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千金翻身记 上》 第1章 【正文开始】 大津十八年。 景都西郊一个叫梅陇县的小县城，安隆街。 冷风瑟瑟，雪花飘飘，路人抖索着身子，急忙把衣领紧紧掰好缩着脖子，巴不得快些躲到热炕暖和暖和；无奈日子总要折腾，不然连张棉被都没了，连口饭都没得吃了。 大街上做生意的因大冷天少有人来光顾，显得莫名的冷清，有几家店面都关闭着；马路左边的米铺面前摆着一张小木桌，边上坐着一位瘦弱的书生，穿着有些单薄，双手紧紧的相扣在宽松的衣袖里摩擦着，肚子已是饿的咕噜咕噜叫了，从早坐到现在半晌，还没开过一单，口袋里空荡荡的，一文钱都没有。他的摊位对面是一个姑娘家在唱着曲儿，面前摆着两个木桶，里头是白嫩嫩的豆腐花，人来人往，倒是给姑娘家的曲儿吸引了，做了几单买卖。 书生起身走过来，瞄了瞄那盖着的木桶，左找找右找找，还是一文钱都没有，只能奄奄转身就要走开。 「先生，可是要一碗豆腐花啊？」姑娘笑着问。 书生摆摆手，面露羞涩，「不是不是」。 姑娘自个儿舀了一碗豆腐花递到书生面前，「先生，吃一碗吧，还热乎着呢。」 书生嗅到一股香甜味，肚子更是饿得叫了，心想着这位姑娘该是听到了。 「吃吧，先生，我都看你整日没吃东西了，这天又冷，暖暖身子。」 书生耳根儿不由得红了一半，矜持的接过瓷碗，狼吞虎咽的就把一碗豆腐花吃了下去，「姑娘，这碗豆腐花多少钱？」 「没事儿，就算我请先生吃的。」 「这…」书生不好意思的脸色。 「先生，我瞧着今日你都没有买卖，说真的，做买卖可要大声吆喝才是啊，要不然谁知啊？」 「姑娘说的是，可我…」书生文弱，岂敢在大街小巷里破口吆喝呢，何况他只是帮人写写书信画画图罢了。 吆喝招揽生意他还真的做不到啊！ 「姑娘，小生万分感激姑娘施舍了一碗豆腐花，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先生，在这世道彼此是互助罢了，一碗豆腐花不足挂齿。」姑娘笑着说，「或许到时我还得先生帮忙呢。」 「姑娘，我也只会写几个字。」书生小声说道。 这时，有人来买豆腐花，那个书生见姑娘忙就回到自己的摊位坐下，抬头看着姑娘笑嘻嘻迎客，那一碗豆腐花特别的香。 吃了人家一碗豆腐花，还不知道姑娘叫啥名啥呢。 片刻后，米铺的张掌柜走了出来，想跟书生唠叨几句。 「晗清，今天可出单了啊？」张掌柜问了书生。 书生摇摇头，不由得叹了口气，「今日一单未出。」 「晗清，没事，这会儿没有，等一下就会有的，你的字写得那么好看。」张掌柜安慰着说。 苏晗清听了张掌柜的话，心想自己字写得好看有什么用，平民百姓哪懂得字好不好的，只要能把书信传达出去就不错了。 「张掌柜，那位姑娘你可认得？」苏晗清指了指前面那个卖豆腐花摊子的姑娘问道。 「你说她啊？当然认识，这姑娘心善，自己没赚多少钱，时常帮着别人。」前两天还在他家店买了点米，说是要给住隔壁的孤寡李奶奶送去。 「说句实话，刚刚我就喝了她一碗豆腐花，她……没要我钱。」说实话自己的口袋也没银子可给啊。 「这姑娘也是十几天前来这儿摆摊，听说从江南一带来的，这几日我瞧着她的生意不错。」别家没什么生意，她还能把挑来的两桶豆腐花卖掉算是很好了。 苏晗清因家里有急事要办好几日没来摆摊写字，今天才遇到这好心姑娘了。 「这姑娘嘴甜，唱得曲儿好听，大家都往她的摊儿去了。」 苏晗清点点头，这姑娘做生意有一套。 「这天太冷了，晗清要不就进店里取取暖？」张掌柜也是一个善人，对苏晗清很好。 苏晗清说起来本也考了个秀才名衔，字写得好，日子本也过得不错，跟自己的亲娘相依为命，无奈后来亲娘生病治病，花了好多钱才让他落得如此困难；前些天他的亲娘因病不得治而去世，他处理好丧事就回来摆摊了。而处理丧事的钱还是张掌柜看着他可怜借给他的，要不然他的娘亲都没地儿安葬，就真的要成了孤魂野鬼。 「张掌柜，跟您借的银子可能没那么快还——」苏晗清作揖以示感激，面色有些难为情。 第2章 「晗清，先不说这个，我知道你情况，把你娘亲的丧事妥当处理好就行。」张掌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两人走进了米店，苏晗清一下子感到暖和了很多。 他心里感叹不已，自己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就真的一直这么穷困潦倒吗？ 而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人，没有什么牵挂，无奈他太不甘就这样过下去，至少张掌柜给的银子要还了，他的娘亲临死之前还念叨着自己的儿子都没娶个媳妇，为苏家传宗接代，当时他能怎么回答啊。他这副模样哪有闲情娶妻，且哪家姑娘敢看上他啊？ ☆☆☆ 而这边的豆腐摊，陶如意用粗布擦了擦木桶的四周，找了块石墩坐了下来。 今天生意不错，摸了摸挂袋应该有好几十文钱。 她的嗓子有点嘶哑，吆喝兼唱曲儿一大早，回去看要买个梨子润润喉，她的生意可是靠着自己这一副嗓子引来多的吃客。 前些天来了这安隆街找个位置摆摊，她还担心自己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没生意的，还有这天冷，怕没什么人来光顾。 不过总得试试，所以就大胆的挑了两木桶来了这里，想不到不一会儿就有人来要一碗吃，吃完还说着豆腐花味道不错，多带了一碗回去。 有了好的开始接下来就顺畅多了。 这做豆腐花的手艺可是柳絮家的拿手活，陶如意觉得自己能有所收入，多亏了跟了自己几年的丫鬟柳絮。 她如今的处境变成这样，柳絮一点都没有漠视，一直跟在身边如往常一样陪着她，照顾她。 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祖母和爹娘都疼着，身旁有得力的婆子丫鬟几十个伺候着起居，这会瞧了瞧自己双手都长了几个茧儿，重活轻活已经能驾持住。 往事如烟，陶如意此时此刻不想再去回忆；一旦想起，肆无忌惮的仇恨油然而生，有多狠就有多痛，有多绝望就有多伤悲；而腮颊处那一道伤痕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绝地逢生是怎么样的不易。 有时想想为了亲人安于现状不去多想，无奈那往事如针刺一样在她平静时如约而至，一层一层揭开时就会令她咬牙切齿。 她的亲人有的因熬不过去世，而她的爹娘还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里受折磨；她的陶家大门紧闭萧索不堪，上面还贴着那官家告示。 心里难受，思绪如洪水一般袭来，让陶如意一个忍不住眼眶慢慢红了。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男子的询问声，「姑娘，你卖啥好吃的啊？」 陶如意深吸了口气，生意总得照常做。 她瞬间起身抬眸望过去，一个身穿青色厚大皮褂的男子站在摊位前，她笑着回道，「客官，我卖的是豆腐花，一碗半文钱。」 「姑娘，那就先给我两碗吧。」男子说道。 「好勒，客官，你稍等片刻。」陶如意熟练得用木勺子刮了刮几块豆腐花放到碗里，上面撒了点蜂蜜浆。 男子急忙阻止道，「姑娘，不要下多那甜浆儿，我家老大不喜欢。」 原来后面还有人过来。 陶如意觉得自家卖的豆腐花甜些才好吃，不过客官有如此的要求，她就按着人家的意思把四碗豆腐花盛好放在边角处。 来陶如意这摊位的男子叫田石柜，是跟着他的老大李承元出来溜溜转转的。 溜转了大半天有些累，到了安隆街这儿就开始找吃的，远远看到路边有一个姑娘摆着摊就过来。 冬雪，越下越大，路上的人少了些，做买卖的也早些收摊。 陶如意紧了紧身上那件早已褪色的披风，把盛好的一碗豆腐花递给田石柜说，「客官，要不你先吃吧，这大冷天的还是要趁热吃。」 「来了，来了。」田石柜提声说道，「我家老大开吃了我才能动手。」 这时候，大街转弯处过来一个马穿着厚大褂的男子，衣裳上都沾了好些雪花。 瞧着气势汹汹的，路人似是被他这行头惊到，急忙的躲到一边去，不敢正眼去打探究竟。 如今这世道能活命才是最在心的，一不小心就被割脖子是常有的事情。 「老大，快过来先尝尝这东西。」田石柜大声喊着。 他忙拿了其中没多加蜜浆的一碗走过去递到走近的男子，笑呵呵说，「还有些热气呢。」 第3章 「石柜子，一看到有吃的你跑得最快。」李承元吊儿郎当说道。 「那当然了，老大，溜了一大圈，还真有点饿了。」田石柜嬉皮笑脸对着李承元说，一边拿了一碗加了蜂蜜浆就开吃，没几口就见底了，回头对陶如意说，「姑娘，再给我一碗吧。」 这么点都不够填饱肚皮啊。 陶如意的摊子被这两个大男人围着，一时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而且她发觉一些路人经过都躲得远远，不敢靠近。 陶如意来安隆街摆摊没几天，还不清楚这条街有什么不妥。 片刻后，豆腐花就卖出了四五碗，两个木桶差不多见底了。 陶如意见状，没了刚才不安的心绪，她心里美滋滋的，今日能早些回家喝徐娘煮的暖汤了。 这冬日寒风凛冽，雪花飘飘，就算穿多厚服也是有冷风袭入，双颊都冻得通红通红，双手不由的互搓着。 田石柜看着姑娘这模样，忙拿了几十文钱递给了陶如意说，「姑娘，这天冷，你还是早些收拾回去吧。」 听了这话，更让陶如意没了什么防备心思了，「谢谢客官，以后常来光顾。」陶如意满脸欢喜的接过田石柜手里的银子。 「老大，我们还要不要再去前村溜溜啊？看这雪下不停样子。」田石柜问了刚吃完的李承元。 这时，陶如意才去注意那位被称为老大的男子，恍然间整个人呆愣原处，怎么见着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遇见过。 这位老大身形颀长，一双眼光射寒星，但又透着一股不知所谓的邪气。 许是赶了路程，肩发上都落满了积雪，李承元无心顾及，对着田石柜点了点头，「再去白家村看看。」 陶如意一听白家村这字眼不由得竖起耳朵听个仔细，这两人是白家村的吗？她在白家村住了几年没有见识过他们。 而李承元抬眼注意到了摊主陶如意的凝视时，瞳眸微沉，似有什么情绪。 他仔细端详一番，瞬间眼色就寡淡平静，一抹异色闪过。 陶如意还没回过神来，一直在想着这人到底会如此在她脑海里起起伏伏？还有刚才说的「再去白家村看看」的话。 李承元只是盯着陶如意看，陶如意给一个外人这么盯着心里有点无措，双颊本就冻得通红这时更加红上加红了。 在旁的田石柜看了这一幕颇感诧异，不由开始想象连篇：他家老大这是怎么回事，总盯着一个姑娘看？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老大这年纪是该有个女人在旁暖暖身—— 李承元都不知道田石柜已为他遐想了好长一段人生路了。 他再次抬眼时，却瞄到了那位姑娘松垮的衣领下那一道伤痕，让人肉颤心惊；一个长得如此清秀端正的姑娘却有着这么一道痕，老天爷太不够意思。 见她那漠然的眼神，该是不记得他这位救命恩人了。 李承元轻咳一声后只管着往街口走去，田石柜在后面追着，「老大，等等我，这路真的不好走啊。」离开时还不忘跟陶如意挥挥手。 毕竟这姑娘瞧着很入他家老大的眼，他等有空闲要好好跟老大探探口风。 这边，陶如意开始收拾摊位准备回去。 苏晗清走了过来帮着她收拾碗勺，还送了一本书册给陶如意。 陶如意见着眼前这本书册不由得笑了笑说，「先生，你看我这样子能认识这些画字吗？」 「姑娘，你定是认识字画的，我觉得这册子适合你。」苏晗清轻声回道，「以后不要叫我先生了，叫我名字就行，在下苏晗清，感谢姑娘刚才那一碗豆腐花。」姿态甚是有礼。 「苏大哥，你也叫我如意吧。」礼尚往来，本是应该。 陶如意接过苏晗清手里的书册，见到封面上写着《苏家食谱》四个大字。 ☆☆☆ 陶如意把买卖得的银子仔细收好，跟苏晗清话别就挑起担子回白家村。 从安隆街到白家村有一段距离，山路加上这雪天，不容易走。 陶如意如今住在白家村，丫鬟柳絮的家乡。 柳絮的家人对她如此落魄遭遇没有看不起，甚至有什么好的先给陶如意，一直把她当主子尊重着。 陶如意也正因为有了柳絮一家人的照顾才能活下来，让她有了一处安生之地。 第4章 在白家村生活了三年，对白家村已是熟门熟路。 天色渐渐黑了，雪越下越大，不见要停的样子。 陶如意搞不清苏晗清怎么就要送那本书册《苏家食谱》给她？不会觉得她一个卖豆腐花就会做菜的吧？ 她能出来摆摊卖豆腐花，是因为这是柳絮家的手艺且深得人们的口味；她跟着学了一段时间，也只是学到点毛皮罢了。 当年自己棋琴书画皆懂，在京城里世家贵女里头可是数一数二的。知书达理，端庄贤淑，陶家没有落魄时，这些赞语总围绕着她不断。 陶如意低眉自嘲一笑，世道本就如此，何须去过多感叹啊？ 挑着两个空的木桶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白家村的村口，远远就看到柳絮站在那儿等着她了。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柳絮接过她肩上的担子说道，「这天越来越冷，雪越下越大，可把我担心死了。」柳絮本想着拿件厚外套去安隆街找自家小姐的。 「柳絮，说了你多少回了，还称呼我小姐，别人听了不妥。」 「您就是我家小姐，怎就不妥？」柳絮笑嘻嘻说。 「你啊，以后还是称我声姐姐吧，如今这世间早就没有了陶家大小姐了。」陶如意说。 「小姐，不管怎么样您永远是我心中的大小姐，」柳絮记起了什么说，「对了，晌午前收到小落子来信了，该是有好消息告诉小姐了。」 陶如意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真的吗？小落子那么长时间没来信，我都害怕极了。」 「姐姐，我们快回家去，我娘煮了大碗姜汤给小姐暖暖身呢，信儿我放着等您看的。」 「叫我姐姐就对了，柳絮妹妹。」陶如意因有好消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脸上有了喜色。 「好好好，我的姐姐。」柳絮笑着说。 「柳絮，今天的生意不错，两桶豆腐花都卖光了。」 「姐姐，您真厉害，初到安隆街就能把摊儿做开。」 「以后我们会有更好的日子过的。」 「本不该姐姐去抛头露面卖这豆腐花的，要不以后还是我去吧？」柳絮说。 「柳絮儿，你在家把豆腐花做好了就行，我怎么就不该抛头露面的啊？有银子赚还在乎什么呢？等这天不下雪了，我们一起去安隆街逛逛，给你娘和宁哥儿买紫薯饼吃。」 宁哥儿是柳絮的弟弟白秋宁，今年才六岁多，他可喜欢她这位陶姐姐了。 「姐姐，有了点银子就想着我娘和宁哥儿，也不为自己想想买件好些的披风，这大冷天的。」 「好了，不说这些，我们回家去。」陶如意双手搓着，是挺冷的。 ☆☆☆ 回了白家的那土瓦房，喝了柳絮她娘煮的姜汤，感觉身子暖和些些。 柳絮她爹已去世，家里就柳絮她娘和柳絮她弟弟。 这三年陶如意就跟她们一起住在这两间土瓦房里，虽然瞧着清苦，但是陶如意能感受到亲情的温馨，填补了当年的生离死别的悲痛。 柳絮她娘徐氏给陶如意赶做了一床棉被放在她住的屋里。 「徐娘，我已经有两床被子够暖和的，这一套给宁哥儿吧。」 「姑娘，你用着就好，我会再做一套给宁哥儿他们的。」 陶如意不再说什么话了，徐氏从来是有什么好的先给她，她一直念着当年陶家对柳絮的好，柳絮的爹死了没有钱安葬，陶如意知道了及时的让小厮快马加鞭的赶过来送银子，把所有一切都帮着办得妥当当。 柳絮把小落子寄来的信件拿给陶如意。 陶如意挑了挑放在木案上的油灯，一下子整间屋子亮了许多。 信里的一行一字都让陶如意冲动的心儿安定了下来，还好，她的爹娘在牢里暂时不受欺负，身子没有多大碍，小落子去探望了几回，偷偷的把她的情况告诉了她的爹娘，让爹娘不再有所牵挂。 最无奈的是陶家冤情至今无处可伸，而她这模样却又无法面对世人，只能躲藏在这白家村里度日子。连这书信来往还得佯装是小落子跟白柳絮念着往日的主仆之情告知情况。 小落子以前是陶家一个称职的小厮，办事灵活，对陶家一直都是忠心耿耿，跟柳絮一样从不忘情。 第5章 其实说起来，几年前刚开始有一两位曾在她爹爹门下的将官向朝堂提了奏折为陶家说话却得了罢官的后果，后来就没人敢去为她陶家说几句好话了。 如今是奸臣当道，谁敢去当枪头鸟啊？ 陶如意能理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怨只怨当年陶家太过于信任他人，成了人家争夺权势的绊脚石。 庆幸的是没有赶尽杀绝，她的爹娘还能留着老命活于世上，这说起来都要谢天谢地啊。 她父亲陶文清一生对朝廷护国有力，一心只为朝廷，无心去拉帮结派，也因为这样皇帝听信谗言，罢了他的官成了阶下囚，而陶如意的祖母因年事已高熬不过去就去世了。而她就被那位未婚夫狠心的推下深渊—— 这所有的一切令陶如意悲痛不已，特别是想起那个顾上元的嘴脸，更是恨之入骨，杀他的心一直都有。 她相信终有一日要堂堂正正的为陶家讨个公道。 「姐姐，姐姐，这也太多银子了吧？」柳絮急冲冲的进了屋喊着说。 陶如意听了声响回过神来，看着柳絮手里沉甸甸的好几块碎银和一个紫袋子。 「柳絮，怎么了？」平白无故多了这些银子，她不是惊喜反而是担忧。 「姐姐，这是在您给的袋子拿的，想着今日那两桶豆腐花不可能卖这么多钱啊。」 「不可能的，明明我回来时有收拾一遍，也就五十多文钱而已。」 「姐姐，这可怎么办？这么多银子。」简直是一个烫手芋头拿也不是丢也不是。她刚才数了数有二十多两呢！ 这会儿听自家小姐不知哪来这么多银子，她再仔细翻看了袋子，里头竟然还有一张银票，柳絮更是惊讶，哆哆嗦嗦的把银票递到陶如意面前，「姐姐，这……」 陶如意见状，接过银票一看，足足一百两，上面有隆昌银号的标记。这银号名称让陶如意不由得记起了什么。 「我想想这是怎么一回事。」竟然让她们摊上这样的好事？ 陶如意回忆了一下今日在安隆街所发生的一切，其实都跟往常一样做着买卖，下着雪，行人没多少，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发生，只有第一次遇到了那位给人写字的苏晗清，送他一碗豆腐花，他也回送她一本书册，该不会是在他帮忙收拾的时候放下去的？不可能吧，他那么单薄的一个人，连半文钱的豆腐花都没能付，怎么会一下子偷偷塞了这么多银子呢？ 绞尽脑汁的左思右想，依旧没记起有什么异样发生。 等等，那两位说过要来白家村看看的男子？其中一位还是被称为老大的？ 可人家没有走近前一步来啊？不可能的，如意很是笃定。 「柳絮，你是在我那个平常带的袋子里拿出来吗？」如意再问了一遍。 柳絮把袋子在陶如意的面前晃了晃，「姐姐，就是这个袋子啊。」柳絮再次仔细左翻右翻的看了袋子，颜色是一样，可其他的还真的有些不同。那个给小姐当钱袋子的是柳絮亲手缝的，料子没有手里这个好，「姐姐，这个袋子不是我们的。」这难道是老天爷看到小姐可怜发发慈悲了？ 那张银票和几十两银子跟那个紫色袋子一并放在陶如意的面前，她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这到底是谁给与的。 如意让柳絮回屋休息，她明早还要早起跟徐娘做磨豆腐，备料熬料，想要更美味吸引顾客她们可是想尽一切办法，那些黄豆都是自个儿家种的，就在土瓦房的后面，一大片，宁哥儿平常一道去拔草浇水的。柳絮的娘真的很辛苦，一个寡妇这些年支撑起白家，也就是靠着那一碗豆腐花活下来的。陶如意只不过是在半道上蹭了一把而已。 如今这大冬天的，做什么事情都十分不方便，穿着单薄，实在受不了，前些天宁哥儿因穿得少被冻得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徐娘都吓得半死，陶如意当时没在家，后来是柳絮跟她说了，决定拿出当天所有收入给徐娘，让她给孩子添置衣服，她们吃多吃少无所谓，一碗粥水就好了。 陶如意这三年什么苦都尝过，有时还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看别人的脸色陪着笑陪着装，才把豆腐花摊子搞得有了些起色。 不管怎么说，能活命下来就行，她的爹娘还在牢里煎熬着，想到这个她的心痛得无法呼吸，已经三年没见到他们，她只能这么躲藏在白家村。 第6章 眼前这些银子，让陶如意辗转反侧。 特别是那张银票，昌隆银号，就跟三年前有人偷偷放在她身上的那一张五百两银票出入同一个银号的，这让她有点觉得是同一个好心人在暗地里默默的帮助着她。 可是，自从陶父被朝廷落罪罢了官收了财产后，已经是没什么人敢来为陶家伸出援助之手了。 这等处境，陶如意当然觉得理所当然，谁不为自己保命，可不能被连累啊。 这会儿实在睡不着，起了身披了那件早已褪色的披风，走到窗前，看着外头一片漆黑，风儿呼呼吹进来，紧了紧领口，整个人更是精神了。 回头用小木棍挑了挑一炉烧着的碎碳子，一时烟儿呛人，却没法感受到有多暖，花了银子买的碎碳竟然是次货，陶如意觉得明个儿得去找那个店家讨个理，让他赔偿。 如今的陶大小姐无所谓大家闺秀的脸面了，为了日子好过点什么都豁出去了。 什么端庄优雅，什么笑不露齿，全都让狗吃了去。 谁这么好心给了她们这么多银子？如今这世道，能有口饭吃已经不错了。奸臣当道，朝廷无能，赋税加重，边防常有外敌入侵，家有壮丁都被拉去充军了，真的一年不如一年，所以一时看到这么多银子，当时柳絮难免会那样的惊讶，不过一切都让陶如意做主，徐娘也一句话不说。 想想当年她差点掉入深渊不得好死，要不是有人救了她，她早已成了孤魂野鬼，过后的日子也因为有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让她和柳絮才千辛万苦的来到白家村。她从中拿了一百两给徐娘，就当是她在白家的安身立命的开销，记得当时徐娘不敢拿，陶如意求了好久才答应的。 其实，她的箱子底还存有两百两的，以备不时之需。 人死过一次，总是思考得比较多。 而到了如今，还不知道是谁救了她。 这三年来，时不时做了一个梦，一男子离去的背影让她想留也留不住。 而顾上元那狰狞不堪的面容也让她挥之不去，如临恶境。 真是想不到，当年他们可算是情投意合，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可到了关键时刻人心能变得那么恶毒，狠狠地把她这个所谓未婚妻推下深渊，在之前还甜言蜜语，誓死不从顾家大人退婚之意，要想办法救她出水火之中。 如今想想，真是可笑至极，枉费她一片真心付与狼狗当吃食了。 只怪当时自己多么的愚昧无知，陶家只剩下她一人逃出官家追捕之手，而能逃命还是顾上元给的机会，最后把她骗到岗头山一个山洞里，让她躲一下官兵的追捕，不到半天时间，他就起杀人灭口之心，推她下山时还把真相告诉了她，说是让她死得瞑目。 顾上元过两日就要去娶范辅相的女儿范卿蓉了，而范辅相就是害陶家倒台的人。 陶如意站在窗前一动不动，脑海里又重现三年前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越到了深夜，天儿就越冷，冷风呼呼的吹着，那道木门，那个破窗被冷风吹得响儿。 烧的碎碳已经灭了，外头的雪好像停了。 看着天色，柳絮和徐娘差不多就要起来磨黄豆了。 陶如意觉得自己想起的事儿多了，头有些疼。 躺回床上，把厚被子拢了拢，她整个人就圈在里头，不敢动，一动一不小心就让冷风吹进去。 想想都要冬至了，这个日子就要再去一年了，她多想去看一看她的爹娘啊。无奈她这等境况，怎么敢去大兴的牢里见爹娘啊，想想可能还没到大兴就要成了官差的囊中之物了。 最后在陶如意闭眼歇息时，心想就把那些银子先存放吧，等去安隆街做买卖时看看有没有什么意外答案让她得以知晓来龙去脉吧？ 也只能先这样了。 ☆☆☆ 两桶热乎乎的豆腐花柳絮和徐娘三更半夜就起来做好了。 这天冷，东西容易冷，陶如意那时在陶家看过很多书，土木工农，连一些兵书都敲过几回，知道了一些应变之术，她就在桶底下做了一格能放保温的碎碳子，这样豆腐花就不会那么快冷了。 陶如意是个聪明的姑娘，所以陶家上下都十分疼爱她这个独生嫡女。 陶父只娶了陶如意的娘亲，什么妾室都没有。 第7章 本来陶家和睦融洽，祖母也是一个比较开明的诰命夫人，无奈到最后却是那样的下场，临死前还拉着陶如意说要好好保住命，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陶如意不愿再去想这些伤悲的事情，她拿了十两银子挨到柳絮身边轻声道，「絮儿，等会儿你跟我一道去安隆街给宁哥儿和你娘买件厚棉袄吧。」 陶如意带上了昨日苏晗清送给她的《苏家食谱》书册，想着在空闲时候翻翻看看这里头到底是有什么好借鉴的，或许可以多做几样简单的点心拿去卖。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雪，今天倒好停了。 柳絮收拾好活儿，直接帮着陶如意挑着两木桶，一起去安隆街，宁哥儿看到了吵着要跟她们一块儿去，说自己能帮忙吆喝吆喝，他的嗓子比起两个大姐姐还要大声。 徐娘不让，等过些日子天好些了才去，在家里要帮忙挑豆子。 陶如意笑笑说，「天儿冷，宁哥儿就在家里陪着你娘，晚会儿姐儿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宁哥儿听到这话，高兴得直嚷着真的吗？真的吗？ 陶如意点点头，说话算数。 柳絮在旁就说了一句，「贪吃鬼。」 几人都笑开了。 徐娘最后还是让陶如意别乱花钱，她给宁哥儿煎个豆饼过过嘴瘾就好了。 徐娘知道，赚得银子存起来要给京城那边寄一些过去的，毕竟陶家老爷夫人在牢里，总要有人去打理打理的，要不然只怕早就熬不住了。 虽然卖豆腐花赚得不多，就当能赚多少就算多少，金山银山还不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啊。 陶如意知道徐娘的心意，她一直很庆幸能遇到柳絮这一家子人。 白家村是在比较偏远的地方，到梅陇县得翻过一座小山。 「柳絮，我来挑这担子吧。」陶如意看着柳絮有点吃力，她早早就起来干活儿，这会儿本该去休息一下的。 刚才叫柳絮跟着一块儿去街上却没考虑这事儿，陶如意觉得自己太欠虑。 「没事儿，小姐，」柳絮已经改不了口，「小姐，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瞧着你眼底都黑肿了，回去了我给你拿热巾敷敷。」双眼下面都挂着浓浓的黑圈儿。 小姐在以前是多么金贵的，一点闪失都不得，老爷夫人还有老祖宗都是把小姐疼得如获至宝般的，如今却是这等模样，柳絮十分心疼。 「还不是因为那些银子，让我不知所措啊。」陶如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山路没什么人，但还是要注意些。 听说这附近曾发生过偷盗之事，陶如意为了掩人耳目，两人还带上灰色的毡帽，穿着破旧的厚外套，脸上用炭灰抹了几道，如果再有不轨之人看上了，那就真的是眼瞎。 打扮得像个落魄之人，不过想想事实她们本就是落魄，无需多加佯装。 「到底哪个好心人这么帮小姐的啊？莫非是老天爷看不过去了来帮小姐你的。」柳絮笑盈盈着说。 陶如意想真的老天爷要帮她的话，三年前就该拉她一把，陶家就不至于家破人亡。 两人走着走着，就要到梅陇牌坊，走过去两里路就到了安隆街，那儿是梅陇县热闹的地方。 今天雪停了，路人也就多了些。 「今天应该能快些卖出去。」陶如意说道，「柳絮，你到了就去上街的安家布店买几块厚些的布料，还有去中街的念家包子铺买点零嘴儿给宁哥儿，还有给徐娘买几个紫薯饼豆沙饼，她最喜欢这个了。」 虽然小姐一口气交代了这么多，柳絮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每次有多了点钱小姐想得就是给她娘和宁哥儿买点什么的。 「小姐，你就惯着他们吧。」柳絮有些嗔怪道。 「你也给自己买点。」陶如意笑眯眯的边说着，边要接过柳絮身上的担子。 她想着继续在张家米店的对面摆摊儿。 柳絮不把担子放下，直接挑到一棵大树边儿。 「好儿，柳絮，去吧，挑到自己喜欢就买，不够再来跟我拿，你放心，我带够来的。」陶如意拍了拍自己钱袋子笑呵呵说。 这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那些银子不知是谁给的，说到底就不是自己的东西，但她就是觉得底气足了。 第8章 什么清高，什么不受嗟来之食，在她这个情境下什么都不当回事，当年那些高品德早已在这三年里磨得光光了。 人往往在现实面前就得去面对。 但她还是想要知道到底是谁来拉了她们一把？ 天上掉下馅饼是不可能的。 「小姐，我跟着你一道做买卖吧，那些东西不急着买，等一下你去挑好了，我才不给宁哥儿买零嘴。」柳絮就是不走，跟着小姐学学吆喝也不错。 到了最后，柳絮还是留下来跟陶如意一块儿摆摊。 没会儿，就卖出去三四碗。 陶如意敲起了板儿唱着曲儿，柳絮在旁都觉得是一种享受。 风儿起，一缕发丝散了开来，陶如意轻轻的把垂到脸颊边的碎发撩到耳后，又继续她那一曲曲清调儿。 苏晗清早就来了，把挂布敞开挂了起来。 刚才给一个妇女写了一封信寄给她家丈夫的，已经被拉去当兵大半年，一点信儿都没有，这妇女心里慌着，怕有什么闪失。 苏晗清觉得怕是杳无音信的结果，但是人家花了银子求个安慰，他依旧洋洋洒洒的把亲人的思念融入了那一张白纸上。 妇女拿着信件走了，看着她的背影苏晗清不由的叹了口气。 一般被拉去充兵役的，只有一去不复返的结果。 边境战乱不断，朝廷一点头绪没有，只靠着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能怎么能阻挡得了啊？ 几年前有镇国大将军在驻守着，无奈却是被罢了官入了牢狱，这有多让人寒心啊。 苏晗清对外头那些七七八八的心里都清楚得很。虽然如今晾在了这梅陇县暂且留着命，但他一点都无所谓，如有召唤定会冲锋上阵绝不回头。 不过还是对当今朝廷不敢苟同。 再次叹了口气。 苏晗清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叹气的次数多了好多，也许是身无分文感叹世态炎凉吧？ 陶姑娘的豆腐花摊子开了。 这姑娘心善，一看脸容就不是简单的乡下之女。 人各有秘密，他人无法探究。 苏晗清身为一个文人，当然不会走前去打探原由的。 今天自己有开单了，就去吃一碗豆腐花填填肚子吧。 趁着空闲，陶如意翻了翻苏晗清送给她的那一本《苏家食谱》，里头倒是说得详细，对一个做吃食的师傅而言这本书定是珍贵之物，连她一个光有嘴皮说话不动手入厨屋倒腾的都觉得受益不浅。 陶如意津津有味的翻看着，这时有人走前，「如意姑娘，这书册可算合你意？」 苏晗清见陶如意看得入神，站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句话。 柳絮本想上前接待，听着这人跟自家小姐打招呼，就退后去收拾碗勺。 今日她们顺便拿了一块木板来，两边用砖头搭起来当成方桌，这样过来吃豆腐花的就有地儿坐坐歇一歇了。 陶如意起身笑着说，「苏大哥，这书册甚好，该是苏大哥家的珍物，如今到我手里，岂不浪费啊。」 「如意姑娘喜欢就好，我一介书生怎么去按书里说的那般做呢，只要如意姑娘以后有做好吃来当买卖，给苏某算低价就行。」苏晗清轻声笑着说。 「让苏大哥见笑了，我做不了那么好味道的——」陶如意抿抿嘴低下了头。 苏晗清见状不再说什么，才认识两天，还没到推心置腹的时候。 苏晗清要了一碗豆腐花，陶如意多舀了几勺。 柳絮在旁看得一清二楚，想着小姐有好事将近，眯着眼左看看右看看。 等苏晗清离开后，柳絮笑嘻嘻的跟陶如意说，「姐姐，那位先生长得可俊。」 陶如意瞪了柳絮一眼，「怎可如此说话，让人听了多难堪啊。」 柳絮识趣的点点头，「知道了，姐姐。」 大半天过去，卖了一桶，另一桶也所剩无几。 生意做得好，两人都笑呵呵的。 这时，有两人来到陶如意的摊位，说着话。 「你可不知道啊？昨晚吓得我没了魂呢？」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先开口说道。 「怎么了这是？」另一个较年轻些的回说。 第9章 「前头那个迎松客栈昨儿半夜发生打斗，我刚好打更经过差点被打一棒呢，还好有人帮了我，我才得以躲开。」 「那是你命大，如今这世道真的能过一日算一日啊。」较年轻的男子感叹着。 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对陶如意说，「姑娘，来两碗。」 陶如意示意他们去木桌前坐下，然后给他们端了两碗热乎乎的豆腐花来。 「可不是啊，今早我让我娘子去寺庙拜了拜，讨了张符傍身给自己压压惊。」 较年轻的男子压低声音说，「听说迎松客栈里藏了匈奴国的细作，甚至说那个客栈是他们开的——。」 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十分惊讶，「这样啊？那岂不是要——」他不敢说下去，朝廷的事容不得他们在背后胡猜测。 陶如意边收拾着边听着两人一来一往的言语，昨晚这安隆街发生事情了吗？ 迎松客栈？不就是在前面转弯处的地方？细作？ 柳絮见自家小姐那神情，以为有什么事，「姐姐，怎么了？」 陶如意回神拍拍柳絮的小肩膀。「没事儿，等那两位客官吃完我们就可以收摊了，去念家铺买点紫薯饼什么的给宁哥儿带去。」 口袋里有银子了，就得给自己人解解馋，买件厚衣裳。 把东西寄放在苏晗清的摊位边，陶如意跟柳絮两人就去拐弯处的行街逛逛。 经过迎松客栈，大门关闭着。 看来这迎松客栈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竟然让匈奴国的细作藏于此地，这不是暗通外敌了吗？ 陶如意这人就是记性好，父亲给她讲过什么她都记得，虽然国事对她一个女子而言没什么可说，但是陶文清没有这样的偏见。 以前陶家不落败时，陶如意学什么都快，祖母和母亲都是大家闺秀家的，知书达理，比别家的夫人都要更胜一筹，陶如意跟着她们都学了好多知识。 父亲陶文清文武双全，一有闲空时刻总喜欢跟陶如意讲讲传奇，聊聊大津发生的事件。 无奈她的父亲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耿直，所以才会入了人家下的套，陶家遭了变故。 说起来，当朝范辅相真够心狠，只因为父亲没有按着他的劝告而走就对陶家下毒手——连范辅相的女儿范卿蓉也对曾姐妹相称的陶如意狠下心夺人所爱，顾上元如今成了范家的乘龙快婿了。 就算当日给顾上元推下深渊差点没命，但后来小落子打探得来的消息就让陶如意明白了一切。 这所有的种种，早就计划好了。 陶家上下真的太过于相信别人，才会成了这样。 陶如意现在只想着能有一日陶家得以伸冤，一家子团聚就是谢天谢地。 三四年的光阴，思念折磨了她，她都不能去看望父亲和母亲。 虽然小落子打点了去看了几回，但是身为女儿却无法在身旁尽孝，甚是心伤。 她还是得躲藏在白家村，不能去大兴。 