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到奶娃娶到妻》 楔子 暗恋,是极其私我的。 更甚于暧昧。 是单方面就可以成立的事。 滋味,又岂是酸甜苦辣可以形容? —戴沂纯写于二○○九年夏天 第一章 二○一二年,台北。 离开公寓后,低头看了腕上的表面一眼,戴沂纯头也不回地转身狂奔。 早晨微凉的空气迎面而来,趁着大口呼吸的同时,灌进心肺,冲上脑门。直到奔进捷运车站月台,惊险万分的挤进人满为患的车厢,像个溺水的人般紧紧拉住一只吊环,戴沂纯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闭着眼睛,不住喘息,胸口震荡得厉害,心跳如擂鼓。 片刻,呼吸稍微和缓,她睁开眼,列车已经驶入地下轨道,城市街景不再,前方的车窗玻璃上映照出一抹再熟悉不过女性的身影— 齐眉刘海下是一张巴掌大的脸蛋;沉默让两片唇瓣被拘束的抿成一条直线;因为匆忙而忘了束起的发正披散在纤瘦的肩膀上;秀气的鼻梁上压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几乎盖掉她三分之二的素净脸庞;不同于其他女性上班族的花俏打扮,纤瘦的身子穿着深浅对比的衬衫、长裤,外头套着一件兜帽的薄外套。 那是她。 朴素而平凡的她。 当身旁的人不分男女纷纷低头刷弄智慧型手机萤幕的时候,唯有戴沂纯瞪大眼睛,透过黑框眼镜,瞬也不瞬的看着车窗倒影中那个紧拉吊环、置身于拥挤人群里的渺小自己,看着偶尔列车到站,门一开,刮起的风拂过她肩上披散的发,带起弧线,在她颊边飞扬舞动。 虽然神情看起来淡定,可没有人知道,这样的外表下,其实藏着她的心急如焚。 视线几乎是每隔几秒钟就往手表上的指针瞄去一眼,只要看见指针又走了一格,心就会忍不住抽 动一下。 她快迟到了,这对才上班第三天的她来说,不能也不该! 三天前,透过人力派遣公司仲介,戴沂纯来到一家小而美的私人法律事务所担任临时约聘助理,据说连同她在内,整间事务所就只有三个人。 她的直属主管汪姊是名干练的中年妇女,除了掌管事务所的行政会计工作外,时不时还得充当大老板姜律师的法律助理,整理出庭资料。 这位支撑事务所所有运作的汪姊,很不幸的在星期五的下班途中发生车祸,导致左脚骨折行动不便,因此迫切需要一名小助理来帮忙打杂跑腿,遂透过人力派遣公司紧急找到可以在星期一立即上班的戴沂纯。 汪姊长相严肃,但人不坏,在她的指点下,戴沂纯很快就适应了这份工作。 “沂纯,你先过来一下。” 听见汪姊喊她,正在影印资料的戴沂纯立刻来到跟前,柔声问:“汪姊,有什么事?是不是要上洗手间?来,小心搭着我的肩膀,我扶你。” 扬手制止,“不是不是,我有别的工作要交代你。” 经过两天的共事磨合,汪姊对戴沂纯勤奋又听话的表现很是满意,临时决定交付她一件说重要不重要、说不重要又很重要的工作。 没等她发问,汪姊迳自拿出一大串钥匙,将其中一支别着hellokitty吊饰的铜制长钥匙取下来交给她— “姜律师明天出差回来,而我明天上午刚好要回医院复诊,这是事务所大门的钥匙,开门的工作就交给你了。不用特地提早来,可是也别迟到,免得让姜律师被困在门外,姜律师可是很会记仇的!” “是。”接过钥匙,戴沂纯谨慎的收在包包内袋,防止遗失。 “也别让他知道我在背后说他很会记仇,因为,姜律师可是真的会记仇,知道吗?” 汪姊的特别叮咛令戴沂纯为之莞尔,漾开浅笑的同时,忍不住对汪姊口中那个爱记仇的姜律师产生好奇,脑中偷偷揣想着姜律师的形象— 这间事务所看起来颇有年资,光是门外那块书法题字的木头招牌就堪称是古董级的,更别说事务所内部到处是旧桌椅、旧台灯、旧书柜,所以她猜想,汪姊口中那个爱记仇的姜律师,应该是个脾气有点古怪、做事一板一眼、顶着花白头发、德高望重的老律师。 而经验法则告诉她,像这种上了年纪又有声望的老人家,特别严以律己,习惯早睡早起,上班时间自然也会比别人早,为了给老姜律师一个好印象,她决定还是早点出门上班去,免得惹得老人家不快。 偏偏,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大早戴沂纯特地提早将儿子送到好友兼室友李璐的妈妈家,怎知儿子突如其来的一场情绪性哭闹,绊住了她出门上班的脚步,她花了好长的时间试图安抚儿子的情绪,却还是徒劳无功,这一折腾,反倒让她比原本的预定时间足足晚了二十分钟才离开。 虽然这只是一份短期的派遣工作,但她一点都不想搞砸,因为她寒伧的经济,需要这份工作的薪资养活她和孩子。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捷运却还迟迟不到站,戴沂纯只好卑微的转而寻求神秘力量的帮助,虔诚祈祷幸运之神能多眷顾她一些,千万别让出差归来的老姜律师比她这个小小派遣员早一步出现在办公室。 列车又过了好几站,蓦地,外套口袋里的电话传来一波震动,她伸手进去摸出一只旧款手机,望着来电显示,胸中微微一悸,连忙按下通话键— “妈咪!” 带着浓浓鼻音的甜蜜呼唤传来的同时,戴沂纯想起出门前儿子泪眼婆娑的委屈模样,心蓦然揪紧,狠狠发疼。 她是个单亲妈妈,二十岁那年意外怀孕,孩子今年已经三岁了,尽管这一路走来跌跌撞撞,但她从不后悔。 她爱极了她的恩恩小宝贝! 但是,今天早上,她却让他伤心了。 因为必须外出工作,她不得不狠心的抛下生病不适的他,无视于他声嘶力竭的哭喊哀求,决绝的让自己从他的视线中消失。 “恩恩,对……” 她还来不及说出道歉,恩恩已经抢先一步开口说:“妈咪,上班要加油喔,恩恩会乖乖的跟婆婆在家等妈咪回来,恩恩不哭了,真的不哭了,妈咪不要担心。”童稚的语调,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似的。 戴沂纯觉得两只眼睛热得厉害,好像有什么液 体在眼前狂猛蓄积,她强忍住夺眶的泪液,吸了吸鼻子,抑着嗓音说:“妈咪会加油的,恩恩也要好好休息,这样痛痛才会快快不见,妈咪答应你,下班后就马上去接恩恩回家。” 得到妈咪的承诺,心情获得宽慰的恩恩在电话里软软撒娇道:“妈咪,我最爱你了。” 她心头一暖,“妈咪也爱恩恩。” 儿子的爱,抚慰了她的内疚与自责,也让她心中盈满拚斗的勇气。 她发誓,哪怕将来的生活再苦,只要是为了她的小宝贝,她都会咬牙撑下去,永不放弃! 这辈子她无法给孩子应有的父爱,但绝对会给孩子加倍的母爱。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家颇有年资的事务所。 白话一点就是—够旧、够老。 没有人知道,这间不起眼的律师事务所,其实是南台湾商界赫赫有名的姜家第二代成员所创立的。 姜睿明是事务所的第二任负责人,也是姜家第三代长子。 一年多前,他从自己打小崇拜的四叔手中继承这家要倒不倒的小小事务所,无视于爷爷、父亲为此气得脑充血,他老大每天乐得帮人打离婚官司,成为继姜四叔之后,姜氏家族的第二只黑羊。 事务所没有时尚的室内设计,也没有响当当、闪亮亮的招牌,只用一块上头用苍劲的书法笔触大剌剌写著“姜律师事务所”的斑驳木头权充。 招牌左边是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中间嵌着一片花样老式的毛玻璃,显然不想让外人得以清楚窥视门后的一举一动。 看在姜睿明眼中,这其实是很多此一举的,然而,还不只如此— 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像这种三岁小孩随便一撞都有可能当场彻底散掉的单薄门板,到底是在跟人家上哪门子的锁?有必要吗?号称先人智慧结晶的锁,是被拿来这样羞辱的吗? 是的,他用修长的手指动过门上的把手,在两分钟前。 照理说,他唯一的员工应该已经先来开门了才对,可任凭他把把手左转右转,就是无法打开这扇门,又唯恐施力太过,会错手毁了这扇摇摇欲坠的门,最后落得亏空自己荷包的衰小下场,只好黯然收手。 跟很多人讨厌身上带着零钱的道理是一样的,姜睿明也讨厌钥匙,沉甸甸的不说,只要两把以上串在一起,就会叮叮咚咚的吵死人,为了让自己每天出门只需要带一把汽车钥匙,他不惜砸大钱把家里的大门改成高科技虹膜辨识系统,可是,同样的想法在事务所却行不通,因为,自从他接手后,掌管行政会计大权的汪姊竟不准他这个新老板更动里头的半样东西,包括门锁,理由是—本事务所严禁浪费。 换言之,没有必要的开支就算浪费,必须接受最严格的控管。 姜大少简直要崩溃了!我的老天爷啊,是有没有那么节省啊? “好,不动可以,那干脆连门都不要锁好了,省事又方便!”姜大少赌气的嚷道。 “不行。”汪姊很坚持,比老板还像老板。 “汪姊,小偷要是连这种鬼地方都要光顾,只能证明那个小偷已经穷途末路兼智商有问题!”他苦口婆心的对顽固的汪姊晓以大义。 “明知道世界上有那种蠢人还不加以防范,这才是最蠢之人。”汪姊不领情,依然坚持下班就要把这扇破门给锁上。 好你个汪女士,给我记住! 要不是四叔有交代,绝对不可以开除这唯一的员工,姜睿明真想请这位比老妈还唠叨的汪大姊回家吃自己。 为了抵制强悍的资深员工,不甘示弱的姜睿明开始彻底执行“每天只带一把车钥匙出门”,至于事务所的钥匙……就免了,反正汪姊每天准时上下班,他也乐得当个比员工晚上班、早下班的好命老板。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抵制现在居然害自己被挡在门外! “可恶,现在是要我演无家可归的小孩吗?” 天生耐心不全的姜睿明,恨恨的睐了手腕上的机械表一眼—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五分钟。 好,不要说他没耐心兼没良心,他今天就大发善心,绝不打电话催促,乖乖站在事务所外等那位中年妇女自己来上班,藉此训练自己展现文明的那一面,也好教汪姊看看他成熟男人的器度与风范。 穿着义大利手工订制三件式西服的姜睿明,岔开两条精瘦的长腿,双手环胸,颀长的身躯优雅的斜倚在门外,魅惑又不失潇洒的仪态仿佛是在拍写真集。 初始,他还很享受这样的氛围,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开始觉得一大早抛弃被窝、牺牲美好睡眠站在这里的自己,活像个白痴! 原本环在胸前的臂膀不耐烦的抽了出来,食指转而抵在单薄的门板上,叩叩叩轻敲着节奏。 姜睿明很高,目测至少超过一百八十五公分,一头时髦的短发,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像大家印象中的律师,反而更似伸展台上的模特儿,且他五官深邃、俊美无俦,一双桃花美目无时无刻不在放电,即便他因为等待时间不断拉长而臭脸,那双眼睛还是电力十足、源源不绝。 他掀动眼睫,再度瞟了机械表一眼— 九点五分,这意味着他已经在门口罚站十分钟了,还逮到汪姊迟到的事证。 第二章 依序将十根修长的手指扳得喀啦作响后,姜睿明拿出手机拨给汪姊。 干么?还问,当然是把握机会耍耍老板的威风啊! 就在他打算趁机大端老板架子、狠当汪姊一顿时,万万没想到,汪姊居然关机,电话直接转进语音信箱。 反了反了,这年头老板都要看员工脸色了,连想要打电话骂人都找不到门路,实在太没天理。 大老板的架子无处宣泄,闷得快要得内伤的姜睿明,决定去隔壁的咖啡连锁店跷脚喝咖啡,也好过继续在这里像个小学生似的傻傻罚站。 没好气的抓来外套口袋中的墨镜往鼻梁上一挂,大少爷气闷走人。 事务所位于一栋三十年旧大楼的三楼,没电梯,姜睿明下楼的时候,楼梯间响起另一个杂沓的脚步声,由下往上、由远而近…… 汪姊 不可能,那位中年妇女没有这么灵活的身手。 片刻,姜睿明果然看见一抹和汪姊圆润身躯截然不同的纤瘦身影,慌慌张张的直向楼上奔来。 因为对方低垂着脑袋,他无法看清楚她的长相,只看得出来是个蓄着齐眉刘海、发长过肩、衣着朴素、身形单薄、貌似高中生的年轻女孩。 双方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间短暂错身,视线并未交会,姜睿明继续下楼,对方则持续往上,然后他清楚听见杂沓的脚步声在三楼骤然停下— 他挑了挑眉,暗忖,会是来找他打离婚官司的委托人吗? 这个假设很快就被他自己给推翻了,因为那身影看起来太年轻太稚气太学生,甚至连高中毕业了没都不知道,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打离婚官司的已婚妇女。 难道,当真跑来一个智商有问题的小偷,想要光顾他的事务所? 那他可要把握良机,好好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才行,谁教这枚小贼什么时候不来,偏挑他心情不爽的时候来,被逮个正着也只是刚好而已。 一不做二不休,姜睿明立刻回身上楼。 当他重新站回三楼的地面时,只见女孩正伸手在包包里捞呀捞的,不一会,竟神奇的捞出一把和事务所大门钥匙极似的铜制长钥。 姜睿明一眼就认出别在长钥上的小玩意儿,是汪姊之前到日本买的hellokitty吊饰。 她是谁?她怎么会有事务所的钥匙?那可是汪姊视若生命的宝物啊! 纳闷之际,女孩已经迈步上前,将长钥伸进大门锁孔,试图打开门锁。 上了年纪的木板门锁,可不是光凭蛮力就可以轻易打开,得靠特殊的巧劲跟手势才行,瞧她技巧拙劣的样子,要真是小偷,肯定也是个外行中的外行。 瞧她一阵胡搅蛮缠,始终拿捏不准技巧,姜睿明唯恐好好的一扇门被她给支解了,决定上前帮忙。 因为太过专注,戴沂纯完全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直到暗影笼罩。 “照你这种开门法,这扇单薄的门板迟早要被你收了去。” 突如其来的陌生男嗓,教戴沂纯吓了好大一跳,受到身体里的防卫机制使然,她本能的抽回钥匙,并往旁跳开拉开距离。 然而就在她别过头,一脸防备的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时,面前男人的脸孔居然和尘封在记忆中某张俊美面容瞬间重叠。 她瞬间呆住,理智像是被炸开一般,乱得一塌糊涂,身体则像是被点了穴,浑身无法动弹。 ……是、是他 戴沂纯盯着面前那双勾魂美目,一动也不动。 这场无预警的异常震撼,令她喉间紧绷得厉害,胸口气血翻腾,肺里的空气仿佛全被抽光,她发现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接着,她觉得冷,又觉得热,整个人感知错乱得好像染上了什么不知名的怪病。 看着看着,一股强烈到近乎疼痛的情绪凶猛涌上,不知怎地,她竟有点想哭,混沌的脑袋让她一度冲动得想要对这个男人说— 嗨,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我们的儿子恩恩今年三岁了。 姜睿明皱眉,满脸不解的望着眼前这脸色惨白、又一副泫然欲泣的古怪女孩。 他知道自己向来是醒目的发光体,举凡大小女性见到他,可以惊为天人崇拜莫名,也可以脸红心跳娇羞无限,偏偏他长眼睛以来就没见过有哪个女人见到他,像她这副要死不活的诡异模样。 这算什么,敢情是把他当鬼了不成? 姜睿明的内心小小的感到不悦,大男人的自尊第一次受到这么彻底的打击。 “这把钥匙哪来的?”目光睐向被她紧握在掌心里的钥匙。 戴沂纯没有回答,隔着镜片,黑白分明的大眼无言的凝视他。 他,果然不认得她了…… 不该怪他的,尽管他们曾经在同一间事务所工作过,彼此之间却没有太多的交集,说话的次数连用十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更别说那天晚上他喝醉了,会发生那种事全是意外,被彻底遗忘也是应该的。 只是,她没料到,被遗忘的感觉竟会这么难受……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渴盼他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心里却始终还有一簇微小的火花,在她内心深处不死心的燃烧着。 姜睿明被她注视得很纳闷,不懂这陌生女孩为何会用这样忧伤迷惘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他们之间并非如他以为的那样陌生。 难道,她认识他? “我们以前见过面吗?”姜睿明直觉开口问。 就算再有渴盼,也都因为他这个问题而全然瓦解了。 戴沂纯啊戴沂纯,你怎么把自己变成笑话了?怔怔凝视他片刻,最后,她咽下事实,神情木然的摇摇头。 见他似乎松了口气,心中顿觉苦涩。 “你还没回答我,这钥匙怎么来的?汪姊人呢?”他强势又问。 “你、你认识汪姊?”心中微讶。 他的目光依旧紧锁在她的脸上,心想,她惨白的脸庞总算出现些许生气,尽管是因为诧异,也好过没有。 姜睿明朝她跨了一步,微弯身子低头盯住几乎不及他胸口高的陌生女孩,双眸眯成一条细线的同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森冷的问:“你不会是把她怎么了吧?” 虽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这让她有点愠恼。 “我是汪姊的助理,我才不会、也不可能把她怎么了!”戴沂纯捏紧双拳,脸孔涨红的反驳。 下一秒,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身为助理的自己,这种口吻未免太不礼貌,万一他跟大老板告状,她肯定丢工作,于是懊恼的抿住嘴,内心忐忑不安。 助理他睐了她一眼,黑眉不以为然的挑了挑,“我没听说这件事。” “汪姊受伤了,行动不便,需要有人协助她,今天是我上班的第三天。”怕他不相信,戴沂纯赶紧再补充,“我没骗你,虽然是短期派遣员,但我可是有签约的。” 姜睿明蹙眉。受伤了?啧,那位中年妇女也真是的,都几岁的人了,他不过出差几天,她就把自己搞成这样,要是让四叔知道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怎么受伤的,汪姊现在人呢?”又问。 “车祸。汪姊早上请假到医院复诊,大老板姜律师还没进办公室,如果你有法律上的问题想跟姜律师当面咨商会谈的话,你可以留下联络方式,我会请汪姊尽快为你安排。”不想被小看,她努力让自己的应对像个助理该有的样子。 当她回答完之后,顿觉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委实诡异。 干么,现在是警察在问案吗?蠢的是,她还乖乖回答。 但,这显然还不是最蠢的— 因为,她居然忘了,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可是大名鼎鼎的姜睿明欸,对于像他这种大学毕业前就已经通过律师特考、进入全台第一“理约国际法律事务所”不到半年就大放异彩的精英分子来说,法律就是他的专长,哪里需要别人来为他做什么法律咨商。 戴沂纯啊戴沂纯,你真的可以再聪明一点! 那,他为什么来这里? 理约国际法律事务所并不在这个区域,对于一个忙碌的精英分子来说,他总不会纯粹因为今天天气很好,就跑来这里溜达吧? 她满心纳闷的望向他,可是目光一触及他深邃的眼眸,马上就心虚龟缩,两只眼睛佯装若无其事的看向他处,说什么都不敢再放肆的摆到他身上。 她是那么的渴盼他,然而这样的渴望到达极限后,她发现,自己其实是害怕他的。 这种矛盾的情绪就像是疯狂粉丝,成日挖空心思追逐心目中的偶像,可哪天真的和偶像面对面时,却异常情怯,不敢靠近,甚至想要逃开。 她,就是那个疯狂的粉丝。 原来,少了酒精的帮衬,她根本无法在他面前保持泰然自若,当年如此,现在还是如此,唉…… 当她怅然低头、不由自主的搓着汗湿的双手时,姜睿明正挑着一双黑眉,玩味的瞅着她— 她似乎很怕他,连多看他一秒钟都不敢。 他忍不住邪恶的想,胆小如她,若知道他就是这家破事务所的负责人、她口中的大老板,不知道这张小脸蛋会扭曲成什么模样? 他兴味盎然跃跃欲试,一抹邪恶自眸底深处掠过。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姜睿明佯装接受了这套职场惯用的客套说词,转而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敝姓姜,这是我的名片,上头有我事务所的电话跟地址,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 接过名片的同时,戴沂纯突然想,德高望重的大老板姜律师姓姜,眼前的姜睿明也姓姜,加上他也认识汪姊……不是常听说有什么律师世家、医生世家之类的吗?搞不好他跟大老板是亲戚关系,若是这样,他的出现也就不是那么不合理了。 不疑有他的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名片……姜律师事务所她心中微讶。原来,他已经自己出来开业了,果然是不容小觑的精英。 戴沂纯在心中默默赞佩之余,总觉得手中的名片样式越看越熟悉,突然思绪一闪,汪姊的名片样式好像也是这一款,都是白底灰蓝边配黑字。 应该说两位姜律师英雄所见略同,还是该说名片设计业者太摸鱼?她不禁莞尔。 因为好奇他现在的工作地点,她将视线往下落向那行写着事务所地址的黑色字体,然后,当场骇住— 怎么会这样,姜睿明递给她的名片上,事务所的电话地址居然跟她现在工作的地方一模一样 难不成…… 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某种致命的错误,她连忙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姜睿明,整个人抖得活像是被狂风横扫的小芦苇,因为内心过度惊悚,以至于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不自觉的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大老板姜律师应该是个脾气有点古怪、做事一板一眼、顶着花白头发、德高望重的老律师才对,怎么可能会是年轻又优秀的姜睿明。 再说,这间事务所又小又旧,她无法想像耀眼出色的他待在里头办公的样子,这、这太冲突了。 看着面前这张清丽的小脸泛着古怪窘色,姜睿明乐坏了,挑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伪善问:“怎么了,有话要说?” “你、你、你……”舌头打结了。 “乖,别急别急,我们有一整个早上的时间可以好好讨论,关于某位连付自己薪水的大老板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的糊涂员工的去留问题。” 第三章 过分温柔的语调却极端讽刺的话语,令戴沂纯有种性命不保的颤栗感,浑身僵硬得厉害。 见她呆若木鸡一动也不动,姜睿明阴森的冷笑问:“这位第三天上班就迟到的助理小姐,你还不打算开门吗?是打算让我在门口罚站多久,嗯?” 戴沂纯恍然惊醒,抓着钥匙正要上前,孰料,僵硬的双腿竟不听使唤,一个踉跄,还来不及惊呼,整个人便已经跌在地上,呈现最虔诚的五体投地状。 他一脸同情的笑望着趴在地板上的她,“唉,干么行这么大的礼,我不是那么八股的人,况且我们也算是‘自己人’了,喏,快起来快起来。” 听见他揶揄的口吻,戴沂纯当下真是又气又窘,自暴自弃的她恨不得把头埋进地板里,省得还要面对他。 呜呜,汪姊说得没错,他果然是个很会记仇的家伙! 嘶,真疼…… 戴沂纯人生的转捩点,始于二○○九年的一场暗恋。 那年,她二十岁,还是个单纯的大学生,利用课余时间在理约国际法律事务所工读。 工作内容除了帮忙跑腿收送文件、接听电话、泡咖啡、影印资料外,最重要的就是得替那群一忙起来就没空吃饭的法律精英们张罗餐点,免得他们饿昏在办公室里,说穿了,跟个打杂小妹没两样,可她从不摸鱼,个性乖顺的她总是把这些琐碎的杂务都做得有条有理。 那天,她刚帮忙影印完一大落的资料,正在分类整理,平常总是笑咪咪的李姊难得一脸的凝重,边拨打电话边咕哝数落— “国际快捷的人到底在搞什么乌龙啊,明明都跟他们交代过是急件了,居然到现在还没把文件送来,害我还得不断打电话到处追问文件的下落,也不想想,要是害我们事务所搞砸了这桩专利诉讼,追究起来,他们赔得起吗?” 理约是全台知名且规模最大的法律事务所,除了跨国性的智慧财产权、专利诉讼外,举凡涉及金融、投资、商务、质易、科技等相关法律事务,均属于服务范围。 