” “是吗?”安亚一脸的兴奋,差点没巴到前座来。“那要不要当我这部戏的男主角?骆大编剧说,只要你当男主角,她就愿意出演女主角。” 噢……让她死了吧!骆以菲低下头,再也不敢看邵千阳一眼。 这个臭安亚,是存心要让她在他面前出糗到底就是了,果真最毒妇人心! 她知道邵千阳在笑,虽然他没笑出声,可是此刻他搂着她,他的胸腔在震动,她全都感受得到。她这才后知后觉想到自己竟然还被他抱着,忙不迭地从他怀中弹开,心跳得乱七八糟,连手脚都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邵千阳只是笑睨着她,过了一会儿,突然用手指向窗外。 “看,很漂亮吧,没上来,怎么看得见这样的美丽奇景?就算一开始再害怕,也是值得的,只要不要一直专注在你的惧怕里,转眼间,你的人就已经飞上山巅,足以俯视它的浩瀚无穷了不是吗?” 他,话中有话。但也果真如他所言,经过方才的一阵瞎扰之后,她只顾着害羞恼怒,根本忘了自己人在直升机上,而且离地面越来越远,来到万丈高空,如今进入眼帘的是壮阔无边的美丽。 风好大,吹得她面颊有些生疼,骆以菲看着窗外,完完全全不想移开自己的目光,层层迭迭的岩石峭壁,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科罗拉多河,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没有亲眼上来看过,绝对无法感受内心的那种澎湃与感动。 果真是值得的,可以抵过之前的一千一万个害怕。只要鼓起多一点的勇气,转眼间就可以拥有这天高地阔的美丽…… 一如这个男人吗?如果这是他的弦外之音。只要她鼓起多一点勇气,不要专注在对未来的惧怕上,她就可以拥有像他这般高不可攀的男人?他是这个意思吧?她很想假装听不懂,可是她怎么会听不懂?她不只感性还敏感,这也是成就她事业的天赋本能之一。 心,妄动了。 不该有的……却越来越强烈。 在这万丈高空的天际中,她彷佛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为那男人扑通扑通地响。 直升机就停在大峡谷的专用停机坪上。 烈日当空,脚下就是万丈深渊,骆以菲连大口呼吸都觉得自己会不小心掉下去,她试着张开手臂,感觉风在臂下穿透而过,她的身子在风里摇摇晃晃,有一刹那间,她以为自己会失足落下。 一双手从身后搭上她的腰—— 骆以菲的身子敏感的颤了颤,想回头,邵千阳却不让,他高大的胸膛抵在她后背,双手由后轻轻环住了她—— “你真是一个很奇妙的女人,骆以菲。”他低低地道。“因为害怕而拒绝尝试,却又因为尝试了而变得胆大妄为,就不怕这样站在谷边,一个不小心晕眩就失足落下吗?” 他却在另一头看得心惊胆颤。 风吹得她长发肆意飞扬,拍打上他的脸,有些疼、有些痒,伴随着一抹淡香溢入他鼻尖。 大地是静的,只有风在张狂。 骆以菲被他整个人环入怀中,隐隐地颤抖着。 “邵千阳……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没事就吻我抱我……我不是小狗也不是小猫……” 邵千阳微微一笑,低眸亲吻上她的发。“我又没当你是小狗小猫。” “那你当我是什么?” “当然是女人。” “所以……喜欢我?” “如果我说是呢?” 骆以菲愣住了,没想到这男人会这么干脆的回答她,自然也压根儿没想过如果他这么说时,她该如何是好。 只是…… 脸在热热的烧,心在热热的跳,惶隍然的不知所以。 “骆以菲,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的唇靠近她的耳边轻轻地问。 热气就吹在她耳窝里,让她一颗心提到了喉间,紧张得让她头晕目眩起来。要不是他此刻抱着她,她真的会从这里软脚掉下去吧? “我……该回答你什么?”她把脸别开,垂下眼去,身子却不敢乱动。 “要不要……当我的女人?”他蛊惑似的在她耳畔低喃。 “不要。” 她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便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如果问她喜不喜欢他,她可能无法马上回答,但他却是问要不要当他的女人……这个答案似乎简单多了。 因为,就算她心动了,就算她喜欢他,她却从来都没想过要抓住他、得到他、拥有他。 至少不是现在……在她的心半点都没有准备的时候。 明明想爱,却不敢爱,明明心动,却又不敢妄动。 如果有那孤注一掷的勇气,就该狠狠爱下去,可惜,在爱情路上,我是个胆小鬼…… “要不要当我的女人?” 这成了骆以菲近日来脑海中最常盘旋不去的一句话。 她拒绝了他。她拒绝了他。她真的真的拒绝了他,安亚骂她笨!她想也是。“没有一个女人会把邵千阳这样的男人往外推的,就算是瞎子也不会!因为他的魅力不是只能用眼睛看的,连身体和心都可以感觉得到!”安亚说。 好吧,她承认邵千阳的魅力无远弗届,她从来都没否认过这一点…… 可是,当他的女人? 骆以菲摇头再摇头,忍不住又用手敲敲脑袋,不断的告诉自己,拒绝他是对的,她没有错!可是,这几天却为何心心念念都是那男人温柔对她笑着的俊颜? 那天,她拒绝当他的女人,他当时一句话也没有说,还是静静的抱了她好一会儿,过了半晌才放开她,改而牵住她的手。 “你拒绝找的理由……是因为你包包里那堆明信片的主人吗?”他突然问。 闻言,骆以菲错愕的看着他。“你偷翻我包包?” “你喝醉酒的那天晚上,我本来想看一下你有没有留下住宿饭店的数据,所以翻了你的包包,结果那堆明信片掉出来散了一地……” 骆以菲抽回被他握着的手往前走,模样有点狼狈。 “那就是你那天死命抱着包包,连命都不要的原因吗?”他在她身后问。 她顿了一下脚步,没有回答他,接着快步的往前走。 回程中,她硬要跟安亚换位子,到了饭店也没再跟他说话就转身回房了,一直到现在……安亚和胡导已回台湾快半个月,她都没有再看见过他。 半个月来,她把工作地点搬到dw饭店的各个角落,也常常在饭店里四处走,每到一处就会发一会儿呆,想一想可以加进去的画面,偶尔她也会离开饭店,看看vegas的白天与黑夜,她拍照、写笔记,在路边喝咖啡、发呆、想事情。 第十二章 就像现在,她避开了正午高达三十八度的闷热天气,选在傍晚较凉爽的此刻,就坐在一间仿埃及的饭店附设咖啡馆外喝着冰凉的咖啡,一身淡蓝碎花长洋装像是在夏日街头盛开的花,不经意间成了这里最美的风景,不管是路人还是客人,目光都忍不住停驻在她身上,她却浑然未觉。 直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像尊神一样的杵在她面前—— 骆以菲抬起头来,看兄一身白色休闲衫、戴着墨镜,下半身穿着白色休闲短裤,脚上踩着一双驼色休闲鞋,像是刚从海边度假回来的邵千阳,他的背上甚至背了一个背包。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他比比她身旁的座位。 她挑挑眉。“我好像不能对我的投资者说不?” 邵千阳笑了,径自在她身畔坐下来。