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妻带种逃》 第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序言 前世错过的爱,今生能否重来?】 我是一座小城, 一座最小的城, 只能住一个人, 只能住一个人, 我的梦中人, 我的心上人, 我的爱人啊—— 如果新诗也像乐府诗一样能唱的话,顾城的这首《我是一座小城》就是【夫君莫敌】的主题曲了,这三本书是前世今生的故事,前一世时,男主角们因为某些原因伤害了女主角…… 什么?你问我是什么原因?这当然要自己去看书找答案才有趣嘛! 总之,不甘心的男人们追到了下一世,想要圆满两人的爱情,执着的想要弥补过去的缺憾,然而经过了岁月的更迭,转世轮回后性格容貌已全都改变,即使还是相同的灵魂,却没有了那些深刻的记忆,这对一直痴痴的守着上辈子爱恋的男人来说是何其残忍的惩罚啊! 然而我们的男主角在经历一世的愚蠢之后,在新人生都有了大智慧,他们都知道珍惜这一世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他们是做了什么事才能得到幸福呢? 照例的,【夫君莫敌】一样提供了多样的菜色给大家选择,喜欢斯文好男人无限度宠妻的,当然是首选子纹深情破表的《贵妻险中求》; 好奇「生意做到哪、小手摸到哪」的色胚是如何从良,从此心甘情愿被套牢的,那就不能错过阳光晴子锋回路转的《爱妻带种逃》; 热爱腹黑狡诈男主角一边欺压女主角一边疼爱她的,风光精彩动人的《贫妻出头天》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各位客官,其实这么好看的故事当然是三本都要看啦。 第一章 幽静的房里,点点晨曦透窗而入,洒进的一片金光就落在床上相依相偎的一对男女身上,明亮与温暖也唤醒了男人。 薛辰劭深深凝睇着躺卧在他身旁的韩采薇,她熟睡的脸庞上有一抹甜美的笑,这一幕,是他渴望了好久的美景,即使已看了一个多月,也有一种置身在美梦中的感觉。 身为富商之女,她美丽温柔、才德兼备,吸引许多才华洋溢、祖产丰厚的公子哥儿上门追求,但尽管众人趋之若鹜,他仍打败群雄抱得美人归,如今,成为她的天。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轻轻的抚着她白嫩无瑕的粉颊,看着她乌黑的发丝与自己的发交缠,他俯下头,轻轻啄吻了她的额际。 …… 第2章 尽管已成亲月余,但她还是不习惯在他面前裸身,以被子包裹好自己下了床,从头到尾她都是羞答答的低着头,不敢看向她俊美但光溜溜的夫婿。 他明知她的羞涩却刻意停顿,还勾起嘴角一笑,转身一把抱住她,「你不再多睡一会儿?」 他赤裸精壮的身躯仅隔着一层被褥熨贴着她同样赤裸的身子,她粉颊狂烧,滚烫得都要冒烟了,脚也有些虚软,呐呐的道:「不、不睡了,我伺候你更衣。」 「哦?那应该是我先伺候你,还是你打算以单手来服侍我?」他出言打趣,同时却也温柔的握住她的右手,再挑眉看着她揪着被褥的左手。 她顿时无措,只能娇羞的瞪他一眼。 他低笑一声,拉开了她的被褥,而那真是煎熬,但也是两人共同生活后才有的兴味,接着,他为她更衣,却是慢条斯理的,她心急地接手想要自行穿妥,那羞红的粉脸,真是美极了。 终于,韩采薇穿妥了一袭月牙白衣裙,她暗暗松口气,再脸红红的伺候丈夫着衣,但他可没乖乖的站着让她穿,不时的一亲芳泽,或是趁着她上前时,埋首在她的发丝中,啄吻她白皙的脖颈— 待她为他着衣完毕,穿上一身圆领紫袍,衬托出他的俊美不凡时,她已是气喘吁吁,春情潮动。 「想回床上吗?」他刻意以灼热的呼吸去骚动她的耳畔。 她急急摇头,很清楚这一上床,不到中午可是下不了床的,她从不知夫妇之间的情欲可以如此癫狂。 她脸红红的坐上妆台,薛辰劭走到她身后,望向铜镜,看着两人在铜镜里的模样,不知她自己是否发觉到,处在情欲中的她更美、更诱人…… 他接过她手上的发梳,为她梳发,替她编起发辫,虽是男人,他的手极巧,挽成发髻并不难,何况还有福利。 他眷恋的手在她脖颈间轻轻抚摸,双手再游移到她的前襟,探入衣服内— 「不……待会、待会儿……小宁就会送、送早膳……」她粉脸酡红,柔荑按住他爱抚着她的大手。 他蹙眉,「那个莽撞的丫鬟……」话还没说完,房门外就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房门突然被用力推开。 薛辰劭的手及时离开妻子的身上,挺直了腰杆,但一看到妻子脸上的娇嫩羞色,他又冲动的想一脚把何小宁踢出房外,再拥着爱妻上床缠绵一番。 长得圆圆润润的年轻丫鬟双手端了个大托盘,一边进来一边大喊着,「奴婢送早膳来了。」 何小宁原本也是个大小姐,父亲是土财主,母亲早逝,但父亲交友不慎被拐骗了家产,一夕之间变得一无所有,奴仆尽散,但父亲仅带着她的继母回到南方的老家终老,原因是他负荷不了她的大食量。 身为好友的韩采薇在征询父母的同意后,欲把她留在身边,原是想以姊妹相称,但何小宁自己觉得那太厚脸皮,硬是要当她的贴身丫鬟,偏偏什么也不会,状况特别多。 而佛心来着的韩采薇因为担心她,在自己出嫁时也让她陪嫁过来了。 言行举止从来就不优雅的何小宁半走半跑的冲进房内,「砰」地一声,托盘上了桌,盘子上的菜肴、粥品已抖落不少。 粗鲁的她又用肥肥小手捧着一碗粥要移到桌面,「烫烫……」她脸色大变的「叩」一声,那碗粥斜斜地上了桌,又倒去了大半,何小宁吐吐舌头以口水沾沾她烫红的小肥手,这才拿了抹布小心的将其他菜盘移到桌上,再用同一块布抹了抹桌子,将那些掉落的菜渣、米粥又抓起来丢到盘子,而那块布的一角还划过其中仅存半碗的热粥,又落下几颗米粒。 第3章 薛辰劭的脸皮微绷了一下,眼神透了抹无奈,双手环胸的看向已经匆匆赶过来的爱妻。 「小宁,手有没有事?不是说了让其他丫鬟来准备就好?」 韩采薇拧了冷毛巾过来,按住好友仍然忙碌的手,替她擦了擦微红的手。 何小宁率性的拿走巾子,用力拍了一下胸脯笑道:「我一次做得比一次好了,一点点红,瞧,没事嘛,还有,我是丫鬟耶,你这主子快坐下来吃,呃……」她几近粗鲁的将好友拉到椅子坐下,再看向仍站着离她三步远的薛辰劭,她干笑的福身行礼,「爷吃粥了。」 他只能点点头,走到妻子身旁坐下来,体贴的将他眼前不到八分满的粥放到妻子面前,自己则拿了另一碗。 「欸?怎么只剩半碗粥?我再去拿。」何小宁这才瞪大了眼,注意到那碗粥已倒了半碗,尴尬的转身就要跑。 「够了,我吃馒头便行,你可以下去了。」他可不想再看她表演一次上菜秀。 何小宁紧急煞住脚步,回头答:「喔——」这拉长的一声,不无可惜之意。 虽然是好友兼主子的丈夫,但好看的男人总是赏心悦目嘛。 瞧何小宁还是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好几眼才退出房门外,韩采薇忍俊不住的想笑,因为薛辰劭已经一副快要受不了的样子。 「若不是因为你,她绝对进不了薛府。」他最终还是翻了白眼。 韩采薇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但也说了句公道话,「怪不了小宁。」 薛辰劭是科举进士出身,年纪轻轻就成了内阁大臣,是朝中新贵,更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不管进出哪里,总有美人朝他抛媚眼,要不就是含情脉脉的凝望着,许多未婚闺女都期望能得到他的青睐,何小宁自然难敌其魅力,但她个性纯朴,加上薛辰劭身为好友的丈夫,因此她只是纯欣赏。 薛辰劭当然明白妻子所指为何,他有得意但也有无奈,「让你看痴了,我是开心的,其他的女人,我就觉得烦了。」 「我哪有看你看痴了,吃早膳了,待会儿不是得进宫?」她又脸红了,否认得有些心虚,只得转开话题,没想到,有人就是不配合。 「对,没有,只是在湖畔赏莲时,对我一见钟情而已。」薛辰劭爱煞了她羞红的脸蛋,逮到逗她的机会就绝不会放过。 她没敢再反驳,因为,他的确在那一天就进到她的心里面,当时有八、九名王公贵族,但俊美挺拔的他就是特别突出,与那些友人吟诗论剑时的自信神采,如今回想仍让她的心怦怦狂跳。 薛辰劭瞧她粉脸晕红的低头吃粥,没再糗她,也享受此刻的温馨氛围,用完了早膳,他看着也静静的望着自己的妻子,满足而笑,「这是最单纯、最平凡的幸福,一起用膳、日夜相伴,再无所求。」 「就怕你哪一天厌了,另觅新欢。」她这话是有感而发,他是年轻俊美的朝中新贵,放眼朝政,哪名王公贵族不是三妻四妾;他是如此的卓尔不凡,美女又处处可见,怎么可能由她独占他。一想到这点,心便沉重了些。 