顾上元当年煞费心思，把她骗到岗头山去，那儿是她做噩梦的开始。 不由得摸了摸自己脸颊边下的那一道疤痕，心绪浮躁。 以前有听父亲说过，岗头山是险要之地，那儿是大津与他国的要塞，如果防备不妥，定会招来横祸；朝廷动用了大批将士安扎于此，不容有一丝放松。 而匈奴国离这岗头山不远，他们可是蠢蠢欲动。 到了念家包子店，柳絮随便挑了几块饼就拉着陶如意走了。 「柳絮，多买些，宁哥儿可是等着我——」陶如意不再去多想那些伤痛的往事，推了推柳絮，自个儿拿了张纸包了好几块糕点，脆米酥儿。 「姐姐，够了，够了。」柳絮急忙阻止着，小姐这么敢下本买这么多东西，等一下结账了就真的是把今天做的买卖都花完了，那就真的是白忙活了。 「我是买给宁哥儿，还有徐娘的，你就不要管我。」答应了秋宁小子好些天要买点吃食给他尝尝的，这小子很听话，做豆腐花这活儿他也帮了不少，看着年纪小，力气倒也可行，挑豆子很快。 「姐姐，你就惯着他吧。」柳絮见是阻止不了小姐，嘟着嘴看向别处。 「絮儿，你自己也看看想吃点什么，难得一次出来，别错失机会啊。」陶如意拉了拉柳絮的胳膊子笑呵呵说道。 第10章 念家包子店卖得齐全，包子脆酥甜糕都有。 店家伙计瞧着两人挑着多，就急忙走前招呼着。 陶如意最后不管柳絮的阻拦，一口气挑了好几样东西，直接拿着去付钱。 店家掌柜笑呵呵说，「姑娘，你倒也识货，这几样可是我们店的招牌。」 陶如意只是笑笑。 怎么说她也曾是大户人家来的，怎么可能不懂得那些糕点如何呢。 柳絮见小姐今日是定要花钱的，也就不再去多说。 两人提了买的东西出了念家包子铺，就要往安家布店去挑几块厚棉布，给徐娘宁哥儿做衣裳。 柳絮心灵手巧，做的穿戴厚实又好看。 安家铺面离念家包子店不远，一个转弯就到了，今天没下雪，客人也有一两个在挑选着。 说起来在这安隆街做买卖算是梅陇县最红火的，要不是这天儿冷和不安宁，这里可是熙熙攘攘的，吆喝声，讨价声，此起披伏不为过呢。 「柳絮，这个还真的要你挑选了，我可不知道哪样好。」如意微笑说。 柳絮在这里倒不阻拦，很是认真的看料子，她也想给小姐做件厚披风，她那件披风早已不像样了。 「姐姐，这料子行。」挑的质量不错颜色好看且价格实惠。 陶如意没去多注意，柳絮说好就买了，又再挑了两块，这次采购收获满满，但也花了不少钱，算起来都要一个月买豆腐花的都不止了。 陶如意和柳絮在傍晚时分才回到家，徐娘等得好辛苦，怕有什么事情发生，如今外头不是很安宁，连在白家村住这么久没怎么出门的也是听说过县上一些乱七八糟的。 看着大家围着吃买来的东西，陶如意心里暖滋滋的。 好久没有这样子了，真是多亏了那位何方神圣的好心好意了。 「如意小姐，以后就不要这么花钱了，赚几个钱都不容易。」徐氏心疼的对陶如意说。 「徐娘，这花不了多少，你看看宁哥儿多开心啊！」也不是总有这样做的。 「小孩子的你不用管他的。银子留着给老爷夫人那边用才行。」徐氏低声说道。 「我知道的，徐娘，你也试试这个，念家包子铺的东西挺货真价实的。」 徐氏没在多说，如意小姐她会明白怎么打算的，这几年在这里都很快的融入这乡下生活，从不抱怨一句。 …… 饭后，陶如意去收拾碗筷洗刷，柳絮一百个不同意，怎么可以让小姐做这样的活儿，三年来这样的情景重重复复好几遍，都让陶如意瞪眼过去。 现在她们都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彼此呢。 其实虽然生活有点艰苦，但是她们能苦中作乐，时常闹得宁哥儿笑的多开心，第二天干活都更有起劲，陶如意总讲一些奇异的话本剧给他听，有时还给大家唱曲儿，其乐融融。 甚至有时会引来周围居住的小孩子，围着嚷嚷陶如意也说给他们听听。 陶如意洗好碗筷锅瓢，柳絮也打理猪圈了，几天没去管，都有一股臭味袭来，让人闻着难受。 徐娘和宁哥儿挑豆子，今日趁着如意和柳絮出去县城，她们母子俩上了一趟山区摘了一些野菜和野果子，炒炒都是美味佳肴呢。 陶如意今天趁空翻看了苏晗清送的那一本《苏氏食谱》，里面还真的有几道简易的可以做做试试去卖，这样她们就可以多点收入。 柳絮进屋挑了挑油灯，「姐姐，你这样看着小心眼睛。」 以前在陶府，柳絮一直在陶如意身边跟着，清楚她家小姐最喜欢看一些书本，有时候还忘了白日黑夜的，过了第二日双眼都黑肿了。 「姐姐，用这个敷一敷吧。」柳絮递给如意一条热巾。 「柳絮，你真好。」陶如意随手拿过来直接在眼底下按着。 「姐姐，你轻点——」小姐如今都不知轻重的，比她这个本是乡下人都粗鲁了。 陶如意只是呵呵呵几声，继续看她的书。 柳絮没办法叹了口气就走出去了。 陶如意觉得如今自己不用跟往常在陶府那样多加矜持庄重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赚钱，努力把父亲母亲救出来才是。 第11章 等过完年初春，后院那块地要种些其他的，豆腐花照常卖，再兼顾一些豆饼，油条—— 陶如意心里做了打算，宁哥儿也大些了，是不是该让他去私塾学学啊？不过如果她跟徐娘说这个的话，徐娘一定不会答应去花这个钱的。 她觉得这孩子聪明，什么一点就通，学好的话往后可是一个能人的。 其实自己是可以教教他，可每天都出去做买卖，实在不行每晚腾出半个时辰来就行，平常都给他讲故事，无形当中也给孩子多加认知了。 陶如意决定这么做了，就放下书本往外出去，「宁哥儿，来，如意姐姐跟你说个事。」 白秋宁一听喊叫就过来找陶如意，徐氏以为有什么事情也跟着过来。 陶如意把打算跟他们说了一下，白秋宁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我可以学写字了，我可以学写字了——」 徐氏有点担心如意忙不过来，「如意小姐，你还是不要管宁哥儿了，他学不来的。」 「娘，你怎么就知道我学不来呢？那个王小胖都学会，我一定是比他好的。」白秋宁听了徐氏那样说他，不服气的回应。 王小胖是村口王家的孩子，家里有点钱，把孩子养得胖胖的，可脑筋就不是很好。 徐氏一听一怔，沉默片刻，她也想自己孩子能多学点，往后找活做认几个字也容易些。 「可是你如意姐姐她辛苦，他需要时间休息休息，你再这么做——岂不让你如意姐姐更累了——」徐氏说。 「徐娘，我没事，家里的活还不都是你跟柳絮做的，我只是打打杂而已，徐娘，你放心，我会好好教宁哥儿，等年纪够入私塾了就让他去。」陶如意把心里的打算告知徐氏。 「这怎么可以啊？入私塾需要好多银子的，我们——」家里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用再说下去。 柳絮在外面打扫好进来，听了一个经过，她也觉得让宁哥儿学点字是好的，入私塾的话这还是得暂缓不去想。再说，那些私塾的教学都不知道比自家小姐好不好呢？ 一眨眼年过了，春天来了，万物复苏，青青绿绿的看着很喜欢。 只是边境战事不断，给百姓蒙上了担惊受怕的阴影。 这个年陶如意跟柳絮一家人过得比往常要丰富些，她去安隆街时还带了一些吃的送给苏晗清。 经过一段时间的嘘寒问暖，同苏晗清都混熟了，有了一些共同话题，两人倒也没刚开始的疏离感。 好像写信的人多了，苏晗清生意好了很多，一有空就写写札记，跟陶如意一起分享。 柳絮看着小姐跟苏先生这么亲近，心里特别高兴，如果两人能成也算是一件大喜的事情。 说起来还真的多亏了苏先生送给小姐那本书册，她们变了花样做了几种简易好吃的豆饼，在安隆街竟在短短几十天就把招牌打响了。 钱袋子比往常要鼓胀些了。 小姐也是厉害，学什么都快，现在下厨都随手拈来，力气也大了，什么重活都能做，挑着担儿轻松自如。 其实，柳絮十分心疼自家小姐，本来就是大家闺秀如今却成了乡下粗女，那双以前是纤纤玉手的如今却是起了茧子，还有那一疤痕，特别在大冷天里就会呈红焦痒…… 而所有这一切，都是那个范家所害，那个范家大小姐竟然心如蛇蝎，把小姐折磨成这样。 柳絮记得范家大小姐的脸面，她比自家小姐要略输一筹，当时跟小姐自称姐妹，小姐对她也是亲近，时常往来躲在房里说悄悄话，小姐比较清纯不知世间人心隔肚皮三层，竟把自己的小心思都跟范卿蓉说，柳絮跟在身旁，连她不懂外头那些纠纠缠缠的，也能看出范大小姐那副嘴脸多么不简单，提醒过自家小姐，无奈小姐当时都已经跟人家交心当亲近的人了。 陶家遭了殃，还好老爷有了先见之明，让小姐和柳絮小落子乔装打扮逃出来，本想着那个顾公子能帮上忙，谁料他们都是一伙的，结果都让小姐掉入深渊…… 柳絮一旦想起这些，怨自己当年不好好坚持下去，或许小姐能听进去一点，就不至于这样。 事已过，挽回不了了。 ………… 屋后那一片荒地如今都种满了果蔬豆菜的，比起以前都大了一圈，还好柳絮家处在山脚下，周围没多户人家，不会招来是非。 第12章 而屋前往前一两里路才住着人家，跟她们也算没有什么，见个面笑笑点点头打声招呼。 柳絮家人丁单薄，一家支柱早早就没了，靠着徐氏靠着那一碗豆腐花才不会让这一家散了，柳絮也因为这个很小就去陶家干活了，也幸运遇到陶如意这位小姐，她过得算是比较好的。 宁哥儿跟着陶如意学了好多字，如今能看懂几行字，陶如意教的用心，一直说宁哥儿聪慧，一学就会，徐娘听了笑得合不拢嘴，但愿以后白家真的能出个人才，提提白家的运气啊。 日子这么过着，小落子好像几个月没来信了，陶如意有点担心。 她又不能总去打探消息。 不过柳絮却真心的为她付出，能想到办法的一定不会放过。 白家村离大兴远，有什么消息定要等很久。 她躲在这里就是因为离那边远，无人知晓。 她在外人面前都是跟柳絮一家亲人相称，尽量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自从陶家出了事，陶如意对别人都不敢太大信任，与人相处还是多留点心眼才行。 这几年是救出爹娘成了陶如意活下来的动力，而外面那纷纷扰扰有点让她寒了心，朝廷竟然变得如此无能，继续让范相这恶人当道，迟早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而如今不管怎么说，能多点银子傍身才是道理，哪里有得赚就往哪里钻，没有什么高贵不高贵的，陶如意早已想得通透了。 天色如泛着鱼肚白，白家村静悄悄的。 陶如意跟柳絮她们已经早早起来收拾东西，等会儿就要去安隆街摆摊了。 现在多了些花样去卖，柳絮跟着一道儿去。 徐氏见自家渐渐有了些景气，说起来都多亏了如意小姐，她用了心思，不放过能赚钱讨活的机会，说句实话，她家现在过得比村里任何一家都要好点，没有什么糟心事，但是，家里没有一个大男人做支柱，多少村里人都要看扁些。 柳絮是到了年纪说亲了，可她不能离开如意小姐身边，所以徐氏没有跟女儿说这件事，心想也不急着；宁哥儿知道自己娘亲的想法，他私下给她作保证，一定会快快长大成为壮汉，护着娘亲和两位姐姐的。 徐氏听了心存欣慰，那时候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是对的，小小年纪都能为家人着想了。 宁哥儿是她丈夫去世后才知道怀着的，那时悲痛不已，亲戚劝着她不要这个孩子，生下来只会跟着遭罪的，徐氏想着这是柳絮她爹留给她一点血脉，不管如何都要好好生存下来，如今宁哥儿都六岁了，而柳絮她爹都走了七年了。 而自从柳絮她爹走后，其他亲戚就没怎么往来了。 陶如意出门看到徐氏坐在那儿发怔，手里拿着只褪色的木钗子，定是想起柳絮的爹爹。 她知道，这只木钗子是柳絮的爹爹亲手做的，里头含了深情蜜意。 徐氏见陶如意走出来，她把木钗子往发髻上一插，起身说，「如意，都收拾好了要出门了？」 徐氏本来叫如意为如意小姐，后来让陶如意劝住了，竟然柳絮叫她姐姐了，世上没有什么如意小姐了，她已经是柳絮家的一份子了。 陶如意点点头，「徐娘，今日我们能早些回来，这里头都基本被人定了的，卖得快些。」 徐氏笑笑说，「我们的如意真是很会做买卖，连村西刘大嫂做了十几年买卖都不如如意你呢。」 陶如意听了这话不由怔了一下，笑着说，「徐娘夸奖的话真好听。」 那位刘大嫂她是一两年前就见识过的，吆喝声很有底气，介绍东西跟唱戏似的，很能引起路人停住脚步向前看一看。 柳絮也跟了过来，「娘亲说的很对，姐姐比刘大嫂强多了。」 陶如意点了点柳絮的额头说，「就你贫嘴。」 柳絮挽住陶如意的胳膊，「姐姐，我说的是事实，娘亲，您说是吧？」 徐氏颔首示是，「柳絮说得没错。」 宁哥儿还在赖床，昨晚定要把字经学会，大家怎么劝着都不听。 徐氏想进屋去叫他起来，陶如意拉着说，「徐娘，让宁哥儿多睡会儿，他昨儿个也是累着了。」 徐氏也是明白宁哥儿读书累，且还要帮着自己干农活，他现在这个家里也算是一份重要劳力的。 第13章 「如意，柳絮，去县城多注意点，我听说这些天闹了不少事情。」徐氏有点担忧。 为了做好店家定的烤饼糕点，她们已经两三天没去摆摊了。 「徐娘，你是听谁说的啊？」陶如意问。 「还不是王小胖的娘亲在村里唠嗑着，全村人都知道了。」徐氏说。 她家在梅陇县开了店铺，应该得来的消息是正确的。 陶如意很不明白王家在县城做生意，怎么一家大小在白家村住着，不往热闹的地方去生活。 王小胖的爹王良平看着是个老实本分的，无奈生了个儿子脑筋不好，在村里还给一些调皮的取笑，而宁哥儿倒没去跟着他们一样去笑话他，但也没走多近，记得有一次王小胖被人欺负了，宁哥儿看不惯去帮了王小胖，王良平知道了还上门来道谢，那时陶如意在家，瞧着人家举止挺实在的。 可王小胖的娘就有点直，总是笑嘻嘻的，有什么话不说开不舒服，所以总惹了一身麻烦，王良平一段时间都不让她们母子俩出门，直接带去店面看顾着。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 陶如意道：「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小心点。」钱财倒是小事，就是怕小命有什么闪失。 陶如意和柳絮从家里出来，挑着东西往南边的梅陇县走，一路瞧着许多人家都紧闭大门，连下地种田都少了些，看来大家对外面局势不妙都有所防备了。 好好的一个大津变成这样，竟然连这个小村落都清楚目前的状况。 陶如意不由得叹了口气，以前一旦发生战事，她的父亲就得披甲挂帅上战场，刻不容缓的，陶家上下都担心不已，求神拜佛保佑父亲凯旋归来。 可是，如今他却成了阶下囚，以莫须有的罪名。 想想真的太不公平，她父亲一生忠心耿耿为朝廷，那位范相却坐享其成，只会耍耍嘴皮子就深得圣上欢心，听说他的二女儿范卿欣成了贵妃，很受圣上恩宠。 而大女儿范卿蓉面貌略输范卿欣，也得心想嫁给了顾上元。 这两姐妹在以前跟陶如意走得近，一直跟她姐妹相称，这时想想真的很好笑，知人知面不知心，陶如意依然不明白，就因为范卿蓉喜欢顾上元，所以把她当眼中钉？还是因为其他的呢？ 说到底，陶如意觉得是自己太过于相信别人且没有心思才会招致伤害。 天边逐渐被霞光笼罩，田地上的人影渐远渐近，不管如何，日子总得继续，就算要打战也得填饱肚子才行啊！ 柳絮走在前，陶如意走在后，两人都走得气喘吁吁。 还有一大段路要走啊！ 这条路已经走了大半年了，熟悉了，但还是累，走小路就怕遇到什么，一个女子还是多注意点好些。 这几年在白家村倒也相安无事，没有见到什么陌生的面孔。 苏晗清前段时间还跟她说要搬来白家村住，说起来他本是从白家村出去的，那时是为了给自己的娘亲治病方便才去梅陇县附近租了间房，如今他娘亲走了，剩下他一人，还是省点花费回自己的瓦屋住。 他的本家在白家村的北面，离陶如意这儿有点远。 陶如意很感谢苏晗清送给她的那一本书册，让她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么久她还是不明白当时苏晗清就执着要送那本书册，也许就是因为缘分吧，书册到了她这里真的发挥很大作用。 说起来很神奇，里头所介绍的知识点越往后越是不一般，陶如意曾跟苏晗清探讨过，苏晗清却说他一直没发现有什么好点子，也就是几样菜式的做法……让他翻一遍也是如此，可在陶如意手里却是另一番的神奇。 苏晗清很是大方，觉得自己送这书册送对了，这书册找到有缘人了。 也正因为看了这书册上写的陶如意学做了，拿到集市去卖，还真的吸引了来来往往的人，现在连念家包子店的掌柜都过来跟她买了些去尝尝，还赞不绝口。 两人挑的东西在晌午后都卖完了，柳絮脸上笑得像花儿开一样。 安隆街这会儿挺安宁的，只有叫卖声，磕唠声，来来往往，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陶如意从卖得银子里拿了几十文钱塞给苏晗清，苏晗清不接手，「如意，你这是做什么？」 陶如意：「苏大哥，这是你应得的啊！要不是你送给我那本书册，我也没法把买卖做得这么好。」 第14章 「这关我何事啊？主要事是你们的手艺好。」苏晗清应道。 柳絮在旁也说，「苏先生，我家姐姐给的你就收下吧，要不然她睡不着吃不下，你瞧瞧，她双眼底都黑肿黑肿了。」 苏晗清抬眸仔细一看，陶如意的确疲倦不堪，他轻声道，「我天天吃着你们的东西，已经都不知怎么办才好，这会儿来给我这么一出，太过分了吧？如意，我们无需这么做，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啊！」 陶如意抿嘴一笑，「苏大哥，你还跟我见外，这也不多，如果要算清楚的话，那本书册看来得还你，我万不可占为己有。」 一来一往说着，柳絮看不下去了，只能拿了那点银子往苏晗清的袖袋子塞，「好了，苏先生，你跟我姐姐说得不累吗？你不累我姐姐可累了，她早早就起来干活的。」 苏晗清想想也是，陶如意是知恩图报，而当时他也是感谢她施舍的那一碗豆腐花，简直是雪中送炭。 想了想说，「如意，那我就收下了，以后就不要这么做。」 陶如意觉得还是跟苏晗清说明白，反正他也要搬去白家村住了，到时她们就更是亲近些了。 「苏大哥，跟你说个事，我觉得以后分点成给你，毕竟我们所赚的都是你帮着的。」 苏晗清听了这话，颇感惊讶，这如意竟是如此阔达之人，「这怎么行呢？」 陶如意笑嘻嘻说，「怎么不可以啊，以后我们还要仰仗你的传家菜谱多多赚钱呢。」 「这……」苏晗清一时无言。 柳絮收拾着工具，说，「苏先生，以后可以到我家里吃饭，我家弟说要跟你学诗句呢！」 有一次，宁哥儿跟着她们一道来这里做买卖，跟苏晗清认识了，苏晗清教了他一些诗句，宁哥儿很喜欢，一听苏先生要搬去百家村住，他十分喜悦，鼓掌称好。 「这一定的，宁哥儿学东西很快，是个聪慧的孩子。」苏晗清笑笑说。 以后去白家村，必会跟如意一家往来，倒也能相互扶持。 苏晗清欲言又止，陶如意看出来了，直接说，「苏大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跟我不用客气，直说便是。」 苏晗清见状，自己顾虑太多难以开口，「如意，柳絮，要不我们结拜兄妹吧，我作为大哥，必会努力护着两位妹妹的。」 陶如意和柳絮一听这话，心里都起了浮动，其实跟苏大哥结拜，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毕竟她们家里没有一个男人撑腰，时常会招来一些乱七八糟的是非，如果苏晗清成了她们的大哥，那处境就不一样了，多少都有依靠的作用。 陶如意拍手称快，「好啊，大哥，以后你就是我和柳絮的大哥，等你回村里了我让徐娘做几个菜，请你过去，结拜的礼必须到位，我和柳絮一定好好给大哥叩三个响头。」 柳絮也跟着起哄，点点头，「我姐姐说的有道理，等会儿回去我就跟我娘说这件喜事，我柳絮也有大哥给我撑腰了。」 苏晗清想不到陶如意她们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了，毕竟他一个大男人提出这样的要求，有点让人无法接受的。 陶如意倒没什么想法，这么多年早已看透一切，在陶家时父亲母亲都不怎么给她灌输什么三从四德等等的思想，她自己也看了许多话本奇异传说的，认知比旁人要多些，什么的早已看得开了。 她看得出来苏晗清是一个有抱负的人，无奈何这处境令他无法施展罢了，如有机会定会全力以赴的。 陶如意欣赏这样的人，他愿意跟她们多加亲近，成为她们的哥哥，这等好事当然是巴不得啊。 苏大哥送给她的那一本书册后所发生的奇异，就可以看出她们几人是有缘分的人，做不来夫妻，这点她们都没想；却可以做兄妹成为一家人。 苏晗清道，「叩三个响头倒不必，我们给徐娘叩谢倒是应该啊！」徐氏这样算起来就是他们几人的长辈了，这礼必须走，到时候要请村里说得上话的族长长老为他们作证，免得落下什么是非来。 三人在白家村族长白耀福的见证下，欢欢喜喜的结拜成兄妹。 上次陶如意和柳絮回家一说这事，徐氏十分赞成。 苏晗清这人怎么样，徐氏是了解一些的，十分孝顺爹娘，自己读书也是勤奋，已经考了秀才，要不是他的娘生病需要照顾着，举人什么的他都能考上的。 第15章 年纪不大，只比柳絮她们多了两三岁而已，以后过得好前途似锦。 说起来徐氏的娘家跟苏晗清的娘也是沾亲带故的，只不过隔了好几层的，才很少来往。 徐氏对这次结拜很是重视，就按着该走的礼节习俗一点都没有忽略。结拜就是结义，徐氏去抓了一只养得肥肥的鸡。 而陶如意亲自下厨要给大家做了一桌菜，可把宁哥儿高兴得不得了，有小孩来叫他一块去抓鱼儿，他满脸得意的跟他们炫耀着，今日有好事要办不出门。 家里多了一位大哥哥保护他，教他写字，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平常他一有空可是喜欢抓点小鱼小虾什么的，给姐姐们帮帮忙的。 柳絮看着桌上摆的菜和汤，真是想不到自家小姐竟是这么厉害，一进厨屋就得心应手的炒菜熬汤，柳絮倒成了个打下手的。 其实这些材料都不用怎么花钱，白切鸡是自家养的，青菜是自家种的，那条清蒸鱼是宁哥儿在村边的大水池里抓的，只有那一盘青椒炒肉的肉是跟村口的刘家档口买的。 在屋外坐着聊天的徐氏和苏晗清，早早就闻到一股香味了。 徐氏笑笑说，「晗清啊，你有口福了，如意可是难得一次下厨哦。」 苏晗清付之一笑，「看来我真的有口福了，闻着这香味我都想快点吃饭了。」 柳絮端了一盘菜出来，听了他们的话，就说，「娘，大哥，很快可以吃了，姐姐在做最后一道菜。」 苏晗清回道，「慢慢来，我是说笑的。」其实苏晗清能看得出来柳絮一家对陶如意的尊重，他没有去问什么，如果她们想说就会跟他说的，如今她们跟他成了一家人，不管如何，他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能怎么出力的一定要出力，定要给她们长长脸。 他前两日就搬来白家村了，米店的张掌柜听说他要跟卖豆腐花的姑娘结拜，也是为他高兴，竟然送他一小袋大米。 世道看着不安宁，但是在他周围的人却是对他推心置腹，就如张掌柜，就如陶如意徐氏，让他感到无比的温暖。在他娘亲去世后，还有自己潦倒的日子，苏晗清曾是一度颓废，写文疾书寄述心中的不平。 ☆☆☆ 徐氏起身进里屋去舀了一罐自酿的果酒，这可是珍藏多年的，今天家里办喜事，怎么也要吃点好的，喝点好的。 宁哥儿去请族长过来一起吃饭。 本来行完礼节后有跟白耀福说好，晚饭在她们家吃的，可能是家里有活儿忙，才这时没到吧？ 徐氏觉得苏晗清这事做的对，有个长辈来做见证会不一样的，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把这件好事做了，绝不给世人留下什么蜚语。 而族长白耀福对村里有什么情况是知根知底的，徐氏能得一个儿子是好事的，这个家自从徐氏的男人走了之后就过得不好，没个大男人帮着撑面说起来真的输人一等。 苏晗清虽然不是白姓，但也是白家村的人，白家村也就两姓，白姓和苏姓，这两姓的人相安无事的相处了几百年，可谓不分彼此，只不过白姓的子孙后代比苏姓的多了些，才让这个村名叫了白家村。 白家村算是一个大村，在梅陇县里是数一数二的，地广山多，人口也是多，百姓靠着就是白家村这一大片山水祖祖辈辈延续下来。 话题有点说远了，这边的陶如意在厨屋里做得热火朝天，觉得这几年来都没这么高兴过，自从离开陶家到白家村后就没什么喜事发生，自己有点躲躲藏藏的感觉，虽然跟村里的其他人没有那么热情来往，但陶如意出出入入还是能感觉到他们的鄙视。 就说今天，礼节完毕，徐氏点了爆竹，住在不远处的白河北的婆娘李氏就过来指着徐氏说这么大声吵醒她家孙子了，能不能别这么得意。 李氏看不惯徐氏，觉得她比自己长得好看，闺女能去县城赚钱，就算死了丈夫也过得这么体面的，李氏早就妒忌得很明显。 柳絮在陶如意刚来白家村的时候就跟她提起过这么一家子的无理取闹。 大太阳都已经出来饶了几圈，她的孙子还没起来吗？这根本就是没事找事说。 瞧着那个样子还咄咄逼人，说了一些难以入耳的话，徐氏不想跟这般人计较，本来就是办好事的，可不能受她影响，她看着爆竹响完了就要转身进屋，李氏见她这样就直接冲过来拉了拉徐氏，「我在跟你说话没听见吗？你让我孙子哭得厉害，是不是该表示表示一下啊？」 第16章 徐氏淡淡回道，「你转头仔细看看，你家孙子才从那边走过来的。」李氏的孙子连蹦带跳的从拐弯处走来，还大声的喊着李氏，「奶，我抓到一只蜻蜓了。」 李氏看着这一幕哑口无言。 徐氏不再去理会她，转身往屋里去，顺道把门关上了。 李氏在外气呼呼的抓着她家孙子的耳朵，「你那么早回来干啥？回去不给你饭吃了。」 徐氏觉得好笑，这白河北娶得什么婆娘啊？邻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却是这么对她们家的。 人穷志不穷，徐氏从来是这么教柳絮和宁哥儿的。 就算她没了丈夫，但是这么几年来她们几人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比别家多了些笑声和和睦。 这个小插曲一点不影响大家的心情，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菜都做好了，六菜一汤，红红绿绿的，很让人有食欲。 陶如意能这么突飞猛进的厨艺，说起来也是全靠苏晗清送的那一本书册，她学了好多，如果有多的银子她想可以去开食肆了，一定能吸引吃客的。 起初，苏晗清每天一大早就在村口等陶如意和柳絮，然后一道去安隆街摆摊。 两位妹妹做买卖不错，担子是越来越重，他就帮忙提提挑挑；而自己的摊儿不是很好，心里备受打击。 结拜的时候还说要帮衬妹妹，这到了最后却是成了这样子，他有些难为情了。 苏晗清一段时间有点寡言少语。 陶如意跟他说了一个主意，让他去当教书先生，虽然白家村是乡下地方，但是人多地广，也是有几家是大户人家的，收几个学生教教应该是没有问题，苏晗清可是考到秀才的，这名头可是能吸引人家来他这里读书的。 苏晗清听陶如意这么一说觉得这办法不错，可是地儿选哪里好呢？他那个家都多久没去收拾了，破破烂烂的，如果要修葺一新的话也要花点银子的。 徐氏直接让苏晗清搬到她这儿来，她这儿虽然只有两间瓦房，但周围还有用土砖围了的房，这是她家男人走前自己一砖一瓦建的，特别坚固，收拾收拾就能用的。 柳絮的爹是一名瓦工师傅。 两间一间成了灶屋，一间现在还空着，放了些杂物。 如果苏晗清不嫌弃这倒是个办法，而且吃住都方便，他也省了不少钱。 苏晗清当然不会嫌弃，只是总是麻烦她们心里过意不去。 徐氏笑笑说，「你都叫我一声干娘了，还这么生分啊！」 苏晗清拿出一两碎银递给徐氏，「干娘，这个你给我收下，银子不多，但以后我有了定会孝顺干娘您的。」 徐氏不拿，她现在日子过得好多了，如意小姐和柳絮做的买卖赚了一些，都放在她那儿做家用。 「晗清，你自己用着，你干娘有银子，你要存着娶媳妇。」 「干娘，我就放在您这儿，我出入不方便。」 又是一番你退我回的节奏，最后徐氏就说，「那好，我就保管着，什么时候你要用了就跟我拿。」 徐氏想着替他死去的娘亲存娶媳妇的聘金，以后要办的事儿多着去。 苏晗清搬过来跟她们一起住了，自家的那几间房租给了刘大婶放物品。 宁哥儿跟着招来的几个学生一起学，苏晗清教的很认真，名声都传开了，米店张掌柜都把他家的孙子也放到他这儿来学，梅陇县的私塾收费贵且教的懒散，孩子们都学得不上道。 而且，陶如意跟柳絮做的糕点豆饼去卖就多做些，让孩子们也尝尝鲜，这更是吸引了，连那个白河北的孙子都偷偷过来，躲在屋后听着，闻闻香味，一次让陶如意看见了，就拿了一块紫薯饼给他吃，他原先不敢接，给那香香的芝麻诱得流口水了呢。 李氏发现了自己这个贪吃的孙子，直搅着他的耳朵不放，还指桑骂槐说一些难听的话。 相处久了，才发现苏晗清抓虾抓鱼有一手，可别看他瘦瘦弱弱的，一入水里手那么一摸，小虾子就抓了三两个了。 如今宁哥儿总是在他身后跟着，去抓鱼抓虾，拿回来给徐氏清蒸了，一家子瞧着过上了有鱼有虾的日子了。 一有休息时间，他们就上山下河，割猪草，抓小鱼，那养着的两头猪差不多可以卖了，肥肥白白的，定能卖个好价钱的。 第17章 一晃就过去了两三个月，如意家的摊算是在安隆街做开了，来自四方八面的客商经过这里，都要跟她们买点吃的带回去，实在带不了就坐下来喝碗豆腐花过过嘴瘾。 米店的张掌柜心好，让陶如意的器具什么不用搬来搬去，直接放在他家后院子就行，这样可以省了好多力气。 这阵子晴天白云，风和日丽的，难得这么好的天气，陶如意发现往返去县城的大小路人儿比往常多了，买卖热闹。 这么的情景不像是要打战的样子，难道朝廷有能人出来阻止了匈奴国的侵入？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苏大哥没过来摆摊，原先一些熟人要找他写信找不到，陶如意就帮忙写，不收一文钱。 米店的张掌柜有时去白家村找苏晗清，还把这等事告知给他听，对陶如意赞不绝口，说苏晗清找了一个好妹妹，甚至有时还为之叹气，如果当时娶了当媳妇就好了。 苏晗清心里从没这么想过，他只想要有一个兄友弟恭孝顺爹娘的家，如今能如心所愿，已是感谢老天爷的眷顾。 陶如意的字写得好看，对外面的种种都一清二楚，跟他聊聊局势还有一定的见解。 这对一个平常的女子而已是没有这样的心思的，而且徐氏跟她子女们对如意很是不一般，苏晗清莫名有一种猜测：如意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因为他有几次听到柳絮不经意的叫如意为小姐。 苏晗清跟陶如意说过自己心中的抱负，陶如意很是赞成，感叹自己不是男儿身，要不然也定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这么的慷慨激昂言语后，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还是先把日子过好了再说其他。 柳絮跟在旁一有空闲也学了几个字，家里有两位才人别人可是羡慕不已。 徐氏想不到自己的子女能这么学字谈论，宁哥儿比起其他学子学得快，得到苏晗清多次赞扬，村里其他人家知道了跟徐氏说宁哥儿将会是一个大人才来的。 徐氏一个高兴就去柳絮的爹的坟前唠唠叨叨，跟他说说家里近来发生的事情，还有子女有些出息，有一个干儿子孝顺着，让柳絮的爹不要担心，她们会把日子过好的。 柳絮的爹走时最放心不下就是她们娘三个，怕家里没有一个男人支撑受人欺负，还让她有事去找族长白耀福帮忙，族长这人比较信得过还能说得上话。 其实，徐氏从来没有去怎么招惹别人，在白家村里一直是躲一边，少去看热闹的，所以很少麻烦族长为她娘三帮忙。如今有了陶如意和苏晗清，她家过得红红火火的，邻里邻居都眼红着呢。 后院那些果蔬长势不错，收成也好，两头猪就可以卖出去了，孩子们的买卖上道了，所有的一切如风雨后见到彩虹一样，美滋滋。 这大半年去梅陇县摆摊做买卖，陶如意才知道这里头的学问多得去，而吃喝这两样是人的一生必不能少的，辛辛苦苦一辈子还不是为了填饱肚子，不亏待了自己。穷人有穷人的吃法，富人有富人的吃法，只不过是银子多少的差别罢了。 陶如意这几年躲在白家村，原先是多么的提心吊胆，在路上行走一见有人对她多瞧几眼，她就害怕，还好是柳絮丫头在旁抓紧她的手，让她不用担心，这些人是谁谁，跟柳絮家同村的是沾亲带故熟悉的。 那个时候，陶如意觉得自己能活命下来是老天怜惜她，而她的爹娘在牢里受苦，疼她爱她的陶家长辈们跟她是天隔两方，她心里一直备受着煎熬。 柳絮见如意小姐蹙着眉头无精打采的，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是不是累着了？我们回家了你就去好好睡个饱觉。」这几天她家小姐忙东忙西的没有歇停一下，很多事情都是她出主意出本钱出力气，而她们只是当个副手而已。 「柳絮，我想我祖母了，在那儿一定是孤孤零零的。」陶如意的双眼圈儿红红的，紧紧的憋着不掉下泪珠儿。 柳絮一听这话，心里也是不好受，老夫人十分疼着小姐，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是小姐，连陶家那些男儿们都没有小姐得的宠爱多。 「小姐，老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会好好的，因为她最爱的小姐过得好，她就放心。」柳絮哽咽着说。 现在一路没什么人，田地里干活的人也是在收尾回家，陶如意跟柳絮手挽着手说着悄悄话，才敢这么直白。现在不用挑工具回家，放在米店那儿，省事多了。 第18章 「但愿如此啊。」陶如意抬头看了看天，蓝天白云，如珠似玉。 「姐姐，您回家了去躺会儿，不要管他们。我会跟宁哥儿说着不找你。」柳絮轻声说。 「没事，如今力气大得很，我可不比你差哦。」陶如意说。 「姐姐当然比我强多了。豆.豆.网。」柳絮见如意不那么伤心了，她就放下心来。 一时的感触，如风袭来又如风而去，她家小姐总能调好心情去面对，柳絮很是佩服她。 ☆☆☆ 县城上大户人家比村里多了是，对过日子要求高点得多，陶如意本就是大将军家的嫡女，怎么都知道富贵家的饮食喜好；而柳絮在陶府跟着大小姐，多多少少也是见识过的。 陶如意在那本书册上学了很多东西，且别人是看不出来里头的所谓然。 念家铺的掌柜都想跟陶如意合算合算，看看她能不能给店里增加几样糕饼，价钱可以商量的。 陶如意动脑筋想想，如果念家铺能辟出点地方给她做买卖，店面可以收租费且扩大物种，而陶如意这边能省钱且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她把这个主意跟念家铺的年老板一说，他马上就拍板同意，这可是多好的事情啊，他原先还担心着陶如意的摊位抢了自家店铺的生意，已是想尽了办法，流氓地痞的勾搭他是做不出来的，可是人家做的烙饼豆饼很得大家的喜爱，价格又实惠，她们一上物品不一会儿就卖完了，年老板亲自去摊位瞧个仔细，还没到就能闻到香味了。 如今人家说要把摊位移到自家店面去，这当然好了，念家铺宽敞，能腾出多的地方给陶如意摆放。年老板还想让陶如意在后院的厨屋里做这些要卖的东西，可是他知道行规，可不能惦念着人家的秘方，所以到了最后没提出这个来。 在陶如意跟年老板商讨完回家时，柳絮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姐姐，这样做行吗？」虽然以后不会日晒雨淋，但是生意就会少了些，毕竟念家铺卖的在这条街上算是最好的。 陶如意：「柳絮，你不用担忧，那位年老板是可信之人。」跟他接触，她是看出年老板是真心想要跟自己合作的，且一点也不会逾越行规。