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级生》 楔子 深紫色t恤上头,仍能看见斑斑血迹。 五官深邃,皮肤黝黑的少年,脸上无伤,但手肘破了皮,牛仔裤磨破了洞,他盯着自己的双手,神情流露出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戾气。 他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就会浮现令他心胆俱裂的画面—那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任凭他如何呼喊都无法唤醒的少女…… 他抬头,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双手不停的颤抖。 手术室外头聚集了焦心的家属,每个人都表情凝重,因为急救中的女孩情况不乐观。 少年站了起来,走到一对相互扶持,压抑着伤心的中年夫妇面前,倏地跪下道歉。 「叔叔,阿姨,对不起……」 「你干么快起来!」夫妻两人见少年下跪皆吓了一跳,立刻将他扶起。 「都是我才害亭亭她……」 「没有的事,这是意外,你看看你!自己都受伤了,快点去包扎一下吧!」中年美妇拉着少年,殷殷切切的叮咛,没有半点怪罪的意思。 「你在这里也不能做什么,早点回家休息吧,有什么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中年男子一派温和,没有怪罪因他的疏忽大意,害他们的宝贝女儿现在正与死神搏斗。 少年被安慰着,但他内心的愧疚感并没有稍减一点点。 「你竟敢隐瞒我!」一道冷然提高的斥责声,在这个凝肃的时刻显得特别突兀。 顺着声音望去,不远处有位五官清秀的少年正板着一张脸,怒不可遏地喝斥一名圆脸少女,而少女哭得十分伤心。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御文……」她啜泣着,讨好乞求的伸手想拉他的手。 盛怒中的蒋御文将她的手挥开,怒目而视,「你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看着他决绝的面容,少女眼泪落个不停,凝视他很久很久,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点软化的迹象,可惜,她失望了。 少女孩呜咽着,终於克制不住地哭着转身跑开。 五官斯文清俊,不说话时像个王子的蒋御文,在打发了哭哭啼啼的小女友之后,迈开大步,走向造成妹妹发生意外、如今命在旦夕的罪魁祸首,一拳狠狠的挥出。 「都是你!」温和的五官因愤怒而变形,蒋御文完全失去了理智,对着从小到大的好友拳脚相向。 少年没有还手,任凭对方将他揍得鼻青脸肿,却怎样都没有办法化解他此刻痛到快死的心痛。 他最珍惜的女孩,如今躺在手术室里…… 「御文,你做什么快住手!不要打了!」蒋氏夫妇连忙跑来劝阻,拉开盛怒的儿子。 「看看你把小亭害成什么样子!我早就说过,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现在出事了,你拿什么还?你拿什么还我一个健康的妹妹你给我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爸妈不怪你,可我死都不会原谅你,你很清楚为什么!」 少年看着从小到大,无论他变得怎样都不曾放弃过他的好友对他恶言相向,撕破脸,彻底决裂。 他很清楚,好友的愤怒所为何来。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所犯的错……在今天,祸及了他心爱的女孩。 他从好友脸上看不见半点的妥协,他知道,这一次御文是真的生气了。 「我走。」他说,暗暗下了决定,那些以前不想去面对的问题,他会一口气处理完。「亭亭……交给你了,我会尽快回来。」 「就算你回来,我也不会认同你。」他绝不会把唯一的妹妹,托付到这个家伙手里。 少年深深的看着蒋御文,以及他身后一脸伤心却欲言又止的蒋氏夫妇,再想到正躺在手术室里与死神搏斗的女孩,他不禁握紧了拳头,又再度放开,抬头,深吸口气,眼神充满了真挚,柔和了他戾气腾腾的五官。 「我不在乎你认不认同,我答应过她,我会回到她身边。」 好友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可挡在他身前,不让他留下来的意思非常明显。 而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再度看了一眼手术室亮起的红灯,忍住想留下来的欲望,转身,离开。 没有人想到,这一场车祸,竟让两对恋人就此分离。 第一章 早上九点钟,蒋立亭被外头嘈杂的声音吵醒,她睁开眼睛,看了眼床头的闹钟,距离她设定的时间只差一分钟。 不能再睡懒觉了,今天会很忙。她起床,在闹钟响的那一刻,迅速按掉了闹钟。 她下床,进浴室梳洗,再回到房间抹个保养品和上妆,随手从衣柜里拎了件连身洋装套上,准备出门。 九点半,时间还很早,她可以买个早餐再到工作室。 蒋立亭哼着歌,脚步轻快的来到车库,先用电动锁打开车库大门— 「咦,新邻居?」她看见对面空了很久的日式独栋平房门口,停了一辆搬家公司的车,而搬家工人正把大型家具往屋子里扛。 蒋立亭看了好一会,那些工人小心翼翼搬运的东西,让她没有办法不好奇。 因为她看见了一套非常棒的音响设备,那一套音响不只是她很喜欢,连她哥哥也很想要在家里摆一套,可惜,妈妈不准,他们兄妹便乖巧地没有买。 「用来听摇滚乐就太棒了……」蒋立亭羡慕地道,边坐上她的小车,发动引擎,准备出门上班。 当她的小车要驶出时,对面邻居的车库门忽然大开,出现了一辆非常拉风的超级跑车。 「哇喔……蓝宝坚尼耶!」蒋立亭的眼睛闪闪发亮。「要是哥知道新邻居有音响还有蓝宝坚尼,肯定会嫉妒死。」想起今晚就要回家的哥哥,她眼睛不禁含笑,并以赞叹的眼神看着那辆跑车。 跑车主人的驾驶技术非常高超,行云流水地驶出车库,呼啸一声,扬长而去。 超级跑车离开后,她才慢吞吞地开出自己的小ma「ch,往上班的方向驶去。 蒋立亭在两条巷口外,某间小学正门口的早餐店停下车。 「亭亭,早安。」身材圆胖的老板娘看见她便笑了。「一样呴?」 「对!」蒋立亭笑着点头,她每天都固定买一份从小吃到大,怎么吃都不会腻的港式萝卜糕以及好喝的古早味豆浆。 早上九点多,上班、上学的人潮少了,店里不像稍早之前一样忙碌,内用的客人也只有零星几人。 「你都这么晚才出门上班,真好,都不会跟别人挤到。」 「可是都晚上十点才下班,今天还可能要待到十二点呢。」蒋立亭双手一摊。晚上班没错,但是工作时数并没有少到哪里去。 「生意很好呴?」 「过得去啦。」她谦虚道。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有人在看她,怎么回事呢? 「好了,亭亭姊,一共四十块。」老板娘的女儿俐落地将早餐装袋并递给她。 「谢谢。」蒋立亭付了钱,拎着早餐,顺势望了店内一眼,迎上一对凝视的目光。 那是一个穿着皮衣皮裤的男人,头发理得很有型,五官深邃,眼神锐利,但却非常不搭的吃着小热狗三明治。 她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可她感觉不到他的恶意,於是她对那人微微一笑,轻轻一点头。 男人愣怔了一下,也朝她点了点头。 哎呀,这样又认识了新朋友对吧!但是不能被哥哥知道,如果哥哥知道她又随便对陌生人微笑,绝对会敲她脑袋的。 蒋立亭边想着边离开了早餐店,走向自己的小车,开车赶上班去了。 「梅家美宴」,一间坐落於市中心某栋大楼十四楼的宴席承包公司,是蒋立亭工作的地方,而她的老板梅林正是北部宴席界的翘楚,人称女王。 梅家美宴以制作美味精致的食物闻名,主攻筹办中小型宴会,小到两人餐会,大到五百人的宴席,皆能推出客制化菜单,不只是喜庆宴席,连企业招待外商,他们也能做出美味又道地的各国料理。 其中掌厨的就是梅家大厨,今年三十有五的梅林女王,而蒋立亭则负责甜点的部分。 在恒温控制的无菌工作室里,蒋立亭正聚精会神的在一座五层婚礼蛋糕上头,挤上细腻的奶油花。 五层大蛋糕已抹上了均匀的奶油,以糖花制作的玫瑰花瓣栩栩如生,自最顶端蜿蜒点缀而下,占据了蛋糕三分之一的面积,而蛋糕最顶端的,是一对细致的新人糖偶,版的五官与料理台上立起来的新人婚纱照,有七分相似。 蒋立亭小心地旋转蛋糕,补上一朵朵美味的奶油花,将婚礼蛋糕做最完美的呈现。 大功告成的那一刻,她手捧着奶油枪,对自己又一次制作出美丽的婚礼蛋糕感到得意,快乐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good,我真棒!」她先赞美自己一下,接着才唤来学徒帮忙把蛋糕送进冷藏室,待明天布置婚礼会场时好一同出货。 蒋立亭和学徒们一同把工作室整理乾净,把东西都物归原位后,她看向墙上的时钟,发现才八点半,不禁大喜过望! 明天是黄道吉日,公司接下了四场婚礼和一场家宴,她一共要出四个婚礼蛋糕以及两道义式甜品,本以为今天会忙到午夜,想不到她全力以赴,竟然提早完成了。 太好了,她要去大吃一顿来犒赏自己今天的辛劳! 离开工作室后她脱下身上的厨师袍,露出穿在里头的轻柔洋装,再拿掉头上防止头发掉落的帽子,还给自己柔媚的女人本色。 「辛苦了。」一出门,穿过走廊,就看见一名穿着俐落套装,充满精明干练气质的女人对她微笑,手里还捧着她最爱的「陈三鼎青蛙撞奶」。 「纱纱,我爱你!」蒋立亭眼睛发亮,飞扑而上,抢过最爱的饮品,大口吸了起来。 qq黑糖粉圆配上鲜奶,这样的口感让她无法抗拒,三两下就把粉圆吸了大半,吃得两颊鼓起来,一脸满足的模样。 「我好饿。」迅速解决了饮料后,蒋立亭对着好友撒娇。 「你能不饿吗?从早上十点进公司,只吃了一份萝卜糕就忙到现在,还不准人吵你,你喔!」梅纱忍不住敲她脑袋,一脸责备。 「在工作室里不觉得饿嘛。纱纱,我们去吃『杏子猪排』好不好?」蒋立亭拉着好友,讨好地问。 两人是从高中就认识的好朋友,大学也念同一所,毕业后,梅纱进公司帮忙姊姊梅林,而从小就对甜食制作展现兴趣和天分的蒋立亭,则被梅林看重,送到巴黎学艺,回国之后就进入梅家美宴,担任首席甜点师傅。 正当梅纱要答应好友的时候,蒋立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喂?哥!你到了?这么快?我忙完了……还没吃晚餐,我想吃杏子猪排,好!我们直接在店门口见。」蒋立亭一听见哥哥的声音,登时眼睛发亮,神情充满快乐。「纱纱,我哥回来了,一起去吃晚餐吧!」 「你们去吧。」梅纱爽快地轻拍好友肩膀。「我姊还没离开厨房,我不能先走。」她抬出坏脾气的姊姊当挡箭牌。 「你干么这样啊,我哥又不会吃人。」蒋立亭实在不解,这十年来好友避她哥哥也避得太明显了吧。 「我没有啊。」梅纱微笑。「明天羲人结婚,公司都快忙死了,我中午还请假,如果今天不把事情做完,你觉得我姊会放过我吗?」 蒋立亭表示了解的点了点头,同情地拍拍她,「好吧,为了明天我们可以好好坐下来吃羲人的喜酒,你快去陪梅林姊吧。对了,我有做一些松露巧克力,在冷冻库里,你可以拿给她吃。」经前症侯群的女人,太可怕了。 「亭亭,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梅纱感动的握住好友双手。「好了,你快下班吧。」 「好啦!」蒋立亭无奈的被好友赶下班。 舍弃开车,蒋立亭招了辆计程车前往餐厅,没多久她在餐厅门口看见了站在屋檐下等待的男人,不禁露出笑容,付钱下车,踩着高跟鞋奔去。 「哥!哥!」她快乐的奔至哥哥面前,小手搭在他手臂上。「请客!」她抬头看着高壮的兄长,小脸流露出调皮的娇憨模样。 蒋御文看着妹妹,斯文清俊的脸庞浮上一抹温和的笑。「那有什么问题,只要你吃得下的我全请!很晚了,我们快点吃饱回家。」他拉着妹妹进入餐厅。 点好餐,在等待餐点送上来的时候,蒋立亭叽叽喳喳的跟哥哥讲起自己最近在忙什么,工作上发生了什么趣事,蒋御文安静的听着,偶尔打趣回应几句,兄妹俩相处融洽,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 「最近身体怎么样?」用完餐,蒋御文喝着热茶,关心地询问妹妹的身体状况。「头还会痛吗?」 「不会。」蒋立亭仔细地想了一想后摇摇头,再抬头看着哥哥正经的脸庞,不禁笑道:「哥,你就爱穷担心。」 「我不担心行吗?」蒋御文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妹妹明媚的笑颜,叹道:「怕你又忘记我们了。」 蒋立亭闻言心一痛,小脸满是愧疚。「哥……不要这样啦。」 她在高一的时候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差点救不回来,当时受的不只外伤还伤及了大脑,她在昏迷一周好不容易苏醒过来后,却忘记自己是谁,也忘记了所有的人。 经过休养才慢慢的步上正常生活轨道,渐渐恢复健康,也慢慢记起以前的事情,大多是片段,虽然偶尔会想起某个人,但不会立刻想起跟对方有关的事物,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再想起其他相关的回忆。 最后在家人和亲朋好友们的协助之下,她想起自己是谁,想起了她重要的家人和朋友,虽然很多重要的回忆想不起来了,可这十年来,大家一起帮她制造了很多新的回忆。 而那一场车祸造成的后遗症,不只是她一疲倦就会产生偏头痛,还有哥哥总像老母鸡一样的关心她。 蒋家经营进出口贸易公司,近年来把重心移往大陆、东南亚一带,蒋御文身为长子,自然是接班人,他念完硕士、服完兵役后,便跟着父母在国外做生意,只留蒋立亭一个女孩子在台湾工作。 蒋家父母每三个月回台湾一次,平时以视讯电话关心女儿,蒋御文则平均两、三周就回台湾一趟,短暂停留个两、三天,看看妹妹过得好不好,关心一下她。 她忍不住叹道:「爸妈都没有你这么小心翼翼。你如果对你女朋友有对我一半关心就好了。」想起哥哥交往过的女朋友们,她更想叹气了。 「这次你怎么一个人回来?淑仪姊姊呢?」又分手了吧?下一个是谁啊。 蒋御文笑笑的伸出手指往妹妹额头上一弹。「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噢!我都二十六岁了还小孩子,你也才大我两岁而已!」蒋立亭捂着额头痛叫。「一定是又分手了才会对我下毒手……哥干么这样,你被甩又不是我的错。」 「我怎么可能被甩?」蒋御文嘴角上扬,嘲讽道。 看着哥哥自信的模样,她忍不住认同,「也是。」 蒋御文笑了出来,「臭丫头。吃饱了,回家吧,你今天有开车?」 蒋立亭两手一摊,赖皮道:「哥哥难得回来,都肯请客了,那接送这种小事就顺便一下喽!最近油电双涨,我把车留在公司了,星期一下班再开回来。」 「小滑头。」他睨了她一眼,倒也没有生气。 是夜,回到家梳洗完,蒋立亭煮了一壼咖啡端去哥哥房间,打算好好和他聊一整晚。 她黏着敬爱又祟拜的哥哥叽叽喳喳了一夜,直到眼皮重到快闭上了,才被哥哥笑骂着赶回房睡觉。 第二章 回到房里,她把房间的空调打开,关掉床头的小灯,钻进被窝里,没多久便安然入睡。 此时夜凉如水,蒋家对面的日式平房门廊前,坐着一名穿着白底松竹纹浴衣的高大男子,他拎着冰凉的啤酒,注视着蒋家二楼,一扇垂挂着小花窗帘的窗,直到房间内的灯熄灭。 殷岳,蓝宝坚尼的拥有者、蒋家的新邻居……应该说是老邻居了。 覆盖住眼睛的浏海,掩去了他眼中的锐利精光,他一口气喝光啤酒,一手捏扁啤酒罐,对着窗户的方向,神情复杂、声音沙哑地轻吐一句— 「亭亭,我回来了。」 而后神准地将啤酒罐投入家门前的垃圾桶里,转身踏进没有点灯的宅子,动作轻悄,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如鬼魅般融入夜色里。 星期六的早上,天气好得让人没有办法睡懒觉,阳光洒入屋内,晒得蒋立亭不得不睁开眼睛。想想,反正今天参加的喜宴是在中午,她现在起床打扮,再去美容院做个头发,吃个小东西垫垫胃,再加上车程,时间也差不多了。 於是她认命的下床梳洗,把自己打扮好,穿上数日前就准备好的小礼服,以及黑色透肤丝袜和高跟鞋后,出门觅食兼做头发。 但因为车子留在公司,哥哥又是今天喜宴新郎的男傧相之一,早就出门了,所以她只能乖乖搭小黄。 刚走出自家大门,回头上锁,一阵带着热气的风吹来,连带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蒋立亭回头,一眼就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对面的那栋日式平房,屋檐下吊着一只晴天娃娃及风铃。 「难怪天气这么好。」她远远的对着那个晴天娃娃说:「谢谢你喽。」 而就在这一瞬间,突然有大量的画面涌入她脑海中,她一时接收不来,头晕了一下。 「哇啊!」她突然想起来了,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在这家屋檐下看见一样的晴天娃娃。 蒋立亭面对着日式平房,愣愣的对照脑海中的记忆。 「原来……」她现在才想起来,在她小时候,这里曾住着一个温柔婉约的女人,她是个日本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有温暖的味道。 她记得,那个女人……喜欢晴天。 如果下雨,她便会跪坐在长廊上,微笑着对她招招手,邀请她一起制作晴天娃娃,然后分她一个甜甜的红豆铜锣烧。如果雨停了,她会笑咪咪的对着晴天娃娃说:「谢谢你了。」 那甜蜜柔软的滋味,她想起来了,突然间,她很想再吃一次那个铜锣烧。 「回来时记得去买食材,我要做铜锣烧!」决定了,她要重现记忆中的味道。 不过……那个有着温婉笑容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可惜,她想不起来了,只记起有这么一个温柔的邻居。 要来不及了,蒋立亭没有时间多想,对着晴天娃娃笑了一下,举步走出街口,拦了一辆计程车,做头发去了。 她前脚刚离开,殷岳后脚便从屋内出来,经过前廊时,他停下脚步,看着晴天娃娃,再看看头顶上的太阳,对着微笑的晴天娃娃说:「谢了!」 然后他进了车库,上车发动引擎,踩下油门,离开了巷子。 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手上的粉红色喜帖,附上了新人美美的婚纱照。 拿着喜帖与眼前的大型婚纱照比对,确定了,这是他要参加的场子没错。 「阿岳,你来了!」今天的新郎范姜羲人,曾无数次致电,邀请殷岳参加婚礼,如今,看见多年不见的好友依约出现在婚礼上,他感动得上前给殷岳一个大拥抱。 「你打那么多通电话来邀请,我能不来吗?还有,你抱得这么用力,看来是很满意我送的贺礼。」殷岳轻笑。 「没错!我老婆非常喜欢你的贺礼。」范姜羲人爽快的承认。任何人收到一辆高级新车作为新婚礼物,都会开心到眼睛笑眯了吧! 「不过这让我非常困扰,你要是结婚,我怎么回礼?」 「这些年来,只有你跟我保持联络,凭你这份情,一辆车算不了什么。至於回礼……你不用烦恼。」他神色微黯。「我不会结婚。」 范姜羲人见好友苦涩的神情,心跟着一沉,他压低声音道:「你不能一直自责—」 「羲人!」一道清脆的声音插入两个男人的对话。「恭喜!」 蒋立亭一踏进宴席,才刚交上礼金,转头就看见了新郎官,忍不住开心上前跟老同学道贺。 「亭亭!」范姜羲人看见她也眼睛一亮。「谢谢你今天赞助的结婚蛋糕,我老婆非常喜欢。」他走过去,伸开双臂,给老同学一个感激的拥抱。 「自己同学客气什么!」 其实,殷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参加这场婚礼,不是好友的力邀,而是他抱持着希望,盼望可以在这里见到她。 十年了,她不再是青涩的小女孩,现在的她多了分女人味,但要说成熟嘛……她清澈眼神流露出来的天真,还保有小女孩的味道。 不自觉的,他放柔了脸部表情,柔和了他散发出来的戾气。 「羲人,你忙,不吵你了,我去找我哥和纱纱。」见老同学在忙,蒋立亭也不打扰,只是对那个脸很酷,陌生又莫名有一点点眼熟的男人笑了笑便要离开。 殷岳还想多看她几眼,还想听她说几句话……正打算开口,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亭。」 「哥!」蒋立亭看见哥哥,立刻像只爱撒娇的小猫般扑上前,开心的模样让人莞尔。「我来了。」 「嗯。」蒋御文微笑看了妹妹一眼,但当他抬起头,看见新郎以及他身旁的殷岳时,表情就沉了下来。 今天气温又一次创新高,室内空调敌不过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时所带来的炎热,可明明是这么热的夏天,还是让范姜羲人瞬间背脊发寒。 糟了!他发帖子的时候,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殷岳和学长,王不见王啊! 「学长,我、那个,我邀阿岳来喝喜酒。」他摸摸鼻子,老实的告诉蒋御文,是他邀请了他的死敌。 「哥,你们认识?」站在哥哥身边的蒋立亭好奇地在两人间看来看去,但她怎么看都觉得气氛不对。 个性温和的哥哥,就算是面对难缠的客户或是他不喜欢的人,也能一派温和的微笑,可今天他的脸却垮下来了,而那个叫「阿岳」的男人,表情也很僵硬。 「你不认得他?」蒋御文闻言低下头来,询问身旁的妹妹。 「我应该要认得吗?」 「你都不认识了,我怎么可能会认识。走,我带你去你的位置。」蒋御文的表情登时从恐怖的紧绷转为温和,笑意重新浮上脸庞,彷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剑拔弩张是错觉。 「喔。」蒋立亭没有多想,乖乖跟着哥哥离开,可转身前她忍不住再看了一眼那个叫阿岳的男人,他的表情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似的…… 「羲人,恭喜,亭亭呢?」一个急躁的声音传来,蒋立亭回头,看见了好友梅纱。 她笑着要哥哥等一下,接着走向好友。 「她到了吗?我们坐哪?咦?你不是……殷岳吗?」梅纱眯眼,细细打量着老同学身边的男人,很快便想起这个人是谁。「……好久不见。」 殷岳? 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你叫殷岳?」蒋立亭站在好友身后,一脸迷糊的看着殷岳。「我对你的名字有印象……纱纱也认识你?你是谁啊?」 她实在想不起来这个男人跟她的高中同学之间有什么关联。 这十年来,她跟纱纱可以说是天天黏在一起的,两人之间没有秘密,纱纱认识的每一个男生都会告诉她。 蒋立亭仔细思索,翻找脑海中的记忆,还是想不起来好友曾提过殷岳这个人。 可为什么她对这个名字有种熟悉的感觉?到底在哪里听过呢? 「小亭,过来。」 听见哥哥呼喊的声音,她回头应了一声。「喔,好!纱纱,走,我们入席吧。」她对好友招招手,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让她再度回头去看脸色又突然沉下来的哥哥,以及脸色一样差的殷岳。 这两个人……她皱眉,疑惑地问:「哥,你为什么说你不认识殷岳?」还没等到他开口,她接下来的话,更让蒋御文脸色大变。「他不是你小学就同班的好朋友吗?」 她,想起了一点点,关於殷岳这个人。 铺着米色桌巾的圆桌上,摆着一只六十公分高的水晶花瓶,花瓶中插着一朵长茎玫瑰,桌面上洒落片片花瓣,在昏黄灯光下营造出浪漫的气氛。 数碟开胃小菜已先摆上桌,看起来十分美味。 当头顶上的水晶灯光线渐弱,宴席上的宾客们不禁鼓噪了起来,舞台两旁的两个巨大投影布幕,随着音乐开始播放着新郎和新娘从小到大的成长影片。 男方这一边,是他从小求学的历程,小学、国中、高中到大学毕业,以及与新娘相识相恋的过程。 蒋立亭从几张新郎高中时期的照片中,看见了熟悉的高中同学们,有新郎本人、其他参与婚礼的同学,好友梅纱、自己,以及那个叫殷岳的男人。 原本对他的记忆,就只有他是哥哥小学就认识的好朋友而已,想不到他会跟自己变成高中同学。 「咦?」她惊讶地立刻转过头,询问坐在她身旁的殷岳。「我们高中同班过?」可她不曾在毕业纪念册上看过范姜羲人在婚礼上放出来的照片啊。「你不是哥哥的同学吗?」 她想不透,哥哥的同学,怎么会变成跟自己同班? 一些片段画面在她脑海中浮现,从小到大,无论学业或运动比赛都拿第一的哥哥,生平头一次踢到铁板,就是遇到了一个叫殷岳的男孩子。 他是唯一一个聪明不下於哥哥的转学生,并让好强的哥哥产生强烈的竞争意识,在之后多次的竞赛上,哥哥也曾经不只一次的败在他手上,她记得哥哥后来对他的态度不只是敌手,更多的是互相欣赏。 哥哥大她两岁,她高一的时候,哥哥高三,他们兄妹俩念同一所高中,而哥哥那时还是学生自治会会长,风云人物一枚,可殷岳呢?他该比哥哥表现更出色才是,怎会…… 「因为他留级。」协助新郎招待宾客,直到放影片才入席的蒋御文只能坐在最后空下来的位置上,那个位置不在妹妹身边,而是在妹妹的好友身旁。 蒋御文扫了眼连看他一眼都不敢的梅纱,没有理会她的畏缩,迳自朝殷岳抛去一个不欢迎的眼神,凉凉地道:「留级后直接休学一年,以至於变成我学弟,还丢脸到跟你同班。」他火气很大的坐下后,冷眼扫过坐在妹妹身边的殷岳。「没念多久就休学离校,也算有自知之明。」 「嗯,高处不胜寒。」殷岳连想都没有想的接下战帖,轻应道:「在那所学校里,我找不到可敬的对手。」意思是,就连当时全校第一名,当上学生会长的蒋御文都激不起他的斗志。 明嘲暗讽,完全不掩饰两人的不对盘。 「哇!」蒋立亭再迟钝,也发现了气氛很诡异。「纱纱你记得我哥曾经对谁用这种口气说过话吗?」她忍不住拉过身边的好友小声询问,她不敢开口问的是,她优秀聪明,向来是王子形象的完人哥哥,什么时候被人气到脸歪掉过? 殷岳,这人是个人才! 「……我不想回答这个恐怖的问题。」梅纱闷声道。「别害我。」 第三章 此时,影片播完了,聚光灯投向宴席厅门口,伴郎和伴娘随着音乐踏上红毯,接着是在众人欢呼下走出来的新郎,他来到红毯的中间,迎接由准岳父带领,朝他走来的新娘。 新人相视一笑,在众人的掌声中走向台前。 蒋立亭立刻把哥哥的阴阳怪气抛在脑后,她用力鼓掌,开心的跟好友八卦起来。 「羲人的老婆是大正妹耶!」 「真的,不枉他从小学就痴痴的等啊!」梅纱跟好友咬起耳朵。「他高中、大学都坚决不交女朋友耶,直到他找到他老婆。」 「难怪我哥毕业,他接学生会长职务后,尽管那么多学妹和学姊跟他告白,他都拒绝了。」痴心又不花 心的好男人,赞! 婚礼司仪介绍完今日的主角后,新人下台去换衣服,菜也陆陆续续的上桌,蒋立亭也把注意力转回餐桌上头。 