薛辰劭剑眉微扬,眼睛浮现深情,「不,不会有那么一天,我是一旦爱上了,就是死也无法停止、不去爱的人,而且,我的心太小,只容许一个人进驻,再也塞不下其他人。」 「生死相许吗?」她心弦一动,深情的眼眸直视着他。 第4章 黑眸浮现笑意,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是,而且,我们再许下一世、下下一世。」 她嫣然一笑,知道自己太傻,在情感上也太执着,但是,她就是无法与其他女人共事一夫,她向往的是她爹娘那种专一而深挚的情感。 他拉着她起身,轻啄了她的唇一下,目光更柔了,「别胡思乱想,只要爱我就好。」 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我知道,你该进宫了,我送你。」 这一对恩爱夫妻手牵手的走到薛府大门口,深情凝睇了好一会儿,薛辰劭才上了马车。 而这是他们新婚一个多月来,天天固定上演的戏码,羡煞不少人。府中的奴仆见两人四目又在深情流盼时,莫不低头偷笑,可以预见的,韩采薇这个当家主母要出现入门喜的机会可是极高呢! 马车已渐行渐远,目送他离开的韩采薇仍静静伫立,脸上带着抹笑意。 成亲至今,他照顾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其实她还未入门前,他便嘘寒问暖、温柔又体贴,当别的公子哥儿趁机想一亲芳泽、亲近她时,只有他谨守分际,或许也因此婚后他在情欲上才如此放肆,不必进宫的日子,他黏她黏得更紧,两人的感情在翻云覆雨后更亲密也更深浓…… 还看?跟着来到大门口的何小宁先挥手示意其他奴仆先去做自己的事后,再眉开眼笑的以手肘顶了顶主子打趣道:「主子跟爷最多也是晚上就碰面了,主子这再望下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爷要出远门呢。」 一被调侃,韩采薇立即双颊红透,羞得急忙转身回房,何小宁笑咪咪的跟上去,「今儿个要做什么?还是想爷当个思春的少妇就好?」 韩采薇开玩笑的瞪她一眼,「还说是丫鬟?糗我糗得很用力呢。」 「哈哈哈,没人了嘛,只有我跟你,咱们就是朋友喽。」 何小宁眨眨眼,她是率真的人,没什么城府,相反的,韩采薇心思细腻,想得很多,但两人就是很投缘。 「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她笑着摇头,「你去帮我拿做女红的篮子,我想替他做件衣裳。」这是她这几日想了又想才想出来的活儿,不然家中大小事,薛辰劭都交代管事下人做了,他只要她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奶奶。 「独一无二,让他穿上身、暖在心,即使不在身边,不想你也不成吧。」 何小宁促狭说道,还装模作样的做了套上衣服的手势,引来韩采薇一记又好笑又好气的白眼,但整个人都散发着幸福的光采,闪闪发亮。 「天啊!会不会太幸福了呀,我都快被甜死了,救命啊!」何小宁作势的扣着脖子求救,那模样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又糗我!」韩采薇红着脸儿,作势追上去要打她,何小宁仍大叫「救命」,房间内,顿时充满着幸福的嬉闹声。 ☆☆☆ 然而,让韩采薇如此幸福的另一半,却遇上了为官以来最大的麻烦。 肃穆的宫殿内,皇上御门听政却是绷着一张脸,直勾勾的瞪着甫跟着众臣上早朝的薛辰劭,「原以为你会成为朕的左膀右臂,看来朕是太看得起你了!」 脸色铁青的皇上丢下这句话,随即甩袖离去。 除了薛辰劭外,众臣皆面面相觑。龙颜大怒,点燃的一把火所烧向的还是圣眷正隆的薛辰劭 第5章 但众臣大多是心知肚明的伪君子,根本知道皇上的怒气从何而来,只是作戏罢了。 至于薛辰劭则面无表情,双眸沉潜得看不出任何思绪。 虽然是太平盛世,但古今皆然,皇宫里永远是争权夺利的战场,尤其当今圣上迟迟不肯立下皇储,更让太子之争在台面下烧得火热。 大皇子身为嫡长子,是众臣眼中的准太子人选,而八皇子是文武奇才,对皇储之位也是誓在必得,两人的太子之争,也让文武百官壁垒分明的各拥其主外,更积极的拢络人才以扩展势力,斗争也罢、贿赂也罢,各有图谋。 然而,薛辰劭身为皇上的新宠,却坚持不选边站,此举早已得罪两方势力,此刻,又见皇上态度丕变,随便想也知道是哪派人马去跟皇上嚼了舌根。 薛辰劭静默以对,但文武官员已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说东道西,有的要他靠拢大皇子派,还保证肯定能帮他改变皇上态度,有的要他去跟八皇子赔个不是,也为自己铺个路,有个靠山总是好的。 这些人中,又以两派的核心人物最为强势,一是炎相爷,另一是杜元帅。 文武朝臣对两人的敬畏可不只三分,不敢与之为敌也不敢独善其身,因为杜锋手掌兵权,是大皇子的人马,炎震是当朝相国,倾向支持八皇子。 两方几度交手,屡送密报到皇上手上,互踩对方痛处,结的梁子已深,但在薛辰劭这件事上,却意外的唱起同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薛辰劭的不知好歹,已成了两派相争下的牺牲者。 但是,炎震又比杜锋的城府要深,见状,他念头一转,打算利用这情势,再次拉拢薛辰劭。 炎震一边思量一边看着面带冷笑的杜锋正对着薛辰劭道:「看到了吗?要排除异己是多么易如反掌,凭我在朝廷的影响力,任何人想与大皇子或我们为敌,简直是—」杜锋刻意靠近薛辰劭,在他耳边吐了一句,「找死。」 语毕,随即趾高气扬的率着一群大皇子派的朝臣走人。 「呿!不用脑袋的武夫,以为扔了句威吓之词,就能逼你就范?」炎震笑着走近薛辰劭,再以眼示意,那些八皇子派的朝臣立即离开,偌大的殿堂内顿时只剩他们两人。 薛辰劭看着眼前的笑面虎,他很清楚论心机城府,炎震才是个中强手,他在官场上的门生故旧可是盘根错节,多少七品官在他的『美言』及影响力之下,跃升到一、二品官位,投桃报李,他们理所当然的成了他的心腹亲信,更因为势力惊人,连强势的杜锋也难动他一根汗毛。 「相爷想说什么?」他开口问。 「我说你可是栋梁之材,就此被毁,老夫可舍不得。」炎震这话说的可不是客套话,若不是自己的女儿太不争气,眼前这俊美傲骨的男人该是他的女婿才是!但眼前有转机,这就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了。 「皇上这几日阴郁气闷,动辄得咎,老夫透过宫里的眼线得知,杜元帅的人一连上了好几份的奏疏,指责你仗恃着皇上宠信,擅权谋利、结党营私、收贿贪渎等等许多恶行。」 他黑眸倏地一眯,「简直一派胡言,皇上不该相信奏摺所言才是。」 「也许是闲言碎语,但众口铄金、曾参杀人,言论之可怕,皇上的态度不是已说明一切了?」 「那些指控确实与我无关,皇上论罪,也得派人明察。」薛辰劭神情严肃。 第6章 「能查出什么?皇上也不可能自己去查。」炎震笑着提醒他。 他一针见血的话让薛辰劭顿时无言。 所以,就是朝中同僚陷害,原因就来自两党相争,硬要逼他表态。 若是他再不识时务,他们打算共同摧毁他,让谁也占不了便宜。 炎震笑了笑,「你惟一的自保之道,就是成为我的人,杜锋才不敢再动你,也惟有我与八皇子才有能力阻止皇上下旨治你的罪。」 「不必,我行得正,我马上去跟皇上说明白,我是绝不会做违背君臣大义之事。」 「皇上不会见你的,因为八皇子找了许多人给你背了黑锅,」他摇摇头,「皇上的个性你也知道的,这天子之位,他原本就坐得极不稳,大皇子、八皇子虽都是他的皇儿,但他也知道他们是虎视眈眈的等着继承皇位,他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一个可能会危及自己权势的人。」 薛辰劭双手握拳,他明白炎震所言,如今,两派人马势均力敌,众人暂且按兵不动,皇上仍可高枕无忧,一旦风波陡起,谁也不敢说不会有逼宫篡位之事发生,毕竟众臣的忠诚是假。 炎震又附耳对他说了些话,他愈听脸色愈难看。 「你是聪明人,我等你的好消息……」炎震再拍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走人。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吗!薛辰劭绷着一张俊颜,独自伫立良久后,转身步出宫殿,来到皇上寝宫外求见,但却吃了闭门羹,一连等了数个时辰后,总管太监这才步出,朝他行礼再示意他往另一旁的亭台去说话。 「秦公公,我要见圣上。」一到亭台,薛辰劭就再重申他的所求。 