“你当然可以,现在说还来得及,你说吧,只要你对我说声不,我马上离开。” 她眯眼看着他,没有真的开口说不。事实上她每天都在想何时可以再见到他,此时此刻他突然出现,她真的很开心,这半个多月来盘旋在头上的阴霾,刹那间也就散了。 他会主动出现在她面前,就表示他应该没有在生她的气,也是,堂堂dw饭店总裁,又怎会因为一个小女子的拒绝而上心呢?就算有,表面上也得维持泱泱大度,不会小鼻子小眼睛的跟她计较才是。 邵千阳点了一杯咖啡,热呼呼地还冒着烟,日阳将尽,天空透着淡淡的橘,霓虹初上,是美丽却有点哀伤的色调,还会感染人心。 两人之间有一大段时间的静默,让时光在一片静谧中流转,转眼之间,黄昏变成黑幕,空气中透着薄凉。 就只是纯粹喝咖啡…… 骆以菲突然想起这句广告词,唇边端起一抹笑。 “笑什么?”邵千阳见她笑,微勾起唇角问。 她摇摇头,很难解释那个广告在此时此刻带来的笑果。“只是单纯……想到一句广告词。像我们刚刚那样,什么都没说,就只是彼此喝着咖啡。” “说来听听。” “就……纯粹喝咖啡。不带有半点其他意思的那种纯粹,却是一男一女的。”本来不想解释,可一旦说了,骆以菲又觉得好像应该要说清楚。“那个广告是卖咖啡的,类似说男女之间喝咖啡不一定有什么,就只是纯粹喝咖啡……很简单的广告,看了却让人会心一笑。” “你觉得那句广告词适合形容我们现在这样?”邵千阳挑挑眉,似乎不怎么认同。 骆以菲笑笑,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小口,避开他微灼的眼。 “骆以菲,看着我。” 骆以菲低下头去,顺便侧过身背对着他。“我要回去了。” 她开始收东西装忙,然后拿起包包准备走人,邵千阳却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跟我谈谈,骆以菲。”他沉着嗓,俊颜一片凝肃。 “不要!”她想甩掉他的手,可他的力道比她大太多,她越扯,手腕越痛,疼得她皱眉。 “坐下。” “我不要!放开我!” “你就这么怕我偷走你的心吗?连跟我谈谈都不敢?” 一句话,让骆以菲回眸瞪住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邵千阳陡地一阵冷笑,起身一把将她捞入怀中紧紧抱着——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要不要我证明给你看?”他的唇,搁在她的耳窝边,话落,还轻咬上她的耳垂…… 因他这般过分亲密的挑逗,骆以菲全身都在颤抖,要不是此刻他紧紧抱着她,她可能会腿软的直接跌到地上去。 “你放开我。”她伸手打他槌他,真使了力,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还听得见乒乒乓乓的声音,偏他不为所动,急慌了她。 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虽然她一个人也不认识,却也无法像外国人这般开放,可以无所谓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拥抱…… 才想着呢,他霸气的唇就覆了上来,火热的舌尖勾卷着她的,大掌牢牢地抱住她的腰,她越躲,他的吻就越热烈,像是老鹰抓小鸡般,她根本没有生路,越挣扎就越显得可笑罢了。 重点是……她根本不是真的想要挣脱他…… 她不是第一次被这男人吻,她也早知道自己对他的吻一点抗拒力也没有,就算只是蜻蜒点水般的吻,都可以让她浅淡的心转为激狂,遑论如今他霸气又热烈的需索?她根本抵挡不了。 她的身子从原本的挣扎转为柔顺,她的双手从原本的槌打转为往上圈住他的脖子,她的唇从原本的闪躲转为承受与怯生生的响应……一切都是不由自主地,情不自禁地,无意识地…… 当邵千阳终于放开她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沉浸在他的吻中完完全全的无法自拔。 她在他怀里娇喘着,汪汪水眸映着一抹红潮,再加上那嫣红的面颊,春色陡生,让邵千阳见了,倾身又去吻她—— 鼻抵着她,唇也抵着她,呼息交融着被此…… 若非他邵千阳天生具有绝佳的自制力,此时此刻,他怕再也放不开怀中这个眉眼生春又生娇的女人。 “这样……你还说不要当我的女人吗?你连我一个吻都抵挡不了,更遑论其他。”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怕呀。 骆以菲幽幽地瞅着他,心还在颤抖,猛烈的跳动让她很难适应也很难平复,她不爱这样控制不住的心跳声,因为好久好久以前,她的心也曾为另一个男人这样激狂的跳动过。 爱得越狂,伤得越重,撕心扯肺的……这样的后果,她哪能承受得了? “你不是我爱得起的男人,邵千阳。”她直话直说,不想再跟他拐弯抹角了。“是,我是抵挡不了你的魅力,我也知道你只要一靠近我,我的心就会跳得非常厉害,没见到你时也偶尔会想你……可是我不要爱你,我爱不起,所以不想爱,不行吗?你就不能放过我?趁我还没有爱上你之前,你放我走吧!” 她几近是在求他了。 因为她没法子抗拒他,所以只能求他放了她。 他的黑眸盯着她瞧,像是要看进她的骨子里去,弄得她脸更红,心跳得更快。“所以,你的的确确是为我心动的。”邵千阳有点孩子气的微笑,还带点大男人的满足,不禁伸出大手捧住她的脸。 “心动不代表什么……”她嘴硬的想抗辩。他修长好看的指尖却抵住了她的唇,不让她再说下去。 “你忘了上次去大峡谷时,我对你说道什么话了吗?不要害怕,不要专注在你的恐惧之中,转眼之间,你就可以拥有那片美丽……就是用这种心情,慢慢走到我身边来,可以吗?” “不……”她只顾着摇头,想逃走,但说“不”这个字说得很无力。他干么这么温柔?她不想被他蛊惑而去爱他。 “骆以菲!”邵千阳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这个女人,明明抗拒不了他,却一再拒绝他,听得让人发闷。 他早该知道,要这个女人主动来爱他,可比登天还难,因为她的心底有个人,根深蒂固,连命都可以豁出去只为了那迭明信片,他要怎么才能够把那个人从她心底赶走? 是该放掉的,因为这根本不符合他的投资原则,虽然面对再艰难的挑战他都无所畏惧,只要可以收回足够的投报率,时间再久他都可以等……可面对这女人,他却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投报率会有多少。 这半个月来他飞到亚洲也飞到欧洲,开了几场会议,爬了好几座山,常常想起她的脸,站在山头时,第一次觉得,如果可以拉着她的手一起登顶,该有多么快意非常? 为了这样的一个想愿,所以他一回到拉斯韦加斯就来寻她,当他远远地在街的另一头瞧见一身碎花洋装的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上前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吻她……天知道他方才是花了多大的气力才克制住自己的孟浪,陪她坐在这里喝了好久的咖啡。 她错了。 他对她,从来都不纯粹。 