电话一接通,李姊马上不客气的嚷道:“喂,我说这位大哥啊,你到底把我们事务所的急件送到哪里去……什么,至少还要十分钟?不用了,你给我站在那边不准动,我现在马上请我们公司的妹妹下去重。” 不等对方回话,火大的李姊已经强势的挂上电话,转头对戴沂纯说:“沂纯,不好意思,麻烦你到一楼大厅把钟律师跟陈律师要的急件先拿上来,否则真等国际快捷的人慢香香的一层一层送文件,我怕东西就算拿到手,太阳也下山了。” 理约的办公室位于十八楼,确实很有得等。 “好,我马上去。” 个性乖顺的戴沂纯暂时放下手边的工作,起身搭乘电梯下楼。 出了电梯,她快步朝前方穿着快递公司制服的男人走去。“你好,我是理约事务所的人。” “理约,来,两份急件。” 依照指示签收文件,她道了声谢,转身要走,国际快捷的男子突地一把拉住她。 “等一下,这五件包裹也是你们事务所的,反正你都下来了,干脆好人做到底,一起帮我拿上去吧!我怕车子在外面停太久会被拖吊,先走咯,掰。” 说完,男人也不管她答应与否,留下大小不一的五件包裹后,收起推车,拍拍屁股走人。 戴沂纯从没遇过这种情况,完全反应不及,更别说制止。 这时,一旁有人又问:“理约事务所的?” 不疑有他,她点点头。 “帮忙代签一下,这是给姜睿明律师的花篮。” 原以为她只负责代签,孰料,等她乖乖的签收完,男人收回纸笔,竟将一个大花篮就往她怀里塞,转身走人。 喂,有没有搞错啊,怎么又来一个! “先生、先生!你不可以这样……”她还有两份急件跟五个大小不一的包里要童,更别说这花篮体积又特别大,还特别重。 这下怎么办?戴沂纯无奈的看看包里又看看花篮,瞄到送花的人在贺卡上署名洁西卡。 她一直以为只有男人才会送女人花,没想到,现在的女人也会送花给自己心仪的男人,而且还特别大手笔,昂贵的鲜花、可爱的小熊玩偶、包装精致的进口糖果……这花篮应该价值不菲吧? 姑且不论价值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得把它连同一旁的五件包里通通运上十八楼才行。 “唉” 叹了口气,戴沂纯用左边服下夹住两份急件,双手一鼓作气的捧住由大而小依序往上堆迭的五个包里,娇贵的花篮摆在最上方,摇摇晃晃的走向电梯。 她的个子本就娇小,加上手中这些包里跟花篮,她几乎看不到前方的路,还得分神小心昂贵的花篮,一路上险象环生,几次都差点撞上无辜路人。 好不容易来到电梯口,她发现自己根本腾不出手来按电梯。 用脚?抱歉,不只不够长,僵硬的肢体也没有那样的柔软度来堪此大任。 大伤脑筋之际,眼角匆勿闪过一抹身影,意识到有人按了电梯的按键,她好开心,只差没跪下来谢天。 没多久,电梯到了,她小心翼的走进去,非常有礼貌的说:“不好意思,麻烦请帮我按一下十八楼,谢谢。” “不客气。” 那是一记低沉沙哑的男嗓,像大提琴的乐音,悠扬动人。 她对声音的主人感到好奇,可是现在连想偷看一眼都有困难,只得作罢。 “需要帮忙吗?” 戴沂纯没反应,应该说,她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在跟她说话,因为她满脑子都在想着要如何稳住平衡,免得砸了最上层的缤纷花篮。 等不到她的回答,声音的主人挑了挑眉,目光不经意睐向花篮,停留在贺卡上的大名,性感的唇瓣微勾,二话不说,伸手一把抽走贺卡。 发现异状的戴沂纯一时情急,大叫道:“住手,你不可以随便把东西拿走” “为什么?” “在没有取得主人同意前就擅自把东西拿走,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她口吻认真的说。 “如果我非要拿走不可?” “啊?”听到对方霸道得这么理直气壮,生性单纯的她竟气弱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怔楞之际,双手间的重量骤失,原本在她手里的东西竟然被瞬间挪移,落到一双结实修长的臂膀里,左手持着花篮,右手捧着包里,全然不费吹灰之力。 她本能的抬起头,此时视线已经不再有阻碍,她清楚看见一张有着迷人双眸的俊逸脸孔,正嘻看迷人的得意笑容,从容不迫的回望看她。 她瞪大眼睛,小嘴微张,呐呐的看着对方,老半天说不出话来,呆若木鸡。 看着看着,不知怎地,心莫名其妙越跳越快,血液流动的速度也跟着加快,有种渴盼夹杂着羞涩在胸口翻腾…… 戴沂纯怎么也没料到,和她一起搭乘电梯的,居然是姜睿明! 男人挑眉莞尔问:“现在我可以拿走了吧?” “可、可以。”回过神,她困窘嘱畴。 他是姜睿明,不久前刚加入理约的专业团队,是事务所的当红炸子鸡,同时,也是这只花篮的主人。 他和她,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也很难有交集,因为,打从他出现在事务所的那天起,整个办公室里有太多太多人抢着要跟他发生交集,那样炙手可热的人物,根本轮不到她这个小小工读生观视,哪怕只是递杯咖啡。 但她从没有少看过他一眼,尽管是隔着距离远远的看着他。 听说,他很会念书,大三那年就通过律师特考。 听说,他年纪轻轻就累积不少实务经验,很有大将之风,事务所的众律师们都很看好他,包括大老板,怕是要不了多久,他便能成为理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合伙人。 听说,他单身,女友从缺中,但是红粉知己很多,怕是几卡车都载不完。 听说,他长得帅气又迷人…… 喔不,这不是听说,他确实长得很迷人,俊逸非凡的脸庞有着别人没有的舒朗线条,个子又特别高,光是这宛若模特儿般出色的脸孔和身材,要说他是全理约最最最帅气迷人的律师,一点都不为过。 是的,她喜欢他,如同事务所里每一位女性那样,她也喜欢姜睿明,偷偷的一见钟情。 喜欢,不全是因为他出色的外貌,想他年纪轻轻就能够在专业领域展现出别人所没有的自信和能耐,还有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从容潇洒,这让从小乖巧习惯顺从的戴沂纯很是羡莫,因为,即便她穷极一生,恐怕也无法拥有他这样的气质分量。 他望向娇小的她,不费吹灰之力就看透了她对他的无声赞美,毕竟这种眼神对他而言,实在太熟悉了。 姜睿明并不觉得被侵犯了,因为她看他的眼神很单纯,单纯到让他有点想要捉弄她。 “我知道我长得还不赖,但……你确定要这样一直看着我?”好看的剑眉微扬,揶揄的话语从两片性感唇瓣之间逸出。 蓦然一怔,戴沂纯随即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小脸倏地涨红,她收回目光,害羞且狠狠的低下头,假装若无其事的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没有意识到不自觉扭紧的双手,已经泄漏了她的心虚和紧张。 她一脸傻气又困窘的模样显然取悦了姜睿明,让他不住的低笑了起来。 女人,果然还是会害羞脸红的这种最可爱,逗起来特别有成就感。 “你是钟律师的助理?”他瞄见她夹在服下、写看钟律师大名的急件封面。 她摇摇头,“我是工读生。”并不隶属于哪位律师。 “居然让你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啧,理约什么时候也开始虐待工读生了。” 这应该是快递或外送员负责的工作,何况,她不只个头不高,就连两只臂膀都瘦得不象话,说不定风一吹就飞走了,尤其花篮还特别沉,要这样的她一口气捧着这些东西上楼,就算是搭电梯,还是太吃力。 “需要我帮你打官司吗?看在你这么忠心护着我的花篮的分上,我可以打折优惠喔”他开玩笑的打趣问。 “啊?!八……”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直到发现他眸里的戏谑,才明白他是逗着她玩的。 她嘟着嘴,没好气的缓缓说起来龙去脉。 从头到尾都不是理约虐待她这个工读生,是国际快捷跟花店的人看她单纯可骗善良可欺,不约而同占了她便宜。 “傻丫头!遇到这种情况应该直接把东西扔回对方脸上才对这年头滥好人死得快。”他淡淡的骂。 他这是在帮她出气吗?有人跟自己站在同一阵线的感觉,其实很不赖。她偷偷睐了他一眼,嘴唇微弯,当目光落向他用右手捧着的包里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扬声小声反驳道:“你不也是?” “什么?”他一时没听懂她的意思。 “滥好人,你不也是?”手指怯怯的指着他拿在手中的包里。 没料到会被这小妮子反将一军,姜睿明先是一楞,俊脸抽 动,接着眯起双眸,目光锐利的睐向东着俏丽小马尾、露出光洁饱满额头的她,最后悻悻然骂道:“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要不是双手没空,他不用十根手指头把她额头狠狠弹过一轮才怪,今夭算她走运。 不知怎地,看见他故作忿恨的模样,戴沂纯突然觉得有趣极了。 第四章 她别过头,双肩颤抖,强忍住笑。 “要笑就大声笑,忍着不怕得内伤啊”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客气了,弯起粉嫩的唇瓣,合蓄的浅浅笑了。 想不到,他也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孩子气,依然无损他在她心中潇洒迷人的形象。 电梯抵达十八楼后,姜睿明迈开长腿,一马当先的跨出去,戴沂纯则快步尾随在后。 “东西放哪?” “交给我就好了。”她欲接手他捧在右手的包里。 他不给,故意把右手高举,让她构不到,端着一脸啤晚神情,固执的问:“放哪?” 见他坚持,戴沂纯思索须臾,“先放在柜台好了。” 径自走向柜台,然后往空旷处放下五件包里,接着从左手的花篮里抽出一根棒棒糖放在包裹上,不忘又调侃道:“分点糖给你吃,看看嘴巴会不会甜一点。”话落,旋即自信昂然的跨步离去。 居然嫌她嘴不够甜?!可她刚刚说的明明都是实话呀,光会说她是滥好人,他自己不也是,要不,怎么会主动帮她? 原以为像他那么出色的人,个性都会比较高傲难以接近,没想到私底下的他,比她想象的还要亲切,并不因为他是律师而她表现出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甚至愿意帮忙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工读生。 拿起他留下的棒棒糖,水润的眼眸凝望他远去的身影,心口顿时被暖意包围。 只是,看着沿途女同事争相与他攀谈、团团簇拥的盛况,唉,好刺眼! 不只有热情的爱慕者送花篮,还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得全办公室女性职员的芳心,他的女人缘会不会太好了点?戴沂纯闷闷的想。 “如果我是你,我会鼓起勇气去告白。”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让生性害羞的戴沂纯吓了一跳,报着脸,不知所措的望着说话的李姊。 虽然叫她李姊,但她今年不过才二十六岁,因为早婚,又是两个孩子的妈,她看起来确实比同年龄的女性来得有母性,牛民据她自己的说法,其实骨子里的她还是很青春的。 “我说的不对吗?你别看我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我也曾经年轻过,当然,我现在还是很年轻,我告诉你,喜欢不像私房钱,存着不说不会变大富翁,要勇敢说出来,对方才会知道,我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生完两个孩子收工了。唔,我教你,先把急件送去给钟律师跟陈律师,然后绕到隔壁姜律师的办公室,敲敲他的门,明白告诉他你想约他中午一起吃饭,co?” 行动派的李姊把戴沂纯才刚交给自己的文件又塞回她怀里,还顺势推了她一把。 “可、可是我……”戴沂纯被推得踉踉跄跄,表情不安的频频回望着李姊。 “别可是可是的,去啊,别怕,你以为人生有几个二十岁,好好谈场恋爱才对得起一辈子只有一次的青春,快去快去,再不去,我就打断你的腿。”李姊板起脸孔威胁。 文件自然是要送的,可是要她厚着脸皮主动约姜律师吃饭…… 不行不行,她办不到。 送完文件,站在姜睿明办公室外的她,光是想象,就已经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双腿抖得几乎要撑不住自己,根本没有胆量抬起手敲门。 并非她妄自菲薄,实在是事务所里的单身女职员都太抢眼,一个个明艳动人又娇俏能干,反观她这个不懂打扮也不懂人情世故的二十岁女大生,除了年纪比人家小一点点,再没有其他优点了,完全不在同一条起跑点上! 其实……也不一定要告白,能够这样默默喜欢一个人,不是也很好吗?戴沂纯驼鸟的想。 就在她说服自己、转身打算悄悄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姜睿明在身后响起一 “你站在我办公室门口做什么?” 她猛地转过身,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睦瞪美眸的望住他,“我、我……” 戴沂纯完全没听到开门的声音,看见充满魅力的姜睿明就站在自己面前,全无心理准备的她,脑袋当场当机,一时间根本想不出适当的说词来解释,白净净的小脸涨得绯红,像是随时要爆炸似的。 男人挑眉,“我什么我,舌头打结了?刚刚反驳我的时候不是还很流利?”他还在记恨她反过来说他是滥好人的事情,让他很糗。 慌乱中,一个借口闪过脑中—— “我、我想要再跟你要一根棒棒糖”当下,她真觉得自己好丢脸。 “呵,果然是小孩子。”姜睿明不疑有他,回身走向随手搁在柜子上的花篮,抽了一大把棒棒糖,再走同来递给她,不忘调侃说:“全都给你,吃完糖果记得要刷牙,免得牙齿蛀光光。” 大掌拍拍她的脑袋,接着便转身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留下戴沂纯一人呆在原地,双手握着包装缤纷的棒棒糖,怔怔发楞。 每回想一次他说的话,戴沂纯的心情就会多一分闷堵。 果然是小孩子…… 原来在他眼中,她充其量就是一个爱吃糖的小孩子。 戴沂纯闷透了,心情很受伤。 受伤归受伤,可是说不期待见到他,是骗人的! 然而随着姜睿明越来越受赏识、越来越忙碌,有好长一段时间,哪怕他们身处在同一个办公室里,戴沂纯也只能在惊鸿一瞥中,仓卒捕捉他忙碌的身影,藉此满足内心深处对他的偷偷恋慕。 戴沂纯百般不愿意,却又不得不黔然承认,有些人的相遇,充其量不过是两条生命线的偶然交错,美丽的虚幻之后,终归要回到不曾有过交错的初始,比如姜睿明和她。 他依然是醒目的发光体,她也依然是那个微不足道、存在感薄弱的渺小工读生。 直到那一天—— 姜睿明以新人之姿,成功替事务所的大客户赢得一场极重要的专利诉讼。同样也是那一天,戴沂纯辞掉工读生的工作,准备回归单纯的学生身分,专心于课业上。 经过一整天的跑腿打杂,转眼又是下班时间,戴沂纯勤快的将自己的座位整理干净,等待会和李姊打过招呼,她就可以离开了。 当她正将桌面擦得光可鉴人时,李姊外出办事回来了,脸上挂着笑容,步伐愉快。 “李姊,工作都完成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下班了,谢谢你这阵子的照顾,掰。” “等一下,还不能下班一”李姊表情神秘的一把拉住她。 “还有什么事情吗?”她柔声问。 “晚上要参加庆功宴。” “庆功宴?”美日微睦,歪头不解的望着李姊。 “姜律师打赢了东和的专利诉讼官司,晚上开庆功宴,一起去吧。” “可是我……她只是个小小工读生,也可以去参加庆功宴吗? “看在姜律师之前给了你好多棒棒糖的分上,亲自去说声恭喜也是应该的,大老板私人的招待会所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进去的,我听说里头的菜色跟葡萄酒都是一等一的高档,你就当作是陪我一起去参加喔!再说,今天是你在理约工作的最后一夭,就当我借花献佛,为你欢送。走啦走啦,我带你去吃顿好料的,你再趁机好好的把大帅哥姜律师看个够一” 李姊拎过包包、勾着她的手,原本已经打算下班回家的戴沂纯,就这样被李姊半拉半胁持的抓去参加庆功宴,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一路上,戴沂纯不住的想,真的可以好好的把他看个够吗?想到要和那双深邃的眼眸对望,她的心口难以自禁的一阵悸动…… 招待所位于大直,外观跟寻常的透天别墅没啥两样,进入一楼还不觉得怎样,直到来到地下室,才发现别有洞天。 华丽的水晶灯和高贵典雅的装满交相辉映,仿佛来到中古世纪贵族文人雅集的沙龙,大伙儿赞叹连连。 长桌上,几名大厨早已备妥各式各样的佳肴,食物的香气诱得大家口水直流,更别说一旁还陈列着丰富酒藏。 大老板说了,今天晚上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怎能不令人兴奋尖叫? 生性害羞低调的戴沂纯挨坐在李姊身旁,黑犬默吃着美昧的食物,至于酒,她是半点都不敢碰的。 庆功宴的主角还没到,因为有些事还没处理完,等大家吃得半饱了,移坐到一旁的沙发区,姜睿明和他的法务助理才姗姗来迟。 姜睿明步伐稳健的走下阶梯,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媲美明星的耀眼,他眼神明亮,充满气势,当他环顾会所一周,嘴角淡扬笑意时,坐在距离他最遥远角落的戴沂纯,都强烈感受到他的魅力而心跳了好用力一下。 他才扬手打招呼,大伙儿便突地围了上去一 清一色都是女性同仁,一个个抛下平日不苟言笑的严肃形象,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的争取姜睿明的青睐,能够坐到自己身边。 戴沂纯呆坐在角落的位子上,傻傻的望着眼前的盛况,不得不深深赞叹。 “你知道什么食物最好吃吗?”李姊突然附耳过来问道。 “什么食物?”傻傻反问。 “自然是有人抢的食物最好吃,相信我,男人也是。” 她自然明白李姊话中有话,可是,她这样一个“爱吃糖的小孩子”,能跟人抢什么?她索性埋头,乖乖嚼饮手中那杯白开水。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摆平了那群女人,姜睿明并没有坐到任何一位女性同仁身边,而是往男人堆里卡位。 “姜律师,为了等着跟你痛饮几杯,我都等到口渴了。” “抱歉抱歉。”他诚意十足的向钟律师致歉。 “套句偶像剧的台词,道歉要是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照规矩,晚到的得先喝三杯。”一旁的陈律师帮腔怂恿。 所有人立即欢呼附和,姜睿明只好乖乖拿起酒杯,爽快的连喝三杯,先干为敬。 “好酒量,赞!不过,姜律师,你好像误会我说的话了,我是说,晚到的得先跟每个人都喝三杯。” 众人果然又是一阵欢呼。 看来,这些人今天不把大老板的酒喝个精光,是不打算回家了。 姜睿明很干脆的接受,当真三杯又喝过三杯,他的好酒量,让气氛热得不得了,满室酒香横溢,欢乐无比…… 从头到尾,戴沂纯就像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安静的躲在角落。 怎料,身旁的李姊突然无预警的一把拉起她,“走,我们也去跟姜律师喝一杯,恭喜他赢得诉讼。” “啥?!可是……”她不会喝酒啊! 李姊动作极快,先是戴沂纯手中空空如也的杯子斟满开水,接着将反应不及的她从椅子上连根拔起,拉着她一路来到姜睿明面前一 “姜律师,恭喜你赢得诉讼!这位是我们家工读生妹妹,今天是她最后一天上班,我跟她一起敬你。” “最后一天上班啊,那要好好欢送一下才行。”一旁有人鼓噪。 “工读生妹妹怎么只喝白开水,威廉,快倒一杯酒给她。”钟律师喊着助理。 戴沂纯错愕的瞪大眼睛,“……可、可是我不会喝酒。”她可是连一口啤酒都没喝过哩。 看着威廉送来的满满一大杯红酒,戴沂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打算是不是要心一横、咬牙喝个精光时,姜睿明主动童过那杯红酒,替她解围说一 “还只是小孩子,就别让她喝酒了。” 听见他又这么说,戴沂纯瞬间涌上一股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个强情绪,猛然抢回酒杯,反驳道:“我二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第五章 接着似要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她将杯子凑到嘴边,打算一口灌下一 一小口酒液才刚滑入嘴里,手中的杯子就被夺走了。 姜睿明嘻着笑容,斜晚着她,“就算二十岁了,也还是个学生,要喝酒,等毕业了再喝。” 这次,没让她再有夺走酒杯的机会,他索性喝个涓滴不剩。 “是啊是啊,姜律师都说话了,你就以茶代酒吧”李姊轻轻用手肘撞了撞她。 戴沂纯只好重新端起原本那杯白开水,意思的喝了一口,闷着心情回到座位。 片刻,情绪缓下后,人也清醒了许多。 其实,她该感激他为她解围的,可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听到他说她是小孩子,她就变得不像平常的自己。 现在想想,她还真是个小孩子,因为只有小孩子才会迫不及待的想长大,只有小孩子才会因为被叫小孩子而耿耿于怀。 戴沂纯啊戴沂纯,你真的好幼稚,她敲敲自己脑袋。 考量大家都喝了不少,庆功宴提前在十点半左右结束。 走出招待所的时候,一群人几乎都呈现半醉的状态,一个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唯一相同的是,每个人看起来都好快乐,愉悦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戴沂纯出于本能的寻找姜睿明的身影。。 今天晚上就属他喝的最多,老实说,她有点担心他,所以当她看见他直挺挺的站在人群前方,看起来远比其他人都还要来得清醒,不是不诧异的。 一方面赞叹他的好酒量,一方面则忍不住怀疑一 这个姜睿明到底有什么是比别人弱的? 举凡脸蛋、身高、学历、工作能力、农着品味……他样样都比别人强,现在就连酒量跟酒胆,也比别人强,简直是神人来着。 现在,这位神人不只主动为大家招来计程车,还把众人两个一组、三个一队的分批送上车,避免有人落单的同时,也不忘留下每辆计程车的车号,服务周到得只差没亲自送大家回家。 随着现场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招待所外就只剩下她、李姊和姜睿明三个人,她和姜睿明之间总算可以不用再隔着一大群人。 会一直等在这边,其实是想要好好的跟他说声再见,毕竟以后很难再碰到面了,可真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戴沂纯又觉得不舍,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迟迟无法从嘴巴里挤出来,最后,还是姜睿明先主动问起。 “你们一道走吗?住哪?”说完,作势要去帮她们拦计程车。 “姜律师,不用麻烦了,我搭捷运。”看了眼胆小的戴沂纯,李姊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接看话锋一转,“时间也不早了,这丫头一个人回家太危险,我看不如就拜托姜律师……” 李姊想替戴沂纯制造机会,孰料,有人迟钝得不知道把握,没让她讲完话,便逞自抢白一 “我跟李姊一起搭捷运,姜律师,再见。”将憋了一整晚的再见说出口后,戴沂纯满足的拉着李姊转身离开。 被挂住赔膊的李姊也只好挥挥手,“再见,姜律师。”悻悻然的跟着戴沂纯往捷运站的方向走。 隔了好一段距离,李姊终于忍不住,没好气的切念道:“我的戴小姐沂纯啊,姊姊我真的是长眼睛没看过像你这么傻的,你不知道我在帮你制造机会吗?” 歪着脑袋,困惑不解的望着李姊。“什么?” “我说,我在制造你跟姜律师独处的机会啊!我原本是想让姜律师送你回家的,你知不知道?” 她不知道,真的。 “可是……我本来就是搭捷运比较方便。”姑且不说搭计程车太贵了,这样也太麻烦姜律师了。“我又没喝醉,可以自己回家。”善良单纯的戴沂纯不顾制造他的不便。 “问题是,姜律师喝醉了” “……有吗?”