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麻吉一个娃》 第一章 荆幼美是一位专业的包装纸盒设计师。 她拿过设计大奖,也出版过两本纸艺设计书籍,热爱纸、热爱设计,举凡所有和“纸”有关的事物,都能够令她毫不迟疑的一头栽进去,废寝忘食也在所不惜。 三个月前她被挖角到木澄设计,成爲这支专业团队里的一员。 木澄设计的老板很慷慨,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他不压榨大家的生存空间,还豪爽的让每位设计师都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随便员工在里头爱摆海贼王就摆海贼王,高兴养鱼就养鱼,想种菜就种菜,完全的自由发挥不干涉。 而荆幼美喜欢仙人掌,她的小天地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仙人掌。 瞧,一个个嫩绿圆胖的小身子,从填满砂砾里的小花器探出头,多可爱!有了这些小家伙的陪伴,就算是天天待在办公室里熬夜加班,心情也会好得不得了。 咦,这该不会就是大老板的心机吧?果然,老板想的跟她想的不一样。 荆幼美晃着那头软绵绵的蓬松短发,又埋首在桌上。 她的额头光洁又饱满,两颊白嫩嫩,活像颗剥了壳的水煮蛋,很可口。一双眼睛又圆又大,明亮有神。因爲笑点很低,水润的嘴巴无时无刻都是笑咧上扬的。 她个性爽朗,主动大方,不耍心机,生命力比小草还要强,一天到晚总是活蹦乱跳,办公室里几乎没有讨厌她的人。 这天,秋老虎正在发威,尽管已经放下百叶窗,仍无法完全抵挡窗外光束的强势照射。 染着耀眼金黄的窗旁,荆幼美踢掉那双民族风的夹脚凉鞋,盘腿坐在椅子上,身子低伏在充满设计感的办公桌前,安静得象是不存在,专注得象是进入一种几近涅槃的超凡无我境界。 因爲专注,小嘴抿得紧紧的,好像一开口,散掉的不只是气息,还有专注力。 木澄设计的午休时间,向来是荆幼美拿来串门子的时刻,总是吵闹得像要把屋顶掀了才甘心,难得看她这麽安静的黏在椅子上,同事忍不住好奇探头,意外发现,她整张脸都快要埋进面前那堆纸团里— “幼美,你在做什麽?”这麽安静,不是病了吧? 她连擡头都没有,飞快的竖起食指往嘴边一压,发出一记简短声响,“嘘。”旋即又恢复入定状态。 荆幼美正在和面前那堆雪白的纸团奋战。 握在手中的纸雕笔刀利落完美的切割出线条,从无到有的制造出各式各样的花朵,尖瓣、圆瓣,或大、或小,一朵接着一朵,一串连着一串,茂密得像瞧不见枝梗的花团…… 每一朵花,都是她亲手雕出,纸,是唯一的材料,双手忙碌穿梭之余,仿佛也沾了一手的芬芳。 今天是她的麻吉殷若昂的生日,这个纯手工的纸花灯罩,就是特地爲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她晓得他什麽都不缺,但是,好朋友的祝福不能省,这是一种心意。 不过,爲了表达这份心意,还真是让她费了不少精神。 她以前也做过纸花灯罩,但都是简易版,远远比不上这盏细致华丽,这次爲了阿昂的生日,她可是卯足精神全力以赴,一副要出国比赛拿金牌的气势。 瞧,都熬出黑眼圈了…… 可是只要想到对方收到礼物时,会被她这精湛的技艺所震慑,荆幼美就开心得不得了,做得卖力又起劲,就连肚子传来阵阵抗议声也不管。 好半晌,她终于搁下笔刀,一古脑儿的从椅子上跳下,赤脚跑向窗旁,不由分说唰的一把拉起百叶窗— “哎唷,荆幼美,你要死啦,太阳那麽大,你是想把我晒成黑炭啊?” 座位上,边敷着美白面膜,边爲美白産品寻找设计灵感的大卫当场爆出尖叫,满桌子乱找任何可以阻挡阳光的东西,杂志、手巾、墨镜……最后,他在办公室里撑伞,牢牢的将阳光挡在自己面前。 浑身肌肉的大卫很爱美,非常非常的爱美,就算在办公室里、就算所有的百叶窗都放下,他也会严实的在自己暴露的肌肤上涂满防晒乳,彻底隔绝任何紫外线。别看他外表粗犷,其实内心住着一个少女。 “大卫,晒太阳是很健康的,可以让身体産生维生素d,you know?”荆幼美脸皮很厚不怕死,被骂还是活跳跳。 “老子才不管你know不know,我要shadow!”大卫心里的少女变泼妇。 “ok!ok!一分锺后我给你shadow。” 她跑回座位,一脚踩上椅子的同时,拎起堆在她桌上的那团纸— “登登,你们看,美吗?” 荆幼美微侧着身,让窗外的阳光照向手中雪白的纸花灯罩,光束在镂空的花团中或凝聚、或穿透的同时,还在灯罩周边氤氲出美丽的耀眼澄黄。 她和手中的灯罩一起沐浴在阳光中,俏丽的脸儿漾满笑意,双颊粉嫩粉嫩,眼睛闪亮闪亮,重点是,她超有成就感! “哇靠,幼美,这是你做的?”同事发出赞叹。 “嗯哼。”她一手拎着灯罩,一手叉着腰,又骄傲又开心。 “哇塞,荆幼美,你真是好闲又好有耐心,这灯罩超美,我要。” 设计人说话还真是不修饰,好闲又好有耐心……这是褒还是贬啊?没关系,她很会欣赏这种另类的赞美。 “我也想要,幼美送给我啦……”听见嚷嚷声的总机妹妹也跑来要。 喧闹之际,大卫一把扔掉手中视若生命的阳伞,冲上前来,痴迷的捧着灯罩的花穗下摆,豪气说:“荆幼美,卖给我,价钱随便你开,维生素的事情我们就一笔勾销。” 她哈哈笑,摇摇手,“不行,大卫,这灯罩已经有主人喽!” “谁?你卖给谁了?”他要去跟对方拚命。 荆幼美还来不及回答,随手摆在桌上的行动电话蓦然响起,她弯腰一把抓起,“喂?”声音开朗轻快。 “是我。在办公室吗?”一个很男人的低沉嗓音传来。 心,蓦然一震…… 开朗轻快当场缩回去,她转身避开大家的眼光,反覆深呼吸,定了定神,“嗯,我在办公室。” 她故作镇定,让语气维持在平常状态,手指把手机掐得好紧,指节都变色了还不松手,心跳更是快得一塌糊涂,什麽时候会从嘴巴里跳出来都不知道。 “我待会儿会经过你公司,十分锺后到楼下来。”话落,电话旋即挂断。 很殷若昂的作风,有点淡漠,还有几分清冷傲然的调调,但……该死的迷人。 嗟,荆幼美,现在不是陶醉的时候好不好! “喂?喂?阿昂?”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她低低咕哝,“呴,真是的,都不给问一下。” 每次都这麽突然,他到底知不知道,跟他见面,她是需要一点时间做好心理准备啊!她恍惚的在心里偷偷埋怨。 “欸,幼美,你还没告诉我,这灯罩究竟是卖给谁了?”大卫的执着将她从恍惚中拉回。 先扬开令人气结的甜美笑容,她又故作同情怜悯的望着他,“抱歉,这是殷若昂的生日礼物,非卖品,而且寿星十分锺后就要来取货了。”说完还不忘伸手拍拍大卫肌肉结实的臂膀,聊表安慰。 青天霹雳— “爲什麽?”大卫很扼腕,捶胸顿足。 他知道殷若昂,之前牙痛的时候,幼美就是介绍他去那个男人的诊所治疗。 因爲戴着口罩,他并没看过殷若昂的全貌,不过那双清冷锐利的黑眸实在太令他震慑了。每每想起,有着男人外表、少女心灵的大卫心口总是小鹿乱撞。 “那我要下订单,我也要一个一模一样的灯罩。”他拗着。 荆幼美抱歉的笑着摇摇头,“既然是生日礼物,就要独一无二。sorry喽,可爱的大卫。” 连最后的希望都被剥夺,大卫戏剧性的掩面回到座位哀鸣。 灯罩是爲阿昂做的,心意,也只献给他。荆幼美不否认,所谓的独一无二说穿了,其实就是她的私心作祟,因爲她不想这世界上有阿昂以外的人也拥有她的心意。 想到几分锺后就可以看见他,心,再度不由自主的乱跳起来……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硬壳纸盒,她小心翼翼的把灯罩摆进去,免得上头的花朵被压坏。她一边深呼吸,不忘提醒自己— 不要心慌意乱,不要呼吸急促,要镇定自然,要落落大方,绝对不能让阿昂看出什麽蛛丝马迹。 因爲,你们是好朋友,就只是好朋友。ok? 殷若昂这个人有点冷、有点淡漠,还有点飘忽不定难以捉模,亏他有张帅哥脸,表情却酷得跟座万年冰山似的,但其实说穿了,就是比较闷骚。 她不怕他的冰块脸,她只怕自己会不小心泄漏了自己的情绪,泄漏了那不能公诸于世的暗恋。 生命力比草还要强的荆幼美对什麽都很勇敢,唯独对感情很胆小,是俗辣。 “ok。就只是好朋友,就只是好朋友……” 抱着生日礼物站在电梯里,荆幼美第遍对自己心理建设精神喊话。 趁着电梯往下,她把握时间调整呼吸,努力活动脸部肌肉,以免表情过于僵硬,当然,她也没忘记望着一旁的镜子审视自己的样子,抓抓那头不安分的短发,整理仪容。 她还是很在意自己在他面前的样子的。 然而当她从降下的车窗看见坐在黑色房车驾驶座上的男人,所有的准备与心理建设顿时化爲乌有,荆幼美当场退化成一个见到老师就手足无措的小学生— 节奏被打乱,肺里的空气异常缺少,费心堆栈的城墙岌岌可危,甚至有种随时要崩盘的惊恐感。 冷静冷静冷静……有种命悬一线感觉的她,不断的对自己精神喊话,其实心里慌得很想当场拔腿落跑。 车子里的殷若昂神情一如往常的淡漠,扬声对着车外的她说:“上车。” “……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荆幼美乖乖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幸好双手捧着他的生日礼物,掩饰了她微微发抖的手指。 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窝囊,又有多不“荆幼美”,可是,她又能怎样?她已经努力过了啊!唉。 她扬着笑容,故作落落大方的望着他— 阿昂穿着一件浅灰色细格纹衬衫,外搭同色系的合身西服,衬衫的扣子规矩的扣好,显示出他对衣着的严谨要求。 他从小就是师长眼中的好学生,中规中矩,不打领带是他唯一的小小叛逆。 不过,也因爲这小小的叛逆,让他的穿着有种正式却又雅痞的迷人味道,完全的型男一枚。 头发是昨天刚剪的,薄短的发型,真的很衬他的脸型,好看! 虽然每天都待在诊所里爲病患治疗牙齿,但阿昂的肤色并没有呈现病态的苍白,而是很健康的小麦色,很赞。 喏,他连握着方向盘的指头都是那麽修长、那麽干净—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身旁的男人,越看就越心乱如麻、脑袋昏沉,越看就越情不自禁,越看就越……蓦然一股热气涌上,荆幼美脑袋一阵昏热晕眩,意识到自己竟然又开始没出息的垂涎起阿昂的美色,她赶紧伸手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用疼痛逼自己收敛私欲振作起来。 “上、上班时间怎麽会突然过来找我?”回避他的视线,她假装冷静问。 殷若昂抿着两片唇瓣,没有回答,一双幽深的黑眸定定的望着她,望得她又是一阵紧张。 就在她以爲自己要窒息的时候,谢天谢地,他终于开口了— “你好像一直没搞懂马上跟十分锺后的差别。”无奈一叹,“也是,小学的数学课,你老学不好时间这个单元。”他以很是同情的口吻说。 “喂!什麽话,我怎麽会不懂?我是数学成绩差了点,但我国语还是很棒的好不好,你忘了吗?我还参加过作文比赛哩。”荆幼美嘟嘴抗议。 第二章 跟好学生当好朋友就是这点很糟糕,明知道她最烂的科目就是数学,还往她的死穴戳兼翻旧帐,他怎麽不顺便检讨一下他自己的美术有多逊,画图像画符。哼,荆幼美双手环胸翻白眼。 “我明明要你十分锺后再下楼,你七早八早跑下来做什麽?” “我哪有?”虽然很高兴他来,可是,想到要跟他见面,她也是很有压力的,需要进行强大心理建设工程的她根本不可能七早八早就下来等他,更别说外头太阳这麽大,她又不是想中暑。 “你脸都晒红了。”活像猴子屁股。 荆幼美本能的伸手往自己脸上摸了摸,果然摸到异常的热烫。 怎麽回事?她很纳闷。 座位上方的遮阳板背面有镜子,她赶紧翻了过来,挺起身子凑上前去,银亮的镜面清楚反射出她满脸通红。 哇靠,真的好红喔……但是,她没晒太阳啊,她可是赖在座位硬撑了十分锺才下楼的。 完了完了,该不是她暗恋阿昂的症状越来越严重、越来越明显,以至于连这小小的脸红都控制不住。 荆幼美好懊恼、好惊慌,有种想要拿条绳子勒死自己的冲动…… 等等,现在不是心虚的时候,要亡羊补牢啊! 害怕泄漏自己不可告人的情事,她灵光一现,赶紧故作爽朗的仰头大笑,“哈哈哈,让我来告诉你—专家说,多晒太阳,身体会産生维生素d,有益健康呐。”她不忘拍拍自己胸口,企图把自己塑造成无敌女超人。 殷若昂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笑容,淡淡的说:“所以猴子的屁股维生素d都很充足?” 猴子的屁股 荆幼美愣住,反应过来就恼了,放声大叫,“殷若昂—”居然把她的脸跟猴子屁股比,很可恶欸,她气得直跺脚。 看她一脸恼怒,总是面无表情的淡漠脸庞又一次展露笑容,低低的笑着。 荆幼美喜欢看他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笑的时候,眼尾会泛起笑纹,那模样真有种说不出来的男性魅力,教她很迷恋。 偏偏这男人小气得紧,很吝啬给笑容,不知情的人还以爲他是肉毒杆菌打太多,导致脸上总是面无表情。 看着他浅浅低笑,她满腔的熊熊怒火咻的一声熄了不说,好不容易稳定的心又开始乱乱跳……哎唷,她的妈呀,这家伙根本是来灭她的嘛! 荆幼美很认真考虑是不是要跳车。 “吃过了没?” 千万不能说她在赶工制作他的生日礼物,所以还没祭拜她的五脏庙,不然阿昂这个健康魔人不会饶过她,肯定会念得她跪地求饶不可。 她挤出爽朗笑容,“当—” 很不幸的,那个“然”字没来得及说出,就淹没在不争气的饥饿腹鸣里。 荆幼美面孔涨红,当下真想痛扁这个扯自己后腿的肚子一顿! 果不其然,黑眸斜斜扫来犀利冷光— 觉得背脊一阵冷飕飕,她缩了缩肩,俗辣的陪笑解释道:“还不就是今天开会开得比较久,所以午餐dy了。你都不知道我吃多好,订的便当超丰盛,鸡腿又肥又大,我正要吃,你电话就来了。” 挑眉,“所以是我的错喽?” “对啊,要请我吃玛莉叶的栗子蛋糕我才原谅你。你知道吗,秋天到了,是吃栗子的季节,栗子栗子栗子……”荆幼美不断的嚷着栗子。她爱吃咩。 殷若昂好气又好笑的睨了孩子气的她一眼,探身从后座拿出一个纸盒递给她,“拿去。” 她低头,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天啊,真的是玛莉叶的栗子蛋糕!真的是玛莉叶的栗子蛋糕!哇塞,太棒了!”她开心的又笑又叫,活像中了大乐透,粉扑扑的脸漾着笑容,“你特地去买的?早上没有看诊吗?” “今天早上去医学中心参加一个研讨会,回来正好经过玛莉叶,就顺便帮你带一个了。”她说得轻描淡写。 事实上,这个顺便可是让他绕了台北市一大圈。 可看到她眉开眼笑的样子,他就觉得很值得。她的笑容,会让他一整天心情都很好。 荆幼美就是有这种魔力! “殷若昂,你对我真好……”她感动得都快哭了。这麽棒的男人叫她如何能不喜欢? 含笑的黑眸静静的看着她,“谁叫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口吻像在叹息,至于在叹息什麽,殷若昂鸵鸟地不愿深究。 好朋友象是被点穴,荆幼美浑身僵硬,下一秒,心,直直下坠,热情瞬间冷却。 呵,好朋友,是啊,他们是好朋友,她和他,只是好朋友…… 好朋友会知道她爱吃栗子蛋糕、好朋友会去帮她买栗子蛋糕、好朋友会亲自帮她把蛋糕送来,但是好朋友就只能是好朋友,不会是男朋友。 他可以对她好,可以和她谈心,却不能和她谈情,因爲他只是好朋友。 心,微微地疼了起来,荆幼美死命地压下那股正在胸口泛滥的酸楚,害怕一个疏忽,自己会失态地当场哭出来。 她的亢奋情绪,被那句好朋友冻结封存。她开心不起来,只能挤出一抹涩然苦笑。 “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东西?” “啥?”惆怅的她一脸恍惚地擡头望向他。 殷若昂指向她放在腿上的大纸盒— 恍然大悟,“喔,瞧我傻的,因爲看到栗子蛋糕太开心了,差点都忘了要给你的生日礼物。”她又一脸笑嘻嘻的,一手接过那令她开心又伤心的玛莉叶栗子蛋糕搁在腿上,另一手故作豪迈的一把拿起她爲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往他怀里塞,“喏,给好朋友的生日礼物,本来是晚上帮你庆生才要给你的。” 好朋友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竟有几分自暴自弃的味道。 殷若昂一把翻开盒盖,各式各样的雪白花朵满得几乎要溢出— “这纸花灯罩,是不是美得独一无二?我告诉你,任何空间只要摆上它,气氛肯定不一样,是我做的。”她故作开朗,粲笑着伸出手指比自己。 殷若昂一点都不怀疑。幼美有一双灵巧的手,不管什麽平凡无奇的东西,只要落在她手里,都会彻底蜕变充满美感,更别说是她最拿手的纸艺。 瞧,栩栩如生,象是把一座小花园搬到纸盒里似的。 他将手探进花丛里,摸着那一朵又一朵别致的纸花,心中五味杂陈。 收到这麽一份独一无二的生日礼物,自然是开心的,可看到幼美眼下有着熬夜过后的暗青,却是心疼又罪恶。 “傻瓜,生日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日期,熬夜搞坏身体,值得吗?” “哎唷,救命啊,健康魔人又在念经了。”荆幼美双手捂着耳朵,淘气的嚷嚷。 殷若昂好气又好笑的拉下她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掌里,清冷的声音扬起,“谢谢。”话落,低下头,假装欣赏礼物,借以掩饰自己心中的感动。 “喂!好朋友,惜字如金也要看场合吧!随便你要赞美我,还是要赞美我的杰作都可以,一定要赞美!”荆幼美坚持。 殷若昂没辙,表情无奈的看着她。 他是个情感极爲内敛的人,甜言蜜语从来不是他拿手的。但不说,不代表他否定一切,在他心里,幼美这个人对他来说是超重要的,幼美的作品对他来说自然也是极棒的。 “挂在诊所里一定很美。” “那是一定的。”荆幼美臭屁又自信的说。 她老早就看阿昂诊所的装潢不顺眼了,冷冰冰又硬邦邦,挂号柜台上方的那盏吊灯,她看一次唾弃一次,早就想改造它了,看牙医本身已经是件令人很紧张的事情,诊所空间还那麽不美、不温馨,简直是变相折磨病患。 “所有的花都是我慢慢的、一朵一朵刻出来的,每一朵都是我握着笔刀一条线一条线的仔细切开,喏,连一丁点的错误都没有。你老实说,我是不是很厉害?”她骄傲笑问。 “非常厉害!所以这件事非交给你不可。”他拍拍她蓬蓬的头发,“找个时间过来帮我挑个好位置挂上。” “喂!当我免费劳工啊。”她没好气的斜睨他一眼,“好啦好啦,知道了啦,会找个时间去帮你搞定的。欸,你说我干麽找自己麻烦,送你礼物还要当工人?” “谁叫我们是好朋友。”殷若昂露出得逞的笑。 “嗟,姜睿明也是你的好朋友啊,你怎麽不叫他去?”她不平道。 “然后让他不断骚扰我诊所里的助理吗?我是经营牙医诊所,不是经营酒店,这个任务不适合姜睿明。” “啧啧啧,姜睿明听了肯定要哭。不过,你还真是了解他。” 下一秒,两个人异口同声说— “谁叫我们是好朋友。” “哈哈哈哈……”荆幼美大笑,须臾,敛起笑容,一脸严肃,“你猜猜,姜睿明今年会送你什麽礼物?” 殷若昂露出期待又怕受伤害的表情,“他什麽都不送,我会更感激他。” 荆幼美理解的拍拍他肩膀,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 没办法,姜睿明那家伙实在太爱整人了,亏他还是个大律师。这麽多年来她和阿昂早被整怕了,他们不只一次认爲,跟姜睿明当好朋友,是他们两个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尚在感慨年少无知误交损友,殷若昂的行动电话响了,见是诊所打来的,他并没有取消免持,直接按下通话键。 助理小梅慌张的声音传出— “殷医师,怎麽办?姜律师让人送了一对罐头塔跟一大篮的寿桃到诊所,说要祝你生日快乐,现在那对几乎一个人高的罐头塔就挡在我们诊所门口,怎麽办、怎麽办?” 殷若昂的脸当场黑了大半。 他没说错吧,姜睿明不送生日礼物才是真的天下太平! “过生日不能老是窝在家里吹蜡烛、切蛋糕,又不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家,人不轻狂枉少年,那麽爱吹蜡烛,往后几十年够你吹了!今年阿昂的生日,我们可以不要蜡烛跟蛋糕,但我们一定要去狂欢庆祝。” 因爲姜睿明的竭力怂恿,让荆幼美晚上暂时回不了家。 低重音的节奏,唤醒了沉睡的细胞,无数的年轻男女正在热情摆动肢体,畅舞不休,因爲是周末,夜店里人满爲患。 荆幼美坐在吧台前,一边吃东西,一边看调酒师表演花式调酒。 姜睿明就坐在她身旁,优雅魅惑的跷着长腿,邪气诱惑的喝着酒,在等待寿星到来的同时,这位老兄浑身上下、举手投足无不在漏电……呃,是放电啦!姜睿明在放电。 她、阿昂和姜睿明三个人是打小学起就玩在一起的好朋友,一起上国中、考高中、念大学,一起留在台北工作,也一起买房子。他们住在同一栋公寓,而且还是同一个楼层,除非晚上睡觉或者上班外出,否则大门根本不锁,彻底实践你家就是我家的友好精神。 三个人的关系就象是一个正三角形,固若金汤,是永远的铁哥儿们。 “姜睿明,你好贱喔,居然送罐头塔给阿昂,你的创意真是惊悚得让我甘拜下风欸。”嘴里塞满寿司的荆幼美忍不住嗟他。 因爲姜睿明是这里的熟客,店家特别通融她携带外食,她才有寿司嗑。 “啧,我说幼美呀幼美,你好歹是个清清秀秀、花样年华的女孩一枚,不懂打扮没关系,但是讲话可不可以文雅好听点?还有,嘴巴里的食物吞下去再说话。”姜睿明不甘示弱,反过来当她。 荆幼美知道,姜睿明对于她穿着这身小孩子的打扮跑来争奇斗艳的夜店,很有意见,她还知道,他其实很想抢她买的寿司吃,但碍于要维持时尚型男大律师的形象,死ㄍ1ㄥ着。 “ok!”她把嘴巴里的寿司嚼一嚼吞下肚后,拿起鸡尾酒润润喉咙,接着凑在他耳边,清清楚楚的重新把话说一遍— 打躬作揖,“吾友睿明兄,汝今日当真好生‘野狼一二五’,居然馈赠罐头塔两座给挚友阿昂爲生辰寿礼,此等创意生生是惊得我胆寒不已几乎要解手,妹妹我真真是甘拜下风。”再一次打躬作揖。 第三章 正在朝旁边经过的女人们大量释放男性费洛蒙的姜睿明蓦然一顿,本来带着神秘笑容的俊脸一阵狰狞扭曲,二话不说,拿出行动电话决定要报警。 荆幼美立刻扬手制止,「这点小事就要骚扰警察杯杯,还让不让人活啊你。」 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寿司。 「我是要打给驱魔大师,七月都过了,你就不能讲人话吗?我看你分明是卡到阴。」 「呸呸呸,什麽卡到阴,懂不懂啊你,这可是现在最火红的『甄嬛体』,你不是要我文雅一点吗?」她笑咪咪,不断的摆动自己的肩膀表达得意。 「但我没要你这麽贱。」 「呵,你说贱就可以,我说就不可以,这是什麽不平等的论调。」 「你咬我啊。」姜睿明表情很挑衅。 「哼,我甯可咬寿司。」她抓起寿司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荆幼美,你给我克制一点好不好,这里是夜店,不是争鲜,吃什麽寿司!