从她一个不小心撞进他眼内的那一秒开始,他就对她产生了想要拥有的渴望,只是他不太想正视那种感觉罢了,毕竟,这样渴望一个女人的感觉对他而言很陌生,太陌生了,陌生到他以为根本不曾存在过。 “那个男人现在在哪儿?”他突然问。跟一个根本不知道在哪里的敌人打仗,一点都不符合他的作战原则。可他偏偏陷进这局里。 “什么?”骆以菲迷惑的看着他。 “他从世界的各个角落寄明信片给你,表示他根本就不在你身边,你这样死死抱着明信片爱着他,他知道吗?又或者,你只是暗恋,那男人根本就不爱你?”邵千阳句句迫人。 她的眸光一闪,竟像是真被他刺中心口最痛的地方。 邵千阳看了更是呕,捧住她小脸的手蓦地松开,往后退了一步,定定的望着她。“我说对了?” 骆以菲别开眼。又痛又狼狈。直觉地,她选择了保护自己,狠声道:“这不关你的事!” “你想守着那堆明信片到老死吗?” “这也不关你的事!”她嘴硬着,美丽的下巴微扬,不想连外在的骄傲也一并输了。 是啊,秦牧宇根本不爱她,这件事是她胸口永远的痛,她是傻是笨是呆,但她又能怎么样?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不去想他、不去念他,这八年来,根本没有除了他以外的男人可以打动她,除了邵千阳。 偏偏,邵千阳那么好那么出色,是站在世界顶端的人类,要不是为了拍这部电影,要不是那么多巧合,她根本不会碰到这样的男人。不管她是因为害怕他的身分地位而不敢靠他太近,还是因为她根本放不下秦牧宇这个根本等于不存在于她世界的男人,总之,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她应该离邵千阳远一些。 终于,邵千阳深深地看她一眼之后转身走了。 骆以菲全身无力的跌坐回椅子上,双眸直勾勾地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 眼蒙了,当泪滴下的那一刻,她也在大街的转角处失去了他的踪影。 她应该感到解脱,因为这个男人不会再来招惹她。她的日子会恢复成以前那个模样,平静无波,偶尔收到明信片时,她会雀跃个几天,然后又恢复平静,因为平静,她在工作时可以更专注 可是这个定律,最近却没有发生。 骆以菲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瞪着计算机荧幕,她已经坐在这张椅子上三个小时,却只打了几行字,因为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没一个满意的。 她在女主角的感情关头上过不去,因为她自己也没过去,所以只能在同一个地方转着,卡得死死的。 越想,右下腹部越是隐隐作疼,还一直反胃想吐。 骆以菲伸手捣着肚子,眉心紧蹙,直觉反应是胃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因为这一个月来可以说是食欲不振,前半个月是因为一直见不到邵千阳,担心他可能在生她的气而耿耿于怀,这半个月是因为上次跟他的不欢而散,她再一次把他推得远远的,却让自己郁闷难抑。 明明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她毕竟是成熟的大人了,知道心动不一定等于行动,知道心动是一时的,伤心却可能是一世,她更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当了邵千阳的女人,她的心也会有极深浓的遗憾……因为秦牧宇。 爱情这种东西,不能拿谁来当备胎,直截了当去问,你要不要我?不要的话,我就去跟别人了。如果可以这样,一切就简单许多,不必在这里犯愁。 第十三章 骆以菲咬着唇,闭起眼直接趴在桌上,觉得肚子疼得更厉害了。 其实,她知道自己迟早会爱上邵千阳的——如果他还是像之前那样一直来招惹她的话。 可是,现在还没有……或许还得归功于秦牧宇?哈,因为他还占据着她的心的大部分,所以她才可以这样全身而退…… 是啊,她全身而退了,邵千阳应该不会再理她了,但,她却一点也不开心,一天比一天更郁闷…… 骆以菲的额头上汩汩冒着汗,竟开始腹痛如绞。 该死的……就不能让她过得舒心一些吗?连肚子都来折腾她! 不太对劲的疼呵。她的眉皱得更紧了。 就算以前常闹胃疼,可今天疼的部位和疼痛的程度似乎有点不同……还是,她根本就是吃坏肚子了? 骆以菲痛得整个身子缩到了地上,不住地喘,明明吃过胃药了却没用,她弯身捣着肚子,半爬半走的来到衣柜边,翻开行李箱找正露丸,一次吞了五颗,希望有用,因为小时候闹肚疼时总是吃这味就可以缓解,然后她便躺到床上,弓着身子等疼痛缓解。 撑了一个多小时,她非但没有觉得好些,反而冷汗一直滴一直滴,腹痛让她整个人苍白似雪。 不行了……她可能必须去一趟医院急诊室才行…… 骆以菲困难的起身,按下饭店柜台的电话,请他们帮忙叫救护车。 此刻,手机响起,她没看来电显示便直接接起—— “骆以菲……” 是秦牧宇?骆以菲皱眉,腹疼得让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我现在不太舒服……再回电给你。”说完,她便挂了。 手机接着一响再响,她已不想理。 现在就算她告诉秦牧宇她快死了,他也不可能冲过来救她一命,所以,又何必多说什么?徒让人家担心罢了。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次,想让疼痛减少,她也用手指按紧了虎口,据说这样可以减轻疼痛,可是该死的好像都没用。 她会死吗?就这样死在国外?哈,真可笑,如果她真的这样死了,那不是很不值?她甚至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连谈新的恋爱都不敢…… 然后,她又想起了邵千阳…… 她应该答应当他的女人的!如果她现在就会死去,至少还跟这样的男人谈过恋爱,死前还有他陪着她,而不是只有一堆明信片伴着她。 她想了好多好多,紧靠在床边喘着,泪珠滚滚滑落而下,也不知自己是因为太痛了才哭?还是因为觉得自己笨得可以,竟把一个难得让自己心动的男人给推开,白痴得当个孤单老太婆,连生病了都没人理? 越想越觉得可怜。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笨蛋。 骆以菲的身子越缩越小,意识朦胧中,她似乎被一双手臂给抱了起来—— “你这个笨蛋究竟在干什么?不当我的女人,至少也要有本事好好照顾自己,竟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 她好像听见邵千阳的声音。 他在骂她。 忍不住,她扯扯嘴角,想笑。 他不会知道,此刻他的声音有如天籁,好听又动人得不得了,就算是在骂她,她也觉得好幸福。 “我好痛。”她哑着嗓靠在他怀里说,满脸又是泪又是汗的,一脸苍白模样,可怜兮兮得紧。 他低眸,抱着她的手臂益发紧了,着急地奔出房间。“很痛可以咬我,哪里都可以。” 闻言,她又想笑了,可表现出来的又是一串泪。