他明明看起来很清醒,其他人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只有他站得直挺挺的,他还帮大家叫计程车呢! “他的清醒摆明是硬撑的,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整个晚上有那么多人围攻他一个,饶是他酒量再好,也会招架不住,更别说他什么东西都没吃,一来就喝酒,要知道,空腹喝酒是最容易醉的。” “那怎么办?” “这社会应该不会变态到连大男人都会被捡尸吧?”故意长吁短叹激小女生。 啥米,捡尸?! “不过还是祈祷他能保持清醒帮自己叫辆计程车,平安回到家。” 不会吧,连平安回到家都要透过祈祷?! “希望姜律师不会醉得昏倒在路边,之前电视新闻报导过,有人醉倒在路边,结果被路过的车意外辗毙的不幸意外……哎唷,光想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何止是鸡皮疙瘩,戴沂纯听到这里根本已经毛骨惊然了,胃部甚至开始剧烈翻揽,明明捷运站就在不远的前方,她的步伐却异常沉重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李姊接了一通电话一 因为车子突然坏掉,晚上留在公司加班的老公无法按照约定时间赶到住家附近的捷运站接她一起回家,李姊便决定搭计程车去老公的公司接他下班。叮吟了戴沂纯自己小心后,便跳上计程车扬长而去。 几乎是李姊一离开,戴沂纯就转身往回跑。 她真的放心不下姜律师一个人,她担心他会被捡尸、担心他无法平安回到家,更担心他会因为醉倒路边不省人事而发生意外。 然而当她跑回方才解散的地方,姜睿明不见了…… “姜律师、姜律师一”她心急如焚,几乎快哭了。 接着她的眼角余光瞄到招待所旁的幽暗巷子里,似乎有人蹲在那里。 夜深了,又是灯光不明的暗巷,素来胆小的戴清纯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竟然迈出步伐走了过去。 随看距离拉近,那人的身影也跟看越来越清晰…… “姜律师?” 听见呼唤,那人动了一下,这让她更加确定没认错人,连忙决步跑到他身边。 “你还好吧?站得起来吗?” 姜睿明别过头,望向说话的她,原本清明的眼神,此刻迷离失焦,他勉强的点点头,伸出手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突然一个踉跄,戴沂纯赶紧用全身的力量撑住他一 “姜律师,撑着点,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扶着姜睿明勉强离开巷子,她扬手拦了辆计程车,花了一番功夫才把两人弄进后座。 “小姐,要去哪里?”计程车司机问。 “姜律师,你家在哪里?”她问。 “我住……不知道……想不起来……”高大的身躯一倾,沉沉的压在她身上。 “小姐,你们到底要去哪里?” “你先沿着这条路往前开。” 暂时打发了司机,戴沂纯争取时间逼问他,可不管她怎么旁敲侧击、威胁利诱,烂醉如泥的姜睿明就是无法明确回答家在哪里。 不行,他醉得太厉害了,得赶快找个地方将他暂时安顿下来才行,她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但她很清楚,一且让他彻底倒下,除非他自己酒醒,娇小的她别想移动他半分。 问不出他住的地方,也不能带他回她的宿舍,就在戴沂纯纹尽脑汁思考着可行方法之际,她看见倍大的一只霓虹招牌一 没有选择的她深吸一口气,鼓气勇气伸手往前方的汽车旅馆一指,“我们要去那里。” 戴沂纯吃力的扛着姜睿明。 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的重量给压垮。 好不容易来到那张柔软的大床边,她浑身力量瞬间瓦解,高大的姜睿明笔直倒下,竟将她也一并扯下一 “啊……”声音的后半段遭到床捕的彻底消音。 她被压住了,口乌呜。 光是为了摆脱他的重量、顺利离开那张大床,戴沂纯就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打开房里的小冰箱,抓起矿泉水,扭开瓶盖就狂饮大半。 呼吸好不容易终于恢复平稳,她再度看向他,担心他趴着会窒息,只好重回战场,使尽吃奶的力气将他身子扳平,确保他能够以最舒服的姿势休息。 床很大,即便他放肆的躺平,还剩下不少空间,戴沂纯就坐在他身旁。 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之间的距离可以这么近。 她近距离的看着他沉沉的熟睡脸庞,看着看着,指尖忍不住随着视线的挪移,逐一碰触着他的五官一 充满英气的长眉、紧紧闭合的利眸、挺直的鼻梁、薄棱有型的唇瓣这么一张受老天眷顾的脸孔,难怪她看得迷惘而沉醉。 突然,他皱眉,似是难受的扯着领带。 “不舒服是吗?我马上帮你解开。” 戴沂纯改为跪坐在他身侧,伸手探向束缚住他脖子的领带,用看不会惊扰他的轻柔力道,缓缓抽开那条锻面的深色领带。 她想,也许再解开几枚衬衫的扣子,可以让他更舒服些,于是二话不说,便擅自“动手”。 解开第一颗,露出他的喉结,第二颗,露出他不同于女人的阳刚锁骨,就在她准备打开第三颗的时候,紧闭的双眸陡然睁开,乍然酒醒的眸光,黑白分明的凛凛望住她一 戴沂纯心口一悸,被突如其来的幽深目光彻底骇住,双手处于一种犯罪边缘的尴尬。 “你在做什么?” 不知是否因为酒精的关系,姜睿明的嗓音显得格外沙哑,听在戴沂纯耳里,别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神秘魅力。 “我……” 她分不清他是清醒还是酒醉,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确实被他那双犀利的眼睛看得心里发毛,嗫嚅之际,突地一道强悍的力量扣住她,接着,一阵无预警的天旋地转后,她发现自己竟落在他身下,遭到他的霸道箍制。 他抓着她的双手,健顿的身躯轻压在娇小的她之上。 她心慌的低喊,“放开我一” 他置若同闻,被牢牢箍制住的她,完全没有脱逃的机会,而他异样浓烈的凝视,透着一股沉默而危险的力量,令她的心猛然一颤。 她没来由的一阵心慌,面对这非她记忆中的姜睿明,她迫切想要挣脱这教人不安的诡异束缚。 她开始挣扎起来,双手吃力的扭扯,试图摆脱他大掌的同时,身体不住的扭动挣扎,两条腿更是不安分的踢瞪着。 “放开我,听到没有,我要你放开我……”她命令,却因为天生音质使然,命令沦为哀求,一点也没有达到效果。 “别动。”他低喝。 她不依,像只蛮拗不驯的小兽,不住的挣扎扭动。 为了制伏她,他本能的收紧四肤跟躯体,让自己的阳刚跟她 的 柔 软紧紧缠绕着,然而,与此同时,好像有什么被唤醒了,从他的身体里…… 她感觉到了,被唤醒的勃发紧紧贴着她的身躯。 她扬眸看他,当场被他陡然急切的眼神吓到了,她在他眼中发现不曾见过的炽热,像是随时要把她燃烧殆尽似的。 四目交会,从她眸光中流露出来那种恍若小动物被逼困的不安情绪,强烈的召唤着男人体内潜藏的侵略性。 戴沂纯心跳激烈,察觉眼前的这张脸越来越靠近,立刻紧张的屏住呼吸,直到极限,她一张口,阳刚的气息随即占领,热烈吮吻她柔软的嘴唇。 “口吾……” 姜睿明用舌尖霸道的撞开她柔软的小嘴,长驱直入,翻揽着她的呼息。 不知道是他口中的酒气迷醉了她的理智,还是她潜意识里也渴望与他亲近,随看他的吻饥渴的扫荡,她渐渐软化,在他的碰触与亲吻中,化成一摊水。 第六章 带着薄茧的手在她身上恐意游走,刺激着她的每一条神经,撩拨她的每一寸肌肤,然后在每一次的碰触中,燃起一簇又一簇的火苗。 她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毕竟她也已经二十岁了,或许一开始她确实害怕想逃,然而这一刻,她只想臣服。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渴望,又有些害怕,有时不安、有时甜蜜,她紧紧的闭上眼睛,等待着他将自己完全埋入柔软之中。 当他尝试进入,那硕 大而强悍的力道,几乎要撕裂娇弱的她。 尽管她努力接纳,仍不免因为疼楚,在他怀里可怜兮兮的低泣看。 那一夜,欲 望像海浪不断的拍打、淹没,他在她身体里震颤着,狂野的释放自己,她在他的带领下,从他口中的小孩子,一夕之间变成了小女人,领略了男人与女人之间最亲近的接触。 翌日,戴沂纯在他身边醒来,身体的变化微妙的提醒着她关于昨夜的种种。 望看依然熟睡的他,她,不悔。 该走了,一夜未归,室友小聪怕是要急坏了,更别说今天早八的课还是必点,她撑着犹有不适的身体,逐一穿上衣物。 对了,房间的费用还没付! 她翻出皮夹,发现里头只有一张千元大钞,她没有信用卡,只有一张悠游卡。 “对不起,我只有这些了,剩下不足的金额就拜托你了。” 戴沂纯拿来房内的摆饰,将一千元压在他起身就能看见的床头,然后趴在床沿静静的凝视他的睡颤好一会儿,直到时间真的来不及了,才在他脸颊匆匆印下一吻,旋即转身离去。 当时,她真的以为,这一夜的阴错阳差,将会一辈子藏在心里,成为她日后最美丽的回忆…… 下班的巅峰时间,捷运列车到站,门开傲,拥挤的车厢里男男女女鱼贯而出,纷纭杂沓,片刻,车门即将关闭的警示声再度响起,预告列车即将往下一站奔驰。 关门的瞬间,酣然打吨的脑袋葬不及防的重重点了一下,座位上的戴沂纯惊醒,睁着迷蒙的眼睛左右张望看眼前的人事物,转速不足的脑袋恍惚而零散的想起一些事…… 她下班了。 她坐在捷连车厢里。 她在回家的路上。 她快要可以拥抱她的小宝贝恩恩了。 体悟到艰苦的一天终于平安落幕,戴沂纯怀抱感恩的心,只差没跪下来谢天。 她揉揉紧绷的肩颈,伸伸懒腰,嘴角还弯着安慰的浅笑,下一秒,目光陡地被对向列车里闪烁的下一站站名给震憾,涣散精神全数回笼一 啊啊啊……她居然坐过站了! 再过两站,列车就抵达终点站,算来,她整整错过五站之多。 戴沂纯当场惊跳起来。 突如其来的动作,果然招来其他人的侧目,胆小害羞的她连忙又坐回座位,抓着包包,沮丧的垂着脑袋,在心里暗骂:戴沂纯,你真是个猪头三迷糊鬼! 现在能怎么办?好像也只能乖乖等列车到站,再换车往回坐了,唉。 她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乌龙失误,只能说,她今天真的太累太累了…… 这种累,并非体能上的过度劳动,而是身、心、灵长时间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状态所致,完全的身心俱疲。 而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他一姜睿明。 说来,老天爷也特爱跟她开玩笑,居然让多年不见、打算老了拿来下酒回忆的姜睿明再度出现在她眼前,还摇身一变成了她的大老板。 这种比被雷打中的机率还要低上几百倍的离奇巧合,竟活生生的降临在打小就没中过一张统一发票的戴沂纯身上,真令她哭笑不得。 因为过度惊吓,她甚至在他面前跌了个狗吃屎,即便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兜头罩下的狼狈与困窘依然挥之不去。 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打开办公室的门,也想不起来是如何走进办公室里的,她只知道,他的存在,让她一整个早上都心神不宁、如坐针毡,哪怕是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惴惴不安的她几度想要尖叫出声一 姜睿明站了起来,座位上的戴沂纯马上睦瞪双眸,如临大敌的望着他。 她的表情令姜睿明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怀疑这个小助理该不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吧? “我口渴,想喝水。” 他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起身,此时恰巧他桌上的分机响了,他做了个手势要她先帮忙接。 他没听错吧,她居然在发抖?!跟别人讲电话都很正常,为什么一跟他讲话就抖抖抖,他有这么恐怖吗?姜睿明纳闷莫名的看了自己一眼。 很怕他是不是?好啊,他也很想看看这个胆小鬼还能被吓到什么程度! 不怀好意的他轻应一声,放下杯子,走到距离饮水机最近的她的座位前,高大的身躯形成阴影,将娇小的她彻底置住,他一手抄走她手中的话筒,一手撑在桌面。 指尖短暂的碰触,让敏感的戴沂纯有种触电的错觉,她甩甩头,强压下心中古怪的情绪,只是她不懂,为什么他不回自己的座位接电话?可她一个小助理又能说什么呢? 完全不敢尽情自在的呼吸,就怕他的阳刚气息会让自己晕眩,她憋得面孔涨红,硬着头皮挨到他讲完电话,直到确认他离开,她才别过头去,大口大口的吸气。 他是可怕的鬼吗,还是身上有异味?眼角余光将这一幕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姜睿明往自己身上嗅了嗅,淡淡的古龙水味道,明明就很舒服很好闻,只有她不懂得欣赏,他莫名感到不是滋味,悻悻然的回到座位。 接下来,戴沂纯又接了好几通电话,都是找他的,来电者清一色都是女人。 怕他又杀到她面前讲电话,她学会先发制人的把电话转接过去,避免他又来挑战她的心脏强度。 就在结束了第n通电话后,姜睿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小助理,你叫什么名字?” 龟缩在座位上的戴沂纯,身子明显颤了一下,“……戴、戴沂纯。” “呆呆沂纯?嗯,好特别的名字。”他弯起坏坏的笑容,长指摩掌下额。 呆呆?!什么呆呆,她才不叫呆呆呢! 正要反驳表明,偏偏他又开口抢白,“对了,呆呆,待会若还有找我的电话,一律说我不在,请对方留言。” 她抑不住纳闷的想,为什么?他很忙吗? 然而当她的目光不自觉睐向那个跌着二郎腿、将手中报纸翻得刷刷作响的嚣张男人时,她毫不犹豫的当场推翻这个假设。 他不忙,从那张少爷的嘴脸看来,他纯粹就是不想接电话。 意识到这一点,戴沂纯嘟了嘟嘴,最后顺从道:“是。” 就是有这种人,连看报纸都可以这么有型! 他笑着,咧着薄棱的嘴唇,勾起迷人的弧度,因为笑得太开心,令戴沂纯不免感到好奇,那几张报纸上到底刊了什么新闻这么有趣? 正当她敌不过男色忍不住偏头多看了他几眼,蓦然,好听的男嗓冷不防的扬起戏谑,钻进她的耳朵里一 “呆呆,你再继续偷看我,我要收费了。”话落,黑眉挑了挑,眸光跟看墉懒的扫来。 被黑眸锁定的瞬间,戴沂纯觉得呼吸困难,脸颊更是热烫得厉害,心脏不受控制的跳了好大一下,心虚的她直觉就想低下头,恨不得藏起自己,却因为没抓好安全距离,荒谬的意外发生了一 砰的一声,她直接一头撞上桌面。 她瞬间感到头昏眼花,痛得几乎掉泪。 姜睿明先是一楞,旋即非常可恶的哈哈大笑起来。 “呆呆,你这样算毁损公物吧?哈哈哈……”长眼睛没看过这么单纯笨呆的人,果然是呆呆。 戴沂纯羞窘欲死,不知所措。这时,刚好汪姊看完医生来到公司,她连忙从座位上跳起来,逃难似的奔向门口步履瞒姗的汪姊,扶住她慢慢往里走,抵死不再多看那双令人室息的黑眸一眼。 汪姊的出现,意昧看办公室就不再只有他和她两个人,戴清纯就像个溺水的人,紧紧抓着汪姊这根浮木,不等汪姊把她使唤得像颗陀螺,她自己已经殷勤的忙得直转。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假装没看见办公室里唯一的雄性动物,戴沂纯捧着汪姊交代完成的文件送到她面前。 汪姊看了看,严肃的脸容露出满意的微笑,点点头,“嗯,不错,你做得很好。” “汪姊,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下班了,对了,这是办公室的钥匙。”乖顺的把钥匙放到汪姊桌上。 汪姊正要伸手收起,始终被冷落的姜睿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伸出手指压住钥匙,无视于戴沂纯诧异的眼神,径自对汪姊说:“这几天你就在家休养,不用来上班了,我放你有薪假。” “不行”两位女性同胞异口同声的喊道。 汪姊拒绝是因为天生对工作有使命感,至于戴沂纯……想也知道是害怕,她超害怕一个人面对姜睿明的! 光是今天一整个早上,就已经快让戴沂纯吃不消了,她实在不敢想象,要是接下来几天,办公室里只有她和姜睿明两人,她全身上下的细胞,肯定会因为长期处于过度紧张的状态而全部死光光。 “为什么不行?”他挑眉笑望着面前两位女性。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汪姊不苟言笑的说。 “不是请了助理了吗?”他指着戴沂纯。 戴沂纯光想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我、我也有很多事情还需要汪姊指导。”不,拜托拜托,千万不要留她独自面对姜睿明,她不要! “所以说这个助理充其量就只是摆着充场面,实际上没啥用处,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多付一笔薪水?”他神情啤晚的看看汪姊又看看戴沂纯。 “啥?”戴沂纯瑟瑟发抖、哑然怔楞,表情闪过一瞬间的迷惘,暗忖,该不会现在就要开除她了吧? “沂纯工作认真又尽责,我交代她的每件事情都做得很好。”汪姊毫不犹豫的给子正面肯定。 “好极了,那你就把事情交代给她,然后明天开始放假,不然她就得滚蛋,我不想付薪水给没用的人,我这里是事务所,小是慈济功德会。”他弯起美丽的唇瓣,笑得挑衅。 汪姊没好气的瞪向他。 “瞪我干么,是你自己说的呀,本事务所严禁浪费,我勤俭持家你还瞪我。” 他笑嘻嘻的对汪姊说。 “你也知道勤俭持家?”汪姊冷哼。 “我还知道节能减碳呢!走啦,这位汪女士,顺便开车送你回家。”没等汪姊吭声,修长的手指捏起钥匙,扔向戴沂纯,“呆呆,锁门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对了,明天要是又让我在门口罚站,你就不用来了。” 戴沂纯直觉的伸出双手接住,目光有些放空的望着远去的身影,无奈咕嚷道:“我不是呆呆,我叫戴沂纯……” 唉,又怎样,反正他又不记得她,名字充其量就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呆呆也好戴沂纯也好,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他没说错,没有用的助理,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 可是,要她一个人面对他光想,她便觉得一阵晕眩,胃部翻搅、浑身无力,很想咬舌自尽算了。 但,她能说不吗? 戴沂纯顿觉乌云置顶,正对着她不断打雷闪电,姜睿明的出现带给她一种极度不妙的负面预感,总觉得她的世界会因为他而天翻地覆,再也别想平静。 第七章 终于,列车到站了,戴沂纯心情沉重的步出车厢来到对面月台,片刻,她搭上反方向的捷运列车回家去。 这次,直到列车到站前,她都不敢再睡。 刷了卡片走出捷运站,她看了看手表,心疼恩恩还在苦等她下班回家,连忙加快步伐往前方移动。 还没走近公寓,远远的,就看见一抹小小的身影张开双手朝她飞扑而来一 “妈咪” 定睛一看,发现是恩恩,她毫不犹穆的甩掉关于姜睿明的烦心事,蹲下身子拥抱她的小宝贝,用力嗅着孩子身上的温暖奶香。 “你再不回来,你的小情人就要相思成灾了,连最爱的卡通都吸引不了这家伙,非要拉着我在门口等你下班不可。”好友李璐故作无奈的抱怨。 李璐是戴沂纯的大学室发,目前在航空公司担任空服员。 当年因为意外怀孕,戴沂纯原本平凡的人生彻底颠覆,不只休学,还被盛怒的父母逐出家门,若不是李璐和她母亲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她,她的人生还不知道要有多惨呢! “你吵姨姨啦?”捏捏儿子的小鼻子问。 恩恩缩了缩脖子,撒着小脸说:“没有吵,是用拜托的,因为我想出来等妈咪。” “对,用力的拜托,眼眶合泪,有没有这么爱你的妈咪啊,小情圣?”李璐打趣的调侃问。 “当然有,很爱很爱!妈咪,你辛苦了,我最爱你了。”嘟起嘴巴,马上殷勤献吻。 李璐打了个哆嗦,故作吃不消的嚷嚷道:“唉啃喂呀,小小年纪,到底是去哪里学来这些把戏的,害我鸡皮疙瘩都掉满地了啦。” “我帮姨姨捡。”恩恩天真回答。 “最好能捡啦,小傻瓜”李璐大笑,“还不快把你儿子拎上楼,我妈还在等我们吃饭呢。” “上来,妈咪背你。” 小家伙摇摇头,用小大人似的认真口吻说:“恩恩长大了,会自己走走了,不用背背,恩恩跟妈咪手牵手。” 戴沂纯揉揉儿子的头发,“好,我们手牵手。” 母子俩踩着雀跃的步伐,尾随李璐上楼去。 她嘻着满足的笑意,望了望儿子,心中慨想,遗传果真骗不了人,恩恩这双漂亮的眼睛,完全就是姜睿明的翻版。 脑中突然跳出一个从未出现过的问题一恩恩也渴望父爱吗? 晚餐过后,戴沂纯主动卷起袖子帮忙洗碗。 “听我妈说,你接了新工作。”飞了一个欧洲长班,李璐刚进家门,母亲就迫不及待的向她报告台湾这边发生的大小事。 “嗯,在一家小型的法律事务所担任短期的约聘助理,星期一才刚去上班。” 李璐负责收抬餐桌,拿出保鲜膜,一一将剩菜封存。“工作不适应吗?刚刚看你脸色不是很好,如果觉得太累就不要勉强自己,赚钱很重要,但是把身体照顾好更重要,别忘了你还有恩恩。”转身将剩菜送进冰箱。 打从有了孩子后,戴沂纯就成了抢钱达人,只要是能够让她多赚一毛钱的工作,她绝不轻言放过,长期当拚命三娘的下场自然是搞得自己疲累不堪,虽说外表依然年轻,但心里却早已沧桑,老得像欧巴桑,身为好友,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知道。” “每次都说知道,要真的听进去啊,戴小姐。”李璐像个大姊似的明念看。 “小璐……”戴沂纯停下洗碗的动作。 “什么事?若是想嫌弃我哆唆,我劝你直接闭嘴,不然,老娘我不先灭掉你才怪。” “我遇见他了……” 李璐身子一僵,直觉关上冰箱门,转身看着好友,压低嗓音问:“谁?” 低下头,“•~一恩恩的爸爸。”她嗫嚅道。 李璐睦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 对于恩恩的父亲,戴沂纯说的不多,应该说,这丫头的嘴巴紧得很,不管她怎么追问,始终连名字都不肯透露,难得今天居然主动提起。 “怎么遇上的?” 戴沂纯原是不想说的,但,她真的需要有个人分享心里的震撼。“……他是我事务所的老板。” “啥?” 戴沂纯偏头看着好友,点点头。 李璐激动的击掌,“太好了!那你告诉他了吗?” “什么?”她眨着澄澈的眼睛,不解的回望李璐。 挫败抚额,“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恩恩的事情” 摇摇头。“为什么要告诉他?” 当初最穷途末路的时候,无助的戴沂纯不是没想过要找姜睿明,可思及那一夜他是真的喝醉了,她这个清醒的人却是顺水推舟,也许自己的责任还比较多,再者,两人全无感情基础却意外闹出人命,她担心即便找了他,恐怕他也不会答应她把孩子生下来,最后她索性选择自己承担。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可她一点都不后悔,真的! 这是她一个人的选择,关于恩恩,姜睿明一无所知,更别说现在的他压根就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她这号人物的存在,要是突然告诉他,他们已经有了一个三岁的孩子,不吓坏他才怪! 像这种充其量只会徒增双方困扰的事情,丰民本没有说的必要。 有些人没有什么恋爱经验,喜欢就是绝对的执看,一眼万年,戴清纯就是这样的人。 她暗恋着他,历时多年直到现在依旧如此,但,与他无关,这是她一个人的暗恋和喜欢。 再说,他也不是个吃素的家伙,要是他知道她背着他生下他的孩子,她有预感,依他记仇的个性,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恩恩是她痛了将近一天一夜才生下来的,她可不想让人有任何机会来抢走她的小宝贝。 “我的老天爷啊,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如果是我,不只会大声的告诉他,还会要他负起责任!姑且不说这些年你因为他吃了一堆苦,身为恩恩的父亲,他本就应该对你和恩恩负起责任,你应该把孩子丢给他,让他也尝尝单亲爸爸的辛苦。” “可是,恩恩是我的孩子。” “别忘了,是他让你未婚怀孕的。”李璐认定他就是始作俑者。 “那件事情我也有责任。” “没错,你有责任,他自然也有,所以应该是你们两个一起负责,怎么会是你独自一人承担后果呢?你把他的手机号码给我,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他最好给我像个男人,不然,我绝对不放过他”李璐很怒。 软弱乖顺的戴沂纯在这种时候偏偏难得的坚决,摇摇头,态度强硬得像颗石头。 “你嘱……”对李璐来说,人要是善良过头就是蠢。 “小璐,其实像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抹开唇笑了笑,转身继续洗碗。 李璐气得直跳脚。 是没什么不好,但是她心疼啊,心疼好友打二十岁起就过得比别人辛苦,心疼这个傻妹在很多人都还在恐意享受青春的年纪,就已经失去挥霍的权利。 戴沂纯可以忍着不说,但是她不行! 这世界上的坏男人,都是让这些死心眼的傻女人给宠出来的。 既然双方都有责任,没道理只让好友一个人承担,这年头养小孩可不是什么轻松简单的小事情,戴沂纯脑袋不清醒,她可不能跟她一起发疯。 得想个办法才行,恩恩有享受父爱的权利,那个男人也有付出的义务。 该怎么办呢?让她想想,让她好好的想想…… 李璐暗自筹谋着恩恩的认爹大计。 俗话说得好:“为母则强。” 可惜戴沂纯即便不顾世人眼光当了单亲妈妈,实际上却也没勇敢多少,尤其是面对那个将她从女孩变成女人的男人的时候。 他浑身上下充满了气势,哪怕一抹眼神、一记浅笑,都足以让她呼吸困难心跳停止,但是,现在的她可没害怕退缩的权利,她需要钱,她有责任跟义务让她的孩子过上好日子,这时代没有钱便是人如草芥、命如飞蓬。 她需要钱钱钱钱…… 因此,戴沂纯决定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撑过这三个月的短期派遣,就算得跟姜睿明大眼瞪小眼,她也要咬牙忍住。 当然,最理想的状况就是让自己不存在,完全透明也无所谓,但这样的可能性极低,除非他瞎了,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忽视他。 对,就是这样! 带着媲美阿信的坚忍信念,她挥别可爱的儿子恩恩,宛若女战士般雄纠纠气昂昂的出门上班去。 还不到上班时间,她已经顺利打开办公室的门,准备恭候某人的大驾光临。 门板太单薄,好几次她都以为会不小心拆了,幸好最后它还牢牢的留在它该待的位置。 接着,她坐到位子上,打开电脑,点开汪姊寄来的信件,确认过今天的工作事项后,便从整理环境开始着手,务必要在某人抵达之前,让办公室呈现一切就绪的状态。 饮水机没水了,她使出吃奶的力气,独力把一桶大水扛上装好,喘了几口气后,她转而擦拭办公桌和书柜。 汪姊有交代,姜律师不只记仇还很龟毛,他的办公桌千万千万不可以用湿抹布擦,除了抬灯和电话之外,任何东西该收纳的就收纳、该归位的就归位,空旷是唯一守则,灰尘是伟禁品。 姜睿明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戴着大眼镜的她正弯着身子忙碌的东擦擦西抹抹,像只小工蜂,勤快得不得了。 “早安,呆呆。” 闻声,戴沂纯抖了一下肩膀。 忍住,要忍住,只要撑过三个月的短期派遣,一切就功德圆满了。 她挺起身,敛住笑容,乖乖的朝声音的方向行了个礼,“早安。”然后持看她的抹布飞也似的回到座位,开始整理汪姊交代的文书事务。 好好好,这丫头又把他当鬼处理了,一看到他,跑得比什么都快。 姜睿明暗自腹诽后,悻悻然的走到自己的座位,捞出早餐拽拽狂嗦。 戴沂纯浑然不觉自己招惹了什么,两只眼睛死死盯住电脑董幕,落在键盘的双手敲击出规则的节奏,并且不忘执行对他的忽视。 她假装他还没进办公室,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假装没看见他在座位上跌起二郎腿大口吃早餐,她假装没看见他又在翻报纸,她假装没看见他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态意发呆,她假装没看见他用手指蓄意敲击看桌面,她假装没看见他一整个早上都没在工作,她假装没“看见”电话在响…… “呆呆,电话响了。”托着腮帮子翻杂志的姜睿明,故意提高嗓门提醒。 戴沂纯回过神来,这才听见电话铃铃铃的爆响,瞬间面孔涨红,赶紧抓起话筒,“喂,姜律师事务所,你好……好的,请稍等。”按下转接,她放回话筒,“姜、姜律师,你的电话。” 趁着他接电话的时候,她习刚民的往大腿掐了两把,暗骂:戴沂纯,你是聋了吗? 片刻,戴沂纯收拾心情,重新逼自己专心,直到她感觉眼前暗影笼置,好像窗外的乌云飘进办公室,纳闷的抬起视线一 “姜、姜律师?”她瞪大眼睛望着面前档住泰半阳光的男人。 虽然还是很惊吓,但她这次很争气,并没有慌张得当场跳起来,瞧,她的屁股还紧粘在椅子上,唯一的缺点就是拳头捏得太紧,下次改进。 “呆呆……” 呆呆,又是呆呆,再这么被叫下去,她不呆也呆了! 莫名生出一股勇气,她霍然起身,睦瞪两只眼睛,勇敢的面对前方的邪恶黑眸“我不叫呆呆,我叫……戴、戴沂纯……” 第八章 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勇气就不幸断货了,所以,她又口吃了,呜呜。 姜睿明似笑非笑的撒着她,戏谑的表情像是在对她说“你看吧,我可没阴你,你自己都说你是呆呆了”。 呴,好好一个大男人,没事眼睛长那么漂亮做什么,害她一看就心跳加快、脑袋当机。 戴沂纯很挫折,僵得挺挺的身躯,上头挂着一颗半垂的脑袋。 姜睿明差点就笑出来。 “午餐要吃什么?” “什么?”汪姊有交代她要替姜律师张罗午餐吗?没有吧…… “午、餐、要、吃、什、么?” “你不是才吃完一个大汉堡加一大杯的美式咖啡?” 黑眸眯成一条细线,姜睿明在心里窃笑,原来这丫头也没少观察他嘛! 按理说,被人注视、受异性爱戴这种事情,对他来说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没啥好开心的,可他现在确实开心无比,想到这丫头也无可抵抗的偷偷观察自己,他的虚荣心彻底被满足,有种扳回一城的痛快! “汉堡咖啡是早餐,现在……”他瞄了手表一眼,“中午十二点,该吃午餐了。” 戴沂纯暗自窃喜,早上这么快就过去了?!不错不错,时间走快一点,总好过度日如年,想必这样下去,三个月咻一下就完结了。 “一起去吃午餐吧” “啥?”美目睦瞪。 皱眉,“你是耳背吗?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我讲两次?”曲起手指,他没好气的就往她脑袋敲。 “噢……”她可怜兮兮的措看头。 她没耳背,是太过惊吓。 有没有搞错啊,居然要她跟他一起吃午餐,她不肠胃坏掉才怪,那不是什么美味大餐而是一座无边苦海,她一定要拒绝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拒绝他。 戴沂纯尚在绞尽脑汁呕心沥血的思考时,月各膊猛地被人一扯,完全来不及抵抗,整个人踉踉跄跄的跌出座位,还反应不过来说些什么,高大的姜睿明已经接着她就往外走,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被拽住的那只胳膊发烫得厉害,呈现一种异常紧绷的诡异状态,教她一度怀疑,她的手不会就此废了吧,呜呜。 “姜、姜律师,我没有拿钱包。” “老板跟我很熟,凡本事务所员工都可以除帐。”再说,他是那种会让女人付钱的男人吗? “我没有锁门。”汪姊有交代,只要办公室没人就一定得锁门,不然会遭小偷的。 他扯开浅笑,“小偷肯来也算是本事务所的光荣。”基本上,偷东西要是敢偷到他姜睿明头上,那就得要有投胎的心理准备。 唉,什么跟什么啊,没看过这么期待小偷光临的人!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楼梯间,他停下脚步,不解的望着她。 灵光乍现,她脱口说:“我还不饿,不如我先回去把手边的工作告一段落,晚点再吃午餐好了。” 戴沂纯刚想要为自己的完美拒绝拍拍手,不争气的肚子居然背叛她,响亮的发出令人羞愧的饥鸣声,咕咕咕咕…… 这一刻,她真想咬舌自尽算了! 姜睿明笑得好欢乐,指指她的肚皮,“很显然它饿了。”转身,轻松按着瘦弱的她继续往下走。 她很想逃,拖背着两只脚,试图增加摩擦力,抵抗的身影活像是一只不听话的小动物,正在跟主人拗着。 终究不敌高大的姜睿明,恍若七爷八爷的两抹身影在巷子里连拐了两个弯后,戴沂纯被搅进了一家老面店。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用餐时间的缘故,店里高朋满座不说,门口外带的队伍也是落落长长。 负责煮面的是个老伯,即便是这种秋高气爽的微凉气候,锅炉散发出来的热气,还是让他热得汗如雨下。 一见到姜睿明,老伯陡地咧开一抹和原本严肃表情极不相称的笑容,“来啦,自己找位子。” 姜睿明会意的点点头,熟门熟路的拉着戴沂纯往里头走,硬是在拥挤的用餐人群中卡出两个位子。 因为位子很小,一不小心就会撞到隔壁的陌生人,相较于她的局促不安,他显得十分安然自在。 戴沂纯猜想,他若不是天生从容,就是对这里太熟悉。 只是,有可能吗?总觉得他应该是坐在宽敞明亮外加冷气大放送的高档餐厅用餐,而不是和大家挤在这里,可眼前的他,表现得却比她想象的还要怡然自得。 “老童这里的馄饨面好吃到会让人流眼泪,私房榨菜肉丝面好吃到会让人痛哭流涕,其他的都是地雷,你想流眼泪还是想痛哭流涕?”他打趣的问。 店里客人那么多,满屋的热汤面却只靠一只风扇,根本不够力,瞧大家都吃得满头大汗,戴沂纯不想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本来想点水饺的,但一听到他这么说,不禁当场傻眼。 “地雷?” 做了个请的手势,莞尔说:“你要踩我不反对。” 她左看右看,发现还真没人吃水饺,就算热到爆,大家还是心甘情愿顶看汗水喘哩呼噜的吃汤面。 “那榨菜肉丝面好了。” 姜睿明在菜单上勾选了两碗汤面,递给负责送餐的欧巴桑,然后又跟着大家挤去玻璃柜前拿小菜。 瞧,他那么耀眼,即使置身人群中,还是特别的醒目突出,不少ol都对他行注目礼,戴沂纯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身影,没发现心里正冒着酸意。 不一会,他端着两碟小菜走了回来。 “先吃小菜。” 姜睿明抽了一双筷子给她,又抽了一双给自己,旋即吃起腌黄瓜跟炒花生。 看他吃东西的模样,即便是平凡的花生此时都显得特别美味,戴沂纯忍不住也想尝尝,怯怯的举起筷子,伸向两人之间那碟花生一夹住,正准备移动,咚!花生硬生生的掉回碟子里不让吃,她觉得好模,可这样就把手缩回来更怪,只好硬着头皮再试一次。 她有点紧张,不自觉的加重施力,好不容易夹住圆滚的花生正要往自己的嘴巴移动,糗事再度发生—— 不会吧,她怎么夹不起来?! 她瞬间感受到双颊传来的异样热度,更不敢迎向对面那双灼热的目光,只能在心中暗骂可恶的花生米。 突然,一双筷子夹着一颗花生米,稳稳的来到她面前,“呆呆。” 她表情怔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姜睿明微勾着嘴角,“啊一” 她傻傻的张开嘴,他握着筷子的手一斜,花生米顺利滚进她的嘴巴里。 咬下第一口,戴沂纯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姜睿明用的是他的筷子,他们这样不就是……间接接吻?! 轰的一股热气涌上,她顿时两颊暴红,嘴巴里的花生香也不是吐也不是,不小心呛了一下,当场咳了起来。 姜睿明暗笑,胸口隐隐震动,目光淡淡的瞅着她,优闲的继续吃着花生,不知怎地,看着她的困窘无措,他就是有股说不出来的好心情。 都说娇羞的女人特别惹人怜爱,可就他来看,红看脸蛋一脸无辜举措稚拙的女人,才最是可人。 这个呆呆啊……姜睿明笑得莫测高深。 好不容易止咳的戴沂纯,现在是不敢再动那盘花生的主意了,只想快点吃完面,迅速消失在他面前,问题是,面啊面,怎么还不来哩? 姜睿明的黑眸就像神秘的宇宙黑洞,随时都会把人的魂魄吸走般,为了不让自己有机会和他目光相对,戴沂纯只好死死盯看桌面的一角。 坐立难安之际,他们点的两碗汤面总算送到了,氰氦的热气将戴沂纯的眼镜蒸腾出一片白雾,阻碍了她的视线。 她直觉想伸手抹去,未料,姜睿明已经抢先一步一 “我的眼镜一”惊呼中,她眼睁睁看着他伸过双手,不由分说的摘走她的眼镜。 视线突然变得模糊,令她本能的眯起眼睛,不是很清楚的看见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条似乎是深蓝格纹的手帕,为她拭去镜片上的雾白,莫名的,她感到喉头顿时发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涨得满满的。 “近视很深?”他看她眼睛都眯起来了。 像她这年纪的女孩,十个有八个都戴放大片,就算是戴眼镜,也都是造型用,可姜睿明注意到,他于中这副镜框不只款式老旧,就连镜片也磨损得厉害,她戴上它,顿时遮去三分之二的脸蛋不说,模样真不是一个呆字了得。 “还好。”五百多度,看远的就不指望了,但看近的事物还行,顶多就是模糊起了至于眯眼睛,纯粹是出于不自觉的反射习惯。 他偏头看向她一 他一直没怎么仔细看她,没想到少了眼镜的阻碍,她的脸蛋看来极秀净,搭配小巧的五官,绝对称得上是个清秀小佳人。 察觉到他的目光注视,没了眼镜的戴沂纯感觉很赤裸,不自觉将手搭在鼻子边,意图遮掩自己的举动透着些微慌张。 他瞬也不瞬的看着眼前这张清秀的脸庞,越看越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仿佛在哪里也看过这么一张脸,但就是无法确切想起。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闻言,戴沂纯的双眸倏地睁大。他不会想起什么了吧? 遗忘确实让她一度觉得难受,可细想过后,她发自内心觉得,那晚的阴错阳差本就是她偷来的温存,遗忘未尝不是件好事,要是他其发现什么而追根究底,那才真的棘手。 所以,老天爷啊,就让她安然度过这三个月吧! “没有。”她一口咬定。 “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她索性转换话题,“眼镜可以还我了吗?” 姜睿明没有多想,把眼镜递给她,戴沂纯一把抓过就往鼻梁上戴,安全感顿时回笼。 她挤出僵硬的笑容,“吃面,肚子饿了。”话落,便埋头吃了起来。 挑挑眉,确实是饿了,姜睿明从善如流。 弹牙的面条、鲜美的汤头,让戴沂纯很是惊艳,明知道会把自己热得满头汗,还是忍不住一口接一口的吃,没多久,挺俏的小鼻头已然渗出几枚汗珠。 见状,他抽来一张面纸,帮她擦去。 突如其来的碰触,让戴沂纯颤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热还是害羞,直到走出面店,她的脸始终是红扑扑的。 回到办公室一 阿弥陀佛,小偷没来光顾! 趁自己还没忘记前,戴沂纯赶紧从钱包拿出午餐钱,恭恭敬敬的送到姜睿明面前,“姜律师,这是刚刚的午餐钱,谢谢。” 窗外的阳光穿透玻璃洒入,他微侧着头,看也不看她放在桌上的钱一眼,目光径自锁定着她,“拿回去。” “啊?”不懂,付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数到三,不把钱童回去,你现在直接滚蛋回家。”神情睥睨,态度强硬。 这个天般的笨呆呆,现在是怎样,吃饱了,所以又有精神力气来打击他男人的尊严了?姜睿明咬牙切齿,暗自腹诽。 “可是这……”她面露为难。 她想的很简单,面是她吃的,没道理要别人付钱,更何况付钱的还是大老板。 姜睿明想的也不深奥,纯粹就只是觉得,不过是一点小钱,丰民本没必要这样哆哆唆唆的,再者,他从小到大的习惯原则一堆,就是没有跟女人收钱这一项。 见她仍然没有动作,他冷凝着脸,森森扬声道:“一……二……”手指还不忘在桌面敲着,增加威胁感。 第九章 听他当真数起数来,担心因为惹毛大老板,而落得现在就得直接滚蛋回家的戴沂纯,赶紧把钱收回,死死捏住,连一块钱都不敢贸然留下。 李璐有说过,这年头不识时务者,被拖去掩埋只是刚好而已,不可不慎。 “那不然……” “不然什么?”姜睿明浓眉微挑,内心没来由的期待她能说出点什么。 戴沂纯不喜欢欠人的感觉,于是小声提议道:“明天午餐换我请你吃饭,就当作是礼尚往来。” 换言之,明天他们还会一起吃午餐咯? 黑眉悄悄的一挑,眸底合看笑。 所谓的礼尚往来,不外乎是今天之后有明天,明天之后还有后天,后天之后又有大后天、大大后天或许,他们可以利用这三个月的时间,把所谓的礼尚往来发挥到淋漓尽致,也顺便花点时间搞清楚,他此刻盘旋在心口的欢喜,究竟所为何来。 “好。”姜睿明很干脆。 “你想吃什么?” “不是应该请客的人决定吗?” 她决定呀……可她对他的口味又不是很了解。 似是看穿了她的为难,姜睿明遂而补充说:“我不挑食,吃什么都可以。” 歪头想了想,“吃卤肉饭好不好?我听汪姊说过这附近有家卤肉饭很好吃,虽然是不起眼的小店,可是听说已经有三十年的历史了。 “ok,就吃卤肉饭。”弯唇应允。 戴沂纯立刻松了一口气,总觉得,他比她想象的还要容易搞定,不是个太拿乔的人。 望着眼前的他,微侧着头的角度和笑容,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她顿时被迷惑住。 还是喜欢,眼睛会忍不住想看他,耳朵会忍不住想听他,嘴巴会忍不住想对他笑…… 啊啊啊啊啊一她竟然光天化日就对他有遐想,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脸一搬,转身,落荒而逃。 龟在座位上的戴沂纯,脑中突然涌上一个想法一 也许,真正的困难并不在于她能否撑过这三个月,而是三个月后的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她怕自己做不到那样的潇洒。 星期六的晚上,姜睿明和朋友在烧肉店聚餐,油花分布均匀的肉片,被炭火烤得吱吱作响,香气四溢,姜睿明一个人就噎掉好几大盘的五花肉。 “幼美请客就是不一样,总觉得今天晚上的每一块肉都特别鲜美好吃。”姜睿明满足的拍看肚皮,笑嘻嘻的说。 “你摆明就是来吃垮我的”虽然自己也吃得很尽兴,但想到待会付钱时的心痛,荆幼美还是忍不住要小小抱怨一下。 “愿赌服输呐,上次你跟阿昂不也让我荷包大失血。”他有种报仇雪恨、扳回一城的快 感。 “奇怪,为什么每次倒媚的不是我就是姜睿明,你都没事一”荆幼美哀怨的望着一旁气质斯文的殷若昂。 闻言,姜睿明也觉得心所有感,偏过头睐向安静的麻吉。 身子一缩,殷若昂被看得莫名其妙,“干么这样看着我?” 他发誓,他可从来都没揪着这两个家伙打赌,每次都是他们联手逼迫他跟他们打赌,总不能输了就回过头来质疑他吧! “待会换你请我们看电影。”荆幼美做出裁决。 击掌!“没错,就是这样。荆幼美,快去付钱,待会儿就让阿昂请我们看电影。” 姜睿明率先起身,紧接看荆幼美也离开座位。 “喂,你们两个一” 殷若昂这顿被敲得很无辜,可又能怎样,谁教他们三人是一起长大的死党,一起离乡背井到异乡打拚,还感情深厚的一起买房子当邻居。 望着头也不回的两人,他也只好摸摸鼻子,乖乖做好待会到电影院认帐贾单的心理准备。 荆幼美结完帐后,朝拜完美食的三人鱼贯走出烧肉店,因为怕肚子饱饱的就窝进电影院会不舒服,他们决定用走路的过去,好让肚子里的烧肉多少可以消化一下。 由于是周末夜,沿途的骑楼下聚集了不少路边摊,衣服、首饰、配件、包包……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路过卖发饰的摊位时,姜睿明无意间瞥了一眼,脑中突地跳出一张蓄着齐眉刘海的稚气脸孔。 一个念头闪过,他停下脚步,转身卡位,想要挤到摊位前,全然不在乎高大的他挤在一群女人堆里的画面有多突兀,也不介意旁人怎么看他。 后头的荆幼美和殷若昂交换了一个诧异不解的眼神,跟着停下脚步。 “怎么卖?”姜睿明问老板。 “发束一条二十块,这款的一个五十,这边的一个一百五,中间的两百,那边一个两百八,两个算你五百块就好,买越多还有打折,多看看多挑挑喔” 姜睿明的突兀加入,招来不少女人的侧目,发现是大帅哥,原本低头选购的女人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眉目间满是窃喜。 被众人注目对姜睿明来说,实在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就跟呼吸一样,是以他并末多加理会,兀自低着头,目光专注的落向面前琳琅满目的发饰,仔细挑选。 他记得戴沂纯工作的时候,总是习。质扎着马尾,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色发圈极其单调的束看那头黑色发丝。 别怀疑,那还算好的,他甚至看过她用便当上的黄色廉价橡皮筋绑头发。 姜睿明光想就忍不住皱眉,觉得眼睛被她彻底的残害了。 怎么说也是个花样年华的年轻女孩,但是她实在太朴素了,浑身上下除了黑白蓝灰还是黑白蓝灰,好像这世界上就只有这四种颇色,他的领带都比戴沂纯的衣服颜色来得缤纷许多! 瞧,放眼一路上二十来岁的女孩,哪一个不是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活像是水果摊上的当令水果,个个鲜嫩可口。 他不懂,像她这种年纪不尽情打扮,难道要等到当阿蟾的时候吗?真到那时候,她是要打扮给谁看啊! 女孩就是要有女孩的样子,该好好打扮就该好好打扮,这是天职。 所以他想买发饰给她,她的头发又黑又亮又柔顺,戴上这些镶着水钻的缤纷发饰,肯定漂亮又抢眼。 想到这,姜睿明益发勤快的挑选,不一会,面前的小购物篮里已经堆得活像是座宝石小山。 “老板,就这些。” 老板算了算价格,开心的笑道:“两千一百五十元,算你两千块就好。” 其他顾客一听到价钱,不禁都有些楞住了。 女孩家的小东西居然也能买到两千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家伙是来批货的?! 姜睿明爽快的掏出两张千元大钞递给老板,持过他精心挑选的发饰。 看着姜睿明拎着俗气有余的塑胶袋走出人群,等在一旁的荆幼美和殷若昂不约而同的将眉毛挑得不能再高。 “送我的?”荆幼美把自己那头软绵绵的蓬松短发晃得像水草,笑容可掬的望看他故意问道。 啤晚一瞧,弯起坏坏的嘴角,“我像是会浪费钱的笨蛋吗?” 哎呀,买给她就是浪费,这是什么态度?这让荆幼美很不爽,也更好奇了,于是她迈步一横,拦住他的去路,“说,到底买给谁的?” 姜睿明想了想,回道:“搞赏员工。” 荆幼美冷笑,连啧了好几声,“说谎不打拿稿,你当我不认识汪姊啊,汪姊的花妈头,哪里用得上这些小女生的花俏玩意儿。” 闻言,姜睿明也跟着想象那样的画面,不禁莞尔笑道:“是有点不伦不类。” 问题是,他搞赏的又不是汪姊,而是那个老是脸红红的呆呆啊! 荆幼美太好奇了,非问出点什么不可。“口句,姜睿明,快说快说,你买这么多,总不会是你自己要用的吧,到底是要送给谁的?”她积极的逼问。 大掌一把推开她的脸,“反正不是要给你的。” “看来是有喜欢的人了。”始终安静的殷若昂突然说。 姜睿明蓦然一怔,总是痞得人神共愤、足曳得天理不容的俊脸,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瞥扭后,旋即故作泰然的笑了笑,不吭声,拎着塑胶袋快走,活像是有怪兽在他身后追逐。 “敷,到底有没有,姜睿明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做什么?” 荆幼美正想追上前,殷若昂却拉住她,笑着摇摇头。 “拉我做什么,我一定要问清楚” “还需要问吗?你什么时候看过他这个样子了?” 荆幼美歪头想了想,“没有。” 姜睿明不是什么吃素的男人,每次去夜店都是看到漂亮的女人就开把,合则来不合则散,女人鲜少在他心上停留太久,像今天这么有耐性的用心挑选女人才会用的小东西,还真是盘古开天第一次。 