好丰盛的菜色喔!她不禁食指大动,期待菜快点转一圈到她面前来。 结果让她意外的,当菜先转到殷岳眼前时,他却不是先为自己夹菜,而是帮她以及纱纱服务。 「啊,谢谢。」蒋立亭受宠若惊地道谢。 「好感动喔!」梅纱两眼发光,看着很多年没见的老同学,「殷岳,你竟然记得我爱吃鸡翅膀。」她相中那只肥美的鸡翅很久了,生怕被别人先抢走,想不到老同学竟然帮她布菜,她真是太感动了! 「也记得我只吃鸡胸肉。」蒋立亭也感到讶异。「谢谢。」 「你们以前就常常黏在一起,尤其是吃饭时间,吵得我不能睡觉,我连作梦都会梦见你们为了交换便当菜色而吵个不停。」殷岳看着两人,嘴角微扬,简单的将过往的事一语带过。 「这种小事情也记挂多年,为什么别人说过的话,却半点也记不得?」今天的蒋御文,机车没有极限。 「哥,你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蒋立亭不知哥哥的火爆脾气是为哪桩,对他一皱眉,回头抱歉的对殷岳说道:「那个……我高中的时候发生车祸,伤到了大脑,很多事情都忘记了,是可以想起一些事情,但是需要很多关联性事物帮助我,不然顶多只能想起一些片段…… 「对了,殷岳,你高中是不是坐在我旁边?你的位置靠窗户,在最后一排最后一个位置?」刚刚哥提起他们同班,她脑海中便有一些片段涌出。 她笑着问身旁的殷岳,没有发现哥哥隔了几个座位瞪着她,表情非常火大。 「国中的时候你跟哥哥一起上资优班,你通常都坐在他的后面,也是靠窗的位置,有时候我忘记带钱会去跟哥哥拿,常看见你们在聊天或者讨论功课……你好像很喜欢靠窗的位置。」 她的记忆很跳,一下高中,一下国中,接着又跳到国小。 「哥哥一放学就往你家跑,跟你一起学剑道,老师是你爸爸……你高中的时候很少来上课,就算来上课也几乎都在睡觉,而且还习惯不带课本……你课本没带,老师又不让你睡觉,你就会把桌子挪到我旁边,跟我一起看。」 关联越多,蒋立亭脑海中的画面越是清晰。 「对吧,我没有记错吧?」她很开心自己想起了些过去的事情,此时就像个需要人肯定的孩子,一直询问殷岳她有没有记错。 殷岳看着她开心带笑的脸庞,极力忍住想伸手摸她脸蛋的冲动。没想到她竟然记得那么多,他以为她再也不会想起他是谁了呢。 他点了点头,兀自冷静地回道:「你没记错。」 受到鼓励,蒋立亭欣喜的继续挖掘回忆。 这十年来,这种事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有时候在路上会遇见能喊出她名字的人,但她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他们有一些是国中同学,有的是国小同学,不过只要对方能说出名字,以及她曾经跟这个人共有的回忆,她多多少少能够想起一点点。 「唉,我想起来了,我高一的时候怕你怕得要死!不对啊,小学的时候不会这样……」 她的大脑像一个搜寻引擎,需要打入多个关键字加空白键,才能搜寻出相关的资讯,如果资料太久远,可能需要更多的关键字来加强搜寻,但有时候却仅需几个字眼就能找到大量的资料。 失忆后再重新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并没有让她感到难过、困扰,反而有一种挖掘宝藏的感觉。 毕竟是失去的东西,能够重新再找回来,已让她很感激,所以尽管是有点不太开心的回忆,比如被殷岳欺负,现在想来也觉得满有趣的。 「除了怕我之外,你还记得什么?」殷岳仿佛能看见她眼中发亮的光彩。 听她用软软的声音,慢慢说起关于他的回亿,一点一滴记起他是谁,他之于她,不再是空白的存在。这让殷岳激动不已,他忍耐着不提起他们曾有的过去,可他没办法压抑追问的欲 望。 还记得哪些?还记得什么? 明知道蒋御文就在一旁怒目而视,知道他恨不得上前把自己大卸八块,但他就是没有办法克制自己想跟她多说话的心。 「只有这些?」见她没回应,他忍不住再问。 「唔……」蒋立亭眉头一皱,认真思索着。「我记得不只我怕你而已,班上同学很多都很怕你……对,小齐,就是你!」她指着坐在哥哥身旁的同学大叫出声,「你有一次下课跟纱纱打闹,不小心撞到殷岳的桌子,当时你吓到快哭出来,一直道歉!」 叫小齐的男子闻言垮下脸。「嘘,亭亭,这种事情不要讲出来!我今天带女朋友来耶!」拜托让他在女友面前保持一点形象吧。 「是不想被女朋友知道什么?你被殷岳吓到哭着说对不起,还是你跟纱纱从高中时期就两小无猜,打打闹闹?」别的同学故意取笑道。 「谁跟他(她)两小无猜啊!」高中时期就天天吵架的小齐和梅纱,不约而同的指着对方的鼻子,默契十足地一同回嘴。「我瞎了眼吗?」连这句话都一起说出。 「璞!哈哈哈在场的同学们像是被拉回到了高中时期,全都笑了出来。 「两小无猜……」这四个字,触动了蒋立亭脑海中某段很久远的回忆。「好像不只是哥哥在你家跟你爸爸学剑道而已,我……好像也跟着去了,我在你家玩过扮家家酒。我小时候还常常写错你的名字,有一次你气不过,逼我罚写……」天哪!她竟然想起了很丢脸的童年往事。 「小亭,这种事情不需要想起来,乖,吃东西。」蒋御文眯眼,打断妹妹继续记起跟殷岳相关的回忆。 可蒋立亭却透过哥哥的态度,想起了他和殷岳竞争小学的模范生、县长奖……校际比赛的先发资格,其中,还有他败给了殷岳,回家之后不满地低咆的画面……嗯……这个还是不要讲出来好了,以免好强的哥哥脸皮薄,恼羞成怒。 「好啦。对了,殷岳,现在大家都长大了,你应该不会再欺负我了吧?我会写你的名字!」蒋立亭笑着对殷岳说,神情是活泼快乐的,没有半点防备。 她娇俏可爱及不设防的模样,让殷岳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她总是有办法让他微笑。 「是吗?写给我看。」他伸出手往她面前一递。 蒋立亭还没有察觉他这么做很幼稚,身体已经有了反应,率先拉过他的手,身体挪到他能清楚看见她写字的角度,伸出小巧的食指,在他宽大的掌心,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 「哎呀!」她写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做了这么可笑的事,她大吃一惊,然后哀叹,「天哪,可见那时候你一定把我欺负得很惨,才会让我的身体反应比大脑快,马上听话!你千万不要每次看见我都来这招,我们都长大了!」蒋立亭认真的对殷岳说,接着皱眉想了想,再问:「你是不是高中的时候也对我这么做过?」 应该不只是小学,高中也这样对待过她,对吧? 殷岳看着她认真的小脸,突然有一股想笑的冲动。明知道高中时代曾经短暂同班过的小学弟结婚,一定会聚集很多当年的老同学,也会揭开一些隐瞒了很多年的往事。 但是他想见她,想见得不得了,十年来,他没有一刻不想念这个女孩,即使心里清楚也会在这场婚宴上,遇到绝不会给他好脸色的「前」好友蒋御文,他还是来了。 「我没有办法阻自己我不去做这么有趣的事。」原本阴郁的脸庞,因为眼前的女孩,漾出柔和的笑容。 蒋立亭愣住。「你以前跟我说过一样的话,对不对?」 殷岳笑出声来,没有否认,微微点头。「我不会道歉的,我一定会再做同样的事情。」 「为什么你长大后会这么恶劣?」蒋立亭看着不合作的他,不禁挞伐。「你小时候明明就不会啊!家里我最小,又只有我一个女生,堂哥们都没有人要陪我玩家家酒,只有你会陪我玩,而且我们还在你家用烤箱烤香蕉蛋糕,我烤得很难吃,你也吃了!」 她脑海中浮现一个五官深邃的小男孩,穿着深色的和服,姿态优雅地跪坐在榻榻米上,皱着眉头,二话不说的吃着她第一次制作的甜食,后来她才知道那玩意儿难吃得要死。 她也突然想起了早上山门前,在新邻居屋檐下的那个晴天娃娃,以及记忆中那个温婉的日本女人--她是殷岳的妈妈。 原来他们以前是邻居,而且住得这么近。 「妈妈从小就告诉我,不能辜负女孩子的心意。」殷岳谦虚地回答。「即使真的很难吃。」 「可恶,我一定会做好吃的蛋糕给你吃,洗刷耻辱!」蒋立亭深觉自己在甜点上的专业被人看轻了。 「我会等着。」殷岳内心万分期待。「就这样,你不记得别的了?」 「有啊!我还记得小时候玩家家酒,你会逼堂哥们演我的妹妹和小孩。」他小时候就表现出恶势力,现在想来真的很好笑。「你会叫他们把围巾围在腰上,当作裙子。」 蒋立亭因为回忆笑眯了眼。「我如果演妈妈,你就会当爸爸,你曾经说过要我长大后当你的新娘……唉?!」直接把回」忆中的画面说出来后,她才惊觉自己语出惊人。 想起来很好笑,但说出来很诡异,而且殷岳被吓到愣住了,直盯着她说不出话来,害她忽然觉得很窘。 「啊哈哈,那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了,好像还没有上小学,你忘记也很正常,是我太奇怪了。」蒋立亭干笑着打圆场,一边暗骂自己的脑袋怎么会出现这么久远的回忆?偏偏近期的都没有想起来,丢脸死了! 「你不奇怪。」殷岳嘴角上扬的弧度加深,让人一眼就能明了他的心情从乌云密布的阴天,变成了大晴天。「因为我也记得我小时候说过什么话,清楚的记得一我说过我会娶你。」 他眉眼含笑,看着一脸呆愣的蒋立亭,看得她从尴尬变成更尴尬,对上他目光时还红了脸,最终不敌他无限深意的笑容,败下阵来,转头去吃菜。 「这个海哲皮好好吃……」一听就知道是鸵鸟心态的逃避。 殷岳没有再逼迫她,只是笑着,而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改变了决定。 原本,他只是想守护着她,只要能够远远的看着她快乐无忧的模样就好,因为她不记得关于他的一切了。 第四章 可她脑海深处,却浮现了他童稚时期对她的承诺。 突然间,他觉得……这是奇迹。 她活下来,想起他是谁,这全是奇迹,而他,为什么要放过这个机会? 「你想得美。」将两人互动看在眼底的蒋御文冷哼一声。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殷岳笑答,毫不遮掩的流露出自己的企图心。 他回来了,他有了保护心爱之人的力量,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殷岳。 这些年来,他已习惯把挡在眼前的障碍铲除,即使那个人是他从小到大唯一深交、钦佩的好朋友。 这一次,谁也不能让他离开她身边! 深夜的一场短暂阵雨,让炎热的大地降了些许温度。 早上六点十五分,生理时钟让殷岳幽幽转醒,他起身,拉开和式拉门,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 他眯眼看着雨后的天空,白云渐渐散开,地面乾爽,夜晚的骤雨并未带来太多影响。 深呼吸,伸了个憾腰,殷岳返回房间换了一身运动服及运动鞋,在自家宽大的庭院里做起暖身操,待筋都拉开了,才打开大门准备开跑。 他快步走向两条街外的小学操场,那里已聚集了不少早起运动的人,大多是附近的居民,操场上热闹非凡。 在家里做完了暖身操,来的路上也快走热身,到了操场之后,殷岳戴上耳机、拨放慢跑专用音乐,激烈吵闹的重金属摇滚乐在耳边轰然乍响,心情随着音乐激昂,他跑了起来,逐渐加快速度。 手臂摆动的幅度、呼吸的频率,都配合得恰到好处,跑步之于他,是一件非常舒服自然的事。 跑了大概两公里,他减缓速度,才发现有个人在他身后跟随着他的步伐跑,不论是呼吸的频率、摆动的动作,渐渐与他一致,当今天的运动量跑完之后,他缓下步伐,调整呼吸,并未立刻停下来,而是缓缓的绕着操场走,待缓过气后,才回头去看追随他的人。 「呼、呼、呼……」 一张因为运动而透着健康红润之色的小脸映入他眼中,她一身香汗淋漓,脚步虚浮,一副运动过度的模样。 殷岳拿下耳机,惊讶地开口,「亭亭?」 「呼呼、呼、呼……」蒋立亭喘个半死,一时反应不过来,看见她跟跑的人竟是殷岳,先是愣了一下,才露出有点虚弱的笑容跟他打招呼。 「殷岳……早安。」不!天要亡她吗,为什么会遇上他?她在内心惨叫。 他的速度很快,她一路追得很辛苦,保持在他身后五步远的距离,因此看不见他的脸,想不到啊想不到,对方竟然是是殷岳。 「你干么跟着我跑?」他知道自己的速度,五公里可以在半小时内跑完,一般女孩子没有这样的体力,而她一副娇弱的模样,怎么有办法跟上? 他当然不会自恋的想,她是特地来找他的。 「因为、你、跑步好看,学你……呼……」蒋立亭还在喘,脸上的红晕不只是因为激烈的运动,还有因为困窘而造成的。 人生,就是这样无奈。 当你出了模之后,只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偏偏呢,那个让你出模到一辈子都不想再见的人又出现了,还跟你住得很近,这该怎么办? 喝完喜酒那一天,看见他开的那一辆蓝宝坚尼,她就知道他搬回来了。 因为哥哥在回上海之前,特地三令五申的交代她,不用跟新邻居打好关系,并要她与他保持距离,尽管哥哥没说明两人倒底为什么交恶,但她仍是很乖的尽量避开他。 这几天几乎不曾跟殷岳碰过面,除了他们作息时间不同之外,一来她觉得自己很窘,为什么要提到小时候他说过要娶她的事?尴尬死了!二来哥哥的嘱咐不敢不从,她也就顺势与他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打算等到她想起那件事情不觉得那么丢脸的时候,也就可以大方面对他了!谁知道今天想来跑跑步运动一下,却在这里遇见他……蒋立亭,你这大笨蛋!操场上那么多人在跑步,你谁不跟,跟着殷岳做什么。 「原来是这样。」殷岳的呼吸已调回正常频率,见身旁的她也缓过气来了,他明白的点点头。 慢跑初学者,动作、速度和呼吸的配合常常抓不到要领,跑起来也不舒适,因此会找一个跑步姿势好看的人来学习,跟着那个人跑。 殷岳并不意外自己成为别人学习的对象,但很开心她在这么多跑者之中选了他。 「跑完了?」他笑问,脸上满是运动后的汗水。 「嗯,跑完了。」蒋立亭眼珠一转,朝他绽放笑容,爽朗地道:「比ya」 「等一等。」她才踏出一步,殷岳就把她拉回来。「还没完。」 死定了!蒋立亭在心中哀叫。 「什么还没完?还要跑吗?」她最恨的就是跑步了,要不是哥哥像牢头一样逼她一周要去慢跑两次增加体力,她才不会一早出来运动。睡觉不是很好吗?!放过她吧! 「你还没收操,来。」殷岳一眼就看穿她想躲,可既然被他抓到了,就不可能轻易放她走。 相较于高头大马的殷岳,娇小纤细的蒋立亭哪里是对手?只能像只小鸡般被抓离跑道,来到空旷平坦的地方确确实实的收操。 「啊啊啊啊—痛痛痛痛痛—」蒋立亭不时被折到哇哇叫。 「你跑步之前的暖身运动没有做确实,运动后又不好好收操,肌肉中的乳酸没有排掉,你明天会四肢酸痛,痛很多天。」殷岳语调很轻地劝说着,虽然天生的硬气没有消减多少,但已经算是温柔了。 在这种温柔之下,蒋立亭便想……或许可以挣扎一下。 「没关系,就痛吧,我习惯了。」她坐在地上,双腿伸直,后头的男人逼她弯腰,手掌触及脚掌,这对筋很硬的她而言根本苦不堪言。「你慢慢来,我先回家了!」说着就要起身。 「你休想。」殷岳看她不配合,干脆拉下脸,发挥恶势力,丢给她冷硬的三个字。「我没说你能走,你就不准走。」 她呆呆看着殷岳,心想她真是看走眼了,被对方不多话的形象骗了,原来他是铁板一块,跟哥哥凶起来的时候好像,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原本还在哀哀叫的,马上闭嘴,连喊痛也不敢了,乖乖的照着他的指令,收操伸展肌肉。 「腿伸直。」看她一副委屈的模样,殷岳就想笑。 他原本想好好跟她说话,不过她一想躲,他就忍不住了,这丫头只要一出丑就会躲着人,过去她只要想躲,他就会用恶势力逼她站住不准动,看来她的潜意识并未忘记他的「厉害」……哼哼,会怕就好。 「干么看到我就跑?我很可怕吗?」殷岳也在一旁拉筋收操,动作俐落流畅,看得蒋立亭好不汗颜。 发现他在间自己,表情还有点凶,她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扭扭捏捏地道:「没有啦,你一点也不可怕啊。」才怪。 「我只是觉得很丢脸……」哪有人多年没见面,一见面就说「嘿,你小时候说长大要娶我」。 这啥鬼啊!蒋立亭第一百零一次痛骂自己的嘴巴,总是在她想到之前就先说了不该说的话,丢脸。 殷岳自然听出来了,她很介意喜宴那天她冲口而出的那句话,才会钻牛角尖,但如果别人摆出不在乎的态度,她就不会多想了。 「有什么好丢脸?小时候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了。」他语调轻松地道。 「嗯……顺其自然是什么意思?」蒋立亭觉得那四个字怪怪的。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殷岳见她一脸迷糊,表面上不动声色,正经八百,其实内心笑到快内伤。 她真的一点也没有变,傻傻的,很好哄骗,只要对方语气坚定一点她就会放弃挣扎,非常可爱。 他也没有多解释「顺其自然」是什么意思,带她做完操,一声令下,宣告结束后,便将她扶了起来。 「我可以回家了吗?」蒋立亭的表情就像是被留校的小朋友,可磷兮兮的问老师「可以回家了吗」一样。 殷岳并不想放过任何可以亲近她的机会,他有预感,如果这次不好好抓住她,恐怕以后要接近她会更难,恐怕一看到他,她会溜得很快。 「吃完早餐再回去,我们顺路。」不是询问,而是直接下命令。他朝她勾勾手指头,领着她离开小学操场,到校门口的早餐店坐下,并熟门熟路的为她点了萝卜糕和豆浆,自己则点了热狗卷和红茶。 在等待餐点的时候,殷岳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水回来,扭开瓶盖递给她。 「喝水,才刚运动完,多补充水分。」 她乖乖接下,小口喝水,在她的餐点送上来的时候,殷岳非常自然的拿起桌上的蒜头酱油,淋了一点点在上头。 蒋立亭歪着头,思索着……她现在,是在被照顾吗? 真是一种诡异的感觉。 「吃吧。」殷岳甚至帮她把筷子都准备好了,塞到她手里。 「我可以间一个问题吗?」因为太想知道了,她想了想,仍决定冒着「生命危险」提间。「你以前帮我做过一样的事情,对吧?」 殷岳闻言一愣,眼神瞬间闪过欣喜,但他压了下来,反问:「你想到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怎么会知道我爱吃的东西?」连她滴几滴酱抽都知道,这也太神了吧。 她并没有想起来一一殷岳眼神一黯,但稍纵即逝,并想出糊弄她的说词。 「我还知道你哥爱吃蛋饼加两颗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间题,尽管答案很简单—他的确在很久之前为她做过同样的事情。 「也对。」她接受了这个说法。他们是一起长大的老邻居,知道对方爱吃什么,一点也不奇怪。 想通之后,她也不去细想其他,通自吃起早餐。 「你爸妈最近好吗?很久没见到他们。」殷岳状似随口问问,其实是隐含深意的铺陈。 蒋立亭咽下嘴里的食物才说:「我爸妈跟哥哥在上海忙生意,两、三个月才会回来一趟。」 殷岳闻言立刻接话,「所以平时只有你一个女孩子在家嶙?」早打听清楚她独居的事,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趁虚而入。「太危险了,以后我会多注意一点。你家电话一样?你的手机号码给我。」 因为他的口吻太咄咄逼人,态度又那么理所当然,蒋立亭竟然不自觉的把手机号码报上,等她发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殷岳已把她的电话号码记在心里。 「咦?会危险吗?还好吧,家里有保全系统啊。」她后知后觉的想到。「纱纱有空也会来陪我。」回过神后当然是立刻推辞。 还想挣扎?殷岳眼神一沉。 「两个女生更危险,保全系统只能挡住一些笨贼。总之以后你下班到家打个电话给我。」那沉着稳重的态度,不容人拒绝的口吻,让人不自觉信服他所说的话,相信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呃,好。」蒋立亭也不禁被这态度说服了,可答应之后立刻想到—「为什么?」她不解报备的原因。 「因为我要你这么做。」殷岳回答得理所当然、强势霸道,仿佛她听他的话是天经地义的事。 殷岳在这一方面跟蒋御文很像,而蒋立亭也很习惯被这种领导者牵着走,稍稍反抗无效之后,就认命地服从了。 第五章 于是,她没有太多的挣扎就签下了「丧权辱国」的条款,除了把手机号码送上之外,还加了每天下班打电话给他报平安的附约,甚至在两人吃完早餐,散步回家的路上,他提起了他每天晨跑的习惯,并邀她一起加入慢跑的行列,打包票会教导她跑步的乐趣,而她则不疑有他的答应了每周二、四、六、日的慢跑之约。 直到各自回家准备上班时,蒋立亭才惊觉不对劲。 「天哪!我明明讨厌死跑步了,一周两次已经是极限,顶多操场跑个三圈就回家,我竟然答应跟殷岳一周跑四天?!」一想到殷岳压着她收操的凶狠,蒋立亭脸就饭了起来。 「我是不是被骗了?」她歪着头细想过程,怎么想都不对劲。「我不是想躲他吗?为什么连手机号码都告诉他了?奇怪唉……」 她怎么想都不明白,自己干么那么听殷岳的话? 蒋立亭走进浴室,打算洗掉一身的汗臭味,此时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殷岳的电话号码,她接了起来。 「亭亭,你几点上班?」 「十点啊。」 「我顺路,送你去,九点半我车会停在家门口,你直接上车。」 「喔,好。」 直到挂上电话,蒋立亭才又后知后觉的想到……咦?!为什么她又答应让殷岳接送了? 「奇怪,他照顾邻居的方式怎么这么像牢头啊?」她皱眉,叹了口气,想想他也不是什么坏人,也就没有太多挣扎,欣然接受。 这迟钝的女人一点也没有怀疑殷岳别有居心。 如果提到殷岳这个人,蒋立亭立刻联想到的,其实并非他们是老邻居,而是这家伙是哥哥的同学,哥哥唯一认同的对手。 可她从来不知道,「物以类聚」这样的戏码会活生生的在她眼前上演。 如果说她哥哥蒋御文是个控制狂,那么,本质上一样是控制狂的殷岳,比她温和的哥哥还要强硬一点。 「几点下班?六点?我今天没办法太早回家,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我去你公司接你过来,等我忙完再一起回去。」 傍晚的时候,蒋立亭接到殷岳这么一通查勤的电话。 「我回家时天都还没黑呢,我买晚餐回家吃,直接开保全系统,这样就安全了。」她觉得这样很麻烦人家,于是婉拒。 谁知道殷岳一点也不听她的话。 「我六点到。」说完,他直接挂掉电话。 她看着手机发了好久的呆后,叹了一口气道:「真是可怕的执行主义者啊......」 她错了,殷岳不只是比哥哥强硬一点,是非常多点! 他的执行力不只是针对她一个人在家、安全有疑虑这点上,像是他约她早起慢跑,就完全不允许她偷獭找藉口躲掉,时间到,一定会叫她起床。 「什么可怕的执行主义者?」梅纱进办公室时正好听见好友的自言自语,好奇地问。 「……殷岳啦。」蒋立亭跟她之间没有秘密,老实招认。「我今天六点下班,可殷岳觉得我会打开家门让坏人进我家,因此坚持六点来接我,好跟他一起忙到他可以回家的时间。」 「是……喔。」梅纱的表情非常诡异,顿了一会,下了个烂评语,「真是好邻居。」 「什么好邻居?!」蒋立亭像被踩到痛脚般跳了起来。「你知道吗?我最恨跑步了,周二和周四跑我就认了,为什么连假日都不让我睡觉,一定要跑步?!只要不下雨,就会叫我起床慢跑,六点!六点耶!」不能睡到九点,痛苦死了! 「而且他很龟毛,暖身操要怎样做,收操又该怎样的,逼我一定要照做!」蒋立亭一抱怨起来就没完没了。 「管得比我哥还要多,连我每天几点下班他都一定要知道,还会控制我的行程耶!」她火力全开的抨击殷岳的恶势力。「我又不是小朋友!」 梅纱看着好友暴走,最后表情一敛,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间题,「要我帮你把他赶走吗?」这种事情她很常做,亭亭不善于拒绝别人,因此对于自已不想要的追求者,会委托她当坏人。 「不要!」蒋立亭的反应很快,直接拒绝了。 「喔?」梅纱脸上浮上一抹坏笑,但很快的压抑下来,佯装正经的表情问:「为什么?」神情完全没有任何八卦的味道,演技十分自然。 为什么?蒋立亭被问倒了。 脑中浮现的是这阵子以来,殷岳送她回家之后,独自将车开进车库的画面。 他们会在各自家门前挥手道别,而他直到看见她进家门,家中点亮了灯,才会回到自己的家。她则在设定完保全系统后,站在落地窗前看向殷岳家。 他一个人住在那栋日式平房,她注意到那个家不常开灯,总是幽幽暗暗的,常常一整个晚上都不会看见房子透出灯光,这个景象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总是一个人,很寂寞的样子。」蒋立亭冲口而出。也许,他只是要人陪伴,想要有一个可以关心照顾的对象。「他不会害我。」不知为何,她有这样的直觉,虽然平时殷岳很强势,不过他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于是她想开了,「他一个人,我也一个人,爸妈都不在身边,互相照应一下,ok啦!」 「干么说得这么可怜,你还有我啊!」梅纱豪爽的搂着她的肩。「你才不是一个人!」 「……可是你也有你的夜生活啊。」蒋立亭说话的语气好不哀怨。 「我哪来的夜生活?你乱讲!」梅纱反驳。 「谁教你有时候会找不到人!」蒋立亭指控。 「我睡着了没接到电话嘛!」她喊冤的反应很激烈,「我哪来的夜生活,我没有」 「好啦好啦,开你玩笑,干么这么激动?啊,殷岳到了,我先走咯。」蒋立亭跟好友打闹之际,一接到殷岳的电话,立刻朝好友挥挥手,转身离开。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离开后,面对她总是笑盈盈的梅纱,笑容倏地敛起,开始深思了起来…… 蒋立亭飞快地脱下厨师袍离开工作室,搭着电梯来到一楼大厅,殷岳正倚在门口等她。 才要往他走去,蒋立亭却被熟人拦住。 「嘿,蒋小姐。」一个年纪在三十岁上下,文质彬彬,笑起来和煦温柔的男子叫住了她。「这么巧,你下班了?」 「李先生,你好。」蒋立亭一认出对方,立刻热络地打招呼。 李国泽,驻台的外商公司ceo,是梅家美宴的主顾客之一,每个月都会来光顾订席,是个对美食有极度要求的客户,但也是出手大方的好客人,预算总是开古宁。 「我才刚从巴黎出差回来,带了一些伴手礼,有一家马卡龙做得不错,所以带来给你尝尝,我很期待下个月招待总公司主管的宴席上,你能做出让我惊艳的马卡龙。」李国泽摇晃手中精致的手提袋。「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跟你一起品尝?」 「亭亭。」殷岳原本在看手机简讯,一抬头,就看见她在跟别人说话,还是个男人,于是他非常没礼貌的打断了,反正他这张脸就写着「我是坏人」。 