「不见,皇上交代下来了,而且,这几日也不上朝了。」秦公公摇摇头。 「难道皇上真的相信那些奏摺上的谎言?」他真不敢相信,他眼中的明君竟然是昏君 「呃,这事奴才不敢多言,但是太多人打着冒死上书的旗子,说了大人许多难听话。」秦公公顿了一下,他也是爱才之人,忍不住还是说了心底话,「大人是朝中新贵,但老奴在宫里四十年了,在朝廷里想要独善其身不愿同流合污,只有被整、等死的分儿。」 「皇上非愚昧之人!」薛辰劭咬牙低吼,否则他的尽忠不就成了天大笑话? 「伴君如伴虎啊,今日红明日黑,没什么好意外的,奴才劝大人别太固执,要不此事想要善了?难啊!」秦公公语重心长的摇摇头,旋即朝他行个礼,返回宫里。 薛辰劭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握拳的双手也捏得更紧了。 ☆☆☆ 薛辰劭带着重重心事回到薛府,几经琢磨,他心里有大抵有了答案,却迟迟下不了决心。 他沉眉敛眸的穿过厅堂和亭台楼阁,一路来到他跟妻子韩采薇所居住的清雅院落,一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一幕竟是何小宁拿了盒黑糖甜糕,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唇边都是白白的甜粉末—一见到他,她急急的吞下口中的甜糕,再挤出一个笑脸,偏偏牙齿上还沾了一块黑糖糕,就像少了颗牙。 若他没记错,那应该是他昨天特别派人到邻县,也就是妻子娘家附近的糕饼店去买来的。 何小宁一见他仍瞪着自己手上的糕点,她也慢半拍的想到了,她困窘的搔搔头,「这家老店的糕饼太好吃了,我也是从小吃到大,今天下午一送来时……」 第7章 「我吃不下那么多,请小宁帮忙吃的。」 韩采薇就坐在床缘,高雅而秀气,全身上下散发着大家闺秀的婉约气质,她深情的凝睇着丈夫,双手还拿着针线。 「哈哈,就是。」何小宁马上笑着点头附和,「我出去吃,不打扰你们夫妻俩恩爱了。」语毕,她就拿着糕点闪人。 走得真快!薛辰劭摇摇头,走到妻子身旁坐下,「你有吃吧?不是说很想念吗?」 「是啊,很好吃,我吃了很多,谢谢你。」她用力点点头,但却不好意思说她才吃了一块就突然觉得很腻。因为他是那么有心啊,她顺口的一句话,他竟记在心里,差人快马花了来回一天的路程才买回来给她吃。 「谢什么,你可是我的妻子。」他亲密的搂着她笑问:「你在做什么?」 「入秋了,再三个月,寒冬将至,我想亲手为你缝制一件暖裘,我想做得细一点、再绣点图案,时间上应该刚好……」她边说边缝着,一针一线,脸上笑意盈盈。 怕他着凉吗?她是一个很温暖的人,让人想好好珍惜,但他的人生已掀起巨浪,他势必得做出决定,即使可能得牺牲她、委屈她……只希望她不会太恨他。 他黑眸一黯,但随即摇摇头,不想再将心思放在上面,「你别忙了,我明儿个叫远织坊的人过来,你替我选些上好布料,请他们做就好。」 「不,那怎么会一样呢?而且,」她粉脸一红,「这是我的心意。」 见她如此有心,他得极力的压下心中急涌而上的愧疚,才能握住她的手,「那你做件暖裘就好,其他的就让远织坊来做,对了,也给你添置些新衣,披风、外套、皮帽、靴子,我不想外人说我不疼你。」 她嫣然一笑,「我知道你有多疼我,而我真的不需要多余的服饰。」 「也是,我突然也觉得你不需要穿太多。」 他轻声一笑,倾身靠近她,以唇轻轻的划过她的唇, …… 第二章 第二日,薛辰劭一早就出门了,虽然戏说韩采薇不需穿太多,但宠爱她的事,他做来可完全不手软。 就在他离开一个时辰后,远织坊就送来了两辆马车之多的绫罗绸缎。 「天啊,好美呀!」 何小宁贪看着眼前像座小山似的上等布料,眼睛都闪闪发亮了。 她听其他奴仆说了,远织坊可是皇家御用的绣坊,举凡皇亲国戚、富商名流的衣服都是由该坊所制,除了布料昂贵、裁工刺绣更是祖传三代的真功夫,一旦穿上身,更衬得气质一流,令人爱不释手。 不过,当韩采薇要让何小宁挑块布做件保暖的衣裳时,她又猛摇头,「不用啦,我身上穿的就是你自掏腰包帮我订做的,比府里的任何丫鬟穿得都好了,再穿远织坊的衣服,别人会以为我当了爷的小妾了。」 第8章 「噗!噗!」 这一连数声的噗哧笑声来自其他的奴仆们,他们觉得她真的想太多了。 但满脸笑意的韩采薇知道,何小宁没那个心。 接下来,她慎重的替丈夫选了好几块他喜爱的深紫色和铁灰色的绸缎,自己却仅要了价格只有一半的绫罗,但懂她至深的薛辰劭显然已猜到爱妻的选择,所以,就见远织坊的大掌柜马上一脸为难,「这可怎么着,薛大人可是交代了,当家主母若如此『厚此薄彼』,他的衣料可也得跟着换,价位要相同。」 「天啊,爷真的好爱主子喔,这就叫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何小宁赞道。 众奴仆一听又忍不住噗哧直笑。 「有福同享是对,有难同当就不适合现在的状况啦。」有名奴仆忍不住指正。 「也是。」何小宁不在意的猛点头。 韩采薇没说话,却是满心的感动,一来,他懂她,二来,他穿多好,她也要穿得一样,她穿不好,他自然就不能穿得太好,这样的男人,教她怎么不爱? 于是,她不再坚持,改选了几匹价位差不多的绸缎料子,再让远织坊的人量完身后,她便回到房间,继续做她的针线活。 这一天,薛辰劭回来却显得心事重重,就连她一直说着远织坊的事,满脸甜笑的感谢他的大手笔,他也只是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她在他身边坐下,关心的问:「怎么了?宫里有事吗?」 「没有,只是,接下来我会忙一些,也可能直接留宿宫里,」他抚着她的脸蛋,「皇上交代我跟几名朝臣研究地方官征收赋税的相关事宜,希望拟定新制以有效降低官员中饱私囊的恶性,也能肃清吏治。」 「那我替你准备一些换洗衣物。」 「嗯。」 他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替他准备衣物,却很心虚,因为这些都是谎言,却是不得不撒的谎,今天明知皇上不上朝,他仍进宫就是想碰碰运气求见皇上,没想到皇上不见就是不见,即使他等了整整一天。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再这样下去,他会一无所有,他是绝对不甘愿的。 夜深了,他静静的拥着怀里的人儿,心里却开始想着另一个女人。 接下来的日子,就如薛辰劭所说的,一早出门,可能两日后才回家,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又出门,再来,是住了两夜,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回来的时间也变成三天一次、五天一次,甚至七天一次。 「爷怎么那么忙?」何小宁都快看不过去了。 「那些朝臣各有想法,要达成协议原本就难,何况赋税是大事,很复杂的。」 韩采薇倒没有太多埋怨,只是心疼,他回来都是晚上,一躺下就睡了,可见这民生大事有多劳心。 「你这刺绣的事儿也一样复杂呀,欸,我们上街去逛逛好不好?你天天缝、天天绣,我都快闷死了。」何小宁边说边将她这段日子以来,只要醒着都在忙着做的暖裘放到桌上去。 「我想早点做好——」 「让爷早点穿上,我了解,但一针一线又不是马上可以完成的,拜托啦。」何小宁双手合十的拜托着,因为她真的很无聊啊。 虽然一点也不想外出,但韩采薇善良,看着好友一副快发霉的样于,又看到准备的绣线用得差不多了,也该上街采买,遂点头了。 第9章 何小宁自愿驾马车,让原本想徒步的韩采薇也只能笑着点头。 熙来攘往的街道上,两排街道商店林立,还有摊窝小贩沿街叫卖,人来人往的,相当热闹。 韩采薇坐在马车内,透过半掩的垂帘看着窗外,蓦地,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映入眼帘,而在他身边的,竟是娇艳动人的相爷千金炎芳英。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背这个时间丈夫不是应该在宫里?她惊愕的拉起垂帘,就是想确定自己有没有眼花看错。 但确实是薛辰劭跟炎芳英,韩采薇柳眉拧起,看着两人相视而笑,看着他亲手为炎芳英戴上一只翠玉发钗,而那钗显然是从一旁的小摊上拿的,就见那小贩拼命的笑着点头状似在称赞…… 马车仍在行进,她的眼神一直追逐着两人,直到马车拐了弯,往她指定的绸锻庄而去。 她的心涩涩的,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会跟炎芳英在一起。 