你是恨不得大家都知道你嘴巴很大吗?」 「我就跟你说我今天加班,现在好饿好饿……」现在不吃,等待会向昂来,被他知道她又没按时吃饭,健康魔人会念经的。 只是,健康魔人还没来,倒是先来了个碎嘴魔人,吵。 「殷若昂呢,爲什麽还不来?不会是被我的罐头塔击昏了吧?」邢魅的俊脸笑得很欢。 「九点诊所临时有个预约,看完才能过来。」荆幼美看看时间,「应该快到了,对了,我先说呢,要是我生日,你敢送棺材来,我就跟你绝交。」表明立场。 「纸扎人如何?我记得你最喜欢纸,金童玉女一名。」恶趣味的笑问。 「姜睿明——」真想狠狠给他巴下去。 他哈哈大笑,嚼着酒,上半身不断的随音乐摆动,一双电眼朝着热舞的人群睐去。 「又在搜寻猎物了?阿你陀佛,看来今晚又有女施主要倒媚了。」 「什麽搜寻猎物?我这是在寻找真爱。」 「求偶就求偶,扯什麽找寻真爱。」 「对,我就是在求偶,怎样?谁像你,都几岁人了,还一点都不知道积极,也不想想你家就你一个独生女,荆爸荆妈就指望看你结婚抱孙呢,争气点行不行?」 刚切念完,他一擡头,就看见殷若昂,「咱们伟大的寿星来了,快快快,欢迎他一下。」 荆幼美回过头,对着门口的男人用力挥手,虽然白天才见过面,可还是觉得很开心,只是又得提醒自己,务必要神态自若淡然处之,笑容、眼神绝对不可以太过灿烂热切。 阿昂他一如既往的顶着冰块脸出现,擡头挺胸,步伐稳健,神情自然的穿越人墙,朝吧台前的他们笔直走来,英俊挺拔的自信身影,吸引不少女孩的目光,开始品头论足,渴望依偎在他怀抱中。 其实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些女人的感受,因爲她每次看见阿昂时,状况也比她们冷静不了多少,好像胸口有只顽皮的小动物在冲撞,撞得她都快呕血。 只是,理解不代表接受,目睹这一切的荆幼美很不是滋味,她不喜欢这种心里酸酸的感觉,不喜欢别人看阿昂的眼神太热切,她不喜欢! 「让我们一起隆重欢迎我们的罐头塔寿星,登登……」姜睿明调侃不忘鼓掌。 殷若昂直接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径自往荆幼美的右手边坐下。 「爲什麽一脸苦瓜样?」马上关心她。 「你再不来,我就要死翘翘了,姜睿明很吵,一直对我碎碎念,疲劳轰炸。」她哀哀叫的告状。 「我是爲你好,所以才提醒你。 「你们两个又怎麽了?」他看看幼美,又看看姜睿明,很好奇自己还没出现前,他们两个都聊了些什麽。 这两个人只要凑在一起,整个晚上都不怕冷场,总是讲没三句话就杠上,谁也不让谁,压根忘记旁边还有第三个人,他殷若昂就是那个可怜的第三人。 「他吃到我妈的口水了,居然在对我逼婚,也不想想我才几岁。」 「哎唷,我的妈啊,荆幼美小姐,你以爲自己还青春年少十八岁啊,我妈在你这年纪早生完五个小孩,子宫都收工了。」 姜睿明讲话真是百无禁忌,那句子宫都收工了让殷若昂呛到,一阵猛咳。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而且,你干麽光说我,阿昂也单身啊」 「唉唉唉,你们两个斗嘴别拉我下水。」他摇头苦笑,不明白自己爲什麽躺着也中枪。 「阿昂好歹还谈过恋爱,至于你,截至目前爲止,恋爱经验值依然是零。啧,小学生都比你厉害,回顾漫漫二十多个年头,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你逊不逊啊你。」姜睿明强烈质疑。 她很不服气,挺起胸膛,「谁说我没有喜欢的人,我——」 意识到自己就要将藏了好久的秘密宣之于口,她赶紧住嘴。 「谁?干麽不说?」 「你有喜欢的人?」殷若昂很意外的望着她。 被两个人四只眼睛直勾勾的瞅着,荆幼美冷汗直冒。 响,都是姜睿明啦,干麽这样激她?好歹她也二十七岁了,怎麽可能没有喜欢的人,只不过她喜欢的人是不能说的秘密唉。 「到底是谁啊,快讲。」姜睿明好奇催促着。 这要她怎麽回答?否认,就是承认自己乏人问津,白让姜睿明笑话,承认,就得贡献出人名,问题是,她不能说。 荆幼美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软的坐在椅子上,「我才不要告诉你们。」 「唷,居然有秘密了,亏我们还是一起长大的生死之交,不是说三人之间没有秘密的吗?阿昂,我太伤心了,幼美实在让我太伤心了。」 殷若昂定定的看着她,胸口闷闷的,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他觉得太震撼,所有的心神都等着荆幼美公布答案,压根没发现自己正浑身紧绷,拳头握得死紧。 荆幼美被他看得很心虚,低垂着头,根本不敢迎视他的黑眸。 当然不能说,她藏得这麽深、这麽久,怎麽可以因爲一时的冲动而破功? 她又窘又模,刚才的气势已然消失无踪,偏偏这两个男人还在等着她的答案。 「呴,讲就讲,反正也没什麽见不得人的。」她撇撇嘴,扳着手指细数情吏,「小劳勃道尼不错,张东健也很赞,还有那个金秀炫、金贤重…… 「白痴,你这跟我国中的时候嚷着说要跟玛丹娜结婚有哈尔样?」姜睿明很不遗余力的鄙视她。 「我就是喜欢啊。」她耸肩,一副不然你咬我的赖皮嘴脸。 一旁的殷若昂脸上笑着,心里偷偷的吁了一口气。 总觉得幼美要是真有了喜欢的人,他们这麽多年来的三人团体,怕是要解散了,毕竟,有几个男人可以容许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这麽要好? 他这想法是不是太自私了,虽然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可终归只是朋友,朋友可以这样一辈子霸占着幼美不放吗?那她的幸福怎麽办? 殷若昂觉得心情很乱,很过意不去又要鼓励祝福,他很不好受。 「阿昂,看来是我高估她了,讲到底,还是得我们两个来收擡烂摊子,毕竟,我们两个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你什麽意思?」荆幼美沉不住气,急问。 敛住情绪,殷若昂挑眉笑望姜睿明,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小阿美,明年你就二十八岁了,那可是女人身体、心理最后的黄金时期,错过就没了,不要说我跟阿昂不挺你,如果你到二十八岁还是没人要,不如直接从我们两个之中挑一个吧?我跟阿昂牺牲一点没关系,就算是回报荆爸荆妈对我们两个的照顾。」 荆家是南部的大地主,打从小学起,幼美吃啥好料的,荆爸荆妈都没忘记给他们两个一份,就连现在三人留在台北打拚,荆爸荆妈寄好料的上来喂食幼美,也总没忘过他们,完全是把他们两个当自家人在疼。 荆幼美呛到,掩嘴直咳。「干麽把我说得好像是滞销品,牺牲?哼,谁希罕啊!臭姜睿明。」 「好吧,你不是滞销品,你只是存货。」转而看向另一个死党问:「阿昂,你怎麽说?」 他微蹙着眉,一脸似乎在正经思索的样子,片刻,露出勉爲其难的表情,「爲了荆爸荆妈,好像也只能这样了,谁叫我们两个吃了荆爸荆妈那麽多好料的,又谁叫我们是好朋友。」 「没错,就是爲了荆爸荆妈。」姜睿明朝他举杯。 殷若昂也端起酒杯一碰,两个男人很恶劣的大笑了起来,全然无视于一旁荆幼美被气得七窍生烟,脸皮不住抽搐。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媚才跟你们两个当朋友。」她拿起面前的鸡尾酒,气呼呼的猛灌。 「虽然不会马上醉倒,也还是酒,不要喝这麽急。」敛起笑容,殷若昂握住她的手,取下酒杯。 明明是不带任何暗示的碰触,她的脸却兀自热烫起来…… 有些窘迫,又有些兴奋。她觉得自己快分裂了! 不过他也真是的,惹人家生气又对人家温柔,到底想要怎麽样嘛? 荆幼美好委屈,却还是乖乖的让阿昂取走她的酒杯,然后像个傻瓜一样回味着他握住她手时的力道与温度,回味着不能想望的人给予的短哲温柔。 笑容悄悄淡去,惆怅缓缓涌上…… 平心而论,他们三个人能够一直当好朋友,是因爲没有人逾越好朋友的分际,打坏三人之间的平衡。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就没什麽好担心的,可偏偏她喜欢上阿昂了。 她不想因爲自己的喜欢,而毁了三个人的发情,可是,明明喜欢对方,却要逼自己忍耐着不去喜欢,这种感觉好痛苦。 而自己越来越沉沦,心里也越来越慌…… 她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但她更讨厌自己的胆小,讨厌! 「唉,你们快看,那个穿黑色洋装,正在跳舞的女生如何?」姜睿明突然问。 她眯眼斜腕,「姜睿明,你想干麽?」 「我想,我好像遇到真爱了,我有预感,今天要是错过她,我会一辈子后悔不已,所以我决定了,我要去认识她。」姜睿明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走。 啥,他要丢下她跟阿昂,自己去把妹?!不行不行,突然这样撇下她跟阿昂单独相处,她怕自己会高兴过头,最后心脏病发啦! 荆幼美慌忙阻止,「喂,姜睿明,你刚刚还信誓旦旦说,要是我二十八岁还没嫁,我就可以在你跟阿昂之间挑一个当老公,你还不给我守身如玉。 「我是牺牲又不是卖身,最快也是明年的事情。况且,你怕什麽,就算我找到真爱,不是还有阿昂顶着嘛!同学,这个滞销品就交给你了,如果我将来有美好的姻缘,我们姜家上下十八代都会感激你的。」拍拍哥儿们的肩膀,他迈步往人群里的目你接近。 真的留下她跟阿昂了…… 明明也没有坐得多近,她爲什麽浑身发热? 爲了化解这令自己心虚的尴尬,她搞笑的拉住殷若昂,「阿昂,我只剩下你了,你不能抛下我?」 虽然用搞笑的方式说,可她说的,何尝不是自己的心声呢? 殷若昂啼笑皆非,伸手掐住她的脸,恐意蹂嘀着,惹得她哇哇叫。 荆幼美想,如果,可以一直像现在这麽融治的相处下去,只当好朋友好像也没有什麽不好。 可是,爲什麽会觉得心空空的呢?整个人好像失去归属感似的。 甩甩头,不愿去想这些讨厌的事,她拉着他站起来,「走,阿昂,我们也去跳舞狂欢。反正都来了,就别杆在这边当柱子了。」刚刚吃太多,她需要消耗一点热量。 不等他回答,她拉着他就往人群里挤。 她是冲劲比火箭还强的荆幼美,她个性开朗、主动大方,她要让阿昂整个晚上都很疯狂、很快乐。 第四章 荆幼美根本不是在跳舞,那不是她擅长的,但搞笑绝对是,她居然在夜店跳国民健康操,所有的人都拿她当怪物看,殷若昂真的很想装作不认识她。 「阿昂,跳啊,把你的身体动起来,抛掉你的帅哥包袱。」 无法逃脱,可怜的殷若昂被迫跳起国民健康操,谁叫他们是好朋友,一起出糗、一起搞笑是一定要的啦! 看她毫不节制的大笑着,心情好像也受到感染了,当她孩子气的撞进他怀里时,好像也把某种疯狂因子暂时传递到他身上。 由于诊所周六的上午还是有看诊,阿昂不能玩得太超过,时间刚过十一点,他们就准备搭车回家了。而且,这已经是阿昂这个健康魔人的极限。 至于姜睿明……那家伙追寻真爱去就忘记好朋友了,没良心。 喝了甜甜的鸡尾酒,又欢畅淋漓的跳了舞,上了出租车后,胡思乱想着的荆幼美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很想直接睡过去。 她星眸微闭,嘴边还挂着笑容,像只膺足的小猫咪。 「困了?」殷若昂看她一眼。 她没说话,就是笑着点点头。 殷若昂拍拍自己肩膀,「靠着。」 原本还有些迟疑,可是心却很软弱的屈服了,她挪了挪身体,把自己靠上身旁的男人—— 感受到他结实强壮的肩膀时,一股熟悉的味道窜进鼻端,那是阿昂的味道,清爽的皂香揉合了身体的温度后所形成的味道,那是属于成熟男人的阳刚味,她嗅着嗅着…..哗!理智的哨音狂响。 她发现自己最好找点话题聊聊,不然,待会她会对阿昂做出什麽莞谬的举动,自己都不知道。 「阿昂,罐头塔你最后怎麽处理?」 「能怎麽办?当然是先搬开,等明天有空再拆解,看是要送去什麽社福机构,总不能叫我一个人每天嗑罐头吧?」 「哈哈哈……」 「还笑,明天放假过来帮我,我请你吃寿桃。」那些寿桃也是一样棘手。 「谢谢,你自己留着慢慢享用吧门她敬谢不敏。 「喂,朋友是这样当的吗?」殷若昂抗议。 「姜睿明说我生日时他要送我纸扎人,你说他可不可恶?」 「我们不能老是处于挨打的位置,应该想办法整整他才对。」 「怎麽整?」她眼睛发亮的望向他。 「把他跟十个猛男关在一起三天三夜如何?」 「邢恶,阿昂呀阿昂,原来你这麽邪恶,但我怎麽觉得这点子真是好啊! 出租车内,两人靠在一起呵呵大笑,荆幼美亮灿灿的眼睛望着殷若昂。他平常活得太成熟、太理性了,偶尔淘气一下,其可爱,她喜欢他偶一爲之的顽皮。 回到家,他们一起搭着电梯上楼。 这是一栋一层三户的建筑,地点、生活机能都不错,当初就是看上这一层三户的结构很适合他们三个,便约好一起来当邻居。 「阿昂,生日快乐」 「谢谢,早点睡,不要又熬夜了。」他揉着她柔软的头发。 他很喜欢抚摸她的发丝,细细柔柔的触感总是让他很眷恋。 「知道啦,晚安门挥挥手,荆幼美走向自己的那三户。 一如往常,殷若昂亲眼看着她进屋后才转身回家。 荆幼美一进屋就开始扒自己的衣服,一路脱进浴室—— 她累了,需要好好的洗个热水澡,最好再泡泡澡,让温暖的水舒缓她的疲惫,她打开广播,打算边泡澡边听,手指在圆形的调频器来回的转动着。 原本一直有噪声的音响终于清晰的传出女主持人甜美的嗓音,是荆幼美熟悉的节目。 这个节目叫「早安!夜猫族」,主持人是魏怡嘉,熬夜工作的时候,荆幼美最喜欢听她的节目来排解寂寥。 她开始洗澡,起初她并没有听得很仔细,只是单纯想有个声音陪伴自己,直到她跳进浴缸里泡澡,才仔细听—— 星期五晚上的节目是开放callin的,还是高中生的阿弟在主持人的鼓励下说起他暗恋一位好友的心路历程,微哑的青涩嗓音,说的是自己的苦恼,也是很多暗恋者的苦恼,包括荆幼美。 暗恋呵,原来这世界上有不少像他们这样想爱却没有勇气的胆小鬼,如果组一个暗恋阵线联盟,团员人数肯定破表,荆幼美苦笑看想。 男孩结束callin后,主持人魏怡嘉重新主导发言—— 「下雨了……」 随着话音,荆幼美恍惚的望向窗外,高处的玻璃窗上果然爬满了雨滴,雨势傍沱,时不时还伴随着惊人的雷电。 「知道吗?人,一辈子,遇到真爱的机率,比被雷打到还低,倘若,你真觉得她就是你的真爱,爲什麽不放手一搏呢?难道要在日后懊.回海恨吗?人偶尔可以胆小,但是对于幸福是绝对不能胆小的接下来我们来听听这首郁可唯的『好朋友只是朋友』,希望大家都能够爲爱勇敢一次。」 原本意识还仿佛沉在大海里,模糊不清,但主持人的这段话,突然令荆幼美的心震了一下,好像有什麽被触动了。 她反复咀嚼着主持人的话,耳边听着这首「好朋友只是朋友」,心里面五昧杂陈。 真的可以别无所求吗? 如果可以,爲什麽还有这麽浓重的惆怅感? 她发着呆,直到水凉了才颤着身子起身,抽来浴袍将自己裹紧,奔向房里的大床。 她睡不着,精神出奇的好,不断的翻来覆去,脑中不断的重复想着广播主持人的那一段话,反复的想着…… 人,一辈子,遇到真爱的机率,比被雷打到还低,了尚若,你真觉得她就是你的真爱,爲什麽不放手一搏呢?难道要在日后懊.陷悔恨吗?人偶尔可以胆小,但是对于幸福是绝对不能胆小的。 凌晨三点,荆幼美候地坐起身来—— 「对啊,我爲什麽不放手一搏呢?爲什麽要等以后懊恼悔恨呢?这种胆小鬼的行径实在太不像荆幼美了。」 其实告白的念头她以前也有过,可是,就在她决定要告白的前一天,阿昂宣布交了女朋友。那时的她真的是既懊恼又后悔,恨自己爲什麽不早点行动。 既然有了前车之鉴,难道她还要拖拖拉拉重蹈覆辙吗?当然不! 她想要和喜欢的人快快乐乐的谈一场恋爱,就算是吵架,也要痛痛快快的耍一回女朋友的威风,她想要搂着喜欢的人酣睡整晚,用两个人的早餐唤醒沉寂整夜的牌胃,这一切称不上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但肯定是她心里最幸福的事。 明天她就去跟阿昂告白,不管成功与否,至少,她勇敢过了,她对自己的暗恋负责了。 荆幼美握拳,神情坚定。 尽管昨晚严重的睡眠不足,荆幼美仍是起了个大早,精神抖擞。 因爲今天的告白,对她而言,将会是个转换点—— 如果阿昂接受,一切很美好,如果阿昂不接受……那麽,他们的发谊想必或多或少会受到一些影响。 换言之,这一次,她是赌上他们两人二十多年的交情了。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但是如果因此却步,她又凭什麽得到幸福? 会变得如此勇敢,全是昨天晚上受到广播主持人的鼓舞,因爲,她真的真的不想留待日后懊恼后悔,更别说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要是发生第二次,那已经不只是懊恼后悔,她想,她会先掐死自己。 所以,她决定主动出击,这样才是荆幼美该有的样子! 她没有刻意打扮,只是让自己和平常一样神采飞扬、充满笑容,用自己最真实的样子来面对心上人。 「加油,荆幼美」她对镜子里的自己拍拍脸颊,宛若女战士般转身出发。 阿昂周六通常会在七点半左右出门前往诊所。算好时间后,她来到玄关,套上鞋子,最后一次检视自己的仪容,深吸一口气,她打开门,跨出迈向幸福的第一步。 时间算得刚刚好,一开门,就看见准备出门上班的阿昂,yes!好的开始果然是成功的一半,只是他爲什麽背对着电梯蹲在地上? 「阿昂?」她试探性的喊。 听见她的声音,穿看笔挺整齐的身躯猛然一颤,半晌,殷若昂缓缓的转过头来她看过阿昂不发一语的样子,看过他面无表情的淡漠,也看过他挑着眉一副看好戏的调皮,但,她从没看过他现在这个样子。 他皱着眉,表情异常严肃,象是受到什麽打击似的有点闪神、有点错愕,宪全没有平日宛若碧石般的自信沉稳。 荆幼美觉得古怪,就在她要迈步上前时,无意中打量的视线怦然停住,被眼前的画面吓住。 阿昂胸前伏着一个小男孩,手里抓着奶瓶,奶声奶气的不断喊着阿昂把拔…… 把拔?! 象是一道闷雷打来,她脑袋完全当机。 「把拔,有一个姨姨在看我,一直在看我。」小男孩的嗓音很软,像棉花糖,撒娇的偎着阿昂。 「阿昂……这、这是怎麽一回事?」她诧异的问。 怎麽一回事?殷若昂苦笑。他也很想问这是怎麽一回事。 殷若昂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在七点半左右出门上班,当他打开铁门时,意外看见八楼的公共区域有个小男孩坐着小车车,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这个楼层就只有三个住户,分别是他、幼美、姜睿明,他们都单身,自然不会有小孩。 再者,这栋公寓所有楼层的公共区域虽然是属于开放的空间,但从来没有发生过其他楼层的住户或小孩跑来这里玩耍的事,是以看到有个面生的小男孩在这里玩耍,他觉得很意外。 小男孩背着海绵宝宝的背包,嘴里还咬着喝了一半的奶瓶,不断的模仿车子引擎的声音,《与《与《与…… 看见他,小男孩先是瞪大眼睛瞅了瞅,下一秒,他丢下他的小车车,咧着灿烂的笑容朝他飞奔而来,因爲包着尿布,走起路来还一歪一扭的,煞是好笑。 「把拔,我想你,把拔……」小男孩紧紧的抱住他。 他愣住,把拔?殷若昂表情古怪的低头看着小男孩,「小朋友,你认错了,叔叔不是你把拔。」蹲下身,他一本正经的询问,「你家住哪里?是几楼?」他直觉小男孩是这栋公寓住户的小孩。 小男孩歪头想了想,「我住……我住妈咪家啊,恩恩跟妈咪住。」呵呵傻笑。 恩恩应该就是他的名字吧!「恩恩,叔叔问你,妈咪人呢?」 他东看西看,稚气的挥着手,「不见了。妈咪要恩恩在这里乖乖等把拔。」 殷若昂觉得古怪,忍不住怀疑小男孩该不是被家人恶意遗弃了吧? 「恩恩的背包可不可以让叔叔看一下?」他想找找看是不是有什麽关于小男孩家人线索的蛛丝马迹。 小男孩没有反对,乖乖由着殷若昂帮忙取下他的海绵宝宝背包。 正当殷若昂要打开背包的时候,小男孩又一派天真的说:「八楼一号,把拔住八楼一号,把拔会开门门带恩恩回家。」 八、八楼一号? 那不就是他家吗?他什麽时候当爸爸了,他自己怎麽不知道? 殷若昂赶紧打开海绵宝宝背包,除了一小罐奶粉,跟三片备用的尿布外,里头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一等等,有一封信! 他一把抽了出来。 说是一封信,充其量不过是一张纸,全大小。殷若昂打开纸张,上面用电脑打上—— 这是你儿子靖恩,今年三岁,请你负起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 没有任何署名,也没有其他线索,就只有一句话。 不可能啊,他怎麽可能会有孩子?殷若昂正想否定一切,脑中突然跳出一个许久不曾想起的女人一他的前女友,戴白华。 「恩恩,你叫什麽名字?」 「戴靖恩。」虽然有点口齿不清,但还是听得出来说的是信上的名字。 「那妈咪叫什麽名字?」殷若昂又问,急切的想要确认这孩子是不是他和戴白华的。 第五章 原本有话直说的小男孩这时突然举起胖嘟嘟的小手,死命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不说话。 「恩恩,告诉我,妈咪叫什麽名字?」他忍不住加重语气。 似是被他严厉的口吻吓到,小家伙嘴一扁,眼睛瞬间冒出泪泡,他摇摇头,「不能说,妈咪说不能说,说了把拨就不要恩恩了。」拚命的摇头。 殷若昂捏了捏微疼的太阳穴,觉得事情超乎自己想象的棘手。 这真的是他和戴白华的孩子吗?他不懂,如果是,她爲什麽不一开始就跟他联络,爲什麽要在孩子三岁的时候,才用这麽不负责任的方式丢到他面前 难道她都没有想过,万一在他开门之前,这中间有什麽阴错阳差,孩子说不定会发生意外或者被他以外的人带走,若真如此,后果谁可以承担? 殷若昂越想越生气,胸口象是燃着一把火,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握得死紧,青筋浮现,再也无法像平日那般淡定从容。 「把拔,不要丢下恩恩好不好?恩恩会乖乖,会乖乖!」孩子稚气的保证。 殷若昂心情很复杂,望看口口声声喊自己把拔的陌生脸孔,就在他犹豫看究竟该不该伸手拥抱他的时候,小小的身子已经主动上前,张开短短的手臂,亲昵的偎近他。 奶香扑鼻,仿佛有什麽敲上他的心坎: 孩子,截至目前爲止,他想都没想过的生物,现在正软软的靠在自己怀里。 他还没厘清思绪,幼美就出现了。 他听见脚步声,当身旁浮现一抹阴影,他知道是幼美上前来了。 「把拔,有一个姨姨。」 一开始,荆幼美以爲是自己听错,可现在就这麽丁点距离,她听得很清楚,小男孩真的喊阿昂把拔。 小男孩长得很可爱,圆胖的小手圈在嘴边,似是在说什麽小秘密,逗趣极了。 要是平常,她会很有兴趣的逗弄孩子一番,可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厘清。 「阿昂,这孩子怎麽会喊你把拔?」 「因爲他是我把拔啊」戴靖恩开心抢白。 阿昂有孩子了?