因为感动,太感动,如果不是自己现在连呼吸都觉得痛,她一定会真的扑上去咬他一口…… “我不喜欢去医院……” “不喜欢也得去。” “你会陪我吧?” “嗯。” “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她说着皱起眉,呜咽的哭了出声。 邵千阳见状,心几乎也要跟她痛成一气,内心的慌乱根本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镇定从容。 他加快脚步,不忍心她一直这样痛下去。 他身边的秘书也跟着狂奔—— “总裁,你还要赶飞机——”她不得不提醒他。刚刚若不是总裁刚好在柜台前交代事情,也不会那么巧听见骆以菲要叫救护车,如果他没刚好听见那通电话,现在他们人都已经前往机场了。 “取消!” 什么?秘书艾莉丝白了脸。她会被老爷子给开除的,如果她不能顺利把总裁带到董事会上的话。 “可是总裁,那是很重要的会议——” “取消!” “总裁,老爷子特别交代过,这场会议你,定要出席的……” 邵千阳恶狠狠地瞪了艾莉丝一眼。“车子开过来了没有?” “已经停在地下一楼的电梯门口了!” 邵千阳抱着路以菲冲进电梯,门关上前,他顺口交代了一句。“亲自去电给老爷子,说我身体不舒服去医院,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多说。” “是,总裁。” 电梯门关上,邵千阳的眉一刻也没松开过。 路以菲勉强睁眼,看见邵千阳为她担心又着急的肃颜,想伸手去摸他的脸,却使不上力,想说话,可是逸出唇的却是破碎的疼痛呻吟。 只能这样望着他,流下一串泪。 “很痛吗?”他低头看见她的泪,浓眉更加蹙成一团。 她点头再点头,泪流得更凶更急。 “很快就到医院了,忍着点,没事的,应该只是吃坏肚子……” 他温声哄着,低首在她额间吻了一记。 “幸好我还在……没事的。”他紧紧抱着她,像是在喃喃自语。 人在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奇异的是—— 那却是生命流程中最清醒的时刻,知道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骆以菲经过一连串抽血、光检查及超音波检查之后,医师判断是局部性的急性阑尾炎,先以抗生素及药物治疗,并住院两天再观察其复原情形。 可能是因为昨夜被疼痛折腾了一晚,骆以菲这一觉睡得很沉,醒过来时,身边只有护士小姐,见她醒来,护士小姐忙找来医生再替她检查一次,并大略跟她说明她的病情。 “邵先生呢?”骆以菲的目光一直落在门边。她没忘记,昨天她请柜台叫救护车,来的人却是邵千阳,他亲自送她来医院,刚刚护士小姐还说他陪了她一夜,现在他却不见人影,她不禁开口问。 “一分钟前才刚走,他秘书来找他,好像跟他说什么机票和出国开会的事——” “他要出国?”骆以菲愣愣地。对了,昨天她好像也有听到他要出差开会的事,所以,他为了她延迟了出国行程,所以,在她已经无碍的状况下,他可能马上就要走了? “应该是的,看来有点急呢。可见邵先生凡事以骆小姐为优先,宁可先放下公事也要整夜陪在你身边,他昨晚一夜没睡呢。”护士笑笑的说着,顺口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走了出去。 骆以菲在床上发愣了约莫一分钟后,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急着下床,她把手上的针头扯掉,才一个站立便觉得头有点晕,可是现在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只要想到邵千阳可能今天就要离开,她这几天都没办法见到他,心就急。 她半扶着墙一边往外走,一边四处找寻邵千阳的身影,她身上没带手机,也没有邵千阳的电话号码,心里想到护士说他刚走,她或许还有机会见到他,脚步越发急了起来,想跑,身子却很虚,腹部也还隐隐疼着,走没几步就觉得有点喘了。 刚刚的护士小姐看见她,惊得花容失色。“骆小姐,你怎么跑出来了?你的身体还没康复呢——” 骆以菲一把抓住她。“帮我找邵千阳,你不是说他才刚走吗?应该还没离开医院,他应该有留联络电话,请你帮我联络他,跟他说我要找他,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去打电话,我先扶你回去——” “你先去打电话,我自己可以走回房,慢了,也许他人就走了。”骆以菲催她,说完这话,整个人都觉得乏了。 应该还来得及吧?在他出差前,她想见他一面,至于见他一面究竟要做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很想很想他,非得见他一面不可…… 这种心情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像是豁出去似的,激动的她根本无法控制…… 似乎是,她想爱他…… 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只管去爱他就是了……至少不会在要死之前,还觉得遗憾…… 是了,就是这个……她想马上见他的理由。 其他的,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想。 只要记住昨晚那个男人抱着她时的那种感觉,她像是找到了归属和避风港。 对她而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这辈子到现在,她只爱过秦牧宇,可是他一直都不曾属于她,甚至没有爱过她,他是流浪的风,抓也抓不住,她也从没想过要去抓住,各过各的,以为这也是爱的一种。 或许是的。但她空虚无比。从来没有归属感,一点都没有。 可昨晚的邵千阳却带给她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的心真的很激动,激动到无论如何都想任性一次,去爱一个根本看不到结局的男人…… 虽然,她很怕,真的真的很怕,怕真的爱上这个男人之后会遍体鳞伤,掉入万丈深渊……也许真的会……但她却第一次产生了想拥有的渴望。 骆以菲的眼眸闪亮亮的,不见病容,因为期待因为紧张,她的心怦怦乱跳,胸热脸也热,她捣着怦然乱跳的胸口转身想走回病房,未料—— “骆以菲!”有人在不远处叫唤她。 她猛地一震,僵住了身子,动也不动地,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骆以菲!”那嗓音又唤,长腿缓缓地朝她走近,再走近。 骆以菲连回头都不敢…… 她咬住唇,咬到唇都渗了血。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他怎么可能知道她在这里?而且,还出现在这里? “骆以菲,你害我担心死了!”秦牧宇从身后一把将她紧紧抱住,浓重的呼息吹上她光裸的颈项。 从她挂掉他电话的那一秒起,他的世界只剩下煎熬,他一直打她的手机她都没接,她从来不会那样挂他电话的,连以前他对她很坏的时候都不曾,害他从昨天开始心便是拧的。 