如果换成别的无赖，见她们孤寡无助的定是直接抢掠，哪会如此面慈心善？ ☆☆☆ 苏晗清又拿了五两碎银放在徐氏那儿，徐氏也没再推托，就跟上次给的放一起；而去年给去世的娘入葬跟张掌柜借了钱，终于在这一次全部还清，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一大片乌云压顶，整座青峰山被压盖得喘不过气来，郁郁葱葱的绿已是变得乌漆墨黑。 「柳絮，我们快些走，看这天要下雨了。」陶如意急匆匆得拉着柳絮走。 在念家铺整理台面活儿多，如意很是注重细节，虽然现在只是暂时寄放在念家铺做买卖，但是她也想让自己卖的东西好好传出去，往后是要有自己的招牌的。 年老板很是大方，让铺里的掌柜全力支持陶如意，年老板不止在梅陇县开店，听说在京城都有，所以陶如意觉得她这么做是可行的，借助年老板这把力很有作用的。 「姐姐，竹筐我来挑吧，你先走。」柳絮就要接过担子，陶如意不给，「这个不重，你不是还背着东西，别再折腾了，咱们快些走。」 瞧着来势汹汹的乌云，这场大雨可是躲不过去了。 两人跨着大步向前走，路人也是一样疾步走，怕慢一步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风起，雨点噼噼啪啪的下。 她们过了这座青峰山就到白家村，山峰不高但也是有一定的距离，所以每天到梅陇县摆摊她们都要天没亮就出门。 日复一日，陶如意早已习惯。 以前在陶府她可是睡到自然醒，谁也没有去打扰她，她那时候可是过得有滋有味，读读书，写写字，描描画，跟着祖母母亲说说话，如果有谁家办个什么花宴吃宴，她就跟着母亲一起去，会一会那些官家子女，所以当时跟范卿蓉走得近。 哪知道却是噩梦的开始。 「姐姐，我们去那个凉亭躲一下雨吧！」再这么淋下去定会得病的。 陶如意才从回过神来，见到路边有一个破旧的凉亭，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第19章 现在是农忙时，凉亭已有几人在那里。 如果她们俩也过去躲雨，就显得紧凑了。 这时，凉亭里有人向她们挥手喊着，「柳絮，柳絮，如意，如意，快些走过来……」话还没说完，一个响雷袭了下来。 陶如意和柳絮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走过去了。 一瞧，叫她们的是住在村口的王良平，带着他儿子王小胖一起在凉亭躲雨。 陶如意和柳絮跟他打了招呼，「王叔，你也才回村里啊？」 王良平点点头，「你们是从安隆街过来的吧？早知道要下雨我们就一起叫辆马车来。」这雨瞧着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 王良平跟他儿子王小胖倒没淋湿多少，陶如意和柳絮都湿了大半，带着那一，「两位姐姐，用这个擦擦，要不然会得病的。」 陶如意一听这话，懵住了，这孩子知道照顾别人，怎么有人说他脑筋不行呢？ 「胖哥儿，谢谢你。」陶如意接过他手里那块帕巾，跟柳絮交替着擦一擦淋湿的衣角。 王良平拍了拍王小胖的肩膀，笑笑没说什么。 陶如意看得出来王良平很会教孩子，就算脑筋慢了一步，但是待人接物方面却是比别人好多了。 一场雨下了很久，柳絮背的竹筐里有剩下的土豆饼，陶如意拿了出来分给了在凉亭这里躲雨的几个人，除了王良平父子俩，还有一男一女说是东山村的人，就在白家村隔壁，两村相隔不远。 眨眼间王小胖就吃了一块，他还想吃，可是不敢开口要，陶如意看出他馋嘴的小心思，又从油纸包着的拿了一块给他，「胖哥儿，姐姐做的饼好吃吧？」 王小胖舔了舔嘴角，接过来吃得欢，直点头。 「等回村了姐姐再给你其他糕饼尝尝，你到时去找宁哥儿就行。」陶如意笑笑说。 王良平说，「如意，不用管他。」 「王叔，这没什么的，他也可以顺道去找宁哥儿一块玩玩，热闹些。」 王小胖一听这话，抬起了头，怯怯地问，「姐姐，我能去找秋宁一块儿玩吗？」 陶如意还没回答，柳絮先说了，「当然可以了。」陶如意也对他颔首示是，「柳絮说得没错，你随时可以来找秋宁一起玩，还可以跟苏先生学学字，姐姐就给你芝麻饼，土豆饼，春卷等等好吃的。」 王小胖一听有这么多好处，就不管雨大的溅进来，欢喜得手舞足蹈，「姐姐，我想去，我想去。」 王良平对陶如意柳絮说，「你们不要惯着他，他啊就知道吃的，要不然就不会叫胖哥儿了。」 「王叔，小孩长得壮才好，你也省事些。」柳絮笑着说。 「爹，我长胖，但是我活儿干得也不少啊。」王小胖乐呵呵的说。 「是是，你干活不少，帮了爹爹很多。」王良平说。 一旁，东山村来的那两个人吃了陶如意给的饼，还真是很好吃，虽然有点冷了，但是脆香味还在，其中那位女的问，「这位姑娘，这是在哪儿买的啊？」 陶如意笑着回答，「婶儿，这是我们自己做的，在安隆街摆摊卖的。」 另一个男的说，「这个我知道，是不是在张家米店对面的摊位？」 陶如意说，「这位大哥，你都听说过啊？就是那里，以后有机会去看看，不过我们要搬去念家铺那里卖了，价格实惠，白家豆腐花你们尝过吧？也是我们家做的。」 这一男一女听到白家豆腐花，点头说，「这个我们倒是吃过，香得很。」 王良平在旁也帮着陶如意她们说话，一直夸赞着东西很美味，村里的小孩们都被她们的香味勾住了。 大家一来一去定位聊了大半天，雨开始越来越小了。 那东山村的两人有带蓑衣见雨小了就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先离开了。 而陶如意她们就再等一下，凉亭到白家村还有几里路，远望去，青峰山已是被雨水洗刷了一遍，更是翠绿翠绿的。 「王叔，你在梅陇县做买卖怎么样？」陶如意问了一句。 王良平淡淡一笑，「赚点小钱也是可以的，我可听说如意跟柳絮你们在安隆街的买卖做开了， 这么大半年就能这样，很是了不起啊。」 第20章 柳絮忙说，「王叔，这都是我姐姐做出来的，我就只是个打下手的。」 陶如意谦虚说，「我们也是混口饭吃，还好大伙们都能喜欢。」 王良平：「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这世道能赚点小钱就不错了，我还听说苏晗清在村里开了间私塾，教孩子很是用心。」 陶如意点头笑着说，「苏大哥真的用心，所以我刚才我就说让胖哥儿去跟着学学，大家都知根知底的，王叔您应该也是清楚的，同个村里可以放心。」 柳絮在旁也说，「王叔，我姐姐说得没错，可不是自夸的，村里的孩子们都喜欢苏大哥，也有县城里来的学生呢。」 说起来，其中也有如意姐姐给他们一些好吃的缘故，有得学有得吃，孩子们当然喜欢了。 王良平，「我就是怕他跟其他孩子们合不来。」自己的孩子比较迟钝，做爹哪会不了解呢？ 村里有人笑话着王小胖，王良平为了维护自家孩子，都上门去找人算账几回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不放心把孩子和婆娘放在白家村。 陶如意当然明白他的顾虑，所以也没再多说什么；但是王小胖听了她们讲的话后，心里特想去找白秋宁玩，去学写字，在县城里日子过得一点趣味都没有。 在凉亭避雨，遇到王良平父子俩，等雨小后一起回了白家村。 分开的时候，王小胖对陶如意柳絮她们依依不舍的，一再问，「姐姐，我能去找秋宁玩吗？还能吃到姐姐做的糕点吗？」 陶如意看他那乖乖的样子，笑着一再保证，「可以的，明天没下雨就过来我们家。」 这话一说完，王小胖高兴得跟她们挥挥手告别。 跟王小胖说下保证的第三天，苏晗清招来了一名学生：王小胖。 王良平让自己的儿子去苏晗清那儿上学，还交了一年的学费和伙食费，他有一个条件就是让儿子在她们这里寄宿一段时间。 陶如意想不到这位老实人却是出手这么阔绰。 真是不能太小看人啊。 同一个村里来来往往的，王良平当然清楚柳絮家这边的情况，如意姑娘虽是几年前才来白家村，但瞧着是有学识修养；苏晗清怎么说也是考了个秀才的，无奈处境不好，要不然按他看人的能耐这人就不止是这等模样。 儿子王小胖也喜欢跟白秋宁一起，他可是曾出手帮了儿子，怎么说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儿子在县城的私塾读书，不开心，还经常受委屈。 还有一个他这段时间会很忙，没那么多时间照看好自己的孩子。把孩子放在如意这边，他觉得很是放心。 他要去上桐城一趟。 那个多事的岗头山就是在上桐城。 安定的日子才过没多久，他又要跟老大一块出门了。 …… 苏晗清如今是一身无债一身轻，不再愁眉苦脸，还能有多余的碎银让干娘帮着存起来，这去哪里找的好事啊！ 而说到底全都多亏了如意妹妹。 下雨了几天之后，清凉了许多。 这个傍晚，宁哥儿和胖哥儿一起搬了张木桌放在院子里，几人围过来唠唠嗑啃啃瓜子，徐氏跟柳絮一道挑着豆子。 前段时间后院种的豆子收成好，苏晗清有空闲也帮着去收割。 陶如意给大家泡了桂花茶消消渴，泡茶的水还是在青峰山的一个泉口挑来的，清甜可口。 苏晗清看着陶如意这般端庄大方，心里原有的猜想更是确定了。 「如意，你还真会泡茶，这每一道工序可是不简单啊！」苏晗清笑笑说。 陶如意抿嘴一笑不说什么，只是继续倒茶冲茶。 「大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姐姐很会讲究吧，不过她啊平常不是这样的，说实话也没那功夫做这等事。」柳絮附和着说。 「所以，柳絮你也要学学你姐姐，多学点东西在手对自己不亏的。」苏晗清抿了一口，是陶如意泡好了递给他的那一杯桂花茶。 一入口，真的清甜爽舒，「好茶啊，干娘，您歇歇手过来试试。」 两个小孩不喜欢喝茶，吃着陶如意给他们备的零嘴。王小胖一听这话起身走前端了一杯泡好的茶递给徐氏，「徐婶儿，喝。」 第21章 大家见状，都笑了。 赞口不绝，「胖哥儿真懂事。」 宁哥儿在旁见大家称赞王小胖，他也觉得没什么，对王小胖这样讨好大人的做法一点都讨厌不起来，反而觉得王小胖其实一点都不傻，比外头那些小子要清朗多了。 「我看苏大哥家旁的那一棵桂花树长得茂盛，等有空时去多摘些花，我们来做桂花糕桂花饼什么的，味道应该是不错的。大家喝的茶也是从那棵树摘来的花儿泡的，是不是很好啊？」陶如意自己喝了一小杯，香味扑鼻而来。 宁哥儿和王小胖嚷着说明天去摘花，替姐姐办事去。 「想不到那棵树竟有如此大的好处，说起来那棵树可是种了好多年了，我爹在的时候种的，以前住在那里，一段时间还要闻着香味才能入睡呢！」准备乡考的时候容易心烦意燥，就是院前的那棵树在随风飘荡中花瓣凋零，一股股花香味入鼻，让人骤然心平气和…… 如今在如意这里也能发挥作用，当了食材，还是不用本钱的东西，这多好啊。 「如意，你怎么发现那棵树的啊？」苏晗清记得如意也没去过他那个破旧的房子啊。 「苏大哥，你忘了我去你家里找书的那一次啊，我们还聊了几句，我还说笑话自己不是男儿身……」 苏晗清拍拍自己的脑门说，「记起来了，记起来了，那次我们跟柳絮回来的时候还去河里抓了一条鱼呢。」 「对，对，就是那一次……」 徐氏听着他们说话，脸上满是笑容。 这一时的相处充满了温馨，子女在前，他们说着趣事，做着活儿，一点都不落下什么。 她想了想开了口，「晗清啊，你是不是也该想想娶媳妇的事了啊？」儿女大了，就要为他们操心操心婚姻大事。 苏晗清都二十了，村里跟他同龄的孩子都几个了。 大家笑谈着往事，被徐氏这么一句话来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都闭了嘴，只有陶如意倒水的声音。 徐氏一见状，说，「干娘说得没错吧？晗清，那个富贵，不是跟你一样大吗，如今都儿女双全，他媳妇肚子又怀了一个了呢。」徐氏继续唠唠叨叨着。 其实昨日村里的媒婆白氏过来找她，说隔壁东山村有一户人家想要跟苏秀才谈亲，让她牵个线。 徐氏自己毕竟只是苏晗清的干娘，也不能多做主意，这时只是先探探口风，看看苏晗清本人是怎么想的。 苏晗清笑着说，「干娘，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我这个样子哪家姑娘愿意跟我啊？还是先不说这个事吧。」不能真正成为人家的依靠，他不想害了别人。 陶如意听了这话就不同意了，说：「苏大哥哪里不如人家啊？堂堂一名秀才，谁都比不上。大哥，你心里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啊？我去帮你瞧瞧？」 柳絮也跟着如意一样的说法，她们的苏大哥长得一表人才，怎么会输给人家呢？ 「两位妹妹，怎么也跟着起哄了呢？大哥如今还不想成亲，等有了一定成就了再说。」 徐氏：「晗清，你这样打算就不对了，娶亲跟功名没有影响。」 「我娘说得对，大哥，你就给我们找个嫂子呗。」柳絮笑嘻嘻说着。 在干娘和两位妹妹的极力劝说下，苏晗清只能回道，「好，好，我这就去找媳妇——」 大家一听这话，都乐得笑开了花。 有一次陶如意跟苏晗清说，「苏大哥，你怎么就不继续参加考试呢？」 这话让他深有感触。 他寒窗十几年，爹娘为了让他能功成名就付出了很多，起早贪黑的干活，省吃俭用下来的银钱给他读书买书本；也因为这样，他的爹没多久就落下一身病就走了；而他的娘亲在最后下葬的时候都没有一块好的棺材板，冷冷清清的，银子还是张掌柜借给他的。 想起这些，苏晗清心里难受。 当时，他没能去参加乡试，他的老师感到十分惋惜。 其实，当今世道如此不安宁，他也想自己有所作为。 这段时间能这么平静，是因为有安顺王出手平定边境动乱，让内忧外患得以缓解。 这安顺王是当今圣上的皇叔，他从来没有去过问朝廷事，一直在岗头山上一个道观里生活着。 第22章 这次他下山平定纷争是实在看不过去了他皇侄子的做法，老百姓都已经是忍无可忍，都到道观去打扰他平静的日子。 安顺王这人连当今圣上都不敢怎么逾越，何况是他人，以前为皇家打拼，能有时间休息了现在却又出现这种情况，他不得不出来维护一下大津国的安静。 陶如意也曾听过这个人，当年她父亲曾跟安顺王一道出征杀敌的。 后来，安顺王去道观吃素参悟；而她的父亲却成了阶下囚，还好当今圣上不下旨赐死，还算有点良知，可是哪个皇家人有良知可言，有良知就不会听信谗言让她们陶家家破人亡。 …… 白河北的孙子也来做苏晗清的学生了，没有见到李氏来阻拦，小孩是他的爹带过来的。 李氏摔了一跤躺在床上好几天了，平常对家里几个媳妇苛刻，如今都没人敢走前去照顾，也只剩下白河北一个大男人打理着。 她的孙子白大地听着那朗朗读书声，还有那是不是飘过来的豆香味，他馋了好久了，天天吵着要去学写字，他爹受不住吵闹，想着年纪也是可以了，而且苏先生就在旁边开私塾，这也是很方便的，就没有跟他娘商量直接把孩子带过去了。白河北是同意的，偷偷还给了点钱。 苏晗清开的私塾说起来也不是真正的私塾，但是他的教学已经是传开了，现在算算也收了十几个学生，大都是白家村的孩子，也有隔壁村来的。 他决定明年去参加乡试，陶如意双手赞成，「大哥，你早就该这么做了，白白浪费了时机。」 「过去了不再提了，你大哥我明年定会全力以赴的。」 「苏大哥一定会考上的，到时候大家都脸上有光了。」陶如意光想想都觉得美。 日子过得漫长但有时觉得很快，如果顺心顺意的日子就觉得很快，而不顺畅不对付的时候就觉得太慢了，人就是这样的矛盾。 好几个月都没收到小落子的信了。 在这期间陶如意让柳絮寄出了两封信给小落子，也一样没有得到回复。 陶如意和柳絮关起门来在屋里说着悄悄话。 徐氏去地里除草，孩子们让苏晗清带去河边抓鱼玩水去了。 外头天儿热了，一动一身汗。 「姐姐，我去打听了一下没有小落子的信。」 「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陶如意蹙着眉头说。 左盼右盼了几个月却是杳无音信，这让陶如意一直放心不下。 虽然没有听到朝廷有什么大通告，不知道她的父亲母亲怎么样了。 圣上不赶尽杀绝的念头但不保证那些当道的小人恶言相向。 这些日子县城上一片熙攘，经过那个迎松客栈大门紧闭，上面贴着官府的白条。 听来往的人说，那些细作是被安顺王以前的部下发现了抓起来，如果没有被发现那就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梅陇县看不出有什么奇异之处啊？怎么那些匈奴国细作要到这里活动呢？ 陶如意心里疑惑甚多，却没有得到解惑，烦心重重。 「姐姐，要不我去上桐城找小落子」柳絮说了心中打算，这些日子见小姐忧心忡忡的样子心疼得很。 陶如意也很想出去看看，几年没能见到父亲母亲，虽说彼此都保命下来了，但如此分别两地还不能如常相诉，偷偷摸摸的靠着柳絮和小落子经过几番周折才得到消息的啊。 小落子能去见了她的父亲母亲一两次面还是多亏了里头有卖过命的兄弟，庆幸的是这人能帮上忙的，但也不能太过于频繁，周围是有暗卫在监视着。 毕竟陶大人是被按着通敌的罪名进去的，要不是以前功高清名暂时抵了死罪，这怕再给小人多填几个罪名了就真的要天各一方了。 「这不行啊，柳絮，去上桐城可是要一个半月，你一人去我决不放心，我们再等等，或许信件就在路上了。」陶如意自我安慰的说。 白家村到上桐城太远了，她们绝不可冒这个险。 那个顾上元把她推下山，范卿蓉不放心还私下派人去山下找了几天，说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决不罢休。 还好山下是狼虎出入多的地方，怕是被撕啃连骨头都不剩了，范卿蓉才不去多加折腾。 第23章 不明白范卿蓉对她有这么大的恨啊！ 陶如意觉得自己从来是跟那些所谓的姐妹们相敬如宾，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恨意那么大的啊？ 这样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聪慧如兰的陶如意都无法理解。 「姐姐，可是再这样没来信，你就担心不已，我去去没什么，多远的路我们不是也走过来了啊。」 「不了，柳絮，我们再等等吧！或许他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父亲母亲他们吉人天相，定会是平平安安的。」陶如意反而安抚起柳絮来，其实这也是给自己一个理由定下心来罢了。 柳絮点点头说道，「姐姐，你也别担心了，老爷夫人定没事的，再过两日我再去打听打听，实在不行了我们再想想办法。」 陶如意从柜子里拿出点碎银递给柳絮说，「这个你留着用，出出入入都要花着的，有了信儿就给人家点，这样他们才能一有消息就告知我们。」 柳絮摆摆手说道，「姐姐不用给我，我自己有的，我也知道怎么做的。」跟了小姐这么多年，在陶府里见过一些世面，还是能学到不少的，当时陶府的大管家可是教了她一些迎人待物的技巧，她都记在心上呢。 「听姐姐的拿着，你有也要给你娘的。」 柳絮没有拿陶如意给的钱，她自己也存了点，这大半年跟着如意出去做买卖，多多少少也是有赚了些，她娘也不贪着她赚得的，她自己可以自己做主花费。 年前有人偷偷给她送了一百两银票还压在箱底呢！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给她的。加上几年前的那些银票，挺厚实的。 可是，她不能拿着这些银票去花费啊，在这里定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得找个机会去换成银子，给小落子寄些过去。 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宁哥儿的喊叫声，「姐姐，姐姐，你们快出来看看，我们抓了好多鱼和虾……」 陶如意和柳絮相视而笑，开了屋门走了出去。 王小胖见到她们，急忙提着木桶向前，「姐姐，你们看，这鱼多肥啊，是大家一起抓的……」 陶如意俯下身仔细一看，几条鱼在木桶里乱跳着，还真是肥大。 晌午后，苏晗清就带着孩子们去河边溜溜，那儿树荫底下好乘凉，几个大些的学生就坐在树下背着书，明日苏先生要考考他们的；其他几个小些的就如王小胖白秋宁的就去河溪里捕抓鱼儿什么的，苏晗清喜欢劳逸结合，亲近自然，所以给他教的孩子们后来都变得生龙活虎的，嘻嘻哈哈高兴得很。 这样的教学方式在其他的地方是不可能有的。 陶如意见识过他的教学方式，对他这样做法很是佩服，挺有新奇感的。 回来的只有白秋宁王小胖和苏晗清，其他学生都没有进屋来回家了。 他们每人提了一个桶，看来是大收获了。 「抓了这么多，我们怎么吃得完啊？」徐氏一进屋看了几眼笑着说。 这段时间他们可是天天吃鱼吃菜，都是自家种河里抓的，不用花银子买的，都省了一大半，那些在这里上学的孩子有时也留下来吃一顿半顿的都绰绰有余。 只是吃多了也会腻的啊！ 白家村的那条河还真是能养鱼啊，经过苏晗清他们手的肉嫩鲜甜，煎炸的，清蒸的，变了好些花样吃的。 但是别家去那条河抓就没有她们家这么好运了，徐氏也是不明白，或许是老天爷在帮着她们吧！ 陶如意倒是想起了前些天在《苏家食谱》看到了一道菜式——炸丸子。她觉得可以试一试。 「徐娘，你放心，这些鱼我有另外做法，可以图个新花样的，如果行还能去卖些钱呢。」 徐氏一听陶如意有另外的做法，怔了怔，她当然相信她了，随后二话不说就木桶提了到水井边，准备宰杀。 陶如意让徐氏去休息，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很累的。 柳絮已经先蹲下去给鱼抛了鱼鳞片，「姐姐，这鱼也太大了。」见到苏晗清过来说，「大哥，你们怎么都能抓到这么肥的鱼，还屡次都这样，是不是有什么诀窍啊？」柳絮也是感到奇怪了。 苏晗清把桶放下回道，「这个还真是我爹教我的技巧，一时真说不出什么来啊！」 第24章 原来是家传手艺，就如那本书册，让如意姐姐学了好多菜式糕点等等。 苏大哥还真是她们的贵人呢！ 苏晗清另一手还抓着一把艾叶子，陶如意看到了就接过来，还挺新鲜的，「这个来做艾馃子给你们尝尝。」 徐氏说，「如意，你现在做东西的花样多了啊！」 陶如意：「这还不是从书里学来的，说到底还真是多亏了苏大哥，把宝贵的书册送给了我。」 …… 傍晚，陶如意做了艾馃子，炸鱼丸子，还煮了菜粥，大家吃得尽叫好吃。 徐氏让宁哥儿拿了一盘炸丸子给白大地那边尝尝，白大地在晗清这儿读书，今天抓鱼他也是一起去的。 刚开始白秋宁不去，他讨厌大地的奶，经常要说娘的坏话；徐氏见他执拗就想着让王小胖去，王小胖这会儿却不听话了也不想去大地家。 最后还是陶如意说了他们两人，「大地他跟你们是同窗，怎么能不待见他呢！宁哥儿，胖哥儿，一起帮姐姐端过去给他尝尝，或许还能帮姐姐往外头传一传手艺呢。」 白秋宁和王小胖明白了意思，两人一起去，大地一见有好吃的都高兴得很，抓了一个热乎乎的丸子就往嘴里塞，举着大拇指头说，「好吃，好吃，如意姐姐真是厉害。」 …… 鱼丸子可是花费了很多力气活，陶如意力气不够，苏晗清帮着捶打，一定要捶打入味了才行。 第一次做的结果不错，等几人吃完后，陶如意继续折腾打鱼丸，明天带去卖，反正鱼那么多。 徐氏看着一大袋丸子，笑开了花，「晗清啊，以后能抓多少鱼就抓，小虾也抓一些，我来晒成虾米，放到面汤里可是甜的很。」 「好的，干娘，一定收获满满来交差的。」苏晗清说。 等收拾东西后，陶如意和柳絮都累得腰酸背痛了。 柳絮捏了捏自己的胳膊，酸疼。 「姐姐，这活儿不好干啊！看着一个一个这么小的丸子，却是要了我们全部力气。」 「所以说做每件事情可不是容易，别看它们微不足道却是让人要花费太大力气的啊！」陶如意也是很累，感觉双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第二天，她们背了十几斤丸子去安隆街。 摊位已经搬进念家铺里头了，刚开始卖得不是很好，一些熟客当时太急忘了说，他们都找不到陶如意的摊位。 而这鱼丸子的买卖陶如意想让柳絮在外面摆摊试试，毕竟这东西跟那些糕饼不同，第一次拿出来卖不知道情况怎么样的。 柳絮嘴儿甜，跟着陶如意也学了不少，也是做生意的料。 摊位还是在米店的对面，张掌柜成了第一个顾客，看着那些鱼丸子一个个饱满有弹性，他买了两斤，家里人多，祖孙三代加起来都有十几人了呢。 张掌柜问柳絮，「这些也是如意做的吗？」他拿了一个尝了尝味道鲜甜。 柳絮点点头说，「都是我姐姐做的，很好吃吧？鱼肉是我大哥他们去河里抓的，都是新鲜的。」 张掌柜，「你们现在什么都做，生意越做越大，真不可小看啊！」 他们说着话，不会儿就有人过来摊位看看了，见是原来的摊主，还问柳絮这段时间怎么没来摆摊呢？ 柳絮告诉他们已经搬去念家铺那儿做了，有什么需要可以去那边买。 这人见着柳絮卖的东西稀奇，就买了一点回去。 陆陆续续的就把背来的丸子卖得差不多了。 陶如意有交代留下一斤送给念家铺的年老板。 进驻他家店铺，到现在都没有收她的钱，这简直是给她们省了一大笔开支了。 世道如此艰难，陶如意她们还能遇到好心人真如徐氏所说的老天爷在帮着啊。 那点鱼丸子不算什么上档次的东西，但物轻礼重，陶如意只想表达点心意而已。 年老板很给面子，笑笑的收下了东西，「如意姑娘，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那我一定要好好尝尝了。」 没过几天，年老板又让店面的掌柜跟陶如意讨要上次送的鱼丸子，就算跟她买也行，那一包拿回家去大小一尝过都赞不绝口，嘴瘾还在，让年老板多买十斤八斤的，吃个够。 第25章 陶如意听着掌柜说的不由得笑了，原来她家做的鱼丸子还挺合大家口味的，她回了白家村就跟徐氏和苏晗清说了这事，看来以后要多去河里抓鱼了，不怕吃腻的，可以给她们带来更多的银子呢！ 苏晗清觉得陶如意没去开食肆真的是浪费了她的本领。 他送那本书册，只是当时身上没有什么值当可以当谢礼，就把放在袋子里的那本书拿了送给陶如意。《苏家食谱》也算是他们苏家的传家之宝吧，他的祖辈父辈都是做厨子的，到了他这里就不行了，只学到抓鱼这一技巧罢了。 苏晗清觉得这件事做对了，他现在拥有了一个家，日子算是蒸蒸日上。 而陶如意这边也曾想过这个，如果拿出那些银票来用，倒是能开个店，连柳絮家的豆腐花都能端上桌来卖了。 她还不想这么做，现在不是时候。 村里有人眼红了，背后说着刺话。见了面能热情的打招呼说两句，等她们一离开就目光直盯着人家后脑勺轻哼几声。 陶如意在白家村也住了几年了，什么都见识过，李氏那无理取闹的泼妇样经常出现，要不是这些天她摔倒了起不来，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的孙子都到她们这边上学了，李氏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姐姐，她们简直是无话可说了，眼低嘴贱，不说别人坏话就不舒服。」柳絮气呼呼的说。 陶如意笑了笑说，「我们不管她们，她们想说就说，想瞪眼说瞎话就让她们去，我们只管赚钱就行。」 「还是姐姐你比较看透，我可没有那么好忍啊！」 她们这是走着去苏晗清的旧屋了，准备去采摘些桂花当材料。 本来宁哥儿他们要一块儿来，陶如意不让来，专心去上课，都因为去小河那儿抓鱼耗了几天了，可不能把功课落下了。 这一路走过去，怎么都会遇到熟人的，有些还跟她们定了糕饼，说家里要办喜事用上，陶如意欣然接单，回去了有的忙了。 「姐姐，这也太好了吧？」柳絮觉得不可思议，只不过在路上走着也能做上买卖，实在是太好运了。 看来她们家的东西已是在白家村传开了。 陶如意看着有钱赚也是高兴的，再怎么累都值得。 摘了几大包桂花，两人扛着回家。 这些材料足够做糕点，晒了泡茶用，用处大得很。 说起来陶如意觉得挺好运的，很多东西都是不用花钱去买的，主要是出力去种去摘去抓，这去哪里找的好事啊！ 柳絮力气比陶如意大，比较会干粗活的女子；而陶如意聪慧书本上的秘诀学得透彻，做起菜啊糕点啊就细心入味，所以两人在一起就是互补。 柳絮越来越佩服她家小姐，什么都会做。 两人又遇到刚才那几个围着唠嗑的村妇，面上还是打了招呼，毕竟在村里行走就不那么去撕破脸皮了。 可就是有人不起哄心里就不舒服，「哎呀，柳絮，你们这是去哪里搬东西啊？可不能把村里的东西都往你家搬啊。」 其他几人也是点头附和着。 柳絮就不高兴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搬村里的东西了啊？眼睛歪了就去找大夫治，别在这里胡扯什么有的没的。」 把这么个大头扣在她们身上，任谁都不同意，何况她们做什么都是光明正大的，哪有私下要村里的东西？你妒忌你就去抓去摘啊，坐享其成没门儿。 陶如意不生气，反而笑笑说，「这位婶儿，说话可不能昧着良心，我和柳絮还是未出门的姑娘，以后有什么不妥可是要找你的。」语气不亢不卑，且站直抬着胸，这么个模样倒让那些人不敢再说什么了。 说起来人家能做好买卖也是自己有本事，她们眼红也没有用，村里唯一的一位秀才还是人家的大哥呢，以后有什么出头之日还想仰仗仰仗一下呢。 起头说话的那个村妇躲到一边去不说了，陶如意和柳絮也不去管她们，继续沿着小路回家去。 「姐姐，你怎么能忍得了她们那样乱说啊？我差点就要去抽她一个巴掌了。」背后胡说八道没听见就算了，可这么当面乱传就不行了。 「好了，咱们不生气，跟她们生气不值得。」陶如意劝着。 柳絮在那几个人里还看到一个是她们家的隔了几层的亲戚，没怎么往来，特别是在她的爹爹去世之后更是没上门来了，她们怕着柳絮家会黏上要钱。 第26章 陶如意不认识这些，就不知道其中的纠葛。 回到家，孩子们还在上课，朗朗读书声声声入耳，陶如意百听不厌。 这等光景很是美妙的，而刚才的不愉快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陶如意觉得要去做个牌子挂在大门上，这样的私塾就有门面摆着了。 等会儿跟苏大哥商量商量一下，顺便想个私塾的名字就更好。 陶如意进灶屋去端了早上做的艾馃子，准备发给那十几个学生当点心吃。 那间本来放杂物的土砖房一收拾，宽敞明亮，白天当学堂，晚上苏晗清和王小胖白秋宁一块儿住在这里。 陶如意还没走到学堂，几个小孩就像狗鼻子一样闻到香味了，「我们有好吃的了，苏先生。」 苏晗清笑笑说，「大家休息一下，去跟你们的陶姐姐拿东西吃吧！」 陶如意进去，一人一个发下去，大家笑呵呵的围着吃，还不忘了跟如意姐姐说谢谢。 柳絮去找她的娘亲，要把那些村妇胡言乱语的事情告知与她听听。 她一肚子火，这无形之中也让小姐受委屈了，虽然小姐不把她们的话当一回事，可再这么乱传下去也不行的啊，村里最容易传开的这些糟心事。 「娘，你说气不气人啊？那个什么老姑的媳妇也跟着一块说，这算哪门亲戚啊？」 徐氏叹了口气，说，「柳絮，你就不要发火了，村里人就是这样，不说点什么心里就不顺畅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徐氏她早已习惯了这样。 说起来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不那么明目张胆在她面前说三道四了。当年柳絮的爹一走，村里什么话都有，都是冲着她来的，说她什么克夫相，才让一个那么壮的男人给活活克死了；还好把宁哥儿养到这么大，要不然就要把她当成白家断子绝孙的侩子手了。 她当时沉浸在丧夫的悲痛之中，听了那些话更是雪上加霜，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孤儿寡母的谁能依靠啊，只能默默的承受着一切痛苦。后来她听多了就当没听见，养好儿女，过好日子，其他的都不是什么。 「如意那样做就对，跟她们对碰就是白费劲，柳絮，你可要多向如意学学，别只会发火。」徐氏说。 如今她们日子过得好了些，村里有些人就看不惯，传了流言蜚语，以为这样就能让她们害怕了，这不可能的事，她们自己辛苦干活，辛苦赚钱，拿得每分钱都是劳力换来的。 柳絮被徐氏这么一说，心中的火散了不少；想想当年在陶府里当丫鬟，什么场面没见过啊，虽然陶府里的人大都是很好的，可是陶府外的那些贵家就不简单了，甚至一句话就会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回怼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太在乎，不要去理会，他们就是自讨没趣了。 娘亲说的对，小姐说的对，不必为这么些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娘，我们又接到一单生意，是村南的那个建树老叔家的，他家要办喜事，跟姐姐定了好多糕点。」柳絮想起这么件好事跟徐氏说着，「过两天就要送过去。」 徐氏听了笑得合不拢嘴，如意都把生意做开了，十里八村都知道她们的手艺，她家的豆腐花在县城都卖得好，这也是如意的功劳。 「听听如意怎么安排，柳絮，你可要多出点力，别让如意累着了，知道吗？」 「知道了，娘，不用你说我都会帮着姐姐的。」 家里的灶台都换大了，木柴也捡了好多囤了起来，就放在猪圈边边，怕下雨天被淋了，苏晗清还简单的搭了一个棚子，方便放杂物什么的。 家里有个男人还是好，重活累活什么的能帮着做。 苏晗清准备明年的乡试，大家就让他多点时间去看书备考，尽量没什么事就不去打扰他，宁哥儿和王小胖倒也听话，没再缠着他带他们去河边抓鱼了。 陶如意准备做糯米糕，上面裹着红色的芝麻粒，象征着喜气洋洋；还有用红曲米和面成红馃子，因为那家办好事就得有红色搭配，才合心合意。 建树老叔的儿媳妇回去说了这事，请客的糕点跟徐氏这边定了，他就给了银子让他儿媳妇付给陶如意，怎么也要先给点定金，不能让人家亏了啊！ 柳絮笑笑跟陶如意说，能有多几家这样的顾客就好了，清清楚楚，定量也多，银子也能收一部分，彼此都放心些。 第27章 陶如意心想当然有多的订单当然好了，她们就算累也开心。 但是有钱的人家不多，建树老叔家的家境在白家村算好的，而且孙子辈就这么一个，成亲这大事当然要操办一番，场面就不一样的。 陶如意还专门去刻了有喜字版面的模子，把面团往里一放一按，整齐了抠出来就有模型出来，精致美观。 柳絮想不到小姐什么都懂，在陶府跟在她身边几年都没发现，或许那时候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去做吧！ 天儿热，炎日高照，一番使劲干活后，几人满脸通红，汗珠儿流了下来，布衫都湿了一半。 宁哥儿顶着炎日去后院摘了两个香瓜，用井水泡一泡，切成小块，拿给娘亲和两个姐姐吃。 一口咬下去，还真的清凉凉，解了渴，干活就有动力了。 柳絮想不到宁哥儿会这么做，问了他。 宁哥儿说，「这是如意姐姐教我的。」 难怪了，原来是小姐教他的，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会懂得这其中的技巧呢！这些只有富贵人家才在意的，乡里人哪有顾虑那么多，有口饭吃有碗汤喝就不错了，还去管它什么大夏天里要冰凉的大冬天里要热烫的。 王小胖帮着把木柴搬进灶屋里，给徐氏烧火用。 几个人分工合作，倒也是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柳絮及笄一年了，是到了说亲的年纪，可她一点都不着急，她要一直陪着小姐，等小姐跟老爷夫人团圆了才去想自己的终身大事。 