怎麽会…… 双眸瞬间睦大至极限,脑袋足足有三秒锺的空白,荆幼美微张着嘴巴,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忽地,眼角余光发现有某样疑似相片的东西落在地板上,她僵硬的弯下身子擡起,翻到正面一看,竟是她和阿昂、姜睿明的合照。 她递给殷若昂,他一看,心里更笃定了。 这张三人合照正是戴白华帮他们拍摄的,那时的她对摄影非常有兴趣。 是夹在信里掉出来的吧。 他闭起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是我和她的孩子。」 简单几个字,重重冲击了荆幼美的心房。 不用明说,她便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毕竟,是一路走过来的好朋友。只是这一刻,她突然很希望,自己对他的了解与熟悉,不要这麽多。 荆幼美老半天都没有说话,因爲,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麽。 她永远记得,阿昂领看戴白华出现的瞬间,自己有多震惊错愕,因爲当时的她,跟今天一样都是鼓起勇气,计划要向阿昂告白。 遗憾的是,这一次,幸运之神依然没有眷顾她,她又再一次尝到同样的滋昧,同样的震惊与错愕。 追求幸福不能胆小,可她荆幼美勇敢的下场爲什麽老是这麽惨? 她这辈子情路坎坷,定是上辈子干了什麽卖国的事情,要不怎麽会每次一想要告白,就会半路杀出程咬金? 她真的好想哭,唉。 殷若昂站起身,表情凝肃的转身看向她,「幼美,可不可以麻烦你先帮我看着他?」 他还要赶去诊所看诊,虽然只有半天,但所有的预约都满了,无法临时取消。 而且,他思绪很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孩子。 荆幼美还来不及开口,戴靖恩已经一把抱住他的长腿,小脸皱得跟包子一样,「把拔,不要走,恩恩要跟把拔在一起,把拔不要走。」i玄然欲泣。 荆幼美很想当一回坏,人,像故事书里的巫婆那样戳着小男孩的脑袋,说不准他去,当作回报他带给她的惊吓,让他皮皮创,可是她舍不得,小男孩可怜兮兮的模样令她不忍心当坏人。 「小朋友,把拔要去上班,你跟姨姨在家里玩等把拔好不好?」 「把拔,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爲什麽要把我给姨姨?」他眨着大眼睛,可怜兮兮间。 殷若昂一时语塞,罪恶感袭来,实在不忍再说要把孩子托给荆幼美。 最后他投降,带着孩子出门上班去,幸好只有半天,应该不至于有什麽影响。 目送看一大一小离去,荆幼美魂不守舍的走回家,开门,关门,脱鞋,回房,上床,躲被窝—— 心口紧紧的,眼眶湿湿的。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知道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有了小孩,感受到的就是这种五昧杂陈的心痛。 谁可以告诉她,爲什麽勇敢的下场会是这样?难道在殷若昂的人生席次里,她荆幼美注定只能坐好朋友席吗? 站在她的立场,她想这样痛骂他—— 去你个混蛋殷若昂,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保险套,你不会用吗? 而站在女人的立场,她会这样骂他—— 让一个女人独自带看孩子生活,你可真是……混蛋! 但更令她难过的是,她却喜欢这个混蛋。 早知道就不要勇敢了啦,勇敢的人都没什麽好下场,呜呜…… 星期六的白天,向来是被姜睿明拿来补眠的,因爲前一晚总是玩得太疯太累,晚上又行程满档,只好利用白日好好休养生息。 不过,今天他可睡不着,得知某件大消息后,刚过中午就乖乖来阿昂家报到。 客厅里,三个大人各据一方,掀起这场认父风波的小家伙正一派夭真的坐在小车车上,不断的模仿引擎《与《与《与的声音,假装自己正在开车,自得其乐的模样,让姜睿明越看越有趣,好几次都要笑出来。 他想不透,孩子跑来认爹这种事倘若发生在自己这个风流调悦的大帅哥身上,兴许还比较有说服力,发生在恋爱经验少得可怜、感情专一的阿昂身上,真真是跌破大家眼镜。 目光扫过去,阿昂很沉默应该说除了他,大家都很沉默,因爲这是一件极爲严肃的事情。 好啦,他承认,他真的很想笑。 突然,违规驾驶的小家伙一整个失速,差点整个人栽到地板上,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三个大人,竟不约而同的站起身,大叫,「小心——」 戴靖恩一脸莫名其妙,转头傻乎乎的看了三个人一眼,孩子气的摆摆头,又《与《与《与的把车车开走,徒留三个大人白担心。 三人互看一眼,姜睿明哈哈大笑,荆幼美也跟着笑了,殷若昂无奈的抽着嘴角。 「看来是我们三个人太神经兮兮了。」荆幼美做出结论。 姜睿明咧嘴一笑,把话题拉回正事上。 「我问过管理员了,他果然什麽都没注意到,而我们这栋公寓的监视器很不巧的今天在进行维修,所以,谁把孩子带来的、怎麽带来的,无从得知,巷口的监视器也没有拍到可疑的身影,你有戴白华的联络方式吗?」他转头看向哥儿们。 殷若昂摇摇头。「我试着拨打她以前的电话号码,已经停用了。」 老实说,联络不上她,他一点都不意外,戴白华是一个只往前看的人。他意外的是,她爲什麽会愿意留下这个孩子?这跟她的风格很相违背。 不过,他还是感激她,虽然她把孩子扔下的行爲让他很不能谅解,还是感激她让他们父子有机会见面,尽管迟了三年。 「现在你打算怎麽办?」 「我会负起一个父亲该负的责任。」虽然还没厘清头绪,甚至有点不知所措,但他绝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不管。 荆幼美非常赞成,大人之间感情的好与坏,都不能影响孩子,对于阿昂愿意负起父亲的责任,她无条件支持。至于她对他的感情……眼下都是其次了。 「阿昂,他是不是想睡了?」她注意到小家伙一直揉眼睛。 他把注意力放回孩子身上,起身走过去,「睡觉好不好?」 「把拔,要喝奶,我要喝奶。」戴靖恩奶声奶气的说。 「我来我来,我这辈子还没帮小孩泡过牛奶,应该很好玩。」姜睿明迅速起身,兴致盎然。 「呴,孩子又不是玩臭,是给你玩的吗?你当是办家家酒啊?」荆幼美没好气的说。 「奶粉跟奶瓶在恩恩的背包里。」殷若昂指指角落的海绵宝宝背包。 姜睿明打开背包,拿出奶粉跟奶瓶,看了半天,搔搔头,傻笑着望向哥儿们,「阿昂,水要多少?几度?奶粉要加几匙?」 就在两个大男人互看的时候,荆幼美已经打电话给大卫—— 「大卫,我是幼美,问你喔,三岁的小男孩……」 记得大卫说过,他姊姊有一对三岁的双胞胎,都是他帮忙奶大的,别看他长得很勇猛粗犷,大卫对照顾孩子可是很有心得,是同事口中的奶爸。 「我同事大卫说了,先泡个一百二十西西测试一下他的食量。」 「大卫?是那个身材很壮、长得很勇猛的那个?他可真是铁汉柔情啊,连这种事情也知道。」 姜睿明边说话边打开奶粉罐,大大的手掌捏着塑胶汤匙兴奋的瞄着奶粉,但手实在是太抽了,奶粉洒得瓶口跟桌面都是,「响,这个怎麽这麽难弄啦!」顿时兴致全消。 荆幼美看不下去,只好接手,同时说:「阿昂,奶粉剩下不多,怕是不够下一次喝了。」 他点点头,记下了。 荆幼美摇摇奶瓶,让奶粉冲匀,走去递给殷若昂。 但小家伙不大配合,明明困了,喝着奶却不断的扭来扭去,好像很不舒服似的,闹久了,甚至开始哼哼哭泣起来。 殷若昂束手无策,手忙脚乱就是找不到一个好的姿势来安抚小孩。 「我来,我来试试看。」姜睿明兴致高昂的从他手中抱过孩子,怪腔怪调、恶心巴拉的哄道:「宝贝,小宝贝,乖喔,小宝贝」 和殷若昂交换了一抹古怪的眼神,荆幼美忍不住问:「姜睿明,你的口气怎麽听起来怪怪的,不会是拿你哄女人那套来哄小孩吧?」 「怎样,不行喔,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拿对付女人的方法对付小孩,刚刚好啊」理直气壮。 「你这家伙真是歪理连篇。」要不是他手里抱着孩子,真想拿东西往他身上砸,「孔子说的小人指的不是小孩。」 「那我问你,荆幼美,你是大人吧?」 「废话。」 「二分法则,你是大人,所以这个小东西自然就是小人啦。」拍板定案。 「姜睿明,我想,我可能需要把孩子跟你隔离,免得你教他一堆歪理。」殷若昂头疼。 「赞成。」荆幼美双手高举。 「赞成个屁,你们看,这小东西偏偏就是在我怀里睡着了,怎样?」姜睿明拽得不得了。 戴靖恩的出现让殷若昂顿时从单身汉变成单亲爸爸。 幸运的是,比起那些孤军奋战的新手爸爸,他至少还有两个好朋友在背后相挺,不至于孤立无援。 虽然三个人都没有带小孩的经验,但有句话是这麽说的—— 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 所以,兵来将档,水来土掩,没米再煮番薯汤。 握着孩子呼呼大睡的时候,三个大人把握时间,讨论起接下来的育儿大计,都说三岁定终身,小家伙正是处在人生最重要的关卡,他们一定要极小心极小心的呵护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翁才可以。 「我觉得当务之急,是你得先帮小恩找个保母。」姜睿明说。 第六章 他不喜欢恩恩、恩恩这样喊,这让他有要大—— 呃,往后身边开始会有小朋友打转,他有必要改善自己的用字遣词。总之,就是恩恩这个称呼,会让他有要拉臭臭的臣,所以,他决定喊小家伙——小恩。 而他如此建议的出发点很简单,他们三个人都是上班族,白天都要工作,身爲牙医师的阿昂甚至得看诊到九点,不把小恩委托给保母,难不成是要叫孩子自生自灭吗? 「姜睿明你不是专打离婚官司的吗,应该认识很多单亲爸妈,快点把你知道的有用讯息通通提供给阿昂。」荆幼美敦促。 「急什麽急什麽,这不就要说了吗?」他早利用自己的管道,从客户那边问到不少保母的电话,足够阿昂慢慢筛选。 「谢谢,我现在就跟他们联络。」殷若昂拿起电话就要和保母联系面谈。 「且慢——」姜睿明制止。 「怎麽了?」 「找保母不难,找戴白华比较难,不管你们两个关系如何,站在在律师的专业角度,我建议你还是得把她找出来,好好处理小恩监护权的问题。」 两个男人开始聊起监护权相关法律问题,那荆幼美在干麽? 她在上网,她从铁汉柔情的大卫那里问到很多提供育儿信息的网站,她一边帮阿昂做笔记,一边罗列要采买的幼儿生活用品,忙得不亦乐乎,很难想象,几个小时前她还因爲阿昂平白冒出一个儿子而伤心难过。 这就是荆幼美,哭哭啼啼不是她的风格,她可是个性爽朗、主动大方,冲劲比火箭还要强的强人呐。 殷若昂看两个好朋友这麽热情支持他,说不感动是骗人的,所有的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作最诚恳的一句——「谢谢你们。」 姜睿明拍拍他肩膀,荆幼美也对他抹开爽朗的笑容。 「恩恩在睡觉,阿昂留在家里陪他,姜睿明,你跟我去采买恩恩要用的生活用品。」荆幼美直接点名搬运工。 姜睿明看看手表,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sorry,幼美宝贝,我今天晚上要去约会,采买的工作就交给你了,你好好进修一下黄脸婆的课程吧。」脚底抹油作势走人。 「喂,好你个姜睿明,出一张嘴最厉害,叫你出点劳力就马上落跑去把妹。」荆幼美很鄙夷,真是不够朋友。 「昨天晚上那一个?」殷若昂莞尔问。 姜睿明仿佛遇到知音,兴奋的拉着他的手,「没错,我真的遇到我的真爱了,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把握,我要……」 懒得听他废话,荆幼美手一推,毫不客气的将那张用来欺骗无知女孩的脸狠狠推开。 「唉,明知道我靠脸吃饭的,干麽这样攻击它?」 「所以把你毁容之后,你就会比较脚踏实地了?」荆幼美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狠样。 「阿昂,这边你顶着,我去找寻真爱了,瓣一」姜睿明拉过哥儿们档在她面前,转身落跑。突然脚步一顿,「对了,幼美,你什麽时候去尼泊尔?」 虽然荆幼美被挖角到木澄设计才三个月,但是老板真的太慷慨了,大手一挥就给了她一年十四夭的年假,这麽好的福利她自然要好好规划利用。 她预计先和大卫一起去尼泊尔参加灵修,净化心灵,年底的时候再安排一趟不丹之旅,瞧,多充实!到时候的她,将会是一个充满灵性、全新的荆幼美。 「星期二的班机,干麽?」她挑眉看着他。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在尼泊尔可以买什麽礼物送给我的亲亲宝贝。」姜睿明边走边嘀咕,带上大门,出门约会去。 「这家伙分明是拿我当国际代购。」荆幼美撇嘴。 「数十年如一日,说的就是你们两个。」殷若昂摇摇头,不住的笑着。 每次听这两个人对话,真的是很好笑,哪怕前一分锺心情还沉重烦闷,一听他们斗嘴,烦恼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比忘忧草还有效。 殷若昂坐回沙发上,童起姜睿明给的保母联络资料,准备帮儿子找个合适的保母—— 「阿昂,好难想象喔,你突然就变成爸爸了,记得不久前我们还一起骑脚踏车,一起去租漫画。」她突然一阵感慨。 「我自己也觉得不敢相信,昨天以前,我还是单身,今天,孩子都三岁了。」 他要想的不再是一个人的未来,还得帮儿子一起想,责任远大。 「放心,有我跟姜睿明在,我们会一起帮你照顾恩恩,恩恩就是我们三个人的宝贝。」她帮他加油打气。 殷若昂点点头,他从不怀疑幼美说的话,他相信她,从以前就相信她,这世界上的每个人或许都会欺骗他,但幼美绝对不会,她对待朋友向来真心,几乎是掏心挖肺。 殷若昂朝她高举起左手,荆幼美笑了笑,毫不迟疑的往他的掌心击了三下。 这是他们小时候最爱的动作,象征他们的绝对友情。 荆幼美望着他…… 这就是她喜欢的男人,不管末来他是不是会和戴白华复合,她还是会对他好,也会对他的孩子好,她会爱屋及乌。 「恩恩?」殷若昂的目光被房门口的小小身子给拦截。 「把拔……」他揉着眼睛,软软的喊,接着双手张得大大的,要人抱。 虽然还不习惯有个小东西粘着自己,殷若昂还是努力去适应,走上前去,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孩子一把抱起。 「你陪他,我出去帮你买些恩恩要用的东西。」荆幼美笑着说。 「反正都睡醒了,不如一起去吧。」 「也好。」她准备去拿购物袋,但就在经过孩子身后时,她闻到一股不大妙的味道…… 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不妙的味道越来越明显,「阿昂,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什麽昧道?」他微觉着眉嗅了嗅,象是在思索国家大事似的慎重。 「我觉得恩恩他好像便便了。」荆幼美表情很微妙。 什麽?!他、他…… 殷若昂脸色骤变, 大便了! 直觉伸长手臂,硬是和粘在他身上的儿子拉出安全距离。 不能怪他,他也是刚当爸爸,资历未满二十四小时,听到可爱的小东西制造出恐怖的産物,他一时惊吓,手足无措,才会有这种荒谬的反应。 「现、现在怎麽办?」殷若昂如临大敌。 虽然荆幼美也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可看到一向沉稳淡定的他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她真的觉得好好笑,亏他还是孩子的爸。 看来,阿昂也是有弱点的嘛,一点都不像他平常表现得那麽置得住。 「要换尿布。」 「喔,对、对,要换尿布。」殷若昂抓看小孩,东转西转,「在哪里换?放地上可以吗?」 拜托,有人把小孩放地上的喔?真是被他打败。 荆幼美指了指一个方向,「去浴室好了。」 殷若昂马上抓着小孩直奔浴室—— 「幼美快来帮我。」 「我拿尿布。」她打开包包,拿出尿布,冲向浴室救援。 当她打开那包装有「黄金」的尿布时,整个空间你慢着一股惊人的味道,两个大人都快被臭死了,脸部扭曲得厉害。 荆幼美憋着气,勇敢的把这份大礼包好,丢到一旁的垃圾桶。 「哈哈哈哈……」始作俑者被两人的举措逗笑了,咯吱咯吱笑个不停。 「臭小孩,还笑。」殷若昂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幼美,接下来呢?直接把尿布包上去吗?」 「不行不行,得洗干净,不然还是臭的啊」 「那你快点洗。」他别过脸去,试图吸取尚未被污染的清新空气。 「喂,这是你儿子吧?」 「我不知道我儿子大便会这麽臭啊。」殷若昂的完美形象,在面对儿子的大便时,彻底崩溃。 手忙脚乱的把戴靖恩这个「污染源」洗干净,重新包上干净的尿布,被大便打败的殷若昂和荆幼美都觉得自己好像死过一回。 回到空气清新的客厅,他们瘫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互看一眼,下一秒,齐齐放声大笑。 「阿昂,你很逊啊,这是当人老爸该有的样子吗?」她踢他。 「自己明明也很害怕啊」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丢脸,但他还是不甘示弱的回踢一脚。 晴,居然回踢她,荆幼美再赏一脚。 殷若昂继续反击,以前没机会展现的幼稚,在大便的刺激下,今天宣告出笼。 两个大人你一脚我一脚的画面,戴靖恩完全看在眼里,以爲是在玩什麽好玩的游戏,他兴奋的冲了过去,热情加入踢脚的行列,充满活力的小短腿让画面出奇的逗趣。 满屋子都是欢乐的笑声,两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戴靖恩甚至笑到口水都滴下来了。 「哈哈,小恩恩,你怎麽这麽可爱啊门荆幼美一把抓过他,邪恶的搔他痒。 「啊哈哈,救命,救命……负夷姨不要啦……把拔救命……」戴靖恩倒在她的怀里,奶声奶气的向把拔呼救。这好像是当父母的通病,总希望把最好的给自己的小孩,对于保母的筛选,自然也是高规格处理。 殷若昂整个周末都在和保母面谈,他很坚持要和保母面对面的谈谈对于育儿的看法,也把戴靖恩一起带去。毕竟,是这个小家伙要跟保母相处,总要参考一下他的感觉。 最后,果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不是保母不好,而是好的保母太抢手,必须同时照顾好几个小孩,殷若昂不放心,很怀疑保母一个人真能同时照顾好这麽多个孩子吗?只好选择放弃 找不到保母的下场,就是星期一他得带着儿子去上班。 一个人的时候,生活很轻松,该几点起床,几点吃早餐,几点换衣服,几点出门·····一切照着规矩走,完全在掌握中,从无失误。 但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新加入的这位团员还是个不受控制的三岁小童,光是要叫他起床,就把殷若昂狠狠的折腾了一番。 「不要不要,把拔不要吵,恩恩还要睡。」翘着屁股,缩得像只小虾米,戴靖恩可怜兮兮的抗议任何可能干扰睡眠的骚扰。 「恩恩。」殷若昂沉着声,企图摆出父亲的威严。 抱歉,小孩看不到,因爲他在睡觉,睡得嘴巴嘟嘟的,还小声的打鼾。 没办法,整个周末戴靖恩都很晦,昨天晚上光是要逼他睡觉就费了一番工夫,殷若昂真觉得要招架不住,差点就想拿球棒打昏儿子。 晚上不肯睡,早上自然起不来,眼看着上班时间一分一秒的逼近,殷若昂决定使出非常手段—— 直接打包带走。 幸好三岁的小孩还算携带方便,殷若昂象是在持公文包一样把人拎出去,一点都不费力。 刚走出家门,发现电梯口两个麻吉都在。 「早。」他沉沉的呼了一口气。 「早啊,新科奶爸。」姜睿明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昧道。 「恩恩怎麽了?」看着趴在他怀中的小男孩,荆幼美纳闷,这小家伙怎麽不出声,昨天不是很有活力吗? 「还在睡,叫不起来,干脆直接拎走省事。」殷若昂讲话的口吻透着被孩子打败的无奈感。 荆幼美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发现过去总是把自己打点得无懈可击的他,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头发凌乱,象是刚经过一场大战,向来被贤烫得极爲笔挺的衬衫还破天荒的出现皱痕。 看来单亲爸爸的生活很不妙,才一个周末,阿昂就已经变成这样,接下来的漫长日子,要是阿昂迟迟没找到合适的保母……啧啧啧,下场只会惨惨惨。 电梯来了,姜睿明率先进去按住电梯,让抱看孩子的奶爸和荆幼美可以从容进入。 「要不要我帮你抱一下孩子?」荆幼美问。 「没关系,这小子小归小,还是有重量的,我来就好。」 「吃过早餐了吗?」 殷若昂摇摇头,自我解嘲地笑了。 第七章 「唔,这水果你带去诊所吃。」她举起手中的提袋。 「不用,我待会自己去买就好。」 「你去了诊所就差不多要开始看诊,更何况还带着恩恩,有时间让你买早餐、吃早餐吗?又不是不熟,拿去拿去。」她硬是把装着新鲜水果的提袋挂到他手臂上,「反正我公司附近多得是卖早餐的,我买早餐比你方便多了。」 「幼美,谢谢。」 「不客气。」她最喜欢帮助人了,尤其是帮助她喜欢的人。 「今天坐我的车,我顺道送你去上班。」 「去我公司还得绕路,你看诊会来不及,我搭姜睿明的车。」 「喂,荆小姐,我有说要送你吗?」姜睿明连忙反对,他这麽早起是爲了接送他的真爱,可不是要当幼美的司机。 荆幼美转过身,微仰着下颚。眯着黑眸阴森森地看着他,「我看你印堂发黑,最好赶快日行一善,保证消灾解厄。」 「还用你说,就是印堂发黑才会遇到你,送你去上班自然是在消灾解厄。」 「感谢这位大德。」她皮笑肉不笑的说。 姜睿明摇头叹息,被逼着「行善」的感觉真不舒服,宪法又没规定一定要行善,他就不能当坏人吗? 到了地下停车场,荆幼美担心殷若昂一个人又要开车门、又要抱小孩,会手忙脚乱,见他拿出车钥匙,她不假思索快步上前,一把接过,「我来。」 她解除汽车防盗锁,接着打开后座,拿开昨天买的儿童安全座椅的系带,好方便殷若昂直接把孩子放到座位上,自然的姿态,好像这些事情她每天都在做。 看在姜睿明眼里,眼前这两大一小俨然象是一家人,至于他,活脱脱就是个路人甲。 帮呼呼大睡的儿子系好安全带后,殷若昂小力关上车门,转身面对荆幼美,「谢谢你,幼美。」发自内心的感激。 「不客气,路上开车小心。」她这才往回走,搭上姜睿明的车。 殷若昂坐在驾驶座上,透过后照镜看着远去的荆幼美—— 不是每个人天生都会当爸爸,尤其是在这麽突然的情况下,一开始肯定是手忙脚乱,可知道有人挺的感觉真好,哪怕只是开车门,都是一种鼓舞。 幼美就是有这种能耐,她总是能给身边的人带来正面的力量,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值得有一个好男人来呵护她。 