八年来,他只想过要不要回来找她,却从来没想过,他是不是有可能在某一天失去她,连找她都找不着……一直到昨天,她匆匆挂了他电话为止。 她的嗓音听起来很痛苦,甚至连话都不能多说,他想多问几句她怎么了也没办法,就这样吊着他的心……他即刻冲到机场买机票,搭最快的一班飞机飞到这里,打电话问dw饭店柜台离饭店最近的医院地址,一下机便冲过来医院找人。 “幸好,我找到你了。”秦牧宇双臂紧缩,抱她抱得不能再紧。他尚未在可能失去她的莫名恐惧中平复过来,这样抱着她,安慰的其实是自己惶然不安的心,他真的被她吓坏了。 “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到现在都还反应不过来,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没个规律。 “我来找你……你不开心?” “当然不是,只是太意外了。”骆以菲笑着,轻轻挣开他转过身来,她想好好看看他,因为她已经好久好久没见到他了。 第十四章 未料,她转过身来越过他双肩第一个见到的,却是秦牧宇身后的邵千阳—— 她愣住了,在这转身的刹那间,她彷佛看到邵千阳那深不可测的黑眸底下带着一道伤。 邵千阳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知有多久了?却一直没唤她。 想着,骆以菲心窝处蓦地一紧,说不上此刻那纷乱不已的心情,究竟是向他的多还是学长? 因为骆以菲的神情姿态,秦牧宇回头,看见一名高大伟岸又尊贵非凡的英俊男人面容带笑的站在那里看着她,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点疲惫,笑容虽然很温柔,可又很是牵强。 他的眼底,只有骆以菲。 骆以菲眼底闪灿着的一抹不知名流光,也是因为那个男人。 那莫名流动在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情意,只要不是笨蛋,应该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 秦牧宇胸口一堵,竟闷得发了疼。心里某个他曾经以为已经很坚强的角落似乎在瞬间崩塌了…… 他害怕失去,所以一直不敢再去拥有任何一个人,怕疼怕痛,怕向美灵的死曾经带给他的痛苦深渊,所以,他流连花海却从不停驻,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拿到免死金牌,却没想过,就算这女人还好好活着,也不代表他就不会失去、不会疼不会痛。 否则,他此刻的心痛如绞是怎么一回事? 否则,他又怎会因为她的一通电话而急匆匆的大老远飞过来,只为了确定她安好无事? 他明明在意着她,挂心着她,或许早已经爱上了她,他却到现在还不想承认…… “他是谁?”秦牧宇开口问。 “邵千阳……是他送我来医院的。”骆以菲头低了下去,话说得很小声,也很心虚。 邵千阳见状,大方的走过来朝秦牧宇伸出他的手。“你好,我是邵千阳。” “秦牧宇。”秦牧宇回握住他的手,露出一个开朗阳光的笑容。“我是以菲的学长。” 骆以菲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该怎么说话,索性又低下头去。 素牧宇突然伸手揉揉骆以菲的发。“既然有人照顾你,那我先走了。” 什么?他要走了?骆以菲抬眸,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有点慌急。“你要上哪儿去?你不能就这样走了——” “放心,我就住在你住的dw饭店里,短时间内都不会离开。”秦牧宇拍拍她的肩,笑了笑,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说了半天,你到底生了什么病?” “急性阑尾炎。” “没开刀?” “嗯……” “那应该很快就出院了吧?” “对……” “那我应该不必再来看你了吧?我这几天可能会忙一点,因为新接了一个工作。” 骆以菲点点头,笑了笑,心里却是失望的。 原来,他不是单纯为她而来的,她还以为,他是为她而来的,就因为她的一通电话就跑来了,结果,不是。 是啊,她早该猜到的,他的工作是摄影师,多年来顶着摄影师之名流浪各地,举办过一场又一场大型的国际摄影展,近几年还接拍了几部欧美电影摄影师的工作,画面唯美浪漫又细腻动人,一下便声名大噪,他会来到拉斯韦加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不管他是因为工作还是游玩。 这么多年来,虽然两人从未见过面,但每一张他寄来的明信片里,都有他生活的足迹与事业的印记,在哪里举办摄影展、在哪里拍哪一部电影,她都知道,偶尔还可以在媒体上看到他的专访及评论,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要去寻他,他也未曾问过她在哪里,但却又似乎对她的事了若指掌……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到现在,她还是一头雾水。 秦牧宇朝她眨了眨眼。“先卖个关子吧,这样你晚上才会一直睡不着觉的想着我,嗯?走了,不必送。” 他朝她挥挥手,拿起刚刚丢在地上的行李,对邵千阳欠个身就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去,潇洒的模样一如以往。 骆以菲怔怔地望着他的身影,心里泛着杂七杂八的味儿。 “他就是那个寄明信片给你的男人?” 她愕然不已,抬头看着邵千阳。这样也能猜得到? “可以让你这样在意的男人,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了,很难猜吗?”邵千阳淡淡一笑,走上前,陡地将她拦腰抱起。 “啊!”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怕掉下来。 “听说你在找我?”他抱着她走回病房,不经意地问着,脑海中却想起刚刚那名护士在转角遇见他时所说的话—— 邵先生,骆小姐正急着要找你呢,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好像是听说你要出国,怕没见到你,也顾不得还病着就拔掉针头自己跑出来找你了,你快去找她吧,她恐怕还没回病房…… 没想到,他没看见她在寻他,反而看见她被一个高大的男人紧紧抱在怀中。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转身离开,就当作什么都没瞧见,照原订计划飞出国去跟老爷子和那些董事们开会。 却那么恰巧的……她刚好回头看见了他,眼中好像闪烁着什么,让他的脚步终究没有迈出去。 “你有话跟我说?”见她沉默,邵千阳低眸又问了她一次。 骆以菲被他轻柔地放上床,此刻,她的手还圈在他的脖子上,两个人靠得好近好近,近到他可以看清她隐藏在苍白容颜下的红晕,近到她可以看清他眼底深处那个羞涩却又茫然的自己。 