徐氏没有催着自己的女儿，她清楚自己的女儿对如意这个姐姐是实在的好，何况陶家曾经帮了她们，她也是站在女儿这边考虑的。 这段时间倒还真的有人来说媒的，隔壁村的，算起来还是徐氏娘家那边的远方亲戚。 徐氏自从嫁给了柳絮她爹，就没跟娘家有什么往来了。 就因为她选择跟柳絮她爹过，她的娘家就四处说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 柳絮她爹叫白平贵，是一个瓦工师傅，手艺十里八乡出了名，无奈家里单薄，没爹没娘没兄弟姐妹，就他一人过日子，在他去隔壁村给人做工时遇到了徐氏，两人一眼就对上了，可徐氏的爹娘不同意，嫌弃白平贵家弱不好付托，她们想把徐氏嫁给村里的一个员外当妾，徐氏死活不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自己跑到白家村找白平贵，两人私立终身，匆匆忙忙的完婚成家。 那时候徐氏的爹娘气得不行，四处宣扬白平贵的不是，说他抢了她们的女儿玷污了女儿的清白，徐氏自告为白平贵平冤，毅然断了跟徐家的往来。爹娘为了荣华，不惜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想想都揪心。 白平贵对徐氏很好，有什么好的都是先给她的，辛苦赚了钱就给她做新衣服买首饰，疼得跟宝珠似的，从不让徐氏磕着碰着，什么重活都自己拦着做。 无奈好景不长，白平贵在她刚怀上宁哥儿时就离她而去，如今想起来心里还是难受，往日的点点滴滴都成了回忆。 就算结果不好，徐氏一点都不后悔当初选择跟了白平贵，两人也是曾经相扶相持了十几年，她知足了。 断绝关系十几年，这会儿却让人来说媒，徐氏真的不待见。她心里清楚的很，这不是听到风声她家日子过得好了，买卖都做到县城去了，想要来讨点好处。 白平贵走后她日子都没法过，有上一顿没下一顿的，他们是知道的，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说是她活该，谁让她当年去员外家做享福的妾就不听，偏偏要选那个短命郎。 徐氏被自己娘家那边的人伤透了心，虽然也就在隔壁村，她都不会让柳絮和宁哥儿去认识。 就算说得多好的郎君，徐氏也不会答应的；何况说的那一家还是村里最不老实的，她怎么可能把女儿付托与这样的人啊。 柳絮没有去多加注意，反而是陶如意看到了那个婆子来找徐氏。 「我们的柳絮该说亲了，真快啊！」陶如意言笑。 「姐姐，咱们不说这个，这些是不是要送过去啊？」柳絮不以为然，指了指刚出炉的红馃子说道。 「白老叔那边有人过来取的，我们先拿出来散散热就行。」见柳絮无动于衷，陶如意倒也没再笑话她了。 柳絮按着陶如意说的照做，忙了两天，终于把建树老叔家订的糕点馃子做好，还真不少，加起来就有四担的量了。 第28章 徐氏把来说媒的婆子劝了回去，跟她说那边再让她来说这个事的话徐氏直接闭门不见了，别到时候做的难堪，那个婆子只能起身回去，一眼见到陶如意，双眼就发亮了，这个也是好人选啊。 「徐氏，那个姑娘也是你家的？我怎么不知道呢！」媒婆子笑眯眯的问徐氏。 不过媒婆做到她这样的份，连村里村外的有什么姑娘都不清楚，这怎么跟人家说媒啊？ 徐氏蹙着眉头，怎么就说到如意头上了？「李婶儿，你就回去吧，我们家的姑娘不急着说亲呢。」 这话都赶人走了的意思，可那李媒婆子却直盯着陶如意转，这妮子长得不赖，干活劲儿利索，比那个柳絮要好一段路。 徐氏见她还不走，真的有些烦躁了，「李婶，我们还要忙呢，你就先回去吧。」再次赶人。 「你跟我说说那个姑娘的底，我给她说门好亲事，到时候有了好日子过就要谢我办的好事了。」李媒婆自我吹嘘起来。 徐氏听了烦，「我家的姑娘还不用李婶你操心，她们小我还想留着给家里挣点钱呢。」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媒婆子只能作罢，再次瞧了陶如意一眼，灰溜溜的离开了柳絮家。 赶走了李媒婆，徐氏进灶屋去看看陶如意她们做的怎么样了，她想帮把手，就算烧个火也行。 这些日子天热，就没做豆腐花去县城摆卖了。 而按在念家铺的摊位，陶如意已经做了好些样式的糕饼放在哪里卖，年老板这人实诚，不管如何按着跟如意说好的进价都盘下来，他才转手去卖，说起来她们这样是批量买卖形式，竟然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官府来村里收税，朝廷大动干戈，怎么也要从老百姓手里收赋税填窟窿啊。 苏晗清是秀才，可免些赋税和徭役，这无形当中省了好多，苏晗清就他一个人，所以把这份好处转到徐氏这边来，他已是徐氏的干儿子了，怎么也要护着这边。 白家村里有好几家穷得揭不开锅的，还要被征收赋税，简直是雪上加霜，一经过他家门口，听到的是无奈的叹息声。 大津能安定，白姓才能过好日子。 但如今这境况，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边境混乱被安顺王压下，这是好消息，可要平抚家国，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啊。 范辅相依旧是朝廷里说了算的大臣，这苦日子还得受着。 苏晗清把前些天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陶如意。 陶如意听了没什么说法，这样的情况反反复复，她早已看透。而苏大哥总把打听到的消息告知与她，或许他是猜到了什么吧？ 而小落子没来信，她就想着会不会是跟这境况有关？ 找个时间去青峰山的庙寺求个平安符，保佑家人安康，国泰民安吧。 再这么折腾下去，国将不国，民不聊生啊。 徐氏一进灶屋，见陶如意坐在灶台边上，拾掇着树枝木柴，灶炉呼呼呼响着，在蒸着糕饼。 「如意，活儿还剩多少，我来做吧。」徐氏说。 如意在想事情，一听徐氏的问话回过神，站起身说，「徐娘，都差不多了，你去歇会儿吧，这儿有我和柳絮呢。」 「柳絮去哪儿？怎么没见到人影？」柳絮没在灶屋，徐氏问道。 「她帮建树老叔家的人一起挑做好的回去。徐娘，刚才来的婆子是来给柳絮说亲的吧？」陶如意笑笑问了句。 「是啊，不过我把她赶走了，乡里乡亲知根知底的，说的那一家真的不行，何况我还不想让柳絮这会儿说亲嫁出去。」徐氏实话实讲。 「柳絮是好姑娘，徐娘，我们要给她找个好人家，绝不能随随便便就给她嫁出去的。」如果她还在陶家，陶家不会倒台，她一定要让柳絮这个妹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可是，现在这个想法只能想想而已，当然等到柳絮要嫁了，她怎么也要给柳絮备一份大礼的。 「如意，你放心，我做娘的当然会给她物色一个好的，怎么说对方也要清白不好吃懒做的，要不然吃亏是我们。」徐氏想想自己的过往，白平贵干活积极向上，所以她刚来的时候是看着不好过，但经过努力建了几间土瓦房，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种田种菜，有了另外的收获，吃喝上不缺着，有时还有肉鱼吃呢。 第29章 过日子就是这样，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衣食无忧。 陶如意说：「徐娘你说的对，两人能结合在一起就得相扶相持，一个人要吃得了苦什么都能熬过去的，好日子是自己争取来的。」 就如她们几人，以前很辛苦的；如今能做上买卖有收成了，日子过得好点了，有饭吃有钱赚，挺可以的。 成家立业也是一样，彼此就要互相为之努力，夫妻本是同林鸟，其利能断金呢。 陶如意想得有点远，自个儿不由得笑了笑。 忙了两天，终于人家定的糕饼做完送回去，陶如意和柳絮去休息一下。 徐氏把那些蒸锅拿到井边清洗，院子里打了一口井，还真是方便了许多，要不然要到河溪挑水就很吃力了。 这个是白平贵当年做的，他想得周到。 陶如意没睡一会儿就起来了。 她进灶屋下米闷饭，上面放了年前晒做的香肠儿，不会儿就飘出一股香味来，院里的人都被它吸引住了。 王小胖先开口，「姐姐，这也太香了，我肚子饿了。」 白秋宁鄙视他，「小胖，你就是只馋猫。」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咕噜咕噜的声响，是白秋宁肚子叫了。 被王小胖听见了，拍掌大声笑了起来。 「你也跟我一样是只馋猫。」王小胖现在跟白秋宁走得近，两人一起学字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嬉嬉闹闹很开心。 王良平把他带到这里是正确的选择。 白秋宁偷偷跟陶如意说了，王小胖一点都不傻，字学得很快，苏先生都表扬他，还让那个白大地要多跟他学习学习呢。 看着两个小子急着吃饭了，就叫大家一起围过来，给每个人盛了饭，她还煲了淮山汤，清甜清甜的。 这样的情景，陶如意最喜欢。 不知道哪年哪月也能跟爹娘一起围着吃顿饭啊？ ……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是陶如意噩梦的开始。 只因在驱逐外寇的策略上不听范辅相的起了争执，陶大将军慢了一步在岗头山的那场战役中失利，被范辅相倒戈一把，圣上听信谗言，让陶文清卸职入牢，范相再添把火，而至陶家上下几十口都牵连进去，祖母受不了打击，没多久就去世了。 陶家世代为将，为大津出生入死，捐躯赴国难，所以族亲单薄，到了陶文清这一代就只有他一人，老辈们都为国为民牺牲了自我。 莫须有的罪责难逃，陶家成了阶下囚，往日想亲近的人，一些早已视而不见怕牵连，一些为陶家说话受牵连，那年真的可谓是兵荒马乱天翻地覆。 陶如意什么都看透了，所以才说在白家村所见的是是非非只是皮毛罢了。 在她无助的时候，顾上元偷偷的来找她，说要救她出大兴，要不然没多久她也要入牢的。 她那时才简单的安葬了祖母，陶府已是被封了，她没地方去，顾上元能在那时伸出援助之手，不忘彼此那份感情，陶如意很是欣慰，她一见到顾上元，她就不再害怕了。 谁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如意，你放心，我们的婚约不变的，我爹都赞成我这么做的，我这次来找你还是他给我出主意的。」顾上元动人心弦的话入了陶如意的耳，她相信了顾上元。 顾家人还算有良知，不忘当年她父亲对顾家的扶持，她跟顾上元自小就认识，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家本打算等如意及笄后就让他们成亲。 顾上元带着陶如意离开了大兴，来到了上桐城，找了一间小客栈寄住了进去，他还用心定位叫了一桌菜给她们吃，如意和柳絮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陶家就剩下柳絮丫头跟着陶如意，其他人能走的走了，陶府已被封了留下也没用啊。 傍晚时分，柳絮被顾上元支开去街上的衣店买些衣裳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情景怕是要逃亡天涯的打算了。 陶如意昏昏沉沉，不知道为什么。 她以为是自己跑了几天的路程累着，谁知道是顾上元让人下的药粉。 她被顾上元带上了岗头山的一个山洞里，柳絮已是不知去向了。 迷迷糊糊醒来发现了眼前这一幕，陶如意还以为是顾上元救了她。 第30章 「上元哥哥，你还是回去吧！不能让你受牵连。」陶如意劝着顾上元离开，她一人在山上躲着就行。 「如意，你别想太多，等风头过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我没事你放心。」 顾上元依然风度翩翩，言语间很有当担。 但是，陶如意已经在见阎王爷的半路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传来一阵阵局促的脚步音和刀剑相碰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们追上山来搜山抓人了。 顾上元带着她出了山洞，往山顶处跑去。 走到悬崖边上时，顾上元露出了本面目，因为那些声音是给他的提示，他该下手了。 范卿蓉来了。 杀了陶如意，范卿蓉就能安心的把顾上元上位，她才能安心的嫁给他。 所有的爱恨情仇就是在这么一念之间改变了。 「如意，你要成全我，只有把你灭了，我就能做辅相的女婿，我爹的爵位就同意传与我的了，我在顾家过得怎么样如意你是清楚的，我绝不能再这样输下去的。如意，你到了下面，也不要怨我，怨只能怨老天爷的不公……」顾上元说了很多，嘀嘀咕咕，一句两句的真相让陶如意痛恨不已。 他要去娶范卿蓉的，因为她能帮他得到那一份虚荣，让他不在别人面前低于一等。 顾上元是顾家庶子，就算他多么努力，行事稳重，也无法得到老侯爷的肯定。 可是，陶如意没有因为这个而看轻他，她的爹爹一直以未来女婿那般看待着。 可是结果却是以她死了作为交换条件。 陶家倒台了不能依靠了，顾家得找另一个靠山。 陶如意娇滴滴的一声声称呼「上元哥哥」是多么的可笑讽刺啊。 他最后的言语是要让陶如意死得瞑目吗？ 她命大，在掉下悬崖时被树枝撑住，不至于掉到崖底处。 范卿蓉叫嚷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给我好好的找——渗透着得意忘形的意味。 她的声音陶如意当然熟悉。 昏迷不醒不知道多久后，她再次活过来的时候，救她的那个男人刚好离开，她只见到一个高大的背影而已。 她喊不出来，脑袋昏沉沉的。 等她再醒来时，柳絮在身旁照顾着。 而她已是毁了容，不过命却留住了。 挂袋里救命恩人给她留了一张银票，足足三百两。 柳絮那时候都哭死了，双眼红肿，声音沙哑，不知道喊了多少回，硬生生把小姐从阎王爷那儿叫回来。 等她养好伤，两人乔装打扮来到梅陇县的白家村，柳絮的家乡。 一路走来，两人受的苦无法言喻，一则怕被发现她还没死，一则是能花的钱没多少，吃住都无法，只能随随便便找些破寺庙破旧屋躲藏歇息，吃野菜喝溪水。 那张银票不敢用，怕引起他人的注意啊。 陶如意的心都碎了，爹娘下落不明，陶家落败无望，未婚夫翻脸狠心想要她的命，自己的脸容面目全非。 天塌了。 种种遭遇让陶如意心灰意冷，要不是柳絮在身边陪着，她早就死了几回了。 那时候，世上只有柳絮这个妹妹跟她一起了。 陶如意问柳絮认不认识那位救命恩人，柳絮茫然不解，她四处寻找小姐无果时有人悄悄给她塞了一张纸，她按着纸上写的地方找了过来。 木屋里只有如意躺在炕上，没有其他人，边上还放着一碗温的汤药。 陶如意都怀疑救自己的那个人是认识自己的，要不然怎么会把柳絮引到她身边来。 那时候一身是伤，柳絮看着都心疼不已。 也没去多注意周围，只想着小姐能好好的活过来就谢天谢地了。 柳絮被顾上元叫去买东西，她转了一圈后就觉得不妥，小姐和顾公子虽是有婚约的，但是这会儿也不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两人名声都不好，而自家小姐更会难堪。 柳絮急忙转身回去客栈，东西也不买了。她人还没进客栈就被伙计阻止不让进去，还把她的包裹丢了出来。她想问个情况，伙计直接关门了，一句话都不给个回应。 柳絮瞬间感觉大事不妙，可她一个丫头怎么办？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而人心难测。 第31章 一下子都慌乱了，小姐跟顾公子一起不见了，她能去哪里找啊？陶府已经没了，顾家她也不敢去问。 无助的柳絮在大街小巷寻找着，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寻了两天，竟在上桐城遇见了小落子。 小落子在陶家出事的时候被陶如意放走了，能少一个人遭殃就少一人，她不想殃及无辜。 柳絮哭红着脸跟小落子说，「落子啊，你说怎么办？小姐她真的出事了吗？」她一看到小落子，整个人好像见到主心骨似的，那两天她是多么的煎熬啊。 小落子这人比较冷静，他虽只是在陶府当个小厮而已，但也跟着陶老爷和陶小姐父女俩身边多时，怎么也会学到点什么的。 「柳絮，你先不哭，我们小姐定没事的，她贵人自有好运，我们再去附近几个地方找找看。」小落子安慰着柳絮。 柳絮听了这话点点头，先冷静冷静再说，眼泪紧紧的逼回去。 这两天没听到什么坏消息，那就是小姐暂时还好好的。 「我去找一下顾公子身边的僮仆张三岁问问。」往常张三岁跟小落子很亲近，有什么好东西彼此都不藏着掖着。 但是，这一次却碰壁了，张三岁不见小落子，顾家的门卫告诉小落子他没在府里，出门办事好几天了。 一切没有了头绪。 小落子去找了一些关系好的人打探打探，竟然碰到了城里万事通的田石柜。 说起田石柜，真的黑道白道都得躲着点，因为他跟的老大来头不小，却又不知道出入哪位高师，神神秘秘的。他老大在上桐城天不怕地不怕的，凶狠高傲，一见点不顺心的就拳脚相加。一些心虚的人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不敢走近。 小落子是上桐城人，当然知道这人的恶劣，一说李承元的大名就心怕，其实他长得不赖，一点不是传闻中那样的，小落子见过一回。 小落子让田石柜帮忙想想办法，能不能帮忙找一下他家小姐。 柳絮跟着一道福福身子差点要跪下相求，让田石柜阻止了。 田石柜很爽快答应，「老弟，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打听的。」 只不过过了一个多时辰，田石柜就给他带来了消息，陶姑娘跟顾公子是往岗头山的方向去的，但是躲在哪里就没有说清楚了。 有了这个消息，柳絮小落子两人就放心了，准备要上山找小姐时，却听到顾公子和范大小姐成亲，这才过了多久啊？ 两人都懵了，哪小姐怎么办？她去了哪里了？顾公子却安然无事的跟陶家死对头谈上亲事了？ 上山找了一遍都没有见到影儿，再一次受到打击了。 小落子再去找田石柜，田石柜却不见踪影，听人说跟老大去了大兴办大事；而这边的柳絮在街上游荡的时候有人塞给她一张纸，就从上面的指引找到了陶如意。 ………… 脸上的那道疤痕能恢复快，还是多亏了救命恩人留下的药膏。 第一次见到宁哥儿时他被陶如意脸上的伤痕吓一跳，后来才慢慢不怕的。 如今都过去三年多，恩人是谁都还不知道。 范卿蓉和顾上元都以为她死了吧这几年她才得以在白家村有安稳的日子过啊。 小落子原先来信有跟她说了点顾家的事，顾上元真的如愿以偿的娶了范卿蓉，两人开始过得可以，没个半年就流言蜚语满天飞，说顾家忘恩负义，说范家夺人所爱……这样的话就算不管它的真假，顾上元和范卿蓉夫妻俩之间定有了间隔，日子过得不是那么安宁了。 他们过得好不好跟陶如意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倒想着他们都打成一片双双去见阎王爷就更好了，心里对他们两人恨之入骨。 陶家被他们害成这样子，天理不容。 小落子没有跟着一起来白家村，是陶如意的主意，范卿蓉和顾上元以为她死了，陶府没有什么人可以打击了，柳絮和小落子就安心了。让小落子留在上桐城，可以打探点消息，陶如意一直还奢望着把父亲母亲救出来的。 小落子认识的人脉广，而且说起来还是那种过命的交情；他遇事从容应对，可见不是俗人所及的。 经过几件事之后，陶如意觉得小落子这个名字不是他的真名，他的能耐不该只在陶府当小厮的，陶如意问过小落子，小落子只是摇摇头说自己这人不足挂齿，只不过是陶府里一名小厮罢了。 第32章 竟说这份上，陶如意就没再多加探究了。 ………… 陶如意想起了这些往事，她如今已是默然了。 她最觉得不值得的就是曾把顾上元当成了心中那道白月光，结果却是在引狼入室。 青梅竹马的感情都不如那一个爵位那一份虚荣，顾上元这人太自私了太可怕了，狠狠地把他们从小玩到大的感情踩在脚底下。 十年多的时光对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一个过客罢了，没有什么多大的意义，能利用就利用，能舍弃就舍弃，不会太去在意。 太可怕了，陶如意后知后觉。 而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十几年生活在无忧无虑中，才没有发觉那个自称姐姐的范卿蓉早就对她恨之入骨了。 十分迷茫，她有什么值得范卿蓉这么狠心呢？ 陶如意真想问个明白。 小落子没来信，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吧？她自己虽然安慰着柳絮不担心，实际她的内心早已不平静了。 窗外的月亮圆如玉盘，月光照得大地像披上了一层白丝一样透亮柔和。 这刻大家都各自回屋休息了。 晚上王小胖宁哥儿两小子都吃了两大碗辣肠蒸饭，直叫喊着姐姐明天还要吃这样的饭菜。 腊肉肠剩下不多，要天天吃肉是不可能的，陶如意想着做别的花样给他们几个人吃。 自从来到白家村后，她就不是什么陶府大小姐了，就算多么悲痛也要一直忍着忍着，装作若无其事的过着，她不想让那些帮她的人担忧。 在陶府她是娇娇女，长辈们都依着她疼着她；躲在这里，就算柳絮一家人真心的照顾她，但她不能只做米虫，学会如何照顾自己，有手有脚不怕没力气；学会了烹饪煎，走遍天下都能活。 苏大哥的那本《苏家食谱》给了她一个全新的世界，她的厨艺突飞猛进，以前也看过一些书籍，却只是给了她一种想象，让家厨做了给她尝试罢了，如今却是自己动手做菜做糕饼，还能拿去县城摆摊做买卖，放在念家铺卖的糕饼什么都被掌柜摆在最吸引顾客的地方，有时候还不够卖，念家铺的伙计赶到白家村来找她，看看能不能多做点，有几个贵客吃了一次觉得不错就再预定了。 陶如意做的糕点甜而不腻，唇齿留香，倒也适合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们喜爱。 梅陇县是个热闹的县城，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在这里成家立业，口味不一，行事作风也是各异，所以能在那里找到适合的商机却是能蒸蒸日上的，要不是因国事不稳，那就更上一层楼了。 陶如意觉得自己的思想上进了一步，不懂为什么能如此的无师自通，或许是因为几年前掉悬崖撞了脑袋得了上天庇佑？ 她如今能多了一番耐心，做什么活儿能入了心，一门心思只想能与家人团圆。 再过两日就是端午节了，白家村和隔壁的几个村对这个节日很是重视，每年都要聚一起来一场赛龙舟比赛，热热闹闹个三天。 以往陶如意没怎么去多加注意村里的习俗活动，只不过打探哪个地方能摆摊卖豆腐花就直接挑着去卖，有时还是边挑着边喊着卖，就如那种货郎叫卖一样。 现在却又有了想法，人多的地方买卖就容易些。 还说这样的时节高门大户的夫人们士子们也会来凑一下热闹，官府还派了差役来巡视，怕有什么闪失。 这么重要的日子，陶如意决定去江边摆摊。 人手定够的，那天苏晗清让学生们休憩去观看比赛，还说要他们回来需交观后心得呢。 跟徐氏说了这个打算，徐氏十分赞成。 如今家里的糕饼鱼丸子豆腐花等等这些东西卖得抢手，趁着这个机会去那里摆着买定能赚到银子的。 她们几人着手开始准备材料，剁鱼肉馅儿，揉面团儿，切艾草叶儿……最重要的是要包粽子，几个口味让客人有得选择。 陶如意制作材料，有红豆加方肉的，栗子加瘦肉的，咸蛋黄的……糯米泡的软软的，柳絮去摘了好些荷叶子，徐氏包粽子特别结实且好看，陶如意包的不太好看，但是料子却足美味。 做了鱼丸子，炸了两大盆，配着酱料沾着吃，不由令人流口水了。 宁哥儿和王小胖先吃了点，直说好吃得能上天了。 第33章 他们也要跟着一起去，苏晗清说在家看书不去凑热闹了，看了几年还不是就那样。 「大哥，你就跟着一块去瞧瞧吧，听说今年的龙舟换了，比以前壮观些。」柳絮听了村里人得来的消息。 「不了，你们都去吧，我就在家看着，有什么需要我去的才去。」苏晗清说。 「先生您不去，到时候怎么跟我们讲龙舟心得啊？」王小胖傻乎乎的问道。 陶如意听了笑了，「小胖说得对，不亲耳听的亲眼看的怎么有说教的理由啊？大哥，看书不差这么一会儿的。」 几个人都叫苏晗清明天一起去看赛龙舟拜祖先，他最后无奈就答应了。 说起来他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耗神又浪费时间。 到了端午这一天，陶如意柳絮她们几人早早就起来，还租了一辆牛车拉着器具材料往双头江奔去。 双头江，环绕着白家村和东山村，那些鱼虾什么的就是双头江延伸出来的一条小河里抓的，如果来这里抓铺的话应该会更多吧。如果往长的说，双头江都围绕着梅陇县一圈了。 从家里出发到江边，算起来也有两三里路，本来不想租牛车的，无奈东西多，器具小锅灶都得必备，要不然什么事都做不来了。 粽子得现场煮着才好吃。 她们到了江边，已是有些人在那里摆起摊来了。 这完全是谁先到谁就先得占位置。 陶如意找了在大榕树下摆摊，拿了几张木凳子备着。到时候客人累了就可以坐下来歇歇脚喝喝她们做的花茶。 过了一个多时辰后，熙熙攘攘的江边热火朝天，敲锣声响起，鞭炮齐鸣，甚是有气氛。 陶如意她们的摊位生意很好，宁哥儿和王小胖都没有时间去那热火朝天的比赛呢。 没多久就卖完了一盆炸丸子。 徐氏脸上笑容灿烂。 柳絮忙得连喝口水都没有。 苏晗清帮着收钱，陶如意吆喝着。 大家配合得有条不紊，不会因为人多生意好就忙乱了。 ☆☆☆ 晌午时，陶如意和徐氏坐着喝口水，其他人都走开了。 不一会儿，陶如意看到有些路人路人面露惶恐，本坐着吃粽子的急忙起了身把钱给了就如逃荒似的跑开了。 而有个村妇来摊位要买炸鱼丸子给小孩吃，一见那副情景就拉着孩子走开，陶如意还没把鱼丸子拿给客人，叫喊着客人不回头，她准备去追着给东西时，几声恐吓声传了过来。 「走走走，竟在我爷的地盘上撒野……」 「说你呢，是不是想找死啊……」 「呵呵呵，爷，这妞儿长得不错啊——」 人未到，叫嚷声都要淹过那边的锣鼓声了。 陶如意很快就意识到不妙了，这该不会是遇到地霸地痞了吧？ 周围的人知道的都躲得远远的，要不就收拾一下卖的东西提着就撒腿就跑了。 而陶如意这摊东西多，不是能提着就走的。 徐氏看到来人，急促往如意身边挪去低声说道，「如意啊，我们要小心点了，这人不好惹。」她知道来的那班人是东山村的地头蛇，甚至手已伸到她们村和县城那边去了，官府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啊。 有大靠山在，官差们得掂量掂量着，当然不敢轻易去搅破他们的恶行啊。 受苦受难的是老百姓们，一个矮汉子因慌张挡了他们的道，一个壮汉就一脚踢过去，矮汉子已是蹲在地上不敢出声，怕一出声就会招惹一拳脚相加啊。 陶如意真的看不过去，可自己没办法做什么，她们这摊只剩下她和徐氏在，本来卖得差不多了，就让柳絮和两个小子去看赛龙舟，苏晗清遇到了朋友去茶楼叙旧说事了。 路边一些摊位没及时离开的都被他们乱脚踢散，辛苦了一大早都没了。 「来我爷这里做买卖竟然不先敬我爷，这还真是无法无天了——」壮汉恣意乱叫。 而他们的头目一声不吭，笑眯眯的看着四周，他最喜欢这样的慌乱无措。 罗史吉敢如此在地方上横行霸道，还不是仗着他的舅舅的堂叔的女儿在宫里当了美人，官府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他就找了几个打手跟着自己每天在街上凌弱暴寡，为所欲为。 第34章 有百姓上衙门告状却得了个更惨的结果。 陶如意这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走也不行留也不是；徐氏也一样心慌慌的，那些人慢悠悠的往她们这位置走了过来，而官差打扮的两人却视而不见，转身就往双头江畔边走去。 徐氏紧紧的抓着陶如意的胳膊，她真的害怕了。 徐氏很少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已吓得手脚发抖了。 陶如意经过生死，对于这样的胡作非为不怕，可总要顾虑一下，毕竟自己是躲在这里的，太显眼了反而不妥。 她现在这副样子算是男人的定不会看上的，脸颊处那道疤痕还在呢！最多就是今天辛苦赚得会成了泡影。 几个粗汉无视他人的哀求，把踢散的物品再次踩碎，已经都不能再回收了，甚至有的拿着棍子敲打。 他们真的太过分了，罗史吉看得越来越高涨，这种感觉太好了，哀求声，乞讨声，破碎声……这样结合的音符让他要和声融入了。 粗汉知道他们的头有这种癖好，所以更加肆意挥打嚷叫了。 陶如意看呆了，她们眼前的器具小炉灶等等骤然支离破碎。 陶如意急忙走去阻拦，「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粗汉不管她的厉声，见一件推一件，轻的就举起狠狠地往地上摔。 罗史吉笑得很大声。 等所有东西都毁了后，粗汉们才去注意眼前极力护器具的女子，「我们要干什么？我们看不惯你们这样无视我家爷，没好好的孝敬他。」 陶如意的双手已是红肿一片了，而徐氏也是一样。 罗史吉也满足了自己的那一份癖好，挥挥手让手下停手。 别的人见了这样的场景是躲得远远的，而这女人倒大胆了竟然敢来阻拦，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罗史吉兰花指的捂着嘴说，「这个妞倒是有力气啊，匣九，给我好好压住。」说起来，他是没力气，吃了药粉耗了神，只要有人敢上前狠狠一拳，罗史吉定是四脚朝天的难看样。 可惜没多少人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陶如意不知道，而且他们人多势众，她一人也无力回击啊。 徐氏一听有人要欺负陶如意，她一下子就提了胆上了劲，急忙走到如意的前面哀求着，「几位爷，有什么事情好好说，这些钱孝敬几位爷，给爷去喝杯茶……」边说着边从袋子里拿出来好几贯文钱，恭恭敬敬地递给了那个粗汉。 粗汉接过手拿给罗史吉看，罗史吉都不瞄一眼，这么少都不够剔牙呢，他递给粗汉一个眼神，粗汉会意，转身就对着徐氏说，「我们爷不要钱，要这个女人陪陪我爷一宿就好。」 陶如意听了气得不行，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这些人竟然当街胡作非为，抢钱辱女，那些官差也没来维持一下秩序。 陶如意说，「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无视国法滋事闹事，把我们的东西毁成这样，还欺辱我们，这告到官府去，当受责罚。」 罗史吉和几个手下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相视而大笑，「这妞真是好笑极了……」 跟他们说大津律法，这简直是白说了，陶如意心知肚明，他们敢这么嚣张跋扈，定是跟官府关系好的，可是不这么说还能如何啊？ 罗史吉又是用兰花指捂着嘴笑着说，「妞，那你就去告啊？要不我让匣九带你去衙门，免得你走错路了。」 他话音刚落，有人走了过来大声说道，「这是哪个蚂蚱在这里乱碰带跳的啊？」 罗史吉抬眼一看，整个人都目瞪口呆了，其他几个粗汉也是一样傻了眼。 怎么在这里遇到这两人——李承元和他的跟班田石柜。 周围的人见了再来的两个人，更是自觉往边上躲了，今天这端午节过得也太精彩绝伦了，双头江还在热火朝天的赛着龙舟，呐喊声尖叫声此起披伏，而这边更是难于言语了。 李承元慢悠悠地走在田石柜的后面，一声不吭，只是站在那里就莫名有一股冷气袭来。 罗史吉一见来者，本伸手去拉陶如意的急忙放下手走到田石柜和李承元面前，低声下气的说，「这位爷，您也来看热闹啊？」他是对着李承元说的。 李承元连眼都不去正视罗史吉一眼，田石柜上前说，「罗史吉，退后一步，可别呛着我家老大了。」 第35章 罗史吉一听这话，整个脸色都变了，他最讨厌别人说这话，因为他有口气，所以一般他都不怎么开口说话，如要说话定要用手指捂着嘴巴，刚刚吓一跳就忘了这一步骤了。 他急忙的捂了捂嘴，旁人见了忍着笑，在这样的境况下可不能当枪头鸟了。 「爷，我请您去一个地方能看到全景的，我们这儿龙舟赛可是好看的很……」罗史吉哈腰低头说着，跟他的人也一样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陶如意也看到了来人，一下子都懵了，这不是年前雪中在她摊位买豆腐花的两人，还吃了好几碗呢。 原来连这些地痞流氓都怕他们，那他们岂不是更加凶恶了？ 李承元依然不开口，只是一眼往陶如意这边看了过来，这女人到了这里做买卖了？这么热闹的场面她还敢来，罗史吉都欺负到她头上了她还去还手，要不是他们及时过来，这女人就要吃大亏了。 陶如意刚好抬眼往去，就这样两人四目对视了。 罗史吉不经意看到了这一幕，他心里觉得这里头有猫腻，如果做个顺水人情把这个女人推给李承元，这是不是算是做了件好事啊？ 李承元这人比他更狂妄不羁，比他更敢作敢当，他早就听说过人家在大兴上桐城一带就有些名头了，几年前来到梅陇县在短短一段时间里就把周围的关系人脉拿了下来，就算罗史吉的后台是那个做了当今圣上的美人也是比李承元输一等，虽不知道他的靠山是谁，但是隐约传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李爷，要不我们去凤仙楼坐坐喝个美酒？我那儿有一瓶存了许多年的香酒。」罗史吉说道。 李承元摆摆手说道，「你的酒我可不敢喝。」 「李爷你说笑了。」罗史吉不明白李承元摆的是什么样的道。 这种当街胡非作为他们这等人做的不是常事吗？没必要太过于认真啊。 这时，柳絮她们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事情往常一样走了过来说，「姐姐，你没去看赛龙舟真是错过了好多，太精彩了，你听听，宁哥儿的声音都喊哑了。」 徐氏见他们回来了，急忙去抓住两个小孩的手，紧紧的护在身后，对着柳絮小声说，「往后靠，别去。」 柳絮这才去多加注意四周的情况，看着如意姐姐红红的双手，她心急了，不听徐氏的话还是走到陶如意面前，「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陶如意拍了拍她的胳膊说，「我没事儿。你先带着他们俩先回家去。」 东西都毁了，怕是没得收拾。 柳絮发现地上那些七零八碎的器具，她抬头仔细得看了周围的人，才明白她们这是遇到了地痞流氓了。 等等，那个穿着赤色衣服的男人是她认识的，是在上桐城小落子的朋友，帮了他们找小姐的，没错，是他了。 「田大哥，田大哥，是你吗？」柳絮惊讶不已，竟在这里遇到他了。 田石柜听到有一女子的声音在叫他，他抬头望过来，仔细端详，这不是几年前在上桐城时跟在小落子身旁的那位小姑娘了，当时为了请他帮忙找小姐，这位小姑娘还要给自己下跪磕头呢。 「柳絮姑娘，你也在这里啊？」田石柜记得她叫柳絮。 