能够拥有她,是幸运的,谁会是那个幸运的男人呢? 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谁,他和姜睿明一定会非常严格的审核对方的资格…… 想看,他感到不解,爲什麽自己只是偷偷假设一下那一天的到来,胸口竟觉得有点闷?爲什麽…… 他困惑皱眉,压下那抹古怪清绪,发动引擎离开地下停车场。 荆幼美坐在姜睿明的副驾驶座,纳闷的看着迟迟不开车的司机。 「差别待遇,爲什麽我就没有水果早餐?」姜睿明口吻发酸。 「早餐只喝黑咖啡的人要什麽水果?幼稚。」 「你对阿昂比对我好。」 「你对别的女孩子也比对我好啊!接送别的女孩子就很殷勤,让我搭便车就很小气。」要比较,她也会。 他将黑眸眯成一条细线,目光犀利地打量,「我殷勤是因爲在追求我的真爱,请问你偏心是爲哪桩?」 「我——」一时语塞。 还能是爲了什麽,自然也是因爲喜欢。但这能说吗?当然不行。 「我什麽我,我不出来了吧?」姜睿明哼哼一两声,斜晚她,有一种揪到小辫子的快感。 不甘示弱,「我是怕他抱着恩恩不方便。单亲爸爸本来就不容易当,阿昂还是新手中的新手,好朋友本来就是要互相帮忙的。」伟哉此言!荆幼美,你说得真棒。 然而自我赞美完的下一秒,她别开头,心虚的看向车窗外。 姜睿明说的没错,她确实是偏心,这点她比谁都清楚,她心中的那座天秤,早在很多年前就朝阿昂的方向倾斜,再也没有回到平衡。 「待会路上记得停车让我买早餐。」 「你使唤我使唤得很顺口嘛。」 「你不是吵着要吃早餐,我请你啊。」 「我才不要吃什麽汉堡、三明治。」语气鄙夷。 「星巴克的咖啡可以吗?」 他一副勉爲其难的耸耸肩,「好像也只能那样了。」 「姜睿明,你真的很机车哦。」 「嘿嘿,不好意思,我开汽车。」 不想跟这个幼稚鬼继续这种没营养的争论,荆幼美决定保持沉默。 可一安静下来,她就忍不住叉开始担心那一大一小,不知道阿昂边工作边带小孩,ok吗?他一个人应付得来吗? 是,她又偏心了…… 她果然还是无法完全放心。 午休时间一到,荆幼美马上下楼跳上出租车,直奔殷若昂的牙医诊所。 她打了电话过去,说会帮忙带午餐,要阿昂等她,至于牙医助理们通常都是自己打点自己的午餐,所以她只帮她们准备了饮料。 来到诊所,门口还没挂上休诊的牌子,她直接推开玻璃门走进去,正好与最后一个病人错身而过,助理之一小梅对她眨眨眼,送走病人,马上挂起休诊的牌子。 「晤,请你们喝饮料。」将装着饮料的塑料袋放上柜台。 「幼美姊真好,每次来都帮我们准备饮料。」小梅笑咪咪收下去。 「殷医师今天早上还好吧?忙不忙?」 「病人都是事先预约好的,跟平常差不多,不过……」小梅目光闪烁,轻吐舌头。 荆幼美直觉话中有话,「怎麽了?」 小梅没有明说,偷偷的往最里头的办公室一指,旋即开溜。 不能怪她胆小,对她们几个助理而言,殷医师是非常严肃的一个人,尽管他长得又帅又迷人很养眼,大家还是不大敢随便和他攀谈。 今天早上看见殷医师拎着一个睡眼惺怯的三岁小孩来上班,她们可是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睛—— 「殷医师,这位小朋友是……」预约本子上没有这个小朋友啊?她很纳闷,赶紧翻着预约本子确认是否有疏漏。 殷医师酩酩的回答,「我儿子。」旋即走进办公室。 她们几个当场楞住,儿子?! 「殷医师不是还没结婚吗,怎麽有小孩了?」 「你有见过殷医师的女朋友吗?」 摇摇头,「平常会来诊所找他的女性友人,就只有幼美姊。」 「那现在这是怎麽回事?」 这是个好问题,大家都好奇得快要死掉,可是谁都没敢多问,摸摸鼻子,一如往常的做看自己的工作…… 小梅没透露,荆幼美只好持着午餐,走向办公室,自己去挖掘小梅中的「不过」…… 力、公室的门是开着的,殷若昂坐在专属的座位上,专注的书写着病人的病历。 曲起手指往门上敲了敲,「殷医师,该吃饭了,红酒墩牛肉,上次你说还不错吃的那家。」她笑咪咪的对他说。 擡头望向她,男人微勾嘴角…… 殷若昂觉得自己好像溺水的人,而荆幼美是那根浮木,看见她的笑容,一整个早上的乌烟瘴气都烟消云散了。 「你先吃,我马上就好。」低头继续手边的工作,但是心境已经跟稍早之前不一样,他现在是开心的,整理病历的速度也就变快了。 「恩恩呢?」 一路走来她总觉得哪里古怪,原来是没听到恩恩的声音。 依大卫的说法,三岁是小孩开始长角的年纪一意思是说小孩即将从小天使变身爲小恶魔,除了睡觉,安静对他们来说是难度很高的事。 殷若昂无言的朝角落努了势下巴—— 戴靖恩面对角落站着,看起来应该是被处罚,不过,小家伙身体扭动得太厉害了,黑白分明的眼睛还不住左看右看,脸上笑咪咪,一点都像不是在接受处罚,比较象是在玩。 听见荆幼美的声音,他更是蠢蠢欲动,几乎是每一秒锺都在回头张望,祈求她能早点发现自己。 目光一对上,他马上奶声奶气的喊,「姨姨——」 「戴靖恩,站好。」 殷若昂沉声一喊,小家伙马上转回脑袋,可没多久,又探头探脑,两只眼睛巴巴的看着荆幼美,等待她来解救他。 「你儿子干了什麽事?」荆幼美笑间。 殷若昂拢拢资料,捏捏眉心,「拉病人孩子的头发,把人家小女生弄哭,爬到柜子上偷捞鱼兼踢翻鱼饲料,打破三个杯子,这还不包括他把诊所当游乐园,在这里跑来跑去制造的噪音跟混乱。」 说穿了,就是小鬼头觉得每样东西都很新奇,每样都想玩看看,然后就引起一场大混乱。 殷若昂是个很严谨的人,瞧助理们对他必恭必敬的态度就知道,诊所对他来说是一神圣的工作场所,戴靖恩却把他的圣地当成游乐园,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把拔……恩恩累了,可不可以休息?」小家伙怯怯的问。 殷若昂不肯轻易松口。 「总要让他吃饭吧?」荆幼美望着他。 殷若昂没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荆幼美知道,这就是他的让步。 好歹是多年的好朋友,这点认知还是有的。 「恩恩,快来,姨姨买了好好吃的饭喔!」对他招招手。 「把拔……」他偷瞄把拔,不敢贸然行动。 男人都爱军事教育那一套,问题是,带小孩又不是带兵。「殷若昂,你儿子可以暂时『休假』来吃饭吧?」 殷若昂发现,他可以对所有人臭脸,就是无法对幼美臭脸,再说,她根本不怕。他只好默默捧着便当闪到旁边去,「戴靖恩,过来,我喂你吃饭。」 「我不要把拔喂,我要姨姨……」小家伙不赏脸,亲昵的偎向荆幼美。 「好,姨姨喂小恩恩吃饭饭。」两个人像麦芽糖似的粘在一块。 殷若昂算是大开眼界,不敢相信刚刚那只野猴子,成了幼美怀里的小天使。 荆幼美函了一小口饭,送进戴靖恩的小嘴巴,「好不好吃?」 「好吃,姨姨的饭饭好好吃,恩恩最喜欢姨姨了。」软软的手臂抱住她,十足的撒娇。 荆幼美的心都要被这个撒娇鬼给彻底收买了,忍不住想,这麽可爱、讨人喜欢的小家伙如果是自己的儿子,那多好呀! 殷若昂象是多余的第三者,从头到尾都被晾在一旁,只能默默看着荆幼美和儿子大演温馨家庭剧。 用过午餐,荆幼美的午休时间也差不多结束,该回去上班了,殷若昂抱着儿子,送她出去搭出租车。 「姨姨你要去哪里?」戴靖恩背着脸,觉得很难过。他很喜欢姨姨的。 「姨姨要回去上班了。恩恩乖,要听把拔的话喔!」她捏捏粉嫩的小脸蛋,转身对殷若昂说:「走咯,拜拜。」 「谢谢你还特地跑一趟。」 「殷若昂,有礼貌是好事,可是你一直对我说谢谢,听得我耳朵快要长茧了。」 有礼貌还嫌弃,殷若昂觉得很无辜。「快回去吧,午休时间要结束了。」 「呜呜,我要姨姨,我会想念姨姨……」 看着小家伙不舍的眼泪,荆幼美好想留下来却也只能硬着心肠搭上出租车回公司。 「好了,不哭,姨姨已经过来陪你吃饭饭,晚上回家就可以见到姨姨了。」殷若昂抹去儿子脸上的泪痕。 「可以让姨姨帮我洗澡澡吗?」扁嘴委屈要求。 「把拔帮你洗不好吗?」 「我想要姨姨……」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怜。 「那我们晚上回家问姨姨,姨姨答应才可以。」 转过身,刚要走回诊所,正巧遇到不久前才来诊所做过治疗的妇人,她好像就住在附近,殷若昂隐约记得听她提起过。 「殷医师,好久不见,上次真的谢谢你,现在我戴假牙都不会痛了敷。」 「哪里,应该的。」他不冷不热,口吻一贯的淡定。 「婆婆好。」戴靖恩不怕生的问好。 「好好好,哎呀,这孩子长得真可爱,是殷医师的孩子吗?」妇人逗着戴靖恩。 「对。」殷若昂回答,若有所思,恩恩不怕生还懂礼貌,想来这三年,戴白华也花了不少心力教他,既然是自己用心抚育的孩子,爲什麽又会突然狠心丢下不管? 第八章 他想不透,真的真的想不透,所有的谜团,怒怕只有等找到戴白华,才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吧? 他已经向其他的朋友释放出要找她的讯息,姜睿明也找了可靠的征信社帮忙寻人,希望能尽快找到戴白华,然后双方坐下来好好讨论孩子的未来,得到最佳共识。 「刚刚那位搭上出租车的小姐应该就是殷医师的太太吧?」 「啊?」殷若昂愣住。 「有这麽漂亮的太太,难怪生出这麽可爱的小孩。」妇人摸摸戴靖恩粉喇嫩的脸蛋,这才笑咪咪的离开。 殷若昂微张着嘴,等等,她误会了,幼美不是他老婆敷,要是让幼美知道,她莫名其妙被归类爲已婚妇女,她应该会抓狂吧? 「把拔,太太是什麽?你的太太是谁?」戴靖恩一双充满求知欲的闪亮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把拔。 「呱,这个这个太太就是老婆,说的是女生,可是把拔没有结婚,所以没有太太。」他也不知道这麽说,三岁的恩恩到底懂不懂,跟小孩对话,他并不是那麽拿手。他得再学习学习。 「但是婆婆说你有太太啊门 「婆婆误会了。」 咦,又一个新词汇!「把拔,误会又是什麽?」 殷若昂再度傻眼,但又不得不耐着性于回答,谁叫他是爸爸。「误会就是……就是说这个人搞错了。」 点点头,「呢,原来是搞错了——可是,把拔你爲什麽没有结婚?」 「我——」语塞。现在是要他跟儿子交代他爲什麽单身吗? 「把拔会跟姨姨结婚吗?」 殷若昂被儿子的问题搞得很头痛,「恩恩,你该睡午觉了,走,回去睡觉。」 「把拔,你还没有回答我啊,你会跟姨姨结婚吗?我喜欢姨姨,你跟她结婚好不好?」 跟幼美结婚?拜托,他们是好朋友,但不是男女朋友,结婚可不是玩办家家酒,不是好朋友就可以在一起的。要是幼美听到恩恩这样乱点鸳鸯谱,应该会笑破肚皮吧? 不想跟儿子继续乱七八糟的扯下去,只好再度拿出父亲的威严,「好了,安静,眼睛闭上。」 这很逊,他知道,但,这是让儿子闭嘴唯一的方法。 正当殷若昂被儿子的连番发问狼狈击倒的时候,荆幼美还在回公司的路上,突然,一个念头清晰的涌了出来—— 她不想去尼泊尔了,她不想去参加什麽灵修、净化心灵了,阿昂一个人要工作又要搞定小恩恩太辛苦了,也许,她可以留下来照顾恩恩。 没错,留下来照顾恩恩! 回到公司,她口吻坚定的对大卫说:「大卫,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去尼泊尔了,阿昂需要我的帮忙,这七天假期,我决定留在台湾帮他照顾恩恩。」 原以爲大卫会哇哇叫,毕竟,明天就要出发了,现在改变心意是哪招?可荆幼美等了半天,大卫居然连一句抱怨也没有,只是托着腮,目不转睛的瞅着她。 「干麽这样看着我?」大卫的眼神突然变得好犀利,象是随时就要看穿她似的令人坐立不安。 挑挑眉,「幼美,你老实说,你对殷医师——」 「我们是好朋友则她大声抢白。 「喔——好朋友啊。」大卫拉长了音,点点头,话锋一转,「幼美啊幼美,你是说得理直气壮,但你败在不够理所当然。 败在不够理所当然?「……什麽意思?」她不懂。 大卫懒得多费唇舌,口吻慵懒的说:「好吧,你就留在台湾修你的爱情学分,我自己去尼泊尔修我的身心灵。」 如果真的只是好朋友,犯不着挂在嘴上夭夭讲,这就像一般人不会跟别人说,也就没有交代的必要。 「我每天都吸氧气吐出二氧化碳」是一样的道理,因爲太理所当然, 幼美动不动就嚷着「我们是好朋友」,听在他耳里,活像是一种自我催眠,催眠自己要谨守好朋友的分际。 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况昧。 睦目,「什麽爱情学分?!唉,大卫,你不要乱说,更不许乱想·~一」 现在到底是谁在乱想了?大卫懒得理她,离开座位,扭着身体开会去。 「什麽?你取消去尼泊尔旅行了?」殷若昂惊讶的望着帮儿子洗完澡,正在帮他穿衣服的荆幼美。 「对啊门穿好农服,荆幼美捧着戴靖恩粉喇嫩的小脸蛋,鼻子碰鼻子,亲昵的说:「恩恩,明天开始,一个星期的时间,姨姨每天都陪你玩,好不 好?」 「每天?」小家伙瞪大眼睛。 「唔,正确说是七夭。你看喔」拉起他可爱的小手,扳着他的手指,比出七的数字,「一天数一根,连续数七天。」 「好门他兴奋的猛点头,扑上前去一把抱住她,「恩恩最喜欢姨姨了。」 「有多喜欢?」 歪头想了想,「有好多好多的喜欢,这麽多一」戴靖恩张开双手,在空中比划一个大圆。 「嘴甜的哩。」荆幼美忍不住又捏捏小脸蛋,继而转头对殷若昂笑说:「阿昂,你儿子的口才比你好太多了,嘴巴甜得不得了,以后肯定跟姜睿明一样很会把妹。」 他故作忧愁状,「你说这些话是要让我担心吗?」 「哈哈哈哈」 殷若昂也扬起笑。幼美说的没错,虽然才三岁,可恩恩真的很会说话,一嘴不知道去哪里学来的甜言蜜语,完全令他招架不住,幼美更是无法抵档,唯独姜睿明很乐,直说自己终于找到传人了。 「好了,去客厅玩吧门他拍拍小家伙的屁股。 洗完澡神清气爽的戴靖恩欢呼着跑向客厅,奔向他最爱的小车车。 荆幼美抖弄着微湿的小浴巾。 「给我。」殷若昂接过,忍不住问:「爲什麽在出发前一天突然改变心意?这不是你计划很久的旅行吗?」 「善变是女人的专利。」荆幼美调皮说,接着不忘解释取消旅行的附带优点,「反正都是休假,没人说非得出门去玩,而且我在家的话,还可以帮你带恩恩喔。」 殷若昂定定的看着她,须臾,「幼美,你取消旅行该不是因爲我吧?」 心脏心虚一颤,赶紧抹开笑容,「你怎麽会这样以爲?」露出恍然大悟状,「因爲我说我可以帮你照顾恩恩,你就以爲我取消旅行是因爲你?」 殷若昂没吭声,默认她的话。因爲,他确实是这样以爲。 他听幼美说过无数次关于尼泊尔的话题,他知道她非常想要去尼泊尔旅行,好不容易有大卫这个旅伴,没道理突然在出发的前一天放弃不去,所以他强烈怀疑是因爲自己。 不是说他有多重要,而是幼美太会爲别人设想了,这让他觉得对她很不好意思,孩子是他自己的责任,可他现在却连累了自己的好朋友。 阿昂习惯把自己的情绪藏起来,但有时候真的藏得太深了,荆幼美佯装不高兴的斜视他一眼—— 「喂,你会不会想太多了你,我只是突然懒得出国,加上年纪大,认床的毛病越来越严重,我不想跑到尼泊尔连续六个晚上都失眠,所以才决定取消的,照顾恩恩只是顺便,你应该要开始心疼你儿子,因爲他会被我当玩臭玩得很惨。」拍拍他的手臂,一把将他拿在手中的浴巾抽回来,丢到一旁的滚筒洗衣机里,准备待会跟换下的衣物一块清洗。 「幼美——」他突然拉住她。 被碰触的瞬间,她敏感的颤了一下,怕被瞧出端倪,她偷偷的深呼吸,定了定神,转身从容的回望他,「嗯?」 「谢谢你。」他真的非常感激她。 「别忘了,我们是好朋友。」黑眸突然闪过一抹狡点,她仰着脸,笑容灿烂的问他,「请问亲爱的好朋友阿昂先生,你可以请我吃玛莉叶的栗子蛋糕吗?」 他无声笑看,胸口隐隐震动,「可以,期限是永远。」 「哇,太棒了!」她开心的一把抱住他。 荆幼美没有多想,只是单纯的因爲开心而拥抱他,然而当身体碰触的瞬间,殷若昂身上阳刚的气息窜入她鼻尖,才意识到她抱住的不只是好朋友,而是个男人,一个令她心动的男人。 怕己的胡思乱想被对方发现,她连忙放开,还往后退了一步,尽管脸上故作泰然,心却卜通卜通跳得好急促,「我、我去客厅陪恩恩,你也赶快去洗澡吧」 不敢多看他一眼,转身开溜。 望着那落莞而逃的身影,殷若昂表情微怔…… 刚刚是怎麽了?幼美抱住他的时候,他胸口好像被什麽东西撞了一下。他们也不是没有这样过,学生时代拉拉扯扯推来挤去也是常有的事情,可爲什麽刚刚他却会有种触电的错觉? 他想不透,残留在空气中的一缕馨香,让他越想越是困惑,双眉紧紧的声起。 早上出门上班前,殷若昂牵着终于赏脸早起的儿子来到隔壁按门铃。 直到现在,他还是有点担心,幼美真的要在家里帮他照顾恩恩吗? 其实,就算她不去尼泊尔旅行,也可以楚这机会一个人好好放松休息,实在不需要把自己宝贵的假期贡献给他们父子,因爲,他担心——喔不,应该是肯定,宝贝儿子肯定会把她搞得比上班还累。 可是看幼美和儿子两人都期待万分的样子,他要是再阻止,就好像成了拆散他们的大恶人。 荆幼美穿着室内拖鞋咱答咱答走来开门,「阿昂早,恩恩小宝贝早。」 「姨姨早。」戴靖恩立刻飞扑过去。 一大一小马上旁若无人的关着对方的鼻子,好不亲昵。 「晤,给你。」荆幼美把水果和早餐交给殷若昂,「恩恩,跟把拔说再见。」 「把拔再见。」毫不留恋的挥手,转身就往荆幼美屋里跑。 「掰喽,开车小心!」荆幼美作势就要关门。 「等等,幼美!」 「干麽?还有什麽事吗?」 「那个……如果有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我可以把恩恩带去诊所,你不要勉强。」殷若昂不放心的说。 「你现在是担心我还担心你儿子?」她莞尔的望着一脸紧张兮兮的他。 「我想,都有吧」自我解嘲的笑了。 「你担心你自己吧,再不出门,你上班就要来不及了。毯,不、送。」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 一股劲风袭面,殷若昂摸摸鼻子,喊了一句,「有事就打电话给我。」明知道幼美听不到,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叮吩总是要善尽告知的义务。 屋里,一大一小早就乐翻天了—— 「姨姨,我们来玩好不好?」 「小子,你想玩什麽?」 小家伙歪看脑袋,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想不想跟姨姨去公园溜滑梯?」 「好,我们去溜滑梯,我们去我们去」 「ok!我们吃完早餐就出发。」 听到要去公园玩,戴靖恩很快就把早餐吃个精光,帮他穿上鞋子后,一大一小手牵手出门搭电梯。 都市的小孩活动空间有限,家里待不住,就只能往公园移动,一大早,公园里已经有不少家长带着小朋友在那儿玩耍做运动。 戴靖恩兴奋极了,欢呼着冲向溜滑梯。 因爲年纪还小,荆幼美必须看着他,免得发生意外,他玩溜滑梯,她就在下面看着他,小孩的活动力很强,才一会儿,小脸蛋已经红扑扑的像颗苹果。 「你保母当得还不赖嘛。」 闻声,荆幼美回过头,果然看见姜睿明岔看两条长腿站在她后方。 「睿叔叔——」戴靖恩也发现他了,兴奋的跑过来。 他一把抱起玩得一头汗的小家伙,掏出手帕帮他擦擦脸。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荆幼美问。 「要啊,只是太早进去也没啥事,下午才出庭。」他原本在对面吃早餐,看见幼美跟小恩在公园玩耍,他就过来了。 「啧啧啧,我强烈怀疑事务所的业绩是否真如你所说的蒸蒸日上。」 「有能力的人忙得从容,没能力的人才会穷忙。」 第九章 「喔,了不起,拍拍手。」 「小子,要不要跟我去上班?」他问戴靖恩。 「不要,我想要跟姨姨玩,玩一整天。」小手一派认真的挥舞。 「好吧好吧,那就玩一整天,我要去上班了,呜呜,爲什麽我不能玩一整天,我也想要跟小恩一样玩一整天。」姜睿明幼稚的装哭,果然逗得小家伙哈哈大笑。 「你儿子喔,跟你长得很像唉」一名推着小孙子出来散步的阿公说。 「真的吗?我们两个长很像?」姜睿明觉得好笑,硬是把脸更往戴靖恩凑近。 「是啊,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人家说,孩子不能偷生,就是这个原因。」 阿公一走,姜睿明当场哈哈大笑,「儿子,叫声爸来听听。」 荆幼美赏他一个大白眼,「你要儿子自己去生一个,干麽拐人家的儿子叫你爸?」 「那个阿公说我跟小恩长得很像啊。」 「像?大象在动物园。恩恩明明就比你可爱一百倍。」 「我也曾经很可爱啊,只是现在是帅。」 荆幼美笑到被口水呛到,「你还真敢讲,快去上班啦」 「小恩,跟叔叔吨一个,然后说瓣毯。」 戴靖恩非常配合的往他脸上做一个,用软软的噪音说毯毯。 「多乖啊,搞不好真的是我儿子也说不定。」姜睿明笑嘻嘻的和两人道别离。 「有那麽像吗?」荆幼美捧着小男孩的脸蛋端详又端详。 好吧,可能是因爲双眼皮的关系,姜睿明有一双桃花电眼,恩恩的眼睛也很漂亮,除此之外,就没啦! 耸耸肩,反正大家都是看图说故事,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孩,就说男人是小孩的爸,看到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孩,就说女人是小孩的妈,刚刚她不就是被一堆婆婆妈妈当成是恩恩的妈咪了吗? 「恩恩,我们去荡秋千。」 「嗯,去荡秋……」 大手牵小手,开心的荡秋千去。 兴许是早上在公园玩得太尽兴了,回家,吃过荆幼美煮的馄饨面后,不到中午十二点,强烈的困意就找上戴靖恩。 他意识涣散的揉着眼睛,嘟着嘴巴,表情超无辜。 「恩恩困了是不是?来,姨姨抱你去睡觉。」 他没吭声,一点抵抗也没有,小小的身子自动自发的软倒在荆幼美怀里,寻得一个舒服的位置后,便睡到不省人事。 「这小家伙……」荆幼美笑了,看着小男孩天使般的睡顔,心里百般怜爱。 她从来不知道,过去总是下意识回避跟小孩打交道的她,原来也有这麽富有母爱的一面,她想,一定是恩恩的可爱感发了她。 忍不住又偷捏了粉嫩的脸蛋几把,这才将睡得毫无反击能力的小家伙抱进房间安顿好。 好静,少了恩恩天真童稚的笑语声,屋里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到,静得仿佛世界都被凝结了,真不习惯。 等等……习惯?! 不会吧,不过才跟恩恩单独相处一个上午,她已经这麽依赖小家伙,等七天假期过去,只怕到时候哭着不肯分开的人会是她。 荆幼美自我解嘲的笑了笑。没办法,谁叫恩恩这麽可爱,才会如此轻易的收服了她的心,这点倒是跟他老爸殷若昂一样,明明也没做什麽,却始终霸占她心里的那个位置这麽多年。 感情,果然是世界上最没道理的玩意儿! 小家伙这一睡,少说会睡上一两个小时,荆幼美索性拿着笔电来到客厅,着手整理今天早上在公园随手帮他拍的相片。 早上在公园玩耍的时候,她发现,很多妈妈们都随身携带专业相机,像疯狂的狗仔似的,时时刻刻的捕捉自己小孩的一举一动、一鳖一笑,详实记录孩子最宝贵的成长时光,毕竟,童年只有一次,错过就不会再回来。 所以她想,阿昂已经错过恩恩成长的头三年,接下来的日子,可要好好把握每一天才行,阿昂不能亲眼看到的,不如就由她透过镜头来帮他保留吧i 念头一起,她马上行动—— 手边临时没有相机,她于是拿出智能型手机,竭尽所能的捕捉恩恩玩耍的可爱身影。 