京城并不大,她与炎芳英也有过几面之缘,更曾从爱听八卦的何小宁口中得知,相爷曾为女儿牵姻缘,看中的就是薛辰帅,可炎芳英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富少恋人,且两人相当恩爱,若不是相爷不肯点头,早就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是,从夫君跟炎芳英刚刚的互动看来,两人绝对有一定程度的熟识,炎芳英虽是含羞带怯但难掩脸上喜色,而夫君…… 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为炎芳君插上发钗的动作是那么的温柔,就像他为她挽暂时迋忱。 光回想那一幕,几乎就要扼住韩采薇的呼吸了!他们两人应该……没有什么吧? 他们成亲至今才两个多月,她月事未来,她还想找机会跟他说一个好消息…… 马车停下来了,她带着不安进到绸锻庄,不同于何小宁的好心情,她的心情始终沉重。 在何小宁还想逛其他店时,她以身体微恙为由想先自己回府,但何小宁马上摇头,「我们赶快回去,你可是爷的宝贝,你若出状况,我可就倒楣了!」 她是宝贝吗?那为什么他有时间陪炎芳英上街却没空回家? 韩采薇不希望自己多想,但她真的介意,在马车原路返回时,她又在街上搜寻两人的身影,却没看见他们了。 一回府后,她立即窝回房问,怕自己愈想愈多,便继续做衣服,只是缝错了一针,不一会儿,又缝错了一针…… 「你怎么像丢了三魂七魄似的?身体不舒服又不躺上床休息,还忙着做衣裳,你到底怎么了?」何小宁早就觉得她今天怪怪的了。 不想好友担心,她勉强挤出笑容,「没有,没事的。」 「可……咦,爷回来了,今天比较早!」何小宁一看到进门的薛辰劭就笑了开来,「你一定开心死了吧。」她眨了眨眼,识时务的走出房间。 韩采薇欣然一笑,瞧,她就是多想了,他这不是回家了?她愉快的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迎向他,可是,她还没说话他就先开口了。 「我今晚有事,只是回来换件衣裳,你别等我先睡吧。」薛辰劭笑看着她道。 「换件衣裳就走?宫里的衣服不够换了吗?要不要我再收拾一些给你?」她虽然问了一堆,但其实她最想问炎芳英的事,但要怎么问?自己会不会像个妒妇? 「不用忙了,相爷要我今晚过府一叙,还说了要促膝相聊至天亮,我想换件好一点的衣服——远织坊的新衣还没送来吗?」他眉开眼笑,心情极好。 第10章 他要到相府去过夜?她的心不由得一揪,但还是不忘回答,「还没,为求绣功精致,他们不赶工,所以,至少还要一个月的时间。」 她边回答,却见他像个刚坠入爱河的男人,套了一件紫红色袍服,又皱了眉,再换另一套湛青锻袍,还是觉得不好,最后,他又换上一套红绸袍服,她记得他说过这套衣服太艳太招摇,所以,只穿给她看—— 但此刻的他却一脸满意,对她刚刚的答复似乎也没听进去。 他笑着低头亲吻她的唇一下,「早点睡,我爱你。」 「嗯,我、我也爱你。」她僵笑点头,他爱她啊,她不该乱想、不该怀疑他,他温柔又专一,别乱想…… 「咦?爷去哪里?那套衣服不会太招摇了?」见薛辰劭来去匆匆,退至门外的何小宁好奇的走进房间。 韩采薇答不出来。她的心微微揪疼着,好像有些不对劲,是了,他跟她已经好久没有拥抱了…… ☆☆☆ 接下来,薛辰劭似乎更忙了,但他好像忙得很开心,看来春风满面,他身上总会出现韩采薇不曾见过的新袍服,而且,样式颜色不似过去沉稳,花稍许多。 但他对她一样很温柔,夫妻间的房事虽然因他回家的次数变少也跟着减少,但是他仍旧一样的热切多情,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完事后的拥抱没了,他总是很快就入眠。 而她搁在心里的一件事,因为两人一直没有好好坐下来谈心的机会,她也迟迟未说出口。 她双手轻抚着仍然平坦的肚子,这孩子很乖,她一直没有害喜,是否因此他也迟迟没有察觉到她有孕? 她抬头看向窗外,月弯如桥,今晚,他又不会回来了? 「砰」的一声,何小宁突然气喘吁吁的撞门而入,「天啊……天啊……爷他、爷他竟然带了炎姑娘回府耶!」 一想到半个多月前,她在街上看到两人亲密互动的一幕,她的心又微微抽痛起来,那件事,她已选择闭口遗忘,但他今日却带了炎芳英回家?! 「应该没什么事,别大惊小怪。」她力图冷静。 「可是、可是……」何小宁支吾其词,不知道该不该说,因为爷搀扶着炎芳英的神态大大的不对啊! 「到底……」韩采薇的话顿时梗在喉头里,她怔愕的看着门口。 何小宁注意到她神色有异,也跟着转头。是了!是了!就是这个样子啦。 薛辰劭蹙着眉头,小心翼翼又万般不舍的扶着炎芳英走进房,他的眼神只看着她,仿佛很担心、很心疼、很不舍,而炎芳英整个人几乎都窝在他怀里了。 「呃,薛夫人。」炎芳英停下步伐,一脸尴尬的看着她又看向几乎搂抱着自己的薛辰劭,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薛辰劭看向妻子,浓眉直得更紧,「你在?我以为你出门了。」 韩采薇微微一僵,晚上了,她能去哪里?对此她更想反问他,自从她嫁入薛府至今,因为回娘家动辄都要一天光景,所以除了婚后那次回门外,她大都待在家中,他不是知道吗? 见她没有回应,薛辰劭却已迫不及待的又开口,「芳英身体不适,我想这里比较近,就要她先进来躺下休息,待舒服点再送她回去相府。」 芳英?!他已经喊得如此亲密?就在韩采薇仍怔愕之时—— 第11章 「那有客房啊,干么来这里!」何小宁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闻言,薛辰劭脸色突然一冷,「客房的床怎么会比主人房的床舒服?她是相爷千金,是金枝玉叶,何况我才是主子,你这奴才多嘴什么?」 何小宁何曾见他如此疾言厉色,吓得急急捂住嘴,不敢再多话,但不免感到委屈,眼眶都红了。 韩采薇一楞,他从来没有骂过小宁,因为他知道小宁在她的心里是像姊妹一样的地位,韩采薇伸手握住好友的手,朝她摇头,希望她别多想。 「没关系,我看我还是回家好了。」炎芳英美丽的脸上有着忐忑。 「回什么家?你人都不舒服了。」他看似生气,但语气竟是宠爱不舍的。 韩采薇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她的夫君看也没看自己一眼,双眸只看着炎芳英,直到她羞涩的红了脸、低下头,他才像是突然清醒,随即魅惑一笑。 而当他再看向自己时,他脸上那抹疼惜不见了,就连过往看着她时的深情也已消失,他开了口却像在喊下人似的,「你去端盆温水来,再挣个毛巾给我。」 「呃,」她怔愣住了,「好。」 「我去就好!」何小宁隐隐觉得有一股怒火往头顶上冲。 「你去?!笨手笨脚的,万一把水泼到芳英身上,让她染了风寒,你能负责?」 他马上怒声大叫。 「我去,你别生小宁的气。」韩采薇连忙跑了出去。 何小宁简直难以置信,也跟着跑出房门,看着好友眼眶泛红的跑到院落所设的小厨房,亲自舀了水,她只能气呼呼的上前帮忙,边燃了炉仕内的火边抱不平, 「有没有搞错?你是主母耶,爷怎么可以叫你去伺候炎芳英?」 「没关系的,小宁,她是相爷千金,我们本该好好招呼,何况她身体不适。」 「那她可以到客房去吧,为何一定要在主人房?这象话吗?有哪个客人脸皮这么厚,除非爷打算——」她倏地住了口,瞪大了眼,「不会吧羽你们成亲还没三个月耶!」 她眼眶也红了,「是啊,他不会的,我们别乱想。」 稍后,韩采薇在房门口接过何小宁手上的铜盆,送进房里时,炎芳英已平躺在他们恩爱多回的床上,她拿着拧干的毛巾交给丈夫时,他连一声谢也没有,也没看她一眼,整颗心都牵系在床上的美人儿身上。 「怎么毛巾这么凉?是水凉了吗?再去弄热的过来。」 他一脸不耐,因为炎芳英昏昏沉沉的,又不想看大夫,只是像个孩子似的,一手握着他宽厚的大手不放,就怕他突然放下她似的,更让他心疼。 韩采薇忍着心酸,哽咽道:「是。」她连忙又捧了那盆水出一房门。 他回过头,墨黑眼眸瞥了她一眼,随即又回身,看着床上的美人儿,伸手轻抚她的额际,接着浓眉一皱,立即起身,走出房外,叫了臭着一张脸的何小宁去找大夫。 何小宁嘀嘀咕咕的转身就走,一会儿后,韩采薇又捧了盆温水进一楞,她摔了毛巾给薛辰劭,看着他温柔的为炎芳英拭脸,可笑的是,她站得这么近,才发现炎芳英脸上根本没冒什么汗珠,她的嘴角甚至微微扬起,是得意于她丈夫对她的在乎,还是自己得像个仆人似的伺候她? 第12章 他回头看着韩采薇,「你去客房睡吧,大夫待会儿会过来,这一晚有得忙了。」 「那相爷那里呢?你不派人去说一声吗?」她总觉得把一个闺女留在这里不妥。 「我晚一点会派人去说。」 