像又想起什么,荆幼美困惑的说:“也不对啊,姜睿明每次遇到中意的女生都会迫不及待的跟我们分享,摇旗呐喊嚷嚷着去开把,这次居然没听他吭声,太不符合常理了。” “所以,一连串的不正常,你觉得还要问什么呢?给他一点空间吧,时间到了,他就会自动把人拎到我们面前了。 “哎唷,我很好奇嘛……” 殷若昂伸手敲了她的额头了甜,“走了,不是吵着要看电影吗?” 嘟了嘟嘴,“好眸,走走走。”趁机挽过殷若昂的路骋,荆幼美暗自窃喜。 姜睿明远远的把两人甩在后头,一个人安静快走。 措手不及的被殷若昂这么一说,一时间他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他喜欢戴沂纯吗?神秘的勾唇笑了笑。 细想起来,戴沂纯可以说是他见过的女孩中,很特别的一个一 特别的乖顺、特别的胆小、特别的容易害羞、特别的单纯好骗,还特别的能令他发笑。 一开始只是觉得逗她很好玩,可逗着逗着,好像就上瘾了,看她手足无措,他就很乐,她若对他视若无睹,他就觉得不爽,每一次总要逗得她红着一张脸、眼神无辜的回瞅着他,他才肯罢休。 咦,这种行为怎么听起来有点幼稚,很像小学那种专拉女生头发、掀女孩裙子的调皮捣蛋男生。 猛摇头,他好歹也是个成熟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如此幼稚,不可能,绝对……绝对不可能! 戴沂纯是特别,可令他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她一点也不像是他会追求的那种女人。 身为天生的太阳,姜睿明向来喜欢和自己一样抢眼的女人,戴沂纯的存在感太薄弱了,薄弱到把她摆到人群里,想不忽略都很难。 照理说,他一辈子都不会看到她,然而吊诡的事情偏偏发生了,他硬是在茫茫人海中注意到她了,不只莫名其妙想对她好,还莫名其妙想跟她亲近,甚至不惜扶着礼尚往来的名义,每天都要和她共进午餐。 试问,心中的天秤都倾斜到这种地步了,他还要摇摆不定、继续抗拒吗? 他想,他是真的喜欢她。 没告诉两位好友,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既然无法解释,干脆就不要解释。 低头望向手中那袋装满小发饰的俗俗塑胶袋,内心涌起一份欢喜,好期待星期一上班的时候亲手把东西交给她。 一直找不到一个好时机把东西交给她。 前些天就销假上班的汪姊交代了太多跑腿的事情给她,光今天一整天,就看她一直跑来跑去,几乎很少坐下来喘口气,加上他下午还得出庭,两人之间“礼尚往来”的午餐只好变成外送便当,而且还卡着汪姊这枚电灯泡,唉,好无趣呐! 第十章 最令姜睿明觉得气闷的是,汪姊的眼睛有没有那么犀利啊,他不过多看了戴沂纯一眼,天生保护欲旺盛的注姊就马上跳出来,不断用杀气腾腾的眼神警告他不许越雷池一步,好像他多看戴沂纯一秒钟,这丫头就会怀孕似的。 拜托,他是人,不是禽兽好不好! 目前好他光是用眼睛看就可以弄大人家肚子啦,那他还需要当律师吗?早就被送进博物馆展览,要不也被学术单位持去开肠剖肚好生研究一番了,还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吗? 最后,被关在办公室一整个早上的姜睿明,不得不心情烦闷的出庭去。 想当然耳,自然是有人要倒大媚了。 不知道是因为怨气积太深还是怎地,素来喜欢谈笑用兵、笑里藏刀的姜睿明,今天言词特别犀利,对方的律师根本招架不住,没多久,几百万的赡养费就顺利落入他当事人的口袋里。 只是,官司打得太顺利也不是好事,因为姜睿明只好又早早回办公室,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继续发呆流口水。 当手中那本运动杂志被翻了又翻、翻了又再被翻,翻到他都可以将整本杂志的内容大意背出来时,他决定拍拍屁股下班去。 他是打死都不想把发饰拎回家了,遂而来到戴沂纯的座位前,抓出那只被摆在公事包里一整天的塑胶袋,放到她的桌上。 透过满是刮痕的镜片,戴沂纯先是歪头,不解的看了看凌空落在面前的事物,继而抬起满是惊讶的黑眸,傻里傻气的望着姜睿明。 姜睿明的黑眸突地一闪,该死,她干么露出这么无辜的表情,尤其那微微张开的小嘴,教他一时忍不住想入非非,竟在脑中偷偷揣想看,吻上那片唇时的触感会是怎样的柔软。 “姜律师,这……”她纳闷的问。 他赶紧回过神来,清了清喉咙,端起拽拽的表情,藉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绷紧嗓子说:“给你。” 纳闷的戴沂纯拉开塑胶袋一角,往里头瞄了一眼,愕然发现,居然全都是漂亮又可爱的小发饰。 好像自从生了恩恩后,她再也没买过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了,赚来的每一分钱,除了要负担母子俩的生活外,她全都存下来准备当作恩恩将来的教育费,像这样缀满水钻的小东西,虽然只要百来元,但对她而言根本就是奢侈品,她说什么都买不下手。 她约略看了一眼,心想,这么琳琅满目的一袋不便宜吧! 想到这堪,她手指琳的远离塑胶袋,“我不能……” 像是未卜先知,她还没把婉拒的话说完,姜睿明便抢白解释,“有个朋友是批发商,拿了一些给我,我用不到,给你。” 原本他还嫌弃这塑胶袋很俗,不过现在想想,正因为如此,让他的说法更其真实性。 原来是别人给他的,他因为用不到才转送给她,并没有让他破费,戴沂纯也就不再推辞。 “汪姊,你先挑。” 戴沂纯倒是懂事会做人,一整袋捧看送到汪姊面前,笑吟吟的请她先挑。 “汪姊都一把年纪了,还戴这么可爱的发饰多奇怪,会被笑的,这东西适合年轻女孩,你自己留着用吧。”他虽然说得轻松,心里却很紧张她真的会大放送。 汪姊也算是老江湖了,看看刻意回避眼神却佯装自若的姜睿明,又看看一脸天真单纯的戴沂纯,心中暗自做出结论一这个姜律师有问题! 不过她没有当场说破,而是顺着话说:“对呀,你就自己留着吧,我用不到。”但是打量的眼神依旧没有松懈。 戴沂纯毕竟才二十出头,多少还是喜欢这种漂亮的小玩意儿,但是又觉得全部都拿太贪心了,一个就好,一个就够让她开心了。 “那我挑一个,剩下的姜律师还可以重去分送给其他朋友。” 啥?!这些都是特地买给她的啊,她居然还要他拿去分送给不知名的“其他朋友”?! 想他姜睿明长这么大,像这样耐心的帮女孩子挑发饰还是生平第一次,她不欢天喜地的全数收下,摆明是想气死他嘛! 可恶,这个呆呆当真是老买派来打击他男人自拿的最佳打手。 浑然不觉自己打击了某人自尊的戴沂纯,看中一个粉色蝴蝶结的小发束,刚想要伸手拿取,姜睿明却倏地抓起塑胶袋,不容拒绝的就往她怀里蛮横一塞一 “说要给你就是给你,全部拿走,随便你要送人还是自己留着用” 不过,她要是真敢拿去送人他想,他应该会气死。 口夷,软软的?! 低头一瞧,黑眸瞬间体瞪。 啊啊啊啊啊一他的大掌怎么那么要命的就刚好压在她的胸部上?!不只他,戴沂纯也傻住了,然后,四目交会的下一秒一 姜睿明宛若触电的弹开手,心跳如擂鼓,戴沂纯则是粉颊暴红的低下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他喉口紧绷,几乎说不出话来。 方才他的手掌清晰的感觉到极为柔软而饱满的触感,那是她软绵绵的酥胸,他一个不小心摸到了。 天啊,太丢脸了,他怎么会做出这种登徒子的邪恶行为,实在太掉漆了! 完了,她该不会以为他是什么居心巨测的邪恶大色狼吧? 无地自容,姜睿明这辈子从没这么困窘过,耳根子都红了。 趁自己把脸丢尽之前,他大声嚷嚷道:“我要下班了,汪姊要搭便车就快点下来。”话落,看都不敢看戴沂纯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人。 尽管他装得潇洒,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其实他是落慌而逃的…… 汪姊此时已经没空细究两人之间的古怪,毕竟姜睿明的便车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搭的,要不是因为脚受伤,就算她一辈子为事务所鞠躬尽瘁,也没这种专车接送的好福利,自然是要好好把握。 二话不说,她火速收抬东西,“沂纯,麻烦你锁门了。”说完,便拉着拐杖,小心翼翼的往楼下移动,留下座位上那个还涨红看脸的戴沂纯。 姜睿明坐在驾驶座等了好半买,汪姊才姗姗来退。 “跑那么快,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汪姊不咸不淡的损了他一下。 “欧巴桑,安全带。”他没好气的提醒。 “你叫我什么?你四叔从来不敢叫我欧巴桑。”汪姊杀气腾腾的瞪他。 “四叔当然不会叫你欧巴桑,因为你们年纪相当,你是欧巴桑,那他不就是欧吉桑了?”睬下油门,车子旋即往车水马龙的大道上奔驰。 他要逃,他要逃离这个荒谬又掉漆的世界,最好逃到月球去算了。 用甩头,努力把刚刚的意外画面甩出脑海。 “我以前怎么没听说你有什么当批发商的朋友。” “你又不是我妈,怎么会知道我有哪些朋友,更何况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呢。” “那些是你去买的吧?” 猛地呛咳,一个闪神,差点撞上前方的车子,姜睿明没好气的睐了汪姊一眼,恶声恶气的说:“我有那么闲吗?” 喔,敢情是恼羞成怒? “是吗?可是我收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汪姊冷冷的说。 “你又收到什么了不起的消息了?”料想汪姊百分之百是虚张声势,他不客气挑了挑眉,面露鄙夷。 “下午你出庭的时候,幼美打电话找你,顺便问了我一个问题。” 心一突,于不自觉捏紧方向盘,“什么问题?” “自然是问我知不知道那袋发饰的下落。”无视于姜睿明俊脸抽 动得厉害,汪姊继续又说:“听说那可是某人挤在人群里,一个个细心挑选……” 好你个荆幼美,果然够大嘴巴! “够了!对,我买的,怎样?你咬我啊”这下真的是恼羞成怒了。 “我咬你做什么,要也是逼你多接几个官司,好为我的年终冲 刺一下。” 趁着停红灯,姜睿明转头盯着汪姊,“我决定了,从明天开始,你给我留在家里强制休年假。” “为什么?” “因为你真的真的真的比我妈还哆峻。” “我要打电话跟你四叔说。” “请一” 他就是吃定汪姊不敢打,因为四叔要是知道她受伤行动不便,肯定也会举双手双脚赞同他的决定,哼! 姜睿明在车上跟汪姊针锋相对的时候,戴沂纯涨红看一张脸,老半天回不了神,呆坐在座位上,心,更是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每每回想到那带着强势力道的暖烫大掌压在胸口的瞬间,她就呼吸困难,血液奔流的速度莫名加速,脸蛋更是红得几乎要淌出血似的。 虽说他是无心之举,但发生这样的小意外,她还是觉得很模,可想到素来从容潇洒的他也有尴尬得连耳根子都红了的一天,她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重新打开被他强塞来的袋子,望着里头光芒闪耀的发饰,脑中跟着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一 说要给你就是给你,全部拿走,随便你要送人还是自己留着用! 现在想想,他骨子里其实也有着霸道性格的,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讨厌,反而忍不住想要顺从臣服…… 他说了,随便她要送人还是自己留着,她知道不该贪心,可一想到这是他给她的,强烈的自私感涌上心头,她发现她一点都不想,哪怕只是一个,也不愿意跟别人分享。 因为,这是他送给她的,就算他不过是借花献佛,她也欣喜异常。 原来,她的性格里其实也有着黑暗的那一面…… 楞想之际,耳边传来疑似电话铃声的闷响。 她连忙停止胡思乱想,打起精神,发现不是办公室的市内电话,转而翻开包包查看,很快的,便确认声音的来源也不是她的手机龄声。 闷闷的铃声还在持续着,她离开座位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朝声音的方向移动寻找…… 须臾,她在姜睿明办公桌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里找到了被遗忘的手机。 就在戴沂纯尚在犹豫该不该接起电话、告诉来电者手机的主人忘了带走它,下一秒,原本铃声大作的手机蓦然静歇。 等待片刻,对方并末再打来,她这才重新关上抽屉。 姜大律师的办公桌上放着《六法全书》和一些不算重要的文件资料,心想,反正明天上班的时候也得帮他整理桌面,现在没事,干脆先整理好了。 刚拿起那本颇有资历跟重量的《六法全书》,便从里头掉出一张照片一疑似临时被权充来当作书签。 照片里有三个人,姜睿明站在最左边,他和最右边的女孩一起对中间的男孩做出搞怪的动作,三个人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是远比现在还要青涩的年纪,那样的姜睿明是她不曾见过的。 她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这些年的想念,全是凭借着脑中的记忆,有时候她心里不免也感到害怕,现在或许还能轻易想起他的模样,可是以后呢?当她有一天再也想不起他的时候,怎么办? 又或许等恩恩长大之后会问起父亲的模样,届时她该怎么告诉恩恩? 等三个月的短期派遣工作结束,下次见面只怕遥遥无期,有了这张照片,将来老了下酒的除了逐渐淡去的记忆外,至少还能有一个具体的形貌。 抱歉,她决定当一回道德沦丧的小偷,这张照片她要了。 她抽起照片,一如既往的将《六法全书》摆到固定的柜子上,将这张宝贵的照片连向他送的那些发饰,一并放进自己的包包里。 第十一章 这一刻,她的道德感被丢在脑后,也许他会发现,也许他不会发现。 戴沂纯一如往常的将事务所的大门上锁,步伐飞快的跑向捷运站。 罪恶与兴奋两种情绪在内心拉扯…… 她这个道德沦丧的小偷! 站在列车车厢里,戴沂纯紧紧的抓着包包,好像里头藏着什么无比珍贵的宝贝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抢走。 突然,不明的力量落下,肩膀陡沉,她心虚一颤,胆怯的回头一看一 “小、小璐?” “有没有这么惊讶啊你”李璐被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惹得啼笑皆非。 戴沂纯随即松了一口气,口真怪,“还不是被你吓的。” “胆小鬼。” 没有反驳。是啊,她一直都是胆小鬼,但是谁会晓得,她这个胆小鬼刚才居然犯下一桩偷窃罪,而且还是堂堂的律师事务所里。 戴沂纯窃笑之际,李璐忍不住问起她的短期派遣工作和那个男人一 “你还是不打算让他知道恩恩的存在?” “有时候,就让秘密只是秘密,也不错。” 她是说真的,就像现在,她觉得很庆幸,因为两个多月过去了,他始终没认出她就是那个晚上和他共度一夜的人,否则她根本不敢想象,要是他知道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人,居然因为那夜的阴错阳差而有了一个三岁的儿子,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呢。 不说别的,光是恩恩的监护权就是个大问题! 姜睿明是那么自信又骄傲的人,重点是,他还超会打官司,要是他坚持要恩恩的监护权,她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 她冒不起这样的风险,所以说,就让真相永远锁在潘朵拉的盒子里,她呀,还是乖乖当个单亲妈妈,把孩子健健康康的扶养长大,她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他这辈子都会是她心里最甜美的回忆,老了下酒肯定是风味十足。 李璐不客气的当场大翻白眼,“有时候我真搞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什么。” 对李璐来说,孩子是两个人一起搞出来的,自然是两个人一起承担责任,凭什么只有戴沂纯一个人辛苦,凭什么那个男的还可以过着单身贵族的漂撇生活,这没天理嘛!该是男人要负的责任,女人不用全揽在身上,不然最后还不是落得“艰苦到自己、爽到别人”的凄凉下场罢了。 潘朵拉的盒子总要有人来打开,李璐非常愿意效劳,刚好就有那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过几天我妈要去南部玩,让恩恩也一起去吧。” “这样好吗?恩恩那么好动,阿姨会不会太累了?” “可以跟朋友炫耀有个可爱到不行小家伙喊她奶奶,她高兴都来不及。” 毕竟都好些年了,她怎么会不知道李璐母女俩是舍不得她一个人带小孩辛苦,总是想方设法的帮忙照顾,好让她可以放心的去工作。 “谢啦!” 望着好友诚挚的笑容,李璐苦笑想着,要是你知道我想要干什么,只怕你会一把拍死我也说不定。 当礼尚往来的午餐之约成了他们之间最频繁的交集,时间的流逝则成了戴沂纯最不想面对的现实,然而现实是不容许逃避的,谁教最美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过了下班时间,三个月的短期派遣就宣告结束。 再一次的,他们又将从彼此的生命中淡出。 尽管戴沂纯努力漠视,却也无法忽略此刻正沉沉压在心口的闷塞情绪。 站在洗手台前,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无奈的长长时了一口气,须臾,她拍拍脸颊,走出洗手间,回到办公室。 还没走到自己的座位,远远的,就见跷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后的姜睿明,对她招了招手,顿时心一突,有瞬间的恍神,但是很快的她便回神,抑住心口的悸动,佯装镇定的走向他。 “呆呆,你来帮我挑挑看,这两辆车哪一台比较有吸引力。”他皱眉,长指指看电脑董幕上的网页问。 车?! 这三个月来,她确实帮他收过几本汽车杂志、看过杂志封面的高档超跑,但除此之外,她压根不懂车啊,他该不是精神错乱了吧,要不,怎么会想要问她的意见? 戴沂纯丈二金刚摸不看头脑,直到来到他的座位旁,顺看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恍然大悟一 对啦,是车,只是他说的是小朋友的玩具车,而不是广大男人心目中动不动一辆就是几百万、几千万的梦幻车款。 只是,她很好奇,他什么时候也有这么童心未泯的一面了? 她清扬嗓音,好心提醒说:“这种玩具工程车,姜律师恐怕不大适合。”想收藏都嫌占空间,更别说高大又超龄的他,根本没办法坐上去。 姜睿明弯起唇笑道:“这是要送人的,送给我好朋友的儿子。” 听见他说好朋友,不知怎地,戴沂纯直觉联想起那张被她偷走的照片。 她记得,照片里除了姜睿明外,还有一男一女,不知道他所谓的好朋友指的是哪一个。 想着想着,心口微微泛酸,她不自觉的脱口问:“好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话音刚落,她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极为突兀的问题,不禁浑身一僵,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算了。 姜睿明偏头看向她,幽深的目光显得高深莫测,许久,他掀了掀唇,莞尔答道:“男的。” 无地自容的戴沂纯佯装没听到,不断把自己的视线往旁边嘿,不敢再多看他一眼,藉以掩饰脸颊上的热烫。 “我好朋友有个三岁的儿子,最近刚搬来和他一起生活一呃,正确来说,孩子是被扔过来的。” 扔?! 戴沂纯直觉以为他在开玩笑,再次转头望向他。 “情况有点复杂,根据我侧面了解,就是一对男女朋友分手后,女方瞒着男方独自生下孩子,当起了单亲妈妈。” 瞒着男方独自生下小孩…… 心脏不受控制的跳了好大一下,她心虚的缥了姜睿明一眼,总觉得这情况跟她有点雷同,旋即又想到,咦,他刚刚不是说他朋友是男的吗? “可你刚才明明说那个朋友是男的。” 挑了挑眉,黑眸闪过促狭,“你好像特别在意我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吃醋呢。” 猛然心惊,“我、我哪有……我才没有”嘴巴说得理直气壮,脸却不争气的红了。 姜睿明被她满脸困窘的傻气模样逗得哈哈大笑,没办法,每次见她脸红词穷,他就觉得有说不出来的痛快! 戴沂纯委屈嘟嘴,“姜律师……” “好好好,我收回我刚刚说的话。”努力把抽捕的嘴角制伏住,“我这位朋友确实是男的没错,上个礼拜,他的前女发突然一不做二不休的把小孩扔到他家门口,留了一封信要求他从现在开始负起父亲的责任后就不知去向,直到现在我们还联络不上她。” “天啊,怎么可以这样!拜托,那是活生生的小孩,又不是东西,怎么说不管就不管?”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竟有这种事情发生,光想就觉得心疼得不得了。 她也是一个母亲,知道单亲妈妈要独力养育孩子确实不容易,但她绝对舍不得对自己的孩于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来。 “这根本就是恶意遗弃。”她好激动,一度红了眼眶。 这还是姜睿明第一次看到她恬静害羞的脸上出现如此激动的表情,看着她一脸心疼惊讶的模样,他想,他果然没看错人,她真是个善良的好女孩。 “小孩现在还好吗?离开妈妈身边,他还适应吗?”戴沂纯母爱大发。 “还不错,我朋友很疼他,这个小屁孩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连我都忍不住要喜欢他,听他老爸说,他喜欢玩车车,所以我这个当叔叔的想送他一辆更拉风的车子,你帮我看看哪手轨好。” 她立刻点头,热心的微弯身子半蹲在他座位旁,移动滑鼠仔细浏览网页上的产品说明。 “小朋友的体型如何?偏大、偏小,还是一般?” 呃,他姜大少爷又还没当爸爸,哪里会知道殷若昂家的小屁孩体型到底算大还是小?歪头想了想,“不大不小,就……你也知道嘛,就那个样子。” 这下换戴沂纯笑了,“如果是三岁的话,体重平均值差不多十三公斤上下,这两款车的载重都符合标准。” 参考了产品制造地、制造商的商誉,以及网路上消费者的评论……等等问题,最后,她私心假设,如果是恩恩的话,应该会更喜欢这台颜色抢眼的工程车。 “这辆好了。”可是当她看到价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真贵! “好,就这辆。”姜睿明毫不犹豫的用信用卡付款,买下那台玩具工程车。 “你……喜欢孩子吗?” 他不假思索的回道:“没道理讨厌,你知道的,任何东西,小小的总是比较可爱。”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戴沂纯忍不住想,如果他知道自己也有一个三岁的儿子,是不是也会这样疼他?如果他也能疼恩恩,她可以这样残忍的剥夺恩恩该有的父爱吗? 她突然不是很确定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一度冲动的想要对他说出真相,然而就在说与不说的之间摆荡时,姜睿明接续前话开口说一 “我搞不懂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当初不吭一声的走,现在又不由分说的就把孩子扔过来,这算什么?” 这听似随口提及的话语,让戴沂纯不由自主的胸口一紧。 “如果是你遇上了这种情况,你会怎么样?” 姜睿明的脑中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女人、一件事…… 那是个和他交情匪浅的女人,说是交情匪浅,也不过就是成年男女间偶发的一夜情,那晚他喝得太醉了,以至于第二天醒来,几乎想不起来前一晚的事发过程,即便如此,他绝对不会忘记那个女人在跟他共度一晚激 情后,居然在房间的床头留下一张千元大钞! 靠,她当他姜睿明是什么了?就算是卖身,他的价码有这么便宜吗? 至今想来,他还是一肚子火。 