她是有话跟他说,可是现在她却不能说了。 因为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回来了……就算那男人不爱她,她也没勇气在他面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因为,她是爱他的,爱了好久好久,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他却出现了…… 她知道她还爱着他,她对他的爱不可能一下子就不见,就算……她已经为眼前这男人动了心…… 骆以菲幽幽地望住他。不知为何,突然好想哭。 “邵千阳,我的确是有话要跟你说。”她的眼眶红了红,鼻子也一阵酸。 他没催她,只是静静地瞅着她。 “我想跟你说声谢谢……”她的双手把他的脖子给压下来,蓦地亲吻上他的唇,轻轻地、慢慢地、笨拙地,她吻了他。“还有……对不起……” 那吻,很浅很浅,似春风拂过。 邵千阳沉了眼,半点没有因为她第一次主动献吻而有一丝喜悦,黑眸掠过一抹阴郁,饶富深意的盯着她。 “你只要对得起你自己的心就好,骆以菲。”他轻轻地在她柔软的唇边低喃。 闻言,她诧异的望住他。 她不明白,他竟像是极懂她似的,在这样的时候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滴泪蓦地从她的眼角滑下。 他轻轻一叹,伸手替她拭去泪的同时,也抓下她依然搂在他颈间的手,把它们好好的放在被子底下盖好。“好好休息吧,这几天要多注意身体,得让发炎的状况完全好了才行,不然很容易复发——” “你要走了?” 邵千阳看着她,笑了。“怎么,舍不得我?这听起来像是个好消息。” 她被他瞧得脸红又心慌,别开眼。“我听说你要出国去开会,是我突然生病耽误了你,对不起。” “放心,没什么事是我搞不定的。”邵千阳对她温柔一笑,不想对她提及任何有关工作上的问题。“我先回饭店了,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身体。” 她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骆以菲试着让自己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她的心胀得太满,秦牧宇的突然出现太让她意外又惊喜,这是命中注定的吗?因为老天爷知道她的心快要飞奔到另一个男人身上,所以就安排秦牧宇回到她身边? 他的出现真是太巧合了,巧合到她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心乱得厉害,哪能安眠? 晚上,骆以菲偷偷溜出医院。 说来好笑,因为她的手机和包包都还在饭店里,她住在vip病房,身上却连一毛钱也没有,幸好央求某病人家属让她搭了一趟顺风车,她才得以回到dw饭店,她走到柜台,经理戴维刚好也在,意外的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骆小姐,你不是在住院吗?”戴维朝她走过来,朝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出院了吗?还是……” 接下来的话戴维没有直接说出口,毕竟以他的身分和跟她的交情,并没有到可以说话太随兴的程度。 “因为有点事,所以先跟医院请个假。”骆以菲笑笑,避重就轻道:“我想回房间拿点东西,可能需要你们帮个忙,还有,我想请问一下,有位叫秦牧宇的客人住在哪间房?他应该是今天才check in。” “你说的是你们剧组的那位摄影师吧?mr.秦?”戴维露出了一抹笑。“他之前像因为一直联络不到你很急,便打电话来问柜台你的消息,我有转告他你住院了,不知道两位见过面了没有?”骆以菲听得愣住,他说的应该是秦牧宇没错,可是,他怎么会是她剧组的摄影师? 一堆问号在她心里转,等她看见戴维似乎在等着她回答,她才笑笑的点点头。 “是,我们见过了,可是没谈上话,所以这才先回来找他……” 戴维微点点头,看了一下住房名单。“秦先生的房间跟你和导演、制片的房间是同一个楼层,不过,因为是临时安排进来的关系,他的号房刚好在饭店的另一边,距离较远些——我先拿备用钥匙替你开房门吧,这边请。” 骆以菲笑了笑。“谢谢你,戴维。” 回房拿回自己的包包,又换了一套衣服之后,骆以菲才打开手机,发现有数十通未接来电,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来自秦牧宇,除了来电还有简讯及留言,全都是同样那几句话—— “你在哪里?” “马上回电话给我,骆以菲!” “给我电话,快点,我的耐心有限!” “我很担心你,骆以菲,拜托,给我一个电话……” 骆以菲听得眼泪开始直掉。 原来他是真的很担心她,就算白天他看似不经意的模样,可从这些简讯留言及未接来电就可以知道,从她挂掉他电话之后,他几乎每隔十来分钟就打一次电话,直到搭上飞机来这里找到她为止。 她忘不了他在医院看见她时,那记铁般的拥抱。 而她呢?她当时在想什么?她在想,她要放掉过去,决定投入邵千阳的怀抱……在秦牧宇这么担心她的时候。 感觉像是背叛了他…… 可明明,他又不曾说过一句爱她。 或许……他其实是爱着她的呢? 骆以菲的心突然跳得好快好快,快到她必须伸手捣住它才能好好的喘口气。 她甩甩头,告诉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这样想对她一底好处也没有,对秦牧宇这个男人,最不该的就是自作多情……八年前她已傻过一次,笨笨的去问他,现在的她怎么还可以这么笨呢? 可,漫长的等待也是,种笨吧? 她究竟要选哪一种笨,才能让自己好过些? 我知道它的花语,却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如你明明白白跟我说,你究竟爱我不爱? 秦牧宇手机没接,按了门铃也没人来开门,所以,骆以菲选择站在他房门口等他回来,从七点等到十点,从站着等变成蹲着等,他房间的走廊边刚好是一个对外的小露台,她就在露台上等,几乎吹了几个小时的风。 第十五章 风不冷,但吹得她头疼,她蹲得脚酸了,改成用坐的,双手环住脚,背抵着露台边的墙,小腹隐隐约约又传来一股疼,大概是因为她已经好几个小时没吃东西又没打点滴的缘故,全身无力又生疼。 她该回医院了,如果他再不回来的话,真不知是为什么,人都已经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饭店同一个楼层了,见面竟还这么难。 叹口气,才想起身,远远地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这儿走来,夜里,走廊上的灯光有点暗,一直到那人走近时,她才发现来人不是秦牧宇,而是冷着一张脸的邵千阳。 他……没出国吗?他的人竟还在这里? 骆以菲愣愣的看他走来站定在她面前,仍在惊魂未定中。 “你打算在这里等他等到天亮?”邵千阳柔声问着,俊颜却在看见她的手捣住肚子时更加沉了些,眸色更黯。 