「那你呢?你总不能一夜不睡,还是我先来照顾,你去睡一会儿……」 「不用了,我不放心,何况,她醒来一定很希望看到我在身边。」他的大手仍然紧紧握着炎芳英的手。 他不放心?韩采薇的手微微颤抖,有着一股难以吞咽的痛梗在喉间,让胸口都闷痛了起来,而他疼惜的眼神再次回到炎芳英的脸上,即使她僵立在原地久久,久久,他连一眼也没看。 她泪水盈眶,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痛,她难受的揪着裙摆转身,快步走开,她的心好痛,他到底是怎么了?不爱她了吗? 「你怎么在哭?」何小宁的声音在房间外响起。 薛辰劭蹙起浓眉,竖起了耳朵,听到韩采薇低声说了些话,接着何小宁便忿忿不平的脱口而出,「爷要照顾她?这里没别人了吗?还把你赶出房间?这是鸠占鹊巢!」 「别说了。」韩采薇阻止了她的不平之鸣,边拉着她回客房去。 薛辰劭黑眸深沉,面无表情的看往窗外。 而韩采薇不该再回头看的,当她一回眸,目光与一房内的他对视,然后,怔怔的看着他转回头,看着炎芳英,俯首靠近她的唇—— 韩采薇不愿再看下去,她知道他一定亲了她!泪水再次盈聚,是谁说过的,他是那种一旦爱上了,就会一直爱下去,即使死了也不改变的人? 她痛苦的拉着何小宁快步往客房走去。 「主子……」何小宁都替她难过起来。 「你去睡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此刻的她不愿多想,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她无法不患得患失,她的心好不安……他们独处,不会有什么事吧? 这一晚,炎芳英占据了韩采薇的寝房,而她的丈夫在房哩照顾着炎芳英直至天明,又在天亮后与她相偕离去。 至于那张床——韩采薇静静的站在床沿,床上有着双人睡过的痕迹,所以,她的丈夫是拥着炎芳英到天亮的! 她的心,寒了。 ☆☆☆ 接下来,日子一天一天的过,韩采薇愈来愈消瘦,惟有扁平的肚子微微凸起,只是因为太瘦了,厚衣服一上身,府里的人除了伺候她的何小宁外,竟也无人看得出她已有身孕。 再加上,众人的注意力也全放在过去那个与她恩爱非常的薛辰劭身上,因为他回府的时间愈来愈少,就连远织坊送来的新衣,他也没空看上一眼。 倒是他大方的陪着相爷千金逛大街,两人有说有笑、含情脉脉的神态,不仅在外传得沸沸扬扬,更有传言说他因故招惹了杜元帅,让杜元帅等将官到皇上面前狠狠参了他一本,令龙心大大不悦,所以,为了大好前程,他不得不攀上相爷千金,希望相爷当了岳丈后能为他美言几句,以保住他的富贵荣华…… 这几日,他更是直接住进相府,与相爷千金大大方方的出双入对。 这些事,府内奴仆顾及韩采薇的感受,都努力的防堵消息,大家都觉得她太可怜了。 但何小宁是个暴性子,就算每个人都对她耳提面命,她却是愈听愈火还得拼命压抑,可偏偏薛辰劭还不知收敛,他跟炎芳英恩爱非常的事都快灌破她耳膜了。 第13章 这一天,她终于受不了了。 「别缝了!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了!」 何小宁一见到天天窝在一层里缝那件刺眼暖裘的主子,便怒气冲冲的一把扯翻了女红篮子,还有那件快完成的暖裘也被她粗鲁的丢到地上去。 「你干什么?」韩采薇连忙蹲下身要捡起,但何小宁又一把将她拉起。 「你什么都不知道,太可怜了,所以,我一定要说……呜呜呜……」还没开口,她已经先哭了出来。 接下来,她边哭边将外头传得沸沸扬扬,所有薛辰劭的风流事儿一一告知,只是没想到她哭得涕泗纵横,主子竟然只是红了眼眶。 「我累了,我想躺下来。」韩采薇沙哑的说着。 何小宁拭了拭泪,连忙扶着她上了床,为她盖上被楞,再将一地的杂乱收拾好,等她再转身回床边时,却见主子已暗上眼。 「有需要叫我一声,难过哭出来也好,像我,舒服多了。」何小宁还没钝到认为她睡了,但也难得体贴的离开房间,让她好好的静一静。 她一关上房门,韩采薇眼角就溢出泪水。 这段日子,他总是来去匆匆,有时候甚至连跟她说上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她吃得少、睡得少,像朵盛开后的花儿渐渐枯萎,他却都没有发现,原来是因为他的心思早就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了。 她其实早有所感,炎芳英留宿的那一晚过后,他就不曾与她同睡一张床,夫妻间的恩爱房事也不曾再发生,她日日难以入眠,难言的恐惧在她心底蔓延开来,她知道他的心不在了,她早就知道了…… 泪水不停的泛流而下,心像被人狠狠的撕裂了,但她不想哭,她难过,肚里的宝宝也会难过吧?可怎么办呢?他不要她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坐起身来,拭去泪水下了床,将针线与暖裘再拿回床上,她一针一线的缝着这件深紫色的暖裘,任由残留在眼眶的泪水跌落在衣服上,她一直缝一直缝,因为,这是她惟一能做的事,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然而,因为偶尔恍惚、因为不时的泪眼模糊,她的手连扎了好几针,但不痛,真的,一点都不痛因为,心太痛,身体太冰冷,让她感觉不到手的痛! 第三章 韩采薇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醒醒啊!醒醒,爷回来了,你得跟他说你有了孩子的事,要他象样一点,别在外面拈花惹草了呀!」 何小宁粗鲁的猛摇她,她这才苏醒过来,何小宁匆匆为她梳妆更衣,原本想拖着她跑,又想到她有孕在身,赶忙放慢脚步,但她会这么急,实在是因为薛辰劭这几日都没回来,先前回来,也是来去一阵风,她就怕这会儿慢了,他又走了。 韩采薇也一样心急,心里同时也燃起一丝希望,没错,也许有了孩子,他的心就会回来她身上了。 主仆俩走到厅堂,就见到薛辰劭一脸的春风得意,他身上还披着一件崭新的绸袍,料子极好、手工细致,在这深秋即将入冬的时序,穿得正好。 而他没有看到妻子,深情的目光只看着站在他身旁的炎芳英。 「好看吧?这是芳英特别为我缝制的,她日以继夜的忙了个把月,真是有心,但也累极了,上回才会体力不济的到府里休息。」 奴仆们纷纷出言赞美,但心里实在也不认同,怎么也没想到主子会如此滥情,他们都不禁替主母难过起来。 第14章 韩采薇端庄娴雅,对他们都很好,从不摆架子,住的院落只要何小宁一人服侍就好,但看来,这里很快会出现第二个女主人了。 奴仆心生怜悯,又见到韩采薇正好跟何小宁走了进来,顿时噤声。 炎芳英也看到了她,轻轻的点了头,笑了笑。 如此自在,竟显得她这当家主母才像外人了,韩采薇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她看着丈夫眉飞色舞的俊美脸庞,痛苦得几乎要忘了呼吸,他如此快乐却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我这披风好看——」没有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化,仍沉浸在幸福中的薛辰劭这一转身就正对着自己的妻子,脸上笑容倏地一僵。 「很好看。」韩采薇强忍住泪水笑着说,在这深秋时刻,他是一暖了身也一暖了心吧?但她告诉自己要撑住,有一件事持续在改变,她无法不看清了,这个曾经深爱她的男人,在乍见到她时,双眸闪过一道愧疚,但也不过是瞬间而已。 薛辰曲直眉,互勾勾的注视着她的泪眼,他深吸口气,看向炎芳英温柔的道:「你先在这里坐一下,」再看着奴仆们,「好好伺候她。」 炎芳英粉脸羞红,仿佛知道有什么好事要发生。 他走到韩采薇身边,先看着从头到尾都以冒着火花的眼睛瞪着他的何小宁,「你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然后,他才拉着韩采薇的手,「有件事,我们得速战速决。」 他的口气太冷漠,表情太漠然,这样的神态让厅堂里的奴仆都嗅到一股不寻常的紧张气氛,连一向粗线条的何小宁也惊觉不对,直觉的要跟上去——但马上惹来薛辰劭的一记冷光,「你滚出薛府的日子也不久了,别浪费我的时间。」 她顿时停下脚步,心里,莫名的更害怕了。 薛辰劭看着妻子也回头朝何小宁摇了摇头,他没让她说话,拉着她穿堂过院的回到他们所住的院落,一进房间,他就从怀里拿出一纸休书,放到桌上。 