小恩恩超配合,不断对镜头挤眉弄眼,不仅逗得她哈哈笑,就连一旁的婆婆妈妈们也被他明星架式十足的肢体动作给吸引,纷纷夸他聪明又可爱,俨然是个专业的小模特儿。 荆幼美将手机里的相片传输到计算机里,顺便上网看看大卫早上搭飞机前mail过来的几个幼儿课程网站,她打算挑些有趣味性的课程,带小家伙一起去参加,玩乐之余,也可以和同年龄的小孩多接触,学习社交。 门铃蓦然响起。 「这种时间会是谁啊?」她纳闷的瞥向门口,歪头思索须臾,放下手边的事情起身去开门。 「阿昂?」她讶异的望着站在门外的男人。 总是淡定从容的脸庞破天荒的漾着一抹不自在,「我、我……今天诊所刚好比较不忙我回来拿个资料,顺便看看恩恩有没有给你捣蛋。」他像个傻大个似的搔搔头,很心虚。 刚好不忙?依她看,是刚好不放心吧! 听了写着心虚两字的脸一眼,她黑眸眯成一条细线,故意将双手环在胸前,噘着嘴,佯装薄怒的斜晚着件在门口的高大男人—— 「殷若昂,你就这麽不放心把你儿子交给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你是很担心,担心儿子会被我这个坏姨姨欺负,说不定会被啃得尸骨无存,好不可怜?」荆幼美横眉竖目不够,鼻子还不断哼气,借以显示出自己的不悦。 「幼美,不要闹我了,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殷若昂赶紧举手投降。 他是担心,但不是担心儿子会被坏姨姨欺负,幼美有多疼爱恩恩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担心活泼的儿子会让她一个头两个大,不得安甯。 看着他一脸窘样,荆幼美有种胜利的快感,这才扬起着笑容招手,「进来吧!记得把你手里的玛莉叶票子蛋糕留下来。」 「你唷——」他真是拿她没辙。 荆幼美哈哈笑,笑得甜腻无比。「你来得不巧,恩恩已经在睡午觉了。」 他没听错吧,那个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居然已经乖乖的在睡午觉? 「真的假的?」殷若昂瞪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去房间看看啊」她很骄傲的伸手往房间的方向一指。 殷若昂也不客气,熟门熟路的直接开门走进布置女性化的温馨卧室一双人大床上,果然躺着一只小人,姿势呈现不设防的四肢大张。 跟儿子相处的这几天,光是爲了哄他睡觉,殷若昂就吃足了苦头,他每次总是要端出一张臭脸凶恶恐吓加威胁,才能让那只小野猴子安分片刻,没想到让他很头痛的儿子,现在居然睡得像小天使一样,嘴巴嘟嘟的,还发出可爱的断声。 他很好奇,幼美到底是用了什麽方法。 「你打昏他?」他挑眉打趣问。 「我还想打昏你呢」她没好气的晚了他一眼,「早上带他去公园玩,浑身精力都发泄完了,回来自然好吃好睡。」 殷若昂嘴角微勾,「这小东西,小小一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无穷精力,只有睡着的时候,才是安静的。」又多看了一会,他才带上门,退出房间。 「吃午餐了没?我帮你下碗馄饨面。」 「不——」用麻烦了。 不让他把拒绝说出口,荆幼美抢白说:「这可是恩恩亲自挑选的棍饨,纯手工现包,超新鲜,手工面条很有嚼劲,当然,个人的手艺也是不在话下啦,恩恩可是很赏脸的足足吃了两小碗呢」她竖起两根手指,表情很骄傲。 「听你这麽说,我不品尝看看就太可惜了。」 「那是当然,去去去,去客厅坐一下,我保证很快就好。」她将他推往客厅的方向推,自己转身走向开放式的厨房。 爲喜欢的男人下厨,对女人来说是很快乐的一件事情,哪怕只是煮碗面。 荆幼美同时在煮两锅水,一锅用来烫面条,一锅准备煮馄饨当汤底,火焰的暖热令她感觉自己正被一股微小而其实的幸福感紧紧包围。 她不住的回头偷瞄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嘴边挂着浅浅的笑意……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煮东西给阿昂吃,好歹是这麽多年的好服发,彼此之间什麽烂厨艺没领教过,只是,以往总还有姜睿明在,这次则是真的只爲他一个人。 对了,阿昂还没看过她在公园爲恩恩拍的相片! 「我今天在公园帮恩恩拍了好多相片喔,你等等,我这就拿给你看。」 见锅子里的水还要好些时候才会沸腾,她暂时放下手中的汤勺,转身走向在客厅的殷若昂。 「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可爱,面对镜头架式十足,活脱脱就是个小模特儿,简直就是未来的大明星。」荆幼美不知道,自己与有荣焉的兴奋口吻,活像是一个急于和别人分享自己孩于点点滴滴的年轻妈咪。 因爲迫不及待想要让阿昂看到相片,她走得又快又急,粗心的她一时忽略自己铺在客厅沙发区的地毯,脚一滑,摔不及防的她往前扑倒,「啊…… 「小心」 殷若昂第一时间站起身,试图接住她,无奈不敌重力加速度,他被撞倒,当他整个人仰躺在沙发上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双手本能反应的抱住她。 感觉有一股力量圈上她的腰,荆幼美整个人被拉了过去—— 「晤」她撞上一堵极爲厚实的男性胸膛。 不知道是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傻了,还是依靠的胸膛太温暖,荆幼美脑袋昏沉得厉书,浑身软绵绵,闷哼之后,她老半天一动也不动。 「你没事吧?」殷若昂关心的询问怀里的她。 她的脑袋就埋在他颈侧,因爲他抓得牢牢的,两人一起倒在沙发上,并没有掉下去。 听见来自头顶上方的焦急嗓音,她恍恍.隐惚的擡起头,当视线迎上面前的深远黑眸时,她就象是一脚踩入无底深渊,当场坠落。 她像个傻瓜似的直直看着他,看了好久好久,越看胸口就越古怪,象是有一大群的蝴蝶同时振翅飞舞,形成一股庞大的气流。 她脸红红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浑身发热…… 「幼美?幼美?」她严重闪神的样子,让殷若昂很是担心,「是不是撞伤哪里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幼美——」 医院?! 原本还恍恍惚惚的脑袋,因爲这两个字顿时清醒过来,看见他们两个诡异又亲密的姿态,轰的一把火在体内烧了起来,羞如辄得无处躲藏。 「对不起、对不起……」双手一阵胡乱推挤挣扎,手忙脚乱的荆幼美总算成功从他身上弹开。 天啊,怎麽会发生这种事情呢?自己真是模毙了,她僵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完全不敢乱动,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努力忽略方才她靠在他身上留下的柔软触感,殷若昂佯装镇定的坐起身来,沉默持续得太长,他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你还好吧?有没有撞伤哪里?」 身子一颤,「好,很好,我好得不能再好了。」荆幼美故作镇定的挤出笑容,面红耳赤。 事实上,她一点都不好,她快吓死了,心卜通卜通激烈跳个没完,生怕被阿昂瞧出什麽端倪,搞砸他们这麽多年来的好交情。 正当两人之间你漫着一股尴尬时,厨房里被冷落的两锅水不约而同的滚了起来,发出啦啦的热情声响,荆幼美如蒙大赦—— 竖起一根食指,「水滚了」她唯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头也不回的奔向厨房,压根儿忘了刚刚说要给殷若昂看相片的事。 望着仓卒逃走的身影,殷若昂先是时了一口气,接着,他举起左手,表情怔楞的摸向自己左边的颈侧…… 第十章 方才意外发生时,幼美埋进他颈窝的瞬间,嘴唇好巧不巧的刷过他的颈侧,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在那个当下,他敏感的察觉到一阵酥酝麻麻的电流窜过他的身体,象是触电。 然后,他发现自己浑身热了起来,内心澎辨不已,象是情动一般。 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但却是清清楚楚的发生过,他骗不了自己,即便现在,光是想起那带看微温的柔软唇瓣贴看自己的瞬间,身体里就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烧,根本无法彻底冷静。 这不是第一次,昨天晚上幼美一个不经意的拥抱,也是给他触电般的感觉。 他到底是怎麽了,病了吗?要不,好端端的,他爲什麽会对幼美有如此不寻常的反应?他和幼美是最最最要好的好朋友,他怎麽可以对自己的好朋友,産生如此不当的情绪? 殷若昂觉得好混乱,完全没了平日引以爲傲的理智沉稳,不断的在心里面质问自己爲什麽。 他试图从混乱之中,分析自己—— 不可否认,恩恩的出现,确实让他有些失了冷静,慌了手脚,而幼美始终在他身边扮演情义相挺的角色,会不会是因爲这样,才让软弱的他有了这种不该存在的悸动? 倘若真是如此,那麽他眼下的混乱,极有可能只是一时的情感投射,并非真的对幼美有非分之想。事实上,也不应该有。 这个假设,让殷若昂觉得好过些,不再充满强烈罪恶感,若是因爲他的一己之私,伤到姜睿明,破坏了这麽多年来铁三角的友谊,他说什麽都不能原谅自己。 从现在开始,他应该严格管好自己才行,断不能让混乱更扩大,免得一发不可收擡。 冷静冷静冷静……殷若昂不断的提醒自己。 同时间,开放式的厨房这边,背对着客厅的荆幼美则不断反复的深呼吸,但两锅啦啦啦作响的热水就象是她此刻的心情,根本完全无法冷却下来。 她试着佯装镇定,颤着双手一边下面条,一边煮馄饨,可心思有泰半都在漫游。 阿昂应该没有发现什麽异状吧?千万别发现什麽才好…… 她心神不甯、忐忑不安,一个闪神,打翻了手中的馄饨,一整盒的馄饨下得太多太急又太高,嚼哩啪啦的洒出滚烫的热水,当场灼痛了她的手背。 「噢——」 荆幼美,你真是个笨蛋! 就在她气恼自己的笨拙时,殷若昂已经迅速来到她身边,关于什麽冷静不冷静的提醒,早在听见她那一声吃疼的惊呼时,彻底瓦解。 「怎麽了?烫到了是不是?」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到水龙头底下用冷水冲,「你平常不是这样的,今天爲什麽这样冒冒失失的?是不是早上陪恩恩太累了,所以一直在恍神……痛不痛?都怪我,明知道恩恩已经让你忙了一个早上,我还让你……爲我下厨煮面,结果害你烫到。我……」 他又气又急的责怪自己,充满热气的呼吸不住的往荆幼美耳际吹拂撩拨,烘得她脑袋发晕,而他健硕的身躯从身后将她整个牢牢的困在怀里,要得她浑身发热.,那双强势的手更是牢牢的抓着她的手腕—— 尽管他慌慌张张,叨叨絮絮,一点也不像她印象中那个稳重的殷若昂,可她听得出来,每一句都是出于对她的担忧挂怀。 但他不知道,他的温柔与关怀割让她快要招架不住。 她心慌,怕自己控制不住感情,一度想要挣扎。 「别动」他霸道的制止。 他的举动,令荆幼美眼眶热得厉害,仿佛有什麽液体正快速的积攒到眸里,随时都要溃堤。 见她沉默不语,殷若昂更担心了,心急追问:「很疼是不是?你到底是怎麽烫到自己的?」 许久,始终沉默的荆幼美硬着声音,无力的喃喃哀求,「阿昂,拜托,不要对我这麽好,不要对我这麽温柔……」 因爲他对她好,她就会贪心的想要拥有他.,因爲他对她温柔,她就会可耻的想要谋夺他的爱,可他们偏偏只是好朋友,能够谈心却不可以谈情的好朋友,每一次在他身边,每次他呵护她,她都是那麽满怀罪恶感的快乐着。 她很煎熬,爲了维持一直以来的发好关系,必须忍耐着和他保持距离,让她真的真的很煎熬,她觉得自己脆弱得就快要禁不起他对她的好。 「幼美。」他楞住了,不懂她爲什麽突然这麽说。「……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是啊,我们是好朋友,一直都是好朋友。」但也只能是好朋友,这正是令她最感到伤心的地方。 既然是好朋友,那他对她好、对她温柔,都是应该的,不是吗?「那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麽意思?」他有些生气的质问。 「就是那个意思则她低头不愿看他。 他扳起她的脸,想要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却意外看到蹙着眉头、一脸苦笑的她,湿润的眼眶有着令人心疼的可怜。 这不是荆幼美,不是他认识的荆幼美,他印象中的幼美总是充满朝气,冲劲比火箭还旺盛,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该属于他认识多年的好朋友。 「幼美……」唤了她的名字后,他便再也说不出话来,火烧般的焦灼烦闷充斥胸口,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非常难受,非常非常的难受。 荆幼美看着他,一个念头缓缓産生,他很好,对她很好,但如果不能再好,就应该收敛克制,别再好得让她怀抱一份不可能实现的想望,那只会叫她越来越贪婪。 一旦她的贪婪不能满足,终会招来毁灭,连朋友都当不了。所以,她觉得有必要让阿昂知道,她对他真正的想法。 「阿昂,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敢跟你说。」 黑眸眨了眨,「什麽事?」 荆幼美的眼睛分外明亮,眸光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我喜欢你。」 黑眸睁大了,他惊洁得说不出话来,脑袋全面的当机,他一动也不动,仿佛连呼吸都停止,整个人像极一尊雕像,老半天都只能怔怔的望着她。 片刻,微温在他嘴唇上漫开,带看些许幽香,殷若昂缓缓低头,发现是幼美吻上了他。 ……她吻他?! 他倏然一把推开她,表情错愕不敢相信。 尽管他的举动刺伤了自己,荆幼美仍没有说话,只是狼狈的扯开笑容。 望着她脸上那抹强扯出来,几近哭泣的笑容,殷若昂顿时觉得,心,好紧、好紧,象是被人一把紧紧抱住似的,好痛、好痛。 怎麽会这样?她怎麽可以这样?他们是朋友,一路走来互相扶持的好朋友啊! 她怎麽可以在他努力压抑自己心里的莫名情l凑、努力在混乱扩大之前尽可能的保持冷静时,这样自私的摧毁他的努力,将他逼到绝境—— 就用一个吻! 是,就那麽一个短暂、不合情欲的吻,就令他的理智瓦解了,他的自制粉碎了,他的僞装被击碎了……全都是因爲他最要好的好朋友! 亏他爲她在他身上引起的混乱,想方设法的做出一个合理的假设,她却这样顽皮又可恶的撩拨他岌岌可危的理智,那他还冷静什麽? 殷若昂看着她,目光森冷,浑身散发着一股惊人的气势,象是随时要香噬掉眼前这个女人—— 荆幼美被他看得很不安,恨不得拔腿就逃。 当她尝试看不动声色的往后退时,忽地,肩膀被紧紧扣住,然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揪向他。 她吓得说不出话来,心跳加速,以爲自己死定了,但下一秒,他接近她的唇,霸道的覆住,旋即展开热烈吭吻。 「晤……」 他吻得疯狂热情,象是挣脱牢笼的野兽,彻底抛却所有道德礼教,忘情的在她嘴里放肆探索,恨不得将自己爆裂的情绪都一古脑儿的烙在她口里。 一开始,她怕极,软弱的想逃,可又想,他们之间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早在她将「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说出口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无法回到原点,她除了豁出去的往前,还能怎样呢? 她抛弃顾虑,火热回吻。 他象是受到鼓舞,抛下文明,吻得更是狂野。 等胸腔最后一缕气息被挤压出,他们才暂时分开,气喘吁吁…… 他们没有说话,四只眼睛在寂静中无言凝视,片刻,他们的嘴唇再度贴上,密合得连一点空隙都没有,亲了又亲、吻了又吻,在跨越好朋友的界线之后,是他们对彼此的迫切渴望。 他们是好朋友,但绝对不只是好朋友。 晚上八点,原本预约好的最后三位病人,临时来电取消,殷若昂一反常态的让助理们提早下班,自己则拿着一本牙医学会的英文期刊,坐在诊所办公室里,一副打算认真研读的样子。 可半个小时过去,他眼睛始终停留在文章的第一句,全无进展,倒是握在右手的那支笔,勤奋的不断书写、不断书写…… 直到水族箱的扬水马达突然传来异声,他才猛地回神过来,发现桌面密密麻麻一片,他纳闷定睛一看,惊觉自己居然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幼稚的在桌上写满了「荆幼美」! 他惊讶得一把丢掉手中的笔,暗骂自己到底在干什麽,怎麽会在这麽失控?! 事实上,失控的不只他的右手,还有打从中午离开幼美家就没冷静过的脑袋。 脑袋里幼美的身影一次又一次的跳出来,也把他的思绪搅得一团乱,连基本的思考都不能,满脑子只剩幼美,只剩那个眼神迷离、脸颊泛红晕、嘴唇微肿、呼吸浅促,被狠狠吻过的荆幼美。 是他吻的,他就是那个该死的始作俑者! 一开始是对她撩拨了他岌岌可危的理智而气恼,遂带着反击的心态强吻她,可之后,他们心里都明白,所有的反应已经不是反击两个字可以解释的。 亲吻时内心的激昂澎秤,清晰的在他脑中留下记忆,纠缠的唇瓣和谐得没有丝毫间隙,仿佛他们天生就该这样热情的亲吻彼此、取悦彼此,一个挑逗一个回应,都完美得象是支经过无数次排练的双人舞般,进退有度、默契十足。 若不是助理小梅,突然打来电话询问工作事务,只怕,接下去的发展将不只是一个吻那麽简单。 后悔吗?懊恼吗?抱歉吗? 不,不,不—— 狠狠吻过之后,那些令他不安犹豫的事物,仿佛烟消云散,所有的不确定性亦在四片唇瓣热情贴覆的刹那,尘埃落定。 然后,他幅然醒悟…… 原来他一直都在欺骗自己,用好朋友的名义,狡捐的潜伏在她身旁,又用好朋友当借口,合理化自己不敢追求的驼乌心态,殊不知,他们早已进驻彼此的心,并都在自己的心里,神圣的腾出一个独一无二的空间给对方。 戴白华离开时,他难过,但并非难以接受,可倘若离去的人是幼美……他发现,光是想象都令他觉得痛彻心扉,足见幼美在他的人生里已经占据太多太多分量,多到不能失去她。 而他却一直在回避这个事实! 不去正视,不代表没这回事,哪怕蒙上眼睛、捣住耳朵,也不能否定真相的存在,试问,好朋友会用那麽热切渴求的方式亲吻对方吗?其那麽爱亲,他怎麽不干脆去亲姜睿明算了,他和姜睿明也是好朋友呀! 答案很简单,因爲他喜欢的是幼美,也只能和她一个人热切渴求的亲吻彼此,再无他人。 不知道她现在怎麽样?接到诊所打来的电话后,他就那样急勿匆的撇下她一走了之,连话都没能好好跟她说,幼美心里肯定很受伤。 虽然她总是活力四射、生命力比小草还要强,但她终究是个小女人,也有她纤细敏感的那一面,更别说她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站在他面前说出「我喜欢你」 四个字—— 殷若昂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混蛋,恨不得痛扁不争气的自己一顿。 第十一章 靠在椅背上,他捏了捏眉心,长长的时一口气。 他是个不及格的好朋友,也是个不及格的男朋友,对于幼美,他心里除了满满的愧疚外,还是满满的愧疚,他—— 蓦然一怔。等等,他刚刚说自己是什麽? 不及格的……男朋友。 殷若昂瞪着眼,候地坐直身体,楞了半晌,他笑了,露出傻里傻气的笑容,心口泛暖。 男朋友……原来,这个称呼听起来还挺不赖的,一点都不若想象的那麽令人别扭,当了那麽多年的好朋友,现在进阶改当男女朋友,好像也是件挺不错的事。 殷若昂觉得豁然开朗,好像,他早就该这麽做了。 唉,他之前踌躇不前,抗拒面对自己的真实情感,到底是在懦弱什麽?就算是因爲—— 一股无比沉重的感觉压上胸口,殷若昂浓眉微壁,拱起双手抵住鼻梁,素来清亮的眼神透着忧虑。 姜睿明,他和幼美共同的好朋友,他也喜欢幼美,而且是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喜欢她了。 说来可笑,男人的道义,有时候还真没有什麽道理可昔日,男人总觉得自己兄弟喜欢的女孩,这辈子打死不能喜欢。 他心里也有这样一道关卡,所以他始终犹豫着不敢走向幼美,不敢正视自己的想法,用好朋友来阻档自己,甚至就连现在,他还是很挣扎。 电话铃声蓦然响起,打断了殷若昂的沉思。 他皱眉接起电话,「喂,」 「阿昂,有戴白华的下落了。」姜睿明的嗓音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找到人了!她在哪里?」殷若昂激动得声音都扬高了。 「台北,这是她的联络方式……」姜睿明将征信社回传的讯息告知死党,「你不会现在就要去找她吧?阿昂,我建议你应该找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双方约出来面对面谈谈,最好那个好时机是我也在场的时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是律师,代表公正的第三者,要处理这种棘手的亲子关系,非他不可,他绝对会用自己的专业爲阿昂跟小恩争取到最好的权益。 「我明白。」 和戴白华见面的事情,并没有那麽困扰他,因爲她已经是离开的人,见面只是爲了孩子的监护权。 殷若昂的视线落到桌面上,看见了满满的「荆幼美」…… 这才是现在令他挂心的人。 他在乎姜睿明这个朋友,可他更不能失去幼美,他不想放弃她,如果他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说来好笑,当初一昧的逃避,到头来感情还是一发不可收擡,真不知道自己之前在抗拒什麽,白白浪费了时间。幸好,情况不至于糟得不能挽救,任何事情只要愿意跨出第一步,就永远不嫌晚。 明白自己对幼美的心意后,殷若昂分外的想念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想要跟她坦白自己对她的感情。 但是,在见她之前,他必须先见姜睿明。 毕竟,他若想跟幼美有进一步的发展,那麽三个人一路走来的发好关系势必有所改变,他必须谨慎处理这样的微妙状况。 「待会碰个面吧,我在moon等你。」 姜睿明爽快答应,「ok,待会见。」 挂掉电话,殷若昂抓起公文包、车钥匙,灭掉诊所里最后的亮点,驱车前往moon。 他不知道结果是好还是坏,可是基于朋友的道义,他都必须跟姜睿明谈谈,唯有如此,他才能够不愧于好友,也才能昂首阔步,笔直的走向幼美,成爲她专属的守护者。 