柳絮点点头说，「田大哥，我是白家村的人，今天这边赛龙舟就过来瞧瞧，我们还在这里摆摊卖粽子呢，田大哥，我去给你拿个尝尝，我姐姐做的很好吃的。」柳絮转身走到陶如意面前说道，「姐姐，那位田大哥就是跟小落子认识的。」 陶如意一听柳絮叫「田大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此人了，当年小落子他们找到她后一五一十的把经过告诉她，包括这田大哥的帮助。 罗史吉站在李承元旁边一动不动，他现在走也不行留也不行，有点焦头烂额了。 其他围观的村民看客见没了硝烟滚滚，大家都各自该忙就忙去看赛龙舟就去看赛龙舟了。 徐氏护着两个孩子不让伤着，两个孩子没怎么见过这样的场面，紧紧的躲在徐氏的后面。 这时，李承元开了口对罗史吉说，「你们先回去吧，我们遇到老朋友了该叙一叙。」 罗史吉一听李承元把那个姑娘她们认成朋友，那以后要长点眼可不能乱来，要不然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罗史吉笑哈哈说，「爷，这些人是你朋友，那以后我会照顾着，你大可放心。」 第36章 李承元嗯了一声。 「爷，那你忙，下次再请你吃饭喝美酒。」罗史吉说。 李承元对着他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堵在这里简直是搞得大家都心不安。 罗史吉识趣的带着那几个粗汉走了，他也一刻不想留下。 田石柜也对着围观的众人赶着说，「都散了，都散了，去看龙舟赛吧，别堵在这里找无趣。」 众人一听纷纷走开。 这条路又恢复了热闹，摆摊的被罗史吉踢掉的收拾好回家，明天看有没有机会再来，端午节的赛龙舟要三天，今天才第一天。 柳絮找了一遍没有剩下粽子，只能跟田石柜说，「田大哥，只能明天才给你我们家包的粽子。」 「我们刚才有吃过粽子了，你无需再给我们了。」田石柜说。 陶如意走前一步，给李承元和田石柜福了福身子说，「感谢两位刚才的出手帮助。」 田石柜说，「这点小事不足挂齿，我家老大最喜欢办好事了。」 李承元说道，「就你话多。」 另一边的徐氏和宁哥儿他们收拾残局，徐氏担忧今天血本无归了。 本来做得好好，却遇到那些人，真是倒霉透了，她等一下要去庙寺拜一拜佛祖保佑保佑。 陶如意想跟田石柜打探小落子的消息，可是不知怎么开口好。 倒是李承元发现了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问，「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 陶如意轻施福礼说，「公子，我想跟田大哥打探点消息……」 田石柜一听是找他，他大方的说，「柳絮她姐姐，有什么你问吧。」 柳絮搬了几个木凳子给他们三人坐下，茶壶茶杯没被摔掉，都给他们冲了茶，宁哥儿和王小胖端了过来给李承元和田石柜喝。 陶如意觉得眼前那位被称作老大的男人一点陌生感都没有，好像是认识了许久一样。 她不害怕他，很是奇怪。 而刚才那地痞流氓却是对着这个男人哈着三节腰呢，这男人应该比那些地痞流氓更算是恶汉子了吧？他有着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陶如意不由在心里做了仔细的分析。 「田大哥，你就叫我如意好了，我是想问问有没有见过小落子这个人？」 田石柜听了这话，看了一眼李承元，李承元只是坐在那儿喝着茶。 「如意姑娘，我都好久没在上桐城了，跟小落子没联系，所以没办法给你消息了。」 陶如意一听这样的回答，她的心凉了一半了，小落子都大半年没来消息，朝政不稳，她有点担忧爹娘会受罪啊。 李承元抿了一口茶，还真是香。 柳絮她知道如意小姐要问这个的，站在一边听着，一听田石柜这么说她跟如意一样心凉。 柳絮说，「田大哥，你在上桐城人际关系广，看能不能帮忙问问小落子的下落？」 陶如意也是想这么问的，可是他看到人家老大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她不想开口说了，却让柳絮开了这口。 田石柜不知道自家老大怎么说的，他虽然大大咧咧，但在一些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得琢磨琢磨能不能回答，别到时候给老大说教了。 田石柜硬着头皮说，「柳絮姑娘，我……我帮你打探打探一下吧，但不敢保证一定能做到，毕竟离开那边几年了……」 柳絮笑着说，「田大哥，那就麻烦了，你能帮忙就最好了。」 李承元起身说，「谢谢姑娘的好茶，我们该回去了。」 就这么冷淡淡的话，更是让陶如意无措。 她只能也站起来说，「再次感谢两位的相助，等有机会再给我请杯茶吃个饼，以表谢意。」 田石柜一听有吃的直说，「那好，那好，你卖的东西到真是好吃，那次我在你这儿可是吃了四五碗豆腐花呢。」他也记起来眼前这位姑娘了，在安隆街大雪天卖豆腐花的那个。 柳絮说，「田大哥，你可以去安隆街的念家铺，那儿有我姐姐做的糕饼在那儿卖，很是美味的哦。」 李承元想不到人家把买卖做得如此大了，在县城的闹市也有了一席之地，这女人不可小看啊。去年看到的可是辛苦在大雪纷飞中卖着豆腐花，整个人都抖抖索索的，他看不过去才偷偷塞了银票，莫非是自己那张银票帮了人家？ 第37章 田石柜笑呵呵，「那好，那好，我这几天就去尝尝看。」 李承元已先走远几步了，田石柜对着她们点点头就跑去找李承元了。 破碎的东西已收拾好，陶如意点了点，今天的买卖还真是白费了。 柳絮跟徐氏在旁说着话，徐氏把刚才发生的事说给了柳絮听，柳絮听完后还真有点后怕，罗史吉她是听闻过却没见过实人。 徐氏说，「还真是多亏了那两人及时来，要不然如意都不知道怎么办了？那些官差真是不可靠。」来这儿摆摊，可也得交点保护费，他们收了却不做事，太黑了。 陶如意已经平复了心情，这个端午节过得有点起起落落。 她在安隆街摆了几个月的摊都相安无事，还得了一些人的帮助；今天才来这里做上就招惹了地痞，白辛苦这两日的活，器具炉灶都不行了，她们得再去买了。 以为能问出些消息来，却是没有结果。 这样无果的氛围真是让人莫名烦躁不安。 几人收拾了一番，准备回去时，苏晗清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干娘，如意，这是——？」他刚才在茶楼跟朋友聊着事儿，无意当中听到吃客在说着双头江边九里广场发生了事情，他们还挺详细的说了一番，说到那棵年久的榕树，苏晗清觉得不妙了，急匆匆的跟朋友告别就跑了过来，一见这边一片狼藉，他的心不由得愧疚，他不离开就好了。 陶如意抬头轻声说道，「苏大哥，我们回家再说吧此地不宜久留。」 苏晗清去叫了辆牛车来，跟她们一起先把东西好的坏的都搬回去，看这情况明天是没办法来摆摊了。 陶如意心里却有了另外的打算，实在不行就携着菜篮子沿着江边叫卖了，今日都成了这样，那就破碗破摔好了，没必要去顾及脸面。 赚钱才是硬道理，小落子一段时间没有消息，陶如意越来越是担忧。 箱底的那张银票是不是该拿出来备用啊？ 苏晗清见陶如意忧心忡忡的，以为是今天遇到这样的事情受惊了。 「如意，你没什么吧？不要想太多，都过去了。」苏晗清安慰几句，他虽是个秀才，说话却不油嘴滑舌。 陶如意摇摇头说，「大哥，我没事。」 「今日是大哥我没照顾全面。」苏晗清很是自责。 「别这么说，这事要来就自然会来的，我们完全避免不了的。」在市井来往久了，总会遇到一些欺行霸市的事儿，如果能躲过就好了，无奈这世道不可能让百姓们好好过的啊！ 横行霸道的罗史吉，连官差见了都躲开不理，她们这些平民百姓还能怎么样啊。 他们几人回到家，陶如意让柳絮给徐氏擦点药后让她休息一下，徐氏刚才也是怕得很，双手都发抖。 柳絮见陶如意的胳膊红肿一片，很不是滋味，「姐姐，他们太狠了，我诅咒他们不得好死。」 陶如意笑了笑，坏人能因为诅咒而不得好死那就好了，可是他们却反而活的更加肆意妄为，继续践踏着别人的命运。 就如那个范辅相，就如那个顾上元，就如那个范卿蓉，如今依然过得潇洒自在，哪像她只是卑微的躲在白家村，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着，而自己的爹娘还在牢里受苦了，什么时候能是个头都不知道啊。 陶如意想了这一切，她觉得有点心累了。 这几年来，在白家村得到柳絮一家人的帮助，终于能起了劲儿去做买卖，就算风雪交加，她都一如既往地往热闹的地方去把那两桶做好的豆腐花卖了，因为想着法子吸引多点客人，她抛头露面的唱着曲儿，有一次都差点把喉咙给唱哑了。 她只想把日子过好，对得起爹娘和祖母的嘱咐，可是，世上还是有些人一次一次来打击你啊。 「姐姐，田大哥会帮我们找到小落子的，你不用担心。」柳絮见自家姐姐脸色不好，应该是想着老爷夫人了。 「嗯，他在道上混得，想要找个人带个话是容易的事情，就怕他无心帮我们啊！」陶如意顾虑太多。 「不会的，上次小落子一找他他就马上去做了，我们要答谢他他都不让呢。」柳絮很是了解一切似的。 这时候，苏晗清走入了灶屋，见两位妹妹说着话，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第38章 「大哥，你跟宁哥儿他们等会儿，这就把饭做好。」 柳絮以为是他们几人饿了要来找吃的。 苏晗清去看了徐氏，徐氏把在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如果没有好人出现，如意可能就要被地痞抓走了。 罗史吉这人他有听说过的，喜欢吃药粉，癖好不一般，见到好看的姑娘就要拉回去欺辱一番然后就弃了，周围几个村都不知道有多少户人家都受他欺负了，但是告衙门都没用，他们已是官官相护了。 那位好心人说是柳絮认识的，他作为她们得大哥，是不是该当面去感谢一下啊？ 「如意，大哥在想我们是不是找个机会去答谢那位出手相助的人啊？」苏晗清把心中的想法说与陶如意听，看看她有什么意见。 陶如意也想这么做，毕竟彼此都不认识，但能在那个时候出来说一句帮个忙，那可是很大的事情了。 要不是他们，她早就成了那地痞的盘中餐了。 「大哥，可是我们不知道他们住在哪儿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呢？」只认得其中一位叫他田大哥的，两次相遇瞧着那位田大哥应该是那个男人的手下吧。 田大哥叫他老大。 「这个我来打听打听，应该是容易问到的，连那个罗史吉都怕他的，他该是在梅陇县周围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苏晗清说。 陶如意觉得有道理，「那大哥就打听一下吧！」 她不死心，还想找个机会好好问一下那个田大哥，她觉得人家有什么事情在瞒着。 几年前的田大哥就知道她是陶家人了，这其中的隐情他也是清楚点。 而在她问的时候，田大哥还去看了一眼他的老大。 陶如意就因为这么一眼被她发现了心里更有了疑惑。 苏晗清知道柳絮是在大兴那边认识那位出手相助的人，徐氏刚才说了，他听到大兴，还有上桐城什么的，这一切在他脑里转着，一时半会理不清头绪了。 如意这个妹妹定是来路不简单，她定是这两个地方其中一个的人，竟然千里迢迢来到白家村里生活，还是住在了自己过日子都本不容易的徐氏家里，这里面的实情如何他是不得而知的。 苏晗清没有去问明白，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他发誓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的亲人，决不能像今日这般妹妹任人欺负了。 陶如意不知道苏晗清有了各种疑惑和决心，把腌好的鱼下油煎炸一番，晚上没有做什么菜了，简单的煮了粥，配备干萝卜炒鸡蛋，煎几条鱼就当一餐了。 本来今天是端午节，就该做顿好点的饭菜庆祝庆祝，无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两个小孩也没有说什么，换做平常一定会吵着要姐姐做好吃的，现在他们俩的嘴都被养刁了。 徐氏让陶如意不要惯着他们，在这样下去他们出门了会不习惯的。 陶如意只是笑笑，做点好吃的也不算什么，料子都是自家种的养的，要不就是去抓捞的，基本都花不了几个钱，而说白了做的东西简单，只不过卖相好看罢了。 几个人围着吃饭，两个小子静静地喝着粥，大人不说话他们也不吭声了。 徐氏开了口，「如意，你擦药了吗？我瞧着都肿了。」 想起那一幕，徐氏此时此刻还会心惊。 不知道那个罗史吉今天没有得逞会不会以后还来找茬啊？这不得不想办法防着，地痞要是疯起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徐娘，柳絮有给我擦药，现在都好多了，你不用担心。」陶如意回道。 陶如意的胳膊原先只是红肿一片的，到了第二天就淤青一大块，连拿点东西都拿不动了。 柳絮和徐氏劝着她不要干活了，好好休息一下。 本来打算提着篮子去江边叫卖的，她这个样子怕是做不来了。 几天没了买卖，心里不是滋味的。 做不了重活，那就做一些轻活，陶如意跟柳絮两人做针线活。 柳絮的手艺比陶如意要好，准备绣点手帕和荷包拿去县城卖。 色调和款式是如意画出来的，两人照着图绣。 宁哥儿见如意画画，觉得好玩，也照猫画虎的涂了几张，大家一看倒也不错，花花草草搭配得得体。 第39章 苏晗清看了也说宁哥儿画的好。 两人不停歇的熬了两天，徐氏帮忙缠线什么的，竟也绣了几十条帕子和十个荷包。 双眼盯仔细一旦停下来，真的胀疼不清。 陶如意以前在陶府时最不喜欢这些细活的，本来大户人家的女子总得学会女红，为自己成亲时做一套撑面的，陶如意都不知道给她娘亲说了好几回要专心点学，可她就是不当回事。 可是，她是个聪明的人，跟着绣娘学了几回到把精髓学到了。 这时候这门手艺就能用上了。 不过跟柳絮一比，就略输一筹。 「柳絮，你绣的这么好，定能卖个好价钱。」陶如意看着手中做比较的两条手帕子一目了然。 「姐姐绣的也不错，姐姐，我明天就拿去卖，你就在家里待着好了。」柳絮把绣好的物品收拾好，心里期望明天能顺利的都卖掉。 「你一个人做的来吗？还是我跟着一起去吧」如意有点不放心。 「如意，你就让柳絮一个人去就好了，你的伤还没好呢，别再折腾了又不好。」徐氏在旁挑着豆子说，「而且柳絮直接去找那个刘嫂介绍的店铺就行了，如果店里看上了我们的绣品，那就容易多了。」 如意和柳絮做这些刺绣时，徐氏去村西找了那位刘嫂子，她见识广做着买卖，让她帮忙介绍个买家，徐氏一跟她一说，还真的答应了，马上就把县城的一家在收绣品的店铺介绍了给她。 如果这些绣品能让那家店全要了，那就是天大好事了。 第二天，柳絮按约的时间去了县城，刘嫂也要去，柳絮顺便搭了个车，不用走那么累。 一切进行的顺利，店铺掌柜看了她们的绣品，很是喜欢，全都买下来了。 这么一来一回，柳絮一算赚了不少，店铺掌柜还问她还有没有绣品，有的话就想着继续卖给他们，柳絮就说回去了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到时候过来给他一个答复。 柳絮不想一下子答应，毕竟她们主要是要卖糕饼什么的，刺绣是因为这些天没法干重活才临时做的，长久的话不可能的，但又想着自家小姐定不可能错失赚钱的机会，所以她还是回去说了再做决定。 小姐还真是有太多想法了，一出一出都让人感到十分惊讶了。 她跟了小姐这么多年，也是见识过小姐的聪明伶俐。 柳絮一回到家，把得到的钱放在大家的面前，笑呵呵的说，「你们看，这就是那些绣品赚的钱哦！」 大家一听一看，都笑了，辛苦几天倒也值得。 徐氏高兴的说，「豆.豆.网。等会儿我去村口的猪肉档买点肉，给你们加菜。」 柳絮是想把钱放在如意那儿的，如意做主把钱给了徐氏，让她拿着当家用，那些器具被地痞摔坏了，还得再采购的。 徐氏没有推脱，要买的东西挺多，没有器具什么也做不了啊。 苏晗清前两日拿了银子放在她那里，说是让她去买灶炉器具什么的，如果直接跟如意说的话如意一定不同意的。 徐氏当然不会乱用的，她对这些账数很是分明，该花就花，该省着点就省着点，她都帮苏晗清积存了好几两，而如意这边也存了一些，到时候他们需要办大事了就拿出来还给他们。 徐氏真的把陶如意和苏晗清当成了自家人了，一家人就要互助扶持，前途定会有所期望的。 李承元对着面前一起打牌的小子们没有好脸色。 总是把好牌子给了他，这么个玩法有啥意思呢？ 「你们要继续玩就给我认真点，再这么下去都给我滚远点。」李承元瞪着眼对他们说。 田石柜没有参与玩牌，他早就知道老大的脾气不好，想要浑水摸鱼那是不可能的，倒不如就这样拿包瓜子磕着看着大家玩好了，捞的个闲心自在。 刘三刀和王二十他们真的太急于表现了，迟早会给得老大一大记过的。 李承元这么一说，几个陪着玩心里莫名一惊，这牌要怎么出啊？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都在互相推磨着。 李承元实在看下去了，直接把牌子甩在桌上，「不打了，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反省反省一下。」 刘三刀，王二十，还有张一水三人一个心慌把牌子收拾了低着头走出房外。 第40章 李承元有点烦躁，这几天要办的事没个动静，再拖下去怕是不好。 田石柜倒了杯茶递给他说，「老大，喝口茶透透气，可不让那几个小子气着。」 李承元见谁都是厌倦，「你呢？让你问的情况怎么样了？看你坐在那里嗑瓜子看戏很是清闲了。」 「老大，您都不知道我在外头跑有多累啊，这不才有点空坐下来歇口气罢了。」 该叫苦连天的时候田石柜做得很入戏，外头偷听的三人心里都嘲笑了一番，太不要脸了，脸皮厚的跟城墙一样。 「看你前天在那两个姑娘面前很是嘚瑟呢？前一句大哥后一句大哥叫着你，你听着很是满足啊。」李承元淡淡的说。 「老大，哪有啊？这不是遇到认识的过的场面话。」田石柜笑笑说。 「人家托你办事你姿态挺高的。」李承元掸了掸手上本不存在的灰尘说，「你学得挺到位的，我是该高兴高兴还是该提醒提醒你做人的道理呢。」前面听着好话，越听越不是好滋味了啊。 外头几人一听这话，心里都偷着乐——老大英明神武，这话说的很好，给你鼓掌鼓掌。 田石柜额头的汗珠豆子那么大，他就知道那天没那么简单的就这样过去的，所以当时还去看了一眼老大，看他有没有给个指示，可是他接收不到信号啊。 「老大，我做的不好您就说，我下次一定改。」田石柜学会马上承认错误，就能少点训话。 李承元不想说话了，站起身准备走出去，外头偷听的三人急忙往边上的房间躲了去，再给老大发现偷听那就麻烦更大。 虽然他们在世人眼里不是善人，但是他们在老大英明领导下做事光明磊落的，绝不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 田石柜追了过来说，「老大，我有一事要向你汇报汇报。」 挂在走廊的围栏上方的笼子，里头一只红黄绿相间的鸟看到主人来看它了就叽叽喳喳的叫着，李承元拿了点饲料放在小盘子里给它吃。 「说吧，什么事。」李承元道。 「那个罗史吉让人送了东西来。」田石柜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了李承元，「他说是要孝敬老大您的。」 李承元拿过手看都不看，一个扬手，直接把袋子往上一抛，直接挂在了围栏上空，「他的东西配到我这里吗？田石柜，你跟我这么久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吗？我还真是高看你了。」 田石柜看着那个袋子，十分心疼，里头可是银票，好大一笔，够买个大院子呢。 李承元看着田石柜那双眼直盯着给他丢弃的袋子，他更加生气，「田石柜，看来不教训一下你是不会长记性了。」 田石柜忙道，「老大，就算他这人上不了台面，但我们不该跟银子做对吧，我们收起来去给那些老弱病残的不好吗？」 声音有点大，躲屋里的三人听得见，给田石柜竖了大拇指，想不到你敢，「你觉得我们缺这么点银子吗？」 田石柜懵了，今天的老大真的不一样，一点都不好惹啊。 往常那些地痞流氓有什么进贡上来的东西，老大不过问也不会说不要，直接让他们收下后到时会拿去帮那些困苦的百姓们的。 老大曾经说过：「那些人得来的钱财还不是占了平民百姓的，我们只不过帮忙还回去而已。」拿人家钱财是有理有据的，谁也没有越线，那些受苦受难的人他们一分一毫都不会去抢着占着。 这个罗史吉送来的很有心，他瞄了一眼，足足一千两。 「老大，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这笔银子挺实在……」 「我说的你还敢回拒，看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田石柜，你也该跟他们一样去反省反省一下了。」李承元说道。 「老大，我……」 不能再说下去，找罪受是自己。 「田石柜，那点钱太脏了，我们不需要，我告诉你，这屋里随随便便一件物件都比那张票子高。」李承元还是把话说明白了，免得他这个一条筋的手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还有，你去找一下王良平，把那封信给那个姑娘送去。」李承元交代好了，就往大院子外去，他要去见个人，约好在安隆街的酒肆。 田石柜拿下挂在围栏上方的袋子，他要退回去，并且要把匣九揍一顿，害他给老大训了。 第41章 王良平比他们从上桐城晚回来，说是今日才到梅陇县。 小落子要给陶姑娘的那封信老大让王良平接收了，本来是他帮着带来给陶姑娘的。 田石柜不明白老大为什么要这么做，听说王良平的儿子是寄放在陶姑娘那儿，还在那边读书，如果他带回去倒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是他怎么会认识小落子这事就要好好的去圆一遍了。 刘三刀，王二十和张一水见自家老大出去了，他们三人就从偏屋走了出来，你一句我一句说了田石柜，「田老弟，你行啊，竟然敢跟老大的你倒敢说了。」 「不错，不错，我张一水大开眼界了。」 田石柜一听他们都过来说他，那就是刚才的事情他们都听到了，「你们也不赖，老大叫你们反省你们倒躲一边偷听老大说话。」 那三人不约而同的往拱门处瞄了一眼，还好老大早已离开，不见踪影。 田石柜发现，老大这次出去办事没有带他一起去。 平常都是他跟在身边，有什么他就伺候好，这么多年早已清楚老大的一举一动。如果连他生气了都不清楚的话，那都枉费自己跟了这些年了。 前日在双头江发生的事情，他现在想了想自己都没做错啊，该请示的请示了，他们出头帮了柳絮一家子，这是做好事啊。 他们离开后，老大还赞了他一句，田石柜，口齿伶俐多了，察言观色到位了。 当时他听了还乐滋滋的，笑呵呵去念家铺买了一包糕饼，拿回来跟兄弟几个一起享用。 可刚刚老大的脸色不太好，皱着眉头紧闭嘴唇，这说明他有点烦躁不安了。 其实老大很少出现这样的神情，他一般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秘感，让人很难猜透的。 他记得去年在陶姑娘的摊位吃了几碗豆腐花，老大盯了陶姑娘有一会儿，那时他还想得很远，老大是不是该娶媳妇了啊？ 可前日，见了陶姑娘，老大好像没什么不寻常啊，寥寥几句就走开了，给那个陶姑娘一个温柔眼神都没有—— 其实在罗史吉欺负人家的时候，他们在双头江江边溜了一圈，原先不知道是柳絮她们的，本想有衙役在会去管一管的，哪知道他们都躲得远远的当成局外人。老大发现了实在看不过去了，让田石柜出手帮人家。 罗史吉在东山村乃至梅陇县周围胡作非为惯了，一点都不怕什么衙役官府的人，仗着那个不算亲的亲戚当了个美人就胆肥肆意妄为了，这梅陇县的县令太没有见识了，美人有多大能耐，且都怀疑那个美人认不认识罗史吉呢。县令却给罗史吉扣了个大贵人的名号了。 田石柜觉得特好笑，大贵人哪是这样的啊？ 不过罗史吉挺会见风使舵的，见了他自家老大却退缩了不敢放肆了，他应该是听到了什么吧？ 这不今日就让他的跟班匣九来找他走个后门，塞了一个袋子，田石柜什么场面没见过，当然知道这走的什么棋了。 这不，早上他出去办点事的时候，半路就给匣九拦了下来请他去茶座坐坐说几句话。 「田老兄，您就帮帮忙在李爷面前说几句好话，我家爷往后定会知道您的恩情的。」匣九说得很是深情演绎，田石柜听惯了这样阿谀奉承的话，不觉得有什么美妙之处啊。 田石柜也不是省油的灯，「你放心，你家爷的好意我一定会带到的，但是回去跟你爷说一句，少在外面做些低俗的事，这可是大大的负了他罗家的脸面啊！」 匣九低头哈腰说，「是，是，是，田老兄提醒得多，我会好好跟我家爷说透的。」 田石柜再次提醒，「前日摆摊的姑娘家可是我们认识的，往后可不能再做那等事，要是我知道了，匣九，你是清楚是什么样的下场吧。」 「是，是，是，我会跟下面的人说的，田老兄大可放心，你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会照顾好的。」 田石柜让匣九回去，多说两句他都觉得自己也变得低贱了。 欺软怕硬的都不是好东西。 老大带领他们也是不简单，有时会使用一些手段，但做罗史吉那些见不得人的坏事，他们很是鄙视。 要不然刚才把钱袋子给老大后，老大连拆开看都没有，直接甩掉。 老大都嫌弃那银票脏了，他还能说什么，凡事该与不该都有个分寸。 第42章 刘三刀嘲笑他今天胆儿肥了，敢跟老大极力辩驳，事实上平常跟老大一起行走江湖，有什么疑惑彼此之间是可以说开的，刘三刀他们也是如此，只不过今天就是要趁机会嘲讽他几句罢了。 老大看着凶，内在还是能明辨是非，绝不做苟且之事的。 田石柜还是听了李承元交代的，气急败坏的去找了匣九，一见面就劈头盖脸的给了匣九一训，「这些东西拿回去，以后少来给我找麻烦。」 匣九都懵了，是不是他家爷送的银子不够，入不了那位李阁主的眼了？ 「田老兄，这是——？」匣九看着田石柜那生气的样子，暗暗叫苦，本想把另一小份的碎银拿下成了自己的，看来还是拿出来送给这位吧。 他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拿出十两银子递给了田石柜，低声说道，「田老兄，这是孝敬你的，你就收下，我也好去交差啊。」 田石柜看了这一幕，心目了然，这人是要收买他，「我可不敢收，你把这些也一并拿回去吧，我们老大不缺你们这些的。」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这罗史吉的手下也不过如此，偷偷干的事真是上不了台面。 ………… 李承元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灰色长衫，整理利索了就出去。 院外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他上了马车，靠在车舆边上，眯会儿眼。 院里那几个家伙该是围着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了，他当然知道那刘三刀他们躲在偏屋偷听着，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是不是自己那威力已经震慑不了他们了？ 李承元还真是没这么想过呢。 正值酷暑，李承元坐在马车上都觉得热，撩开车窗向外看，到安隆街还有一段路。 他才从上桐城回来不久，又遇到了她。 这么大半年遇见两次，还真是奇怪。 想不到她的买卖生意做得挺好的。 念家铺卖的糕点他是试了一下，色味俱佳。 一个大小姐却能做到这一步，算是适应力很强。 当年救她是出自于好心，刚好在岗头山下遇到遍体鳞伤的她，李承元于心不忍，且也是知道陶家发生的事情，那个顾上元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刚好跟范家狼狈为奸，适合不过了。 大兴发生了什么，他是一清二楚的，他不想去参合，在这里活得逍遥自在何乐不为呢。 那时要不是他家父亲叫他回去他都不愿踏入大兴一步，哪知道如今又去了一回。 朝政动荡，他的父亲操碎了心，本都退居二线三线还这么折腾，李承元很是无奈。 范相看着雄心勃勃，不把大津搞得乌烟瘴气他是誓不罢休了。 竟然去勾结匈奴，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岗头山本就是大津与外界的重要境地，谁都不能侵入，一旦被攻略，那大津都麻烦大了；范相无视大津的生死，为了自己的欲念，把岗头山上那支强兵猛将找了个理由要给调到别处，这不是在给外敌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 李承元这一大半年来在上桐城跟大军维护着大津的安全；他在雄鹰卫里佯装成了一名卫士，谁都不知道他的底细。 处理好那边的事务，直接把收尾丢给了父亲去安排，他就回来了梅陇县，哪知道还没清闲几日，又有人来找他，还不去他的大院里，却要约在安隆街的一个酒肆，说是要不醉不归。 李承元眉头微蹙，眯了眯眼，昨晚看了地图到深夜，都睡不到一个半时辰，一大早起来练练拳头，舒展一下筋骨，这已是他二十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 刘三刀，王二十和张一水笑着往前凑，要跟他一道打打牌子，李承元见娱乐一下也可，就跟着他们三人打一回好了，谁知道他这些手下竟是在给他「打马虎眼」，他没有这样的嗜好，该如何就如何，跟了他这么久还不知道，不好好教训他们一下，那他的凌风阁岂不是松松垮垮？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撩起布帘，恭敬的说，「李爷，到一醉休了。」 李承元抬了眸，点点头，整了整长袖，下了马车，一醉休的酒香却已是扑鼻而来，香气四溢。 一醉休在梅陇县周围算是数一数二的酒肆，一般在此处消遣的都是高门大户人家。 叶时然把他约到此处，也算是找对地方，这里比较隐蔽且少了闲散杂人。 第43章 而一醉休的幕后老板可是跟他们都熟悉的，所以更加方便了他们的谈话。 所以酒肆掌柜一见李承元下了马车，他就迎了过来，「李庄主，来了啊？快请快请。」 李承元点点头，跨步就往为他们准备好的雅间走去。 叶时然已在里面等候多时，他反正这些日子清闲自在得很。而李承元可是没日没夜研究着文案，看着叶时然那副模样心里有点堵，他这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了。 「李老弟，你可到了，我等了半天，还以为你不赴约呢！」叶时然站起身作揖道。 李承元也回了个作揖。 「叶千户的约，怎么能不到的道理呢。」李承元淡淡的回道。 他自顾自的看了四周，雅间里的摆设倒也精致，一副山水画挂在南向的墙上，给这里这里增添了一点文雅。 过了一会儿，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叶时然给李承元倒了香酒，味儿正浓。 酒肆的掌柜早已出去顺手把雅间的门关了。 他已经清楚两人的重要，绝不会在他们面前伺候着。 「这千户的名衔我可不敢当，你明知内情还要如此称道，可要罚李老弟三杯酒。」叶时然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酒喝了。 李承元也是爽快之人，一口气就喝下三杯。 桌上已是摆放了四盘菜肴，加了一盘花生米，炒得脆香。 李承元用筷子夹了花生米吃了，口齿留香。 「叶兄本应当千户这名衔的，你我心知肚明，今日叶兄这么急着叫我来，可是有什么好消息告知与我听啊？」李承元笑吟吟的说。 千户的名衔去年还是叶时然的，今年春末就让范相以一个不知所谓的理由给卸了。 「难道请你来喝个酒都不行了？」 「那也不是，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叶兄有什么直说吧！」李承元不喜欢兜兜转转，两人都知彼知己，不必说什么客套话。 「我可接到密报，这次岗头山边境之战你可是出了不少力，叶某甚是佩服，只怪我不能跟着一道上阵杀敌。」 「看来叶兄是要跟我闲聊唠叨几句了，说起来你也不赖啊，这里有细作被发现，叶兄你可是大功劳啊。」 「还不是你给了我的提醒，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发现。」叶时然干了杯酒，「这里的酒真是好，香醇入心啊！」 一个千户将军，也是能文能武的，叶时然做得很到位。 李承元一切都清楚，叶时然还是当今圣上的心腹，无奈局势不妙，总得暂时悬空着。 「叶兄怎就知道是我做的，我可是在千里之外的上桐城，这里的情况我可不晓得，难道我长了三头六臂不成？」李承元云淡风轻的说。 叶时然给李承元面前的酒杯斟满酒，李承元自然的端起酒杯啜了口，「的确一醉休的酒名不虚传啊。」 将杯子放下，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叶时然，说道，「把那匈奴的细作灭了，是件好事，要不然大津将会招来难以言喻的后果，叶兄不愧是千户，我可是从来很佩服像你这样的能人。」 叶时然心里清楚，那时候给他的提醒是对面这位凌风山庄庄主派人过来跟他说的，迎松客栈这狼窝已经有一两年了，李承元说得对，不早点铲除后果不堪设想。 敌方已经收集了好些情报，在迎松客栈地下还打了一条暗道，里面机关设置重重，接收了来自各方的秘密，如果他们成功发送出去的话，大津的边防轻而易举攻下，因为朝廷里的各个重臣大都掌握在他们手里。 叶时然想到这里，不由得轻叹一声，「李阁主真是厉害，见识广，能人多……」 「好了，不说这些虚的话了，你什么时候回大兴啊？那位还不打算叫你回去？」李承元低声说道。 「还不是时候，对了，陶大将军有什么消息了吗？」这是叶时然最想问的。 「陶大将军还在大兴的牢里，不过应该不会太久就能出来了。」他的女儿听了这消息的话应该是高兴得很。 叶时然激动的说，「真的吗？」 李承元抬眸看他那个喜悦的模样，心里不得劲，但还是点点头回应他。 「陶大将军受苦三四年了，终于能拨开云雾见光明了，这应该也是多亏了安顺王鼎力帮助啊。」 第44章 李承元这会儿没有回应，忠心的重臣安顺王绝不会看着不管的。 叶时然以前算是在陶大将军门下出师的，对这位老师当然挂心着，当年发生了事情之后，叶时然曾经为陶大将军说话，所以正因为这样也成了范相的眼中钉，有事没事给他找茬。 「陶大将军一生为我们大津付出那么多，竟然招奸人所害，真是老天不公啊。」叶时然感叹不已。 说起来，好多忠臣都被不明不白的陷害入狱或者被抄家，当年的大津一片哀怨，范国全为了自己的利益无视大津之安稳，还让自己的女儿入宫捣乱后宫，让圣上时清醒时迷糊，这本该是天理不容的大罪啊。无奈大权在他手里，如今都没人敢跟他对抗，这次岗头山的战乱要不是有安顺王出来阻止，大津国怕要遭殃了。 而这所有的秘密，也只有李承元和叶时然这方清楚，大津的重兵大权被范国全所掌握，一时无法讨伐此大逆不道之人。 一醉休离迎松客栈不远，在二楼的雅间窗户眺望是看得到的。