她一动也不动,瞪着他,呆了,傻了,她知道他对相府千金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她也知道他一颗心都在那人身上了,她甚至想过他即将享受齐人之福,可是、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绝! 「这……这是给我的?」她感到一阵晕眩,身子晃了一下,差点要昏倒了,赶忙一手及时撑住身子,缓缓的坐上椅子后,脸色惨白的瞪着挚爱的丈夫。 他面无表情的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一样了!三个月前还深爱我的男人去了哪里?」她忍不住低吼,她的心都碎了! 他看着她苍白而憔悴的面容,过去那温润如春阳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早已不见,他有点不忍,但也知道木已成舟,回不去了。 他吐了口长气,「一开始是因为我在朝廷惹上麻烦失去圣心,可能连官位都留不住,在我无助时,相爷给我帮助却希望我能娶芳英,他没有儿子,真的很欣赏我……」 「一开始?后来呢?」她颤抖着声音问。 「我发现她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是个温柔多情的姑娘,我们心灵相契……」 「而我以为我们一直很相爱。」她无法不打断他的话,他的一字一句都像刀在割她的心。 他俊美的脸上略显狼狈,「我接近她也是被现实所逼。」 第15章 「所以再好的感情也敌不过现实?因为现实而发现了另一个女人的美好,休了旧爱之后再娶新欢,是吗?」她的心在淌血。 「这事我也没办法,我本以为她可以接受你的,」他看来也有点无奈,「但芳英太圣洁了,她要独一无二的爱情,与你共事一夫,她的爱情就被亵渎了,所以她宁可痛苦,也不愿意与你当平妻,这点让我很心痛。」 「那我呢?你就不在乎我的心痛了?!」她低哑的问,她感觉到冷、冷得她止不住的发起抖来。 他黑眸倏地一眯,口气转为不耐烦,「我从不知道你这么自私,只要我娶了她,我的权势会更大,财富会更多,相爷不是只答应替我解危而已,他还要拉拔我——」 「难道不能央求他替你解危,功名利禄自己求,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共患难,寻找站起来的契机?我很能吃苦的。」她真的无法就这样放弃,她真的很爱很爱他。 黑眸闪过冷沉的怒火,「但我不能!我这一辈子绝不能卑微的过,我不要落魄、不要穷困漂倒、不要让人瞧不起,你爱我,很爱很爱我的,为什么不能成全我!」 她哽咽哭泣,「就是因为很爱,所以不能也不想离开你。」 他脸色丕变,恶狠狠的道:「可是我不爱你了,一点点都不爱了,这不足以让你离开我吗?」 晶莹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他怎么说得出如此残酷的话?!「你——骗、骗人!」他们相恋了一年,成亲才三个月,那些浓烈的深情怎么可能说没了就没了?! 薛辰劭咬牙,黑眸冒火了,「在我面临前途存亡之际,是芳英安慰我、给我温暖,给我信心,甚至求她父亲……她有情有义,我是真的陷下去了!」 不对!不对的,她站起身,以颤抖的手握住他的,「我也可以跟你同甘共苦,是你没有给我机会,那时候,你不是还爱着我?」 他想也没想的就拉开她的手,「对,所以是『那时候』,也就是说的当时是,现在不是。」 「不可能!你对我的感情不会如此脆弱,我不相信。」她就是无法接受,只能低声下气的以泪眼看他。 「那你也太自以为是了,还是你自始至终都认为我不会纳妾?只爱你一人?」 阴鸷的黑眸,冷洌的嗓音,她被他的绝情冻得不自觉的后退吉少。 她答不出来,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因为他们那么相爱,而且——对了,她努力的从混沌痛苦的脑子里搜寻着他曾说过的誓言,「你说过,你是一旦爱上了,就是死也无法停止、不去爱的人,而且,你的心太小,只容许一个人进驻,再也塞不下其他人。」 他一副很受不了她的模样,「男人喜新厌旧是天性,你未免太天真了!」 她颤抖着流泪,喉咙一紧,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双手握拳,直到指甲都掐入掌心。 「我会去叫何小宁进来替你收拾行囊,最晚在三天内,请你离开薛府,当然,珠宝首饰、锦锻华服,你都可以拿走,另外,」他再从袖里拿出一大迭银票,「别说我待你不好,毕竟夫妻一场。」 她心寒的看着他放下银票离开,而桌上那快完成的一暖裘,他是连看也没看一眼。 人都不在乎了,怎会在乎一件衣服?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很可悲。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利刃,将她的心划得血肉模糊,尤其是那件暖裘,在此时看来特别的讽刺。 第16章 「这是恶梦是恶梦吧?」她喃喃低语。 心地善良的她从不曾恨过别人,但在这一刻,她真的恨他,好恨他! 「男人喜新厌旧是天性,你未免太天真了!」 这句话如刀刃,狠狠又用力的戳进她的心,她的心头一阵一阵紧缩,好痛!太痛了,她无法不哭,她真的好痛……她揪住那纸休书,拼命的将它揉成一团,紧紧的握在掌中,痛哭失声。 ☆☆☆ 房门开了,沉重但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是何小宁出现在韩采薇的视线内。 「发生什么事?你怎么哭成这样?!」何小宁不知怎么安慰哭得伤心欲绝的好友,一时也忍不住心酸,只能跟着猛掉泪。 终于,好一会儿后,韩采薇停止了哭泣,「答应我,别把我有孕的事告诉他。」 何小宁瞪大了眼,「你没说?!不行,都这情况了,不能不说,我现在就去——」她起身欲跑出去。 「他休了我!」韩采薇带着沙哑的哭声喊住了她。 何小宁脚步顿了一下,难以置信的转过头来,看着泪眼婆娑的主子将手上那团纸递给她,她接过手,将那团纸在桌上弄得平整,虽然仍皱巴巴的,但还是看得出来上面写了什么—— 她气得猛踩脚,「太可恶了!我要去问他,他怎么可以当个负心汉,亏我还爱慕他爱慕得不得了!」 见她转身又要走,韩采薇连忙拉住她,「你别去,去了也只是自取其辱,我帮不了他,无法对他的仕途有任何帮助……」 「不可以!这样你太可怜了,相爷千金很了不起吗?!」太过分了!何小宁忍无可忍的握拳嘶吼。 是很了不起,因为只有她才能解决夫君的燃眉之急,还能助他飞黄腾达,韩采薇在心里苦笑。 她泪眼看着桌上的休书,还有那件未完成的一暖裘,她突然激动的走上前抱起那件暖裘就住房外走,「小宁,麻烦你拿火折子出来。」 见主子一神情有异,她马上挡住她的去路,「你想做什么?那件暖裘不是还没完成?」 「不需要完成,我要把它烧了。」 何小宁想劝她,但见到她眼中那抹哀莫大于心死的凄然,她喉头就像被什么硬块梗住了,因此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拿了火折子,跟着她走出房门外。 这个古朴典雅的庭园一直是薛府内韩采薇最喜欢的地方。 时值深秋,落叶尽散,几叶未落的枫红孤单的挂在光秃秃的枝头上,更显苍凉落寞——一如她单薄纤细的身影。 她面无表情的将披挂在手上的暖裘丢到亭台中央,再看向何小宁,但何小宁却迟疑了,因为她看到了正从曲桥上迎面走过来的薛辰劫。 薛辰劭走进亭台,看着被扔在地上的新衣,下意识的弯身拾起,见状,韩采薇的反应非常大,马上脸色大变的上前一把抢过去。 「你别碰!」他根本没资格碰! 就是宁愿烧了它,也不让变心的薛辰劭碰吗?何小宁难过的看着他那错愕的俊验,胸臆间有一把怒火顿时燃烧起来,「爷怎么可以见异思迁刑。你忘了你费尽心思打败一堆王公贵族才娶到主子的吗?相爷千金根本比不上主子,你怎么可以到手了就不爱了!」 他黑眸倏地一眯,「你在教训我,你以为你是谁?」 第17章 他黑眸凌厉,语调冰冷,何小宁忍不住天口咽了一大口口水,小心的退后两步,再往左一步,退到神情淡然的好友身后。 那双黑眸续而定视在韩采薇漠然的脸上,「你想干什么?」 「我们之间不是没关系了,做什么也互不干涉,不是?」她语气平静,事隔没多久,现在整个人看来已没有任何情绪,但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心死了。 他冷哼一声,「随便你,就互不干涉吧。」 她微微点头,美丽的眼眸毫无生气。 怎么不说一些尖酸刻薄的话回敬他呀!何小宁气愤含泪的看着好友,她宁愿她发泄心中的失意与伤心,这么淡然只会让自己的心更难过吧? 