会吗,这种多年后小孩上门认爹的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吗?不,不可能。 但如果真的发生,他想…… “如果我遇上这种情况,我想,我会宰了她。”姜睿明悄声说,下一秒,他漾开唇低笑,“当然,前提是杀人无罪。” 这下戴沂纯可笑不出来了。她瞪大眼睛,喉咙紧绷得厉害。 果然,就说自信骄傲如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他肯定还会上法院打官司抢孩子的监护权…… 想着想看,她莫名打了个哆嗦,整个人不可通抑的颤抖起来,因为抖得太厉害,双脚一软,意外撞翻了他搁在桌上的一大落文件,胆小的她吓得赶紧蹲下身来仓皇捡拾。 “该罚……该罚……”椅子上的姜睿明故意笑说,不忘弯身帮忙捡着四散的文件。 蓦然,他们不约而同的抓住同一张纸一 眼眸本能的看向对方,四目交会,两人之间劈哩啪啦的电流四窜,一股来自于他的无形压力,正浦天盖地的朝戴沂纯席卷而来,她招架不住,赶紧松开手,小脸涨红,浑身轻微颤抖。 他睐了手上的纸张一眼,跟着放手,任轻盈的纸张再次掉在地上,不拨。 近乎无赖的举动,教戴沂纯简直不敢相信真是自己亲眼所见。 第十二章 他不捡,那她捡总行了吧,于是她乖乖的抓起纸张,放到脚边那迭文件上。 冷不防的,她的下颚挑起,困惑望着面前的俊逸脸孔,姜睿明正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还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表情活像是古代那些不学无术的富家少爷在轻薄良家女子,看得她心里一阵古怪。 正要把头扭开,某种东西在她唇上停顿了一下,吐息温热。 意识到那是什么,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他竟然往她嘴巴啄了一口!啊啊啊啊啊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戴沂纯当场跌坐在地上。 办公室里可不是只有他跟她,还有汪姊啊!脑中思绪一闪,喔,刚刚汪姊去银行了,再说,有桌子档着,汪姊根本看不见他刚才唐突的举动,可不对啊,就算汪姊不在、看不到,他也不可以这样! 她红透着一张脸,镇瞪着始作俑者,只见姜睿明优雅的坐在椅子上,于肘撑着桌沿,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他没忽略她脸颊上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抬的红晕,那像是受到极度惊吓的窘迫模样,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今天下班在停车场等我。”从性感的薄棱唇瓣之间轻吐出这句话来。 等、等他?为什么?他想做什么?戴沂纯的脑袋被一堆问号充塞的时候,属于汪姊的缓慢脚步从外头传了进来。 “呼,今天是什么奇怪的天气,居然热得不象话。”顿了一下,汪姊左右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到老板身上,“咦,沂纯呢?” 不同于某人的惊慌,姜睿明显得从容,修长的手指往脚边一指,“在这边,她把我的文件弄翻了,还没检完呢。” “喔沂纯,待会再捡,我买了现打的果汁,快来喝。” “喔喔”她想也不想的一阵乱抓,把乱七八糟的纸张随意拢了拢,往姜睿明的桌上一搁,没敢再看他一眼,僵着身子踉踉跄跄的离开。 因为太慌张,她一度差点被柜子绊倒,最后总算安然回到自己的座位。 “怎么了,脸红成这样,不会是中署了吧?”汪姊关心的问。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故作冷静的陪笑,“还好,就是有、有点热。” 闻言,姜睿明快笑出来了。 “刚好喝点果汁消消署。”汪姊递了一杯插好吸管的果汁给戴沂纯,接着也送了一杯给姜睿明。 “呆呆,你喝的是什么果汁?”姜睿明故意稍微提高音量问。 她假装没听到,大口大口的喝着果汁,打死都不愿回头面对身后那两道几乎要将她身体烧出两个大窟尘的某人的目光。 等他?门儿都没有!她虽然不聪明,但是那种自投罗网的事情她才不干! 乖顺的小白兔也会有想要叛逆的时刻,戴沂纯现在就是如此。 趁着姜睿明在讲一通重要的电话,戴沂纯诚挚感谢汪姊这阵子的照顾后,旋即脚底抹油落跑。 直下三楼,确认后无追兵,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结束了,都结束了,她终于平安撑过了这三个月,再次带着秘密离开他,本该觉得悠然解放,如今不知为何,却惨着不舍,五味杂陈。 没什么,过去的日子,不也就是她和恩恩母子俩吗?一直都是这样的啊!甩甩头,逼回眼中陡升的湿气,她迈开步伐勇敢往前。 恩恩跟李璐的妈妈到南部发人家玩耍,今天回台北。 怕恩恩住不惯,李璐刚开始也去陪了几天,听她说,南部的乡村生活趣味得不得了,恩恩除了第一天还有叨念着妈咪外,接下来一次也没再提起过,每天跟三合院主人的孙子们跑来跑去,开心极了。 唉,这小没良心的,他开心,倒让她这个当妈的在这儿想念得紧,不管,今天晚上一定要叫他抱着她说上一百句“妈咪,我爱你”,才能放他去睡觉。 路口的交通号志灯转红,戴沂纯停下脚步,等候的过程,想起恩恩特别喜欢吃住家附近的鸡蛋糕,她决定先绕过去买一份回家讨儿子欢心。 当号志灯转为绿灯,她顺着下班的人潮往前移动,才刚走过路口,竟迎头撞上一堵很厚实很坚固的肉墙。 响,到底是谁站在这里阻碍通行,戴沂纯括着无辜受害的小俏鼻,气恼的抬起头一 前方,彻底拦阻她去路的家伙,居高临下、神情脾腕,鼻息森森的哼哼几声。 啊啊啊啊……她呼吸停顿、目瞪口呆,脑中先是闪过一瞬间的迷茫,紧接着呈现一片空白,整张脸都在抽擂。 现在是什么情形,姜睿明怎么会在这里? 此人面露笑容,但是那诡异的模样却实实在在流露出一种抓到人家小辫子的快 感。 “跑得真快,我不是叫你在停车场等我?”男人不悦挑眉。 “我、我……你、你……”她舌头打结得厉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走,车子不能临停太久。”不给她机会开口,抓着她的手,就往暂停在前方不远处、正闪烁着黄灯的房车走去。 不不不,不能上车!她试图扳开他箍制的手,故意让脚步沉到不能再沉,好增加双脚与地板的摩擦力,延迟被打包的时间。 但是无论她如何不驯顽强,终究无法避免绑架的发生。 被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戴沂纯,紧张的看着姜睿明绕过半个车身,回到和她相距不到一臂之遥的驾驶座,重新启动车辆,驶离垄塞的路段。 “肚子会饿吗?要不要吃晚餐?” “不要一”意识到自己拒绝得太独断,容易激怒“歹徒”,她缓了缓口吻,客气的修正语气道:“不用了,我回家吃,谢谢。” 姜睿明点点头,并未坚持。“住哪?我顺便送你回家。” 送她回家?!当然不行啊,万一恩恩又下楼等她,这些日子的守口如瓶岂不功亏一溃败了。 “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搭捷运,不用麻烦了,真的。” “你好像真的很怕我?”他目光飞快的睐了她一眼。 “不是怕,是尊重,因为你是大老板。”她很用力的挤出笑容。 “三个月的派遣时间结束,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你的老板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丫头该不会是惊吓过度,开始语无伦次了吧? “呆呆,我不是你的老师,更不是你的老爸。”他好心提醒。 啊,对响,天啊,她在胡说八道什么,真想狠狠巴自己脑袋一百下。 忽地,眼尖的姜睿明发现路旁有一处停车格,刷的切往右边,俐落的把车停在格子里,分毫不差。 当他拉起手煞车,转而把全部注意力摆到戴沂纯身上时,她发现,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姜、姜律师……”下跪道歉可以吗? “还记得我们礼尚往来的午餐之约吧?” 点头如捣蒜。 他勾着笑容朝她进一过,良久,轻言提醒,“最后一次是我付钱的。”换言之,她还欠他一顿午餐。 他的举动让她直觉联想起下午在办公室里意外发生的轻睬,她本能的向后仰,背部几乎抵在车门上,颤声说:“……我回请,一定!那,我现在可以下车回家了吗?” 小手还没摸上安全带,已经被他抓住。“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要不是空间不足,戴沂纯真想脆下来大喊一“姜大人请说。” 他瞅着她良久,车厢里静得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直到她觉得自己快要因为缺氧而昏厥时,才终于听到他淡淡的说一 “我们交往吧。” 青天霹雳!戴沂纯将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因为过度吃惊而痴楞微张的嘴巴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姜睿明已经捏起她的下顿,笑咪咪的威胁道:“你敢尖叫我就吻你。” 下一秒,嘴巴唯的闭紧,比蚌壳还紧,还不忘用双手严实的捂住。 “号码给我。” “呜呜呜呜呜呜……” 他拉下她的手,命令,“讲清楚。”犀利的眼神像是在警告她一“敢不清楚,当心我吻你。” 不一会儿,一串字正腔圆的数字飞快响起,姜睿明满意的勾了勾嘴角,迅速按下十个号码,拨出,须哭,戴沂纯躺在包包里的手机跟着响起铃声,两声之后,彻底歇止。 “我等你电话。再见。” 说再见了?所以,她可以回家了?她怯怯的瞄了他一眼,淡定的表情不像是唬她的,戴沂纯赶紧解开安全带,抓起包包,伸手摸向车门一扳一 霸道的手臂冷不防从身后勾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往后揽。 “呆呆,你没说再见。” 她几乎是半跌半躺的倒他怀里,说话的热气喷吐,敏感的耳朵有点招架不住。 “再、再见。” 他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路上小心。”这次是真的放人了。 戴沂纯唯的正坐起身,打开车门,下车后头也不回的一路狂奔,直到站在捷运月台上,她还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事情。 太可怕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姜睿明居然说要跟她交往,在她努力撑过三个月、以为一切终将回归风平浪静的时候。 完了完了…… 戴沂纯感觉自己的脑袋上正顶着一朵世纪大乌云,就等着时几一到,要对她不断的打雷闪电。 她有预感,死期当真不远矣。 如果说听到姜睿明提出的交往要求,戴沂纯的感觉是青天霹雳,那么,现在李璐说的话,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五雷轰顶,致死率几近百分之百的那种。 “小璐,你说什么?” “我说,恩恩没有去南部玩,事实上,我早在上个礼拜就把恩恩送到姜睿明那里去了。” 她将恩恩带到他父亲的住家门口,安排他一个人待在那里,等孩子的父亲一开门,他们父子便可以相认。 “……你、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戴沂纯不肯相信,这太茉谬了。 “沂纯,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坦承不讳。 戴沂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持在手中的鸡蛋糕咚的掉下,四散一地。 她惊惧又害怕,两只眼睛怔怔的望着李璐,完全无法相信,她最信任的好友,居然背着她做出这么茉唐的决定,一股恶寒瞬间从脚底板往上窜,冷冽的冻住她全身,尤其是她的心。 她一直以为,恩恩是跟李璐的母亲到南部发人家度假去了,今买就会回台北,可当她上门来接儿子,不但没看到人,听到的还是这样可怕的消息。 “你疯了吗?恩恩是我儿子,你怎么可以把他送到他父亲那里去,更别说,他从来就不知道恩恩的存在。” “没人告诉他,他当然不知道,可现在小孩都出现了,他还能不知道吗?” “但是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恩恩才三岁,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把他扔在那里,万一他出了什么意外……”光是想象,她就忍不住一阵硬咽。 突地,理智回笼,不对,她没听姜睿明说起这件事,今天下午,他还在办公室让她替他朋友的三岁儿子挑礼物一 “等一下,你到底把恩恩带到哪里去了,如果恩恩真是在他父亲那里,我不可能这么多天都不知道”戴沂纯反驳李璐的说法。 “地点没有错,只是,出了一个小失误,所以恩恩没有顺利的回到父亲身边……”关于这点,李璐想来也很懊恼。 没有万全的准备,她怎么敢把恩恩一个人扔了就跑,照理说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却因为一个阴错阳差的失误,而导致截然不同的情况,迢迢也是她当初始料未及的叫。 第十三章 失误两个字强烈的触动了戴沂纯身为一位母亲的敏感神经,她扯着李璐的手,心急如焚的追问,“什么失误?恩恩怎么了?他发生意外受伤了是不是? “沂纯,你冷静点。” “我怎么可能冷静”她大吼。 这是戴沂纯这辈子第一次对别人大吼,对象还是自己的好朋友。 “没有,他很好,事实上,是我搞错姜睿明的地址了。” 专打离婚官司、人长得又帅,三不五时还要受激上谈话性节目的姜大律师在业界可有名了,要打听他住在哪一区,根本不难。 李璐刚好有个朋友在电视台工作,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听到姜睿明的住处。 然后,问题来了,一栋大楼里可不只有他三位住户,更别说恩恩才三岁,她得搞清楚姜睿明的确切楼层门号,才能把恩恩送去。 那天,她假装来拜访朋友,前脚才正要踩进大楼,姜睿明就回来了。 听管理员和他打招呼,李璐确定他就是她要找的人,然后,她清楚的听见他问管理员一 “有八楼一号的信件吗?” 就是这句话,李璐确定姜睿明就是住在八楼一号,然后事情就坏了。 她一直叮嘱恩恩,把拔就住在八楼一号,要他一定得跟把拔回家,也只能跟把拔回家。 但是,从头到尾根本就是她搞错了,姜睿明不住在八楼一号,而是住在八楼三号!一号跟二号的住户是他的好朋友,那天他应该只是想顺便帮朋友把信件拿上楼,哪里晓得就发生这样致命的失误。 “所以恩恩现在究竟在哪里?” “他被当成是姜睿明好友的儿子,就是八楼一号那个住户。” 这么说来,姜睿明口中那个好朋友的儿子,其实就是恩恩! “天啊……”戴沂纯简直要崩溃了。 “我有去看过恩恩,几乎每天都去,姜睿明那两个好朋友都对孩子很好,恩恩好像还满喜欢他们的,呢,就是照片里的那两个人。” “什么照片?”戴涓纯直觉问道。 “就是你收在衣柜里的那张照片,那天我帮恩恩准备衣物的时候,在你衣橱里看到姜睿明和朋友的合照,为了增加可信度,我就把照片一起让恩恩带在身上了。”尴尬的吐了吐舌头。 戴涓纯总算恍然大悟,为什么昨天晚上她会突然找不到那张照片,原来早就被李璐拿走了。 好了,现在怎么办?好好一个孩子不在母亲身边也不在父亲身边,倒是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孩子,就算对方待他再好,身为母亲,戴沂纯还是无法放心。 “我要去把恩恩接回来。” “你确定?” “当然”孩子已经离开那么多天,不亲眼确认他的安好与否、接他回家,她今天晚上说什么都不可能安眠。 她匆匆忙忙起身,持着包包就往大门走一 “我跟你一起去,趁这机会你把事情真相说出来,让姜睿明负起一个父亲该负的责任。” 李璐突如其来的说话,让戴沂纯的动作当场僵住。 紧接着,下午姜睿明说过的话就这样从脑海中跳了出来一 我搞不懂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当初不吭一声的走,现在又不由分说的就把孩子扔过来,这算什么? 如果我遇上这种情况,我想,我会宰了她。 他是说真的,他真的会宰了她,他是那么自信又骄傲的一个人,要是他知道自己被隐瞒了这么多年,不气炸才怪! 汪姊说过,他是个爱记仇的人,戴沂纯很担心知道真相后的他会为了惩罚她,抢走恩恩的监护权,她不能想象失去恩恩的日子。 想到这里,她浑身发软,所有的力气好像都在瞬间被抽走了似的,只能无奈又无力的蹲在地上,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沂纯?” “李璐,你这次真的把我害惨了,他不会让我好过的,要是他心一横跟我抢恩恩的监护权,我连丁点的胜算都没有,你知不知道?” 戴沂纯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就连当初未婚怀孕被父母赶出家门,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刻。 李璐心疼她年纪轻轻就当了单亲妈妈,被现实生活折磨,但却不知道,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只要是为了自己的心肝宝贝,再苦都不怕,因为那是世界上最甜蜜的负荷! 想不出一个可以不惊动姜睿明又能名正言顺带回孩子的好方法,可又无法不挂心贴心的小宝贝,戴沂纯只好干起了偷窥兼跟踪的不良勾当。 一连好几天,她都是一大清早就等在姜睿明住的这栋大楼。 为了不惹人疑虑,她低调再低调,除了要避开大楼管理员的耳目和监视器,最重要的是她得避开姜睿明,常常一等就是大半天过去,但只要能远远的看儿子一眼,她就觉得值得了! 李璐说得没错,姜睿明的朋友对恩恩真的很好,她对恩恩的无微不至与细心呵护,是连她都要甘拜下风,难怪恩恩会喜欢这个姨姨,身为母亲,她更是发自内心喜欢这个善待恩恩的大好人。 可是,她真的好想念恩恩,想念将他软绵绵的身子抱在怀里的感觉、想念他用甜脆的嗓音说着“妈咪,我爱你”、想念他的一切一切…… 这夭是星期六,住户都起得晚,不过,她的小宝贝还是一样的早起,唔,八点不到,他就跟照顾他的姨姨一如往常的手牵手走出大楼。 戴沂纯浑身血液流速顿时加快,抑不住的欢喜。 根据她这些天的跟踪观察,他们肯定是要去吃早餐。 果不其然,接下来就看到他们依看路口的交通号志过马路,缓缓走向公园旁的一家早餐店。 口古口古口古口古…… 鼓噪不琳的腹呜声,让戴沂纯想起自己也还没吃早餐,可她又不能大摇大摆的跟着走进去用餐,那样会暴露行踪,她只好快跑到附近的便利商店,随便买了个御饭团,再快步回到公园,选了张面对早餐店的椅子坐下,一边磕饭团一边喝自己带来的开水,拿拿解决一顿。 扣除去便利商店买饭糟的短暂时间,自始至终,戴沂纯的两只眼睛始终专注的看看儿子,他们移动,她就跟看移动,他们停止,她也跟看停止。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出来了。 通常,恩恩会跟照顾他的姨姨去逛市场,买午餐的食材,偶尔他们还回去公园溜滑梯,可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不管照顾他的姨姨说什么,恩恩就是不断的摇头。 怎么了?恩恩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还是闹情绪? 恩恩从小就是个纤细又敏感的孩子,大人一点点的情绪波动,都会引发他的不安,每一次都需要她抱着他哄了又哄、哄了又哄。 可现在,明知道他看起来不对劲,却不能就近安抚,让她好心急。 就在她一路尾随恩恩回到大楼的骑楼,突然就看见恩恩哭了,戴沂纯当下心一酸,尤其听到他哭嚷着他想要找妈咪,便无法克制的跟着眼眶泛红。 她想要抱抱她伤心哭泣的小宝贝,然后亲口告诉他,妈咪也很想很想他。 因为所有的心思都被儿子的眼泪占满了,戴沂纯浑然不觉危险将至,就在她要跨步上前之际,身后突然窜出一抹高大身影,不由分说的就对她使出擒拿一 因为事发突然,她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只能从那悍然的力道知道,是一个来者不善的男人。 “放开我!放开我” 惊慌拉扯之际,她头上的鸭舌帽掉了,然后,她听到一记熟悉的男嗓,咬牙切齿的唤道一 “戴沂纯” 她楞住了,本能的仰头看向说话的男人,下一秒,她一脸惊骇,宛若见鬼。 啊啊啊啊一我的老天爷啊,事情怎么会那么刚好,什么人不遇,偏偏让她遇到姜睿明这个超级大天敌! 现在死掉还来得及吗?呜。 荆幼美最近一直怀疑自己被人跟踪,调阅大楼的监视器并没有什么发现,由于她每次出入,身边都带着恩恩,他和殷若昂超担心。 料想,要是让他们逮到这个变态跟踪狂,肯定要吊起来鞭数十,驱之别院,如此才能解恨。 没想到他今天因为心情太糟,出斗跑步,居然就让他这只黄雀逮个正着! 是的,他最近的心情实在是糟透了,因为……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恩恩是殷若昂和前女友戴自华的孩子,孰料,前些天两人特地约出来详谈,才愕然发现,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他们的,也就是说,这个孩子身分不详! 对于像这样一个身分不详的孩子,找不到爸妈的最后结果就只能报警,然后交由社福机构安置,可偏偏在这段误会的日子里,他们已经深深喜欢上这个小屁孩了,丰民本不忍心把年幼的他交给社福机构。 不过这只是导致他坏心情的元凶之一,至于之二…… 姜睿明森森的看着戴沂纯这个始作俑者,感觉身体里积累多日的郁闷,在这一刻被引曝。 自从那天叮嘱过要她打电话给他,他料想这个安分乖顺的小女人不敢拖延太久,毕竟她不是个会拿乔的人,就算真要让他等,也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可他万万没想到,她不只敢让他等,而且一等就是好几天,让他活像个呆瓜似的,每夭都对着手机发呆。 好你个戴沂纯,当真沉得住气啊,还是根本不把他的告白当一回事? “说,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你在跟踪那个女人跟小孩?” “我、我没有……” “有没有待会就知道。”他拽着她的手,朝荆幼美走去。 戴沂纯陡地心惊,这下完了完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靠近啊,因为一靠近,事情肯定就要穿帮了! 她越想越慌张,用力扳着姜睿明紧紧扣住她手腕的长指,恨不得可以逃得远远的,偏偏,事与愿违。 姜睿明扬声一唤,“幼美” 原本在安抚恩恩的女人转过头来,就连啜泣着说想要找妈咪的恩恩也跟着转过头来,然后,他既惊又喜的大喊一 “妈咪” 当下戴沂纯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完了,这下死定了!可另一方面,却也为这声久连的呼唤而热了眼眶。 妈咪?! 姜睿明像根木头似的彻底傻了,他的呆呆什么时候已经是一个三岁小孩的妈了?她还那么年轻,不是吗?她该不会是有夫之妇吧? 荆幼美抑是怔楞得说不出话来,眼神在恩恩与眼前这个面生的女人之间来回移动。 恩恩挣脱荆幼美的手,摆动胖呼呼的小腿,奔向戴沂纯,肥短的双手紧紧抱住她的双腿不放,仰着小脸,可怜兮兮的问:“妈咪,你去哪里了,恩恩好想你。” 接着看见姜睿明拽看妈咪的手,他二话不说,化身为勇士,强悍的对他的睿叔叔说:“睿叔叔,不要欺负我妈咪,不要欺负恩恩的妈咪。” 姜睿明愕然松手,难掩错愕的看着戴沂纯和恩恩抱成一团,哭成了泪人儿。 拜托,他也想哭好不好! 荆幼美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人,她拍拍这对母子,“好了好了,都先别哭,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戴沂纯点点头,抹抹眼泪,也抹去恩恩脸上的泪痕,弯身一把抱起他,跟着荆幼美回去。 