从李承元这边的位置是看得清楚，迎松客栈如今是大门紧闭，地下通道已被叶时然让人给处理干干净净，什么情报文件李承元手里也有一份，敌方倒也煞费苦心，当然这其中定有大津这边的人的帮忙了。 「叶兄，你可有查到叛逆之人？」李承元问道。 「你给的名单或多或少都跟着同流合污，但是最大头的那位，我不说白你也是清楚的。」 李承元静静的听着，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边，似是在沉思。 叶时然仔细看着眼前之人，那眉眼，那气质，一丝不羁，威而不悍，做起事来凶狠迅速，干净利落，认识多年，才第一次这么好好的欣赏着。 想着想着不由的笑了，「李阁主，你到如今怎么还不娶亲呢。」 李承元被他这么一句话给断了思绪，「叶兄不也没娶亲，我可不急。」 国不定，家怎么能定啊！ 「我还不是因为漂泊不定，怕娶了亲无法给人一个稳定的家——」叶时然扶额叹气着，「你父亲没有催吗？」他就头大了，家里的老母亲一见到他就念经似的催他要找个姑娘成亲，要不然她就要等不到抱孙子的时候了。 「彼此，彼此。」李承元淡淡的说。 他可没有去想这个问题，而他那位父亲自己都顾及不了，哪有功夫来催他啊。 在白家村后山前的田地上，陶如意柳絮几人拿着锄头劈地，松土，准备撒种子。 宁哥儿和王小胖两人不亦说乎的挥动着小铲子，屁妞屁妞的把种子埋入土壤里。王小胖挖到了一条毛毛虫，他恶作剧的拿在手里往宁哥儿面前晃一晃，宁哥儿一不注意吓得跳起来了，「王小胖，你这是做什么？看我怎么收拾你……」两人你追我赶着，一刻不歇。 柳絮喊住他们，「好了，你们是来干活的，不是来玩的。你们不把这一排做好，如意姐姐就不给你们做好吃的。」 一听这话，两人不约而同都定住，如意姐姐可是能做好吃的，如果不给他们了那就亏大了。 宁哥儿低声对王小胖说，「你给我等着，下次让你好看。」 王小胖只是对着做鬼脸吐舌头笑着走开了。 自从王良平郑重其事的把儿子放在徐氏这儿后，王小胖跟她们一起过得开心，人变得勤快且话也多了，笑容灿烂了。 王良平刚开始有来看过一回，对这样的变化特别满意，硬要多给徐氏银子，徐氏不要，说起来跟宁哥儿作伴，时不时还帮忙干活，这都不知道多好的事呢。 如今两个小子在长身子，陶如意和徐氏做饭足足给他们吃，料足味美，所以说句夸张的话，几日不注意两个如雨后春笋一般长大了。 陶如意想想，王良平好像一段时间没来看王良平了，连王小胖的娘都没来过，他们还真是放心自己的儿子放在她这里了。 或许生意忙吧？顾及不了来看望吧？ 说实在的她们一点都没有亏待王小胖，跟宁哥儿一样养着，甚至有时候还多照料他呢。 听苏大哥说王小胖学习进步了很多，比其他人都要容易教的。 到时候王良平听了应该会笑逐颜开的。 自从端午节摆的摊子被毁了后，陶如意想了其他办法，绣了些帕子荷包去卖，想不到绣品在市场上挺抢手，店家还在催着要货，她跟柳絮两人顾不上来，就跟刘嫂说看能不能帮忙在村里找几个绣工不错的妇人一起把货赶了给人家，图案就由陶如意设计，照着图案绣就行。 第45章 没半天时间，刘嫂就找来了三个刺绣不错的村妇，一切都进展顺利，陶如意跟她们说了一下情况，还把彼此的价格都定好，免得到时候说不清。 现在有人帮忙绣了，陶如意她们就赚少了，但是这样也好，她们不会那么辛苦且也有点中间费收。 陶如意的胳膊好多了，能干重活了，今天就跟大家一起来地里种黄豆和一些菜。 本来柳絮不让她来，说什么都要养彻底好了才行，要不然留下后病根就麻烦了。 陶如意觉得自己不是一个造作的人，怎么样都能去面对。 大夏天的，热得每个人都汗流浃背。 徐氏提着个篮子过来这边给她们送绿豆汤和豆饼吃，还有一壶茶水。 大大小小几个人干活很累的，何况是在这样的天气里。 徐氏把篮子放下，对着前面喊道，「如意，你们快过来喝点水。」 宁哥儿和王小胖一听到听到徐氏的声音，急忙把工具放下，屁妞屁妞的走了过来。 而如意和柳絮把收尾做好，才放下活儿走到徐氏站的位置跟前。 徐氏先给她们每个人都倒了水喝，又给她们盛好绿豆汤，大热天的解解暑。 刚好有一棵大树在田地边，她们走过去直接坐下来休息一下。 做了一个上午，也是累的。 两个小子帮着干了很多活，一坐下来就喘着大气，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松完土，播了种子，还要浇水，有好些日子没下雨，土都是干干瘪瘪的，她们要去不远处挑水过来自己地里浇水，还好在这几块地的边上有一个水池，暂时能应付一下。 种田的村人都希望能下场大雨，浇灌浇灌一下土地。 可是老天爷偏偏不让，本来端午节前后该有龙舟水的，难料今年都没有。 「徐娘，你下午就不要送来了，我们干的差不多。」陶如意喝了绿豆汤后说。 「也好，我不回去了，就留下来一起把地里活干完。」徐氏笑笑说。 她们都忙绿了两三天，终于要收拾好了。 陶如意执意让徐氏回去，徐氏不听，她去挑了几担水，这样不用到晚上就把活儿都做完了。 几人各自提着工具什么的回家，两个小子就背着一些干草回去烧火用。 柳絮笑呵呵说，「娘，姐姐，再过两个月我们就等收成了。」 大家也是满意，盼望着个大丰收。 徐氏想起了什么对着如意说，「如意，刘嫂早些过来找你说有事，我就说你来地里了，她就把收到的钱放我这了，回去了拿给你。」 柳絮听了很开心，「姐姐，想不到那个绣品卖得好，还让村里的妇人有所收入，姐姐这办法不错。」 陶如意嘴角上扬，这样自己多赚几分就赚几分，也能帮着人家，两全其美。 徐氏说，「如意的主意就是多，我们好日子有盼头的。」如果陶家能顺顺利利的团圆，那就更好了。 可是，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徐氏也是为如意担忧着，这么多年的辛苦还不是为了老爷和夫人平安回来啊。 怪就怪那些小人，这么好的陶家竟下如此狠的毒手。 陶如意说，「徐娘说得对，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只要大家齐心合力，什么都不是事儿。」 一听这话，大家都充满了活力，原先在地里干活的酸痛似是渐渐消失了。 宁哥儿和王小胖两个边走边撒欢儿，刚刚姐姐说了回去要给他们做一道麻辣鸡肉丝，让他们解解馋。 昨天徐氏杀了一只鸡，说要熬点鸡汤给苏晗清补补，他现在忙着为下次的乡试准备，又要教十几个孩子，挺费神的。 杀的鸡熬了汤，鸡肉留下来，陶如意用了给大家做菜。 陶如意不得不又要再次感谢苏晗清送给她的那一本《苏家食谱》，这本书册对她十分重要，别人看了学不到东西，而她却是厨艺突飞猛进，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她跟苏晗清说了这个奇异之事，苏晗清也不知道缘故，一直说是跟她有缘。 那时候苏晗清自然而然的要送这本书册给她，这简直是给她送财富来的了。 自从有了这本书册，陶如意做什么去买什么都能让吃客喜欢。 第46章 很是疑惑，但没人能给她解惑。 李承元跟叶时然两人在一醉休谈事喝小酒两三个时辰，两餐并一餐就这样一起用膳。 两人也是多久没碰面了，所以许多问题一次性的讨论明白。 大家也不是很清闲，随时有可能派往别的地方去。 「李老弟自从做了凌风山庄庄主之后就忙的不可开交啊。」叶时然说。 凌风山庄在李承元的支持下如今是风生水起，连地方上的地痞官府都不敢冒犯，虽然这里头也有其他缘故。 「还不是那样子，就为了混口饭吃。」李承元冷着一把脸，吐出了几个字。 叶时然已是习惯他这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没去多加计较。 「希望我们大津能早日安稳，我们就相伴去看看这大江南北。这时想想多好啊。」叶时然不由得笑开了，他虽身为将领，但也是喜欢游山玩水，吟诗作对的。 李承元可没有他这样的幻想，「我可不想去做这些费力费神的。」 「你啊，就是一个不识趣的人。」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没会儿，雅间的门有人敲着，「叶公子，您家家仆来找您了。」声音是一醉休掌柜的。 叶时然听了紧蹙眉头，「你瞧瞧，母亲来催我回去了。」 李承元往窗外看了看天色，淡淡一笑，「我们在这里也是久了该回去了，可不能让老夫人担心着。」 「我可还想跟你再干三大杯的。」 叶家家仆都找来了，可见叶家老夫人是多么操心着自己的儿子，李承元起身跟叶时然话别，他今天喝了好多酒，得回去好好睡一觉。 他家的马车在一醉休门口等候着，上了车，整个身子都垮下来，看来真的有点醉了。 大街上少了晨时的喧闹，但也是有叫卖声嘻哈声…… 这样的情景看着很平静，但是暗地里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所谓家贼难防，就算外敌来犯驱赶走了，但是内患不除，也是难以想象的。 刚才叶时然无意的问起了陶大将军女儿的事，他这几年也是在寻觅中，当年陶如意被害叶时然是知晓的，无奈被发配到偏远的地方无法及时相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下毒手。 后开几番打探，陶大将军竟然给他消息说陶如意尚在人间，叶时然听了很是高兴，可是找寻了这么久还没找到她，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李承元没有告诉他陶如意在白家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把真相告知于叶时然知道当年可是他救了临死的陶如意，后来还让人去教训一下那个顾上元，如今跟范相的女儿也有了间隙。 叶时然低落的神情让李承元很不舒服，他说了个以前似真似假的约定，「陶大将军本想把他的女儿配与我，我当时都不敢答应……如果现在能找到她，我一定如约而至……」 就因为听了这话，李承元话到嘴边的实情就闭口不说了。 车厢有点狭窄，李承元醉醺醺的，有点透不过气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缓一缓。 ………… 把田地的活做完的第二天，陶如意跟柳絮一起来了安隆街逛逛，顺便拿了些做好的糕点给念家铺，在铺里还遇到了年老板，跟他聊了会儿，年老板还跟她讨要炸鱼丸子，说他家里人都馋着呢，如意答应过两日给他做了送来。 这鱼丸子的材料有现成的做得方便，就是力气要够足，剁鱼肉不是容易的活儿。 她们来大街上，是要买点菜种子，那块地还剩下一横道，可以种菜什么的。 种了的话以后可以自己吃，多了还可以拿到市场上卖，也是不错的法子。 如今她们买卖挺杂的，那个能买自己会做她们就往那个方向去，陶如意也想过这样不行，没有专一性，太杂了会乱的，她打算等稳定了就专门做一两样就行。 苏晗清帮她问到了那位田大哥住在哪里，陶如意想想今日出来那就顺便去找他答谢一下。 她没有买什么贵重礼品，只是做了一些比较精致的糕点送给人家。 本来苏晗清要跟着一块儿来道谢，出门的时候有往日的好同窗来找他商量事情，陶如意知道了就没让苏晗清来，让他去陪陪同窗；再过大半年就要参加乡试，怎么都要为之努力努力一番啊！ 第47章 她们找到凌风山庄的时候已是过了晌午，这地方还真不好找，问了好些路人才找到的。 这庄院看着气派但又不奢华，那牌匾写着「凌风山庄」字，瞧着入木三分，该是有名的先生题的。 柳絮往前跟阍人说了要找一下田大哥，他却说人家早早出门去了还没回来。 陶如意和柳絮只好在大门口等着。 阍人看着两个姑娘提着食盒在大门口站着，他没有过来赶走，人家愿意等就让她们等。 陶如意想着这些连恶霸都要怕的人，在这时候却是规规矩矩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们的凶恶之道啊。 柳絮低声跟陶如意说，「姐姐，想不到田大哥住在这么气派的地方，当年小落子是曾跟我说过他是有头有脸的人，还真是如此啊。」 「这人很难看透的，别以为那些穿得破破烂烂的就是乞丐，其实不然的。」陶如意笑笑说。 田石柜不知道两个姑娘在讨论着他，办完老大交代的事情后就吊儿郎当的往凌风山庄走。 老大今天真的奇怪，一整天都不用他跟着伺候了，他一时还真的不习惯啊。 他自己给自己安慰，老大应该是去办什么不能让多人知晓的私事，所以才不需要他的。 早上出门的时候，刘三刀王二十张一水跟在后面笑话他：老大都不要你了，你要好自为之。 那时候，田石柜听了很不是滋味的，只不过那一会儿回了老大两句，整个待遇就天壤之别了。 天噜噜地噜噜的，太难受了。 一个转弯就到了山庄的大门口，田石柜看到不远处有两个姑娘站着，一时看不清是谁，反而是那两个姑娘向他这边招手了。 「田大哥，田大哥——」声音倒也响亮，田石柜听着听着记起来这不就是那个叫柳絮的姑娘吗？另一个就该是陶如意姑娘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都找上门来了？ 他该如何是好？田石柜有点失措了，前几日那样做今早就给老大说成那样，已经有点招架不住。 柳絮在旁使劲的挥手，陶如意往田石柜走来这方向注视着，她发现田石柜见到她们的时候脚步放慢，有点迟疑不前。 陶如意对这么一个动作感到奇怪。 是不是她们这样匆匆忙忙的不请自来他不高兴了？ 但又看着他不像如此小气之人，人在江湖混的怎么该是不拘小节吧？ 柳絮往前走去，向田石柜福了福身，「田大哥，你可算回来了，我和姐姐在这等候多时。」 田石柜看看四周，笑笑说，「我出去办点事这才回来，你们这是怎么了？」 凌风庄旁边有一个小茶坊，田石柜让陶如意和柳絮一起过去那边坐坐。堵在凌风山庄大门口也不好说话啊。 她们这么兴师动众的来找他，定有什么事儿吧。 她们都来了，难道能拒绝不管吗？要是让老大知道了还不知道说什么了。 田石柜觉得自己简直是左右为难啊。 让小二送上一壶茶，三人坐了下来。 陶如意开了口，「田大哥，这是我们做的一点糕点，拿来给你试试看。」 柳絮笑呵呵说，「田大哥，这个很好吃的，我姐姐很会做这些，你吃了保证还会想要的。」 田石柜忙说，「哎呀，两位姑娘，这怎么行呢？你们专门送来，上次柳絮姑娘说的那家店我去买了，口味还真的好，我那些兄弟吃了都赞不绝口。」 陶如意柳絮听了这话，两人不约而同笑了。 「田大哥，这些更是好，刚做好不久那香味在呢。」 柳絮把提来的篮子推到田石柜面前说道。 「这，这，你们也太有心了吧！」田石柜一个粗汉子都不好意思了，两个姑娘专门从白家村过来送糕点，回去说个刘三刀他们听了一定羡慕不已的。 想想心都敞亮了。 陶如意说，「上次多亏了你相助，本来第二天就该来答谢，无奈当时情急忘了问田大哥的住处，我家大哥打探了几日才知道，这才上门答谢，请田大哥见谅。」 说的话十分真心，让田石柜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姑娘不用如此客气，那个罗史吉本来就不是好东西，大家都看不惯的，我家老大早就想收拾他。」 第48章 陶如意说，「要不是田大哥和你家主人出面，我们会更难堪，那个地痞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怕啊！」 而坐在陶如意旁边的柳絮也忙说是是，起身给几人倒了茶水。 「后来他们没再做什么了吧？让他跑得快了，要不然就要他赔你们钱，那些东西都被他毁坏了吧？」田石柜气愤的说。 「人没事已是有福了，多谢田大哥挂心了。」陶如意再次表示感谢。 她们可不敢奢求那些地痞能赔钱给她们啊。 「以后要多留点心眼，有什么事情可以来凌风山庄找我，我能帮的一定帮。」 陶如意和柳絮相视一眼起了身，对着田石柜深深的鞠躬谢意。 而这么一幕，却给下了马车的李承元看到了，他轻哼一声，想不到田石柜这小子真是风头大了，竟然有两个姑娘对他拜谢了。 李承元站直身子，醉意已经过了，如今头脑清醒着呢。 凌风山庄的阍人见是自家庄主回来了，急忙走过去接迎，但被李承元摆摆手不用，那人退回去。 马车被车夫开走，李承元慢悠悠的走到小茶坊那里去，看看田石柜在搞什么鬼？ 田石柜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凌风庄门口发生了什么，他一抬头就看到老大向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老大现在才回凌风山庄啊，今天办的事情该不是很棘手了 李承元渐渐走近，田石柜急忙起身笑呵呵对来人说，「老大，您回来了啊！快坐快坐，小二，再上一壶好茶。」 陶如意和柳絮瞧着是人家的主子来了，也站起来，对着李承元躬身行礼，「这位爷，有礼了。」 田石柜瞧着两姑娘挺上道的，也知道对老大恭敬。 李承元示意让两人免礼坐下，他刚才一走近就看清两位女子是谁了。 这陶家女儿都找上门来了。 李承元说，「田石柜，你这是做什么，竟然在此处。」 田石柜回道，「老大，我办完事回来在门口遇到她们两人，你瞧瞧，这是她们拿来孝敬老大的。」田石柜把人情推给了老大，当然不能说东西是送给自己，他可不想找不痛快。 陶如意听出意思，急忙说，「这位爷，我们是来感谢几日前的搭救，这点东西可能入不了爷的眼，但也是我们实心实意做的，请爷收下吧。」 李承元本就是痛快人，示意田石柜收下，说道，「姑娘，东西我们收着，你们也该回去，这天色不早了。」 陶如意还想问点情况，这段时间得不到小落子的消息，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位爷，我还想问问田大哥一些事情，不知可否告知？」陶如意觉得来都来了怎么也要问个明白。 李承元清楚她要问什么，微微皱了眉头，看了田石柜一眼，意思早上不是交代你去做的事情怎么还没传达到啊？ 田石柜对着李承元点点头，已经对王良平说了。 王良平昨日才到县城，自家孩子都没去看望呢。 李承元说，「姑娘你问吧，田石柜他知道的定会告诉你的。」 陶如意见眼前这位老大，周身散发着一股冷气，一副冷面让人不敢靠近，做老大该是如此吧？就像她的父亲，在将士面前也是严肃脸，随时随地都要爆发冷峻豪迈的气氛。 可是她的父亲在府里对着亲人却是另一副面孔，让她这个女儿觉得和蔼可亲可敬。 陶如意又想起了她的父亲母亲了。 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笑着说，「田大哥，听说你跟小落子很是亲近，不知道有没有他的消息啊？我们有急事找他，可是路途遥远，所以就耽搁下来了，他也是好久没给我们回信，我们是怕他有什么闪失啊。」 田石柜避开那份信的事，跟陶如意说，「如意姑娘，你大可放心，小落子那么机灵鬼，好着呢，这两天你应该能收到他的信。」 陶如意和柳絮听了很是高兴，一个劲儿问，「真的吗？真的吗？田大哥。」 田石柜点点头说道，「我说的当然是真的，小落子或许过段时间还会来找你们，我是不知道你们在白家村，要不然就可以让他来了。」 这消息更是让她们激动不已，陶如意从食盒里拿出一盘桂花糕，笑着说，「爷，田大哥，你们尝尝看，觉得好吃我下次再给你们送来。」 第49章 田石柜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可老大没动手他也不敢先动手啊。 李承元清楚田石柜那点小心思，自己先拿了一块尝一尝，眯着眼说，「陶姑娘，这个不错，甜而不腻，酥而不脆。」 李承元清楚，田石柜给了这陶如意一个定心丸，她笑颜逐开，对着他可是一副满脸笑容。 当年救了她，她竟然不知道恩人在眼前，李承元心里有点不舒服了，田石柜当年那点恩情她们却记得清清楚楚。 李承元能说什么啊？说白了岂不显得自己太不侠士了？ 陶如意那一道疤痕还是隐隐约约看到，当年他不是留了一瓶药膏吗？那可是什么伤口都能愈合的啊？怎么就留下痕迹了？让一个姑娘家那好看的脸庞给了这么一疤痕，太让人糟心。 得到好消息，陶如意心头上的那块压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在她们跟李老大和田石柜告别的时候，想不到李承元竟然好心的要让山庄的马车送她们回去。 陶如意听了很惊讶，连跟了李承元好些年的田石柜听了也是很惊讶，今天老大是吃了什么药，竟然这么想得周到啊？ 李承元淡淡说，「石柜，去把老刘叫来送两位姑娘回白家村。」 「好的，老大。」田石柜笑笑说。 可是，陶如意不想麻烦人家，她们都走惯了这条回白家村的路，大夏天的没那么快天黑。 「不用了，田大哥，我们自己走路回去就好。」陶如意忙叫住田石柜。 田石柜说，「我老大都吩咐下来，就按他意思来就行，如意姑娘，你们这么回去，我们可不放心。」 李承元看了田石柜一眼，你还真会说话。 他冷冷说：「老刘现在没什么事做，就让送送，耽误不了多少。」 「李爷，这怎么好意思呢？还是不了吧？」陶如意还是想不要太麻烦人。 他们都已经帮了自己大忙了，她可不能得寸进尺了。 「就这么办，石柜，快去让老刘过来。」李承元不容她人再说什么，直接就吩咐下去。 田石柜直说好好。 柳絮拉了拉陶如意的衣袖以示借一步说话，，两人走到一边，她附耳低声说道，「姐姐，要不就听这位爷的吧，看他那样子如果不听吩咐反而觉得不好……」 陶如意看着李承元那副模样，柳絮的确说的没错。也罢，这样她们反而安全且快些到家，何乐不为呢！ 陶如意走到李承元面前，躬身行礼，「那如意感谢李爷，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承元轻轻瞥了陶如意一眼，摆摆手，无需多礼。 刚才柳絮说的小声话李承元也是听得清楚的，竟然是因为害怕他才答应了他对我的好意，他真的长得那么可怕吗？回去好好问一下那些小子们，他凶不凶？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就来到了她们跟前，李承元自己先回山庄了，一身酒味得去散一散，都熏得姑娘们时不时捂着鼻子了。 其实陶如意她们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的，是李老大想得多了。 「如意姑娘，柳絮姑娘，我都老刘交代好了，他就带你们回白家村，有什么不妥的可以直接跟他说。」 「田大哥，再次感谢，多亏遇到你们，要不然真的不敢想象。」 「小落子的事情你就大可放心，我说的定是妥妥的，你们再等等就有好消息了。」 柳絮福了福身笑呵呵说，「是，是，田大哥说的当然妥当，几年前我就见识过了。」 ………… 两人兴奋到大晚上都睡不着，到了第二日早起来，眼底下都蒙上了黑圈圈。 徐氏早早起来备朝食，煮了米粥，萝卜干炒鸡蛋，还烙了葱油饼。 她昨晚等到如意和柳絮回来，听了她们说的好消息，徐氏也是为如意感到高兴。 徐氏知道她们昨晚兴奋得睡不着，就没去吵醒她们，让她们多睡一会儿。 而苏晗清见了同窗回来得比陶如意她们要晚一步，他是看到如意柳絮从一辆马车下来的，看着那辆马车的外观定是大户人家的。 他打听到那位田石柜是凌风山庄的人，在梅陇县周围是有头有脸的，人们一听凌风山庄就望而生畏了，不敢多说什么。 第50章 陶如意急着找那位恩人，苏晗清借助了同窗好友去打探，终于能给她答复。 其实说起来，苏晗清早就猜到陶如意这妹子不简单，会识字会刺绣，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但是她那双干过重活的手，还有脸颊边那一处疤痕，却又让他有所疑惑。 跟她相处大半年了，大家都没有说明白。 他是曾听过柳絮叫陶如意为小姐的，可见两人是主仆关系，连干娘徐氏对陶如意也是看重些的，有什么事情都问一下如意先的才做决定，所以这主仆关系在苏晗清眼里很是明显。 大兴？上桐城？苏晗清倒也知道有一位大将军姓陶的，无奈几年前被陷害倒台了，如今陶大将军怎么样他是不得而知的，毕竟他在白家村，得到的信息少的很。 难道如意是陶大将军家的亲戚什么的？按着村里人在他面前说过的情况来推断，时间上倒也符合，陶如意也是三四年前来到白家村住的，那时跟着柳絮一道来的。 柳絮曾去大兴的高门大户家做事，这样的话一切就能说得过去，陶如意该是陶大将军的家人了！ 苏晗清不想再去猜来猜去，直接找了陶如意，两人坐下来好好聊聊。 竟然他们都结拜成兄妹，俗话说得对——一家人就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有什么就说开，可不能憋在心里难受。 陶如意本也决定把情况告知苏晗清，大半年的相处，她觉得苏大哥是可靠的。 两人才坐下来喝了口茶，外头就传来王小胖的声音，听得出喜出望外，嚷嚷着说，「姐姐，苏先生，我爹爹来看我了……」 原来是王良平来了。 前天还在说他怎么那么久没来看望胖哥儿呢，这不就来了。 陶如意笑笑对着苏晗清说，「大哥，我们以后再说吧，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会跟你说的。」 苏晗清点点头。 两人一起出了屋门，就见王小胖拉着王良平的手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徐氏已是先迎了过去，「胖哥儿可高兴了，良平兄弟来了。」 王良平说，「他给你们添麻烦了。」瞧着自己儿子更加白白胖胖的，劲儿神气比往常好了些，心里很是满意。 把他寄养在这里是正确的。 王良平见到陶如意和苏晗清出来，给她们躬身行礼，「苏先生，如意姑娘，小胖没你们惹麻烦吧？」 王小胖先为自己说话，「爹，你怎么总这样，我可是乖的很，先生好几次都表扬我，徐婶也说我比秋宁哥听话呢。」 大家一听，都笑了，这孩子的确是不错，跟他们都合的来。 王良平见儿子能大胆为自己辩解，这就已是很喜欢了。 陶如意请王良平进屋坐坐喝口茶，这么热的天，从县上过来累着的。 王良平也有事情跟她说说，就让小胖把他带来的小玩意儿去分发给学生们一起享用，王小胖笑得合不拢嘴，连蹦带跳的捧着东西往学堂去。 苏晗清跟着一道去看看，那些孩子们一见他不在会没了专心，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 徐氏去灶屋做饭，刚跟王良平说了让他晌午在这里吃饭。 王良平本想坐会儿就走，但人家盛情难却还有想跟儿子多相处一下，就留下来吃饭了。 陶如意拿了一把线团绕着，有时间柳絮一有空就做刺绣，她先理好针线以备需用。 「如意姑娘，我这有一封信是要给你的。」王良平从袖口掏出来递给陶如意。 陶如意感到十分惊讶，怎么会有信从他这么来的呢？ 她把竹篮放一边，接过王良平手中的信，一见熟悉的字迹，陶如意心里不由得扑通扑通乱跳了。 「这……王叔，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陶如意说出的话有点颤抖，想不到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来信了。 前日田石柜才跟她说会有好消息给她，才过一天好消息就来了，这简直是给她个定心丸啊！ 王良平见陶如意这么激动，心里明白了老大怎么让他快些把信给人家送来了。 他都想好要怎么回答了，「如意姑娘，这给你的信是对的吧？」他反问一句。 陶如意直点头，「对，对，对的，王叔，你都不知道我等这封信等了多久啊！这可是给我带来重要消息啊，太谢谢你了。王叔，你去上桐城了？认识小落子啊？」陶如意冷静一下最后问出了心中疑惑。 第51章 王良平喝了口茶，陶如意再给添上。 这时，徐氏端了一盘炸鱼丸子进来，「良平兄弟，来尝尝这个，新鲜着，胖哥儿可是最喜欢这个，一下子能吃好几个呢。」 王良平想他儿子能吃的都喜欢吃，要不然就不会长得那么强壮了。 「哎呀，嫂子，你就不要忙了，我坐坐就好——」 陶如意从徐氏手里接过盘子，放在桌上，推到王良平面前，还真是香香脆脆的，递了一双筷子给王良平，说，「王叔，尝尝看。」 王良平闻到的脆香味已勾起了他的食欲了，夹了一个吃，还真是好吃，外焦里嫩，色香味浓。 不一会儿，他就吃了四五个。 徐氏看着他这样子，笑笑就出去了，灶屋里还熬着汤呢。 王良平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筷子，这炸鱼丸子还真是鲜味。 「如意姑娘做的东西听说卖的不错，赚了不少啊！」 「也就是能养活家里这几人罢了，外头传的太玄虚了，王叔别当真。」 「如今这世道能养活自己都不错了。」王良平感叹说。 「王叔，你还没说这信如何得来的」陶如意有点迫切知道前因后果。 王良平笑笑说，「我这么久没来看我家那小子，是我去上桐城那边谈生意去了，有人介绍了我就去看看，毕竟现在什么都不好做，哪里有机会就往哪里去。谁知道爬山涉水翻山越岭到了那里，自己差点把命搭上了，还好遇到了名叫小落子的好人，在那人生地不熟的，还好有他帮了我，所以我们成了朋友，我这个恩人真是可以，在上桐城他混得不错，我被抢了的钱他都帮忙要回来了……」 陶如意认真的听着，想不到小落子有这么大的能耐，她有点不敢相信了，不过这么几年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打探消息给她递消息，是有这么大本事。 继续听王良平说，「落子兄弟跟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能一见如故，什么事情都聊着，聊着聊着知道我是梅陇县这边白家村的人，他就跟我打探你和柳絮，问我认不认识，这么一说，还真是巧了，我家孩子不就在你们这里吗，当然熟悉了，他就拜托我给你们送封信来了。如意姑娘，这真是太巧合了，对不对？」王良平说完笑呵呵的，离这么远还能这样巧，老天就是在帮她们的，陶如意笑眯了眼直点头，「真的太有缘分了，王叔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 王良平回道，「能帮上忙就好，哦对了，听落子兄弟说他处理好手头上的事，就要来白家村找你们的。」 王良平说的跟田石柜给的一模一样，所以应该不会有假。 说实话，他们也不必要花心思来骗她们。 一听小落子要来找她们，陶如意更是开心，「太好了，太好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王良平见眼前这姑娘高兴得都要哭了，他也感到欣慰，老大叫他做的事情完成了。 喝了茶，吃了炸鱼丸子，午食也留下享用，几个菜吃得香，他儿子给大家添饭盛汤，做得面面俱到，这几个月学得很到位啊。 王良平决定让儿子就一直留在这里，等有休息时间才来带回家里一家团聚一番就行。 王小胖都习惯了这里的日子。 他把写的诗词拿来给他爹爹看看，苏晗清在旁也指出「孺子可教也。」王良平听了笑眯了眼。 几个月不休不眠的累听了这样的话都驱散而至了。 ………… 晌午过后，柳絮在刘嫂那儿办完事回来，陶如意跟她讲了好消息，她知道柳絮也是着急的。 「姐姐，你终于可以安心，瞧瞧你那双眼，都几夜没睡好了。」柳絮听了很喜悦，现在姐姐能放心点。 「柳絮，小落子在信上说我父亲母亲都安好，现在那位没怎么盯紧了。」是不是意味着有希望了？ 柳絮差点要留下泪珠儿，「姐姐，真的要苦尽甘来了，我明日去灵隐寺上香，保佑老爷夫人早日跟姐姐团聚。」 陶如意不由得抱了抱柳絮，她哽咽说不出话来。 两人是在里屋说着话，其他人没有来。 「姐姐，咱们要高兴才是。」柳絮给如意擦拭眼泪，也给自己擦拭一番，「我要跟我娘说说，准备好房间等迎老爷夫人来。」 第52章 陶如意被这话感动了，「柳絮，谢谢你一直这么跟着我，还为了我家的事情操心。」 「姐姐，你说的啥话，我们不是说好了，我们已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该同甘苦，共患难。」 陶如意很是庆幸有了柳絮这个丫鬟在身边陪伴着，要不然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了。 她们在说着话，外头不由传来一阵声响，陶如意听着有点熟悉，怎么像是那个媒婆子的声音，她又来做什么？不会是要给柳絮说亲吗？徐氏那日都赶走，媒婆子还不死心？ 陶如意看着柳絮那俊俏的脸庞，谁家娶了她谁家就有福气，人做事细致不马虎，心善貌美，做买卖也是可以的。 陶如意想起身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柳絮拦了她一把说，「姐姐，不要去管她，这人真是的，不死心的跟到家里来了。」 听着有什么不愉快的，陶如意看着柳絮说，「柳絮，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村里那个李媒婆，盯着我要给我说亲，我哪需要她说啊。」柳絮气呼呼说道。 刚才在村口遇到李媒婆，在柳絮面前说着有一户人家的男子多好多俊，谄媚的模样让柳絮看着嫌恶不已。 陶如意笑笑说，「看来我家柳絮桃花运到了，怎么挡也挡不住啊。」 「姐姐，你怎么这样说柳絮啊。我不要。」柳絮有点愤激，她心里早就打算跟着小姐一辈子，不嫁。 「柳絮，这本是好事，只是我们要慎重看待，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男子就能娶到我家柳絮的。」陶如意说道。 就说她吧，以为两人彼此都是真心真意，成亲是早晚的事情，哪料到顾上元却是这般狼心狗肺，为了自己的利益把她活活的推下深渊，这个仇这个恨陶如意永世难忘。 对于他们就是千刀万剐不为过。 陶如意后悔自己竟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没看透那些人的嘴脸，还跟着范卿蓉姐妹相称，跟着顾家可是以未来亲家来往的，这都让陶如意感到可笑至极。 柳絮见姐姐这般，明白她又想起一些不堪往事，她就说了其他的转移话题，笑吟吟道，「姐姐，这都是老天爷开眼，竟然让小落子遇到王叔，姐姐，要不我们明日一起去灵隐寺拜一拜？」 灵隐寺处在青峰山的最高点，听说很是灵验，周围慕名而来的香客很多，求财求安求亲都有。 陶如意点点头，「也好，柳絮，我们明日就去，到时也把宁哥儿他们带上吧。」 李承元冷冷的看着眼前血迹斑斑的人，「确定不说？口硬可对你不好。」 那人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没有力气回答。 「竟然撬不开口，那就再加点料，让他好好想想。」李承元在一旁的铁椅坐了下来，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表情。 刘三刀得到指示，用马鞭继续抽打着那个绑着的人。 这样的情景已是多久没有过了，刘三刀感觉自己的手势有点生疏，力气用得很小，要不然那个人会这么无所畏惧。 「老大，这人还真是强硬，看来是忠心之人。」田石柜站在李承元身边说道。 「对那些侵我者忠心就是对我的背叛，到时候我们别剥了皮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田石柜，你去帮刘三刀，他是不是没吃饭啊？跟娘儿们似的。」 