薛辰劭又看了韩采薇一眼,随即不在乎的甩袖走人。 真走了?!何小宁火冒三丈的俯身点燃了暖裘,连顺手拿来的休书也烧了。 火光熊熊,那一针一线交织成的暖裘,以情与爱推迭而成的心血全化成了灰烬,完全不剩了…… 韩采薇哽咽的低哑开口,「走吧,这里已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事吻。」 「可是,咱们什么都还没有准备,总得整理包袱吧。」何小宁说着借口,其实是想鼓起勇气再去吼吼爷,叫他不可以当负心汉,主子那么爱他,他这样是始乱终弃啊! 「你现在就去,拿几件衣物即可,珠宝首饰就别拿了,我娘家给的银票,你知道放哪儿,总之别动薛辰劭给我的任何东西,知道吗?」她继续交代着。 如此坚绝,何小宁都感受到她的痛楚了,「可是……」她还是想去阻吼他啊! 「这个屋子我是待不下去了,如果你还能留,那你留下,我现在就走。」韩采薇美丽的脸孔添了几许憔悴,冷然的笑却多了抹凄凉。 向小宁脸色大变,急急的拉住她,「好,我马上去收拾,你可别自己走。」 她连忙奔回寝房,却见到薛辰劭就站在面对亭台的窗棂前,就这距离,刚刚她们主仆的对话,他应该都听见了呀,他不说些什么吗?也不挽留主子吗?! 她恶狠狠的瞪他一眼,照着韩采薇的吩咐收拾好了包袱,再狠瞪他一眼,又连忙跑到自己住的侧房,将所有的物品都塞进包袱内,才快步的跑去院子里。 「主子,咱们快离开这乌烟瘴气的鬼地方吧。」何小宁故意大声的说着。 这一次,韩采薇没有再回头看,不然,她会再对上薛辰劭的眼神,也许会看到那里面难忍的心痛和愧疚。 「我们到外面买辆马车,我不想带走薛府的任何东西。」她交代着何小宁。 要断得干干净净,是吗?在某方面而言,这也许是件好事吧,薛辰劭胸口也隐隐抽痛着。 当韩采薇在何小宁的陪同下步出薛府大门时,察觉有异的众奴仆们也忍不住一路相送到门口,他们个个眼睛含泪、面露同情,却不知该说什么。 相较于稍早前,主子深情的送相府千金离开,此时的韩采薇情何以堪啊? 但他们仍只能静静的目送那对主仆离开薛府,愈走愈远…… ☆☆☆ 街道上热闹依旧,但韩采薇的世界已经完全分崩离析,毁灭了。 何小宁买了一辆马车,亲自驾车往临县奔驰,一路车子连停也没停,只希望赶快让主子回到娘家,至少她的爹娘会好好安慰她,不会像她这个笨蛋,连替主子出头也不会,只能陪着她哭。 第18章 只是时节已近寒冬?天空一下子就暗了下来,虽然在奔驰几个时辰已到了两城交界,但若不先在这附近的客栈住下来,到时候真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们就得露宿荒野了。 韩采薇也知道,因此主动示意找了间山中客栈住下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住,她却不想走了。 「再住几天?」何小宁还以为她会迫不及待的想回家。 韩采薇点头,却没再进一步解释,因为她不知该怎么跟爹娘交代,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当珍宝的丈夫不要她了,将她的感情弃若敝屉,移情别恋了…… 每每想到这些了她的心就像被人狠狠的戳进了一刀,她知道她该忘掉一切,继续向前,但她没那么坚强,她还需要时间疗伤、还需要时间伪装好自己,以笑容去面对父母,不让他们担心…… 她知道的,她什么道理都知道,然而,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她却是过得浑浑噩噩、失魂落魄,一点也不争气。 入冬了,天空灰茫茫的,寒风呼呼的吹着,像是要下雪了。 她的心也空空的,神情木然。只是,再这样下去可以吗?她能逃开多久? 她被休了的消息最终仍会传到父母耳中,而她却没有回家,他们肯定会替她忧心不已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她不能再让爱她的父母伤心,于是她看着刚开门进来的何小宁道:「我们今天回家吧。」 何小宁瞪大了眼,欲言又止的,「呃,还是再待几天再走吧。」主子成天窝在房内,外头的消息她是没听到,但她天天进进出出的,知道了很多主子不该知道的事,就像这间客栈刚刚还涌进了一大堆客人呢。 她轻轻摇头,「我想回家了。」 至少那里会有温暖的双臂拥抱她。从小到大,将她当成心肝宝贝来疼的爹娘会包容她,而她的心太空洞,却被伤心填得太满,她真的不想再纵容自己如此消极下去…… 「那、那、那我收拾一下,呃客栈一楼来了很多客人,主子长得这么美,呃,有些长得像土匪,所以,主子戴个面纱遮一下脸,哈哈,免得被看上眼也麻烦嘛。」 韩采薇点头,不一会儿,她的脸上半掩黑纱,跟着何小宁从二楼客房步下阶梯,一楼果真如何小宁所言,几乎座无虚席?大家交谈热络,声音极大—— 「动作可真快,听说她离开的隔天,府里上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错,他还吩咐奴仆要开始布置宅院,要到处装点得喜气洋洋的,直到前几天,答案揭晓,他又要娶妻了,而正室早被休了!」 「男人啊都一样,喜新厌旧,休妻又娶新妻。」 「女人不也一样?!相爷千金有个青梅竹马的爱人谁不知道,先前听说为了那个男人,还差点跟相爷断绝父女情,但遇到薛辰劭,还不是琵琶别抱!」 「呃,也是,可薛大人帖子照发耶,这四个月前,我才送上一份厚厚的贺礼,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再送一次。」 「但这次他娶的是相爷千金,以炎相的能耐,大家都知道,日后薛大人是官运亨通了,礼重一些,日后有事也好拜托嘛。」 「说来薛辰劭真是好命啊,自小父母双亡,由爷爷拉拔长大,但得了一个进士当了官,飞黄腾达了,爷爷含笑九泉后,他大少爷继承庞大家产又得圣心,娶了美丽婉约的富商之女,这次虽遇上了官场困局,人生非但没有从云端上掉下来,反而更上一层楼,休了妻子再娶相爷千金,可见再来又是官运亨通啦……」 第19章 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串酸不溜丢的话,可见男子吃味极了。 韩采薇听着,下阶梯的脚步也愈来愈沉重,「他要成亲了?」她神情空茫的看着一路挂着她到柜台结帐,又急往客栈外走去的何小宁。 「我们上车吧。」何小宁僵笑着避答她的问题,搀扶着她上了马车就快快的驾车离去。 韩采薇一手压着胸口,一这心应该不会痛了啊,薛辰劭要成亲是可以想象的,但是,怎么还会这么痛?痛得快要死掉了! 她的脑海里浮现他春风满面的跟炎芳英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夜,他拿起喜秤挑起喜帕,两人深情相亲…… 别想了!别想了,她不要再想了,但脑子不听话,一幕一幕曾经是薛辰劭跟自己恩爱槌绪的画面全换成了和炎芳英…… 她的呼吸愈来愈急促,像被人掐住了脖颈,快要不能呼吸了! 「停车、停车、停……停车!停车!」她从细微的低喃到后来几近崩溃的大叫。 这一声吓得正在寂静山林道路驾车的何小宁紧急拉住了缰绳,也因为太慌乱,急着跳下马车,还差点跌个狗吃屎,在她好不容易站稳时,竟见到韩采薇早已下了马车往前方一条山径跑去。 她急忙追上,拉着她的手,「你怎么了?主子,你要去哪里?」 韩采薇也不知道她能去哪里,但她知道自己还不能回家,爹娘看了会担心她的,而且,她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她是绝不能再回到马车上,她只能走、一直走,她想要走得远远的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的神情让何小宁好害怕,而且她执意一直走,愈走愈快,自己竟然快跟不上她了,她再次拉着她的手,「主子,你要走去哪里?那不是回家的路啊!」 「我走,我得走一走,我的心太痛了,我的脑袋有好多画面、好多声音,小宁,我好痛苦,你让我走好吗?」她的声音几近哀求,那模样凄楚可怜,可见她的心已是伤痕累累,无法再承受更多了。 何小宁泪眼模糊,硬咽点头,「好、好,我陪你走……」 韩采薇漫无目的的走在山林中,怎么她的幸福会在短短不到几个月就成了满布荆棘,每走一步就痛到心坎里去? 那个可以带着她走向幸福的男人去了哪里? 这是梦境吗?只是恶梦里的一幕,只要她苏醒过来,就可以见到丈夫的深情凝视? 蓦地,她突然发出痛不欲生的哭叫声,「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韩采薇,他变心了!他不爱了!