殷若昂、姜睿明、荆幼美,三人十七岁那年的夏天—— 尽管期末考还在如火如茶的进行,想到即将到来的署假,就足以让每个人心情飞扬。 篮球场上,一群男孩子正在厮杀。 殷若昂运着球,准备进攻,档在前方防守他的是他最好的朋友,姜睿明。 如果他们同在一队,那会是默契十足的搭档,可偏偏他们分属两队,对彼此的熟悉可以是助力,也可能是阻力。 「阿昂,你觉得幼美怎麽样?」应该竭尽所能防守的姜睿明玲不防开口问。 殷若昂楞住,差点忘了自己正在运球,他一脸不解的望着姜睿明,觉得他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他和姜睿明几乎是同一时间认识幼美,他们的发情从小学到现在,少说也有八、九年了,大家又不是不熟,好端端的怎麽会突然问起他觉得幼美怎麽样,更别说幼美本人就坐在不远处看他们打球。 「姜睿明,快点把阿昂手中的球抄走」场边的荆幼美对看姜睿明哇哇叫,接着又对殷若昂大喊,「阿昂,你在睡觉啊,快点找机会投篮啊」 「说啦,你觉得怎样?」看了场外的少女一眼,姜睿明回头又问。 殷若昂回过神来—— 「幼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说得简单扼要,右手继续运球,黑眸犀利的左看右看,找寻突破重围的机会,好将手中的球投进篮框里。 「哈,你果然是我的好朋友,因爲我也这麽觉得。」一脸喜改改的姜睿明搔搔头,灿烂的笑容有着难得一见的临慨,「敷!我跟你说,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呢。」随口一应。 「你觉得我跟她告白好不好?」 这时,殷若昂正好觑了个空,毫不迟疑的跳起身投篮,嘲的一声,是一记漂亮的三分球。 双脚落地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跳跃的瞬间,姜睿明好像说了一句非常重要的话—— 你觉得我跟她告白好不好? 告白?! 所以满脑子都在想着进攻的殷若昂恍然大悟,原来,他的好朋友姜睿明喜欢上他另一个好朋友荆幼美了。 「怎样?到底好不好?」姜睿明催促着。 「喂,阿昂,你跟姜睿明在哈拉什麽啦!快点回防了。」队友嚷嚷。 他匆匆应了一声,「知道了」接着看了殷切期待他回答的姜睿明一眼,「好。」 抛下这个回答后,他迅速回到自己的区域,和队发一起防守,但心中始终有股微闷的感觉,他想不透,最后,索性也就不多想了。 翌日,行动派的姜睿明果真跑去向荆幼美告白。 殷若昂并没有见到告白的现场实况,但事后看到姜睿明脸上藏不住的失意,自然也就明白结果爲何,姜睿明爲此整整郁卒了一个暑假。 他不是不同情姜睿明的,只是,感情的事又哪里是第三者可以置a的。 这桩失败的告白,随着开学后,姜睿明被一位视他爲夭菜的学妹追得几乎无处躲藏,就渐渐的不了了之,再也没有谁提起过,而他们也继续维持牢不可破的最佳铁三角关系…… 殷若昂坐在moon吧擡前,思忖着。现在想想,这些年他们能够一直当好朋友,是因爲没人逾越好朋友的关系,打坏彼此之间的平衡,然而他待会要说的话,将会成破坏长久以来平衡的凶器。 除非他永远不跟幼美在一起,否则该说的还是得说,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殷若昂肩上突然落下重量—— 「真难得,居然只有我们两个,所以今晚是男人之夜喔」姜睿明搭看他的肩膀,笑嘻嘻的一屁股坐下。 「喝什麽?我请客。」 「太好了,有人请客自然要开怀畅饮!先来杯马丁尼。」姜睿明对酒保点完酒,又问:「幼美在家陪小恩?」 「对。」殷若昂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唉,喝这麽急做什麽?夜还很慢长哩。」姜睿明笑说:「找我出来喝酒是想说什麽呀,心事重重的殷医师?」 殷若昂没好气的貌他一眼,但也不得不默认姜睿明说的心事重重。 见哥儿们一脸烦心,姜睿明直觉是戴白华的缘故,遂开口问:「这件事你打算怎麽处理?你跟戴白华有可能……」 他还没说完,殷若昂已经瞪大眼睛一脸古怪的看着他,心想,这家伙该不会以爲他是爲了戴白华而心烦吧? 「你听我说,我呢好歹也是你的御用律师,我总得先知道你的想法,才能站在你的立场爲你打仗。所以坦白告诉我,你觉得你们有可能爲了小恩复合吗?」 殷若昂这下确定,姜大律师是真的误会了。 「姜睿明,我找戴白华是爲了商讨恩恩的未来,至于我跟她,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除了她是恩恩的母亲外,我对她没有别的想法。」换言之,没有复合这回事。 「那你在心事重重个什麽鬼?如果是担心小恩的监护权,我倒是抱持乐观看法,你想,戴白华都可以一不做二不休的把小孩丢给你,我看小恩的监护权她应该也没多大兴趣,至于说,她想要从你身上捞点什麽……放心,这个交给专业的处理,我会帮你搞定的。所以,这位同学,不要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女人嘛,没那麽难搞定。」姜睿明拍拍他肩膀,一副「安啦」的态度。 「谢谢。」他自然相信姜睿明说的话,相信他一定会在法律上爲他争取到最好的结果,唉,原以事情很容易处理,真要开口,还真是要命的难。 「姜睿明……」 「有什麽想说的就说,今天你都敢点我的台,我就会称职的当好你的解语花」姜睿明不忘搞笑的眨动他那双无敌电眼,做出女孩儿的娇媚神态。 殷若昂好气又好笑,摇摇头,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有什麽事让你这麽爲难啊?该不是幼美对你告白了吧?」姜睿明时不防说。 殷若昂当场呛到,掩嘴直咳,不可思议的瞪着他,满脸震惊。他、他、他…… 怎麽会知道?l 「看来真的是这样。」姜睿明笑了笑,「早该如此了,拖拖拉拉这麽多年还没个进展,你知不知道我都快看不下去?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殷若昂大惊。姜睿明一直看在眼里? 「喂,殷若昂医师,你当我神经是有多麽粗啊?」他的智商被蠢朋友给侮辱了,果然是当局者迷。 殷若昂震惊到说不出话。 「所以,你怎麽回答咱们幼美小姐爱的告白?」 殷若昂摇头。 「喂,殷若昂,摇头是哪招?你、你、你该不是拒绝她了?」姜睿明一双黑眸瞬间膛大至极限。 再度摇摇头。 姜睿明看了一把火都要烧起来,差点就一掌往殷若昂脑袋巴下去,一直摇头是怎样,嘘了摇头丸啊? 「我没回答。」回到诊所,他才发现,除了吻她,他什麽话都没对幼美说。 「你不喜欢幼美?要不爲什麽不回答?还是你牙痛讲不出来,峋,殷若昂,亏你还是牙医师。」姜睿明悴他。 颇合深意的眼睛望向好友,「……你不介意吗?」 我?!姜睿明歪着脑袋,还在纳闷自己干麽要介意,下一秒,他恍然大悟,接着,一股想要恶作剧的冲动逼逼啦啦的涌上……嘿嘿,让他邪恶一下。 敛起笑容,摆出严肃神色,「我当然很介意,当初明明就是我先喜欢幼美的!如果我说,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你做得到吗?」 殷若昂不是没有想象过会发生这样的情形,然而当事情真的发生了,内心还是觉得无比遗憾。他知道事情没有十全十美,既然无法同时守护他重视的两个朋友,那他只能选择自己心里最想守护的那个人一荆幼美。 摇头王子殷若昂再度摇头。这一次是很坚定的。「睿明,原谅我的自私,我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 沉稳的黑眸直直的迎上好友的视线,moon的吧台前,两个大男人就这样不发一语默然凝视彼此。 忽地,姜睿明不可遏制的笑了起来,笑得整个人前俯后仰…… 殷若昂被他的反应搞得很混乱,怀疑某人大受打击后半疯狂了。 「阿昂,你真是个不开窍的二百五哦,你每天补病人的牙,怎麽不顺便把自己的脑袋补一补?既然你都知道自己做不到了,你还在这边婆婆妈妈什麽呢?难道,就因爲我曾经喜欢过幼美?」 第十二章 殷若昂的沉默不语,间接证实姜睿明的话。 这下换姜睿明摇摇头了,「听我说,阿昂,如果只是因爲被年少不懂事的我告白过,就失去拥有真正幸福的机会,你让幼美情何以堪?倘若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你有同样的想法,那些被我喜欢过的女孩又情何以堪?如果你是想知道我是不是还喜欢幼美,我坦白告诉你,我喜欢她,但是听清楚,我不爱她,所以不必这麽爲难。 「如果你是顾虑我的感受,而迟迟不敢有所表示,那也不必了,因爲,你这种迁腐的大男人主义可是会害我被指爲幸福杀手,将来说不定还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我拜托拜托你,高擡贵手,大家朋友一场,你千万务必绝对不要这样搞我。」 姜睿明双手合十,对着好友鞠躬,一脸虔诚感恩。擡头,他笑问:「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摇头王子殷若昂终于点点头,被惹得啼笑皆非的他忍不住回嘴说:「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好好好,以后他初一十五都去庙里上香忏悔总行吧?他是在开解他钦!姜睿明腹诛,接着挑眉又说:「还坐在这边干麽?」 殷若昂不解的望着他。 「现在,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一拿出皮夹,丢出两张大钞,离开moon,跳上出租车回家,接着去按幼美的门铃,然后……自由发挥。」姜睿明说得很欢,但却发现某人还坐在椅子上,他受不了了,「你怎麽还在?滚响i快去跟幼美把没说的话一次说清楚,如果你可以让无敌女金刚荆幼美掉眼泪,到时候结婚礼金我绝对加码大放送,去去去。」又推又拉,总算把殷若昂这个温吞鬼速速送走。 「呼,总算搞定门姜睿明时了一口气,坐回吧台前,喝光酒,「再来一杯。」 酒保在他面前放下第二杯马丁尼,「你不老说——不作中,不作保,不作媒人三代好,今天怎麽作媒作得这麽起劲?」 姜睿明瞪大眼睛,「那不算吧?是他们自己在一起,我可没帮忙喔,这到时候是要包红包的,我才不会跟自己的口袋过不去。」撇得一干二净。 「你知不知道世界上哪种人最口若悬河、口蜜腹剑、口是心非?」 他认真思索,「业务员?」 「错,是男人跟律师。」 男人跟律师……靠,全中!「去你的胡说八道。」他拿起酒杯狂饮一大口。 口若悬河又怎样?口是心非又怎样?两个人幸福,总比没人幸福好…… 「我有一只小毛驴,从来也不骑……」 自从晚餐时间在电视上看到韩国psy的江南stylemv,戴靖恩的骑马魂顿时被点燃,接下来的时间,三岁的小家伙着迷的唱着他的小毛驴,满屋子骑马奔跑,模样活泼又俏皮。 「姨姨你看,我的小毛驴可以跑好快喔。」话落,小小的身子又「叩漏叩漏」的跑来跑去,好不欢乐。 望着那天真不解忧愁的身影,荆幼美一脸羡慕…… 多好,人呐,若能这样自在天真的过一辈子,简直爽翻天了,不懂情爱又如何、不懂世事又如何,能够这样快乐过一辈子才重要啊! 可惜,她回不去了,回不去孩童时期的天真,只能在心里羡慕,羡慕这个在像跌入深海灭顶的她面前,态意展露无敌笑脸的小恩恩。 忽然,小家伙咚咚咚的跑来,一把抱住她,并往她脸上啄了一下,偎着她,像说小秘密似的压低嗓音许下承诺—— 「姨姨,等恩恩长大,我要养马马,然后骑马马带姨姨去玩耍,只带姨姨一个人去喔,好不好?」眨看慧点的大眼睛。 「真的?」 「真的,因爲恩恩喜欢姨姨。」说完,小家伙自己害羞的掩嘴低笑,旋即又跑回客厅旁的空旷处,继续骑着他的小毛驴。 哈,多麽令人开心的告白i荆幼美听在耳里,甜入心里。 真不知道这对父子的遗传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老爸口拙得要命,偏偏儿子嘴甜得要死,这算歹竹出好笋吗?还是这小子真的准备去当姜睿明的传人啦? 就在荆幼美抹开微笑的时候,目光忍不住往墙上的时锺瞄了一眼—— 时间不早了,他也快下班了吧?待会,见了面要说什麽好呢?他们还能够若无其事的像过去那样寒喧哈拉关怀彼此吗? 她不知道,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尤其是在阿昂什麽话都没说的离开后,她就觉得自己的语言能力好像也被他一并带走了,除了鼻酸心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跟他说什麽,又该说什麽。 这就是告白的后遗症,但她并不后悔亲口对他说出真心话,也许这会捣毁他们之间多年的情谊,甚至是必须对阿昂永远的死心断念,她至少没愧对自己的暗恋。 「姨姨,把拔怎麽还不回来?」戴靖恩离开他的小毛驴,转身问她。 闻声,荆幼美收回视线,抹开笑容,温柔的望着眼前的小家伙,「恩恩想把拔啦?」伸手捏捏小脸蛋。 戴靖恩很用力的点点头,他已经一整天都没有看到把拔了,他也想要让把拔看他骑小毛驴。 「姨姨,你带我去找把拔好不好?我没看到把拔已经好久好久了一」小手努力伸长,试图用最原始的动作来表现他所谓的好久。 荆幼美揉揉他软绵绵的头发,心中五味杂陈,因爲她的心除了有一股想见到他的冲动外,还有另一股害怕见到他的怯懦,双方不断的使劲拉扯她薄弱的意志。 「来,姨姨抱——」她张开双手拥抱孩子,让小小的身子偎在她怀里,「恩恩乖,姨姨陪你看故事书好不好?我们一边看一边等把拔,等恩恩看完故事把拔就下班回来了,然后恩恩就可以讲故事给把拔听喔」 本来有点沮丧的小脸,听到可以讲故事给把拔听,顿时燃起希望的光芒,「那我们看《巴布的小花》吧! 行动派的小家伙一古脑儿的溜出她的怀抱,从一袋幼儿丛书中抽出他最爱的《巴布的小花》,然后回到姨姨怀里。他要边看《巴布的小花》边等待把拔归来。 荆幼美抱看他,用软软的语调读出书本里的文字,不知是声音太催眠,还是他真的累了,也绒许两者皆有,手中的儿童绘本才翻了几页,一个整晚上都在骑小毛驴的小骑士,头一歪,直接把毛驴骑到周公家去,嘴巴憨憨的张开。 荆幼美不禁莞尔,起身将孩子抱回房间安顿好,才又一个人回到客厅默默的等待。 她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脑中无数次模拟着待会见了阿昂,自己应该要如何从容应对,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没多久,她也跟随小恩恩的脚步,一块去拜访周公。 她半睡半醒,半醒半睡,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砰然响起—— 「吓!」 她惊醒过来,有种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的浑沌,须臾,她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走向玄关,连开了两道门。 门外,殷若昂擎天而立。 好帅……下一秒,荆幼美心中警铃大响,停!她甩甩头,努力把浑沌甩出脑袋,然后挪一点空间摆回清醒。 她直觉想避开他的注视,没想到目光向下挪移,反而意外落在那张薄棱的唇瓣上,然后,下午两人在屋里热切拥吻的画面就这样无预警的跳了出来,像一出微电影,超快速播放,短短几秒锺,荆幼美已经呼吸急促、心跳紊乱、面孔涨红、方寸大乱…… 殷若昂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包括那双充满活力的大眼睛,爲了回避任何可能和他视线相对的机会,而竭尽所能东张西望的样子,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几不可见的扬起些许弧度。 心机,不存在荆幼美身上,她个性开朗、主动大方,用太复杂的手段掩饰自己的心思不是她拿手的事情,这样的她正好方便他逗弄一下。 谁叫她中午吓坏他,突然就告白,突然就吻他,突然……就让他爲她失控。 「我来带恩恩回家。」 没有多余的言语,直截了当的表达来意,清冷的嗓音听起来疏离得紧,仿佛他们之间不再是可以谈心的好朋友,而只是临时保母与雇主的浅薄关系。 荆幼美很是错愕,不敢相信的擡起那双始终不敢看他的黑眸,怔怔的望住他,须臾,她回过神,连忙挤出笑容掩饰,「喔」赶紧让开,让他进屋 来。 殷若昂泰然自若的越过她,走进屋,在玄关脱了鞋子,长驱直入来到客厅。 荆幼美尾随在后,发现方才的沙盘推演都派不上用场,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想太多,她对着男人英挺的背影沮丧苦笑,心揪紧得厉害,眼眶微微发热,她想,原本沸腾的情感到了这种时候,也该是要学着冷却了。 「恩恩呢?」客厅空荡荡,他纳闷转身问。 「他睡着了,在房间,我现在就去抱他。」 荆幼美不看他,迈开步伐作势就要往房间去,才刚跨了第一步,纤细的手腕旋即被一把握住—— 殷若昂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吓到了,身子猛地颤了一下,说好要学着冷却的心蓦然又没志气的热了起来,一口气更是梗在喉口,老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 她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写满了惊讶,被握住的小手因爲紧张而不住发抖…… 「我们谈谈。」他用一种不至于弄痛她,却也不允许她轻易挣脱的力量,牢牢的握住她。 他口中的「谈谈」,听在荆幼美耳里,有种象是要再一次对她宣判刑期的味道,令她浑身紧绷不自在,就连脑袋也跟着胡思乱想起来。 他还想要跟她谈什麽?是要说他很抱歉,他只把她当成好朋友,他无法回应她的喜欢,他…… 「幼美,我们需要谈谈。」殷若昂再次重申。 她停止胡思乱想。「要、要谈什麽?」抓了抓衣角,她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两只眼睛更是看都不敢看他,只能虚弱挤出苦笑。 「坐下再说。」他拉看她,全然不给她反对或逃跑的机会,直直将她拉向客厅,近乎强制性的带她一起往那张浅紫灰的绒面沙发坐下。 她不安的挣了挣,总算顺利把手从他的大掌里抽回,整个人顺势往旁边一挪。 成功拉出距离后,她暗吁了一口气,却也忍不住对那个轻易被他影响的自己强烈的感到气恼。 他童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这下屋里连最后一丁点的声音都没了,这让荆幼美很上心志,好像武装都被制夺了似的。 接下来,他们有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沉默到荆幼美连呼吸都下意识小心翼翼,沉默到一把火都烧了起来!够了,够了,他到底还想要怎样凌迟她的心,这样不吭一声是让不让人活。 她正想要开口,他却先她一步夺走发言权—— 「已经有戴白华的联络方式了。」 心陡然一沉…… 这麽刚好,她白天刚跟他告白,晚上就已经有戴白华的联络方式,荆幼美隐隐觉得自己快哭了。 所以,他接下来应该就是要说他想跟戴白华复合,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至于她,他只能说对不起了。荆幼美惨港苦笑。 既然已经不能对她的喜欢有所回应,就不要害怕会伤她的心,因爲任何太过于客套婉转的说词对她而言都是残忍,包括抱歉。 「幼美,我想——」 因爲不想被残忍对待,她冲动抢白道:「我知道,恩恩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我们都知道什麽才是最好的结局。我没事。」她硬是挤出一抹笑容,「如果你担心我会因此难过还是怎麽样的话,大可以放心,我只是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不代表你就要接受,今天中午的事情我们就当作没发生,一起彻底忘记吧」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陷下去,所以,她先说的喜欢,也请让她自己先收回。但荆幼美嘴巴说得轻松,心里却是无比沉重。 第十三章 「幼美……」 强忍住滚动的泪水,她故作坚强,「还是好朋友?」 殷若昂目不转睛的看看她,「幼美,我们回不去了……」 这意思是说,他们连好朋友都不用当了? 荆幼美闭了闭眼睛,称不上青天霹雳,但这句「我们回不去了」确实让她的心当场裂出一道缝,淌出鲜血。 她低下头,心情苦涩的瞪着自己的脚指头,越看视线就越模糊…… 「我知道了,恩恩在房间里,麻烦你自己去抱他可以吗?」她声音硬咽得厉害,随时就要崩溃痛哭。 他没有起身,反而往她身边挪近,伸手握住她的,温柔又温暖的包覆住她。 「放开」她忿忿道。 她现在非常痛恨他这样的温柔,她不要他的怜悯,他的怜悯只是让她的暗恋变得很可悲,她不要。 但他不放。 荆幼美更怒,不住的挣扎。她真的不懂他到底还想怎样?她想继续当好朋友,他说他们回不去了,她愿意死心放弃了,他却又这样牢牢的握住她的手不放。 可恶,他到底想怎麽样啦? 她忍无可忍的擡头对他咆哮,「殷若昂,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的暗恋搞得这麽可悲?我一」 「我们一起往前走吧。」他淡淡笑说。 她楞住了,盯着他,不敢贸然反应,怕自己误解他话里的意思。 「谈心不谈情的叫好朋友,现在我们连亲吻都有了,你想,我们还回得去原本的好朋友关系吗?幼美,我想,我是喜欢你的,我们一起往前走吧,未来的日子我们当对谈心又谈情的男女朋友,好不好?」他目光i登澈,口吻深情,嘴边浅笑。 他说,他喜欢她…… 她太震惊,小嘴微张,想笑又想哭,蓦然,蓄在眼眶里的泪液陡地落下,她狼狙抹去,却越抹越多,「你、你……」她说不出话来。 他一把将她揽入怀里,紧紧的搂着。 靠在强壮的胸膛上,真实的感受到他的气息和体温,荆幼美终于放声大哭。 「刚刚没哭,怎麽现在反而哭了?听到我说喜欢你是有这麽恐怖吗?」殷若昂啼笑皆非间。 「这是真的吗?不是骗我的?」 「我以爲我的诚信向来良好。」他自我解嘲的说。 「可是,你……你怎麽可以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把人家吓、吓得半死,细胞都被你害死一堆了啦,现在、现在才说……才说你喜欢我……你怎麽可以这样吓我?」他不知道,整个下午、晚上,乃至于刚刚,他都让她的心备受煎熬,几乎快痛死了! 「谁叫你中午也吓坏我。」他拍拍她的头,笑着说:「这样很公平。」 「去你的公平啦!这样整我很开心吗?你、你是吃到姜睿明的口水啦?」她哇哇大叫,不住的捶打他的胸膛。 「我只吃你的口水。」