「啊,等我一下。」她先对殷岳说了声,才转头对李国泽露出歉意的笑,「抱歉,李先生,我今天有事。」 其实没有什么事,但她就是下意识的拒绝客户非公事上的邀约。 「没关系,你忙吧,这份马卡龙就当作我的投资,相信你可以做出让我满意的成品。」李国泽风度翩翩地微笑,将伴手礼送给她。 「谢谢,真是不好意思,我一定会做出让你赞不绝口的马卡龙。」蒋立亭自然是抱着虔诚的心接下这份礼物,并目送客户进电梯。 电梯门一阖上,她立刻回头,而殷岳已经不在大厅门口,而是已经直接走到她身后。 「他是谁?」 他轻描淡写地询间,听起来没什么,可她就是感受得到他语气中隐藏的火药味。 「客户。」简单两个字。 「就这样?」殷岳挑眉问。 不然呢?蒋立亭看他对这答案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努力思索着交代李国泽身分。 「好客户。」她想半天,结果只在客户前面加了个形容词。 殷岳眼底浮现一抹笑意。「那我问你,我是谁?」 「殷岳。」这什么问题,当她是学认人的小婴儿吗? 「然后呢?」 「小时候说长大—」要我当他新娘子的人……哇啊!她为什么会先想到这一个?她脑子怎么了?!应该是「爱欺负弱小的恶势力,管得比我哥还多的控制狂」才对啊! 「说长大怎样?」这下笑意不只在眼底,他连嘴角都上扬了。 「忘了。」拜托,快相信她吧,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瞎到爆的说词。 「那想起来马上告诉我。」看穿她的困窘,他没有穷追猛打。「我工作的地方有点乱,不过你可以找个地方休息,看看电视什么的。」语调听起来心情大好。 蒋立亭不是很懂为什么他突然心情好了起来,不过直觉告诉她—不要间,很恐怖。 老实说,殷岳的工作是什么,蒋立亭没有问过,只知道这人比她还要忙。直到坐上他的蓝宝坚尼来到市中心,进了一间落地窗全部都还贴着胶纸的店面,她才知道他开了一家店…… 很大的一家店。 引擎声呼啸,开进了敞开的大门,跑车驶上坡道,开进店内,停在明亮的磁砖地板上。 「岳哥!」 看不出是什么店面,但里头有几个大男孩正忙碌着,看见殷岳的座车立刻上前来打招呼。 殷岳下了车,马上有人向他询问事情。 「岳哥,义大利那批货还在海关那扣着,不让我领,要我补交一堆我看不懂的资料。」一个大男孩垮着脸求救。 「你别去了,叫阿彻去。」殷岳很快的指派人手,那人闻言立刻通知转手负责的人。 「岳哥,印刷厂那里送样品来了,要你去验收一下。」 殷岳身边围着一堆人向他报告事情,他一边下达指令,一边走向副驾驶座,打开车门。 「这种事情还要来问我?我怎么放心把这家店交给你们?」他口吻严厉的责备几个处理不当的员工。「亭亭,下来,小心点。」转头却是语气温和,并牵着一个怯生生的女人下车。 原本有点吵的室内,因为这出乎意料的发展瞬间转为沉静。 蒋立亭一下车,还来不及细看殷岳的店面,就立刻接收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震惊眼神,像见鬼了似的。 「嗨,打扰了。」她觉得很尴尬,但还是笑了一下,礼貌的开口打招呼。 「是活的……」有人倒吸口气。 「女的!」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但在殷岳一个咳嗽声示警之下,全都立刻闭嘴。 细长的眼睛缓缓扫过在场的男孩们,警告意味不言而喻,待确认每一个人都接收到他「禁止乱讲话」的威胁后,殷岳这才回头对蒋立亭说:「我办公室在里面,你在里头等我,有事叫就这些小子去帮你做。」 他亲自领她到办公室—店内唯一打理好的地方。 办公室不算小,除了一张大办公桌之外,还有一组宽敞的会客抄发,而四周的墙上挂满了相框。 「你自己随意,电脑、电视你都可以使用,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在后面。」殷岳调整了空调,从小冰箱中取出饮料,知道她还没吃晚餐,立刻派人去买了便当回来。 第六章 盯着她吃了大半盒便当,期间不时有人来敲门请示他前去处理事情,而他本人则在问了她三次「还缺什么吗」,确定她不缺了才离开。 蒋立亭待在他的办公室吹着冷气,眼前四十八寸的电浆电视正播放着晚间新闻,但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那上头。 她放下吃不完的饭盒,跑到挂满照片的墙面前,好奇的看着,只见照片中的殷岳穿着赛车服倚着赛车,还有一些照片中出现了超过十辆的超级跑车,而他则是群体合照中的其中一人。 这下她更好奇殷岳的店到底是做什么的了。 他好忙,不时在处理事情,还要盯着那群爱玩闹的员工们,而他的办公桌上,除了她没吃完的便当之外,还有一盒冷掉的便当。 「这人……盯我盯很紧,自己却犯规啊!」蒋立亭抱怨了一下。 眼睛不自觉的扫向玻璃窗,从这面玻璃可以看见外头的情况。 这一抬眼,就发现自己对上好几双跟她一样好奇的眼睛,那些大男孩手里忙着,眼睛却全都看向她,视线相对,大家皆是一愣。 有人立刻撇过头不再多看,也有人大着胆子继续看,更有人不要命了的对蒋立亭笑,朝她挥挥手,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引起旁人一阵大笑。 因为隔音太好,以至于蒋立亭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很好奇,于是打开门,探出头来问:「我可以请问是什么事情那么好笑吗?」 众人哪敢再笑。「没有!」 但有个较年轻不懂事的笑说:「我们在叫你大……唔!」他话未说完立刻被捣住嘴。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怪异,蒋立亭不解,直到她感觉到熟悉的压迫感,以及重重的咳嗽声……她立刻往那压力来源望去,是殷岳。 「吃完了?」他问,一脸怀疑。 「吃饱了。」蒋立亭报告牢头。 「无聊?好奇?」他看她眼睛不时在店里张望,想她应该是好奇,便解释道:「我最近新开了家店,现在还没有整理好,过两周开幕酒会再请你来帮忙。我现在要回一些电话,你可以在店里走一走,小心别被地上的零件绊倒。阿彻。」他朝人群中一喊。 「是,岳哥。」那是一个个头稍微比蒋立亭高一点点,口音带着腔调的年轻人,笑起来会露出两颗虎牙,很可爱。 「这是蒋小姐,带她四处绕一绕,注意,小心点。」殷岳交代着,接着用日文说了一句话,让阿彻敛起笑容,正色用日文回应。 原来阿彻是日本人!蒋立亭点了点头,同时发现殷岳日文非常好,也对,他妈妈是日本人嘛。 「岳哥在日本、大陆、韩国都有店面,这家店是岳哥的第五家分店。」阿彻口音虽带着腔调,可中文非常流利,他接着自我介绍,「我叫阿彻,是日本人,十八岁就跟着岳哥,至今五年了。」 「你好。」蒋立亭理解地点头,随着阿彻带她参观这间店。 偌大的场地空间,照明明亮,分隔出两大区块,较小的那一个区域大门完全敞开,就像是车厂的门面,车子可以直接开进来,经过内部的通道直接到后方,那里是洗车打蜡保养厂。 较大的区域宽敞明亮,地面上有许多特殊打造的活动展示台。 「现在车子还没进来,都述在海关那里,只有几辆镇店的好车,就像那辆。」 顺着阿彻的指示,蒋立亭看见了一台的重机,她恍然大悟,原来殷岳开的是一家重型机车精品店,而除了卖重机,也提供顶级的洗车服务,因此才开辟了车道。 听说那个「顶级洗车服务」锁定的族群还有价码,已让她瞪大了眼睛,再听阿彻说,店还没开就已经卖出很多张顶级的会员卡,那些会员的身分地位让她不禁大叹,「男人果然很舍得在车子上砸钱。」 「开幕那天会有很多人,亭姊要不要趁现在没人,上去试坐一下?」阿彻热情的问,平时可不能随便让客人试骑。 「我们之后也会有车队上路,亭姊可以一起来。」 「不用了。」看着那巨大的重型机车,蒋立亭笑着摇手。「我不坐机车。」自从她发生车祸之后,家人就严厉禁止她搭别人的车,她自己也对坐在别人机车后座挺排斥的。 「真可惜,跟岳哥一样,他开重机店,却从来不骑机车,可他明明很爱重机……」 「是吗?」她倒没想到会有这种事,但她刚才明明看见殷岳因为员工们保养店内重机的动作太草率,而斥责他们。从他的表现来看,应该很爱惜车子才对,也因为爱车才开了重机店,为什么……不骑车呢? 「还有那台蓝宝坚尼,岳哥从不让人碰,更不用说载人了,你是第一个坐上那台车的人。啊,亭姊,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阿彻笑咪咪说了一堆话,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岳哥通常只吃早餐,然后就一直忙忙忙,他午餐和晚餐都没有吃,我们没有人敢叫他去吃饭,可以麻烦你叫他记得吃点东西吗?」 「阿彻,我刚才交代你什么?」殷岳一处理完事情走来,就听见阿彻出卖他,他一皱眉,阿彻就抖抖抖。 「岳哥。」完蛋!岳哥听到哪句?不会全部听见了吧? 「你太多话了。」殷岳警告性的朝他一眯眼。 阿彻闭上眼等待暴力惩罚,几秒后却发现没有动静,他大惊!竟然没有被踹?!他不禁往蒋立亭望去,知道他今天的救星就是她! 「亭姊,拜托你了!」他连忙告退,在殷岳再瞪过来之前一溜烟的跑了。 蒋立亭看着阿彻远离的身影,脑中消化着他早先的语意,心想着不会吧? 她只是有点迟钝,不是笨蛋,也有被追求过,但是殷岳对她……她直觉不可能,但若不是又要怎么解释……他对她的好? 真的,他对她很好。 「哈啾。」非常诡异的,殷岳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咳了两声。 「你不舒服?」蒋立亭拉回了注意力。 「只是喉咙有点痒。」他才没有不舒服。 「没有好好吃饭,对不对?」蒋立亭站在他面前,板起小脸。 「我有吃。」殷岳伸手弹她额头。「管起我来了。」 「哪有人这样的!自己犯规都没关系,却逼人守规矩,这算哪门子的规定啊?都你说了算!哼,快去吃饭。」 「忙完再吃。」他酷酷地回答,现在没空。 「你跟我哥一样,一忙就不吃东西,然后不舒服还硬撑。」她想到他办公桌上那个冷掉的便当,当下眉头皱了起来,一把拉过他的手走向办公室。「你一定要吃!」 平时殷岳是不会让人违抗他的,不过对象是她,而且她主动拉着他的手,这让他不禁微笑,神情柔和了下来。 他们走向办公室的途中,一些人看见了殷岳脸上的表情,手中的东西都吓得掉了。 「现在是风水轮流转吗?换你管我。」殷岳被压坐在抄发上,手捧着便当,其实他不爱吃外食,只挑出轻爽的菜色随意吃了一点。 蒋立亭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就想发火。 「你逼我一定要把肉吃光,自己却不吃,哪有这样的。」眼尖的看见他伸手去拿可乐来喝,她一手抄走。「你打喷嚏又咳嗽,还专挑好吞的东西吃,你要感冒了你,喝水。」 「我不是你,我每天都跑七公里,绝不会感冒,尤其夏天。」他嗤之以鼻。「只有笨蛋才会在夏天感冒,只不过打了个喷嚏,咳几个嗽,我会用意志力压下感冒病毒。」 她因他荒谬的回应一爵。 「你真是跟我哥有够像的……」连面对感冒都可以这么强势,真是有毛病!蒋立亭不知哪来的勇气,跟殷岳卯上了,逼他一定要吃完所有的菜才准他去工作,殷岳虽一直跟她斗嘴不肯配合,可结果还是吃完了。 这一天下班后,店里的人收拾垃圾,看见殷岳吃得很干净的便当盒,不禁下了结论— 「不愧是大嫂!」语气中充满景仰敬佩。 星期六的早晨,外头阳光普照,室内空调凉爽舒适,让人一觉好眠不愿清醒。床上的人儿睡得香甜,但突然身体却像弹黄一样弹了起来,慌慌张张的伸手探向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八点。 蒋立亭大惊。「我睡到八点?!」她一脸不敢相信。 她己经习惯假日的早上被吵醒,最晚七点一定会起床,因为有个牢头不会放过她,一定会把她吵到醒来为止。 可她今天竟睡到了八点,没有电话扰乱?她很不可思议的看着手机,确定没有未接来电。 「怎么可能?」呆呆的查找通话纪录,确认自己是否漏接了殷岳的电话…… 真的没有。她开始觉得怪怪的了,昨天晚上他很早就回家,她看见他家很难得的开了灯,可他晚上固定的查勤电话中并没有透露今天不去慢跑的意思。 越想越觉得奇怪,蒋立亭立刻拨电话给殷岳,电话响了,但是没人接。 「怎么可能?」她很少打电话给他,可她知道,只要是她的来电,他不管多忙都会接。 她不死心的再拨,但这通电话响了十几声后,直接转进了语音信箱,她呆掉。直觉想到的是他不可能躲着她,至于这笃定的想法是基于什么因素,不是现在该深思的事情,所以…… 他出事了?! 蒋立亭从床上跳起来冲进浴室梳洗,随意套了件运动服后,直接来到殷岳家的大门前,用力按下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她不停狂按。 但不管门铃怎么响,都没听见屋子里头有动静,她开始担心了。 「那就是逼我了!」蒋立亭看着比她还高的围墙,咬咬牙,走到围墙最边缘,那里的墙面上有一、两个凹槽,正好适合踩上去爬墙。 蒋立亭看着那面墙,脑中突然浮现清晰的画面—少年模样的殷岳摸黑回家,可惜大门深锁,他只好摸摸鼻子,翻墙进去。 长手长脚的殷岳爬这座围墙很容易,但她……然而,蒋立亭一想到里头的殷岳可能发生什么不测,她就没办法想那么多,爬了! 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翻过那道墙,笨拙的跌在院子里,她一身狼狈地叹道:「我果然没有跷课的天分。」 站在殷家的院子里,看见草木扶疏的庭院,几乎与她少数印象中的一样。 树下的水池长满了青苔,里头彩色的小鱼优游,日式平房的屋檐下,只有一只晴天娃娃。 风徐徐吹来,吹动垂吊在屋檐下的晴天娃娃,铃挡发出清脆的声音。 蒋立亭愣了一下,一个画面倏地涌入脑海,温柔婉约的日本女人,以及坐在女人身旁小小的她,一同制作着晴天娃娃。 那些晴天娃娃两大一小,一夫一妻,以及一个男孩,垂挂在屋檐下,晴天娃娃的数量代表这一家人的人数。 记忆中三个晴天娃娃的画面对照眼前孤单的一只,酸涩的感觉蓦地充斥心田。 她忽然想起来,殷岳和他的父母感情非常非常好。 正当蒋立亭细细回想这突然浮现的记忆时,一道粗暴的吼声从屋子里头响起。 那是殷岳的声音,说着日文,她听不懂,可听得出来他很火大,也很虚弱。「殷岳!」她立刻在门廊前脱了鞋,赤脚踩上凉爽的木质地板,拉开和式拉门,走进屋子里。 木造房子有着令人安心的味道,她在前堂呆站着,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你在哪?」他的声音消失了,无法寻声找人。 第七章 她不知道他住在哪一间房间,这个家像迷宫一样,到处都是拉门,可没几秒,她的双脚却像有自己的意识般,带着她走进内堂,在窄窄的走廊上走到最底,拐向右边,拉开拉门。 找到了,殷岳在这里。 他倒在床上,身上穿着日式浴衣,看看位置和姿势,像是站起来又摔倒。「殷岳,你醒醒!」蒋立亭大惊失色,跪坐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发现他全身发烫,烧得很厉害。 殷岳意识模糊地睁开眼睛,看见她的身影。「亭亭……」声音十分抄哑。 「你发烧了,我扶你躺好,我知道你很不舒服,可是你太重了,麻烦你出点力,好不好?」对待病人要温柔一点,因此她的语调非常轻柔。 听见她的声音,殷岳没有多余的力气回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数到一二,你就撑起来,一、二、三!」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高壮的他抬起来,让他躺回去。 这么大的动作,让殷岳身上的深色浴衣衣带松脱,衣襟敞开,露出他皮肤验黑,但肌理分明的胸膛和腹肌。 见状,蒋立亭脸一红,连忙帮他把浴衣拉起来,眼睛却情不自禁地往下看好险好险,他有穿短裤! 帮他拉好被子,调整室内空调通风,她开始想办法帮他降温。 她当然不指望一个单身男子住的地方可以找到耳温枪、温度计之类的东西,只能在冰箱里找了些冰块,以毛巾包裹着贴在他的额头上,至于冰箱里的啤酒,她现在选择无视,但会想办法消灭掉。 「冰箱里竟然只有冰块和啤酒,我真不敢相信。」碎碎念了一下,殷岳并没有因为她的抱怨声而清醒,她不禁有些担心。想到刚才在厨房里看见疑似食材的东西,她决定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做出补充营养的料理。 结果她翻遍了蔚房也只找到一点米。她洗了米,加了很多水,放进电锅里煮粥,然后回到殷岳的房间。 「殷岳。」她跪坐在他身边,摇晃着他。「殷岳,你有听见我的声音吗?」 额上的冰凉让高烧稍退,殷岳因此找回一点点神智,听见她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在作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亭亭?」 「你烧得很严重,我得找人来帮忙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药,在车上。」他手指向房间小桌上的一串钥匙。「半夜看过医生,回来来不及吃药就睡了。」 原来他已经看过医生了,那就好。 「我去帮你拿药,你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我顺便回去拿些食材,你的钥匙先放在我这里,不然我又要爬墙进来了。」 「咳咳……」殷岳突然咳了起来,他很虚弱,但表情不算痛苦,甚至带着笑意。 「活该,谁教你笑我!」蒋立亭怒瞪他一眼,却为他换了新的冰块毛巾才离开。 她先回家,从家中找到一些蔬菜肉品,以及一些救急用品才回到殷岳的住处,并前往车库,在他车上找到那一大包医院开的药。 捏了捏那分量有点重的药,她不免有点生气。 「昨天听起来还好好的,生病都不会讲,笨蛋!」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除了生气之外,更多的是心疼。 关上车门,她正欲离开车库,角落一个被布慢罩起来的东西却引起了她的兴趣。 她走过去,掀开— 一辆重型机车倏地展现在眼前,有着酷炫的外型,特别翘的后座,车子的后视镜挂着两顶崭新的全罩式安全帽。 她突然觉得有些怪异…… 「他不是不骑机车吗?」那这里怎么会有重机?而且看起来保养得很不错。「算了,这不重要。」耸了耸肩,没有多想,她把布慢重新盖好,抱着一堆东西回到殷岳身边。 先温了牛奶,把土司抹上海苔酱切成小块,送到他房里,把殷岳叫醒后逼他吃了一点,再喂他吃下退烧药,才放他继续昏睡。 接着她打算料理一锅清淡顺口的蔬菜肉粥,待他睡醒后可以吃一些。 因为不放心,蒋立亭干脆请假,今天不进工作室了。幸好昨天事情已经处理了大半,工作让其他人来接手也没问题。 她守在殷岳身边,一开始紧张地不时注意他的体温,后来他退烧了,她也安心了,一安心,,就开始打起磕睡…… 殷岳清醒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作梦。 「亭亭?」他坐起身,看见抱着双膝守在一旁睡着了的蒋立亭,不禁怀疑自己病到看见幻觉。 他仍能感觉到身体深处散发出来的热度,头也晕晕的,但比起深夜的头痛欲裂要好多了。 「蛤?」蒋立亭听见声音立刻醒过来。「你醒了?还好吗?」她跪坐在他面前,伸手摸他的额头。「退烧了,才几个小时,真是强悍的恢复力!」她只喂他吃一份退烧药而已。 「我说过我会用意志力压下病毒。」 她闻言挑眉。「你也说只有笨蛋才会在夏天感冒。」他就是他自己口中那个在夏天感冒的笨蛋。 殷岳词穷,转了话题。「是你照顾我的?谢谢你,我好多了。」 「没错,你总算清醒了。我去帮你盛点粥,你要吃完一大碗然后吃药,接着再睡几个小时。」 说完,蒋立亭自站起身离开,当她回来时,手上拿了一只托盘,上头放着一碗放凉的粥,一杯水以及药。 「你帮我煮的?」殷岳露出笑脸。「谢谢。」他生病中的双眼充满迷蒙水光,少了锐利,多了柔和。 蒋立亭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脸红了。「不、不客气,我只是逮到机会逼你吃饭而已,就像你平时逼我那样,何况我厨艺很烂,只会做甜点,所以算你倒霉。」她结结巴巴的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殷岳没有拆穿她的藉口,反正只要是她做的料理,再难吃他都会全部吞下肚。 正餐吃完后,接下来是药。 「吃。」蒋立亭非常贤慧的把药包拆了,掌心摆着药丸。 吃一碗粥二话不说,但吃药,殷岳就皱眉头。 「我好多了,接下来我可以靠意志力……我睡一下。」他翻身就要睡。 看他像小孩子一样逃避吃药,她吃惊的同时觉得好笑,连忙把他拉起来。 「你小朋友啊!还怕吃药,快点。」她把他手抓过来,在他掌心放药丸并递了杯水,逼他吃。「快啊,还等什么?」 看看手中的药丸,再看看眼前的女孩一脸打算跟他僵持到底的模样,殷岳非常想要赖—他最讨庆吃药了。 可是一想到她为了照顾他而没去上班,又非常担心他的样子……于是他抱持着上断头台的心情,吃了。 「看,不是很简单吗?」蒋立亭笑咪咪的收回水杯,扶他躺下后述帮他盖被。「你再睡一下,晚餐我再叫醒你。你想吃什么?我能做的尽量做。」 想吃什么……殷岳一愣,随即笑着摇头。「不用了,你忙一整天了,不需要特别照顾我,我睡醒就好。」 「少来,我看见你呆了一下,你一定想到要吃什么了,快讲。」如同殷岳看穿她一般,她也可以看出他的心思。 虽然他很会藏心事。 「……我讨厌吃药,我一生病,我妈就会做铜锣烧哄我,从小到大都这样,直到她过世……现在我想吃也吃不到了,没关系,随便弄弄就好。」 殷妈妈做的铜锣烧……蒋立亭突然想起来殷岳不吃甜食,但他最爱吃他妈妈做的铜锣烧。 「我懂。」她露出笑容道:「杏子阿姨做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甜点—我很想念她。」 听她还记得自己的母亲,殷岳一怔,旋即笑容温和地望着她。 「我也是。」 蒋立亭看着他虚弱微笑的模样,心头莫名揪紧。 铜锣烧是吗…… 梅家美宴工作室内,身穿白色厨师袍的甜点师傅蒋立亭一丝不荀的工作着。站在压力锅前,纤瘦的手臂用力打开锅盖,温热的甜香味飘出,那是用蜂蜜和黑糖熬煮的红豆所散发出来的诱人香气。 对着这股扑鼻香味,她满意的点了点头,但她不敢大意,持木匙进入锅中搅拌,趁热将红豆压在筛网上,过滤杂质,留下绵密的红豆泥,摆在一旁待凉。 之后将铁板上煎得金黄的圆圆饼皮迅速起锅,在两片饼皮中间抹上凉了的红豆泥,并将半成品摆在铁盘内放凉散热,待温度降至室温,再一一叠放在红漆盒里。 她用着挑剔的眼神审视这盘铜锣烧的色泽和外观,凝重的神情与她甜美的外表不符,在工作中的她相当严肃,专业不容人质疑。 很好,外形上完美无缺,接下来要考验的就是味道了。 下午三点二十分,蒋立亭捧着铜锣烧离开无菌低温的甜点工作室,来到办公室分送下午茶点心。 「铜锣烧?!我好久没看到这么单纯的点心了,红豆泥?我的爱!」女王梅林穿着一身俐落套装,脸上妆容完美,一副商场女强人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有一身办桌的好蔚艺,她正要出门就看见甜食,眼睛顿时一亮。 她拿起铜锣烧大口咬下,然后竖起大拇指对蒋立亭赞道:「好吃!我爱红豆,再留两个给我,我先出门了!」女王腋下夹了一叠资料,用比赞的那只手再抢了一个铜锣烧便风风火火的出门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三名打杂的员工,以及在位置上忙得焦头烂额的另一枚女强人—梅纱。 她一头栽进企划书里,一边挪会场档期,一边火大的讲电话。 「林经理,我们合作多少年了,哪一次你们有问题是我不配合的?这一次我干可能退让!你已收了订金,我这里有单据为证,总之,中秋节那天的场地我们梅家美宴包了……我讲话态度差?你有意见,去跟我姊讲!」梅纱气到摔电话。 「看我心软就以为我好欺负!死老头,订金都收了,看到大户要订位又来跟我商量把场地让人,几次了,这一次门都没有!」她好气,一生气就好饿。 「啊,张开嘴巴。」蒋立亭在一旁等很久了,就等好友挂上电话,好亲自把甜点喂进她嘴里。 「好好吃……」一有好吃的就可以忘记烦心事,梅纱杀气腾腾的眼神在吃到食物的那一瞬间转为满足。「铜锣烧耶,你很少做这一类甜点,好甜,但是好好吃,我姊一定很喜欢。」 蒋立亭向来做西式甜点居多,中式、日式甜点偶尔也会做,但比较起来,宴会上还是以西式甜点的视觉效果较佳。 「真的好吃?」蒋立亭看好友吃得开心,自己也拿了一个起来吃。 松软扎实的饼皮,甜蜜细腻的红豆泥,是口感极佳的铜锣烧,以这红豆泥的出色程度,再加上一点鲜奶油,又是另一种口感,就算推出卖给任何一个客户,对方都不会挑剔这铜锣烧的美味。 但是,蒋立亭却不怎么满意。 身为好朋友,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在想什么。 「怎么?这么好吃了,你述不满意吗?」梅纱用手肘顶了顶她。「不要这么要求完美。」 「是很好吃,但是跟我记忆中的味道不一样。」没有这么细致的口感,也没有这么充满香气的饼皮和红豆泥,她记忆中的比较粗糙,甚至还会吃到硬硬的红豆颗粒,但却是让人怀念的味道。 第八章 「你记忆中的味道?更好吃吗?」 「我做的比较好吃。」她身为一个甜点师傅,这一点自信当然有。「只是想重现一个怀念的味道。」 「什么味道让你念念不忘?」梅纱好奇地问。 「殷妈妈做的铜锣烧。」她对好友没有隐瞒。「我在家里试过了,越做越好吃,但是跟殷妈妈的味道差太多了。」杏子阿姨的铜锣烧口感没有这么细腻,但多了很多温暖的味道。 梅纱咬着铜锣烧,神情正经地看着好友一脸苦思的模样。 「你干么那么坚持要做出一样的味道?就我看,你这个成品可以直接上型录了。」说到这个,梅纱直接在盒子里挑选几个卖相佳的,打算等下就去拍照。 「因为殷岳想吃。」蒋立亭咬着铜锣烧,细细品味其中的味道,拿了纸和笔,「沙沙沙」地在上头写了起来。 自从殷岳提到他想吃妈妈做的铜锣烧,但是吃不到了,她就发了狠,决定要做出来给他吃! 为什么这么认真呢?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看他幽幽说着那些话的表情,让人很心疼。 闻言,梅纱又愣了一下,想起好友在某个狂风暴雨般忙碌的周六突然请假,原因竟然是要照顾重感冒的殷岳,而现在又为了那家伙怀念妈妈的味道,苦思如何为他重现? 「亭亭,你不是很怕他吗?」 「熟了之后也没什么可怕的—纱纱,现在几点了?四点?殷岳怎么还没有打电话给我?奇怪。」