不远处的刘三刀听到老大说他这样的话，手中的马鞭差点失了控，还好及时握紧，要不然就真的应了老大的话，跟娘儿们一样。 李承元起身离开，暗屋里的腥味令他恶心。 那个人也该开口说话了。 竟然在他地盘上撒野，看来是胆肥了。 李承元冷哼一声，这迟早是要解决的。 他的凌风山庄不是白白得来的。 出了暗屋，张一水在外等候着，急忙端了一盆水给李承元洗手。 「老大，里头如何了？」张一水说道。 「你想知道就进去帮忙。」李承元用纱巾擦了擦手，头不回就往大堂走。 张一水见不得那些血，闻不得那些腥味，他当然不进去了，有田石柜和刘三刀在里头就行了。 这人是昨日在东山村抓到的，当时可是经过一番周折才拿下的，此人功夫可行，不过最后在老大的一击必中，这会儿还不说出密谋。 第53章 不过总会有办法让他开口，凌风山庄最会做这等事，只有张一水他不敢往前凑罢了，只能端水倒茶这活儿好干些。 ………… 田石柜把问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承元，一切都如他所猜一样，范相父女已经有所察觉，开始往梅陇县这边增派人手了，还打算找人来把他灭了。 「这范相是不是觉得大家都跟他一样自以为是啊」李承元看着册子冷冷一笑。 「老大，我们是不是该跟老王爷说一声」田石柜沉吟片刻问道。 李承元摆摆手说道，「还不至于这么做，石柜，你去请叶时然过来，就说我有事商议。」 田石柜得令准备出门，让李承元叫住，「还是约他后日去灵隐寺瞧瞧吧。」 他先理出个头绪来才做决定，叶时然那边应该也掌握到一些机密，到时一碰结合就好办了。 人家已是耐不住了。 卖国求荣这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啊。 说起来怪也要怪当今圣上，竟然看走了眼。 人心难测，一旦变质了就怎么都挽不回了。 他的父亲当年不也是差点走错棋，把一切都毁了，还好他及时相告才得以有机会去岗头山上的庙寺里参悟。 很多事他不好出面，他在李家算不了什么，只有他的父亲还念着自己是他亲儿子这么点关系罢了。 所以前些天叶时然问他家里人怎么没催他成亲，他当然没有人催了，他自己早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他的父亲也没时间来催他的。 李承元对付那些敌人决不手软，他的手下见识过，有人几次都被老大那副凶残的样子吓到了。还好是李承元不知道自己凌风山庄的人这般弱，要不然这手下可要得惩罚，然后丢到大山的深渊里练练胆子。 ………… 李媒婆被徐氏再次赶走，宁哥儿和王小胖两人拿了木扫站在徐氏两旁，那副样子就如两个虎视眈眈的门神，随时都可以把来的李媒婆打得满地找牙。 这次说的男方竟是一个娶了妻纳了妾的老员外，这把徐氏气得直冒火了。 就算她家穷，就算柳絮没了爹，也不至于这边作践自己。 平常温顺的徐氏骂起人来也是有理有据的，让李媒婆捂着脸出了门，外头站着看热闹的李氏对着李媒婆也没好脸色，差点要向她兑口沫子了，那个给柳絮说的男方前些日子还跟李氏的亲姐的孙女说亲呢，这不是两头做媒，到时候有什么就麻烦大了。 李媒婆就该骂，等会儿定要四处去散播一下这媒婆做得太不地道，让媒婆蒙点阴才算平复她心中的不平。 而这边，徐氏没去看李氏那阴阳怪气的样子，把宁哥儿和王小胖叫回屋里读书去；晌午后苏晗清有事办出去，让孩子自个儿写写字看看书。 里屋的陶如意和柳絮没有出来，徐氏也不想她们出来听这闹心的鬼话。 以后这李媒婆来一次赶一次，这说媒的太过分了。 她家柳絮可是她的宝，她的玉，那容得这般胡说。 徐氏清楚那些人就是轻视她家，随便说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亲事，以为她就要感恩戴德了，她一点都不会，就像如意说过的，柳絮一定要给她找一个好人家才能嫁过去，要不然说什么都不行。 陶如意在里屋也是听得咬牙切齿，把丫头柳絮说成那样低等，她也不允许，本也想冲出来给媒婆子甩一耳光，给柳絮拦住了，她知道小姐想为她出气，但这会儿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值得跟这些人多说。 说什么她也是不嫁的，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嫁，她要跟着小姐一辈子。 「姐姐，你不用生气，也不用为我担心，这些人不值得，下次敢再来我不收拾，宁哥儿也会收拾，你刚才都瞧见了，宁哥儿和胖哥儿可是凶神恶煞的，把我娘保护得可好了。」 一说了这个，陶如意不由笑了，「两个小子倒也是疼你这位好姐姐的，家里有他们，谁都不敢来欺负。」 「不枉我们给他们做好吃的，等一下姐姐你再做点吃的犒赏犒赏他们两人。」 「这个在理，柳絮，把抓来的鱼宰杀一下，我给大伙们做刷鱼片粥吧。」 柳絮点点头，「姐姐，你又想到另一种做法了啊？」 第54章 陶如意昨晚去翻了翻那边书册，脑海里又记住另外几道菜式，等有机会试试做一下。 第二天，陶如意和柳絮早早起来准备东西，要去灵隐寺带上的。 昨晚跟徐氏说了她们的打算，徐氏也想一起去烧香，求求菩萨保佑他们一家人大小平平安安，少遇小人多遇贵人相助。 前几天给学生们做了一次小考，大家都考得不错，苏晗清就想着给孩子们放一天假，如果要去青峰山的就一起去，如果不去的就留在家里看书写写字帖， 再过两天要考背诗诵经。 其他孩子都不想去爬那么高的山，想要好好睡一觉，就跟苏晗清说了不去，本来白大地要一块去，无奈她的奶不让，说去了要花费不值得，白大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玩了。 宁哥儿和胖哥儿两个手舞足蹈的，能出门玩当然高兴。 说起来，宁哥儿都没遇到过如此好事，以往哪有时间出去跟孩子们玩啊，要挑豆子给地除草等等，今年真的什么都变得让他不敢相信，有好吃的有书读还能出去溜溜，这都是托了如意姐姐给的福份。 陶如意和柳絮足足准备了三大食盒，午食和晚食都在外面吃。 灵隐寺附近有一个花园，种满了树木和花草，里头还有凉亭，水池。 一处难得游玩的地方。 要不是如今世道不怎么稳定，在迎松客栈发现了细作，人人自危，其实住在梅陇县四周是不错的，街市热闹，寺庙香火旺盛，青峰山的奇石异树多了去。 走了三年多的山路陶如意早有所发现。 她这样的境况也没心情去欣赏，村里的百姓们只想着有口饭吃，哪有去在意那些美景啊！ 晴空万里，蓝蓝的天空白云飘，天也不那么热了，凉风习习，简直是为他们出门给了好天气啊！ 苏晗清去租了辆牛车，几个人挤挤还是够的，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陶如意上次游玩的时候是在大兴，皇家花园，跟着那些所谓的贵女们在范卿蓉的带领下一道玩了一天，有说有笑的却不是真心实意的，还不是在看着家族背后的那一份权与势罢了。 反而这会儿是实实在在的日子，大家热热闹闹，推心置腹无话不说。 苏晗清给两个孩子讲解一些文字，宁哥儿和胖哥儿很是认真听讲。 徐氏笑笑的看着他们，很是满足的样子。 而柳絮坐在陶如意身边，低声细语的说着昨日听来的怪事儿，东山村的那个罗史吉好像被人重重的打了一顿，差点缺胳膊断腿的。 陶如意听了当然是高兴，地痞流氓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如果在以前她的爹爹知道有人这样横行霸道的，他一定会给他狠狠的教训，判刑入狱。 如今世上还是有好人敢行侠仗义，打击仗势欺人的地痞流氓，可见还是有正义在的。 陶如意莫名感到欣慰。 大津能多几个这样的人，就不会这般模样了，竟然让外敌来犯还直接在大津开起了客栈，收集信息了。 「姐姐，我听着好像很严重，看来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就该这样好好打一顿。」柳絮低声说道。 那日虽然没有见识到罗史吉欺负大家的场景，但是看着自家小姐那青肿的胳膊，宁哥儿和王小胖那惊慌失措的眼神，就知道那人有多可恶的。 带过去的器具都被袭击一空，这简直是给她们雪上加霜了，还好最后小姐想到了其他方法赚钱，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去填那个窟窿了。 陶如意听了柳絮的话点点头，表示很赞成。 看着周围晃过的树木，都觉得更好看多了。 前面坐的两个孩子竟然开心得哼起了小曲，陶如意听不出是什么调子，徐氏跟她说这是民间小调，只有白家村才有的。 听着听着倒也觉得很好听，像催眠曲一样让陶如意昏昏入睡。 柳絮见状，再挪近一点点，让陶如意靠着她眯一下眼。 这几日都是早起晚睡的，有点累了。 牛车走了一段路，磕碰到石头的缘故吧，整车晃了晃，车上的人都左右动了动，陶如意醒了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 「徐娘，没事吧？」陶如意慌慌张张问道。 第55章 「没事，没事，如意，这路不平是这样的。」徐氏回道。 苏晗清看着车有些挤，就半路下来跟着牛车走。 已经要到青峰山的山脚下了，牛车是上不了灵隐寺的，大家只能爬上去，还好有贵人捐赠，从山脚下到山顶，有一条径路能轻松直达，这样减轻了力气。 上山的人有好些，他们都提着篮子，该也是一样去灵隐寺烧香的。 还有一个就是要经过一道八十八个台阶，如果诚心诚意的求得庇护，就一个台阶一个磕头向上去。 她们就到了这个位置，陶如意徐氏要这么做，柳絮也跟着，苏晗清就带着两个小孩先上去等着她们三人。 但愿诚心诚意求得庇护，陶如意的爹娘能早日出来团聚。 徐氏也有这个心愿，还有就是她们一家人都安康顺心。 等到她们完成了这么一道诚心求福，双手双脚都不听使唤了，额头上还红红一片。 如果能实现心中所想，多么辛苦她们都是愿意的。 她们早出来，所以到了灵隐寺还不那么多人。 在寺外的一个凉亭有位置可歇一歇，几人就过去坐一下，宁哥儿和王小胖给徐氏如意柳絮三人倒了水喝。 苏晗清看徐氏直喘着气就问道，「干娘，你如何？」 徐氏说，「我没事，许久没这么上山，还真是受不住，缓一缓就好了。」 苏晗清给她扇扇风透透气。 「晗清，你也坐一下，爬这么高你也累。」 苏晗清笑笑说，「干娘，我不累，但是比起那两个小子就差点。」 宁哥儿和王小胖可是很平常一样，一点都不累，活泼带跳的，一路没有一句怨言，还问东问西，让苏晗清给他们解答疑惑。 如果世态安稳，多带他们出来见见世面，认识在书本上看不到学不到的知识，倒也是一件好事，无奈没能这能耐，有多少人家能这么闲心出来游玩谈心得呢！ 就算苏晗清活了十几二十年，这次可是他第一次这么闲下来陪着大家出来游玩的，以前哪有空闲看山水赋诗词啊？ 李承元到了灵隐寺的偏院，一明大师已在那等候，还有叶时然。 三人围着石桌品尝清茶。 其他闲杂人等回避，不得靠近这一偏院。 其实这清茗院处在灵隐寺最偏僻的地方，香客们也没来此处。 一明大师这些日子刚好在此讲座，李承元才有幸遇见，他本是云游四方，无一定处。 「李庄主，在上桐城见到你父亲，身体康健，不错。」一明大师轻轻说道。 李承元笑笑说：「大师，你这么走动，在下佩服，我父亲定是跟您讨要精髓吧？」 「我们坐下来谈了谈，到还真的说到一块儿去了，你可没想到吧，我们整整说了一个多时 辰。」 「我父亲就是这么折腾人。」 「那倒不会，我们说得很入心。」 叶时然只是倒茶冲茶，没有说一句话。 这时，一个小沙弥提来了一个食盒，给他们行了礼后说，「师叔，师父让我给您们拿些吃的来。」 一明点点头，示意放下即可。 小沙弥把食盒放下就行礼离开。 他们竟然闻到了一股清新的味道，该是从食盒里飘出来的。 叶时然开了口，「想不到这寺里香火旺盛，连吃的都这么有味道。」不由得惹得他的肚子要咕噜咕噜叫了。 「也就是一般素菜点心罢了。」寺庙里能有什么山珍海味啊！ 红枣糕，甜酥饼，马蹄糕…… 看着精致可口，李承元不由想起了那个人来，这莫非是在念家铺买来的而不是寺里的师傅做的吧？ 一明大师看着眼前摆放的吃食，他笑开了，「这不是寺里的东西，该是有香客供给的。」 李承元猜得没错。 他拿了一块尝了尝，是那个店的味道。 叶时然看着李承元这么一举一动，觉得奇怪了，他们相识这么久，可没见过他喜欢这些甜食，「李庄主，倒也稀奇起这些了啊！」 李承元只是轻哼一声，不回答。 第56章 叶时然讨了个没趣，只顾着拿了一块红枣糕尝了尝，不甜不腻还富有弹性，味道刚刚好。 吃了一块，又再拿了一块。 一明大师却是不吃这些，他只是抿了口茶，泡茶的水来自灵隐寺的一口井，泉水而至成，甘甜清新，一入口感觉淳香留甘。 李承元停下手，那几盘都要见底了。 这样的情景让他不由的笑颜逐开。 一明见状，「李庄主这是想到什么好笑的，看你心情不错啊！」 「没有什么，大师，我和叶兄只顾着吃，倒把大师撇一边，实在抱歉。」 一明大师摆摆手，「无妨，无妨，只不过这几盘小吃能入了你们眼，看来他们拿对了。」 「大师云游四方，应该也见识不少。」 「也就那么点皮毛罢了，不过此地处的位置适中，可是要惹来不必要的人和事了。」 李承元听了不做声，一只手轻轻的敲打着石桌边缘。 「某些物一旦被知晓它的存在和重要，那结果就不是那么好了。」此话意有所指，李承元和叶时然当然听得明白。 「您放心，大师，我们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那就好，两位继续四周走走，寺里有些景色值得一看。」一明大师起身对两位说道。 李承元和叶时然一道起身，跟一明大师彼此行了礼就告别。 寥寥几句，就行了。 一明大师转身往前面的屋子走去，灵隐寺的方丈已在那里等候了。 李承元和叶时然也该动身了。 「李庄主，咱们也去上柱香求求保佑吧！」叶时然笑道。 「为何我要这么做」手里沾满了血，他此时此刻不想去有所忏悔。 叶时然说，「这寺香客甚多，很是灵验。要不求个姻缘签，看看我们俩几时能成家立业。」 李承元看着叶时然那副嬉皮笑脸的脸面，他真的有些鄙视。 「想不到叶兄着急自己的终身大事啊，竟然也跟那些小女子一般求神拜佛得心意啊。」李承元冷冷的俊脸不见一丝狠劲。 叶时然不以为然，这本是人生必经之路，你无心求心意，自有人帮着求，「你不在乎，看来你是打算要孤家寡人一辈子了。」 「这本就不是这时该操心的事儿，叶兄你都心乱了。」家里的老母亲该是催得紧，让叶时然时时刻刻想着这个问题。 上次在一醉休也是如此，如今在灵隐寺也是如此，李承元都不明白叶时然千户是怎么当来的。 「成家立业这事本不是有什么矛盾之处，李庄主太过于分明。」叶时然像是要在李承元身上能看出点什么异样，他感觉有些变了。 上次跟李承元在一醉休话别，回家途中想起有些事情没说明，就调头往凌风山庄去找李承元，在山庄的不远处他看到李承元对一个姑娘很是用心，竟然让庄里的马车送姑娘，这不像李承元的作风。 那位姑娘看着身材苗条，乡家女打扮，李承元竟然能跟这样的女子相识，真是猜不透。 叶时然想要上前问问，最后还是作罢，或许人家就是伸手帮一把而已，自己无需多做假想。 但后来一想想，还是觉得奇怪，李承元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此时见了面，叶时然总想在李承元这儿逼出点反应来。 刚才吃点心时，他发现李承元走神了。 而李承元见叶时然今日总是往他这边端详，心里也是觉得其中有什么的。 「叶兄，你这是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这般看着我。」李承元坦荡之人，直接问出疑惑。 「没什么，没什么，只不过今日见你跟往常不一样，像是更加英俊了。」叶时然笑呵呵的说道。 李承元听了这话，显得无可奈何，越来越怀疑叶时然的千户当得太不一般了。 这还是他认识多年的千户叶时然吗？ 「叶兄，你是不是被老夫人逼急了，脑门儿走岔了？需不需要我去跟老夫人说一声，给你缓缓劲啊。」李承元的语气显得很冷，让人听着有点搭不上边。 叶时然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母亲近来并不没有怎么说了，你大可放心。是我在替老王爷多问两句罢了。」 第57章 李承元和叶时然两人在清茗院坐了一个多时辰，喝了一壶茶，小沙弥拿来的点心都吃得所剩无几。 他们两人刚开始说了些其他的，然后说到正经事情了彼此都变得严肃了。 他们选了这个地方，就是想着它寂静，且一明大师在此下榻的。 说点什么不怕有人接近。 叶时然不由松了口气，「李庄主，在这里说那些真是有点不妥。」 李承元很是疑惑，怎么在这里说事就不妥了堂堂一个千户，竟然如此婆娘，李承元今日就第三次表示怀疑人家得的职有点不实在。 「太血腥了，你下手重，不过倒从那人口里撬出答案来也是可行的。」 这都说的什么话，敌人奸诈，不给点颜色看看怎么行呢？ 「叶兄说话真是怪了，我们凌风山庄本就是做这样的行当，见怪不怪。」李承元不好脸色说道。 「那个背后的主人不用说就是他了，只不过来得太快了，高人都不给指点迷津呢。」叶时然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堵在这里难受。 「他应该无法往外给信号吧？」周围的人盯得紧，连他老父亲只能去山里的寺庙佯装，才让一明大师给了那么点消息。 「这样的话我们难办啊，我们可不能擅作主张。」叶时然蹙着眉头说道。 「情况急的话就算擅作主张也是没办法，我们大津在不好好守着就要入狼人之手了。」李承元想想都气愤，他们李家千辛万苦这么守护着大津，却有可能要拱手他人，说什么都不答应。 虽然他也不重视那个位置，他在凌风山庄逍遥自在，乐着很。 叶时然拉了李承元一把，低声说道，「你小点声说话，老王爷就是怕你这样子，才让一明大师来跟你说几句提醒话。」 李承元回道：「知道了，你放心，我还是有分寸的。」 叶时然觉得并不见得。 有时太过于冲动，事情就会难做，周围的人不是都能相信，一不小心要是走错一步，那就麻烦大了，甚至连命都没了。 他们俩早早就到了灵隐寺，来的时候还没有其他香客入寺里上香。 这会儿都到了大上午了，周围的鸟叫声叽叽喳喳的，阳光灿烂，照射在他们两人身上，很是耀眼。 一明大师让小沙弥过来请他们两人入屋歇坐。 两人看着天色也是该走了，就让小沙弥带着去跟一明大师告个别。 「李庄主，我们回家还是去一醉休再继续」叶时然出了清茗院问李承元。 「灵隐寺不错，我们四周走走看看吧。」李承元回道。 「那也行，反正我回去也无事可做。」叶时然的官职被架空，想要大干一场也是无法。 不过，他在此地还是说得上话，按目前来看，四周暂时平静。 匈奴的细作铲除，倒是少了消息外传，顺手还得了外敌的一些情况，几日的清算更是除了几个蛀虫，这效果不错。 「你就是怕你母亲唠叨，没次都多亏我叫你出来。」李承元笑话人家。 「是是，万分感谢李庄住。」叶时然又是那一副嬉皮脸。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灵隐寺定位雄光大殿。 这会儿香客特别多，香火旺得很。 一个年纪轻的和尚不请自来的给了他们两人各一炷香，示意两人上香。 看来寺里的人都认识两人。 他们自然而然接过和尚手里的香，向佛祖拜了拜，瞧着很是诚心诚意。 叶时然半闭着眼偷偷回头看了李承元一眼，不由偷笑，这凶狠的男人竟然这般在佛祖面前装模作样的朝拜，他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李承元不管叶时然那偷看的眼神，起身去把香插上，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来一往，瞧着有条不紊。 这时，一个转身，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怎么她也来这里了？ 李承元自嘲一下自己，在这人海中却能独独看清这个女人，如果让叶时然知道了都要说什么笑话了。 李承元和叶时然两人打扮不惹眼，在络绎不绝的香客里引不起旁人的注意。 虽然李承元的狠名在外，但是人们也无法想到这凌风山庄庄主会来此处上香的。 第58章 这样的心理作祟李承元拿捏得好好的，跟叶时然大摇大摆的在大殿里走了一圈，但是他尽量避开那女人的周围。 香火烧得旺，香客们念念叨叨，各自说着祈愿，但愿求个好签给自家增点好气。 叶时然走近李承元身旁，低声说，「我们要不要也求个签让师傅解解啊？」 李承元回瞪人家一眼，「你要就去，与我说什么。」 叶时然抿嘴一笑，「这不也是在为你操心点，你这人真是不知我的好心。」每次跟老王爷信件往来，老王爷都要嘱咐他好好说一下李承元，不要太过于出调，梅陇也是藏龙卧虎之地，别掉以轻心。还有说了李承元这年纪也该找个姑娘成亲，别为了国事而忘了自己的大事。 叶时然当然不敢把这些话跟李承元直说的，他清楚李承元这人你越说他越是执拗，说多无益。 但老王爷的嘱咐叶时然也不能不听啊。 他们两人走得近，说话也没什么拘束，说起来可以以兄弟相称的，他们就是要叶千户李庄主叫着，在外人看着显得陌生。 说句夸张的，他们这样走的是虚晃一枪罢了。 李承元拒绝他的好意，「你的好心我不敢苟同，你要去求签就去，我在解签那儿等着。」 反正今日无事，凌风山庄有哪些小子在，有什么大事他们会来跟他汇报，都巳时过了没人来找，那就是相安无事。 「那我去了，你自个儿去溜溜吧。」叶时然往李承元的胳膊碰了碰，笑笑就走开了。 叶时然当然发现了刚才的那一幕，李承元见到熟人了，还是一个女子，瞧着跟上次在凌风山庄门口看到的那一位相似。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如果能成叶时然定要放鞭炮给这位冷面庄主庆贺一下，老王爷也能把压在心中的那块石头搬掉了。 灵隐寺真是灵验，这一次就能让李承元的终身大事有了点着落；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就让他们想办的大事有了眉目，最后有惊无险成功的除掉了一个大蛀虫，令范相失去了左膀右臂—— 叶时然决定再去上一炷香，求佛祖保佑，一切安顺如意。 李承元看着叶时然的行为举止，真是无可奈何。 他今日约他在灵隐寺相见，不知是对还是错了？ 四周佛音缭绕，香火旺盛，男女老少，诚心求愿。 太过于喧扰，李承元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片竹林处，耳边有潺潺流水声音。 灵隐寺的景点真是有好几处啊！ 这边没什么行人，李承元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不适合来这种地方。 他四处张望，满眼都是翠绿翠绿的。 这时，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姐姐，怎么样了？头还疼吗？」 「柳絮，我没事了，我们就在此歇一歇吧！」陶如意说道。 这声音李承元觉得有些熟悉。 往传来的声音那处一瞧，竟然是她。 两人坐在石凳，丫头给她扇着风。 她刚才不是在大殿里上香吗？怎么就到了这里来？ 听着那丫头说的话，陶如意该是不舒服了在此停歇。 李承元不想往前走，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那女人却叫住了他。 「这可是李庄主？」陶如意不敢确定是不是，试探着喊说。 李承元回头望去，陶如意一见是他，笑着走了过来，给他福了福身子说道，「还真是李庄主，李庄主，安好。」 李承元僵硬的回了个礼，「陶姑娘，好。」 柳絮也跟着过来给李承元躬身行礼，「李庄主，田大哥没一起来吗？」 柳絮还往四周看了看，不见田石柜，问了一句。 李承元回道，「他没来。」 「这样啊？我们还想着跟他道声谢，昨日我们就收到信件了。」陶如意眉开眼笑说道。 李承元听了蹙了眉头，这本该跟他道谢才是，反而功劳都是那个田石柜的了。 刚才不是说头疼吗？这么一看一点都不像。 李承元淡淡的说，「陶姑娘能收到重要信件就好，你就不必太过于担忧了，好消息终会一件一件来的。」 说的话很是让人喜悦，但是那副语气那副模样却让人却步了。 第59章 或许这人就是这样的，陶如意礼貌的回答，「是啊，李庄主，这还真是多亏了你和田大哥，让我们能得个心安。」 今天来灵隐寺也是想着求求佛祖保佑，真的能如他们说的那样，父亲母亲能回来一家团聚。 天气有些热，好些天没有下雨，这个夏日跟往常不一样，少了些雨季。 这让百姓种的田地都奄奄一息似的。 陶如意额头的汗珠直冒，整个人都差点站不稳了。 旁边的柳絮发现自家小姐这样子，急忙往前扶了一把，「姐姐，快坐下歇歇，喝口水。」 柳絮把随身携带的竹筒子递给陶如意，让她喝水缓一缓。 这段时间姐姐起早贪黑的干活，还为了小落子没来信担忧着，几件事一起袭来，让她都承受不住了。 今早又早起来做吃食的带出来，昨晚又没睡好，这不就头昏脑涨了。 「姐姐，要不我们回去吧？」柳絮说道。 李承元看着她脸色苍白的，真是病了，「陶姑娘身体不适，要不我叫大夫给你看看」 「不必了，不必了，我歇一歇就好，多谢李庄主挂心了。」 陶如意怎么好意思让他请大夫过来，其实自己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没休息好而已。 李承元见她急着推托，那他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但不忘仔细端详一番，陶如意被他看着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这人怎么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的看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啊？就算她不在乎这些，但是也会羞涩的。 李承元不去想多，只是走开一下，不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把青草，递给柳絮说，「你去把这个洗净，用热水泡泡，给你家姐姐服下即可。」 「这……」柳絮接也不是不接也不行。 陶如意对着柳絮说，「听李庄主的，这是草药，没事儿。」 柳絮听了如意的话，笑笑的接过手，「姐姐，我去找找寺庙的师父要点热水，马上给姐姐先喝了。」 陶如意点点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柳絮拿着青草走开，李承元也要离开，在这里有点久，叶时然找不到他。 「陶姑娘，那你就在歇会儿，李某就先走了。」 陶如意起身给他行了礼，「李庄主慢走。」 李承元还没走出几步，叶时然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李庄主，你让我好找啊！」叶时然走得急喘着气。 「叶兄求到好签了？走，我们去听听解签的。」李承元二话不说就要拉着叶时然往前走。 叶时然却不依，他明明看到一个姑娘家的身影，怎么也要打探个明白的，他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让李承元无言以对。 「你是不是遇到熟人了？怎么不介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叶时然一本正经的说。 李承元拉着叶时然的胳膊冷冷说，「没有，只不过是一个问路的。」两人的视线在前面，李承元不让叶时然往后看。 「你不用骗我，我可是看到你跟那个姑娘说得很是亲近，不像是问路的。」 「我李某怎么要骗叶兄你呢？我们去听听解签的，你什么时候有好运气？」 叶时然说什么就是不走，定要看个究竟，那个姑娘的身影就是在大殿里瞄到的那一位，这两人定是有什么关系，都约到这里来了。 「你急着走干嘛，我都不急，现在就是好运气来了，我得好好接着。」叶时然眯了眯眼说道。 李承元不由的皱着眉头，「你竟然那么想探个究竟，那就去吧。」说罢，他放下了拉着叶时然胳膊的手。 而在不远处，坐在石凳上的陶如意一点都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一只手扶着额，蹙着眉头，头昏得心烦；另一只手搭在石凳脚边，不由得用力按住。 她都多久没这样子了，这几年都是忍受着所有，思念，劳苦，赚钱——想想以前在陶府，一有点不舒服，陶府上下嘘寒问暖，前前后后伺候着，祖母和母亲陪在身边，父亲去兵营做事不知道她这样，一有人去跟他说了，父亲总会凑出点时间来看看她，跟她说一些关于兵营里发生的趣事。 可是如今，一切都是奢望了。 头疼让陶如意整个身子像垮掉的墙一样，没了主神儿。 第60章 人一旦有了什么疼痛，最会想起亲人的好，如果有亲人在身旁陪伴着，好像一剂药就能让病痛远离。 自从陶如意的父亲被罢官入狱后，处在大兴的陶氏家族就一蹶不振了。 而说起来在大兴的陶氏家族也单薄，左右也就那么几个叔伯堂表。在大难面前，谁都是为自己先安定了再说，这本是人之常情，陶如意从没有去恨他们，他们也是因为她家而受到牵连了。 所以当陶文清被陷害成那样，陶如意的祖母就很受打击，陶氏的支柱没了，往后就难以东山再起。 正因为这样，陶如意那时候在顾上元来相救的时候心中万分感激，在如此恶劣的情景下能有一个亲近的人来拉她一把，这是多么的不容易。 谁知道是她步入噩梦的开始啊。 好狠毒的顾上元，怎么就还没死呢？ 陶如意越想越是头疼，本已是缓解一下的又开始一阵一阵的晕转。 这边，叶时然被李承元拉拉着走，叶时然偏偏要看个明白。 「你急着走干嘛？我都不急。」叶时然笑吟吟说道。 「事情都办好了，还赖在这里不成。」 「那姑娘长得不错，就介绍介绍一下，好让我这个兄长给你把把关。」 这叶时然已是在放飞自我的想象了。 「你说的什么话你还会把关简直是笑话。」李承元鄙视的眼神看着叶时然，他连自己早先说着对象是啥样都不知道，还给别人掺和，不自量力。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我可是撮合了几对。」叶时然说着的语气高傲了许多。 李承元很不想再跟这人说些可有可无的，「我们回去，晚了有什么差池你这个千户可是担当不起。」这话是低声说道。 竹林周围来往的人不多，但总要多加注意还是好些。 叶时然清楚利害之处，所以也就不再多耍笑了。 李承元准备离开时回头往石凳处这边看了一眼，见到那女人整个身子都倒在地上了。 他就不淡定了，那个丫头还没把药拿过来，留下她一人在那里不妥啊。 想了想，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跨步往回走，叶时然给李承元这么做惊呆了，他猜的没错，李承元跟那个姑娘有猫腻。 这不李承元横抱起那位不省人事的姑娘，疾步往清茗院走去。 叶时然跟在后面，他看不清那个姑娘的脸面，一袭黑发散落，只听见嘀嘀咕咕的声音，但又听不清说着什么。 李承元横抱着陶如意，感受到她那滚烫的身体，还听清她低估的话，「爹，爹，娘，娘，祖母，我……」她想亲人了。 叶时然在后面说道，「她这是怎么了？不会又生命危险吧？」 李承元冷冷道，「你少说两句。」 叶时然听了这句更加惊奇，这是什么态度啊？ 前面疾步走的李承元停下来脚步，叶时然差点不注意就要撞上去了，「你这是怎么停下也不说一声。」 「叶兄，你找个小师父在刚才的地方等会儿，我怕她的妹妹回头找不到就麻烦了。」 叶时然轻哼几声，「都这么清楚，还给我藏着掖着，简直是不把我当兄弟。」 李承元气急败坏的说道，「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快些去做，等完事了有什么再问。」 叶时然见他那么着急的样子还真是第一次，算了，不跟他计较，他转身离开。 李承元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陶如意，脸红红的，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还夹杂着泪珠，他清楚，她流泪了。 陶如意她有些害怕，她只知道自己支撑不住倒下了。 她要去找她的祖母，找她的父亲母亲，她很想很想他们。 昏昏沉沉的漂游着，看到曾经在陶府里快活自在的生活，跟柳絮和小落子几人追追赶赶，嬉嬉闹闹，祖母在旁笑着看她。 母亲让丫鬟端来了她爱吃的甜点，幸福的享用，美好的午后时光。 ………… 陶如意漂游了好久好久，没有人来打扰她，她觉得很开心，就算是死了，她也很开心，因为她见到了她爱的亲人。 可是，忽冷忽热的感觉令她很难受。而抱着她的李承元听着那娇软的声音心里也不好受。 第61章 当年如果早先去的话，或许能少些痛苦。 此乃天意，他的父亲是这样跟他说的。 他当时也不觉得什么，这会儿却是难受，给这女人造成的伤害太大，她的命留下来了，陶将军夫妇的命也留下来了，可是得了人离家散的结果。 他以为把她救过来，让她在另一个地方生活着就万事大吉了，谁知道几年后相遇会是这般模样，他当时明明留下来银票，足够她过得好的，可是他都怀疑陶如意根本就没有用他留下的银子。 堂堂一个大小姐却做起了买卖，在市井街市抛头露面，哼曲子招揽食客，遇地痞流氓被欺负……种种难堪这女人承受着，一句怨言都没有，但是她思念成疾了。 一切会这样，都怪那老不死的范相，还有懦弱的当今圣上，把好好打下来的天下给作成如此，天理不容。 李承元把陶如意带到清茗院，找了一明大师，让他给陶如意看一看。 一明大师医术高明，李承元是清楚的。 「大师，她如何？」 「她只是发烧，等烧退了就没什么大碍了。」 李承元一边拿了一块布巾放在陶如意的额头上，一边对一明大师说，「谢谢大师了。」 一明大师看他这般仔细对待一个姑娘，心里有了个猜测，「李庄主，这姑娘可是她？」 李承元抬头看了一明大师一眼，点点头说道，「就是她了。」 「这姑娘也是苦命，生病了还念着她的家人，可见多想他们啊！」刚才给她把脉看病时听到了她迷迷糊糊低估的话。 「一明大师，能让她在清茗院歇会儿吧？」李承元问道。 「当然可以，她这样子也无法回去，等好些了再走。」一明大师说道，「她知道你是何人吗？」 李承元摇摇头，「我没说，这也不是什么可说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切随缘吧。」一明大师说完就走出了房间，他让小沙弥拿了药去煎熬。 陶如意一点都不知道这会儿发生了什么，额头冰凉冰凉的，身子是躺在软软的塌上，莫名的觉得一丝安稳。 陶如意迷迷糊糊睡着，李承元坐在床沿边上照看着。 她的丫头到现在还没来，叶时然都不知道怎么办事的，拖拖拉拉，一点都不干脆。 「——当年留给你的银票怎么就不用呢？用了就不会这么辛苦。」李承元给陶如意换了布巾，轻声唠叨着。 屋里就他和陶如意两人，气氛有点平静。 伺候人的事李承元从没做过，反而在陶如意身上做了两回了，上次是在上桐城时，那会儿他在旁照顾了两天两夜，在她要醒过来前他就离开了，不想让陶如意知道是谁救了她。 其实让她知道了也没什么，那时候就不明白为何要那般折腾，不过也是急着回梅陇县办事罢了。 