打从她在医院失踪,又出现在饭店柜台之后,他就已经知道她人在这里,就算他没问,也不时会有人来告诉他她的消息,例如戴维。他之所以没有马上来把她拎回医院去,是因为他觉得这不关他的事,既然她等的那个男人已经来了,那个男人自然会护送她回医院。 没想到,她这一等就等了三个小时,等他开完视频会议出来,戴维跟他报告说她还在这边的露台上等人,一股闷气就开始在胸口狂烧,本来应该往外走的双脚,不由自主地期这儿走来,远远地又看见她像个小媳妇一样的蹲在人家房门边的露台上,身子抖啊抖地,让他更是来气。 “不是的……我正打算回医院。”骆以菲站了起来,因为蹲坐太久,脚还软了一下差点跌倒。 邵千阳长手一伸扶住了她。“你还记得自己是病人?在你亲口答应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之后,你却出现在这里像个傻瓜似的,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的话给放在心上过?” 骆以菲知道他气她是因为她没好好听他及医生的话,乖乖待在医院里打点滴并休养身子,是她的错,是她理亏,尤其人家还是因为关心她才这么生气,她能怎样?只能把头一直低下去,一句话都没敢说。 邵千阳瞪着她的头顶,看她一句话也不敢吭,沉默半晌,终于还是拦腰将人给抱了起来—— 她一惊,忙唤他。“邵千阳,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也没在听我的不是吗?”邵千阳抱着她就往电梯口走。 “邵千阳——” “不要叫我。” 骆以菲闻言,看着他好看但严肃不已的侧脸,乖乖的闭了嘴。 “如果你已经决定不当我的女人,就好好当别的男人的女人,给我好好的过日子。” 意思是,只要她过得好,那就可以了。 如果她选择放弃他却还过不好,那就辜负了他的成全。 他的意思,她懂。 她应该感谢他的成人之美,在这个时候对她放手,否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况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毕竟,如果他不率先放手,连他的一个吻都没有抵抗力的她,又怎能走得成? 她真的该感谢他的雍容大度,好气量、好气魄、好肚量,一千一万个谢谢他,可为什么心里头就是犯了堵,觉得好闷好闷呢? 他是因为不够爱她才能这样放她走吧?或者,女人对他而言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物品…… 唉,她真的很可恶,她是个坏女人,真的。 如果这个男人硬要她,她会觉得他霸道又自私,可是这男人如此大方的让她走,她又要怪他是因为爱得不真不诚,没真的对她上了心。 骆以菲闭上眼,不想再开口说话,也不想再看他,乖得像猫似的偎在他怀里,一会儿便昏昏欲睡。 所以,她没看见秦牧宇出现在饭店大厅,正迎面朝这里走来,目光定定的锁着——在邵千阳怀中柔顺依偎的她。 邵千阳看见他,连脚步都没停,便与他错身而过。 秦牧宇微微回身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直到身后有人在唤他—— “秦牧宇,我们在这里!”跟他热情挥着手的,是刚刚从台湾飞到这里的安亚及几位先来报到的剧组成员。 秦牧宇朝她笑笑,看安亚抛下众人朝他快步走来。 “秦大摄影师,怎么你说走就走,也没等我一起飞过来,害我以为你想不告而别,毁约不拍了呢,吓得我魂都飞了。导演还臭着一张脸,说我应该二十四小时守着你,免得戏要拍了,你却跑了!”安亚一过来便笑咪咪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现在我抓住你了,你可别再乱跑了?” “我哪乱跑了,不过就是提早几班飞机过来,吓着你了?” “是啊,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 “违约金可是好几百万呢,你以为我会跑去哪里?” 安亚朝他眨眨眼。 “咱们秦大摄影师不是金窝银窝不如美人窝吗?比起美人在怀,那些金子银子哪入得了你的眼?” 闻言,秦牧宇朗声大笑起来。 “看来我是恶名远播。” “知道就好。”安亚也笑,突然想起什么,又道:“我先前打了几次电话给我家编剧都没接,刚刚饭店经理告诉我她住院了,明天早上你跟我们一起去探病,顺便介绍她给你认识,嗯?” 秦牧宇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视线却转回饭店大厅门口,刚好看见邵千阳抱着骆以菲上了车,车子疾驰而去—— 隔天,安亚、胡晏及几个工作人员都来到医院探望骆以菲,还带着一大篮水果。 “本来安亚还要带香槟过来的,完全忘了你是病人,还以为自己要去跑趴呢。”胡晏好笑的数落着安亚。 胡晏是国际级的名导演,辈分高名气大,年纪也比安亚大,所以就算安亚是制片,他对待她就像哥哥对妹妹一样。 安亚则因为才二十八岁,年轻有话力,虽然早早就已是电影制片,几乎可以说是一炮而红,却亲和力十足,完全没架子,只是偶尔端着大小姐架子唬唬人,也满有个样。她常挂在嘴边的名言就是——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还摆明了是一夜情的拥护者。 此刻,安亚被数落也不在意,倒是睨着骆以菲笑。“你不会是装病的吧?我听说你生病那天,邵总裁亲自抱着你冲去医院,完全不介意正在众目睽睽之下,甚至把公事都丢在一旁了,怎么样,还是没心动?” 几名工作人员听了在旁边偷偷笑,没敢插嘴,却是一脸羡慕的表情。 骆以菲懒洋洋地笑,目光好几次落在门口,对安亚的提问什么都没答。 “你在等人?”安亚暖昧的眯起了眼。 骆以菲也跟着眯起眼。“没有,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来看我的人那么少?副导呢?执行制作呢?” “他们在忙着弄分镜图呢。你上星期传给我的最后几章剧本大家都看过了,感动得我和胡导都快掉眼泪了,很有画面,光看剧本就可以想象出拍成电影的感觉,胡导说他这回可以轻松跷着脚拍戏了,因为剧本好,请来的摄影师更是国际一流的,光影线条及画面感都可以交给掌镜的摄影师负责,他只要负责演员及节奏感就可以了。” 骆以菲被赞美得有点脸红,轻咳了两声。“有没有这么夸张?” 胡导这回倒是敛了脸色,没再打趣人,赞赏的目光丝毫不吝啬的落在骆以菲脸上。 “是真的。剧本是整部戏的灵魂,我已经看到灵魂了,秦也这么说,所以,这部戏若不成功,我和秦就不必在这圈子混了。” “说到秦,他究竟跑哪儿去了,到现在还没进来?”安亚嘀咕了一句。 “这不就来了——”胡导的嘴突地努了一下门口。“哟,原来是去买花了,真是个会讨好人的家伙,倒是看不出来啊。” 传言中,秦牧宇虽然女人缘极佳,却从没对谁特别好过,只有他收花的分,倒是没见他送过女人花。 所以,当秦牧宇走向床边,把一大束黄玫瑰送给骆以菲时,胡导有趣的扫了两人一眼—— 这不瞧还好,一瞧,竟瞧见骆以菲抱住花,怔怔的望着秦牧宇,眼里的泪花儿乱转,竟像是要哭了? 