蒋立亭掏出手机,没有看见未接来电,眉一皱。「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她才说完,电话就响了,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殷岳打来的。 「我以为你怎么了,这么晚才打电话来……我今天会晚点回家,差不多九点才会离开……你要来接我?好,那我车停在公司,嗯,晚上见你要记得吃东西哩不管……」 梅纱看着好友跟殷岳说话的那副亲热劲,再想到她没接到他固定来电时的焦虑,这…… 好可怕的男人,根本完全就渗透了亭亭的人生,先用恶势力强迫她,等她习惯的时候已经被制约了,可……这不是老招吗? 这种追求的把戏,跟殷岳高中的时候故意不带课本逼她一起看,有何差别?对于被用同样的招数追到的好友,她很担心啊。 「蛋糕应该烤好了,我去拿出来放凉准备装饰。」结束通话,蒋立亭心情很好,再拿了一个铜锣烧吃,思索了一下后,转身对店里负责送货的小弟说:「阿成,我等下会做一盒铜锣烧,能不能麻烦你送去给殷先生,就说我让他请大伙吃点心。」 「好,没问题。」阿成拍胸脯,比了个ok,并收下了她写来的地址。 喔,不!梅纱捧着脸颊无声呐喊。亭亭已经开始用女朋友的身分帮殷岳照顾人了,这下间题大了! 台北的夏天很热,让人感觉自己几乎要从地面蒸发,入了夜之后气温也没有降多少,在都市丛林里,夜晚反而比白天还要闷热。 但是在这里—殷家的门廊前,不用开冷气就可以感觉到凉凉的风吹来,很舒服。 蒋立亭穿着轻松的t恤和七分裤,脚踩夹脚拖鞋,坐在门廊前,和殷岳吃着宵夜,手里拿着扇子轻摇,一点点的风就很舒服凉快。 正当她伸手要拿一旁冰凉的红茶来消暑,杯子却立刻被某人拿走。 「那是我的。」她对着抢走她饮料的人申明。 「你少喝点冰的,没看过这么爱喝冷欲的女孩子。」不少男人都知道冰的东西对女孩子不好,也总会管一下在意的女孩子,不准她喝多。 「那你不要喝啤酒啊。」蒋立亭指了一下他手边的冰啤酒。「我也没有看过把啤酒当开水喝的男人,你的血管流的不是血,是台啤吧?」被管了,当然要礼尚往来一下。 殷岳有在工作一天之后,来杯泳啤酒稿赏自己的习惯,单身男人的冰箱也通常不怎么健康,尤其被她抓到一次生病,这丫头就有藉口来管他了。 「我们家晚餐都会喝啤酒,我爸下班回家,我妈会亲自帮他斟酒,一天才算完结。」殷岳为自己的喜好辫解。 「那也要你有吃晚餐才行啊。」蒋立亭责备的看着他。「你不准我喝冰红茶,你却可以喝冰的,不公平!不然我喝热红茶,你喝热啤酒啊。」 「热的啤酒能喝吗?」殷岳尝试跟她讲道理。 蒋立亭「哼」的一声,不理他。 自从殷岳大病一场后,蒋立亭便像老母鸡般叨念他,她发现他没有想像中那么恐怖,也就渐渐的不怕他了。 她习惯了他的陪伴,也常常像这样在两人都没有加班的夜晚,坐在他家屋檐下,吃着宵夜,聊着天,有时候会聊起小时候的事情,但多半时候他们都在斗嘴。 「亭亭,男人喝冰的对身体不会造成太多伤害,可你是女孩子。」他打算说服她交出冰啤酒,尽管其实冰箱里还有,他甚至可以等她回家了再喝—但这是情趣,情趣。 「不公平。」她干脆捣起耳朵不听,甚至拒绝看他,眼睛直视向前方。 「你这丫头!好,你不喝我也不喝,这样很公平了吧?」见她摆出赖皮的姿态,他只是笑骂几句,根本舍不得生她的气。 得逞了,蒋立亭对他一笑。「嘿嘿。」 那可爱的笑容,让殷岳心脏狠狠一跳。 「你真是越来越懂得克我的方法了……」他就是不能忍受她不理他。 她可以生他的气、说他坏话,更可以气到揍他,但就是不能不理他,不跟他说一句话。 只要她不说话,就会让他想起十年前那个恶梦般的夜晚,无论他喊得多大声,她仍然不肯睁开眼睛,无论抱得再怎么紧,她是在他怀中渐渐失去体温。 她不说话,不理他,会让他陷入恐慌。 「久了就发现你是纸老虎,还是头笨虎,在夏天感冒。」这件事情她可以笑十年都不会腻,哈哈哈。 蒋立亭得意的叉腰大笑,结果马上就遭受攻击,尖叫着跳起来。 「啊不要捏我!啊怕痒是她的罩门,她尖叫着闪躲殷岳的搔痒攻击,想要逃走跑得远远,但一被搔到痒处她就全身发软,挣扎得很吃力。「不公平,没有这样欺负弱小的,吼—礼尚往来,换她捏他,可他皮硬肉厚一点也不怕,她只好也搔他痒了。 「你敢?」殷岳看她邪恶的食指在他眼前弯了弯,他眯眼,脑中警铃大作。 「为什不敢?」蒋立亭闪电般出手,快速挠了挠他的腰,随后转身逃离。 「你死定了,过来!」殷岳高大的身躯闪了一下,粗鲁的抓住她,不顾她尖叫的就是一顿「搔痒重刑」侍候。 「救命,啊哈哈哈—住手!住手!」 两人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对彼此都没有设防,不介意对方对自己身体的触碰,闪闪躲躲,你追我跑……然后,蒋立亭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玩火自焚。 大概是已经不怕殷岳了,想说他只是一个邻居,却忽略了他是个男人。 当他大发威,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双脚离地时,她吓到,一个不小心身体往后倒。 「小心!」殷岳拉着她,但挡不了她倒下的力道,只能顺势随之倒下。 她的背贴在长廊木质地板上,他的身体悬在她上方,他穿着的日式浴衣在两人打打闹闹间已敞开,露出他的宽肩以及肌理分明的胸膛。 浓重的呼吸喷洒在她鼻间,他的气息,这么近,这么浓,这么的好闻,这么的……让人脸红。 蒋立亭躺在地上,看着殷岳近在咫尺的脸庞,那张写着「我是坏人」的脸,凭良心说,很好看…… 「你没事吧?」殷岳担心地间。「有受伤吗?为什么脸这么红?」就算她摇头表示没事,他还是伸出手掌忧心地抚摸她的脸,一触及她的肌肤,他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太暖昧了。 可是他没有办法移动,因为他无法挪开视线,就这么看着眼前那张小脸。 他能闻到她身上飘来的甜蜜香气,让他忍不住靠近,鼻尖近得轻触到她。 她屏住呼吸,看着他的脸不断接近,满心的期待…… 眼看两人鼻尖贴鼻尖,嘴唇就要碰嘴唇— 「喵呜……」一阵猫叫声打破了两人之间暖昧的氛围,他们火速分开。 蒋立亭捧着红透的脸,脑中不断的想,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两个人之间那个……那个,哎哟,是什么啊? 「我……那个,很晚了,我回家了!」她背过身,尴尬的不去看他。 「嗯。」殷岳很懊恼,刚才玩得太疯,没有注意到他是不是不小心露出了自己的企图?她发现了?害怕了?想躲他了? 「晚安。」蒋立亭迅速跑去打开大门,头也不回的冲回家。 殷岳一个人留在原地,懊恼的抱头。 「我吓到她了……」瞧她逃得这么快,看来他是没机会了,怎么办?他下意识的想借酒浇愁,于是伸手摸向那瓶退了冰的啤酒。 「咳!」一声咳嗽阻止了他的动作,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去而复返的蒋立亭,她看着他伸向啤酒的那只手,美目一瞪。 他立即收手。「我没喝!」 「那最好。明天早上你要叫我起床慢跑喔,就这样,晚安。」她丢下这句话就跑了。 殷岳只花了一秒钟就想出她特地回来说这句话的意思。 她从来不曾要求他叫她起床,都是他主动,女孩子会叫一个很明显对她有兴趣的男人喊她起床,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排斥。 为了这个发展,殷岳笑了起来,决定找个适当的时机她更喜欢他的陪伴、他有七成把握的时候,就会对她告白。 现在,先享受一下暖暖昧昧,你追我跑的乐趣。 星期四的早上八点钟,一对男女并肩缓缓走在街道上,两人都穿着运动服,一黑一白,边走边聊天,神情气氛很自在。 「我觉得我体力变很好!」蒋立亭对身边的「教练」说,还伸出手臂比出大力水手的姿势。「我最近搬糖、面粉,感觉力气变大很多,特别是揉出来的面团,特别香q!」 殷岳笑着捏捏她没有半点肌肉的手臂。「错觉。」 「是真的啦!」她嘟嘴辩解。 「你今天十点上班。」殷岳看了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这时间应该够她洗个澡再打扮一下,再出门去。「要自己开车去?还是我送你?」 「今天九点半就要到会场布置,纱纱会来接我直接过去。」她回答,今天不需要他的接送服务,然后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失望神色,不禁窃笑。 「啊,纱纱来了。」 她看到自家门口停了一辆黑色休旅车,在车旁走来走去的女人,正是梅纱。 穿着俐落套装,头发给起,脚踩三寸高跟鞋的梅纱步伐健稳,简直像是穿着平底鞋般自然,此时很有气势的在讲电话。 「少罗唆!反正我的人半小时就会到,东西给我准备好,就这样!」她非常土匪的对电话那头的人呛声,再挂上电话。 然而,面对客户那杀气腾腾的锐利神色,一看见蒋立亭朝自己走来,立刻就消失无踪。 「亭亭!」梅纱原先悍妇般的表情变成温暖可爱的笑,朝好友挥挥手。「你去运动?好乖好乖,这样对身体好,难怪你最近气色好好。」 第九章 「纱纱,对不起,我冲个澡、换个衣服,很快,给我十分钟!」蒋立亭知道时间有点来不及了,连忙对好友道歉。 「不会,你慢慢来。」梅纱非常有风度,完全没有因为等待太久而生气,笑咪咪的要她漫漫来。「凭我开车的技术,一定会在九点二十五分到会场,安啦!」蒋立亭在脑中计算了一下正常的车程,再对照好友的说法,她火速地道:「我很快!」绝对不要慢慢来,纱纱开车恐怖得要命。「你要不要进来等?外面好热,我开冷气给你吹。」纱纱最怕热了,一热就发脾气。 「唉,不用了,我跟殷岳聊一下天。」梅纱无视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太阳,笑笑地打发好友。 「殷岳,我不确定今天几点可以结束,等要离开前再打电话给你?」蒋立亭进家门之前,突然回头问。 很好,知道要交代行踪,虽然还没有说破那一层关系,但她这下意识交代的报备行为,让殷岳感觉非常良好。 「我等你电话。」他朝蒋立亭一点头,她才笑着去忙自己的事。 接下来,街上只剩下一对老同学。 「这真是熟悉的模式。」梅纱笑道,双手盘在胸前采取防御姿态。 殷岳看着眼前强势的女人,比对起那天在婚宴上的沉默女孩,这……根本就是两个人吧? 「亭亭很单纯。」他很婉转的回答。 「单纯到你用同样的方法让她习惯你?我实在怀疑你的居心。」梅纱没有打算放过他。「你知道,我跟她之间没有秘密。」亭亭早就把这阵子跟殷岳交手的大小事都告诉她了。 「是吗?」殷岳听到这句话却笑了出来。「没有秘密,真的吗?」 意识到他所指为何,梅纱脸都绿了。 「闭嘴,我在问你话!」她女强人的那一面冒出头来。 「你不是天生强势的女人,梅纱,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殷岳看着老同学的防卫保护姿态,一针见血地戳破,见她变了脸色,才放软语调,「不是你的错。」 这简单的五个字,让梅纱露出快哭出来的表情,可她忍下来,没有哭。 「是我的错。」殷岳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所以我回来弥补。你可以放心,这一次,我『千干净净』,不会造成谁的困扰。」 梅纱抿着唇,看着眼前的男人,瞪着他很久很久,最终,敌不过他坚定的眼神。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要亭亭,为什么?」 她多少知道眼前这家伙的身价和经历,明白以他的背景和能力,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 殷岳口吻坚定的回答,「我答应她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转,过了很久,梅纱才开口,「……就这样?」她在等他的后续耶。 「就这样。」他简短回答。 「答应亭亭什么?」可以解释一下吗?「还有蒋御文呢?你一点也不在意他?」 「他管不着。」殷岳也跟着摆出防御姿态来,双手往胸口一盘。 「如果他告诉亭亭呢?就是你骑车载她,害她发生车祸,让她失去记忆—」 「她不需要知道这些。」殷岳声音森冷。「我花了十年才让自己千千净净不带半点脏水回来,她不需要知道那些事情,你很清楚,她从以前就不喜欢。」 「是害怕。」梅纱纠正他的说法。「她以前就担心你惹到不能解决的麻烦……」 「我已经解决了。纱纱,我不是蒋御文,我不会为自己找藉口,我犯了错会努力弥补,我认为现在的我有保护亭亭的能力,因此才敢站在这里。」 梅纱嘴唇抿成一直线,瞪着眼前说着笃定话语的男人。 「你哪来的自信?」 「这就是蒋御文讨厌我的原因。」殷岳笑着回答,听出了梅纱语气中的软化。 想不到她听了这句话之后竟立刻翻开手中的行事历。 「看在亭亭并没有对我抱怨讨厌你的情况下,我会帮你。我们不妨现在来对一下亭亭的行程,以后你会比她更清楚她什么时候要加班,什么时候可以提早离开。」她倒戈得超快!「我现在就可以先告诉你,亭亭九月请了六天的长假。」殷岳笑了出来。「得罪你的人,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是吧?」 「没错,你最好记住这一点。亭亭是我最好的朋友,因为我的疏忽让我差点失去她。」 「那不是你—」他刚要说明那真的不是她的错,但梅纱却坚定地对他摇了摇手指。 「没有人可以在我眼前让她难过受伤害,就算是她的亲人也一样。殷岳,请你记住这一点—我们不是永远都能这么幸运。」 殷岳听进了她意味深长的语意,声音千涩的回答,「我知道。」 台湾的夏天又热又闷,屡创高温的天气让人心情浮躁。 下午三点钟,外头艳阳依旧令人难耐,但室内却是凉爽舒适。 在开着强烈冷气的宴会场地,梅家美宴照着宴会主人要求采自助式的用餐方式,提供方便食用的美食。 为了炒热气氛,也安排了许多现场制作料理的表演,将气氛带到高潮。 在甜点区,穿着洁白蔚师袍,头发编成发辫垂在身后的甜点师傅,身形纤细,五官妓好,神情怡然自得,双手像变魔术般,将平凡无奇的蛋糕底座,组合装饰成美丽的蛋糕塔。 更在一个又一个的杯子蛋糕上头以糖花装饰,十分受小朋友的喜爱。 「最后,我将为大家带来天使抱芙塔。」蒋立亭对围在她工作合旁的众多女士们微笑。 只见她端出两大盘泡芙,每一颗泡芙都刚好是可以一口吃下的大小,助手们纷纷拿出早准备好的卡士达以及巧克力内馅,快速的填入小泡芙中,再摆在另一个盘子里。 同一时间,蒋立亭将糖熬成糖浆,热腾腾的散发出诱人香气,还可以看见糖浆在锅中冒泡翻滚。她随手拿了一个透明的圆钵当作底座,纤细白哲的手指拿起泡芙沾了滚烫的焦糖,以神乎奇技的速度将一颗颗小巧可爱的泡芙堆高,利用热焦糖的豁性,在冷却凝固之前,完成一座约六十公分高的小抱芙塔。 最后一颗小抱芙放上顶端,高塔安安稳稳的,没有掉下任何一颗小泡芙。接下来,她在干净的锅子里放进砂糖和麦芽糖,加热到融化,利用叉子在两根铝条中间来回绕,她一下站左边,一下站右边,一下又回到中间。 「这是装饰糖丝?」有甜点爱好者看出了蒋立亭表演的这一手绝技。 过了好一阵子,直到可以清楚看见金色的糖丝,蒋立亭才放下手中的工具,当着众人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捧起了那片长长的糖丝。 通常糖丝制作完成会揉成一球,放在蛋糕上头装饰,但蒋立亭制作出来的糖丝却像一条长长的蕾丝,柔软,花纹细腻,让人不禁赞叹为天使蕾丝。 她两手大张,轻轻地将糖丝从泡芙塔顶环绕到最底部。 「咔嚓咔嚓……」泡芙塔完成的那瞬间,镁光灯不停的闪,蒋立亭笑着退开来,让大家方便拍照。 「不行,不可以动!拍完才准吃!」 有一些女生兴奋的阻止同伴们吃掉这难得一见的泡芙塔,争相排队跟泡芙塔合照。 「好厉害的技法。」一道男性的赞叹夸奖声,让蒋立亭本能的回头。 「李先生。」她微笑,有礼但生疏。 「没想到你连泡芙塔都会做。」甜点爱好者李国泽两眼发光,眼中尽是对她完全不掩饰的欣赏。「这次我们公司庆功宴很成功,多亏了你。」 「哪里。」蒋立亭不敢居功,一场宴席的成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努力,背后的团队也很重要。 「蒋小姐站了一整天,现在可以休息了,需要点什么?我帮你拿一些。」李国泽献殷勤的举动十分明显。 蒋立亭当然感觉到了,她笑着婉拒,「李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你对我们照顾有加,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况且……很抱歉,我有事得先离开了。」 李国泽很失望,但不是不能理解,身为梅家美宴的首席甜点师傅,赶场是很正常的。 「那么下回我约你,你可别再拒绝了。」他很有风度的微笑放行。 蒋立亭对李国泽道了谢也道了歉,快速在好友梅纱的护航之下离开会场。 「纱纱,我放在冰箱里的东西忘了拿!」蒋立亭被带到后方,才想到她有东西放在冰箱里,那是她准备要带走的 「我去拿,你先换衣服。」梅纱今天穿着一样是高跟鞋、窄裙套装,但脸上的妆很有气势,毕竟她是今天这场宴会的总负责人。她催促着好友进女厕换衣服,自己则跑进会场,大大方方的打开冰箱,取出一个用纸袋装着的保鲜盒,回来递给好友。 「谢谢。」蒋立亭看见东西安好的回到自己手中,不禁开心的对好友绽放笑容,但想到自己要先落跑,不禁产生罪恶感。「纱纱,我先走,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等一下某人闯进来逮人才是给我添麻烦,快走!」梅纱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脸。「接下来交给我,你快去约会吧!」 「我才没有跟殷岳约会!」蒋立亭反应很大,脸红否认。 「我有说你是要跟殷岳约会吗?」梅纱的坏笑完全掩不住。 蒋立亭闻言才反应过来。对吼,她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纱纱!」她娇斥道。 「哈哈哈!快走吧你。」梅纱大笑了。 反正这阵子这两个人如胶似漆,亭亭上下班都有人接送,风雨无阻,至于假日,无论晴雨,那辆拉风的蓝宝坚尼都会载着她上山下海,四处游玩。 若问亭亭不是很怕殷岳吗?她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问她跟殷岳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也只会脸红说不知道。 珐,最好是不知道! 不过,亭亭很快乐,那就没关系了。 送走了蒋立亭,梅纱回到宴会场地,维持场内的大小事,她有很多事情要忙,举凡熟食放置时间太长了要替换,吧合脏了要处理,环境卫生、食物述有服务人员的服务品质,她都得亲自盯着。 以至于没有发现这一场宴会的主人在看见好友离开的身影之后,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也跟了出去。 蒋立亭穿着短版土耳其蓝t恤配牛仔短裙,脚上踩着平底素面娃娃鞋,肩上背着一个浅色的编织包,脸上的妆只稍微补了一下,整个人青春洋溢,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好几岁。 她手里拎着纸袋,离开宴会场地的大厅来到一楼,拿出手机正要拨电话,就看见那个在路边倚着蓝宝坚尼等她的殷岳。 他人高腿长,宽肩窄腰,穿着黑色衬衫、长裤,五官本来就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此时又穿得一身黑,让人望而生畏。 但是,他长得很好看。 凭良心说,他有一种粗犷的男人味,加上跑车作陪衬,光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亭亭。」殷岳看见她了,向她挥挥手,大步朝她走过去,蒋立亭可以感觉到无数的视线往她身上投射而来。 「累吗?」他低声间,伸手就要接过她背着的包包和手提袋。 蒋立亭只让他拿了手提袋,没让他背自己女性化的编织包。 「再累也提得动包包,这没多重。」 「没关系,我拿。」他朝她伸手,就要取过她的包包。 「不要。」她闪闪躲躲。「你、你长这个样子,拿我的包包走在路上,能看吗?」 第十章 再中性的包包拎在他手上也娘到不行,完全不能看。 殷岳怔了一下,随即笑出来。「你是为我着想?真体贴。」他不抢着提包包了,转而奖励的摸摸她的头。 多的是看见男友就把身上所有的东西给男友拎的女孩,也不管那个包包有多粉嫩多女性化,不过如果是她,他才不会介意。 ……嗯,不对,他还不是男朋友,这一点真的很可惜。 「我、我……」蒋立亭闻言脸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我才没有咧」这种话,听起来就觉得很假,千脆什么都不要讲,装傻,对!反正殷岳没有明讲,她可以当作没有这一回事。 「走了,大家都在等我们。」看她脸红的模样,他倏地双眼发亮,要不是现在在公众场合,不然他还真的想…… 牵起她的手,她的手掌看起来瘦瘦的,但是握起来很舒服,软软的,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牵起她的手,她没有甩开,然后就这样,很自然的一直牵着,不过……嗯?怎么手感不太对? 殷岳摸到了她指尖的小突起,并立刻听见她低声的痛呼。 她想收回手,他不肯,拉起她的手,翻看掌心,发现她两手的食指和中指各有一个小小的水泡,水泡周围红肿,这种伤法,经营重机店的他并不陌生。 「怎么会烫伤的?」他口气一凝,是责备也是心疼。 「今天现场做泡芙塔,焦糖很烫,速度要很快,可能那时候不小心……做的时候不觉得痛,现在才开始有点疼。小伤口,过两天就好了。」身为一个甜点师傅,是很耐高温的。 殷岳脸色铁青地盯着她。「小伤口不处理,若感染就变成大麻烦了。」 看他的脸就知道他现在心情很不爽,她得识时务点。 「你说得对极了。」她马上应和他的话,半点都不敢反驳。「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会合作的。」 这丫头现在倒是很懂得怎么顺着他的毛摸嘛。殷岳一肚子要念她的话,被她这上道的说法给弥平了。 「你这丫头……上车,回去我拿药膏给你擦。」他瞪她,凶恶地道:「给我小心点。」话虽这么说,却是万分温柔的牵着她走向车子,为她开了车门让她上车,最后才绕到驾驶座。 蒋立亭坐在车子里,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她知道,这些视线不是因为她长得太过国色天香—她很清楚自己绝对离正妹有很大一段距离,那些视线是因为那个一脸凶样的男人,以及他开的这辆蓝宝坚尼。 好吧,她得承认,她也是有虚荣心的,跟殷岳在一起的确很能满足虚荣感!他凶恶的外表下却有着温柔的心,给予她才有的特殊待遇,这让她嘴角忍不住上扬,开心不已。 她乖乖地坐在据说是她专用的「宝座」上,虽然被念了,可她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而这样的笑容,全落入了一双若有所思的眸底。 街旁的热炒店生意兴隆,店附近停了许多车。 店内冷气强力放送,桌桌客满,最少三五人一桌,大家吃着新鲜现炒的食物,喝着冰凉的啤酒。 其中一桌,聚集了超过十人,以年轻人居多,每个人都穿着红色的t恤配牛仔裤,t恤上头有彩绘恶鬼的图样,像是制服。 只有坐在首位的男人一身黑,黑色衬衫黑色长裤,还有黝黑的脸,让人望而生畏。 但幸好男人身旁坐了个娇滴滴、粉嫩嫩,可爱清新的俏佳人,软化了他的决气。 「乾杯—」每个人手里的杯子都斟满了啤酒,脸上挂着笑容,伸长了手,大家酒杯碰酒杯。 清脆的玻璃杯碰撞声响起后,接着是男人们面子之争的拚酒,没有人随意,都是一口气饮尽。 在这种场合,蒋立亭自然不好意思跟殷岳玩「我不能喝冰的,所以你也不准喝冰啤酒」这种幼稚的游戏,只是很贤慧、乖巧的坐在一旁,还帮他将空了的酒杯倒满冰凉的啤酒。 「你别忙了。」殷岳为她的乖巧笑了出来。「多吃点。」他顺手举筷,为她夹了她爱吃的炒龙珠和酥炸软壳蟹。 「大—嫂……」一个大男孩站起来举杯,那个「嫂」字声音很小,根本就是含在嘴里,惹得其他人闷笑,殷岳瞪了一眼却没有责备的意思,而因为安全无虑,大男孩笑嘻嘻的说:「亭姊!我敬你一杯。」 蒋立亭当作没有听见他那句连她都听见的「大嫂」,忙着举杯回礼。「干么这么客气?」 「这阵子我们都很忙,多亏了你三不五时送点心来,大家都很喜欢,我敬你一杯,谢谢你平时的照顾。」大男孩说着,其他人也站起来,杯子里倒满啤酒,一同举杯敬她。 其实……她做铜锣烧主要是想送给殷岳吃,这些小鬼们只是顺便而已,但可借,他不吃甜食,无论她做的铜锣烧多完美,小鬼们吃得有多开心,他也只是看了看,笑了笑,没有吃的欲 望。 蒋立亭下意识地望了眼她拎来的手提袋,里头有一盒昨天制作的铜锣烧……可惜他只吃杏子阿姨做的,尽管她的铜锣烧做的很成功,但重现他母亲的味道,失败。 所以啦,她带来的这盒铜锣烧,等一下还是会全部进那些小鬼们的胃。 「我们乾杯,亭姊随意就好。」 他们很爽快的一口干了啤酒。 蒋立亭觉得输人不输阵嘛,大家都乾,她当然也要乾。 谁知她正要喝那杯冰啤酒的时候…… 「你一个女孩子跟一群男生出来,喝什么酒。」殷岳吐出一句很呛的话,并拿走她手上的那一杯酒。 「你们的意思,我收到了。」他扫了一眼底下的小子,帮她喝掉了那杯酒。 「喔喔喔喔--」众人怪叫了起来,几个男孩你推我,我推你,挤眉弄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看着坐在一旁当装饰,笑得很尴尬的蒋立亭。 「嘿嘿,大家吃啊,多吃一点。」因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样的场面,她只好干笑。 「没听见?」她热情的招呼没有让男孩们动筷,反而是殷岳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让他们快速进攻桌面上的食物。 这让蒋立亭忍不住哀叹这就是天生的气势,学都学不来。 「为什么我不能喝?」她一边吃着面前的炒龙珠,小声询间身边的大男人。 不要告诉她是什么冰的对女生身体不好这种鬼话,吃热炒当然要配啤酒才过瘾啊?! 殷岳低头看她一脸忿忿不平,眉眼含笑。「这些家伙等等都得给我搭计程车回去,我呢,不会把我的车放在外头,若我们两个都喝了酒,等一会儿谁开车?」慢着,他的意思是…… 「你要让我开你的蓝宝坚尼?!」她登时眼睛大亮,兴奋的抱住他的手臂。「真的?」