他暖昧的在她耳边说:「因爲,我喜欢你……」他紧紧的搂着她,呼出的热气拂过她的耳朵,令她敏感得浑身直发抖。 正当两人欢喜的享受这迟来的浓情密意时,荆幼美想起他刚刚说已经有戴白华的联络方式,一把推开他—— 「怎麽了?」殷若昂不解。 「我们一起往前走,那、那……那戴白华怎麽办?我们幸福了,那属于恩恩的家庭幸福怎麽办?」 「幼美,告诉我,你讨厌恩恩吗?」 「胡说什麽,我怎麽可能讨厌恩恩?姑且不说他是你的儿子,他也是个超级可爱的孩子,要我说,会讨厌恩恩的人,肯定是心理不正常。」她爱死他了,恨不得这小家伙就是她儿子,她一定会很光荣、很高兴有这麽可爱的儿子,绝对舍不得把他丢给其他人照顾,哪怕是孩子的父亲。 「那你愿意跟我一起给恩恩幸福吗?」 「我可以吗?」 「当然。」 她猛点头,「我愿意,当然愿意,我会好好疼爱他。可是,你们不是……」 她是发自内心喜欢恩恩,可毕竟戴白华才是恩恩的母亲,她愿意让其他女人来照顾自己的孩子吗? 再说,阿昂刚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对她说已经有戴白华的联络方式,难道不是因爲他打算跟她复合? 「我会尽快联系她,希望这几天我们就能见面,好好讨论恩恩的未来。」似是想起什麽,他挑眉问:「等等,你刚刚霹雳啪啦的说什麽『恩恩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我们都知道什麽才是最好的结局』,该不是以爲我要跟戴白华复合吧?」 被猜中了!荆幼美尴尬撇撇嘴,默认之余不忘心虚的瞥他一眼,又故作没事的看向他处。 殷若昂将她偷瞄他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你喔,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跟以前一样个性比别人急,想象力也特别丰富,如果我要跟戴白华复合,我还会说我喜欢你吗?傻瓜。」 「谁叫你一坐下就说你有戴白华的联络方式,又说什麽『我想』,我当然会这样以爲啊」女人本来就想得多、想得细,荆幼美觉得自己很无辜。 晴,还理直气壮咧,他不过是想先跟她分享这个讯息,至于「我想」……他都还没说,她自己倒是很会联想,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 殷若昂握住她的手,又捏又揉,慎重又不失温柔的说:「听看,当初我跟戴白华分手是因爲觉得我们不适合,如果爲了给恩恩所谓完整的家庭就勉强复合,你以爲这样的关系能撑多久?每天面对着貌合神离的父母,恩恩就会真的幸福吗?还有,我跟你的幸福又怎麽办?」 我跟你的幸福……我跟你……她害羞的低下头,觉得好甜喔,原来,光是语言上把两个人摆在一起,就会让心甜蜜得象是泡在蜜缸里。 她美梦成真了,她告白成功了,她的勇敢终于让她争取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她……她好感动…… 荆幼美紧紧的抱住他,好激动、好快乐,喜极而泣的她眼泪停不住。 殷若昂双手捧起她满布泪痕的脸蛋,看见个性开朗、主动大方的荆幼美,一旦哭起来却活像个小孩子。 他喜欢她,喜欢这个外表是大人,哭起来却像个小孩的荆幼美,甚至是很爱很久…… 「别哭了,一直哭,我怎麽吻你?」 荆幼美还没意识到他说了什麽,面前阴影笼罩下来,润泽饱满的唇瓣旋即被温柔吻住。 他慢条斯理的细细品尝,柔情似水的缠绵吮吻,不疾不徐的在她柔软的口腔里哺喂他的爱。 荆幼美被吻得晕头转向,忍不住发出嘤咛!殷若昂似是受到鼓舞,吻得更欢。 她浑身软绵绵,无法思考,由着他对她索吻爱抚拥抱……爲所欲爲。 她身上有着沐浴过的香气,殷若昂隔着薄软的家居服抚摸她的身体,掌心可以清楚感觉到她的体温、她的颤动。 他突然有种快要变成野兽的感觉,浑身血液都因爲眼前这知交多年的女人而热烈沸腾,大手狂野的罩住她胸前的绵软,一边揉握捏弄,一边暖昧的啃噬着她的颈脖,放肆得可以,浑然不在意会在她身上留下爱的痕迹,又或者,他其实是蓄意的,想要用这种方式表明她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瑰宝。 「阿昂……」她无力轻唤,不住的喘气。 他喜欢她喊他的名字,喜欢她用这种娇软无力的口吻低低的喊他的名字。 正当两人在客厅沙发上吻得难分难舍,房间里,孩子的哭声陡然响起,热情的两人瞬间弹开—— 「是恩恩在哭,可能是作恶梦了。」荆幼美跳起来,但脚刚触地就发软。 「你坐着,我去看看。」他将她安置在沙发上,自己则起身快步走向房间。 打开房门,小家伙坐在床上无助又害怕的狂哭,殷若昂上前抱住他,「恩恩,怎麽哭了?」 「把拔?把拔、把拔。」他泪眼蒙咙,可怜兮兮的回抱想念的把拔,「好害怕,恩恩找不到把拔会怕……」 「好,不怕不怕,把拔陪恩恩睡觉,在恩恩身边陪你睡,来,眼睛闭上。」他耐心的哄着儿子,大掌轻轻拍着儿子包着尿布的小屁股,感到心安的小家伙总算再度放松下来,缓缓的闭上眼睛。 荆幼美站在房门口静静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内心充满感动。 一个心爱的男人,一个可爱的小宝贝,这是多少女人的梦想,而她今天同时拥有了,荆幼美呀荆幼美,勇敢的人还是有所收获的,瞧,她不是拥有了这大大的幸福吗? 她走上前去,跟着爬上床,跪坐在殷若昂身边,歪头枕上他的臂脍,「阿昂,这是真的吗?这样的幸福是真的吗?」 「这是委屈我的性福换来的幸福。」他意有所指的说。 「色狼」她面孔涨红,没好气的视他一眼。 以爲睡着的小家伙突然又睁开眼,傻里傻气地问:「哪里有色狼?是小红帽的大野狼吗?」 「响,始看,你吵醒恩恩了,快把他搞定。」殷若昂将怀里的小孩往她的手中塞。 荆幼美狠狠瞪他,还是腾出手抱住孩子,柔声哄抚,「乖,恩恩快睡喔,明天姨姨带你去做饼干,陪你读小红帽的故事,我们还要一起唱小毛驴,所以你要赶快睡,睡饱饱才有精神。」 正当她卖力哄着小孩时,男人从身后伸出双手抱住她,连同她怀里的孩子都圈住,「以后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往前走吧。」 话落,他在她腆净的颈脖上落下轻吻。 中午休诊时间,殷若昂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童着手机边滑边傻笑。 这几天,幼美带恩恩去参加了好多活动,亲子律动课程、直排轮、捏粘土、听故事……今天他们还去参加儿童烘焙课学做讲干。 多亏幼美这麽努力的拍照,才让他这个把拔即便待在诊所里工作,也能一起看见儿子的成长。 瞧,穿看厨师衣服的恩恩好可爱,肥肥喇嫩的小手在面团里架式十足的使劲揉看,因爲想要做讲干给他吃,恩恩很卖力,连小脸蛋都涨红了。殷若昂看得甚是感动,淡漠的脸庞绽放出慈父般的光辉。 因爲太专注在浏览幼美传来的相片、影音档,他浑然不觉自己也成了诊所助理们观看的目你—— 「你们有没有觉得殷医师这几夭很不一样?」小梅问另外两位同事。 「何只很不一样,是非常不一样,你们看,他居然在笑敷,我以前还以爲殷医师脸部肌肉异常僵硬,所以才不笑,原来,他还没丧失这个功能嘛」她说。 「他到底用手机在看什麽?裸女图?色情片?」最资浅的亚亚如是猜想。 「喂,少乱说了你,殷医师酩虽酩,爲人还是很正派、很绅士的。」资深助理小梅觉得自己应该跳出来替老板说句话才行。 「不然,小梅姊你去问看看。」好奇的亚亚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小梅踉踉跄跄的跌到老板面前—— 「有什麽事吗?」擡眸问。 小梅狠狠的向亚亚瞪了一眼,回头,戒慎恐惧的望着老板,婉转地问:「殷医师,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是不是手机里有什麽有趣的讯息?」 总不能开口问老板说,你是不是在看裸女图还是色情片,又不是想被教头了。 原以爲他会一脸冷淡的说没什麽,没想到他竟很大方的秀出手机,「我在看我儿子去参加烘焙课的相片。」笑咧嘴巴,他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 小梅低头看了几张,也忍不住跟着展露笑容,「真的好可爱喔。」 「还有影音档,你要不要看?」殷若昂主动问,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好啊。」小梅当然很乐意。 芳如跟亚亚看到老板这麽亲切,也鼓起勇气跑来凑热闹观看小恩恩的表现,直到门铃响起—— 第十四章 因爲是中午休息时间,诊所大门是上锁的,只能按电铃通知里头的人开门,孰料,三个女孩完全被影片里的小家伙迷住,推来推去的不肯去应门,殷若昂只好摸摸鼻子,自己去开门。 「口夷,怎麽是你自己来开门?」荆幼美惊讶的问。 他苦笑,「还不是因爲我儿子太吸引人了,小子,玩得开心吗?」 「我不是玩,把拔,我是去学做讲干给你吃,手酸的哩。」小家伙当场捏起臂膀来,好像真干了什麽辛苦活似的。 荆幼美扑味一声,笑了出来。 「是,谢谢你喔,这麽辛苦,来,把拔抱一下。」殷若昂抱起儿子,偕同荆幼美走进诊所。 小梅三人一看到戴靖恩出现,都纷纷赞美他可爱又厉害,小小年纪居然还会做饼干,让他开心得不得了,「把拔,我可以请姊姊们吃饼干吗?」 「当然可以。」 听到把拔的应允,戴靖恩二话不说,慷慨的拿出饼干,跟这三个说他很可爱又好厉害的漂亮姊姊分享他亲手做的饼干。 「这里还有饮料,大家一边喝饮料一边吃饼干。」 荆幼美拿出饮料分送给小梅她们,也帮恩恩把养乐多童出来插好吸管递给他。 看小家伙笑嘻嘻的跟助理们坐在一起吃饼干喝饮料,殷若昂便拉着荆幼美进了办公室—— 「吃过了没?」 「跟其他带小朋友去上烘焙课的妈妈们一块吃过了,恩恩还认识了不少新朋友喔。你呢,早上诊所忙不忙?」 「老样子。不过……」 「不过什麽?」她一脸关心的望着他。 「很想你跟恩恩。」说完,他低头作势要吻她。 「喂,你在做什麽?这里是诊所,你不怕大家随时进来会看到啊。」她娇羞闪躲,双手抵在他胸口,提醒他保持理智。 「你不知道我人缘不好吗?除非必要,没人会进我办公室,而且她们现在都在外面吃你准备的下午茶,还有恩恩左一句姊姊右一句姊姊的猛灌迷汤,根本没空注意我们。」不让她拒绝,他将她的双手一左一右的箍制在墙上,旋即位头迫不及待的吻上她。 被困在高大的他与墙壁之间的荆幼美,柔顺回应他的吻。因爲,她也想要被他这样热情的吻着,她喜欢他的吻。 殷若昂觉得自己活像个十七、八岁的毛躁少年,一见到幼美,身体里的冲动指数就开始疯狂瓤升,热切的想要与她更加亲密,但他一点都不想克制,因爲克制已经让他们的相爱延误了好多年。 难分难舍之际…… 「把拔,你不要欺负姨姨则正义小斗士突然大吼。 两人倏地弹开,至于陪伴戴靖恩进来的小梅则尴尬的赶紧别开脸,双肩颤抖,强忍住笑,喔喔,大八卦,殷医师跟幼美姊…… 「姨姨,不要怕,我保护你。」戴靖恩一副绝不向恶势力低头的样子。 两个现行犯窘得连头都快要擡不起来,小梅看不下去,只好对正义小斗士解释,「恩恩,把拔是在跟姨姨讲悄悄话。」 「悄悄话?那我也要听。」 「咳咳……」殷若昂呛到,尴尬猛咳。 「大人的悄悄话小孩子不可以听,得等恩恩长大了才可以。走,你不是想要喂鱼吗,小梅姊姊陪你,快来快来。」幸亏小梅又拐又骗,小家伙总算笑着喂鱼去。 目击者一离开,荆幼美想也不想的轻捶了殷若昂胸口一拳,「都是你啦,都跟你说会有人闯进来了,你还……响,很丢脸敷,我要回去了啦。」 「跟女朋友接吻也犯法?」他无赖的说。 「你——讨厌啦。」 跺了跺脚,她作势要走,却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住,「再给我一点能量,不然要撑到下班很痛苦的。」 她红着脸,斜看他,这家伙的嘴巴根本一点都不笨,以前真是太小看他了! 「都是你啦,害我差点忘了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你说,我听。」继续维持着拥抱她的姿势。 「刚刚我跟一个妈妈聊了一下,她的小孩年纪跟恩恩差不多大,而她之前一直都是全职妈妈,最近开始积极想要重回职场,原本也是要找保母照顾小孩,但就是一直找不到满意的,现在她决定送小朋友去幼儿园,一方面可以让孩子认识新朋友,跟大家一起玩游戏、唱唱歌,也比较不会觉得孤单,另一方面小孩子可以学习适应团体生活。我觉得我们可以带恩恩去试试看,我可以负责下班过去接他回家,这样就不需要特地找保母了,你觉得如何?」 他低头凝视着靠在他身前的她,忍不住想,这世界上怎麽有心地这麽美的一个女孩?这麽坚定的爱着他,连他的小孩也一并坚定的爱下去。 不过是个小女人,却总能给身边的人带来正面的力量,在他眼中,幼美是世界上最最最最好的女孩,能够拥有她的男人是幸运的,而他,正是那个幸运儿。 他扳过她身子,双手轻轻捧起她的脸庞,深深凝视…… 他忽然沉默下来令荆幼美有点不安,「爲什麽不说话?是不是觉得这样不好?喂,你说话嘛……」她可怜兮兮哀求。 掌心捧着她脸颊,他和她靠得好近,近得足以闻到彼此的气息。 「幼美。」充满磁性的噪音轻唤她的名字,「我有没有跟你说,我真的很爱你,真的很爱……」 他感性的搂住她,并在心里发誓,这辈子都要好好疼爱她,疼爱这个坚定的爱着他的女人。 荆幼美抱着孩子,神色勿勿的快步奔进公宫,表情凝肃得仿佛有什麽怪物在她身后追逐不放似的。 因爲不时回头查看身后情况,她疏忽了对前方的注意,一个不小心,她直直撞进某人的怀抱—— 「噢,到底是谁这麽用力撞我,我要内伤了啦」 「呵呵呵,姨姨,我们撞到睿叔叔了。」遇到熟人的戴靖恩一脸笑咪咪,浑然不知他的姨姨神经很紧绷。 姜睿明逗着小家伙,看了荆幼美一眼,蹙眉,「怎麽了?难得看你走路走得这麽急。」而且脸色还很难看。 「姨姨说快要下雨了,要快快回家才不会湿答答。」戴靖恩不疑有他的代爲回答。 荆幼美放下孩子,压低嗓音对姜睿明说:「有人一直跟着我和恩恩。」 恩恩想吃炒乌龙面,所以今天晚餐,她特地带他上馆子,想说回来还可以顺便去超市买点东西散散步,可就在他们结束晚餐前往超市的路上,她—— 直觉得身后似有人尾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之前好几次出门回来,她也有这种感觉,加上现在天色又暗,她自然很紧张。 姜睿明一脸严肃,快步走到公寓外左右查看,却一无所获,他转身回到荆幼美身边,「阿昂知道吗?」 她摇摇头,「我跟管理员调过大楼监视器,没发现什麽异状,我怕阿昂担心,所以就……」 「好了,别想了,我先送你们上去。」 「姨姨,糟糕了,我们刚刚忘了买健达出奇蛋」戴靖恩失望大叫。 她敲敲脑袋,抱歉的望着失望的小家伙,「恩恩,对不起,明天姨姨再带你去买好不好?」 「晚一点睿叔叔帮你买回来,现在小恩先跟姨姨回家好不好?」 「好,谢谢睿叔叔。」戴靖恩乖巧的答。 姜睿明主动抱起他,拉着脸色依旧苍白的荆幼美走向电梯搭乘处,准备回他们居住的八楼。 等待电梯的时候,刚好遇到四楼的一对老夫妻,彼此礼貌的打了招呼,并且搭乘同一部电梯上楼,电梯抵达四楼时,老太太离去前突然笑咪咪的回头说:「小朋友长得跟爸爸很像喔,你儿子以后一定也是帅哥。」 你儿子?! 姜睿明和荆幼美互看一眼—— 「我强烈怀疑我跟阿昂搞不好其实是亲兄弟,要不然大家爲什麽都说他儿子跟我很像?」 「可能是因爲眼睛的关系吧,恩恩跟你都是双眼皮。」 「我就说吧,小恩这孩子注定是我姜睿明的传人,瞧,连我招牌的桃花电眼都臭备了,我改天一定要好好传授他几招把妹绝技。」 「什麽是把妹绝技?」戴靖恩天真问。 荆幼美赶紧捂住他的小耳朵,没好气的瞥了姜睿明一眼,警告说:「请不要污染小孩纯洁的心灵。」 「什麽污染,这是传承。」 荆幼美很不屑的嘘他。 电梯抵达八楼,姜睿明亲自护送这一大一小进家门—— 「谢谢啦,祝你今天晚上约会愉快」荆幼美说。 「今天不约会,有要紧事得办。」 「喔,什麽事?」 看了小家伙一眼,确认他专注的玩看玩臭,姜睿明才说:「阿昂今天要跟戴白华碰面,我以御用律师的身分陪同出席。」 荆幼美这才想起来,早上男友确实跟她说过这件事。「姜睿明,你一定要多帮着阿昂些,知道吗?」她慎重的将重责大任委托于他。 「放心吧,阿昂是我兄弟,小恩自然就象是我自己的孩子,只要是关系到他们权利的事情,我姜律师绝对不会轻易让步。对了,你跟小恩在家多小心,在我跟阿昂回来之前不要随便开门外出,记得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们。」 「嗯,我知道,你快出发吧。」 送走姜睿明,荆幼美回到客厅陪孩子一起玩乐高。她有点心不在焉,三力面记挂男友和前女友碰面后的状况,另一方面则对于有人在她和恩恩身边窥视、尾随的事情耿耿于怀—— 那个人究竟是谁?这麽做到底有什麽企图? 戴白华优雅的来到殷若昂面前,风情万种的瞅着多年不见的前男友—— 这个男人,曾经让自信的她很是挫折,挫折得几乎怀疑起自己的女性魅力,他重视好朋友更甚于女友,这一点,让她以前多次与他争吵。 他几乎没什麽变,若有,也是变得更成熟稳重,变得更出色。 殷若昂起身,绅士的爲她拉开椅子,服务她入座,接着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和她隔着圆桌面对面。 「好久不见,我很意外在分手多年后,你居然会这麽迫切的想要跟我见面。 「我感到的意外不在你之下,至于迫切,是因爲我想尽快将事情安排妥当。 戴白华挑了挑眉,显然对他口中的「事情」很是好奇,毕竟,能让一个男人在分手多年后主动找上前女友,想必那件事情在他心中有一定的分量,只是……到底是什麽事情呢?难道真如她所想象的,是想要跟她复合? 戴白华并非开玩笑,她是很认真的思考过复合的可能性,因爲她始终无法理解,当年殷若昂怎麽会舍得跟她这麽亮丽抢眼的女人分手,她一直认爲那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应该要狠狠的后悔才对!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等着,等着殷若昂后悔,等着他再出现。 现在,她终干等到了,虽然晚了几年,但只要殷若昂知道要后悔,她可以试着原谏,这也就是戴白华今买爲什麽愿意出现的原因。 姜睿明并没有跟他们同桌,因爲殷若昂打算自己先单独跟戴白华谈谈,如果可以不寻求法律途径就让整件事情圆满落幕,那是最好的,若双方真无法平和达成共识,届时他再出面也不晚。 所以,在好友需要他之前,姜睿明打算先好好吃一顿一反正是阿昂请客,好朋友之间不用客气。爽! 戴白华嫣然一笑,「好饿,我们点餐吧则她径自招来服务生,「我要一客菲力牛排,五分熟,上餐之前先给我一瓶气泡矿泉水,你呢?」 打从她出现至今没听她问过一句孩子的近况,现在还一副胃口极好打算大吃一顿的样子,让殷若昂忍不住皱眉,暗忖,这是一个亲生母亲该有的样子吗?孩子被她随手一扔就是那麽多天,她怎麽还吃得下? 同样都是女人,幼美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可这些日子以来她把恩恩当成心头宝似的宠着疼着呵护着,那些画面他都看在眼里,身爲生母,戴白华怎能不感到羞愧? 「你吃吧,我不饿。」他神情清冷的对服务生说:「一杯咖啡。」 第十五章 点完餐后,服务生安静退下。 戴白华优雅的拨了拨她那头浪慢的波浪长发,」女点得无懈可击的美眸撒向殷若昂,「待会吃完晚餐,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我好久没进电影院了,难得今天有空,我们——」 他凝声打断,「白华,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吃饭看电影的,我说了,我是想尽快将事情安排妥当,我们就省略那些不必要的对话,直接说重点吧」 什麽意思,难道他不是来跟她复合的?戴白华觉得自己象是被拨了一桶冷水,感觉很模,脸上无光,她撞着眉,冷声问:「到底是什麽事?」 「我要恩恩的监护权。」 「监护权?」戴白华不自觉的提高嗓音。 「对,监护权,虽然我不能理解你爲什麽会生下孩子,却又在三年后无情的把他扔下,不过那都不重要,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你已经不想继续照顾他,那麽我愿意负起父亲的责任,但是,我要孩子的监护权。」殷若昂非常清楚且坚定的表达来意。 「等等,你说什麽?什麽孩子不孩子的,什麽监护权?我不懂。」戴白华一脸莫名其妙。 「没有什麽好不懂的,你不想要继续照顾恩恩没关系,我可以照顾他,我只要求你把恩恩的监护权让给我,我愿意独力照顾他,这样够清楚了吧?」只要她不要故意装不懂的话。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她捏了捏额际,试图厘清状况,「你说的到底是谁的孩子?」 殷若昂觉得不可思议,「天啊不过才几天光景,你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忘得一干二净?戴白华,你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殷若昂觉得胸口有一把火烧了起来。 戴白华也不高兴了,脸色倏地沉了下来,压低嗓音狠狠骂道:「殷若昂,你这个混蛋到底在胡说八道什麽,我们几时有孩子了?我是跟你交往过,但我可没跟你有孩子,也不可能有孩子」 「爲什麽不可能?你不要告诉我说你忘记那个晚上了——」殷若昂一改平日清冷的音调,咬牙切齿很激动。 他不曾对谁提过那个晚上,连他的两个麻吉都不知道,对殷若昂来说,那是一个错误的晚上! 记得当时他和戴白华的感情已经岌岌可危,然而心高气傲的她却不能接受感情破局的结果,居然灌醉他,和他上床,以爲两人发生关系后,她就可以藉此逼他负责,殊不知,正是因爲这样的心机,让他再也无法信任她,教然决然和她分手。 「我没忘,但那个晚上我跟你什麽都没发生过,我怎麽可能怀有你的孩子?」 戴白华怒极反驳。 「你说什麽?」 「我说,那晚,我们之间什麽都没有发生!你喝醉后睡了一晚,我则是在房间看dvd熬了一夜,我又不是笨蛋,干麽白白陪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上床?我那麽做只是想要阻止你跟我分手,可是……总之,我是干了蠢事,但没有你以爲的那麽蠢。」她没好气的说。 「所以我们是清白的?你没有怀孕生子,也没有把孩子扔到我住的地方,恩恩不是始跟我的孩子——」殷若昂不可置信的喃喃说道。 「要扔我也是扔炸弹」她要气死了,又不是吃饱撑着,她怎麽可能帮殷若昂这种没心肝的男人生小孩?她戴白华有需要这麽卑微吗? 「那恩恩会是谁的孩子?」 「问你自己啊,这种事情难道需要我帮你厘清吗?你什麽时候跟哪个女人在哪里上床是有来向我报告吗?问我咧,莫名其妙。」