骆以菲拿着花,手抖得厉害,看着他的眼,那是一份疏离的笑意,她的眼蒙了,赶忙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她不能不想起,十九岁那年,他送学姊走的那一天,也是带着这么一大束漂亮的黄玫瑰。 黄玫瑰——代表分手,道歉,难有归属的爱,嫉妒及初恋。 那日,山上下起了大雨,他跪在那里哭了好久好久,那泪,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不是他的初恋,那就是有其他的意思……却没一个是好的。 他送她黄玫瑰像是硬生生提醒她,他和学姊那深浓的爱情是她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的鸿沟。他是要借着黄玫瑰告诉她,他还是爱着学姊?还是要借着黄玫瑰告诉她,他不是她的归属? 骆以菲抱着黄玫瑰,突然哭了起来,泪不断的掉,一滴滴的落进花里。 虽然她没哭出声,可是在场的每个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怎么可能不发现?只是没人知道她为何突然哭了,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那束花究竟怎么了?难不成骆大编剧对花过敏?还是,因为看到黄玫瑰想到什么,所以触景伤情?大家在心里乱猜,却没一个人敢吭声。 气氛有点尴尬和诡异,怕是一根针掉下来都可以听得见的异常宁静,却彰显得骆以菲压抑的哭声更加清晰可闻。 秦牧宇定定的看着她半晌,任那一声接一声的痛传进心里。 终于—— 他坐上床沿,微弯下身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不顾忌在场任何人的目光,也没听见众人的抽气声,只是温柔的抱着她,拍着哄着。 安亚看着两人,美丽的脸上神色微变,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现在却不是开口逼供的时机,她看看胡晏,胡晏的唇角挂着一抹近似了然的笑,率先走了出去,连招呼都不打。 安亚再次看着相拥的两人,不想去明白此刻心里头那种堵堵的感觉究竟算什么,也跟着起身离开,众人自然也一一退了出去。 “怎么回事?秦大摄影师和骆大编剧之前就认识吗?”一位工作人员率先提出疑问。 “不会吧,这么巧?” “看那样子,应该是之前就认识了……而且骆大编剧一看到他就哭了出来,内情恐怕不单纯……”说话的人突然接收到一记冷眼,话尾陡地一收。“那个,我们先回饭店吧,还有很多事要忙呢,走吧走吧。” 那人边说边推着众人离去,只剩下安亚和胡晏杵在走廊上。 “看来,我们之所以请得动秦牧宇是因为骆大编剧呢。”胡晏笑笑,若有所思的看着白了一张脸的安亚。“受到打击了?” 安亚挑挑眉,瞪他。“拜托,我能受到什么打击?最多不过在我未来人生可能的床伴名册里少一个男人的名字罢了。” “那你干什么板着一张冷脸吓人?” “我哪有?” “去照照镜子吧。”胡晏嘲弄了她一句后,这才转身走开。 安亚摸摸脸,很想现在就把包包里的镜子掏出来照,转头一想,倒觉得这样做未免中了胡导看笑话的计,不由快步跟了上去。 终章 病房内,只剩下秦牧宇和骆以菲两个人。 八年来的第二次相见,没想到他就惹哭了她,真不知道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不过就是送她一束花吗? “你为什么哭?见到我,就这么难过?”秦牧宇待她哭声渐缓,这才半开玩笑的问。 她泪眼汪汪的抬眸直视他,见他的眼眸坦然无讳,又怕是自己多心了,竟是不敢说破自己突来的伤心难过是为哪桩。 如果,他根本没有其他用意,就单纯的只是买束花送她而已,一切都只是她的多思多虑,那不是徒增尴尬? 如果,他早就忘了当年他送给学姊的也是一束黄玫瑰,那么,她若提起,不是徒惹伤怀? 她幽幽怨怨的眸子缠着他半晌,却是无语。 秦牧宇不由挑高了眉,半责难似的瞅她,啧啧数声。“你不会真是因为看到我所以难过得哭吧?真是个惹人伤心的家伙……” 骆以菲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以没拿花的那只手把他推开,再抹去眼泪。“我是高兴,不是难过。” “原来你是用眼泪表示高兴的啊?还真是特别的一个女人。”他调侃着,嘴巴坏坏的逗着她,看着她的眼神无比温柔。 “对,我本来就很特别,只是有人不知道而已。” 秦牧宇笑了,伸手去掐她的脸。“这么多年没见,脸皮倒是练厚了不少。”她痛得唉唉叫,手在脸颊上揉了揉,瞪他。“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变成这部电影的摄影师?比起那些欧美电影,这部戏应该不会吸引你这位大师才对,不是吗?” “你说呢?” 他盯着她,眼神闪闪发亮。 骆以菲别开眼,低头去看花。 “我怎么会知道?” “我是为你而来的,你不知道吗?”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呵。 骆以菲的心一紧,看着花的眼又雾了。明明知道是句玩笑话,却依然牵动着她的心,似乎在梦里,她也是渴望着这句话的,如今能听到他对她说出口,不管是真是假,她的心还是被揪扯着。 “为了可以每天看到你,所以我才答应了这差事,有没有很感动?”他吊儿郎当的继续说。说起这样的甜蜜话语,他简直比专业演员背台词还要熟练,半点没有难为情。 是啊,她好感动,真的好感动……才有鬼! 可是不管怎么样,她是真的很高兴再看见他,那种心情,可能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平复的。 她抬眸,只是轻轻地对他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喂,我是真心的,不信?”他还在逗她,目光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的眼、她的脸、她的所有。 八年了,他以为这个女人的脸,他有一天会忘记。 八年了,他以为亲眼见到了,就不会再有任何的遗憾与眷恋。 可,她的泪却可以让他痛、让他怜,让他想把她紧紧拥入怀中再也不放开然而脑海中却闪过邵千阳抱着她、她乖巧的依偎在人家怀中的情景,心骤地一痛,竟让他有点呼吸困难。 唇边逗弄的笑,敛了。 她就在这咫尺之距,他竟没把握可以拥有她。 秦牧宇看着她的眼神,让骆以菲不知所措。 似真似假,情深意切,那埋在他眼底的情,像是淡得不能再淡,却又深凝着眷恋,让人心慌意乱,又满心怦然。 “是啊,我不信。”她蓦然开了口,打断了两人之间无形的那根弦。 她要信他,那她就彻底栽了。 就算,她已经喜欢他喜欢了这么久,也无法相信这个男人会跟她喜欢他一样的喜欢自己…… 【未完待续】请看橘子说1016《一夜香》下集 【豆豆提醒本书上集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