就怕自己听错了。 殷岳不让人碰他的车她完全可以理解,多的是把车当成老婆的男人,更何况他连洗车都自己来,保养什么的也从不让别人动手,能够自己做的,绝对不让别人碰。 虽然副驾驶座是她专属的,可她没有想到,他连方向盘都愿意让她握。老实说,她舰靓那辆车很久了,一直都想要开开看! 「。」看她兴奋的模样,殷岳笑了出来,随手把车钥匙丢给她,她则像得到大奖似的,笑得很开心。 「晚点你得开车送我们两个回家了。」 「没问题厂包在我身上!」她很乐意开他的车。 重机店开幕两个月,经过大家的努力,生意稳定,业绩成长,照着这个步调,台湾的分店算是打下基础了。 今晚是殷岳请客庆功,店内早早打烨,贴上员工教育训练的牌子,请客人明天请早,然后带着他们来大吃一顿。 「岳哥,我敬你。」一个喝多的小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脸颊微红,带着明显醉意。「如果不是你,我跟我弟不会有今天稳定的日子可以过。」 那人的中文带着腔调,蒋立亭一看,是阿彻。 「直人打电话给我,说他在集训时表现得很好,被当成重点车手培养,谢谢岳哥一一」他敬礼并大喊。 「阿彻,你很努力。」殷岳受下了这杯谢酒。「我看好你。」 「是!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阿彻立正大喊,再敬三杯,神情肃穆。 蒋立亭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这画面有点怪。 怎么说呢?一点也不像老板对员工的训话,比较像是大哥对看重的小弟精神训话…… 她环视了一圈,看着这些男孩们,之前只觉得他们是一群爱玩爱闹,但工作很认真的大男孩,平时就住在宿舍里,大家都很勤奋,少有迟到早退的问题。 现在仔细一看,她才发现—效,怎么他们这桌附近的桌次,感觉有点刻意跟他们保持距离? 再看看那些男孩们,老实说……还真的每一个都带点杀气腾腾的味道。 蒋立亭抬头看看天花板,呆呆的想,她还真的没有问过殷岳,他手下这些耐操、有力,不爱放假爱工作的小弟们是从哪里请来的? 她三不五时会去他店里,确实没看过他们谁请假,就连放假也会待在店里面帮忙。 这些孩子们不回家看看亲人吗? 一顿庆功宴结束了,众人全喝得东倒西歪。 「笨蛋!」殷岳在路旁用日文痛骂几个喝到吐的,却又无比关心。他拦了两辆计程车,把每一个小伙子都弄上车,叮嘱司机平安将他们送到目的地,才目送他们离开。 现在,就只剩下他跟蒋立亭两个人了。 殷岳把车子停得比较远,因此两人在路上漫步,边走边聊天。 「他们一群小鬼平时被我管得很严,今天难得放纵。」殷岳说,口气里有维护的意思。 「他们都是好孩子。」蒋立亭扬笑,表示她没有介意刚才的庆功宴上,那些男孩们故意逗她的行径。「我今天也忙完一场庆功宴,是公司成员超过五百人的外商公司。」 她甩着手中的钥匙圈,一边说道:「客户包了一个宴会厅,请我们公司做外烩,大家都吃得很开心,气氛很热络,但是……我比较喜欢你的庆功宴。」这话很真心。 没有精致的美食,华丽的摆设,连甜点都没有,非常平民的庆功宴,但是一群人坐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聊天,畅怀饮酒,连高高在上的老板也坐在一起,跟平时辛勤工作的员工们同欢。 「感觉得出来,你们一条心。」这是含蓄的说法,她甚至觉得只要殷岳开口,阿彻他们会为他卖命。「阿彻他们几个大多是日本人,小江和阿伟是日裔华侨,他们原本也都不会中文,但为了跟着你,他们都学了,而且说得很流利—你一定对他们很好,肯定不只是你平时表现出来的样子。」 她眼睛发亮的看着殷岳,夸奖赞美的语气带有崇拜,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因为女孩子这样的眼神自满得意。 但殷岳不是正常人,被夸奖他感到很不自在。 「哪有什么……」他仙汕地撤过头。 见状,蒋立亭笑了出来。「我现在才知道夸奖你,你会害羞,哈哈哈哈。」 刚才还会给殷岳一点面子,现在只有他们两个,蒋立亭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 「烦死了!」他好气又好笑,拿她没辙,两人就这么笑笑闹闹,来到了他停放车子的地方。 蒋立亭甩着车钥匙,站在驾驶座旁,还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殷岳,你真的要让我开你的车?」她再确定一次比较保险。 第十一章 殷岳笑着看她,没有多说什么,但他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通自坐了进去,用行动表明愿意让她开自己的车。 蒋立亭也就从善如流的坐进驾驶座,兴奋的调整座椅—殷岳人高腿长,她得调整一下椅座距离,否则她踩不到油门。 殷岳坐在一旁,支着下巴,看着她兴奋的模样不禁微笑,她的表情像是小朋友拿到心爱的玩具般,爱不释手……对了,手。 「慢着。」 蒋立亭才刚发动引擎,就听见殷岳的喝止,她连忙回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怎么了?」他反悔了吗? 「手伸出来。」只见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条软膏,要她伸出手,然后将它徐抹在她指尖的烫伤水泡上。 薄薄的一层,没有刺痛感,就只是凉凉的,像护手乳一样。 「这是效果很不错的烫伤软膏,我店里的人不小心烫到都会抹这个,你带回去,早晚抹薄薄一层就好,小心不要把水泡弄破了,大概三、五天就会好了。」这是他刚刚趁隙叫人去买来的。 他为她抹药的动作很轻柔,小心翼翼的像呵护什么重要的宝贝,让她心头涌上一股柔软的情绪。 「好啦。」待他抹完药,她害羞的快速抽回手。 「什么好啦?」他却对她这番回话感到不满。「我会担心你,你不知道吗?」 一点点小伤而已,有什么好担心?大惊小怪—这话,蒋立亭当然没有讲出来破坏气氛。 正因为只是一点点小伤他都这么紧张在乎,让她心里格外抚甜,浓得……化不开。 「知道啦。」 「你手烫伤还没好,慢慢开。」殷岳嘱咐完,这才让她发动引擎,两人一同回家。 蒋立亭难掩兴奋,小心翼翼的开着车,在殷岳的指导下驾驭这辆超级跑车,她从一开始的慢速,到后来平稳的将车子开上车道,速度渐渐加快。 「好玩吗?」看她开车开得很开心,他不禁笑问,见她用力一点头,专注在车况上,双手握着方向盘,神情很认真。 她似乎很怕不小心刮坏他的车,见她这么小心遒慎,他便忍不住想要逗她。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肯让你开我的车吗?」 「对啊,为什么?」她趁着等红绿灯时分神看他,一脸的好奇。 看她呆呆傻傻的模样,忽然,丰沛的感情几乎要满溢而出。 殷岳自问,他,还能忍耐多久? 光陪伴是不够的,他不想等了。 「因为我喜欢你。」他很突然的告白,看着她的小脸认真地道。 蒋立亭呆住了。 她想过很多次殷岳开口时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但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时候—她开着他的车,他坐在副驾驶座,等待红绿灯的片刻,他,突然开口向她表白?! 「听见了吗?我喜欢你。」看她呆掉,殷岳不禁嘴角上扬。「我这人很执着,言出必行。」小时候说过会让她成为他的新娘,那么,无论花多少时间,他都会来到她身边,完成这个承诺。 「亭亭,你喜欢我吗?」他炯炯发亮的双眼紧盯着她。 蒋立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总算告白了,总算……要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总算亲口告诉她,让她确定他很喜欢自己。 感觉……一开始有点错愕,因为他的告白让人措手不及,让她丝毫没有心理准备,接下来是开心,满心的喜悦。 「喜欢我吗?」他不停的追问,步步逼近。他的个性,不间则已,一开口就非得要问出个答案不可。 等待红绿灯的时间不过短短一百秒,对两人来说却像一百年。 评评、评评……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紧张,脸发烫,她一定脸很红,想要回答,告诉他其实她也很喜欢他的陪伴。 但是却害羞得开不了口。 「这阵子,我对你的态度,你应该知道吧?我想跟你在一起,你呢?」 哎呀,他一直说话干么,要给人回答的机会啊! 「我……」蒋立亭鼓起勇气,正要开口告诉他她的答案。 「叭叭—叭叭—」刺耳的喇叭声传来,打断了两人的重要对话。 蒋立亭吓了一跳,以为转绿灯了,以至于被后方的车主催促,但她抬头一看,还有十五秒。 那么喇叭声从何而来? 定眼一看,车子的两旁停了十几辆机车,多是双载,有少年也有少女,同样的特征是他们都很年轻,嘻嘻笑笑的按着喇叭,对着他们狂啸嘶吼。 「开很好的车嘛!」 「我也想开看看,大姊,跟我们一起玩啊!」 来意不善的年轻人们悠意叫嚣着。 「别理他们,开车。」绿灯亮了,殷岳声音低沉,示意蒋立亭开车。 他极度不爽,因为这群家伙在最重要的时刻来捣乱,他差一点就可以听见他想听到的答案了! 「好。」她听话的踩下抽门,让车子往前移动。 岂料那些骑着机车的少年们也猛催油门,跟了上来。 喇叭狂按,抽门猛催,嘻笑叫嚣着,他们年轻爱玩,不懂得收敛,悠意放纵,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一边享受着飙车的快 感。 嘈杂的排气管声响,震天价响的喇叭声追在车后,蒋立亭吓得不由自主的放慢车速,让那些少年追了上来。 「秋啥啦!」有个少年载着少女超车,少女回头比了个中指。 蒋立亭被这声音和阵仗吓得脸色发白,双手不停的颤抖,但她很努力握着方向盘,告诉自己要小心,这是殷岳的车,殷岳在车上。 她很怕,非常害怕。 她的害怕,全数落进殷岳眼底。 原本他是不想理会这群臭小鬼的,但是,她很害怕。 「亭亭,车子靠边停。」他语气温和,引导她将车子停向路旁。「慢慢来,不用怕撞坏我的车,很好。」 「下车!下车啊!」车子一停下,少年少女们骑着车,将他们团团包围。 「在车上等我。」说完,他就要下车。 「殷岳!」蒋立亭拉着他的手。「不要去l」她脸上写满了担心害怕。「我们不要理他们。」 她怯懦害怕的眼神让殷岳心疼,也让他想起了不偷快的回忆。 「我很快处理完他们,然后就回家。」他对她笑了笑,打开车门下了车。 在蒋立亭看不见的地方,他板起面孔,全身散发出一股罕见的肃杀之气。 他一身黑衣黑裤,又刻意显露出打滚过的杀气,那些本抱持着玩闹之心的孩子们纷纷收敛起玩笑的笑脸。 「刚才,是谁叫我下车的?出来。」他没有大声说话,就只是这么淡淡的询问,锐利的眼神扫过一个个变脸的少年少女。 这群混蛋,竟敢让亭亭这么害怕……是的,她的害怕不寻常,她没有说,可他知道原因是什么。 这群臭小鬼,算他们倒霉,扫到台风尾! 其实蒋立亭有想过殷岳的背景,猜想这十年来,他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仔细想想他的生活习惯,他住在日式平房里,一回家就会换上浴衣,那是他从小到大的习惯,连他的妈妈杏子也是一身的典雅气派,无论冬天还是盛夏,都会穿着美美的和服跪坐在榻榻米上,不管在练习茶道还是插花,举手投足都十分优雅。 然后她又想到殷岳的父亲,那个高头大马,跟殷岳长得很像的日裔华侨,在指导殷岳和哥哥剑道的时候,总是一脸严厉肃杀的神情。 那样的气魄,带着深沉的杀将悍气,让很小很小的她明白,殷岳的父亲教两个男孩的,不只是剑道而已。 后来,他们重逢,她又想起了殷岳这个人,脑中有了他的记忆,接着他恶霸般的让她习惯了有他的生活。 阿彻、小江……他店里的员工不是日本人就是华裔日侨,他们从日本来到台湾,离乡背井的跟着殷岳,他们对待殷岳的态度恭敬崇拜、完全的信服,不像是员工对老板,比较像是小弟对大哥。 她记得的,他的母亲杏子来自日本一个年代久远的极道世家,殷岳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常常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极道家族子弟的气魄,可他,不曾用残忍的那一面来面对她,也不让她看见他粗暴的一面。 他让她在路边停车,然后下了车,一个人应付那些来意不善的年轻人。 气氛很紧张,殷岳处在下风,如果那些少年冲动围上来,他一个人怎么办? 「殷岳。」她为他的安危担忧,在刚刚他准备下车前,忍不住拉着他的手阻止他。「我、我们报警就好,你不要去。」 太危险了,她担心他应付不来。 可殷岳却只是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说:「没事,只是一群小朋友玩过头,我跟他们谈谈,不需要报警。」他摸摸她的头,一脸没事的样子。「乖乖在车子里等我,不要出来。」说完,他就下了车。 「殷岳……」可她述是担心他,也想下车帮他,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不是吗? 「喔。」 「水喔!」 谁知,她才打开车门喊了殷岳的名字,就立刻听见少年们的口哨声,流里流气的,一些难堪的字眼都冒了出来,她从没有被这样粗鲁的对待过,小脸浮上难堪的神色,但为了殷岳她忍下来。 殷岳听见了少年们的叫嚣,他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些口出恶言的少年,转身轻柔的将蒋立亭带回车子里。 「我很快就处理好,不用担心。」语调是不容人反对的,将她送进车子里之后,他用中控锁把她锁在车内。 「殷岳!」她瞪大眼睛,拍着车窗,她要他回到自己身边来,不要去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没事。」他给她一个笑容,很从容的背对她。 面对那群小鬼,殷岳的脸上没有笑意,眼神没有温度,高头大马的他站在车旁,手叉着腰,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未摆出防御姿态。 「对女孩子讲话要有点风度。」他语调淡淡的提起无关的话题,通自说教,似乎一点也不把他们的行径放在眼底。 「怎样?很秋呢,开好车把妹是不是?我把你马子拖出来陪我们玩,看你能有多秋!」一个张狂的少年看他不顺眼,拎着球棒跨下机车,气势嚣张的往车子方向走来。 「我只说一次,敢碰一下,我就宰了你,无论是我的女人还是我的车。」殷岳没有动手,语调也没有提高,就只是微微的瞥了对方一眼。 那种毫不畏惧的神情和从容的态度,有着大哥的风范,让小鬼们非常不愉快。 「我就砸烂你的车,怎样!上!」少年深觉被挑衅,吹喝着同伴们一同上前。坐在车子里的蒋立亭吓得全身发软,那些少年们不安好心,以人海战术围住殷岳,她颤抖的伸手去拿手机,想要报警。 「我的车有一丁点刮痕,我都会把你剁碎!拿开你的脏手,臭小鬼!」 不知为何,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蒋立亭听见殷岳气急败坏的喝斥,居然笑了出来。 「不愧是蓝宝坚尼,我想不只是殷岳,换作是哥哥,只要有人想碰这辆车,他一定也会发飙—」 不对,现在是说笑的时候吗?殷岳很危险啊! 只见两个手持铝制球棒的少年,一个走向他,另一个走向蓝宝坚尼,看来一个要打人,另一个要砸车。 那个冲过来砸车的速度比较快,眼看已经来到车旁,对躲在车子里的蒋立亭狞笑,高举手中的球棒,用力砸下。 蒋立亭害怕的下意识抱头躲藏,等待轰然破裂的玻璃碎片溅上自己。 第十二章 「很好,我说的话没有人在听。」殷岳声音一沉,突然出手制住那名要砸车的少年,一扣、一松,轻轻松松抢走了他手中的球棒,单手拿着球棒,轻轻往少年后膝一敲。 「啊—」杀猪般的惨叫乍响,少年抱膝跪下。 「痛吗?被打就是这么痛,没法忍痛,就别学人装流氓。」殷岳冷哼一声。「又没把你膝盖打碎,轻轻敲一下而已,是男人就给我忍着!」 竟然还能从容的说教训话,蒋立亭真是佩服他。见他没事,她心里自然松了口气,却又看见另一个少年高举着球棒欲往殷岳头上敲。 她一颗心倏地吊到了喉咙。 殷岳鬼魅般转过身,大掌握住那根球棒,手腕轻轻一抬,便抢过了少年两手交握的球棒。 「有完没完?」殷岳失去耐性地皱眉。 如果是阿彻他们看见殷岳露出这种表情,绝对会立刻伏地、诚惶诚恐的请罪,但可惜的是这些少年没有那种眼色。 「你们还等什么?快上啊!揍他!砸烂他的车,把他车上的女人也拖出来揍!」 躺在地上抱着膝盖痛叫的少年忿忿不平,大声呼唤,要呆愣的兄弟们用人海战术讨回公道。 蒋立亭看着更多的少年下车,脸色不善的走向殷岳,她紧张了起来。 他才一个人……不行!有危险!她下定决心要报警,她按下了一一o,正要按下通话键,但眼前惊奇的一幕让她差点吓掉下巴。 只见一个少年把安全帽当成打架工具,往殷岳身上用力挥,目标—头! 可殷岳却一脚踢在那少年屁股上,也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总之没有人可以近他身。 「很威风嘛,成群结队飘车,很安全嘛,这叫安全帽?你想花多少钱保住你的命?」他拎起那个西瓜帽造型的安全帽,对这种一点安全作用都没有的安全帽嗤之以鼻。 「可爱能当饭吃吗?蠢东西!」他生气的摔安全帽,不知道是在气少年想用安全帽揍他,还是气少年使用这种只有象征意义的东西。 「这点能耐还敢逞凶斗狠?有够没用。」另外两个没用武器就直接冲上前的少年则被殷岳揍到趴在地上,唉唉惨叫,他们原本想趁机给殷岳两拳,结果却是自己被揍成了熊猫眼。 转眼间,在场的少年全躺在柏抽路上,剩下少女们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比较恰的,仗着自己是女孩子,凶狠地呛声。「秋什么!」娇小的身子站在殷岳面前,伸手就要揍他! 「……我不打女人,滚开。」殷岳捏着少女的手腕,皱眉将她甩开。 「你秋啊你!你死定了,你有种不要走,我们大哥来你就完蛋了!」别的少女见情况不对,面露惊恐,有人拨了电话「烙人」,几个女孩子挡在殷岳面前怕他逃走,但神情皆流露出怯意,她们怕殷岳突然发狠,也把她们都揍趴在地上。 奇怪……也没看他怎么出手,连气也没生,就只是一直说教,却轻轻松松的就把他们的人全都制伏。 这家伙哪来的? 蒋立亭完全忘掉要报警这件事了,她放下手机,呆呆的看着殷岳的背影。 他好强—这种强,不是那种打架很厉害的强,呢,不对,他应该打架也很厉害,他绝对是那种爆发起来会很恐怖的男人,但他并没有以暴制暴,就只是淡淡的四两拨千金,教训了一下那些主动出手的男孩们。 啊,是了,一定是因为殷岳觉得他们是小朋友,所以没有对他们认真。 「我就等,我倒要看看你们老大是谁,怎么教出你们这群没用的小王八蛋。」殷岳神情自在,叉着腰站在原地等。 他没有让任何人靠近他的车,靠近蒋立亭,不让任何人越过他伤害到她。 也许是察觉到她凝望的视线,殷岳回头,看见坐在车子里睁着大眼睛,一脸担忧的蒋立亭,他朝她笑了笑,一脸的轻松自在。 刚才的紧张害怕像过眼云烟,蒋立亭突然觉得,有他在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他会保护她,他也正在保护她,嗯,当然还有他的车。 放松心情没有多久,蒋立亭听见一阵刺耳的煞车声,接着是车门甩上的声音,「砰砰砰砰」一共十二声,所以是三辆车。 人变多了!蒋立亭回头,殷岳也回头看去。 从三台黑得发亮的步下十二个男人,他们穿着打扮很干净,衬衫配长裤,但头发都染得青青黄黄的,有人嘴里叼着烟,一脸凶神恶煞的走来。 「躺在地上干么?还不给我起来!」带头的老大看见地上的小弟们,火都冒了上来,没有被揍的少女们立刻上前去告状。 「良哥,有人找小可他们麻烦!」 「谁?敢动我的人,不要命了!」大哥的表情流露了不满。 那个告状的少女头发扎成一个冲天炮,发尾是红艳的酒红色,她一脸得意的看着殷岳,跟着老大越过人群,走向前伸出食指,盛气凌人的指着殷岳。 「就是他!」 对方看起来年纪跟殷岳相当,一脸非善类,蒋立亭心吊得老高,但又觉得…… 那个带头的老大,还有老大身后那些年轻人似乎有点眼熟? 「就是你?打我小弟……殷先生?!」带头老大因为夜色昏暗一时没看清人,直到走到殷岳面前,在路灯下,总算看清了他的五宫,这一看却吓了一大跳。 看着殷岳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冷淡的眼神,再看看手下小妹指在他鼻尖的那根无礼的食指。 「没礼貌!怎么可以指着人!」老大喝斥无礼的小妹。「到旁边去!」 情况急转直下— 「殷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远远的我就看到你的车,我才想是谁,果然是你。」老大态度骤变,友好又亲切还有一点拍马屁的意味。「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今天你店里不是休假带小子们去聚餐吗?啊,车子上有人,是嫂子?」 「阿良。」殷岳朝那男人点了点头,看起来是认识的。「今天多喝了两杯,不适合开车,我让别人开,正要回家,可能是有人看女孩子开这么好的车,觉得好欺负吧,闹了一下,有人被吓到,为了安全起见,就把车子停在路边了。」 殷岳的语调轻描淡写,但良哥却听得冷汗直流,瞬间明白殷岳所陈述的事,是他那群爱玩的小弟们看见别人开好车,驾驶还是个女孩子,便想上去为难人家一下,谁知道踢到铁板,殷岳也在车上。 会认识殷岳,自然是因为自己是他店里的常客,也多少知道他在开店前,打点过多少黑白两道,当然也知道--殷岳的「背景」。 如果殷岳想要,捏死他们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但他没有,他手下留情,只是语气淡漠表示他的不偷快,而方才言词中流露了他不」偷快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被冒犯,而是他的人,那个被他允许开他车的女人被吓到了,这让殷岳非常火大。 良哥去过殷岳店里,自然知道车子里的女人是什么人。 「都怪我没教好小弟,让蒋小姐受惊了,殷先生,抱歉!」良哥很识时务,低头道歉,还把躺在地上装死的小弟们瑞起来,凶恶的逼他们排排站,向殷岳鞠躬道。 「我叫你们叙车,我叫你们当飘车族?!看到别人开好车就想为难,怎样?没看过坏人是不是?很秋嘛!秋啥!」良哥面对殷岳的恭遒有礼,在面对那群小弟的时候就转为凶恶狠决,他粗暴地咆哮怒骂。「述不跟岳哥道歉!」 「岳哥,对不起!」一群小弟被自家老大打到头昏脑胀,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连老大都要给面子的「岳哥」,纷纷乖了,不敢再逞凶斗狠,连忙低头鞠躬道歉。 「小孩子不懂事,别为难他们,把事情讲清楚就好,这个年纪有些道理他们也该懂了。」殷岳见小朋友们被揍,竟然有点于心不忍,他开口为他们说话,打算就这么了事。 「岳哥说的话你们听见没有?岳哥替你们说情,是你们的运气!」 「是!」少年们乖乖站在路边罚站,哪还有刚才的锐利杀气? 「回去吧,很晚了。」殷岳点了点头,一扬手,放他们走。 少年们纷纷骑上车,就要走人。 「等一下。」殷岳突然开口,拿起他随手丢在地上的球棒,笑着交给了带头的少年。「棒球棍是在球场上用的东西,听见了?」 少年接过球棒,吞了吞口水,迎上殷岳笑意不达眼底的面容,他这才深深感觉到眼前的男人有股深沉内敛的悍将之气,突然间他明白了,这个家伙可以轻易将他撕成碎片,只是他不屑这么做!少年因为恐惧,身形一颤,拿了球棒转身就走。 蒋立亭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觉得像梦境一样,少年们骑车离开了,良哥也走了,真的没事了。 接着,副驾骏座那一边的车门被人开启。 「没事了。」殷岳完完整整,连衣服都没有皱的回来了。他坐进副驾驶座,对她微笑,一脸轻快地道:「开车,我们回家吧。」 像是他们只是出来郊游,碰巧遇上了几只小虫般,方才的剑拔弩张,不过是过眼云烟。 蒋立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知道自己脑子一团乱,为今天晚上太过刺激的发展感到无所适从。 将他的车子停进车库里,把钥匙交还给他,接下来就该各自回家了。 「晚安。」她笑着对他说,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好。 虽然,她知道自己做得不是很好,她吓坏了,明明他毫发未伤的回来,但她就是莫名的害怕。 「晚安。」殷岳定定的看着她的脸,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我看你进家门,灯亮了再回去。」 「嗯,好。」她回头,举步走向自己家。 才走一步,她就回头,看见殷岳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他好好的,没有怎样。 家里的钥匙握在掌心,她只要过个马路就可以回到家。 「怎么了?」殷岳看她表情怪异,忍不住出声问:「还害怕吗?」 她害怕成群结队的机车族,他是知道的,但害怕成这样的原因他更清楚,是十年前那一场车祸造成的后遗症。 她不记得车祸发生的经过,但潜意识会逃避相似的场景。 蒋立亭先点了点头,再摇头,心情仍然没有平复,很久很久之后她才开口,苦笑解释自己反常的原因,「我害怕·····一群机车发动的声音。只要有那种拔掉避震器,排气声音大得吓人的机车群聚在一起,我就会很害怕、很害怕…」 他的手握住她的,而她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紧抓着他不放,指尖因为用力而苍白。 「可是,这不是让我害怕到不想回家的原因……」她眼眶盈满泪水,却极力压抑,没有掉眼泪。「我害怕……怕你出事……我怕失去你。」失去他,才是她心底最恐惧的事情。 她的眼神让殷岳想起了从前,当他们还年少的时候,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神凝视着他。 他就是因为她的害怕,放弃了他原本可以得到的身分和地位,以及常人无法想像的权势。 「你看我,我好好的,我在这里,我没事。」他拉住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你看,是不是?」让她碰触他,感觉到他的温度和心跳,这样子是不是就能消除她的不安? 