「病成这样了还要来灵隐寺，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李承元看着陶如意自言自语道，「看你都不傻的，那上次给的银子也可以用啊……」 李承元始终以为陶如意就是为了赚钱把命搭上得的结果。 在李承元唠叨的时候，陶如意已是恢复意识了。 耳边总有人在说着，「傻……银子……不花……」 这男人在身边为她换布巾，怎么觉得有种熟悉的味道？迷迷糊糊中回到了几年前被推下悬崖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的魂儿都已经飘到大兴去找她的爹娘了，没想到还能活下来，一个不知是谁的救了她，她只是闻到一股清冽的气息，还有最后那一道高大的背影—— 男人的手有些粗糙，在她额头试探着，热是退了些，陶如意听到这男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陶如意一时想不起来这个帮她的男人是谁？她此刻无力睁开双眼，依旧昏昏沉沉的。 声音听着有点熟悉，像是那位李庄主，可是人家已经走了的，怎么可能会回头来救她呢？ 他说的当年给了银子不花，真是傻当年不就是她遇害有人救了她，陶如意只是迷糊糊看到一个离去的背影。 难道此人就是当年救她之人？要不然怎么知道她有银票不花呢？ 陶如意好想睁开眼好好跟眼前人问个清楚，找了几年的恩人有了眉目，她很是高兴。 第62章 而忙前忙后的李承元不知道躺着的陶如意已经有了意识，小沙弥端来了药水，他笨拙的喂了几口，有些汤药流出了嘴边，他拿了布巾擦了擦。 这幕情景给进屋的叶时然看到了，一下子都惊呆了，这是他认识的那位凌风山庄的庄主吗？ 他还不相信的摇了摇头，捏了捏自己的手，不是做梦，坐在床沿边上照顾人的就是李承元。 实在是一大奇异事情啊！叶时然感叹了一番。 跟在后面的柳絮担忧不已，直接进了屋，不去看叶时然那奇怪的表情。 「姐姐，姐姐，你怎么样？」柳絮见陶如意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差点要哭出来了。 听见声响，李承元回头看了看，急忙阻止了她，「你姐姐没事，不要大声嚷嚷，给她好好睡一下。」 柳絮停住了喊叫，走前看了看陶如意，还好没受什么伤。 低声道，「李庄主，我姐姐是怎么了？我才离开一会儿就倒下了呢？」 「她发烧了，大师给她开了药，喝了一半。」李承元把瓷碗递给柳絮，「你再喂一下吧。」 有丫头来了，就不用他做这事了。 叶时然这人还站在那儿缓不过气来呢。 「叶兄，让你办个事就这么久，还好不是大事，要不然就耽误了。」李承元走前先入为主说了叶时然。 叶时然依然在仔细的端详着李承元，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承元看着他，不说话。不就是你看到的那么一回事呗。 这时，传来柳絮惊喜的声音，「姐姐，你醒了？你好些了吗？要不要再去请大夫来看看。」 李承元和叶时然两人巡声望去，陶如意在柳絮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柳絮，我好多了。李庄主，谢谢你救了我。」 李承元走过去说道，「你没事就好，你在此歇息歇息，一明大师他嘱咐的。」 陶如意却不去管那么多，只顾着盯着李承元看，越看越是，他就是当年救她的人。 「李庄主，你几年前是不是在岗头山的悬崖边救过一个人？」陶如意虽然心里笃定，但还是问了出来。 李承元没有马上回答，叶时然听着不知怎么回事。 而柳絮听了却是惊讶不已，难道眼前这人救了自家小姐？ 「李庄主，你能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吗？」陶如意期盼的眼神看着李承元。 而叶时然却不安静了，这姑娘看着似曾相识，是在哪里见过的啊？瞧着也很像一个人。 「姑娘，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叶时然脑海里有一人的名字晃过。 陶如意见屋里还有另一人她不认识的，他的问题她没有回答。 李承元见叶时然这般问，心想他不会是认识陶如意吧？ 他直接干脆的回道，「是的。」 陶如意听到这两字的答案，整个人都激动不已，他真是救命恩人啊！ 一边站着的柳絮也是激动，自家小姐可是私下打探了几年，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会儿却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陶如意强压住心中的狂喜，跟柳絮说，「柳絮，我们出来这么久，徐娘他们找不到我们会着急的，你去跟他们说一声别让他们担心了。」 柳絮说，「姐姐，你放心，我来之前已经先去找了他们说了，我说姐姐有点累歇息一下，苏大哥带着两个小子去听大师讲座了。」 「那就好。」陶如意放下心，抬头看了一眼李承元，只见他没有什么表情，「李庄主，你……」陶如意在这时这刻却说不出话来了。 「你就好好歇息，我跟一明大师说好的，其他事情等你好些了再说。」李承元不动神色说道。 的确要说个清楚，要不然清茗院平白无故住进来一个姑娘，到时候真的说不清。 「要不我们还是回家吧，在这里不妥。」陶如意想了想说。 李承元说，「有什么不妥的，一明大师都没说什么，此处比较偏，没什么香客会到这里的，姑娘你大可放心。」 叶时然也跟着附和着，笑呵呵说，「对，对，姑娘你就在这休息，我们会帮你看着的。」说完，还不忘蹭了蹭李承元的胳膊，对他做了个鬼脸。 第63章 李承元见他这般嬉闹，真想离他远些，表示不认识此人。 叶时然又道，「姑娘，我们是不是认识啊？我怎么看着熟悉？」 陶如意被叶时然再这么问，她抬头想仔细的看一看，哪知李承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挪了几步站在了叶时然的前面，竟然如此，她又不能说让李承元闪开一下，这陌生人是李承元认识，却不向她介绍，陶如意真的不懂其中有什么。 她只是说，「这位公子，我们应该不熟——」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 叶时然还想问，见李承元这般阻拦，心里感到莫名其妙，在这会儿不能多问，那就等有机会再审问审问李承元好了。 李承元开口说，「姑娘，你是跟叶兄是不熟的，他看错了。」 陶如意见他这般冷静，她也知道此刻多说也不好，就让柳絮把汤药给她，一鼓作气就喝了下去。 「姐姐，是不是很苦啊」柳絮知道自己小姐吃不了苦药，以前在陶府生病了大夫开的药都要加点甘甜的，要不就是夫人给小姐蜜枣子含着吃。 陶如意喝完药，脸都皱了，但在李承元和叶时然面前还是佯装无所谓，「不苦。」 李承元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小罐蜜糖，递给陶如意淡淡的说，「吃这个吧。」 叶时然再次目瞪口呆了。 李承元和陶如意两人，眉目传情的意味，他直发愣着。 陶如意很是自然的接过，从罐子里拿了一块含住，唇齿间都甜丝丝的。 柳絮看着自己小姐和恩人李庄主两人的默契，心里十分疑惑，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而从头到尾叶时然始终被几人视而不见，他有点失落感，这都是啥玩意？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啊！ 李承元和叶时然两人又回到偏院的那一处石桌前，面对面坐了下来。 茶具还没收走，李承元煮上了水。 「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坦白说吗？」叶时然这一路憋得难受一坐下就问道。 李承元慢条斯理的收拾着茶杯和茶壶，连头都没抬起来去看叶时然一眼。 「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说你也是叫了我一声叶兄的，有什么不能说的？」叶时然急躁燥起来了，他十分想了解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这么急干嘛？我又要说你了，堂堂一个千……」李承元的话还没说完，叶时然就阻止道，「你不要说这些，我现在不是什么千户，只是个闲人。」 「怎么是呢？叶兄，你别给我来虚的，我是知道密旨都要到了。」 「那个姑娘是谁？」 「一个平民百姓家的姑娘。」 「李承元，你是不是要给我添堵我问了这么多次你都忽悠我。」 「她就是一个百姓家的人，我没有骗你。」 叶时然轻哼一声，「李庄主，你是怕什么才这么不跟我说实话了」 「我没有。」 「你没有我可是见了几次你跟她亲近得很，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的女人……」 「她就是我的女人。」所谓逼急了什么都会说出来做出来。 叶时然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他就是我的女人。」李承元再次肯定回道。 叶时然惊讶的目光盯着李承元，然后不由得大笑一番，「好啊，你终于说出实话了。不逼你，你一定是藏着掖着。」 李承元不觉得这话有什么奇异，如果当年他早点往前一步，或许还真的成了另一种结果。 「李承元，早就知道你有事瞒着我的。不过我总觉得见过她……」 「不可能。」李承元说。 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般不耐烦，一听叶时然认识陶如意，他就很不爽快。 心思的变化令李承元有点措手不及。 叶时然轻飘飘的说，「其实我都知道那姑娘是谁了，难怪会有熟悉感。」 李承元本在泡茶，一听这话手不由颤了颤。 这一行为尽收在叶时然的眼里，他今天就是好好捉弄一下这个太冷酷的凌风山庄庄主。 不过叶时然的确是想起那个姑娘是谁了，她长得很像陶大将军，虽然只见过陶如意一次面，那时候才十岁，几年过去了都不一样了。 第64章 当年陶大将军对他说的那话本就是开玩笑而已，叶时然没有当真，那天跟李承元说那话，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 不过，当他听说陶府被陷害，死的死，入狱的入狱，他心里也是急着想去救的，无奈自身也陷入困境。 家中老母亲催着他成亲，他时常找理由回拒，毕竟现在大津不安稳，方向不定，他哪有心思去娶亲成家啊！ 李承元问道，「你知道她是谁？」 「在她小的时候见过一次，跟在大将军身边去了兵营看将士们操练。」 李承元十分确定叶时然猜对了。 「李庄主，你藏得好深啊！」 「此话怎讲？」 「前段时间我还在你面前说陶家的事，你却一直装作不知道，把所有事情暗暗藏着，现在我知道是什么缘故让李庄主这般言而无信。」叶时然直接端起茶杯喝了。 李承元冷淡的说，「言而无信笑话。」 「你明知道陶家大小姐尚在人世，我找的辛苦，却一句都不透露给我知道，这像什么？」 「局势不容许我跟他人说破。」 「我是他人吗？你存着什么心思我会不明白」叶时然笑笑说。 这嘴硬还真的难扣出点什么来。 「范相的女儿女婿两人的事该是你的手笔吧？」叶时然继续问道。 李承元此时此刻也没什么不可对叶时然说了，点点头，「他们就该得到点教训。」 其实，一些事情叶时然也查到了，只不过还不齐全而已。 「你做的很对，往死里打都不为过。」叶时然狠狠的说。 李承元冷哼道，「这迟早的事。」 「到时定要算上我一份，陶大将军对我很好，说起来是我的恩师。」 「叶兄乃念旧之人。」 「不要说这些花里胡哨的话，李庄主要怎么安顿陶姑娘呢？想不到她是在梅陇县，我来么久竟然没遇见她。」 李承元心想还好没遇见，他自己还是去年那一次相遇才知道她过得不怎么好。 明明自己都留足了银子给她，她却不知道怎么做的？大雪纷飞里卖豆腐花，还要唱着曲子来吸引食客前往，为了多赚几文钱，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人欺负，要不是他们及时相救，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 她本是一位大小姐，在将军府里上下疼爱着的，跟着那些贵女们一道赏花看戏，吟诗作赋的，却因为奸臣当道，塑料姐妹无义，未婚夫无情，狠狠的要把她推下了深渊。 就算命大活了下来，但那脸颊边上的一道疤痕还没有褪去，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痛苦的折磨。 「李承元，你刚才信誓旦旦说她是你的女人，这话可是当真。」 「当然是真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 叶时然看着李承元那样子，捧腹大笑，「李庄主开窍了就好，你父亲他老人家就大可放心了。」 这么大的转折点，让叶时然觉得很奇妙，或许他们两人早就有了联系吧？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李承元抬眸看去，是一明大师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两位施主，谈得甚欢啊！」 李承元和叶时然两人一道起身，向他躬身施礼。 「都坐下吧，在此无需多礼。」一明大师走前在叶时然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李庄主，那位姑娘醒来了吧？」 李承元点点头说，「她醒来了，大师的医术高明，一副药就让她恢复很快。」 一明大师摆摆手，「李庄主过誉了，陶姑娘本就没什么多大碍，得了风寒且劳累过度，几样相加才会这么大反应。等会儿我再写张药方给她带回去，照着上面做就好了。」 「大师，我先替陶姑娘谢谢您。」李承元此时此刻十分的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叶时然在旁一句话没插入，见李承元为了陶大小姐这样有礼有情，实乃可贵。 一明大师说，「叶将军，你可是有什么想法啊？老王爷可是让你要提前做准备，尽快把那份名单找到。」 叶时然回道，「大师，叶某知晓，定不负所望。」 喝了药之后，陶如意躺了会儿。 这个偏院十分清净，没有外人打扰。 第65章 而她歇息的这一间房更是在偏僻一点的地方。 柳絮在如意睡前说的。 这人啊一病就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都不知道多久没这么生病过了。 刚来白家村的时候，徐娘过着苦日子，还带着宁哥儿，如果再加上她这一口，那就是难上加难。 自己被推下悬崖，表面上的伤口还算愈合可以，而内伤却是许久不见好，咳咳就要呕出血丝来，柳絮和她娘亲一直跟在身边照顾着，救命恩人留下的银子拿出来花了不少，大部分都用在她身上的。 最后终于熬了过来，谁都想不到。 对于脸颊边上那一道疤痕，能愈合这样算是好的了，陶如意一点都不为之感到伤夏悲秋的。 一个陌生人在白家村住下，总会引起村里人的注意，那会儿还害怕被敌人发现去向，让大家招来祸端，还好柳絮的娘徐氏在村里人缘不错，几句话就糊弄过去，陶如意是她远方亲戚来的，在老家生活不下去了才来投奔与她们。 这样的话合情合理。 陶如意住了一段时间，了解一切情况，就开始为自己的生计想办法，柳絮家有祖辈传来的手艺，那就发扬下去，在买卖上做文章。 …… 陶如意在睡梦中把这几年发生的经过游走了一圈。 药性过了，整个人都清醒多了。 是该起来回去，总待在这里被外人瞧着不好。 她支撑着坐了起来，长发零零散散乱了。 一只手试探额头，烧已经退了。 柳絮去打了盆水端了进来，见陶如意起床了，很是高兴，「姐姐，你如何？好多了吗？」 「我好了没事了，咱们得收拾收拾回去。」陶如意下了床说道。 大师开的药还真是对症，一帖药喝完休息半个时辰就令自己精神倍儿足。 柳絮搅了一条布巾递给陶如意擦拭一下脸和手。 看着自家小姐这模样，心里很难受。 有一件好事就是找到了当年救小姐的那个恩人。这位李庄主长得还好看，气宇非凡。 「姐姐，那位恩人我们该如何报答啊？」这个问题从刚才知道后就一直让柳絮纠结着。 如今她们要钱没钱，要势没势。 「柳絮，不管如何，我会真心真意对恩人表示感谢的，现在想想，年前得的银票也该是这位恩人给的。」陶如意刚才已经把一切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李庄主可是帮了她好几个忙的。 当年那般险恶，得罪的是当朝权贵，一般人是不敢出来相救的，可是李庄主却义无反顾的救了她，这可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陶如意觉得李承元这人应该是一位不简单的人物，那个罗史吉朝中有人，他在李承元面前都要低头哈腰陪笑着。 李？大津当今的也是这姓？ 陶如意觉得不可能，这两者如何能连接起来呢？这岂不是笑话了？ 小落子的信件她盼了许久，焦急不已，却在遇到田石柜和李承元之后，自然而然的就到了她的手里，竟然还说她的爹娘有机会出来跟她团聚——这种种一瞬间浮现在陶如意的脑海里，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刚刚说的那位一明大师，陶如意没去多加注意，这时候再想想，这位大师她以前是听闻的，她的父亲有跟她说过此人仙风道骨，参禅大善，医术了得，莫非是同一人？他竟然在灵隐寺？ 她可是听父亲说大师云游四方，宣扬佛性道法，以己绵薄之力救死扶伤——李庄主认识一明大师，听着关系还是很要好的。 「原来姐姐早就见过恩人了，真是有缘啊！」柳絮笑眯眯说道。 「那时候田大哥也在旁，可是我却不认得他们。」陶如意回过神来对柳絮说。 「姐姐，你说说，好几件重要的事情都是恩人他们帮了我们，这该是谢天谢地了。」 「是的啊……」陶如意擦了把脸后，整个人清爽多了，「我们出去跟好心人说说就回去找徐娘他们，离开这么久他们都要担心了。」 「好的，姐姐，我刚才出去提水见到恩人几人在后院处坐着。」 「柳絮，你带着我过去。」 陶如意把床被折叠好，屋里没什么不妥了，两人一起出了房，往院子里走去。 第66章 经过一道走廊，两边是翠绿的草木，含苞欲放的花朵，韵味含蓄，清脆的鸟叫声传入耳里。 这个地方倒也不错。 可算是灵隐寺静中之静的一处，清雅幽静。 陶如意很喜欢这样的地方，如果让她住一辈子都愿意。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办法有这般闲情逸致啊，总要为生活奔波劳累，要不然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他不由得自嘲一下，几年的时间令自己变得市井小家子了。 两人走得很慢，要到院子里需要穿过这道走廊还要过一个拱门，到了那又是另一番景色。 灵隐寺建的如此精致，难怪引来的香客比别的寺庙要多了去。 柳絮带着陶如意往李承元他们闲坐的地方去，沿路却被清茗院的风景吸引着，时不时停住脚步观赏一下。 刚才所有的疑惑暂放一旁，等有机会了再琢磨琢磨一番。 一个转弯，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空阔的园地，三人围在石桌处，喝着茶说着话。 这样往前去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了他们啊？ 在陶如意迟疑时，却听到李承元说，「如果陶姑娘愿意，我会娶她，定保她安然无恙。」 陶如意惊住，跟在身边的柳絮更是目瞪口呆，李庄主口中说的陶姑娘是她家小姐吗？这是多令人措手不及啊！ 听到这话后，陶如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堵在那里不知所措。 而跟在身边的柳絮也是停着不动，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那位恩人为何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没办法，两人还是静悄悄的离开。 陶如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怕尴尬。 毕竟一个女子平白无故被一个男人在背后说要娶自己，当然是忸怩不安啊！ 留了字条，上面写着的无非就是感谢言语，等有机会再上门道谢。 等李承元见到字条，就明白刚才说的那句话吓到人家了。 「李庄主，陶姑娘不告而别，有点不好。」叶时然笑笑说。 「怎么就不好你的话真多。」李承元拿了字条去找了一明大师，跟他告别一下，准备离开灵隐寺。 叶时然他见到陶如意两人过去庭院找他们了。 只不过他没有跟李承元说明白而已。 对于李承元说的那句话，他当时也是一个吃惊，竟然会这么维护。 他们都能理解，如果被敌人发现陶如意还活在世上，那必会再次招来麻烦，甚至生命危险。 李承元娶了她，说起来也是个好办法。 只是看起来有点强人所难了。 一明大师在旁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 叶时然更是如此。 ………… 陶如意和柳絮去寻找徐氏苏晗清几人，准备回白家村。 徐氏见陶如意脸色苍白，甚是担忧。 「如意，回去了好好休息，其他活儿我和柳絮来做，你大可放心。」徐氏说道。 「徐娘，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瞧瞧，我是不是很神气啊？」陶如意笑吟吟说道。 「还是休息一下，这些日子你太累了，钱是赚不完的，身子最重要。」徐氏轻轻拍着陶如意的手说道。 「我娘说得对，姐姐听话哦。」柳絮拦着陶如意的胳膊笑着。 「好好，我听话。」 苏晗清不知道怎么安慰陶如意，竟然出门游玩却累着病了，他这个做大哥的一点都不知道。 的确，这段时间他为了准备参加考试，一心一意用在学习上，还去找了朋友一起探讨探讨，家里如何他少去关照；学堂的学生们很自觉，专心学习，这让他省心了许多。 以为把赚了的钱交给干娘就好了，其他的以为没什么问题，本想好好跟陶如意聊聊的，最后却 不了了之了。 一路晃晃悠悠，晌午后就到白家村。 早上做的点心都没吃多少，回家后让两个小子去当饭吃了。 陶如意真是累，直接回里屋躺着。 刚才在路上，徐氏笑着跟她说她说求了好签，好运即将到来，让陶如意放宽心。 陶如意听了笑颜逐开，这是好事，灵隐寺所求的签都很灵验的，要不然那些香客不会千里迢迢来的。 第67章 她最大的心愿是一家子团团圆圆过好日子就行。 柳絮在旁像似想起来什么大声笑着，「姐姐的桃花运也是要来了。」 陶如意轻轻拍了她一把，「你胡说的什么话呢？」 徐氏见女儿平白无故说出这话，觉得期中有什么情况，但在陶如意面前没有去多问。 我说的没错啊，姐姐，如果姐姐能得一如意郎君，也是一件好事，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 徐氏抿嘴一笑说，「当然是好事。如意，我也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好归宿，分担分担一下，你就不会这么累了。」如意小姐这些年来一个人扛着陶家的所有事情，是多么的困难，如有一人帮着，倒也可行。 陶如意当然明白徐娘的意思，可是谈何容易？ 躺在塌上，陶如意思绪万千，怎么也无法入眠。 如果李承元说的那话对象是她，不知道是怎么的意思？ 瞧着他们三人早已知道她是何人了，要不然怎么说要保她安然无恙呢。 假如他真的要来娶她的话，她该如面对抉择呢？ 屋外静悄悄的，应是徐氏让宁哥儿和胖哥儿不要吵吵闹闹，进屋去写字帖了吧。 一路上两个小子都识趣的没有调皮，甚至下车去跟苏晗清一道边走路边总结今早在灵隐寺所听的佛性道法的参悟。 她在白家村这几年过得倒也和谐，柳絮一家对她尊重有加，村里虽有些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她就当没听见，自过自的，不受打扰；在街市摆摊做点小买卖，总会遇到一些欺软怕硬之地痞流氓，也有些好心人帮忙化解。 所以日子说苦也不苦，说累也不累，总得这么过下去。 柳絮一回来就去给陶如意熬药，原先给的药方在回来的路上买了几贴备用着。 「姐姐，你怎么没睡啊？」柳絮一进屋见陶如意靠着榻头似是在想问题。 「睡了一两个时辰，这会儿睡不着啊。柳絮，你过来坐坐陪我说说话。」陶如意说道。 柳絮把药放在桌上，等凉了给陶如意喝下。 「姐姐，你是不是在为李庄主说的那话苦恼着啊？」 陶如意笑笑说，「想不到柳絮丫头也是看得透的人，说实话，我都被那句话给吓住了。」 「姐姐，当时我也是，怎么他就说了那样的话呢，你跟他也就见过几次面，他这也太随便了吧？还是跟大师他们讲，这把姐姐当什么人了啊？」柳絮想想也不妥，一个男子自个想着理所当然，这不是在糊弄她家小姐了吗？ 陶如意这会儿却是心平气和，人家能说出那句话或许是出自对她的保护吧？ 「柳絮，我在想李庄主应该是早早就认识我的，要不然他断不会这么随口一说。」陶如意经过思索，觉得李承元这人的来历不简单，但一时又无法想得透彻。 柳絮听了这话，不由的思前想后一番，几年在陶府做事，跟在小姐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看得多，却对这位李庄主没有印象，那时候印象最多的也就是有着豺狼之心的顾上元了。 想起这个伤害了小姐的小人，柳絮恨得咬牙切齿。 「姐姐，可能记起这人是谁啊？」柳絮问道。 「我就是想不起，所以才苦恼啊。」 柳絮嬉皮笑脸道，「姐姐，如果李庄主真的来求亲，你可会答应啊？」 「这说的什么话啊？又来取笑你姐姐，你是不是欠揍了？」陶如意佯嗔道。 「姐姐怎么变得如此野蛮了呢？可不行啊。」柳絮说完自己就捧腹大笑了。 陶如意见状，瞪了柳絮一眼，「我野蛮吗？柳絮胆大了。」 两人在屋里说着悄悄话，时不时传出灿烂的笑声。 「姐姐，李庄主当年救了您，我们是不是该去跟人家表示一下谢意啊？」柳絮又再次说了这事，她也是清楚这救命之恩大如天。 「那是自然的，只不过一时不知如何做好。」陶如意陷入沉思，这天大的恩情难以用什么东西来偿还啊。 柳絮笑眯眯说，「我说姐姐要不您就以身相许好了，这比什么都贵重。」 这时陶如意就真的要打柳絮了，竟说出这般话来，还好屋里只有她们两人，要是外人听了岂不觉得她是一个急着嫁出去的女子了。 第68章 「柳絮，怎可开这个玩笑。」 「姐姐，我觉得这个真的不错的办法，我看着那人什么都不缺，而我们又没有珍贵之物去答谢啊。」而且那人都说要娶姐姐为妻呢，这不就合情合理啊。 「以后少说这些玩笑，旁人听了不好。」可是，她此刻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算了，等我病好些就去凌风山庄找一下田大哥，问问他应该能知道李庄主的喜好什么的。」 柳絮点点头，「姐姐，就找田大哥好了，毕竟他在李庄主跟前，应该是比较清楚的。」 「姐姐，把这药喝了吧，都凉了。」 陶如意硬着头皮拿起盛着药水的碗，闭着眼「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 「柳絮，这碗喝完就好了，不用再煎了。」陶如意交代柳絮，她真的不想再喝药了，太苦了，整个舌头都苦涩涩的，难受。 虽说她明白苦口良药，但是不愿受这样的罪。 柳絮知道她这样，从袖口里拿出一小罐蜜糖，递给陶如意，「呐，姐姐，吃这个。」 这一小罐蜜糖还是李庄主给她留下的。 陶如意看着熟悉，不由就想到这是李承元送的，那时候一听她不喜苦药，就走出去帮着拿了这一罐蜜糖来，给她消消苦味。 这人倒也是细心体贴，真是看不出来啊。 柳絮看着陶如意直盯着罐子看，应该是认得的。 「姐姐，这蜜糖好吃吧？」柳絮问。 陶如意没去理她，拿了一小块就往嘴里塞，瞬间就觉得顺畅多了，甜滋滋的。 「李庄主拿给我，还交代着要带在身边，以备姐姐喝药时配着吃。」 「我知道了，你不用多说。」 陶如意是仔细的人，周围发生什么也是多加注意的，当时李承元把柳絮叫到一边说话，还递了这么一罐子，她都看的清楚。 「姐姐，喝了药就再躺会儿吧。」柳絮接过碗说道。 陶如意摆摆手，「不能再睡了，柳絮，把那一袋豆子拿来，我可以趁着这空闲挑挑。」 「姐姐，您怎么就不听话呢？在路上您是怎么答应我娘亲的，回家了要好好休息，不要管其他的，活儿我们几个会做的。」 「都休息大半天，骨头不舒展一下真的难受。」陶如意说。 「不行，姐姐您今天必须给我们好好在这里待着，我就陪着姐姐说说话也行，活儿留着明儿再做。」活都做不完，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 「你这死丫头，竟然管起我来了。」陶如意瞪了一眼说。 「呵呵，就这一次，其他的以后再算。」 这时，外头传来了徐氏的喊叫音，「柳絮，柳絮。」 柳絮起身走过去把屋门打开，对着外头说，「娘，我在姐姐这里，怎么了？」 徐氏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盛着几片切好的香瓜。 「如意，你怎么样了？」徐氏进屋，对着陶如意说。 顺手把盘子放在桌上，「这瓜很甜，是村西的金花送过来的，你们都尝尝看。」村西的金花就是那位刘嫂，租着苏晗清旧房子的那人，做生意不错，见世面广，可帮了陶如意许多忙，那刺绣的买卖就是刘嫂牵的线。 陶如意说，「徐娘，刘嫂过来啊，这瓜是她家种的吗？」看着挺新鲜的，咬一口甜丝丝的。 徐氏回道，「是自家种的，金花说今年这瓜收成多，一排都长满了，她都乐开怀，还拿了一些去卖，卖得不错。」有的吃又能卖些钱，当然高兴了，「我都想着在我们后院辟出一排来也种这瓜，看看明年也大丰收。」 柳絮听了笑着说，「娘，您这想法可行，现在也会学着做啦。」 徐氏说，「这种地活儿我们当然懂得，只不过说这瓜的籽儿不那么容易得的。」 陶如意清楚这瓜的种类不寻常，一般人家不会去种的，她在《苏家食谱》上有看过。 可是要看着天时地利的，不是说把籽儿种下就好了的。 她家后院的地肥沃，现在种着菜豆，这几年收成可观。 如果试着种这类香瓜，不知道适不适合？ 「徐娘，你说的倒是行，籽儿我们可以跟刘嫂子买点，只是后院的地不知道可不可以种？还是等看了再做决定吧。」 第69章 徐氏说，「如意，我只是随口一说的，看着金花那乐呵呵样我就眼红了，现在我们做的东西多样，不缺那么一点，你别当真了。」 柳絮插嘴道，「娘，姐姐刚才还想着挑豆子，我阻止了不让。」 徐氏听着说了陶如意，「如意，你可要好好休息，我都说了活儿有我们做，你大可放心，一点都不会落下的。」 陶如意看着她们母女俩一个一个劝着她，她都不听都不行了，「好，我就听徐娘的，今天什么都不做，就等着吃喝睡。」 徐氏跟柳絮听了这话都笑开了。 「娘，姐姐，快出来看看，大哥给我们买了牛车——」宁哥儿在外面嚷嚷着。 徐氏听着喊叫，十分惊讶，「这晗清是做了什么，我就觉得奇怪了，一回来把东西放下就出门去，也没说什么——」 陶如意说，「徐娘，我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三人从里屋出来，走到院外，见到几个小孩围着牛车左看右看的。 苏晗清笑笑的把牛车绑在门口的一棵大树上，转身对她们说，「干娘，如意，柳絮，这车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了。」 徐氏走过去惊讶问道，「晗清，这真的是你买来的？」 苏晗清颔首示是，「家里有辆牛车，出入才方便些。」 陶如意走前看了看，这牛车不就是早上租用的那辆吗？现在就成了她们家的，令人有点猝不及防了。 「大哥，这牛车要花好些钱吧，咱们还是不要吧？」陶如意说道。 一辆牛车至少要花一两银子，这真的太不划算。 「如意，这车就得该要的，你们经常往县城走，走路还要挑东西，累着很，有了这牛车就方便很多，你们也能省好些时间。」苏晗清认真的对她们解释说。 这样说的话，当然是需要的，只是家里现在还不用到这一地步，她跟柳絮都习惯了那条山路，走个半个时辰就能到梅陇县，也是挺快的。 苏晗清知道她们都心疼花钱，他也是今天看到陶如意累着晕了，心里就不是好滋味，一个女子在外奔波着，千辛万苦就是为了多赚点银子。 「干娘，如意，你们放心，这辆车的花费我还是付得起，前些总是往外跑我可是赚钱去的，帮着朋友写了几本书，这不赚了个满贯。」苏晗清说着说着自个儿都笑开了，「好消息等到现在才告知你们，真是我的不对。」 徐氏微笑脸说，「这么大的好事，也不跟我说说，但是赚了钱也不能这般花啊——」 陶如意对着苏晗清笑道，「大哥，你还是存着吧，这牛车退回去，我们不需要用。」 柳絮在旁说，「娘，姐姐，大哥，我们还是进屋说吧，站在这里说话，别人在看着呢。」 一些话少在外头说，柳絮就瞄到那个李氏直直往这边盯着，又是眼红了，有了什么就四处加油添醋的说，给她们惹来不少麻烦。 几人进了屋，宁哥儿和王小胖在外面看着绑住的牛车，这两小子此时此刻特么自傲了，家里拥有了一辆牛车，可是不简单的。 白家村都没几家有这样的派头的。 徐氏陶如意等四人围着食桌坐下，柳絮提了一壶茶水过来，给几人都倒了一杯。 苏晗清先开口问陶如意，「如意，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好些吧？」 「大哥，我喝了药，好很多了。」 「大哥我这些日子忙着事儿，没好好帮忙，这真是不好意思。」 徐氏说，「晗清，我们都不用说客套话，你教书也是忙着很。」 「徐娘说得对，一家人不说二话。不过，大哥，你还是把那车退了，你辛苦得来的钱不可这么用。」 苏晗清笃定说道，「这次大家一定要听我的，这车是退不了，那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徐氏跟陶如意相视一眼，这能说什么啊。 「也罢，买了就买了，晗清，这个我来出，你们都有给我钱，我存着多了，也该花花了。」徐氏拍板说道。 「干娘，还不是一样啊。」苏晗清拿下挂袋，从里面拿出一些碎银递给徐氏，「这还有一些，我还是照常放在干娘您这里了。」 「这——」烫手芋头都往她这儿丢了。 第70章 陶如意笑道，「原来徐娘在帮着大哥存钱，好，好，大哥娶媳妇的日子该是不远了。」 「你就取笑我了。」苏晗清说道。 徐氏说，「我早就说你们的苏大哥了，快些给你们把嫂子娶了，那就是大喜事一桩啊。」 【上集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落难千金翻身记》上 作者：溪拂 02、《落难千金翻身记》下 作者：溪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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