戴白华觉得自己今天来赴约真是蠢得可以,也不管晚餐还没吃,拿着包包霍然起身,「殷若昂,你给我听清楚,从今以后,不准你再打电话给我。」她受够了! 撂下这句话后,尽管面孔涨红,怒火中烧,她仍不忘用优雅高傲的姿态离开。 殷若昂傻了,脑袋足足当机了好几秒锺,呆坐在座位上迟迟没有反应,应该说他也不知道该怎麽反应。 他一直以爲恩恩是他和戴白华的孩子,可现在得知两人之问什麽都没发生,根本不可能有小孩,那麽,现在住在他家里的恩恩,究竟会是谁的小孩? 殷若昂感觉自己脑袋要爆炸了。 「阿昂,谈得怎麽样?戴白华不肯是不是?」姜睿明走来关切。 他一脸灰败的擡头望着好友,半晌才说:「姜睿明,恩恩不是我的小孩。」 「啥?」 这下换姜睿明像被雷打到,僵硬了。 客厅里,好友三人各据一方,让他们头痛不已的对象正一派天真的坐在小车车上,假装自己正在开车,自得其乐的模样,让三人越看心情越复杂,越看就越沉默。 先是被母亲扔下,现在又找不到亲生父亲,想到恩恩很有可能就要变成弃儿,殷若昂很难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回顾恩恩出现后的这些日子,他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慢慢的适应彼此,并且发自内心的去疼爱他,享受到爲人父的幸福,虽然只是短短的日子,可是感情已经投入太多太多,突然说恩恩不是他的孩子,他根本不能接受。 「把拔,抱我,把拔,抱恩恩。」小家伙突然撒娇的跑向他,顽皮的在他怀里蹭啊蹭的,可爱的模样让殷若昂鼻头发酸,眼眶都有些热了,不知道该说什麽,只能一把抱起孩子,将他满是奶香的身子紧紧的抱着,把握这所剩无几的父子情深。 荆幼美也觉得舍不得,很想哭。这些百子的生活点滴,已经让她和恩恩培养出家人般的浓厚感情,她怎麽舍得让他离开…… 「我们不能领养他吗?」她小声的硬咽问。 摇摇头,「很难。我们三个都不符合领养条件,再说,全台想领养孩子的夫妻又那麽多,根本轮不到我们,倘若迟迟找不到他的双亲,最坏的情况就是把他交给社福单位。」姜睿明无奈说。 他向来跟小孩不对盘,从不让那种没有理性的小生物靠近他身边,人生截至目前爲止,只有小恩成功达阵,左一句睿叔叔右一句睿叔叔,喊得他心都软了,可是很快的,这小家伙也要害他心痛了。 可恶,早知道就不要靠近这种危险的小生物,这样就不会心痛了…… 「不能让他真的变成弃儿!他明明就有妈妈有爸爸,揪也要把这两个人给揪出来。」荆幼美说完,候地起身大步走向男友,抱过他怀里的孩子—— 「幼美,你想做什麽?」 没回答,她把小家伙放在地上后,蹲下去和他四目交会,「恩恩,姨姨问你,你要乖乖回答。」 他笑咪咪的点头,不疑有他。 「恩恩,你知道妈咪在哪里吗?」 他笑容敛去,睁大眼睛望着她,须臾,他别开视线,嘟嘴不说。 「恩恩,告诉姨姨好不好,妈咪在哪里?」她把声音放得更柔了。 戴靖恩皱眉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不能说,妈咪说不能说,说了把拔就不会要恩恩了,恩恩喜欢把拔,我想要跟把拔在一起。」 殷若昂听了好心酸,因爲不管恩恩说不说,他都不是他的把拔,在一起的愿望,恐怕要变成奢望了。 「姨姨知道恩恩喜欢把拔,可是恩恩不喜欢妈咪吗?」荆幼美又问。 「喜欢啊」 「那你想不想妈昧?恩恩想不想见到妈咪?如果姨姨一天没有见到恩恩,姨姨就会很想你,妈咪也是,妈咪也会很想念恩恩,恩恩不要妈咪吗?」 扁嘴不说,眼眶却开始泛红,下一秒,小家伙放声大哭,「我没有不要妈咪,恩恩想妈咪,可是恩恩也喜欢把拔,爲什麽不可以有把拔也有妈咪……呜呜,姨姨坏坏,姨姨坏……」他跺脚,伤心哭泣。 他的眼泪让荆幼美心好痛,她一把抱住大哭的戴靖恩,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现在怎麽办?」姜睿明,忧心的问。 「保持原状吧,也许再过几天,恩恩会愿意说也不一定,就让他继续留下来好了,真的不行了,再想别的办法。」殷若昂叹了口气。 至于别的什麽办法,老实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舍不得让恩恩离开,真的舍不得……这个晚上,三个大人一个小孩都难受极了。 星期六的上午,荆幼美牵着孩子外出散步兼吃早餐。 兴许是感受到家里气氛的改变,恩恩连着好几天心情都很低落,以前总是笑咪咪的小脸蛋,现在皱得跟小笼包似的,很忧郁。 三岁的小孩,说他什麽都不懂嘛,偏偏又纤细又敏感。荆幼美看了好心疼。 「恩恩,想不想去公园溜滑梯?姨姨陪你去溜滑梯好不好?」 戴靖恩擡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很是沮丧的低头。 「不然,我们去荡秋千?」 这次,他头也不擡,直接摇头。 「恩恩……」荆幼美束手无策,不住的在心里责怪自己。都是她太心急了,那天晚上不该那麽残忍的逼问恩恩的,她蹲下身去,尽可能让彼此的视线可以对上,「还在生姨姨的气吗?」 他摇摇头,抿着嘴,一脸的委屈可怜。 「姨姨,我想念妈咪,我好想妈咪呢…...」说完,他便抽噎起来,很快的转爲嚎啕大哭,「姨姨,你带我去找妈咪好不好?我想要妈咪了……」 荆幼美试着从他口中询问有关他母亲的讯息,努力了半天,发现根本无法问出什麽,毕竟才三岁,他对住家环境全无概念,对妈咪的身分也是模模糊糊。小家伙越想越心急,越哭越大声。 「乖,恩恩不哭,恩恩不哭……」一大一小就这样在骑楼下,泪眼相对。 姜睿明很难得的一早就出去运动了。 通常这种时间他都是在家补眠的,但因爲小恩的事情让他太心痛了,根本没有心情去夜店把妹,想赖床又赖不了,索性出门跑步去,免得在家胡思乱想。 远远的,他看见幼美和小恩的身影,这一大一小怎麽好像在哭?姜睿明无法视而不见,正要跑向他们,忽地,他发现两人身后不远处的骑楼转角,有一个头戴鸭舌帽、着黑色运动服,身材瘦小的家伙鬼鬼祟祟的在窥探着他们。 他想起一前几天听幼美说过,好几次都觉得有人在尾随窥视。 好啊!他正一肚子郁闷无处发泄,这家伙还不知死活的送上门来,就不要怪他姜睿明没人性! 他不动声色的缓慢接近,就在对方又探头张望的时候,姜睿明一个箭步上前,使出擒拿—— 「啊」因爲事发突然,那人一时无法反应,姜睿明不费吹灰之力就逮住对方。 姜睿明正讶异于对方手腕的纤细程度,拉址挣扎中,对方的鸭舌帽掉了,他定睛一看,发现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居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子,而他越看越觉得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放开我!放开我」女子回避他的眼神,慌张的挣扎想逃。 姜睿明说什麽都不放,根本也不在乎会引起骚动,脑袋飞快搜寻,须兴,他记起来了,她不是不久前才从他的律师事务所离职的小职员吗? 她是透过人力派遣公司找来的约聘人员,在事务所待了大约三个月,上个月底合约才刚到期,虽然存在感有点薄弱,印象中她安静乖巧,但没听说过有什麽不良纪录或奇怪行爲。 对了,她到底叫什麽来着? 姜睿明绞尽脑汁的思索。好像就叫、就叫……戴沂纯! 「你是戴沂纯。」 从女子慨然变色的模样,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说,你爲什麽在这里鬼鬼祟祟?你是不是在跟踪那个女人跟小孩?」 「我、我没有~一」 「有没有待会再说。」他拽着她的手就往荆幼美靠近。 戴沂纯更慌张的扳着他的手。 「幼美i」隔着些许距离,他已经出声喊道。 正和戴靖恩泪眼相对的荆幼美循声别过头来,纳闷的望着姜睿明拉着一个不断挣扎的女子朝自己走来。 「姜睿明,她是谁?你爲什麽拽着她?」 「你快看看我抓到的这个女人是不是就是这阵子尾随你跟小恩的家伙则 第十六章 就在荆幼美上下打量这个面生女子的时候,情绪低落的戴靖恩突然大喊—— 「妈咪。」 妈咪?! 荆幼美睦目结舌,姜睿明也傻住了。 戴靖恩挣脱荆幼美的怀抱,奔向母亲,肥短的双手紧紧的抱住她的腿,「妈昧,你去哪里了?恩恩好想你。」发现睿叔叔挂看自己妈咪的手,他马上又化身正义小斗士,「睿叔叔,不要欺负我妈咪,不要欺负恩恩的妈咪。」 姜睿明赶紧松手—— 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子俩紧紧的抱成一团,全然不顾身旁目瞪口呆的荆幼美与姜睿明。 中午,诊所一挂上休诊牌子,接到电话的殷若昂马上飞车赶回。 「真的是恩恩的母亲?」他劈头就对开门的女友问。 荆幼美点点头,让开身子,让他进屋。 「那她有没有说出恩恩的父亲是谁?」 荆幼美脸上闪过诡异神色,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怎麽了?她到底说了没?」心急追问。 「说了,姜睿明才是恩恩的把拔,恩恩的妈咪不久前才刚从姜睿明的律师事务所离职。」 一切都是阴错阳差,戴沂纯因爲有不得已的苦衷暂时把孩子托给姜睿明,可没想到恩恩会弄错人,而那张加深他们误会的相片,是她在事务所捡到的。 「姜、姜睿明?」殷若昂目瞪口呆,楞在玄关。 点点头,「先进屋去。」 殷若昂换上室内拖鞋,快步走到客厅。沙发上,除了姜睿明外,还坐着一个面生女子,恩恩就偎在她怀里,紧抱不放。 看见殷若昂,戴靖恩雀跃的指着他嚷,「妈咪,把拔回来了。」 戴听纯颤了一下肩膀,回过神,小声的对儿子说:「恩恩,他不是把拔。」 「爲什麽?他明明就是把拔啊」小家伙不懂。 戴沂纯面有难色,似是在思考该怎麽说才能让孩子明白这桩认父小乌龙。 「你好,我是殷若昂。」 「你好,我是戴沂纯,是恩恩的妈咪,不好意思,这阵子恩恩麻烦你照顾了。」 「照顾恩恩的不是只有我,还有他们两个。」他看了女友,又看向好哥儿们。 喔喔,姜睿明脸色糟透了,象是跌进沙坑似的,灰头土脸。 「我听幼美说,睿明才是恩恩的父亲,你确定?」 戴沂纯眉头微蹙,似是被这样的问法激怒了,原本瑟缩的表情突然变得强悍,「我没有糊涂到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搞不清楚,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做亲子关系鉴定。」 「抱歉,我没有任何不礼貌的意思,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我道歉。我这麽问,纯粹是因爲之前已经搞错过一次,我不希望又发生一次乌龙,希望事情确定无误。」 听了殷若昂的解释,戴沂纯脸色总算缓和些,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对不起,是我反应过度了……」 「没关系的,沂纯,我明白你的感受。我可以叫你沂纯吧?」荆幼美亲切的问她。 戴沂纯点点头,她其实很紧张,和善的荆幼美是唯一让她不感到压力的。 「没事的,别觉得有压力,我们只是太喜欢恩恩了,其实我们都很高兴你能够出现,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恩恩是这麽可爱的一个孩子,要是找不到爸爸妈妈……」荆幼美停住,不想说出那最糟的情况。 「我明白,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不不不,你千万别这麽说,是恩恩给我们带来了快乐。」 正当两个女人搭起发谊的桥梁,爲了孩子相视而笑的时候,一旁,始终没吭声的姜睿明开口了—— 「幼美,阿昂,可不可以麻烦你们先带小恩离开片刻,我想要跟这位戴小姐单独谈谈。」 「姜睿明……」荆幼美想说什麽,却见男友摇摇头制止她。「那好吧,我们带恩恩出去散一下步,这里留给两位慢慢谈。」她牵起孩子的小手,准备和男友一起出去。 「妈咪,你不去吗?」 「你跟姨姨去,妈咪会在这里等你。」 「喔」他看看妈咪,又看看睿叔叔,「你不可以欺负我妈咪喔,不然恩恩就不要喜欢你了。」撂下这小小的警告后,这才甘愿出门离开。 殷若昂和荆幼美带小家伙到附近的公园散步…… 「姨姨,有松鼠,有松氧」看见树上乱窜的松鼠!戴靖恩兴奋的追逐跑跳。 「恩恩,小心看路,不要跑那麽快。」 「呢。」他应了一声,旋即迈着想短的腿,俏皮的追逐着松氟的身影,模样煞是可爱。 「小说般的情节,发生在其实人生里,还真是令人紧张。」走在女友的身旁,殷若昂有感而发地说。 「可不是,亏我之前还爲了这件事情担心得不能吃不能睡,没想到几天后,所有的问题都迎刀而解了,恩恩的妈咪出现了,然后谜底揭晓。」 「现在,就看姜睿明怎麽打算,我们能做的就是支持他。」 「当然,不过,我私心希望他跟恩恩的妈咪有一个好的结果。」 「爲什麽?难道又是爲了给恩恩一个完整的家?」他拿她之前说的话椰愉她。 「响,你一定要这样揶揄我一下才开心吗。」 「不然你说说看,说你爲什麽私心这麽希望?」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戴沂纯是喜欢姜睿明的,你没注意到吧,她刚刚好紧张,一听到姜睿明说要跟她单独谈谈,她的表情又是慌张、又是脸红、又是不安、又是期待……总之,很复杂的心情,而这种情况,只有在面对喜欢的人时候,才会发生。」 「怎麽,经验之谈?」笑脱她。 「殷若昂,你现在是要嘲笑我就是了啦则气呼呼的抗议。 「喔被你发现了,真不好意思。」 「你一总之,你们男生都很可恶啦!你可恶,姜睿明也可恶。」她决定要站在戴沂纯那边。 她气呼呼的往前走,殷若昂笑着上前拉她,她甩,他又拉,她又甩,他便又再伸手去拉……反复了几次,一双小小软软的手掌,一左一右的拉住他们两个,「不可以吵架呢,妈咪说的。」戴靖恩挤到他们中间来,小大人似的说。 「听到没,不可以吵架。」男人一脸得意。 「口亨。」荆幼美对他挤出冷哼。 殷若昂笑了,他就是喜欢这样逗她,未来的日子有她在,肯定不无聊。 他低头看看可爱的恩恩,心中不免感叹。这些日子他视若珍宝的儿子,怎麽一夕之间就变成姜睿明的了?那家伙未免也太幸运了,居然就这样赚到一个三岁的儿子,真是羡慕死了…… 「幼美,」他一脸哀怨的望着女友。 「什麽事?」 「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来谈谈我们的事?」 她睐他一眼,故作不解问:「我们有什麽事?」 「恩恩都三岁了,姜睿明人生进度大超前,我们两个是不是也该加把劲了?顺利的话,十个月后我们就可以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小朋友。」 荆幼美脸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麽,还早呢,我们才刚开始不久。」 「谁说我们才刚开始不久,我打小学就认识你了。」 「我跟姜睿明也小学就认识了啊」 「但是你喜欢的人是我。」 「那又怎麽样?」 「不怎麽样,就这样。」殷若昂伸手揽住她的后脑,霸道的强吻她。 戴靖恩擡头看了两人一眼,「厚,大人怎麽都这麽喜欢讲悄悄话?」叹气咕咤之余,又识相的走到前头继续和松氧大眼瞪小眼。 半晌,荆幼美推开他,脸红得像要滴血,薄面合噎的瞪着笑嘻嘻的男人,真不敢相信,这家伙真是她印象中的殷若昂吗?实在够无赖了! 转身欲走,殷若昂一把牢牢牵握住她的手—— 「生气了?」 「你讨厌啦」跺脚。 「可是我很喜欢数,很喜欢你,很喜欢这样吻你……」他手指滑过她粉红的香颊,柔情笑望。 荆幼美脸红得像西红柿,害羞的低下头,心,甜甜的。 他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她毫无抵抗能力乖乖尾随—— 他想,这辈子,他都无法放开她的手了。 她想,这辈子,哪怕是天涯海角,她也会跟定他。 他们就这样甯静又温馨的消磨了周六下午的泰半时光,直到天色泛着橘红霞光,「走吧,回去了。」 她点点头,牵过恩恩的手,跟上他的步伐。 回到家,姜睿明和戴沂纯也已经谈完,两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客厅里。 「你们大家饿不饿?我好饿喔,不如,我们今天早点吃晚餐吧?」荆幼美热情建议。 「好!我赞成——」戴靖恩奶声奶气的支持道。 「沂纯,来帮帮我吧,我们一起准备晚餐。」她主动拉起戴沂纯,往开放式的厨房走。 两个大男人被留在客厅里,不一会,跟在两个女人身后的小家伙咚咚咚的跑来,递给姜睿明一罐啤酒,转身又咚咚咚的跑回厨房,再度从荆幼美手中接过一罐啤酒,又咚咚咚的跑到客厅,这次交给殷若昂。 「姨姨说她请客。」完成使命后,他又咚咚咚的跑回厨房,在姨姨、妈咪身边打转。 两个男人二话不说,拉开拉环,仰头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不管你做了什麽决定,别忘了,我跟幼美都会支持你。」 姜睿明点点头,碰了一下殷若昂手中的啤酒,又灌了第三口。 晚餐很快就准备好了,四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围坐在迷你餐桌前,拥挤却很温馨。 「我决定了,以后,我会跟沂纯一起照顾恩恩。」姜睿明说。 「那恩恩以后住哪里?」荆幼美率直的问,也直接的发表意见,「我不管喔,我一定要每天看到恩恩才能习惯,所以……」她转头看着戴沂纯,「沂纯,不如这样好了,你搬过来住在我这里吧,不但生活有照应,我们也可以一起照顾恩恩,好不好?拜托你啦……我真的太喜欢这个小家伙了!我不能没有他。」 戴沂纯羞涩的看看荆幼美,又看看姜睿明,不知道该怎麽回答才好。 「荆幼美,喜欢孩子自己就跟阿昂去生一个,不要老打我儿子的主意,我姜睿明的儿子当然住我家,我姜睿明儿子的妈自然也是住我家,有问题吗?」 「小的岂敢,姜大律师金口玉言,小的断断是不敢反驳的。」荆幼美唱作俱佳的比划着。 「荆幼美,这里是八楼,不要让我把你丢出去。」 「在你把她丢出去之前,我也会把你的儿子跟你儿子的妈一起丢、出、去。」殷若昂凉凉呛声。 「哈哈哈哈……」荆幼美好得意,现在她也是有人置的了。夹起一筷子菜放到男友碗里,表示讨好,又夹起一筷子菜放到戴沂纯碗里,表示欢迎,再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小恩恩碗里,表示疼宠,最后夹起一筷子菜放到自己碗里,稿赏自己。 「喂,荆幼美,爲什麽我没有?搞排挤啊你门姜睿明瞪她。 就在这时候,有一双筷子小心翼翼的夹起菜,安安静静的放到他碗里一 姜睿明看了筷子的主人一眼,她仓卒低头,气氛有点暖昧,姜睿明故作泰然,端起碗就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殊不知两只红通通的耳朵早已泄漏了他的心情。 晚上九点,殷若昂的牙医诊所终于结束今天的看诊,助理们收拾下班后,荆幼美的苦力人生才正要开始。 她站在梯子上,正在卸除诊所柜台上方那丑灯罩,嘴巴不住咕哝—— 「我怎麽这麽歹命,送生日礼物给你还得当工人。」 「亏你还好意思说这是生日礼物,自己说,都几个月过去了,要不是我三催四请,只怕到明年生日,你送我的纸花灯罩还得继续躺在盒子里发黄。」 「晴,现在是怪我喔」 「你不要光顾着聊天,小心待会从梯子上掉下来。」 「怎麽,你会心疼?」 「当心我打得你屁股疼。」殷若昂恐吓。 「哼,坏人。」荆幼美笑嘻嘻,不理会他的假恐吓,拿下原本的丑灯置后,接看从男友手中接过那美丽又浪漫的纸花灯置,小心翼翼的吊挂妥当。 尾声 她从梯子上爬下来,满心期待的仰望它,朝男友打了个手势,诊所的灯顿时全灭了,接着,柜台上的那盏吊灯亮了—— 鹅黄色的灯光,穿透华丽繁复的纸花,洒出各式各样的花形光影,仿佛走进一座迷幻花园,氛围浪慢而温暖。 她感觉自己被圈进宽阔的胸膛里…… 「是不是很美?」 「嗯,美极了。谢谢你。」 他低头,轻轻的亲吻她敏感的颈脖…… 她放松的逸出一记嘤咛喟叹,整个人软软的靠向身后的强大支柱。 原本环在她腰间的手,开始隔着衣物抚摸着她的曲线,蓦然,胸前的绵软被一把捏握住,她抽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呼吸跟心跳都一起加快节奏。 他扳过她的身子,抱她坐上柜台,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把自己的脸深深埋向她透着微香的柔软胸房,态意的亲着吻着磨蹭着。 「阿昂,这里是诊所。」她被他吻得浑身火热,整个人随时都要爆炸。 「大家都下班了,只有我们两个。」换言之,不会有人看见,所以他很放肆。 「可是……」她好害羞,怎麽可以在这麽神圣的地方如此亲密?「我们……回家好不好……嗯……」 殷若昂非常反对。不,不能回家,一回家什麽都别想做了,因爲姜睿明那个没良心的家伙会理所当然的把恩恩丢给他和幼美照顾,然后自己带着戴沂纯出去说要培养感情。 拜托,他们孩子都有了,是还要怎样培养感情!可怜他连想要好好亲吻一下亲亲女友都不可以,更别说他还想要加把劲,追上姜睿明的进度。 不管,今天他什麽都不管了,他只要她,只想跟她在一起热情度过这个夜晚。 他们呼吸急促,热切的渴望拥抱对方,欲望像海浪几乎要淹没他们。 就在难分难舍之际,诊所的门铃被按得又急又狂—— 「阿昂……」 「别管,诊所已经休诊了。」他继续沉迷在和她的热吻里,无法自拔。 但在门铃还在吵闹不休的同时,电话响了,诊所的室内电话、殷若昂的行动电话,乃至于荆幼美的行动电话……通通都响过一回后,又从头再来一次,吵得两人根本不得安甯。 殷若昂火大的抓起电话—— 「x!是谁,诊所下班了,到底有什麽事?」 「干爹你好凶,你不爱恩恩了对不对?」可怜兮兮的口吻。 「恩恩?」 戴靖恩之前很坚持要喊殷若昂把拔,多亏大家耐心劝说,最近总算愿意改掉称呼,开始喊殷若昂干爹。 难得打电话给干爹,居然挨骂了,他伤心。「呜呜,我好可怜,我想干爹,可是干爹不爱我了……恩恩是可怜的小孩……」 「恩恩,你在哪里?」 「在诊所外面,好黑、好恐怖呢,干爹救救我。」 诊所外面?殷若昂大惊,「恩恩,你等一下,干爹马上开门。」 「怎麽了?」荆幼美问。 「恩恩在诊所外面。」 「啥?现在?」拜托,时间这麽晚了,怎麽可以把一个三岁小孩扔在外面? 两个人手忙脚乱的打开诊所铁门,果然看见小家伙一个人站在门口。 「恩恩,你把拔呢?」 「那边。」他指向对面车道。 车子里,姜睿明开车载着戴沂纯,看见殷若昂和荆幼美跑出来了,挥挥手,发动引擎快乐的驱车离开。 「姜睿明、姜睿明——」殷若昂大叫。 「恩恩,把拔有没有说要去哪里?」荆幼美问。 「把拔跟妈咪要去带妹妹回家,所以让我来找干爹跟干妈。」一派天真地回答。 什麽去带妹妹回家,明明就是两个人想要去黑皮,才很无耻的把小孩丢给他跟幼美,他啊他,真是误交损友。 殷若昂越想越火大,功言信低吼,「这个姜睿明,总有一天我要宰了他——」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