可光是这样,对蒋立亭是不够的。 她向前站了一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把脸埋进他胸膛,手揪着他的衣襟,耳朵听着他的心跳声。 他真的好好的…… 第十三章 这样的安心感,让情绪紧绷了一整晚的她猛地落泪。 「亭亭?」殷岳慌了手脚,她突然掉眼泪,吓了他一跳。 他全身僵硬,不知所措,在他印象中她很少哭,虽然个性软绵绵的,很好欺负,但她很倔强,几乎不哭的。 可这一刻她却在他面前哭得这么难过…… 心都酸了,也软了,刚才对付那些小鬼的淡漠不在乎,以及对方要叫老大出来时的从容,在面对她的眼泪时全数消失,殷岳投降。 他叹息着将她拥进怀里,不断的安抚她,不断的亲吻她额头,轻哄着她。 好不容易哄到她眼泪停了,也不抽噎了,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很晚了,你明天九点就要到公司,今天累了一天,早点休息,我看着你进家门开了灯再回去。」 殷岳哄她,要她快点回家梳洗睡觉。 蒋立亭觉得很丢脸,从包包里拿出卫生纸,擦掉鼻涕和眼泪,转身回家。 可才走一步,她就忍不住回头,看见殷岳仍站在那里对着她笑。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他会目送她回到家,看她家里灯亮了,才进自己家门,总是优先确定她的安全,还会叮泞她设定好保全系统。 他看起来很凶,也真的很凶,但他的内心很温柔…… 他保护她,自己一个人应付危险场面,不让她涉险。 她终于还是停下脚步,又走了回来,站在他面前,拉着他的衣摆,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亭亭,怎么了?你怕一个人在家?不然我打个电话,叫梅纱过来陪你?」殷岳还是好脾气的哄她,为她着想,猜她一个人会害怕,便提议要她的好友来陪伴。岂料,蒋立亭摇了摇头。 「不要梅纱?那你要什么?」他已经打算如果她说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去摘下来给她!只要她笑就好。 她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很微弱很微弱的音量,对他说:「我要你陪……我不要一个人,我不要纱纱,我要在你身边……」 殷岳禽兽的那一面当然是立刻点头说「好,走吧,去我家」,但他绅士的那一面让他及时踩煞车,趁人之危是不对的! 于是,他跟她讲道理。 「亭亭,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连他都觉得自己正人君子到不行。「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想你也感觉得出来这阵子我对你的态度……我希望你想清楚,你知道对一个喜欢你的男人说这种话,有多危险吗?」 盖棉被纯聊天?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哪有可能盖棉被纯聊天,没有这回事! 「可是我也喜欢你啊。」蒋立亭直视他的眼睛,「我本来要告诉你的,可是被打断了。我喜欢你,一直在等你表白;我喜欢你,所以才这么害怕失去你……殷岳,今天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殷岳长这么大,很少被人搞得愣旺住,反应不过来,但这丫头,无论十年前、十年后,就是有本事弄晕他。 完全不照常理出牌,比别人都能忍耐、隐瞒心里的话,但她要说的时候,就会在让人最措手不及,以为没有机会的时候开口。 殷岳捧起她的脸,细细看着这张他自小就相中、爱恋多年的脸庞,此刻,终于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她又一次,爱上了他! 这份情感让他狂喜,忍不住捧起她的脸,深吻她。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牵着她的手,踏进自家大门。 夜已深沉,盛夏的夜晚,星光点点灿烂。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麻雀吱吱喳喳的叫声,扰醒了近天亮才睡的蒋立亭。 她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里,枕头上闻到熟悉、令人心安的男人味,她笑了笑,抱住枕头,趴着继续睡。 爱踢被子加上不良的睡姿,让她的美腿露出被单外,下半身仅着超短棉质短裤,匀称的腿压在被单上,上半身的细肩绵质背心衣摆翻飞,露出纤细的腰身和平坦小腹,裸露的肌肤全布满了吻痕。 扰人的鸟叫声影响不了她,因为她闻到好闻、干净清爽的男人味,这令人安心的味道,让她可以一直睡下去。 可睡着睡着,她感觉到背上忽有一道重量,压得她不能呼吸,她挣扎喘息,就是不肯醒,扭着身子找到了她可以呼吸的位置后又继续睡。 但一股轻柔的力道将她头发拨到一旁,接着细碎的吻,落在她颈子、裸露的肩膀,更感觉到上衣的肩带被人拨开,弹性极佳的上衣被撩起,温热的吻,沿着她的背一路往下亲。 那细碎的吻让她发痒,她在想睡和清醒之间挣扎,直到感觉自己的背贴着一具热烫的身子,还闻到清新的肥皂味-- 喔,这味道,是殷岳。 她睁开眼睛,看见殷岳朝气勃勃的笑脸,他将她翻过来,高大的身子悬在她上方。「早安。」然后吻住她的唇,给她一记热辣的早安吻。 她满足的叹息,伸出手臂环住他的颈子,双腿圈住他的腰,加深这个吻。 吻得气喘吁吁,吻得男人情不自禁将大掌伸进她衣摆,对着她的丰盈揉来捏去,在她意志不坚,就要投降任他予取予求时,她猛然惊觉 「不行!我今天最晚八点半要进工作室。」蒋立亭猛地推开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又陷进他的温柔乡。她脸红娇嗔,捶打他一下,「起来啦。」 「好,起床,我带你去吃早餐。」他笑了笑,又亲了她一下才起身放过她。 蒋立亭坐起身来,坐在床上抱着枕头,脸上带着红晕,眼神迷蒙,似睡似醒的模样让殷岳忍不住再度俯下身亲她。「好了—」她实在拿这个爱亲她的家伙没辙,连忙把他推开,避免他又扑上来,万一迟到就不好了。 她欲离开他的房间走向浴室去梳洗,正好看见殷岳拿出吹风机在吹头发。 她忍不住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现在是早上七点半,而他刚洗完澡,这让她忍不住间道:「你慢跑回来了?」还洗了澡,动作这么迅速? 今天星期三,不是她的慢跑日,他稍早叫她时,她死都不起床,所以他只能自己去运动。 「嗯。」在嗡嗡的吹风机声音中,殷岳轻应一声。 「...」她歪了歪头,看看他,再想到前一晚两人闹到凌晨三点才睡,算算时间,这家伙)l乎没睡就起床去慢跑了,她喃喃地说:「你体力真好。」 殷岳闻言勾起嘴角。「这是赞美的意思?」 他脸上那坏笑,让蒋立亭立刻清醒。 天,她刚才讲了什么?!他这坏蛋一定把她讲的话歪到那啥那啥上去了! 「才不是!」她脸红。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昨晚表现太差了,我今天晚上会加倍努力。」笑意加深,殷岳的笑容很邪恶,当然是指那啥那啥的。 「殷岳,你坏蛋!」蒋立亭受不了了,拿起手中的枕头往他脸上砸,殷岳反射神经发达的接住,哈哈大笑。 她在他的笑声中逃之夭夭。 蒋立亭走进浴室,从镜中看见自己的脸红得像苹果,她拍拍脸,让心平静下来。 扭开水龙头,洗脸刷牙,洗手台有一只杯子,里头有一两支牙刷,她的和殷岳的。 不知为何,看见成双成对的牙刷,她觉得有点幸福,不禁笑了,可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笑得像个笨蛋,她不禁觉得有点丢脸。 「好蠢!」甩掉脑中的粉红色思想,她拿起自己的牙刷,快速的梳洗,不再作白日梦。 走出浴室,赤裸的双脚踩在凉凉的木质地板上,她站在长廊,看见日式平房的内院,树木扶疏,绿意盎然。 早上的太阳不算太大,晒在身上很舒服,她伸了个徽腰,深呼吸,伸手伸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有够慢。」殷岳换好了衣服,走出来逮人,看见她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纤细婷婷,忍不住上前从背后搂住她,脸埋在她颈间又是一阵磨蹭。 「会痒会痒会痒,你的胡子!」怕痒的蒋立亭忍不住尖叫阻止,两人又笑闹了一阵子。 「我帮你拿好衣服了,去换,我去开车—不要再拖了。」亲昵地捏了一下她的腰,他催促道。 「好啦。」蒋立亭忍不住瞪他。可恶,她时间会拖到,还不是他这头色狼害的,不过她可没胆讲出口,不然他可能又会张牙舞爪的扑上来,「色狼」给她看。 她回到殷岳的房间,他已经将床单、被子都整理好了,她的衣物则摆在一旁的椅子上。殷岳是个非常好的情人,更是个体贴的男朋友,以他的外表夹看根本不像,但他真的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帮她准备上班要穿的衣服,行径这么家庭主夫,好不适合他。 收回窃笑,她开始换装。 才刚上好保养品,就听见门口传来催促的喇叭声,她飞快的拎起背包和化妆包出门。 「我好了!」她上车后才开始继续化妆,很会利用时间。 「今天早餐想吃什么?」殷岳踩下油门,车子滑出巷子。 「随便。」她打底妆正忙着。 「没有随便这种东西。」他笑院着她。 「吃上周你带我去的那一家小笼包,纱纱也很喜欢。」蒋立亭想了想说道。 「那吃完带一笼给她。」他调转方向盘,换了个方向。 「效,那会不会不顺路?」她后知后觉的想到。「小笼包店在你公司附近,你还要送我去公司再回店里,那我自己搭计程车上班好了。」她的小很久以前就停在公司停车场没开了,因为她有专属的司机。 「来得及。」就算不顺路,他也会让它变得很顺路。 来到早餐店,殷岳让她找到位置先坐好,自己则去买了她爱吃的早餐来,十分的殷勤。 「岳哥,早!」 蒋立亭才刚坐下,就看见阿彻他们出现在早餐店,他们声音很大、很宏亮,也非常有礼貌的对着她喊,「大嫂!」 「早安,你们好。」她害羞尴尬的笑,努力无视四周投射来的奇异眼光。有时候她真的不介意他们不懂礼貌,不要这么大声喊她大嫂,像是怕没人知道似的,让她很尴尬。 「快点吃一吃去开店。」殷岳回头看见他们就没好气,但还是帮他们结了早餐钱。 「是,岳哥,大嫂,你们慢慢约会,我们不会当电灯泡的。」一群小弟笑嘻嘻,很聪明的端了食物,挑了张离他们很远的桌子,不打扰他们的早餐约会。 「不要理他们,你吃你的。」殷岳脸皮够厚,被臭小鬼们闹也觉得没什么,但她不一样,脸皮薄,被叫声大嫂就脸红,所以那群小鬼才这么爱逗她。 不久前的那个夜晚,蒋立亭央求殷岳陪在她身边,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在一起了。 也许是他们的感情发展太顺利,也有可能是亲密的氛围让人察觉了,让阿彻他们纷纷喊起她大嫂来。 当然,这次殷岳没有瑞任何一个人,也没有用可怕的眼神瞪任何一个人,于是他们便大起胆子来猛叫了。 「亏我平时对他们那么好,想到什么新奇的点心都会送去给他们,结果他们这样消遣我!」可恶,一群不得人疼的小鬼!蒋立亭好气又好笑。 「你就是太认真理他们,他们才会觉得逗你很好玩。」殷岳笑着夹了颗小笼包进她盘子里。 第十四章 两人边吃着早餐边闲聊,气氛轻松自在,甜蜜又温馨,笑语不绝,只要在她面前,他的表情就会很柔和。 突然间,蒋立亭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定是梅纱,叫她不要那么急。」殷岳直觉想到是老同学的电话追踪。 「喂?」蒋立亭对他比出个嚓声的手势,接起电话。「你好,我是蒋立亭哈罗?抱歉,我没听见声音。」因为对方没有声音,她又道:「抱歉,可能收不到讯号,我再回拨给你。」 她挂上电话,调出通话纪录要回拨,发现那是一支未显示号码的电话。「应该是打错了。」 不再管那通电话,反正如果很急,对方应该会再拨过来,她继续快乐的吃早餐,跟殷岳聊天。 「你又要来接我下班?你确定你可以?你今天不是有个客户要来看车?订单还满大的。」 「放心,我会让他在我希望的时间内离开店里,他想多说一句废话都不行。」说着这话的殷岳很有江湖恶霸的味道,惹得蒋立亭笑个不停。 吃完了早餐,她发现手沾到酱料,决定去洗个手,让他帮她顾包包,还叮嘱他帮忙接听电话。 蒋立亭进洗手间没多久,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殷岳拿起一看,未显示号码。 「喂?」他一出声,电话就挂断了。 「谁找我?」蒋立亭出来,正好看见殷岳帮她接了电话。 「没说话就挂断了。」他把电话还给她,顿时想到—「刚刚你也接了一通没出声的电话?」 「对,有时候会这样。」她没有多想的回答。「可能是打错的。走吧,快迟到了,记得外带一笼小笼包给纱纱和梅林姊,起码食物可以平息她们的怒火。」 蒋立亭没有将电话的事放在心上,殷岳也觉得没什么,直到这一天工作结束,两人回到殷岳的住处。 她因为忙了一天早睡了,他则精神不错,坐在床边看书,而她自然睡在他身旁。 在这深夜时分,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很快的接起,怕吵醒了她。 「喂?」又是未显示来电,电话那头的人听见他的声音,却只是一阵好长的沉默。 「你找谁?」殷岳口气很冲,用质问的口吻。「讲话!」大哥的气势出现了。电话那一头发出喘息声,一道明显经过变声器改变的声音,蓦地吐出一句阴森森的话,「敢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们!」说完,火速挂上电话。 殷岳瞪着手机,再看看身旁睡得香甜的女人,浓眉紧拧。 这通警告电话是谁打来的?针对她吗? 想到可能有人会伤害她,他脸色一沉,暗暗发誓,无论是谁,敢吓到她,他都会把那人找出来大卸八块! 蒋立亭是一个不会想太多的女人,对很多小事情从不会去细想其深意。 所以,常常会觉得身边的人太大惊小怪,比如她哥,比如殷岳。 「……你会不会太祀人忧天?」她拿着手机讲电话,一边走在地下停车场。「我们在一起之前我就自己开车上下班,几年了都没有事,哪会因为我开一次车就这么夸张啦!」 她走到她的小旁,把包包放在车头,掏出钥匙打开车门,再拎起包包坐了进去,车后座是梅林姊让她顺道带过去的外烩料理。 「我也常开你的车啊,我开你的车都没有事,开小怎么会难倒我?纱纱?她在忙,这个案子很临时,我得赶一下……好啦,我忙完再打给你,应该不会很晚,七点多吧……希望可以一起吃晚餐,好,我会把车开到你店里。」 蒋立亭结束了跟殷岳的通话,感到好气又好笑。 「大惊小怪。」她摇摇头,有一个对车子要求很多,又爱穷紧张的男朋友,真是件有点困扰的事情。 「不过他说的有道理,这台小车该换了。」她拍拍方向盘,有点心疼跟了自己多年的伙伴,她发动引擎,听见那有点可怜的引擎声……嗯,还是找天让它早点退休好了。 因为太久没有开这合车,她先让引擎热久一点,才缓缓开车离开公司的停车场,前往工作的地点。 通常梅家美宴不接临时救火的客户订单,起码要在三天前预定,但今天这位客人很不一样,他是常客、大户,于是梅家美宴破例为这位熟客挤出空档。 地点在阳明山上一栋私人别墅,蒋立亭把车子停在车库后便下了车,拎着工具及外烩直奔蔚房,准备开工。 「蒋小姐,你能来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住在这栋豪宅的客户,是对甜点要求特高的—李国泽。 「李先生。」她穿上了蔚师袍正在洗手,看见李国泽出现,她立刻笑着打招呼。「别这么说,你的厨房真棒。」这是诚心的夸奖。 这不是她第一次到客户府上亲自做甜点,但李国泽家的蔚房,还真的设备很完善。 当然跟专业的厨房比起来有差,但以家庭来说,投资在这里的设备很惊人,无论是烤箱、烤炉、冷冻柜,以及其他工具都媲美专业。 「我从小就觉得,一个家最重要的地方是厨房,所以我建造了一个这样的地方,期待有天会有个蕙质兰心的女主人入住。」李国泽斯文俊朗的脸庞扬起了笑,朝她眨眨眼道。 「凭李先生的条件,要找到合适的女伴并不难。」蒋立亭很制式化的应酬。「听说李先生招待的是义大利客户,我打算做提拉米苏。」他太晚提出甜点订单了,她只能亲自登门救火。 「我很期待。」今天的李国泽并未穿着西装,而是一身轻便的休闲服,白色上衣,白色长裤,有种轻松惬意的书卷味。「这么临时让你来帮忙,我太不好意思了,不如留下来吃顿晚餐吧,大家合作这么久,不是外人了。」 「谢谢李先生,不过我晚上有约了。」她很抱歉地回答,当然听得出来这是在拒绝他。 她怎么可能跟客户的客户共同用晚餐?太奇怪了吧! 「有约?男朋友?」李国泽笑问。 蒋立亭愣了一下,笑着点头。「嗯,是啊……」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他没有强人所难,笑笑离开,让蒋立亭一个人留在厨房里。 送走了李国泽,蒋立亭立刻把精神投注在制作甜点上头,连摆设都十分用心,大功告成后,她把提拉米苏放在冰镇过的盘子里,再让李家的佣人送出去。 她探头出去,李国泽正在跟客户说话,神情认真,她也不想留下来打扰,因为……她调成震动的手机,一直响! 「我要离开了,一小时内到。」蒋立亭接起电话,对电话那头的牢头报告。「我不会绕去别的地方,我又不是小朋友!」她没好气地笑骂。 「你工作结束了?为什么到了没有打电话给我?」殷岳不悦的沉下声。 「因为我想赶快把工作做完去找你,所以一到就开始工作了,不然我现在述在忙。」幸好,她已经很懂得怎么安抚那只霸王龙。 「好吧。」殷岳软化了。「车慢慢开,不要急,我等你。」 「好。」蒋立亭笑意挂在嘴角,收了线。 她把工作台整理千净,换下身上的厨师袍,拎起自己带来的东西准备要离开。 「蒋小姐。」端着红酒的李国泽走来,拦住正要离开的她。「真不留下跟我一起用晚餐?」 「抱歉。」她笑得很为难。于公于私,都不能这样吧?再好的客户邀约,也不能真的以为可以大大方方坐在人家餐桌旁吃人家的晚餐,跟人家的客户聊起来吧!抱歉的又笑了笑,蒋立亭拎着东西离开。 「好吧,希望你不会后悔。」 嗯?这句话怎么有点奇怪? 她回头,狐疑的看着李国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只见他依旧表情温和,正对她彬彬有礼的微笑。 「今天梅林大厨准备了非常美味的烤火鸡,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你没有享受到真是太可惜了,我希望你不会后悔。」 啊,她真是想太多了。 「我会将你的赞美转告给主厨的。李先生,再见。」她笑着道别,走向自己的小,把东西都扛上车后,跨进驾驶座,发动引擎离开。 阳明山上别墅林立,她在弯弯的坡道上小心行驶,一心想着等下就可以见到殷岳了,不禁微笑,心情偷快。 约会,是会让女孩子雀跃的一件事,她忍不住看向后视镜,分心看了一眼自己的外表,头发有没有乱、妆有没有很完美,其实这些事情可以等车子停下再做,但她就是忍不住! 前方开始下坡了,她回神,把注意力放在路况上头,她记得这一条路很容易发生车祸,而她的车速因为刚才在平地有稍微加速,下坡时,她缓缓踩着煞车控制速度,以免车子因地心引力的影响冲出去。 可她踩了煞车后,车子并未减速,仍以吓人的速度往下坡冲。 「咦?煞车怎么失灵了?刚刚明明述好好的……」她把煞车踩到底,仍无法抵挡车子下滑的速度,车速太快,眼见一辆车子从对向车道驶出,她应该要顺着坡度转向避开的,但失控的车速,失控的方向盘,让她的车子直直往前冲! 「不不不!」蒋立亭吓坏了,不停的转动方向盘,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的连人带车撞破护栏,坠落出坡。 那一辆对向来车惊险的闪过她之后立刻紧急煞车! 「会不会开车啊!」 车主火大的停下来,降下车窗破口大骂,结果却看见那辆突然在九十度转弯之后,撞上路边的大树。 「砰!」一声巨响后车子停了下来。 幸好系了安全带,蒋立亭人未飞出,但强大的冲击力道让她的头撞上了方向盘,不知为何安全气囊竟没弹出。 她晕头转向,一股热 流淌下,她伸手摸摸自己的头,摸到了血。 「头好晕……血……」她全身都在痛,变形的车头让她卡在驾驶座上动弹不得,她想打电话给殷岳,告诉他她出事了,快点来救她,但她没有力气伸手捡起飞到脚边的包包,掏出她的手机。 她虚弱的趴在方向盘上,说不出话。 「小姐、小姐,你有没有怎样?小姐!」差点和她擦撞的车主下车,急急忙忙来抢救。「小姐,不要睡,醒一醒!救护车马上来了!」他慌乱的拨打手机叫救护车。 喔,救护车会送她去医院,又要去医院了,她讨庆医院,讨厌住院,讨厌…… 会不会醒来后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会不会……忘记殷岳? 「清醒,清醒。」她睁开眼睛,虚弱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看不清他的五官,眼前一片黑暗,但仍坚持睁开双眼,保持理智。 她不想忘记,不想……因为这个见鬼的车祸,忘记那个很重要的人。 因为多年前那一场车祸,她忘记了所有人,包括她的父母,他们来到她面前时,看见她陌生迷糊的表情,脸上神情有多么哀伤……她至今仍记得。 很多年前的回忆倏地浮现脑海,蒋立亭想到殷岳。如果她醒来,不记得他了,他会有什么表情? 他会不会很伤心? 不行,她不能晕过去,不能…… 「小姐,你撑一下,救护车马上到。」 耳边有个声音告诉她要清醒、撑住,她也知道。 但是眼皮好重,头好痛也好晕,她看不见了。 闭上眼睛,蒋立亭最终还是支撑不了,晕了过去。 第十五章 黑暗中有一个漩涡就要将蒋立亭吞噬,她拚命的挣扎着,努力在黑暗中保持清醒,她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那个张大口准备吞掉她的可怕巨兽。 她拚命的游呀游,欲游出这个黑暗的空间,直觉告诉她不可以放弃,不可以被吸进去,一旦她隋进去了,就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不可以再忘记了,在她还是少女的时候曾发生严重的车祸让她失忆了,好不容易才想起来,有了新的生活,现在又发生车祸,难道她又要被迫遗忘了吗? 要忘记家人,忘记朋友,忘记……殷岳? 怎么可以忘记殷岳,忘记他的霸道,忘记他的疼借,忘记他的温柔……那么重要的人,她怎么可以忘记呢? 她怎么可以看见殷岳,却不认得他是谁? 这太残忍了,不可以!她绝对不能再失」忆了! 于是她拚命的游,也拚了命的回想和殷岳相处的点点滴滴欲加深记忆。 想他们的重逢,想他对她的特别,想着遇到那群飘车族少年时她害怕不已,而他站在她身前保护她。 突然之间,一个片段闪进脑海里,画面中,她的视线与桌子一样高,身高不及桌子的她,在凉爽的日式房子里迷了路。 她迈开步伐走呀走的,也不心急,就只是一直走,在长廊上拐来拐去也不在意。 最后,她来到一个房间,房内比她高一点的桌子上有个盘子,盘子里摆着一个铜锣烧,正发出诱人的甜暖香气。 她迈开步伐扑到桌旁,踱起脚尖看着桌上的铜锣烧,双眼发亮,猛流口水。 一阵低低的笑声传了过来,她好奇的回头,看见一名穿着深蓝色剑道服,手中拿着竹剑,头发滴着汗,身高跟她哥哥差不多高的哥哥。 「那是我的点心。」男孩走了过来,当着她的面拿起了那个铜锣烧,张口就要咬下,她随着他的动作,心吊得老高。 那洁白的牙齿在咬下铜锣烧的那一瞬间停下,他露出白牙笑看着她,放下手中的竹剑,一把将铜锣烧掰成两半,将红豆馅料较多的那一半递给了她。 她大喜,伸出胖胖短短的小手就要扑上去。「谢谢……」 「等一下。」男孩却很坏心的在她碰到食物的前一刻收回手。「你吃了我的点心,长大后要当我的新娘喔。」 「好哇!」她盯着铜锣烧,眼睛闪闪发亮,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见状,男孩不禁失笑,把铜锣烧递给她,她一把抢下,满足的吃了起来。 香甜的红豆馅沾到了嘴角,男孩轻柔的为她擦拭。 「亭亭,来,打勾勾,以后要当我的新娘「」男孩笑着伸出小指,表示要打个契约。 她看着男孩修长的手指,眼中闪过不解。 「当我的新娘,以后会有吃不完的铜锣烧。」他引诱她。 「好哇!」她笨笨蠢蠢的,有得吃就很开心,马上伸出小指头跟他约定。 「好什么好!」两人才刚约定好,一道怒气冲冲的吼声传来。 那是一个五官清秀俊朗,有着斯文气质的男孩,他一手拿着木剑,阴鹜的脸彰显了他的怒气。 「蒋立亭!你被半个铜锣烧骗去当老婆,你是笨蛋吗?!殷岳,你骗我妹很好玩吗?我要跟你决斗!」 说着,他高举竹剑就要劈下,而那个叫殷岳的男孩大笑,抄起竹剑抵挡,顺手将还没吃的那半个铜锣烧,给了一旁呆呆的她。 而她不知道自己就是造成两个男孩打架的原因,开心的说:「我有一个铜锣烧,不是半个!」 画面倏地一转-- 她身高抽长,比桌子高多了,可她的视线还是只盯着眼前的桌子,小媳妇般的缩着身子,不敢伸手伸脚,怕接触到身旁的男孩。 「干么?我身上长虫吗?坐好。」四肢修长、身材壮硕的男孩,有着在太阳底下晒出来的古铜色健康肤色,让他的浓眉大眼添了股同龄男孩没有的阳刚气息。两张合并的书桌中间只有一本高中地理课本,上头娟秀的字迹是属于女孩所有。 闻言,她不再敢闪,乖乖坐好,只是怯儒的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孩,看见他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不知道被什么伤到了,她眉毛皱了起来,从包包摸出qq绷,趁着台上老师没有注意时塞给了他。 「拿去。」 「哟,关心我,发生了什么事?下红雨吗?」男孩讥讽地道。 她眉头皱得更紧,原本小手握着笔努力做笔记,可她的好心被男孩说成这样,她忍不住了-- 「杏子阿姨不会喜欢你这样子。」 倏地,陷入回忆中的蒋立亭想起来了,那年,她上了国中,男孩升上高中,住在她家对面那个温柔的邻居妈妈,杏子阿姨,因为意外过世了。 从那时候起,那个温柔刚毅的男孩就变了一个人,由原本名列前茅的优等生成为吊车尾的留级生,跷课、打架什么都来,她也从那时候开始惧怕阴睛不定的他,开始远离他。 「我妈过世之后,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讲话超过三个字。」男孩掀起嘴角,仙笑。「那么,你呢?你喜欢吗?」 