姜睿明还一动也不动,整个人的三魂七魄好像都被打散了似的。 荆幼美突然意识到他没跟上来,停下脚步,往回走向他,“姜睿明,发啥楞,回去了。” 第十四章 他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目光迎上戴沂纯那双不安的眼睛,他抿了抿唇,什么话都没说,默默的走进大楼。 一行人搭着电梯直上八楼,来到荆幼美家。 “坐。”荆幼美和善招呼。 戴沂纯先是怯怯的看了姜睿明一眼,才抱着儿子在沙发上坐定。 “妈咪……”恩恩偎在她怀里撒娇蹭着。 她笑望孩子的神情,充满母性光辉,却深深的扎痛了姜睿明纯情的心。 他迈步走向她一 察觉一股压力逼近,戴沂纯敏感的抬头望了他一眼,旋即又低下头,紧张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浑身冷汗直冒。 “睿叔叔,你为什么一直看我妈咪?” 姜睿明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摸着恩恩的小脑袋瓜,神色淡漠的一直望着戴沂纯。 荆幼美感觉到两人气氛不对,尤其是姜睿明,打从看到恩恩的妈咪之后就一直怪怪的,好像受到什么打击似的,委实令人担忧。 看来,他们需要好好谈谈,这种时候不适合有孩子在场,于是她招招手,“恩恩,过来帮姨姨一个忙,我们倒果汁请妈咪喝,好不好?” “嗯,恩恩要帮忙。”他雀跃的爬下戴沂纯的怀抱,迫不及待的要去帮忙。 荆幼美牵过恩恩的手,对姜睿明使了个眼色,要他有话好好说。 姜睿明用眼神表示会意,待荆幼美牵着恩恩离开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为什么没有打电话给我?” 她内疚的低下头。“对不起,我、我忘了……”因为恩恩,她心乱如麻,根本没有心思再想其他。 忘了?原来,真正存在感薄弱的人,是他。姜睿明自我解嘲的笑了羹。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那天说的话是假的吗?心疼也是假的吗?你说小孩不是东西,不能说不管就不管,为什么你却一转身就把他扔了?”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善良的好女孩,可现在他突然不确定了,甚至怀疑,她在他面前表现得乖顺胆小害羞,该不会全是美好的假象吧? 咬了咬下唇,她虚弱的摇摇头,“没有,我没有,这是场误会,真的”她忍不住伸手拉他,希望他能够相信她。 姜睿明侧头看向她拉着自己的手,片刻,他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回避她的碰触,再问:“恩恩来的时候,背包里放着一张照片,是我、幼美还有阿昂的合照,你怎么会有那张照片?” “是我从你那里……偷的。”那个不光彩的字眼,简直令她羞愧欲死。 偷?!姜睿明对她的回答感到傻眼,更令他傻眼的是,今天以前他居然还觉得她既单纯又天真,脸红的样子比谁都可爱,现在想想,他自己才是个令人傻眼的超级大笨蛋。 “你偷那张照片做什么?” 该说什么?说她很喜欢他,一直都很喜欢他?说她害怕将来有一天会忘记他,有了那张照片,将来还可以用来想念?还是说她怕恩恩有天问起父亲的模样,届时她就可以依着照片形容给恩恩听? 但最后,戴沂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阴郁的双眸,紧瞅看姜睿明。因为,她快要哭了,她怕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眼泪搞砸了。 “结婚了?” 摇头。 “离婚了?” 摇头。 “恩恩真的是你孩子?” 点头。 “孩子的父亲是谁?” 连续三个快问快答之后,听见第四个问题,她浑身一僵,咬唇看向他,双眸睦了又膛,嘴巴张了又闭。 良久,答案从粉色的两片唇瓣间被吐出,“你。” 姜睿明双眸生寒,紧凝的眉心泛出愠意。 透过荆幼美的软性问话,姜睿明总算间接明白,为何之前他会觉得戴沂纯看起来有些眼熟。 时间回溯到二00九年,当时他刚加入理约,她是那里的工读生,尽管他们之间没有太多交集,他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数面之缘多少累积了一点印象,加上她很清楚的说出,案发那晚正是他赢了东和专利诉讼的庆功宴,就能证明她绝对没有说谎。 虽然为何会发生一夜情,他的疑惑是解开了,但惊诧却依旧存在。 不敢相信,比小白兔还小白免的戴沂纯,居然就是那个和他共度一夜、之后在床头留下羞辱性的千元大钞、重挫他男性尊严的可恶女人。 不敢相信,就是那一晚,毫无感情基础的两人竟弄出了人命,而她连礼貌性的告知一声都没有,就背着他这个精子贡献者,擅自决定生下孩子。 更不敢相信的是,儿子今年已经三岁了,打从他出生以来,这八百多个日子,身为父亲的他,连一秒钟都没有抱过自己的儿于,因为,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长指紧紧按着太阳穴,姜睿明觉得额头正在大爆青筋,连血管也不安分的跑来凑热闹,一副随时要破皮而出的态势。 再不冷静,搞不好下一秒就要自燃了!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他在心里用力的叮嘱自己。 好,基于法律不溯及既往的原则,过去那些茉谬事情他就大发慈悲一笔勾消、不跟她计较了,但是一 她来事务所工作的这三个月,他们几乎每天都见面,甚至三天两头共进午餐,难道她就没有想过要告诉他孩子的存在吗? 哪怕这念头只是琳的一闪而过。 还是说,对于他的一无所知,她其实觉得有趣极了,包括他那样认真的对她提出交往的要求,该不会在她眼中都只是沦为笑话一则吧! 想到这,姜睿明不得不说,如果杀人无罪,他真的真的会宰了她。 而且是一刀毙命那种。 因为这个戴沂纯真是太有才了,特别的可恶、特别的心狠、特别的……哎唷,他不知道啦! 爱面子的人就是有一种好处,即便心里已经波涛汹涌气到快要爆炸,脸上还是很冷静,姜睿明就是这种人。 当然,这得归功于他与生俱来极佳的忍功,才没在尚未建立父子感情的儿子面前,全面性的扑杀他妈咪。 瞧,就连殷若昂都飞车赶回来了,可见这女人搞出来的事情有多夸张。 他没有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事实上他拒绝去听,因为怕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怒火会被瞬间点燃。 他故意让自己置身事外,冷漠的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窗外的蓝夭一 嗯,不错,荆幼美家里的景观挺不赖的,不像他那间,蓝天只有一半,待在这个客厅,十次有九次心情会变好。 “姜睿明?姜睿明?” 听见荆幼美的叫唤,姜睿明缓缓回头过,思绪像是才刚从很远很远的彼端被召唤回来,表情呈现一种木然,须臾,才淡扬嗓音说:“口渴,喝水。” 无视于摆在他正前方的那杯果汁,他冷凝着脸色,站起身,像是在走伸展台似的悠然走向厨房,替自己倒了一杯夏日特调凉白开。 咕噜咕噜的灌下一大杯,降火。 重回客厅,眼睛逐一扫过在场众人,却不忘故意跳过戴沂纯。 他小心眼?他爱记仇?哼,他就是,怎样? 目光落在好友身上,“幼美、阿昂,可不可以麻烦你们先带恩恩离开,我想跟这位戴小姐单独谈谈。”他很用力的强调了一下“戴小姐”这个称呼。 意识到他刻意在他们之间架起藩篱,戴沂纯有说不出的难受,可又能怎样?是她咎由自取,只是,想到要独自面对他,她的胃就忍不住一阵剧烈翻搅。 “姜睿明……” 在他方才放空的时候,已经主动跟戴沂纯建立发谊的荆幼美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殷若昂却制止了她。 她只好暗吁了一口气,“那好吧,我们带恩恩出去散步,这里留给两位慢慢谈。”说完,便牵起恩恩的小手,准备出门。 “妈咪,你不去吗?”恩恩一直回头看着妈咪,小小年纪的他,也感受到气氛不太对。 戴沂纯僵硬的脸庞勉强挤出笑容,柔声说:“你跟姨姨去,妈咪会在这里等你。” 虽然心中小小的失望,还是乖巧的应允了。“喔”敏感的他看看妈昧,又看看睿叔叔,“睿叔叔,你不可以欺负我妈咪喔,不然恩恩就不要喜欢你了。” 如果是今天以前,还在喝奶的小家伙这样恐吓他,姜睿明肯定会用他最邪恶的手法,竭尽所能的呵他痒,非得教他奶声奶气的求饶才罢手,只是……唉,他可怜的儿子,好不容易有爹叫,却喊错了人,白让殷若昂占了便宜。 揉揉恩恩软软的头发,姜睿明心中五昧杂陈。 “恩恩,走喔。”荆幼美很有效率的和殷若昂一起把恩恩带出门。 大门关上的瞬间,门板触碰门框发出砰的一声,戴沂纯跟着颤了一下。 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手心冷汗直冒。 荆幼美那个浪漫的家伙肯定以为他们有很多话要说,事实上,姜睿明并没有打算过度浪费唇舌。 他少爷此刻心情很不优,没陪笑的兴致,谁惹谁倒媚。 舍弃舒适的沙发不坐,为了跟她面对面,他一屁股坐在客厅里那张矮长桌上,拽拽的踉起二郎腿,对着几乎要把小脑袋垂到两腿间的人说:“现在是要用发心跟我说话?” 被这么冷冷的刮了一下,早已是心惊胆跳的戴沂纯赶紧抬头,像是犯错的小学生,在他面前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黑眸闪了一下,“真的是我的小孩?” “对。”他是她唯一有过的男人,恩恩的身世再肯定不过。 “我要验dna。”他是法律人,习惯一切看证据说话。 双眉微燮,脸色一阵青白交加,被质疑的不信任感令她很不舒服,她不由自主的捏紧粉拳,凝声说:“可以,可是我有条件一” 条件?! 姜睿明将锐利眼眸眯成一条细线,顿觉亮尔。她似乎搞错情况了,现在可不是她有资格开条件,不过,听听无妨,于是他点点头。 “验过dna后,只要证明恩恩是你的儿子,就请你像个男人,负起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她瞪着他,像是在扦卫什么似的。 戴沂纯从来就不是撂狠话的料,但这次她是真的被他激到了。 很好,亮出利爪了。姜睿明挑了挑眉,弯起唇线欣然允诺,“当然,我一定会争取孩子的监护权。” 她楞住,好像他说的是什么复杂的程式语言,以至于她一时翻译不过来。 “你、你说什么?”她颤声问。 “有这么惊讶吗?身为父亲,我主动争取儿子的监护权,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他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戴沂纯瞬间脑袋一片空白,表情怔然的望向他,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没有假设过这个可能性,而且还不只一次,可真的听他亲口说出,还是觉得惊诧万分。 原来,恶梦成真的感觉是冷,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寒冷。 戴沂纯脸色惨白,身子更是摇摇欲坠,双手不自觉的环抱住自己,希望能给自己一点支撑的力量。 “你、你不可以这样做。”两片粉喇的唇瓣吐出一缕微颤的声音。 “为什么?” 这还需要问吗?“恩恩是我的孩子。”她快哭了。 “别忘了,他也是我的孩子。”姜睿明非常好心的提醒她,不过从语气听得出来,他正在咬牙切齿。 “可是,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的。” 是啊,这些一年来一直是他们母子相依为命的生活着,但是她有没有想过,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不是他。 第十五章 她的话,点燃了姜睿明身体里的怒火,他伸手揪住她上衣领口,蛮横的将她一把扯到面前。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让我知道我有一个儿子,是你剥夺了我当父亲的天职,剥夺了我儿子享受父爱的权利。”尽管他将声音压得极低,却压制不住潜藏其中的愤怒。 她被彻底骇住,膛瞪着两只大眼睛,无言。 阴沉的脸色、意怒的眼神、濒临失控的举措……这些都是她不曾见过的姜睿明,他在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 被他的愤怒骇住的同时,伴随而来的是对他浓浓的歉疚。 “对、对不起。”无法为自己辩驳的她硬咽道歉,“可是,可不可以不要把恩恩从我身边带走,我拜托你,拜托你……”泪水夺眶而出。 姜睿明没有回答,松手放开她,别过头,逼自己不去在意她的泪眼婆娑。 可恶的女人,现在是想要用眼泪博取他的同情吗?她该不会以为只要流几滴眼泪,就可以随便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吧? 她错了,只有傻瓜才会为女人心疼。 他不看她。 他拒绝看她。 他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的心正因为她的眼泪而方寸大乱。 他们之间再无对话,偌大的空间,就只剩下戴沂纯一个人的低泣声。 姜睿明可以闭起眼睛,也可以关上耳朵,却始终无法赶走那不断在心口萦绕盘旋的窒息感,这让他越来越烦躁。 忍无可忍,他最终转头瞪向她,凝声警告,“再不收起眼泪,我就让你永远都看不到孩子。” 闻言,戴沂纯憋住情绪,瞬间停止嚼泣,来不及收起的眼泪悬在眼眶边缘,眼睛一眨,马上滚落脸颊留下泪痕,她火速抹去,湮灭证据。 这一连串可怜兮兮的举动,差点瓦解了姜睿明刻意筑起的愤怒表情。 他索性起身,走向面对一大片蓝天的窗前,背对她。 该死!即便是这种时候,他还是觉得心动,对这个拆散他们父子的可恶女人,无法克制的心动着。 她哭泣的样子,美得楚楚可怜……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的握住,似乎非得这样,才能克制住想要对她心软的念头。 他们就这样一直各自安静着,直到外出散步的三人回来。 生性热情的荆幼美除了提议一起吃顿饭外,席间,她甚至要戴沂纯搬来和她一起同住,理由是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彻底喜欢上恩恩这个孩子,她想要时时刻刻都能看到恩恩。 哼,有没有搞错啊,恩恩可是他的儿子,最好他会让儿子去住别人家啦,就算是隔壁也不行。 姜睿明的儿子当然要住姜睿明的家,至于姜睿明儿子的妈咪……能怎么办,当然还是住他姜睿明的家。 吃过饭后,他亲自开车送戴沂纯回住处收抬东西,当天晚上,姜睿明的单身汉之家不只多了一个三岁的儿子,还多了一个一儿子的妈。 这就是所谓的一家三口吧? 他们这样算是一家团圆了吗? 儿子都三岁了,照理说他们应该是关系亲密的两个人,但实际上他们连恋爱都还没谈过。 姜睿明是有说过要交往,可才刚萌芽的感情被这么一揽和,顺序错乱,即便不畸形也变形了。 现在两人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关系却处在一个很尴尬的状态,不算陌生却又称不上熟稳,加上怒气未解的姜睿明下意识的避开戴沂纯,距离真正的团圆,他们显然还有很大的努力空间。 幸好,给恩恩一个温暖的家庭这个共识是有的。 星期五的晚上,戴沂纯终于在客厅堵到了姜睿明。 姜睿明眸底闪过一抹意外,他以为,她现在应该在房里讲故事给恩恩听才对,而不是这样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让他退无可退。 “恩恩已经睡着了。” 他收起意外神色,佯装镇定,“有事?” 用力的点点头,然后,她童出一纸信封,以着一种恭敬到不行的态度送到他面前。 挑了挑眉,视线睐去的时候,短暂的停留在她手中的信封上,接着直接落在她粉嫩的秀气手指上。 邪恶的念头涌起,真想抓来咬一口,让她可怜兮兮的吃记疼,好纤解他心里的郁闷,但,终究只是想想而已…… “这是什么?” “这个月的房租。”仰起挂看大眼镜的小脸,诚恳的说:“我知道你是因为恩恩才答应让我住在这里的,我很谢谢你,可我总不能白住,以后我每个月会付你房租,请你收下。” 姜睿明动也不动,垂视着身前的她,一股前所未有的恒怒倏地涌上心头,力持镇定的俊逸面容起了变化。 好你个戴沂纯,现在是怎样,没把他气死,今天晚上就会睡不着,是不是? 混帐!都还没跟她算当年那笔他男性拿严被践踏的帐,她今天又拿房租来惹恼他,他这辈子从没被这样羞辱过,而且还是被同一个女人接二连三的羞辱。 难道在她眼中,他是那种窝囊到需要跟女人伸手要钱的家伙吗? 怒极,他猛地伸出手一 不过脑中最后一道理智及时拉住他,他没拍上她线条漂亮的颈子,而是用饱合怒意的食指指着她,“收回去、马上!要是这种情况再发生一次,你就死定了” 这次,他说到做到,否则他姜睿明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我……”她隔着磨损严重的镜片,瑟缩着肩膀,很无辜的看着他。 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他的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黑?她傻气的抬头看看顶上灯光柔和的最灯,晴付,这玩意儿会把人瞬间晒黑吗? “让开。” 戴沂纯一时没反应过来,方才指着她鼻尖的食指无预警的往她肩膀一戳,她骇了一跳,往旁边闪开,他越过她,忿忿的走向玄关,抓起车钥匙,走人。 这拂袖而去的举动,让她很受伤。 他就这么讨厌她,连她的诚心诚意都一起讨厌吗? 视线被陡升的一雾气笼罩,戴沂纯的心情荡到了谷底…… 同样心情荡到谷底的,还有姜睿明。 他坐在吧台前,线条僵硬的脸庞又阴又黑,浑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黑暗气息,他抓起酒杯,猛地一口喝尽。 这已经是第三杯威士忌了,而他显然还打算继续喝下去。 在连续几个辣妹都被他的无敌臭脸逼得败阵下来后,终于来个模样斯文的死士,勇气可嘉的往他身旁的空位坐下,“一杯马丁尼。” 姜睿明朝声音的方向睐去一眼,“自以为是007?” “所以你是包青天?”脸这么黑,黑人都没你黑! “你可以再幽默一点。”咬牙切齿的晚了殷若昂一眼。 “怎么突然想到找我喝酒?这种时候你这个把拔不是应该在家陪恩恩说床边故事吗?” “有人说得好极了,不到三秒钟就把我儿子催眠撂倒了。”根本没他上场救援的机会,一想到这,心情不禁微酸。 兴味挑眉,“喔,那她怎么没有顺便也把你这头喷火龙催眠撂倒?” “殷若昂,你现在是想当人肉串烧吗?”他不介意喷火成全他。 殷若昂笑了,接过酒保递来的马丁尼,废了一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以为你们两个应该喝完大和解咖啡,和平共处了。 悻悻然的吐了一口气,“那女人居然说要付我房租。” “你收了?” 激动反驳,“当然没有,我从不跟女人伸手要钱的!我叫她收回去,而且还警告她,要是再来一次,她就死定了。” “姜律师,你的行为已经涉及恐吓。” “打电话叫警察把我抓走啊。”他无赖的说完,又喝了一口酒。 “奇怪,沂纯付房租你就生气,那我请你吃饭你怎么都不会生气?不只不生气,还常常主动要求。” “祈纯?你跟她很熟啊,叫那么亲密干么?还有,你是女人吗?”没好气的睨他一眼,“你赚那么多,反正钱摆在银行不过就只能生利息,还不如请朋友吃顿好吃的,你开心、我开心,大家都开心。” “女人也有赚很多钱的。” “当然有,但绝对不是戴沂纯,姑且不说那副眼镜,款式旧得连我爷爷都嫌弃,镜片都已经刮损得那么厉害,她也没打算要换,克难的一戴再戴,也不怕哪天眼睛瞎掉。幼美再怎么男孩子气,也知道打扮自己,时间到了,该去周年庆朝圣就去朝圣,反观这位戴小姐,衣服永远是蓝白灰黑不说,就连一个百来块的小发饰都舍不得买,一个花样年纪的女孩,吃穿用度却省到不能再省,这像是有钱人的行为吗?” “确实不是。” “既然不是,干么逞强说要付我房租?” “所以你现在是在替她心疼?” 心疼?! 殷若昂的说法,让姜睿明突地觉得面子挂不住,好像有什么秘密冷不防的被人一把揭开似的,他很困窘,觉得浑身不自在。 “最、最好是……” 拜托,他又不是吃饱撑着,真有那么多余的精神,还不如拿来心疼自己被她践踏又践踏的男人尊严还实际些。 “不然呢?” “殷若昂,我才没有心疼她,她充其量就只是我儿子他妈而已。”怪叫否认。 “那你大可开开心心的把钱收下来啊则 “你是耳垢积太深,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我从不跟女人伸手要钱的。” “阿睿,承认自己的真心有那么难吗?我知道你气她隐瞒你恩恩的事情,可是你怎么不换个角度想,选择隐瞒的同时,代表她必须不顾世人眼光,独力扶养恩恩,你想,这对一个才二十岁的女孩来说,得要有多大的勇气? “我一直以为养小孩没什么难的,给吃给睡给玩就好了,可是当了几天的单亲爸爸后,我才明白,我把养育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所以,我其实还满佩服她的,你看,她把恩恩教得多好。” 这次,姜睿明没有任何反驳,只是默默的喝酒。 “生气归生气,气过了就一笔勾消吧。自尊是重要,但拿自尊换一个人的真心是很值得的,大不了要她一辈死心塌地的补偿你。你这么精明,不会不知道哪个划算吧?” “你什么时候看牙看到兼做心理治疗了?” “特别服务,友情招待。” “唉。” 端起酒杯互碰,各自饮尽杯中物。 喝完了这杯酒,他们决定离开这喧闹的酒吧回家去。 “唉,付钱。” “为什么又是我?”殷若昂抗议。 手一摊,“我刚刚刚出门的时候太生气,忘了带皮夹。” “姜大律师,你也太掉漆了吧” “要不然你以为我干么打电话给你?” 不知道是不是殷若昂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过了愤怒的最高点,情绪就不再那么张狂了,总之,姜睿明觉得心情好多了。 回到家,时间刚过子夜十二点,戴沂纯和恩恩都已经就寝。 不同于白夭被孩子嬉闹声完全填补的充实感,此刻,家里很静,静得他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很清楚。 看见屋内点着一盏小灯,在黑暗中为他指引着方向,他的心头微微的暖了起来。 脱掉鞋子,换上室内拖鞋,经过白天很明亮的客厅,绕过那张因为太舒服而每躺必睡的长沙发,脚步轻缓的顺着空间动线准备回房。 在回到主卧之前,会先经过客房,那里现在是戴沂纯和孩子在使用。 目光不经意扫过那扇浅色房门的时候,耳边仿佛又响起殷若昂的话!! 第十六章 你怎么不换个角度想,选择隐瞒你的同时,代表她必须不顾世人眼光,独力扶养恩恩,你想,她得要有多大的勇气? 恩恩今年三岁,推算起来,戴沂纯怀孕那年,不过也才二十岁,是还在念书的年纪,因为那晚的意外,她提前结束了青春,走进一个截然不同的境地,学习承担生命。 他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诚如殷若昂所说,她得需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面对迥然不同的生活。 印象中的她,明明就是个柔柔弱弱的胆小鬼,哪怕只是不经意的多看她一眼,就会马上羞红了脸,到底哪来的自信跟勇气,敢做出这样大胆的决定? 女人,绝对是世界上最令男人匪夷所思的一种生物。 而他突然很想看看那个生物…… 这样的念头方在脑中涌现,下一秒,脚跟一旋,在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前,人已经站在客房里的双人床边。 床头那盏卡通样式的小夜灯散发出朦胧的黄,让他得以看清楚和衣睡卧在床上一大一小的身影。 她侧着身体,面对着孩子,纤细的手臂横过孩子身上,保护的搂着他。 小家伙嘟看嘴巴,小小的身子几乎完全偎进母亲的怀抱里,一脸满足心安的甜睡看,小手好巧不巧就搭在她的胸上。 姜睿明想起不久前发生在办公室的袭胸意外,差点笑出来,抹抹鼻子,暗自做出结论一 遗传,真是可怕的东西。 