她没有回答,所以下课后,男孩恶劣的在女厕门口堵她,周围的人看见了他,纷纷像看到鬼似的逃了,足见他在学校的恶名昭彰,而且他一副想为难她的样子,自然没有人敢出手拯救她。 「你开什么玩笑?」被堵在女厕门口实在太难看,她脸涨得通红,怒道:「我当然不喜欢!」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她火大的一把推开他,跑去洗手。 男孩愣怔住,定定的站在洗手台旁,看了她很久很久,才缓缓道:「知道了,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 可是他骗人。 她不喜欢他欺负她,他偏爱欺负她,叫他带课本不要老跟她看同一本,他最后千脆连书包都不带,甚至还抢她便当里的菜吃。 她虽然怕他,但有时候被逼急了,会忍不住吼他。学校里哪个人敢这样对他?不被他揍扁才怪,但奇迹的,被她吼了,他却很开心。 久了,同学们都知道她对他来说,很不一样。 于是有些学姊、不认识的女同学们会请她帮一点小忙。 「这是?」男孩看她扭捏的递出一个摺成心型的信纸,表情沉着,但闪着异样光采的眼神泄露了他的期待兴奋。 「……二年级的学姊请我转交。」她无奈地回答,在男孩变脸之前,又从书包里掏出了好几个粉红色的心型情书。 「隔壁班的小蕾,三年级的罗学姊……」 她还没有数完那些托她转交的情书来源,男孩就火大的一拳打在桌子上,一把抢过那些香得腻人的信,哗啦啦的全部丢进垃圾桶里,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到了班上其他人。 当然也吓坏了她。她从来没看过他在自己面前发这么大的火,述没反应过来,他已冲回她面前,直接扣着她的肩膀带到楼梯间,将她困在墙壁和他双臂之间,接着她感觉到嘴唇上热热的…… 他阳刚炽热的气息,铺天盖地朝她席卷而来,他的吻孟浪放肆,像是要把她吞了似的。 「你这个笨脑袋搞清楚没?我只要你!」男孩粗率直接的告白让她傻了,呆了,也脸红了。 她没有回答,因为男孩也不要她回答,他是恶霸。 从那一天起,她就没有自己的假期,他会强硬的拉她出门,牵出自己的档车,逼她坐上后座,在她扭扭捏捏不知手该放在哪里的时候,他拉着她的手,环住自己的腰。 然后他催动油门—加速,她吓得用力环抱住他的腰,身体紧贴着他宽广的背,这时候,他就会笑得像偷腥的猫。 蒋立亭在记忆漩涡中浮沉,一个又一个的片段浮现在脑海,她吃了一惊……天哪!那些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为什么她现在才想起来? 原来她跟殷岳曾经在一起过,她忘过一次,但他……还是让她再一次爱上了他。 那她怎么可以再度忘记呢?再忘一次,他会有多难过? 「亭亭,醒一醒,求求你醒过来,要我怎样都可以,忘记我也没关系,只要你活着……天哪。」 在无尽的漩涡中,她听见了殷岳的声音,语气便咽,绝望痛苦,他好难过好难过,于是她更加拚命的挣扎。 殷岳、殷岳……我在这里,不要、不要……哭…… 「你给我起来!」暴躁的吼叫声回荡在黑暗的空间里,连不断企图吞噬她的漩涡都因为这声怒吼而颤动。 是哥哥……哥哥回来了,是了,她又出车祸,他不知道会有多生气、多担心,当然会放下工作,立刻赶回来了,啊,她又让家人担心了…… 「又是你把小亭害成这样!我早就告诉你不能逃避,你得去解决你舅舅和你家之间的问题,但你没有,你认为自己不争不抢就不会有事,直到杏子阿姨死在你舅舅手中,后来是小亭—差一点她就死了!」蒋御文非常火大,对着在病床旁守护妹妹的殷岳大打出手。 「十年前若不是你硬带小亭出门,也不会遇到你舅舅派来的人,你没事,小亭却出事了!车祸发生之后她什么都不记得,完全忘了关于你的点点滴滴,我也就算了!现在呢?你告诉我现在呢?说什么你已经处理完才会回到她身边,都十年了还没处理完那些事,还敢回来,你是把麻烦带回她身边吧?混蛋!」 拳头打在肉体上的声音让人心惊,蒋立亭想尖叫,想阻止那两个男人大打出手。 ……原来十年前那场车祸跟殷岳有关系,是殷岳家世的拖累? 可真的没有关系,她不记得了,也不愿想起来,不想听见哥哥怒斥殷岳的时候说出当年的事情。 那一定是很可怕很可怕的回忆,是一个会摧毁殷岳的坏东西,既然如此,她不想知道。 醒来,快点醒来,或者谁来都好,阻止他们!让他们不要再打了! 「要打架给我出去!」 神真的听见她的祈祷了,有人来阻止了,听这女王般的口吻……是梅纱! 「在亭亭病房里就打起来,以为你们还年轻吗?吵死了,出去!」梅纱对两个大男人下令。 「那是我妹!」 「亭亭是我的好朋友!」梅纱一句话堵住蒋御文。「我一点也不在乎你们打得死去活来,我只在乎我的朋友。你们给我安静点,她需要静养,她只是在睡觉而已!等她醒来就没事了,她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人,绝对不会!」语气如此斩钉截铁,却又流露了些许不确定。 原来大家都怕她又忘了他们。 她突然好想哭,这些笨蛋……爱她的笨蛋,她一定要醒过来,带着所有的记忆,不可以忘掉这些把她当成宝的至亲好友们。 她一定要醒来,那个漩涡一点也不可怕! 打定主意,蒋立亭奋力游出黑色空间,就算眼前看不见,她也不回头,拚命的往前游,在她游过黑色大海的同时,一些零零碎碎,小到不能再小的回忆也陆陆续续的塞进她脑子里。 她更卖力的挥臂,勇往直前,直到遥远的前方出现了光点,她更是用力游,努力的游,光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她伸出手就可以抓住! 她一抓住,掌心刺眼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待那光源散去,她才缓缓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野被黑影掩去了一半,模模糊糊,光影朦胧,她发出了声音,那声音虽虚弱得几乎让人听不见,但足以让那争执声稍停。 第十六章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布满青崔的下巴及抿紧的唇线。 她眨了眨眼睛,认出那张唇,还有紧绷的下颗。 「亭亭,你醒了。」殷岳看见她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又欣喜若狂,声音轻柔,怕这只是南柯一梦。「你还好吗?要不要喝水?我……医生,快叫医生!」他按下护士铃,呼叫医生快来。 他紧张的坐在床沿,看着刚清醒的她,小心翼翼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痛吗?你撞到头了,有脑震荡迹象,昏睡了两天,但还需要多休息……你还好吗?」他声音干涩,眼神充满了不确定,即使医生说她大脑没有伤到记忆区块,他还是想亲自确定。 「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么小心翼翼的问法,让蒋立亭心酸又心疼。 「我想喝水。」她开口,声音也是乾乾哑哑的。 他立刻转身去倒水,当他扶起她要喂她喝水时,他听见她低哑虚弱的声音,带着安抚的笑容对他说:「谢谢你,殷岳。」 殷岳眼眶迅速提红,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不客气。」他笑,如释重负。 好险那一场车祸并没有带给蒋立亭太大的伤害,只是难免有些皮肉伤。而她没有忘记什么,却意外记起了一些片段回忆。 清醒后,蒋立亭留院观察了一周医生才准许她出院。 她双脚踩在地上,看着自己打了石膏的右脚,和青青紫紫的腿以及额头上的伤口,感谢老天爷如此厚爱她。 之后由梅纱开着舒适的休旅车来接她回家,她现在人是在家门口了,可她进不了家门,因为有两个男人为了争夺她在吵架。 「真是有趣,我妹妹要住自己的家,竟然需要一个外人的同意。」一派斯文却说着酸言酸语的,正是她哥蒋御文。 「她的脚伤起码要再养几个月才会完全康复,你没看见你家从一进门就有阶梯要爬?更不用说她房间在二楼,你想让她伤势恶化?我家当然比较适合她。」殷岳强调自家的日式平房没有上上下下的楼梯,更适合她安养。 「适当的运动有助于她复健。」蒋御文眼睛微眯,双手盘在胸前,摆出防御姿态。 「阶梯这么多,得了吧,过当的复健对她没有半点好处。过犹不及这四个字你不懂?」殷岳态度也很强硬。 两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我好热……」蒋立亭坐在车上,看着眼前的好戏。 「我也很热,亭亭,我们走。」梅纱对两个男人的闹剧不感兴趣,她扶着好友下车,想也没想的,把她扶往殷岳的住处。 两个争执中的男人见状表情都变了,殷岳微笑,蒋御文脸黑,但动作都很一致,停下争执,上前帮忙。 「小亭,回家吧,不要麻烦别人。」蒋御文不认为自家妹妹住在男人家里是件合理的事,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他的死对头。 「照顾自己的女人还嫌麻烦,我还是男人吗?」殷岳表示他一点也不怕蒋立亭麻烦自己。 「其实仔细想一想,我住在这里比较方便。」蒋立亭说,对哥哥露出可爱的笑容。「出门什么的,不用上下楼梯爬来爬去,而且平时你们也不在家,住这好歹有殷岳照顾我。」 说话的同时,她把手伸向殷岳,让他搀扶着踏进殷家门。 蒋立亭说出这么理所当然的话语,用意实在太明显了—她在维护殷岳。 她是在告诉哥哥,殷岳是她选择的人,无论哥哥同不同意,她就是要跟殷岳在一起。 这让蒋御文的表情很难看。 「哥,我想住在这里。」蒋立亭迎上哥哥的眼光,一副大无畏的姿态。 平时的确是哥哥说了算,可这是她要的爱情,她喜欢殷岳,想跟他在一起,也愿意被他照顾,不容置嚎。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殷岳他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你们以前那么要好,你也很清楚他的个性吧?他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关于这点,蒋御文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殷岳懒得去理蒋御文的少爷脾气,当然更不会幼稚的跟昔日好友耀武扬威,他对着蒋立亭微笑,眼神充满爱意。 「要不要躺下来休息?我抱你回房间休息,晚上我让人送食物来再叫醒你。」殷岳站在她面前,温柔地摸着她的头。 「好啊,现在换你照顾我了,这叫风水轮流转。」她笑晚着他,提起了他在夏天重感冒的糗事。 「罗唆。」假装板起面孔,充满笑意的眼神却泄露了他的温柔。 蒋立亭嘿嘿笑了两声。 敞开的大门外出现了一辆轿车,车子停在门口,四个年轻人全都下了车,仔细一看,是阿彻他们。 「岳哥,大嫂!」他们很有精神的喊话。「我们把东西带来了。」 「嗯,搬到里头去。」殷岳点点头,几个男孩子立刻嘿唯嘿唯的从车上搬下东西,在廊前脱下鞋子,把东西搬进去。 他们搬来的是一些工具和材料,只见级几个男孩非常自动的拿起了工具,在长廊上加一了起来。 原来那是他们自己跑去订做的扶手,为的是装设在殷家的走廊及浴室里,这么一来,蒋立亭就可以扶着扶手慢慢走,也不怕洗澡摔跤了。 「这么体贴?你们自己想到的?」梅纱大叹他们的贴心。 「当然是岳哥想到的,我喜欢木工,他负责挑材料、订做,这些东西都可以再拆下来,很方便,以后如果有小朋友,还可以把这些组合成栅栏,像这样…… 「大嫂,你们看,这样就可以变成一个保护小孩的栅栏,木头都抛过光,不会伤到小朋友的手。」一个叫阿光的男孩三两下就吸引了两个女生的注意。 「这么神奇!」蒋立亭觉得有趣,一拐一拐的跟着阿光走进内室,到里头看着他们施工,也看着阿光变魔术,梅纱见她走路不稳,伸手扶着她,一同走了进去。大厅里只剩下殷岳、蒋御文,以及笑得有点勉强、明显有话要说的阿彻。 「查出来了?」待她们都走了,殷岳问道。 「是。」阿彻神情一敛,取而代之的是凌厉杀气。 蒋御文正想酸他两句,不是说要照顾他妹?结果马上就让她自己一拐一拐的走路,不过他立刻发现这是刻意支开妹妹的手段。 殷岳竟然也没有防他,就当着他的面询间阿彻。 「白警官怎么说?」殷岳的表情从刚才的轻快,转为深沉严肃。 阿彻低头,一字一句没有任何夸饰地说:「煞车线断了,不是意外。」 闻言,殷岳和蒋御文这两个不合的男人很有默契的同时看向对方,异口同声道:「这不是他们的作风。」 两人所指的「他们」,自然是殷岳花了十年的时间才解决的舅舅那方势力。当初因为外公有心将家业传给父亲,引发了舅舅的报复,先是母亲,再来是父亲,最后是他。 他原本逃避着不愿回日本,直到亭亭因他而危及性命,他才下定决心要彻底解决。 他不想要就是真的不想要,既然他们破坏了他平静的生活,那么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他从小就知道那些人既然要做,就不会留下让人指认的证据,就如同当年他骑车载着亭亭遇到了群飙车族—那些人并未对他们做出任何直接伤害的举动,就只是一大群人骑着车围绕着他们,逼得他不得不跟着他们行进的路线走,骑向死亡道路。 他以为甩过了那些人,结果那却是条未完工的道路,他一个急转弯,车子撞上了大树,他没事,但坐在后座的亭亭却飞了出去,那些叫嚣的飙车族见达成目的,便不再追缠,呼啸而去。 没有证据,因此只能说那是意外,但他们都很清楚,那不是意外。 剪掉煞车线,这样的做法不是对方的风格,这么一来,就排除了他并未彻底瓦解那边势力的疑虑。 「这就奇怪了。」蒋御文清俊的脸孔浮现深思。 「有发现指纹?」殷岳询问去探消息的阿彻。 「没有,对方很小心。」阿彻低声回答。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电光石火间,殷岳想到了一件事。「亭亭说她开出公司时,检查过煞车是好的,一路上也都没有问题,是她工作结束离开的时候才煞车失灵……近来,她常常接到无号码的电话,我代她接过几通,有次对方还口出秽言恐吓。」 蒋御文忍耐着别对他怒吼?你为什么能半夜接我妹电话?! 忍下来,现在这不是重要的事。 「这么说来,这件事情跟你无关……不对,也跟你有关系。」蒋御文看向前好友。「应该是小亭的追求者吧?她很迟钝,对方的追求示好,她可能会当是客套,不会放在心上,但对方不甘心她被你骗走,所以威胁她……这迟钝的丫头,竟然没有发现。好,我会从跟小亭有接触的男性身上下手,包括她公司的员工,接触过的客户。」 「那些潜在的嫌犯,我会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殷岳看着他,低声说。 三言两语之间,两个男人改变了想法,决定尽释前嫌的合作。 「找到那家伙,我会把他拖出来痛揍一顿!」敢伤害他妹妹,不要命了! 「你真温和。」殷岳掀唇冷笑。如果是他抓到那个家伙,可不只是揍一顿这么简单,他会让那家伙后悔活在这世界上! 蒋立亭知道自己的个性,有点胆小,畏惧恶势力,所以才会自小就乖乖听哥哥的话,也对同样强势凶狠的殷岳没辙。 但是,爸妈都说她从小就很固执,看起来乖乖的、很听话,可认定要去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谁凶她都没有用。 比如说她决定跟殷岳在一起,任何人来阻止都没用。 她又发生车祸的这件事情不只惊动了身旁亲友,连父母都吓坏了,他们火速赶回台湾探望她,双亲见她受了伤,自然很心疼,可确定她除了皮肉伤之外无大碍也松了一口气,但对于她住在殷岳家里有点微词,可她帮殷岳说了很多好话,执拗的要留下来。 「就算哥哥回来了,也不能整天在家里看着我,他还是要进公司。」蒋立亭说服双亲。「而我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家里,若要请人来照顾……爸、妈,我们都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走动,何况是看护常驻? 「再说,虽然住家里比较舒适自在,但是我一个人,一下要上楼梯,一下要下楼,这样很不方便。」在双亲有意见的时候,她连忙秀出自己带伤的脚。 蒋氏夫妇脸上闪过心疼,蒋立亭见苦肉计有效之后,立刻见好就收。 「殷岳这里没有阶梯,长廊上也体贴的装了扶手,我就算一个人,扶着扶手也可以慢慢走,浴室还铺了止滑垫、加装安全扶手,我在这里真的比较方便,而且他虽然跟哥哥一样要上班,但他是老板,可以不用去店里坐镇,在家里任我使唤—哥哥有可能被我使唤吗?」 蒋氏夫妇都很了解长子的个性,知道不可能,没有人可以使唤他,包括静养的妹妹。 可女儿住在男人家里,那个男人还是很多年前让她发生意外的祸首,理智上知道是意外,也不怪他,但心里总会有那么一点的不舒服。 但是蒋立亭说服了父母,这是她的选择。 第十七章 这几日,殷岳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蒋立亭,为了照顾行动不便的她,他不再每天进店里,总是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活动,就算离开了她的视线,人也只会在附近的房间,她一动作,他就能听见她的声音。 蒋家人再有什么不满,看见他对自家女儿的无微不至,也都软化了。 蒋氏夫妇因为还有工作在身,无法待太久,大约停留五天后,他们便交代两个男人—殷岳以及长子,要他们好好照顾女儿,就赶赴马来西亚了。 殷岳乐得一肩扛起照顾蒋立亭的工作,但他就算在家里,也不见得清闲。 他在日本、韩国、上海和北京都有分店,依旧得处理一些店里的事情,不过应酬就全推辞了。 除了忙工作,他还忙着为蒋立亭做三餐、炖滋补的汤品,陪她做复健……就是因为他这样的细心呵护,蒋氏夫妇才感动得放心让女儿留在他身边。 「殷岳,不用麻烦了。」看见他端上来的妒鱼汤,蒋立亭有种很腻的感觉。「我爸妈出国了,你不用再做这些。」她最近喝这些什么补胶质的鱼汤啦、顾筋骨的猪脚、补充精力的鸡汤喝到反胃! 「我弄这些东西给你吃,不是做给你爸妈看,给我吃掉。」殷岳听她这样讲,不禁有点火大。 这丫头,以为他只是做给她父母看吗?他才不屑做那种表面工夫! 「吃。」他凶狠的瞪了一眼。 知道自己白目说错话,蒋立亭心虚的忍着腻口吃起那碗妒鱼汤,边吃还不忘看他的脸色,笑着拍拍身边的位置要他坐下来,顺手拿了桌上一个干净的碗,为他装了一大碗,里面有非常多的鱼肉,几乎都进了他碗里。 「你也辛苦啦,吃嘛,好东西要跟你一起分享。」她笑得很可爱,很讨好。「我们一人一半。」 殷岳的狠决在她面前撑不住,笑了出来。「这叫一人一半?你都给我吃了吧!」 她忍不住嘟嘴道:「帮忙一下嘛!」 男人很难禁得起女孩撒娇,尤其这个女孩还是自己喜欢的,所以不管殷岳脾气有多硬,也只能乖乖软化了。 两个人的生活平静又温馨,除了偶尔蒋御文想到,会跑来为难一下殷岳,他们的生活其实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只除了,入夜之后。 殷岳会拥她入睡,她受了伤,他自然不会对她乱来,可蒋立亭总在半睡半醒间看见他侧着身子,支着上身,双眼清亮的凝望她。 一次、两次,他可以藉口说睡不着,但四、五次……很多次。 她知道,他这样的举动很不寻常。 一个初秋的早晨,殷岳清醒了,但他并未如以往那般出门晨跑,而是走到院子,手中握着木剑,杀气腾腾的练习挥剑。 蒋立亭是被木剑划破空气的声响吵醒的,她坐起身,缓缓的一步一步走出房间,站在长廊下,看着在清晨朝阳沐浴下挥剑的殷岳。 他赤裸着上身,全身满布汗水,头发也湿透了垂在颊边,前额凌乱的浏海让此刻的他看起来有种侵略性,杀气腾腾的,好不吓人。 可她却被这一面迷倒了……好吧,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 看他练了一阵子的剑,他收了势,一派的日本古武道风格。 「早安。」直到他结束了,她才出声。 殷岳没注意到她在旁边,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不多睡一会儿?」 「睡晚了哪能看见你练剑。」蒋立亭眼睛发亮,嘴角上扬,笑意藏不住。「你好帅。」她巴结的夸奖一下。 男人,都是要哄的。 脾气又坏又硬的殷岳,揍起人来毫不手软的殷岳,竟然因为她这一句「你好帅」而脸红了! 「罗唆。」他扭捏起来了。 「璞!」她为他不好意思的神情笑出来,立刻警觉的掩住嘴,因为他脸皮满薄的,不能再闹他,不然他会恼羞成怒。 「我早餐想吃小学门口的萝卜糕,殷岳,带我去。」她很聪明的转移话题。殷岳当然不会反对她的要求,见他答应了,她转头去梳洗,他则把木剑拿去车库的工作间放好。 放好木剑后,打算把车子开到家门口,好让她方便上车,无意间,看见角落那辆被防尘布盖着的重型机车。 无论他到哪里,都会带着这合车龄有十年以上的重型机车,连维修保养也绝不假手他人。 他掀开防尘布,伸手抚过机车外壳的烤漆,深红到近黑色的火焰线条,贯 穿了白色车身。 扭转插在上头的钥匙,他发动了引擎,低沉呼啸的声音在窄小的车库中回荡,他仔细听着引擎声,然后关掉,蹲下来,伸手触碰车底,干净的双手沾上了机车的黑油污渍,但他不介意弄脏了自己,只想找出让引擎声不再低沉有力的原因。 「这合重机很多年了吧?」 蒋立亭突然出现在车库门口,令殷岳愣住,抬头看她,眼神闪过一丝狼狈。 「嗯,很多年了。」他回答得不动声色,看着她微笑的表情,紧张的心跳如打鼓般作响。 她……会不会想起来? 「阿彻说你不骑机车的,但是你家里却摆了一台重机,我早就发现了,可忘了问你……这台车应该有十年以上了吧?还保养得这么好,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殷岳,你很喜欢重机吧?」她跟着蹲在他身边,一同望着眼前漂亮的重机。 「嗯,很喜欢。」他用千净的那只手抚摸打过蜡的车身,顿了顿才回答她,「这台车是我满十八岁时,我爸转送给我的,也是他教我骑重机的,这车龄不只十年,有十五年了。」 「难怪你会开重机店,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再骑了?阿彻说你安排他弟弟在日本一家有名的公司担任试车员。」 蒋立亭没有细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奇怪,玩重机是他父亲教导给他的兴趣,他一定很喜欢很喜欢,才会在长大后开了一家重机店吧。 那为什么他要把车子留在车库里,细心的保养却从来不骑上路呢? 「发生了一些事,不骑了。」殷岳随意回答,明显想带过这个话题。「你坐一下,我冲个凉,把手洗千净再带你出去吃早餐。」 蒋立亭察觉他神情突然变得有点怪。怎么说呢?有一点隐瞒,又有一点点的狼狈…… 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不再骑车……该不会是跟她十年前的意外有关系吧? 蒋立亭,白中一凛。家人不让她搭别人的机车,难道是这个原因?他不再接触他最爱的重机,他跟父亲共有的回忆……难道也跟她有关系? 她定定的看着那辆车,伸手抚摸车身,以及那两顶全新的全罩式安全帽。 「不骑车,却准备两顶安全帽……」她的语气不是抱怨,而是心疼。 眼前浮现画面意气风发,跨坐在重机上的少年将手中的半罩式安全帽递给了她,她接过载上,然后扶着他的肩跨上后座。 殷岳的车只载过一个人,除了家人之外,她也只搭过一个男人的车。 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安全帽,她心中突然有个念头,坚定不移。 认识蒋立亭的人都知道,她乖乖的,反应慢有点傻傻的又很好骗,畏惧恶势力,能不跟人起冲突就不起冲突,个性不爱跟人争,因此别人有意见的话,她大多是退让的那一方。 但她执拗起来,就没有人可以改变她的想法。 比如说跟殷岳交往后,她就不管哥哥有多火大,硬是要跟他住在一起。 比如说去工作,就算她车祸之后伤还没有养好,出院之后只休养了一周,她仍坚持回到工作岗位上,就算殷岳苦口婆心要她再休息几周,她也不肯。 「……不然再休息一周,一周就好。」殷岳为她换额头上的纱布时,好声好气的跟她商量。「你再多休息一个星期,我就让你去上班。」言谈间难掩心疼忧心。 「我不上班赚钱,你养我?」觉得他有点烦,蒋立亭没好气的说。 「ok啊,我养得起。」他却回答得很认真,巴不得可以养老婆。 「认真点!」打了下他的手,她继续说:「快中秋节了,公司接了很多订单,纱纱已经为我推了好几场,再这样下去会得罪客户的,我不想让她为难。中秋过后到过年之前是结婚潮,我就算不进工作室,也要去跟梅林姊讨论新的甜点,不然到时候很难应付得来!」一讲到工作,蒋立亭就火力全开。 「我很认真……」的想养你!殷岳叹息。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会反驳他的意见了。 「我也很认真。」蒋立亭也是同样认真的表情。「我的车子报废了,现在我的脚这样也没有办法开车,不想我上班,我看你是不会送我了,更不会帮我叫计程车,哥哥嘛……竟然在这方面跟你站在同一阵线……」 说也奇怪,她最近发现哥哥跟殷岳两个人还是水火不容,虽然会为了她妥协,不会在她面前大打出手,但唇枪舌剑跑不掉,可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两个人还是一样有默契。 应该有合好的迹象,不过目前不适合点破。 「好吧,我叫纱纱来接我。」蒋立亭决定了,笑望着他。 殷岳眼微眯,脸上带着不悦 「你吃定我了?」语调危险。 「对啊。」她竟然理所当然的点头。 看她笑得很没良心,他没辙地叹道:「可恶的丫头!」 越想越不甘,白,他忽地伸手去搔她痒,惹得她尖叫连连,两个人在房间里玩闹,声音大到飘出房间,传出家门,让正要踏进殷岳家看妹妹的蒋御文听见了,胸口一窒。 「……小亭很开心,我忍。」压下想拆散两人的冲动,蒋御文转头离开,开车出发去公司,来个眼不见为净。 「好吧,新手机带着。」殷岳见拗不过她,只能妥协了。 因为怀疑对她车动手脚的人是她认识的熟人,也不希望她再接到那些烦人的电话,先前他便以她要静养为由,假意发了脾气,没收她的手机,没有提及自己和蒋御文正对她接触过的客户、厂商和朋友们进行调查。 「好。」她没有问旧手机怎么了,知道殷岳肯放行己经是网开一面,她最好不要太过分。 让她带了协助行走的拐杖、女生要用的随身物品等,殷岳又嘱咐再嘱咐她注意安全,才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候,送她到梅家美宴的大楼门口。 「我下去咯。」车一停妥,蒋立亭迫不及待的想下车。 「……你很迫不及待离开我?」她那热切离开的模样刺痛了殷岳的眼睛。 「哪有,我很不舍得。」