这一大一小因为挨得近,双人床还空了大半空间出来,姜睿明看着看着,心口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嫉妒,有种被排挤冷落的错觉,尤其他们还睡得特别甜甜,害他也好想加入。 躺一下应该没关系,不吵醒他们就好。 这个念头鼓舞了他,于是他小心谨慎的坐上床沿,踢掉脚上的拖鞋,缓缓的侧过身,躺下。 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在朦胧昏黄的光线里,看着孩子跟孩子的妈。 已拿掉碍眼眼镜的戴沂纯,一张巴掌大的秀气脸蛋,光线在她脸上形成阴影,巧妙的突显出她的柔美。 他情不自禁的朝她伸出手,手指凌空,逐一抚过她的眉眼鼻口…… 理智提醒他,应该起身离开了,可眼前的宁馨睡容,却不断的在对他说,没关系,再看一下没关系,再享受一下这样平和的氛围又有何妨…… 是呀,又有何妨?又有何妨? 他感觉自己像是徜徉在一团棉花之中,柔软而舒适,呼吸是香的,那是戴沂纯身上沐浴乳的味道,微甜,吐纳之间钻入他的鼻腔,平静他的心绪。那些恼怒情绪随着每根神经的逐一放松,而被远远的抛在脑后,看着看着,眼皮渐渐的沉重,渐渐眯成了一条细线,渐渐的,完全围上一 戴沂纯一早醒来,看见床上多了一个人,吓了一跳! 姜睿明怎么睡在这里?他不是一直刻意回避她吗?更别说她昨晚不过是拿一房租给他,谁晓得他又气得呛声威胁,所以现在他是走错房间口势。。…但在自己家里…… 她歪着头,越想越古怪。 他屈肘当枕,身上穿的是昨晚出门时的衣服,因为没有盖被子,修长的身子微缩,本能的做出取暖的姿势。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他睡着的样子,与世无争的睡容让他看起来像个孩子,可在那些散覆在前额黑发的帮衬下,又让他充满魅力,像个男人。 但不管是男孩还是男人,在戴沂纯眼中,都是一样的好看。 她看看他,又看看恩恩,发现,这父子俩的眉眼还真是像极了,恩恩俨然成了缩小版的姜睿明。 端详之际,恩恩动了动了身子,睁开眼睛,看见妈咪醒了,下一秒,他一古脑的爬了起来,揉着惺松的睡眼,喊道:“妈咪……” 戴沂纯赶紧伸出手指往唇上一压,对他做出“嘘”的动作,“小点声,把拔还在睡。” 把拔?摇灵着小脑袋往后一看,果然看见正在睡觉的“睿叔叔把拔……” 因为先前的认爹乌龙,让恩恩叫了殷若昂好一阵子的把拔,可现在大人们又跟他说,睿叔叔才是真正的把拔,为了适应这段称呼混乱的过度期,三岁的他令人惊喜的发明了“旧把拔”跟“睿叔叔把拔”的称呼,藉以区分殷若昂和姜睿明两人。 “睿叔叔把拔为什么睡在这里?这是恩恩跟妈咪的床床敷。”他很好奇的看看姜睿明,又看看戴沂纯,继而又问:“我们要叫睿叔叔把拔起床吗?” 她赶紧拉住作势就要碰触姜睿明身体的小于,摇摇头,“把拔累累了,恩恩乖,我们不要吵把拔睡觉。” “是上班累累吗?” 戴沂纯点点头。 “喔。”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恩恩会安静,不吵吵,嘘……”嘟起嘴巴,竖起短短的手指靠在嘴边,傻气又认真的模样,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戴沂纯朝窗外看去,灰扑扑的天空透着一股微冷,她从柜子里拿出恩恩的薄外套。“来,刚起床有点冷,把外套穿上,然后妈咪带你去刷牙牙、洗脸脸。” “嘘,要安静,妈咪不可以说话。”他小声提醒。 她从善如流的也回嘘了一声,表示明白。 穿好了外套,小家伙镊手镊脚的下了床,母子俩手牵手正要走出房间,她突然感觉儿子扯了扯她的手一 “怎么了?” “睿叔叔把拔没有盖被被,会感冒。” 不等妈咪回话,恩恩已经抽回手,再度摄手镊脚的爬回床上,把自己心爱的彼得兔被被,小心翼翼的拉到姜睿明身上盖好。 大功告成后,他弯起笑容,满意的滑下床,回到妈咪身边,手牵手一起刷牙洗脸去。 姜睿明继续沉沉的睡着,温暖让他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门外那些细碎轻缓的走动与低语,并末惊扰他的睡眠,反而像催眠曲,让他睡得更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仿佛从遥远的地方回笼,睡得极好的他睁开眼睛,又眷恋闭上眼睛…… 好 舒 服,感觉很久没有睡得像今天这么香甜了。 他大大的伸了个懒腹,翻身的同时,他睁开眼睛,无预警的对上一双圆滚滚的漂亮眼睛一 “恩恩?!你在这里做什么?妈咪呢?” “我来帮你盖被被啊” 为了怕睿叔叔把拔踢被被着凉,他已经来回好几趟喔 姜睿明低头一看,果然看见自己身上盖着他的彼得兔被被。 “妈咪说你上班累累了,所以才一直睡一直睡,我很乖,都没有吵喔” “嗯,恩恩真的很乖,谢谢你的被被!”伸手揉揉儿子的头发,以表赞许。 双脚落地,姜睿明习惯性的第一时间找寻他的晨袍。 咦,怎么没看见?东看西看后,他心中益发觉得古怪,是眼花还是怎么的,总觉得这里不大像他的房间,他明明记得他的床是…… 蓦然,睡前的记忆从脑海中跳了出来,他对照眼前的一切,脑袋飞快的理解到一件事情一昨天晚上他并未回自己的房间就寝,而是直接睡在客房! 他懊恼的揉了揉太阳穴,有一种快要疯掉的感觉,根本不敢想象早上戴沂纯看到他时的错愕表情。 这下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睿叔叔把拔,我们今天晚上还会一起睡觉吗?” 孩子真诚的发问,无疑是往羞愧欲死的姜睿明心口再补一刀。 “我可以把我的彼得兔被被分你一半喔,还是你想要跟妈咪盖同一条被被?”恩恩一派天真问。 跟戴沂纯盖同一条被子?! 这这这……太刺激了,大清早就给他这种想象,他哪里吃得消。 正当他感到无力招架之际,房门被推开了一 恩恩回头,看见妈咪,连忙大声说:“妈咪,睿叔叔把拔醒了,我没有吵吵呢,睿叔叔把拔说我很乖。” 姜睿明一看到她出现,就莫名觉得尴尬到了极点,下意识就想要拉被子把自己裹住,只是彼得兔被被那么小,根本不够包住庞大的他。 他抓抓头发、抹抹鼻子、清清喉咙,直到再也想不出任何回避拖延的把戏,只好硬着头皮抬起头,困窘的开口,“早。” “早。” “那个……我昨天……”向来辩才无碍口若悬河的姜大律师,此时此刻完全落入一种词穷的难堪状态。 原本也有些害羞的戴沂纯,一看到他脸上爬满了尴尬的暗红,就连耳根子也无法幸免,差点笑了出来。 她嘴角微扬,可又怕被他发现她在窃笑,会惹得他不悦,只好扭曲着蠢蠢欲动的唇瓣,强忍笑意。 不过,除非姜睿明瞎了,才会没看见她扭曲抽 动的嘴角。 就在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收拾眼前的尴尬、反而让彼此更尴尬的同时,外头传来荆幼美呼唤戴沂纯的声音。 “我去看看。”戴沂纯转身快步离去。 姜睿明爬爬头发,发现小家伙还在看着他。“怎么了?” “睿叔叔把拔,你还没有回答我敷,我们晚上还会一起睡觉吗?我想要牵着你跟妈咪的手于一起睡觉。” “牵手怎么睡?” “那抱在一起好了,我跟妈咪都会抱在一起睡觉喔” 他跟戴沂纯……抱、抱在一起睡觉?!那恐怕会弄出第二条人命吧…… “这个问题,等晚上睡觉前再讨论好了。”姜睿明拍拍小家伙的屁股,快步离开客房,回主卧去梳洗更衣。 站在莲蓬头下,热水哗啦哗啦的往结实精瘦的身体冲刷的同时,脑袋却不断反覆想起恩恩不带邪恶遐思的话语一 他跟戴沂纯抱在一起睡觉,抱在一起睡觉……该死!他竟然很邪恶的有了反应。 姜睿明赶紧把热水关掉转开冷水,冻结邪恶。 梳洗过后,姜睿明换上干净的休闲服走了出来,儿子被野放在客厅,自得其乐的玩着小车车,两个女人则窝在开放式厨房里。 原来是屋里有颗大电灯泡,难怪特别碍眼兼刺眼。 姜睿明不满的问向荆幼美,“你这么早来我家干么?” “现在还早?姜睿明,麻烦你睁大眼睛看看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你不只错过早餐,连午餐都错过。是有没有这么累啊,居然睡到现在,我和前纯做的面包都快要烤好了。” 下午两点?他心中微讶,下意识的往时钟看了一眼。天啊,他居然睡了那么久,而且还不是睡在自己的床上,这对有认床癖的他来说,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毕竟,比起身体,睡眠是最难臣服的呀! 更别说他还睡得好极了,醒来后觉得活力饱饱,一点也没有越睡越疲备的问题。 厨房的微波炉传来哗哗哗的声音,唤起了姜睿明的注意,他看见戴沂纯正套上隔热于套,从微波炉里取出一盘丰盛的美式早餐。 好香……下一秒,哇哩咧,他的肚子果然很不给面子的咕咕作响。 其实也很合理,毕竟都错过两餐了,再说,人长得再帅再飘撇,也还是个人,一样要吃五谷杂粮才能活,所以肚子饿很正常。 姜睿明不断在心里说服鼓励自己,很努力的巩固已经出现裂缝的自信。 戴沂纯端着食物走向他,小声说:“先吃点东西吧。” 他循声看向她,她果然又脸红红,两人的视线短暂交会,一种无以名状的暖昧在彼此之间传递,须臾,又各自避开。 突然觉得心悸得厉害,血液里还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兴奋在流动着,教他有种恋爱的错觉。 终章 意识到有双好奇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和戴沂纯,他斜斜睐过去,送她大白眼,同时不爽的腹诽一这个荆幼美真是名副其实的大电灯泡! 他皮厚不怕烫,反正再烫也烫不过他那颗正在剧烈跳动的心,便直接伸手接过盘子。“谢谢。”佯装镇定的闪到一旁,享用迟来的餐点。 荆幼美看看戴沂纯,又看看姜睿明,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股说不出的古怪。 “沂纯你怎么了,脸突然变得好红。”她大声问,很故意。 戴沂纯直觉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脸颊,“有、有吗?”心虚又害羞的回避荆幼美那双过分犀利的眼睛。 第一次看到这两个人,荆幼美就注意到,这个单纯的女人一遇到姜睿明就没有招架的余地,不是脸红就是紧张心慌,完完全全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这种情况,老实说,没啥好意外的,真正令她觉得意外的是,姜睿明现在是在跟人家纯情什么,他不是很会把妹吗?怎么现在倒演起了纯情小伙子,也开始学人家不好意思了。 呴,孩子都三岁了,又不是没熟过,到底是在客气啥啊? 姜睿明两三口吃光了餐点,把餐盘放进洗碗机里,就摸回书房去了。 没办法,荆幼美缠着他儿子的妈,他一个大男人去卡在那边很奇怪,姑且不说别的,荆幼美肯定会吐槽他,他说什么都不可以让人有机会在他的女人面前损及他大男人的拿严。 咦,他的女人一戴沂纯是他的女人?! 嘴角一勾,觉得还满爽的,本来就是啊,他早跟她提出交往的要求了,如果不是这些突发事件的揽和干扰,凭他姜睿明的效率,早把人“就地正法”了,说是他的女人也是应该的。 此时,外头的笑声闷闷的从门缝传了进来,他的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很想知道她跟荆幼美在说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于是他起身,小心翼翼的打开一道门缝,竖起听力极佳的耳朵一偷听。 贡献完姜睿明年少时的模事后,荆幼美忍不住好奇的问:“你当初发现自己怀孕了,没有想过要告诉他吗?” 好样的,这个荆幼美果然会发问,不去当记者真是太可惜!姜睿明暗自赞许。 生性害羞的戴沂纯低下头去,左手不自觉的扭扯右手,“有。” “那怎么没行动?是没找到,还是……” 她话还没说话,戴沂纯已经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测。 “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也要负一半的责任,只是,我们两个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我怕即便告诉他怀孕的事情,他也不会答应我把孩子生下来,我不想扼杀无辜的小生命” “所以你就自己一个人承担了?”荆幼美听了好心疼。 书房里的某人也好心疼,心疼她把原本属于他的那一部分压力,一并承担了,就凭着那副单薄瘦弱的身子。 戴沂纯淡笑一抹。毕竟,最糟糕的时间都过去了。 “那你的家人呢?你未婚生子,他们没有说什么吗?” 闻言,她的笑容突然变得有点苦涩。 “我父亲把我赶出来了,我已经三年多没有和他们见过面了。” 尽管现在戴沂纯说得淡然,但心里仍是隐隐作痛,毕竟是最亲近的家人。 但她不怪他们,是她让他们被指指点点,是她不好。 听见她被赶出家门,姜睿明的心猛然揪紧,差点快要喘不过气来,不敢想象,那时才二十岁的她,是如何一个人面对人生的大转折,更别说她当时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呢。 他瞬间感到心情沉重,想她最是辛苦的时候,他一个人却安然过着每一天,强烈的自责充斤在胸口,他实在亏欠她和孩子太多太多了,用一辈子补偿都不够,他却还理直气壮的指责是她拆散了他跟孩子。 混帐!姜睿明,你真的很混帐! “没事的,都过去了,以后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跟恩恩吃苦的。”荆幼美豪气干云的拍胸保证。 姜睿明在书房听了,差点没吐血。 妈的,荆幼美,抢人台词干么,那是我要说的话! 不过,她倒是把他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没事的,都过去了,以后有他在,他绝不会让她跟孩子吃苦的,哪怕是一丁点的不顺遂,他都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谢谢。”戴沂纯很感激,脸上笑咪咪的,“其实,我一直很幸运,总是遇到很好的人,像李璐呢,她是我很好的朋友,这些年多亏了她和她妈妈我和恩恩才能过得这么幸福。像这次她背着我偷偷把恩恩送来,就是因为太心疼我,她只是不明白,任何的辛苦对一个妈妈来说,其实都是幸福的。 这个傻女孩、傻呆呆,都惨成这样了,还说自己幸福!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姜睿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荆幼美真的好喜欢这个坚强又乐观的女孩,她值得一个好男人来守护,当然,得是她心里的那个男人。 “沂纯,你还喜欢姜睿明吗?”荆幼美直白的问。 书房里,坐椅子上偷听的姜睿明,身为律师的本能,很敏感的警觉到这个问题的关键性,不自觉将上身往开放式厨房的方向倾斜又倾斜,下一秒,他没听到答案,倒是听到女人的尖叫一 “啊,沂纯,怎么会这样!你、你还好吧!天啊,怎么办怎么办” 他陡然心惊,恶寒袭身的瞬间,也好害怕自己就要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再也无法继续冷静,他冲出书房,直奔厨房。 然后,他傻住了,厨房里除了站着一个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戴沂纯外,还有一个像疯子不住尖叫的荆幼美。 不一会,又一个小疯子加入,咧着笑容也尖叫几声,算是友情赞助。 姜睿明顿时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正呱呱的大举飞过,黑压压的…… 现在是什么情形?! 他看向荆幼美,她脸上全无一丝愧色,还得意扬扬,对他扮了个鬼脸后,径自牵起恩恩的手,“走,我们去吃冰淇淋。” “耶耶耶,我要吃冰淇淋。” “对了,我们吃完冰淇淋还会去百货公司逛逛,不会『太早』回来喔”关上门之前,荆幼美不忘刻意拉高音量补充,说完,才带着意味深长的贼笑离开。 这下就算姜睿明再笨也知道,他被耍了! 屋内在少了唯恐天下不乱的一大一小电灯泡后,突然安静了下来,看着站在面前的姜睿明,戴沂纯被强烈的压迫感逼得好紧张,屋里所有的氧气仿佛都被他一个人吸走了似的,教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突然间,她还来不及看清楚发生什么事情,整个人已经被他抱在怀里。 好紧,那属于男人的力量,紧紧的圈住她,她心慌意乱,不安挣扎,却反而让自己被诺制得更紧更紧,某人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似的。 “我们和解好不好?” 她猛然抬头,怔怔的看着说话的男人。 自信的面孔浮现腼腆,再一次诚恳的说:“我想要一个有你、有恩恩的家,我们和解了,好不好?” 家,这个字眼,触动了她的心弦,教她眼眶蓦然发热,下一秒,眼泪夺眶而出。 “别哭、别……”姜睿明手忙脚乱。 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紧张过,只差没跪下来求晓了。 她感动的眼泪掉个没完,但是一看见他为自己着急的傻气模样,又忍不住欣喜的笑了。 她知道自己又哭又笑的样子很蠢,可是情绪就是来得这么凶猛。 “我可以做一件事情吗?” 她还来不及回答,大掌已经捧住她的脸庞,轻轻的吻上她…… 初始,唇瓣的碰触轻如棉花,合蓄而温柔,渐渐的,待她识得亲吻的滋味,一切转为浓烈且激狂一 她心跳激烈,全然不想抵抗,只想要耽溺臣服。 他们彼此相拥,欢快缠吻,一切都配合得那么自然,仿佛,她天生就该被他这样亲吻,而他也天生就该这样吻她。 粘腻又甜蜜的滋味,迷醉了这对男女,连呼吸都是甜的,带着烤面包的香气许久,他们气喘呼呼的分开,两人的眼睛都晶亮亮的。 他忍不住弯唇对她漾开久违的浅笑,把这个脸蛋红红的女孩再次搂紧。 “这是真的吗?”戴沂纯扬起娇哑的嗓音问。 总觉得美好得太不真实,像是梦里才会出现。 姜睿明二话不说,再次用行动证明。是真的,他真的在亲吻她,以一个男人的姿态,渴望占有却又温柔怜惜的亲吻她。 过了半晌,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粉唇,哑着嗓音问:“这样,你还觉得是假的吗?” 她笑了,害羞的笑了,原来,这样的美好是真的,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就是想要弯起她的唇瓣,永远凝视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还没告诉我最后那个问题的答案。” 充斥着粉红色泡泡的脑袋真不适合思考,她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最后的那个问题,然后,脸一红,连忙娇羞的低下头去。 “回答我,我要知道你的答案。” 不是想,而是要,这男人很霸道的。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仰起小脸问:“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你想怎么样?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你又想怎么样?”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我会使出浑身解数让你爱上我,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会这样做一” 他拦腰抱起她,无视于她的惊呼,大步走向主卧室,才将她安放在床上,高大的身躯便已渴切的欺了上去。 她被他吻得夭旋地转,好不容易得个空隙,害羞道:“这样太快了……” 太快?他们分开了三年,他又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在观察她,然后又花了近三个礼拜的时间在逃避生气闹瞥扭,真要论起快慢,姜睿明只能说,他们太慢了,慢得不可思议、莫名其妙。 光是这些浪费跨跄的时间,他们都不知道少拥有了多少甜蜜! 他绵密的啃吻着她敏感的颈项,“再为我生一个孩子好不好?我想要一个和你一样的女儿,这一次,我要好好守在你身边,绝不让你孤孤单单……” 这男人是她永远学不会反抗的课题,她软软的沉沦在他身下,用顺从来回答他的请求。 窗外,阳光从灰扑扑的天空探出头来,这个宁静的午后,他们终于和解了。 尾声 在姜睿明的全力支持下,戴沂纯重回校园。 坐在一堆年纪比她小上好几岁的同学堆中,她觉得好有趣喔 她伸手往鼻梁摸去,习惯性的想要撑一下眼镜,却只摸到自己的鼻梁骨。 她摇摇头,笑了。 因为他说,他不想亲她的时候还得先排除障碍物,而且她的鼻梁一夭二十四小时只有睡觉洗脸的时候才能自由,好可怜,他有义务要解救它,所以,她被拎去做雷射手术,把大眼镜框彻底拿掉。 下课铃声响起,她赶紧收抬书本笔记,拎起包包,快步往教室外移动。 “沂纯,待会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吃东西。”一个大男孩跑到她面前邀约道。 “可是我赶时间,对不起喔”她抱歉的看了看同学,婉拒。 “没关系,我们一起走吧。”大男孩不气馁的一路跟随她。 就在戴沂纯三步并作两步下楼时,校门口正在上演一场骚动。 浑身散发迷人气质的男人,正优雅的站在一辆房车旁,面对周遭的指指点点,他全然不理睬,目光专一的注意着校门口的动静,就连有女孩拿出手机偷拍,他也懒得理会,因为,那些都不重要。 “把拔,妈咪呢?我好想她喔”恩恩穿着幼稚园的可爱制服,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微皱的眉头好像被相思折磨得多惨似的,颇有小情圣的味道。 “先说好,早上是你先抱妈咪的,待会换把拔先。” “可是你昨天晚上已经抱好久了啊”小家伙不满的抗议着。 姜睿明脸上立刻出现三条线。 这小家伙真会坏事,不过就是亲密一下,他就跑来一直吵,再这样下去,他和戴沂纯什么时候才能顺利把他上辈子的小情人制造出来? “好啦好啦,待会一人抱一分钟,很公平。” 小孩子根本还没有时间观念,想说把拔那么爱抱抱都说一分钟了,想必是很久很久,也就没有抗议,乖乖点头应允。 蓦然,人群中,一抹清丽身影像徐朝校门口走来,姜睿明正要朝她挥挥手,愕然发现她身边紧紧茹看一只雄性动物,沿途还有不少雄性动物对她打招呼。 他撇撇嘴,很不是滋味。 “把拔,是妈咪……咦,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一直跟妈咪说话?”恩恩也皱起了眉头。 “儿子,走,跟把拔一起去保护妈咪。” “嗯,我们去保护妈咪。” 打开车门,持下儿子,父子俩流灌一气的迈步上前宣示主权去。 “沂纯。” 听见熟悉的呼唤,戴沂纯马上停下脚步,心口微颤,目光害羞的迎向那总是能轻易触动她心弦的男人。 “戴沂纯,你认识他吗?他是谁?”身旁几个男同学不约而同的好奇问。 她还来不及回答,姜睿明已经朝儿子打了暗号,只见这个未来的金马奖影帝张开双手,可爱破表的朝她飞奔而去,不忘大喊一 “妈咪,我好想你喔” 戴沂纯再无心思理会旁人,蹲下身子也张开双手,稳稳接住她的小宝贝,“妈咪也好想你喔” 母子俩还亲昵的蹭了蹭鼻子。 “妈、妈咪?”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对啊,这是我妈咪,很漂亮吧,那个是我把拔,很帅吧。”恩恩骄傲的说。 “你……你你结婚了?”某个率先回过神来的男同学,颤抖着嗓音问。 戴沂纯一脸幸福的点点头,“我要先走了,我老公等我很久了,掰掰。” 无视于身后的男同学一个个震惊得嘴巴都合不起来,她抱起儿子走向姜睿明。 他伸手接过儿子,倾身就在她脸颊上落下亲吻。 “很多人在看门她娇羞抗议,心里却好甜好甜。 “就是要让他们都看到,你是我的女人。” “也是我的妈咪”恩恩跟着补充。 戴沂纯好气又好笑,这对父子啊……大的是大醋捅,小的是小醋捅。 可怎么办,她就是好爱这一大一小的两个醋桶。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