她连忙回头,捧着他的脸好一阵亲吻道别。「你今天进店里忙吧,下午我做好吃的东西送过去给你当点心。」 「不用再做铜锣烧了。」殷岳多少知道她做了铜锣烧就往他店里送的原因。 「我知道你不吃甜食,只吃你妈做的铜锣烧,我总有一天会做出来的!」这事关名誉,她绝不妥协。「我走了,你快点去店里。」快速的啄吻他一记,蒋立亭下了车,拄着拐杖,站在车门外对他笑着挥手道别,才转身进大楼。 「这丫头。」殷岳摇摇头,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纱纱,是我,亭亭刚到一楼,麻烦你接她……对,我就是穷紧张。」他一点也不在乎电话那头的人笑到快断气。 确定梅纱去接蒋立亭了,殷岳这才调转方向盘,往自家店的方向走。 才过了一个路口,停在红绿灯前,他一瞥,看见塞在座椅旁的包包,忍不住笑了出来。 终章 「果然是个笨蛋。」他将车子回转,回到梅家美宴所在的大楼前,向警卫说明了一下来意,将车子临停在门口,拎着蒋立亭的包包走向电梯,打算上楼把包包交给她。 他一走近电梯就发现了不对劲,电梯门口围着一群人,他们正对着电梯抱怨着。 「发生什么事?」 「电梯故障了,有人被困在里面。开什么玩笑,我要开会耶!爬到十九楼,我会死!」 殷岳看着电梯停止的楼层,正是梅家美宴所在的地点,一股不好的预感让他背脊猛地发凉,他无法在这里等待,转身走向安全梯,大步往上爬— 没错,被困在电梯里的人正是蒋立亭,而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蒋立亭挥别殷岳,兴匆匆的拄着拐杖缓缓走向电梯,因为很久没有来公司了,她,臼情很,俞决,述跟警卫打招呼,跟柜台的小姐聊了两句,然后才走到电梯前。 「这么巧,蒋小姐。」 「李先生。」 在电梯前,蒋立亭遇见了梅家美宴的好客人,李国泽。 「来跟梅林姊讨论中秋晚会的事情?」她笑间。今天就是为了跟他开会,她才特地来公司的。 「是。」李国泽笑答。「听说上个月你从我别墅离开后发生了车祸,我感到非常愧疚,如果那天留你下来吃晚餐,就不会发生这么恐怖的事情。」 「千万不要这样说,只是意外而已。」 「不,我坚持,那天你若留下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李国泽温文儒雅地道,语气中有着诡异的笃定。 蒋立亭当然不会去跟他争这种事情,因为没有意义。正好电梯来了,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进入电梯。 两人要去的楼层都一样,电梯阖上门,缓缓上楼。 一楼、二楼……就快要到他们要去的楼层。 「你换了手机?」李国泽突兀地问,口气带着不高兴。「换了电话号码?」 「对,因为被无声电话骚扰所以—」蒋立亭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着殷岳正经八百叫她换门号的理由,回答到一半才想起来…… 不对啊!李国泽是熟客没错,但她从来没有给过他电话,怎么会知道她换了手机号码? 「是那个男人叫你换的?开蓝宝坚尼那个?你让我非常失望!」李国泽额头冒青筋,温文的表情瞬间扭曲,他转向蒋立亭,一步步靠近。「我们才是一对!一对!」 蒋立亭傻眼,但她很冷静的没有尖叫,「李先生,你冷静点,我们好好谈。」 「他是谁?你让他接送?你们住在一起?我不允许!」李国泽步步逼近,表情狰狞,语带恐吓。「你听话不就好了?听话留下来跟我用晚餐,就不会发生车祸了,你乖,不是很好吗?」他诡异的一反刚才的暴怒,又变得温和了起来。 令人害怕的温和。 「李先生……国泽,你说得对,我们要好好谈一谈。」她吞了吞口水,胆小的那一面被求生本能压制,她现在只想着要怎么安抚这个恐怖的追求者,好等到人来救她。 「对,找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好好谈。」说着,李国泽用让人发毛的眼神盯着蒋立亭,然后伸手就要按下电梯的紧急停止键。 此时电梯正好到了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她立刻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让他无法按下紧急停止键。 「你搞什么鬼!」李国泽对她咆哮怒吼,张牙舞爪的模样失了以往的翩翩风采。 蒋立亭整个人缩在角落,觉得自己再不躲起来准会被他吃了!天哪,这人是疯子,她应付不来,谁能来救救她? 也许是上帝听见了她的求救,电梯门缓缓开启。 「很久耶,亭亭,是不是又在跟殷岳情话绵绵啊?」站在电梯门口等着接人的梅纱,双手环胸微笑着。 可电梯门一开,电梯内的场面却让她的笑意僵凝。 「这什么情形?」梅纱呆愣住。「李先生?」为什么李国泽会把亭亭逼到墙角?亭亭还一副很害怕的模样? 「纱纱,他是那个人!」蒋立亭出声告知。 梅纱瞬间明白好友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谁,脸上笑意一滞。 「你刻意约今天开会,还坚持要亭亭来,就是为了要堵她?!」梅纱好后悔,她竟然被这个斯文败类给骗了! 李国泽见事迹败露,眼中闪过一抹狠决,他推开碍事的蒋立亭,伸手就要把电梯门阖上,再按下紧急停止键。 梅纱身材纤细,在电梯门阖上前快速闪身而入,电梯门一关,立刻感觉到电梯重重一震,里头的三个人登时东倒西歪。 「该死!」李国泽见电梯里多了个不在计划中的人,忍不住低咒,他来来回回的踱步,完全失了平时的好好先生形象。 「梅纱,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不要插手。」说着,他扯起蒋立亭,动作粗鲁得令她喊痛。 「你放手!混蛋!」蒋立亭火大,拿起拐杖当武器揍他!「不要碰我!」 「还敢发脾气?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欠教训!」李国泽一把抢走拐杖,粗鲁的丢到一旁。 「我家亭亭叫你不要碰她,你没听见吗?死变态!」梅纱看他对好友动粗,火大了。「谁准你碰她的车?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追不到就剪她煞车线?!你去死—」 说着,梅纱竟跳了起来扑上李国泽的背,拔他的头发,还强悍的吹喝好友。 「亭亭,揍他!」 「当然!」蒋立亭想到自己发现煞车失灵时的害怕,还有她受的伤……她家人的担心害怕。 原本以为是她自己太不小心了,开车前没有再次检查,自责得要命,谁知道是这个家伙在搞鬼,不过是没有答应跟他一起用晚餐嘛,这样就要害她丢掉一条小命? 可恶,这个抗压性弱到爆的家伙,欠揍! 蒋立亭单脚站立,用没有被抢走的那支拐杖去打李国泽,李国泽性情大变,更粗暴的将背上的梅纱甩在地上,狠踹她肚子一脚。 「唔—」梅纱痛叫一声。 蒋立亭红了眼。「你踢纱纱?你敢踢纱纱?我打死你!」她气到抓狂,肾上腺素激增,一反过去胆小温吞的模样,变成了小暴龙。 电梯门发出沉重的咔咔声,打得激烈的三人没有注意到,梅纱站了起来,也不管自己有多狼狈,拿起高跟鞋,用细跟的那一头就要往李国泽头上敲。 「唰--」被中断电源的电梯门打开了,一身汗的殷岳出现在电梯门口,看见里头打得一团乱的三人。 「住手,梅纱,会出人命的!」殷岳使尽了力气扳开电梯门后,及时阻止了梅纱的举动。「李国泽?是你?!亭亭出车祸时警方曾问过你笔录,你当时还一脸关心愧疚,结果根本就是你下的手!混蛋!」 殷岳认出了在电梯内唯一的男人,聪明的猜出了事情始末。 可他和蒋御文明明彻查过亭亭身边的人……想必是个小心翼翼的人,怕被追查,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另外取得她手机,还聪明的利用网路电话通讯,让他们就算调通联纪录也只能查到是由哪个网路系统拨出,案情陷入胶着,原来… 他一瞥,瞧见蒋立亭的狼狈以及眼中的害怕……这混蛋,居然把他如此珍惜保护的女孩关在电梯里恫吓她! 殷岳嗜血的那一面冒了出来,他要让这家伙后悔活在这世上! 「你们都出去!」 他把蒋立亭和梅纱赶出电梯,自己进去之后,就把门关上了,几乎是立即的,里头传来一阵阵拳头打在肉上头的声音,还有未间断的哀嚎声。 「殷岳,你要干么?!」蒋立亭紧张的拍着门板。 「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殷岳狠决的说,这让蒋立亭非常紧张,而梅纱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套上高跟鞋,然后打电话报警。 「殷岳,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得出来毁灭证据。」梅纱收了线后说道。 「收到。」殷岳回答,又继续乒乒乓共,伴随求饶及哀叫声,让人以为这是虐杀现场。 五分钟后,殷岳拍拍双手,踏出电梯门,电梯里只剩下一个完全看不出外伤,但一脸快死的李国泽。 「我要告你,告你伤害!」李国泽指着殷岳大叫。 「证人呢?证据呢?你敢把亭亭关在里头,想必早已事先破坏了监视器,什么都没有录下来,你以为这两位小姐会指认我?别忘了其中一个还是受害者—李国泽,你最好祈祷等下警察会带你到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监狱这种地方,对你来说是绝对不安全的。」殷岳阴森森的笑了,代表他的报复还没有结束。 没多久,警方来了,带走了李国泽,也要求他们一行人到警局做笔录,而得到消息赶来的蒋御文也一脸严肃,得知对妹妹动手的是李国泽,他以客户身分透过梅纱约妹妹到公司,害她再度陷入危机,他怒极,对着一脸苍白的梅纱破口大骂。 「你是白痴吗?谁你都相信?!要是小亭怎么了,你拿什么还我一个妹妹?蠢女人!」 「哥,这跟纱纱没有关系,你们不也跟李国泽谈过?你们也没有发现他有问题啊!」蒋立亭帮忙说话,其实她知道车祸之后,哥哥和殷岳也去问了当时聘她工作的李国泽,可两人都没有怀疑他。 「她引狼入室!不用帮她讲话!」蒋御文直接定了梅纱的死刑。 梅纱没有表情,也没有半点受伤的情绪,就这么定定的看着蒋御文,轻声道:「你的老毛病从来没有改过。」 淡淡的一句话,没有情绪的字眼,让蒋御文更为火大,指着她鼻子大骂。 做完笔录后,殷岳跟熟识的警方人马打了个招呼,回到蒋立亭身边,捧着她的脸细细看她,再仔细检查她哪里受伤了。 「你还好吗?有没有怎样?他有没有伤害到你?」 蒋立亭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仍心有余悸,紧握他的手,「我没事,只是有点吓到而已……我还是搞不懂他怎么会喜欢我?我以为他是个好好先生,对大家都很好……」 殷岳抬头看着天花板,无语。算了,她迟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没事就好。」 「但是哥一来就跟纱纱吵架,他对她好凶,明明就是纱纱救了我啊!哪有像哥讲的那样……啊!李国泽刚刚还踹了她一脚,不知道她有没有怎样,纱纱—」蒋立亭后知后觉的想到好友可能受了伤。 两人才一回头就看见梅纱僵直着背脊,用不服输的眼神瞪着蒋御文,咬着下辰口,脸色苍白,两眼无神,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样。 殷岳见状立刻阻止蒋御文继续咄咄逼人。 「够了!」 「关你什么事?」蒋御文不知哪根筋不对,硬是要找梅纱麻烦。 「纱纱!纱纱,天哪!医院,快点去医院!你流血了,是李国泽端你肚子的关系对不对?天哪……你很痛吧?为什么不讲?」蒋立亭立刻冲到好友身边,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我们快点去医院……」 她流血了吗?梅纱摸摸自己的身体,她哪有流血?为什么亭亭哭得这么伤心? 她低头,看见鲜红色的血沿着大腿内侧缓缓淌下,流至脚踩,滴在地面。 原来,她真的流血了啊,难怪她好痛好痛……忍不了足以让人昏厥的痛楚,梅纱脚步一浮,晕了过去。 蒋立亭忍不住大叫,「纱纱,殷岳,快来帮忙!」 尾声一 【尾声】 今年冬天第一个寒流来袭,是在十二月初,距离圣诞节还有二十天的时候。傍晚,一辆蓝宝坚尼在日式平房的门前停下,一个女人下了车,跑进房子里取了东西出来。 另一边,一个斯文的男人从日式平房正对面的那间两层洋房走出,一副正要出门的样子。 「哥!」蒋立亭看见哥哥,笑着喊人。「我跟殷岳要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她热情地邀约。 如此不要命的做法,应该会引来蒋御文火大的回覆—跟殷岳吃饭,我举得起筷子才有鬼! 或者会念自家妹妹老是住在人家家里,像什么话! 但是他没有碎碎念,只是冷淡的看了驾驶座上的殷岳。 「你们去吧,好好玩。」说完话便进了自家车库,开车离开了。 蒋立亭看着哥哥活力尽失的模样,若有所思的坐回车里。 「怎么了?」殷岳关心地间。 蒋立亭睁着大眼睛,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男朋友。 「殷岳……」 「不行!」殷岳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干么。 「唉哺,你跟哥那么好,关心关心一下啊。」 「那是你哥跟梅纱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他觉得根本不必去管那两个人。 「可是纱纱肚子里的小孩要喊我姑姑耶。」真是峰回路转的发展,她没有想到纱纱竟然怀孕了,还是她哥的小孩,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哥也很诚!!,诚意的要娶纱纱啊……」 殷岳觉得应该要跟她把话说清楚,于是也不发动车子,直盯着她的眼睛。「你觉得如果我对你的方式,就跟你哥对纱纱一样,你哥会怎么对付我?」 蒋立亭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的回答,「他会剁了你,让你后悔活在这世上。」 他露出孺子可教也的神情。「我想梅林姊也有这样的想法。」 没错,梅林姊的确很想把她哥剁了做成糖醋排骨,纱纱一个好好的女孩子被伤成这样,也难怪……就连她去探望纱纱的时候,也没有脸帮自家哥哥说话。 「别管他们,没事的。」殷岳捏捏她的脸,笑着安慰道。 「你怎么知道没事?我没看过纱纱那么生气,完全不给人机会的耶……」她还是很担心。 「那是因为蒋御文是白痴。」殷岳一点也不担心别人的感情间题,尤其对象是他的死对头好友,反而有一种看好戏的心态。 蒋御文吃瘪,这是他回台湾之后觉得最有趣的一件事了,他希望这个乐趣可以折磨得他死去活来! 「可是哥看起来好失望喔,纱纱连去照超音波都没有跟哥讲就自己去……」 蒋立亭有一肚子的「可是」,全被殷岳的吻消饵了。 「不准再想那些事情了。你想好我的生日礼物没?我可是很期待咀。」 提起他的生日她就头大,因为不知道要准备什么送给他。 蛋糕太平常了,她平时就可以烤蛋糕给他吃,况且他这少爷不吃甜食啊!铜锣烧……他只吃杏子阿姨做的铜锣烧,她还在努力研究食谱,想重现传统的好味道,而他要她不要急,说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尝试。 其他生活上的小东西他都不缺,喜欢听摇滚乐,但他已有一组很棒的—音响,连哥哥都很羡慕,车嘛……有了蓝宝坚尼,还有什么奢求? 她是真的很为难…… 「你有没有想要什么东西?」因为想不出来,她干脆直接问当事人意见。 「有。」殷岳见她不再纠结她哥哥的事情,当然是更加努力转移她的注意力。 「是什么?」蒋立亭果然上当了,立刻巴着他的手,问他需要什么。 殷岳笑得温柔,「你。」 亏她这么认真,结果他是在跟她开玩笑!蒋立亭想生气又气不了,嘴角不禁上扬。 「我才不是东西。」她害羞的低下头,却没有回答究竟要不要把自己送给他。 殷岳笑意加深,摸了摸她的脸,亲昵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萦绕了好久好久,他才开车离开,带她去吃饭。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殷岳的生日也越来越近。 但蒋立亭仍然想不到要送他什么礼物,看她焦虑苦恼的模样,殷岳也很不忍。 「我没有缺什么东西,生日那一天,我们两个人好好吃顿饭就是送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了。」殷岳这么说。 「可这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帮你庆生耶。」她对这件事情异常的在乎。 「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不过是生日而已。」他云淡风轻,对庆生一事丝毫不在意。 但他越是不在意,蒋立亭就越是介意。 「大嫂,岳哥不过生日的。以前没跟你在一起,他身边也没有人,生日都是在店里工作。」阿彻私下透露殷岳的工作狂习惯。 「在店里工作?」蒋立亭坐在殷岳的办公室,透过透明玻璃往外看,看见殷岳正用机器把一辆客户的重机用抬高,站在工作台下检视机车的保养状况,神情非常认真。 一个念头闪过脑子。 「工作啊……」 直到生日前夕,殷岳仍不知道蒋立亭为他准备了什么礼物,他很平常心。 才过十二点,他还在书房工作,以为她早睡了,谁知道她一身外出服—防风羽绒大衣,牛仔裤和长筒靴,一副要出门的模样来敲门。 她神情愉悦的对他说:「殷岳,生曰快乐!」 「谢谢。」他挑了挑眉,笑问:「还没有要睡?」 「嗯。我想过了,你的生日礼物。」 「你还真的准备了。」殷岳笑了出来。「我说过我不缺什么,有你一句话我就开心了。」 「我知道你不缺。」她微笑,双手一摊,向他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所以我也没有准备礼物要送你。」 殷岳知道她有别的花样,好整以暇地等她出招,神情是愉悦温柔的。 「可是我很缺啊,那你送我礼物好了。」蒋立亭笑咪咪的说,反向寿星讨礼物。 殷岳大笑。「你这厚脸皮的丫头!好,你要什么,我送你。」他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捏捏她的脸。 「那真是太好了!」她一脸中乐透的表情,双手环抱住他的手臂。「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耶,一些……你没有提,可最近却突然有画面闪过脑海的事情……原来,我们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闻言,殷岳笑容一僵。「你想起来了?」 「对啊!」她点点头。「那时候你是凶巴巴的追风少年,我是苦哈哈的弱势少女,我想起自己只搭过一个人的机车,那个人,不就是你吗?我有点怀念我们还年轻的时候……」 「现在很老了吗?我也不过二十九岁。」殷岳觉得她想当年的口吻有点好笑。 「我也快要二十七了,我好怀念你以前骑车载我去兜风的时候,我坐在你后头,可以抱着你……」 「开车比较安全,而且外面这么冷,感冒了怎么办?而且他眼神一黯,但很快恢复。「你不是很怕搭机车?」 而他更知道,她的害怕是谁造成的— 是他。 「是啊,可是你骑的车,我不怕。」蒋立亭拉着他的手往车库走。「走嘛,载我出去走一走、晃一晃,你以前都会的。」 尾声二 以前,都是他逼她坐他的机车,现在反而不愿意了。 她不记得那场车祸发生的过程,但隐隐约约知道殷岳不再骑车跟她有关系。她原本不想去触碰那一块,怕引起他不好的回忆,不想看见他愧疚的神情,但……她希望能够让他在生日这一天重新骑车。 想让他知道,她真的不怪他。 「拜托啦,让我们再当一次青春少年嘛?」 蒋立亭拉着他来到车库,掀开覆盖在机车上头的防尘布,拿起其中一顶安全帽故意间:「你准备两顶安全帽,是要给女生用的吧?你帮谁准备的?说!」她牺牲形象,扮演妒妇角色。「除了我之外,你还载过哪个女生?」 「只有你。」他的回答简单干脆。「当然是为你准备的。」十年前那场车祸,如果他为她准备的安全帽好一点,她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这回答让她嘴角上弯,满意的点头。「原来准备了这么久,那为什么不用呢?现在就是好机会,我们出去兜风吧。」她抱着安全帽,一副等他牵车出车库的模样。 殷岳很想间她想起了多少,会不会怨他恨他?可看见她的眼神,他问不出口,也觉得不必问。 因为他知道,他不会再离开她了,他会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你确定真的不怕?」他发动机车引擎,催了一下油门,引擎发出低吼声,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兽。 蒋立亭以为自己会害怕,她虽然选择这么做,却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忍耐,只想着自己会努力克制恐惧。重型机车的引擎声在车库里回响,显得很巨大、很恐怖,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兴奋期待。 「要走了?」她跃跃欲试。 「真的不怕?」他再次询问,等她肯定的点头后,他回房间去换衣服,是防风御寒的皮裤皮外套,脚上踩着战斗靴。 他回来后打开了车库门,俐落的上车,戴上了安全帽。 蒋立亭也戴了安全帽,想着这安全帽罩得这么牢,她怎么跟殷岳讲话? 谁知殷岳的声音从安全帽内传来,她惊喜于他准备得这么贴心。 「不要勉强。」他只有说这一句话。 站在一旁,看着殷岳骑在机车上昂藏的背影,她记忆中一个穿着短袖制服的少年背影与眼前殷岳的身影,重叠。 一股冲动让她倏地跨上后座,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腰。 「怎么?害怕了?」殷岳从自己安全帽内建耳机中,听见她稍微急促的呼吸声,随后感觉到她的头在他背后摇了两下。 「只是突然发现……我很怀念。」 殷岳不作声,轻催油门,机车轻轻滑了出去。 他车速不快,因为担心身后的女人会害怕,可他骑上重机之后的兴奋心情感染了蒋立亭。 她发现自己心底的恐惧根本就不存在,她忍不住催促殷岳加快车速,两人在寒冷的冬夜里奔驰— 冬天的阳明山上很冷,寒流来了更是冷,殷岳把车停在道路旁,可以从山上看见底下的万家灯火。 两人下了车,安全帽挂在后视镜上,蒋立亭靠着殷岳的肩膀,一脸宁静的模样。 殷岳低头看她的表情,握着她的小手,因为天气的关系她的掌心有点凉,但没有半点颤抖…… 她是真的不害怕了吧,但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亭亭。」他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取暖。「为什么?」她有点傻傻的,但不是真的笨蛋,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因为你让我很快乐,很幸福。」她靠着他的肩,亲昵地说:「我也希望你快乐……蓝宝坚尼的确是男人的梦想,可是我知道你最喜欢的还是它。」她拍拍身后的重机。「以前殷叔叔教你玩车,那是你最美好的回忆,我希望你拥有它。」 还需要再多说什么吗? 「我们再晃两圈就回家,回家前吃个清粥小菜,你手好冰,得喝点热的。」殷岳也不再纠结。「等天气好一点,我再骑车戴你出来走一走。」 闻言,蒋立亭知道她的计策奏效了,殷岳会重拾自己的兴趣,他会更快乐。 「你说的喔,可是不准你因为玩车忘记我,你高中的时候就会这样了,跟殷叔叔聊车子聊到忘记去接我下课,让我在补习班等很久……」 趁她把安全帽戴上之前,殷岳吻住她,向她保证,「我爱车,但车子没有你重要。」 「真的?」她怀疑。「那你愿意让我开你的蓝宝坚尼上下班吗?」 殷岳愣了零点一秒,马上回答,「那有什么问题?」 「你考虑了!我看到了,你少来!」 「我没有。」他否认,帮她戴上安全帽,拉下护目镜,掩饰他的心虚。 但她的声音仍透过安全帽内的耳机传来。 「你明明就有,我开车技术哪有这么烂?每次开你的车你都要坐在我旁边,分明就是不相信我嘛。」 殷岳骑车下山,速度放慢,像是希望回家的路可以长一点。 「我很相信你。」他坚持。「你说得对,你没车代步,有时候我又没有办法接送你……要不我明天带你去看车?我送你。」 「你生日为什么要送我车?这是哪门子的寿星……」她没有停下碎碎念。 之后两人用完了宵夜回到住处,蒋立亭撑不住先睡下了,殷岳则在车库里,如对待珍宝般保养刚刚才骑过的重型机车。 「嘿,伙计,我回来了。」保养到他满意为止,他才拍了拍车头,拿起一旁的防尘布,本想要将车子盖上,但想了想,又把那块布收了起来。 往后,他会常常骑车载着心爱的女人上山下海去兜风,这防尘布不需要了。 当他离开车库时,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睡下之前,他习惯性的巡视门窗是否有关好,当他走到前廊时,一阵风吹来,清脆的铃挡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屋檐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只睛天娃娃,一个男的,一个女的,男的有一张凶恶的脸,以及覆在额上乱翘的浏海,女的画上了腮红和向上弯的嘴角,殷岳走到那对晴天娃娃底下,伸手抚摸,脸上带着笑。 「那丫头,什么时候偷做的……这是明示了吧?难怪说要买车给她会这么生气,你们说,她要的不是车,是戒指吧?」 屋檐下那对祈求晴天的娃娃没有回答,只是对殷岳微笑着。 可他知道了答案。 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他巡完家中门窗回到房间后,将睡得很沉的女人揽到怀中,紧紧抱着。确定了,他不会放手的,他此生最想珍惜的宝贝就在他怀中。那么就套牢吧决定了。 睡得香甜的蒋立亭,完全没有发现某位大方的寿星决定送她一份世上最珍贵的礼物…… 【全书完】 01、恶男高校之一《留级生》; 02、恶男高校之二《资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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