他不爱你了啊!他没来找你,没来找你……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她蹲跪在地上,崩溃痛哭。 这一哭,像要将这段日子所苦苦压抑的委屈、不甘与伤痛全哭出来。 看她哭得那么伤心,何小宁再也忍不住了,她蹲在她身边,鼻子一抽一抽的,也跟着号啕大哭了起来。 韩采薇哭到不能抑制,瘫倒在何小宁身上,她的心口揪得太疼,哭得太用力,不知怎么的,她的肚子开始疼,慢慢的,愈来愈痛,变成剧痛…… 她抬起泪如雨下的苍白小脸看向何小宁,「痛……肚子……」 「主子,你怎么了?!」何小宁往下一看,顿时吓到了,主子的裙间竟然染上了血,一时之间,她也慌了,她又急又怕的将韩采薇放倒在地上,四处看了看,哭着说:「你等等,我去找大夫——不对,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有大夫!」她连忙以手背拭泪,「对了,我背你回马车。」 第20章 但她才刚要背起她,韩采薇就痛得直发抖,「不……先别动我……」 何小宁连忙将她放下来,看她惨白着脸,冷汗直冒却是气若游丝。 「好痛……真的好痛……小宁……我肚子好痛啊,呜呜呜……我会不会伤到孩子了?」她腿间漫出的血愈流愈多。 「不会的,没事的,你别怕啊。」说是这么说,但何小宁真的快吓死了,怎么办?主子怎么办?!她心急如焚又不知所措。 「天啊!救命哪!谁来救救我家主子呀!」她急得都哭出来了,「救命啊,老天爷,救命啊……呜呜呜……」 「我的……孩子……孩子……」 韩采薇的眼睛突然一黑,整个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何小宁一见她昏厥过去,简直快吓昏了,知道自己再也没得选择,她毅然决然的将韩采薇扛上了背,三步并作两步的直往马车的方向奔去。 就在此时,乌云密布的天空划过几道银光,接着是几声轰隆隆的雷吼,瞬间,倾盆大雨愈下愈大,愈下愈大,何小宁脸上的是泪水或雨水早已分不清楚,她害怕的感觉到她背上的主子身体似乎愈来愈沉重、愈来愈冰凉…… 第四章 三天后,薛府红灯龙高挂,贺客临门。 只是,喜气洋洋的厅堂内,众宾客不见新郎宫,却见炎芳英的青梅竹马也一身如新郎官礼服的盛装出现,他的富商双亲更像是主人般在招呼着他们,谢谢大家到场——可是,稍早前,前去迎亲的明明是薛辰劭,只是,不同于正常程序,他是跟新娘直接进洞房,没拜堂。 还有今天也被请过来的炎相爷,怎么转眼就不见人了?! 众人心有困惑,隐隐察觉到今天的喜事似乎另有文章…… 就在离热闹的宴客厅堂极远的书房内,炎震与薛辰劭面对面坐着,四周寂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炎震脸色凝重,相对的,一身新郎官蟒服的薛辰劭,俊美的脸上则是苦尽甘来的痛快笑意。 两党相争,他的不顾屈就成了牺牲品,当时炎震还出言威吓,只是这会儿他可说不出什么狠话来了,因为一切可以反制他的证据都到手了。 炎震的双手在椅下握拳,瞪着摊在桌前的罪证之一。 这是八皇子派的朝官按照他的指示,派了各地大小街门的人去跟百姓们要的一份「贺礼」,为的是去年皇后诞辰大典的筹备费用,然而事实是,他是花了大笔的宫中内带来办大典,至于那些民脂民膏半点也没进到国库去,自然也没有花在诞辰大典上。 眼前的这些帐册,就是他打着要全民孝敬皇后的名号,却肥了自己荷包的罪证,至于还有从他的密室中偷走的其他罪证,光听到薛辰劭刚刚说出的某些关键帐册,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无话可说?那我就继续说了,」薛辰劭冷笑道:「各立山头的两党权臣私下做的斗争与罪行还真不少,我已做好了安排,往后一旦我出了事,两党乱政、收贿、向百姓多纳赋税等证物都会送给皇上,届时,皇上便明白了,一向惟皇上马首是瞻的『忠臣』们,私下捣乱、结党营私,我请教相爷,这下场会是什么?」 炎震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冷汗直流,他真的失算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薛辰劭会这么难缠,竟然反噬了他跟杜锋! 第21章 这下子,他跟杜锋不力保他平安无事怎么成?!一旦他有什么事,他跟杜锋及底下众多大臣要被抄家灭族的可不少…… 「我相信你的能耐,一定有办法跟杜元帅达成协议来共同保住我的项上人头,不过呢,相爷要怎么解释拜堂的乘龙快婿换了人?」薛辰劭笑了笑,「凭你白的都能说成黑的口才,若要我替相爷想,就是大大的悔辱相爷了。」 炎震脸色更难看了,薛辰劭根本是把烫手山芋丢给了他! 「还有,你那个人品出众的新女婿也持有一大半你贪污乱政的罪证,我劝你好好的对待他,免得他送交给皇上,大义灭亲,那可不好了。」 炎震抿紧了唇,他就是再不甘,这下子被人掐着脖子又能如何? 「我想该你上场了,那些宾客肯定一头雾水,你可得去跟他们解惑。」薛辰劭站起了身道。 炎震僵硬的撑起沉重的身子,力图镇定的离开书房。 而薛辰劭则立即前往喜气洋洋的新一房,此时炎芳英已自行拿下喜帕,一脸的紧张,眼眶也红了,「怎么样?我爹他认了吗?」 他笑着点点头,「谢谢你,你是个好女孩,今晚这场婚事就是我给你最大的谢礼,你可是解救了我们薛府数十条人命的大贵人,福泽齐天,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不,我才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她忍不住哭了,她一直以为她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跟自己深爱的男人在一起了,他才是她生命中的贵人! 「你该准备去补拜堂了,客人应该在骚动了。」而他也要去找他深爱的女人炎芳英也想到了,「你赶快去找你的妻子吧,好好跟她解释清楚,她人那么好,一定会原谅你的,请代我跟她说声抱歉。」 「我知道。」 他为她盖上红头巾,等待她深爱的男人来牵着她去拜堂成亲。 他继而往马厅疾步走去,在经过回廊时,许多奴仆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却见他脱下身上喜袍扔给他们,里头竟是一套黑色劲装,这让他们更觉古怪。 薛辰劭无暇停留,等到他把韩采薇找回来,他再来解释这一切,不过,他已跟信任的府中管事交代所有的事,他会替他处理妥当。 他快步往马厩走,经过厅堂时,隐约听到炎震以强撑的轻快语气笑着说:「众所周知,我女儿心仪青梅竹马的恋人,但各位也知道,老夫中意的是薛大人,老夫的女儿孝顺,所以勉强与薛大人来往了一段时日,但在这交付终身的当下,她才发现,她真的放不下她深爱的男人…… 「老夫真是愧疚啊,连薛大人都有成人之美了,我这个当父亲的人又怎能不顾女儿的意顾,罔顾女儿的幸福?所以,老夫在此要郑重的宣布,我炎震的女婿就是他!日后,请大家看在老夫的分上,多多照顾他!」 先是一阵寂静无声,接着,有人拍手,慢慢的,更多人拍手,一直到掌声如雷。 问题真的解决了,他可以放心了!薛辰劭心喜的思忖着,他终于可以把这个家真正的当家主母找回来了! 他喜上眉梢,飞快的抵达目的地,从马厅内拉出自己的坐骑,俐落的翻身上了马背。 采薇一定会原谅他,一定会再接受他,只要他告诉她所有的事…… ☆☆☆ 「我知道你新婚不到两个月,但是,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休妻,改当我的女婿;第二个,皇上对你的处置,我已大抵了解,革职流放是不可能了,他打算拿你来杀鸡儆猴,让其他人知道敢背着他乱来绝没有好下场,」炎震冷笑一声,「也就是满门抄斩,薛府将有一场腥风血雨,到时一个也活不了,包括你最爱的妻子在内……你是聪明人,我等你的好消息……」 第22章 炎震是双面人,直言可以毁了他也可以帮他,但惟一的条件,他必须成为一家人,那才牢靠,他打算以女儿当内应,监看他的行为,炎震便、永远不必担心他会变卅即。 在那种情况下,他没有选择,也没有把握,所以,只能以先逼走妻子的方式来保全她。 因为他没有打算屈服,可是他需要时间来保全薛府一大家子。 若老大爷垂怜,他成功掌控两派门事或贪污受贿的证据,用来反制他们,那么,所有他在乎的人都可以活下来,一旦失败,至少,他最深爱的女人仍可以幸免于难…… 感谢老天爷,炎芳英不似她爹那般奸佞狡诈,也因为炎震撂下狠话,她若不肯跟他成亲,就要将她嫁给年近五十的严亲王当续弦妃,执意要棒打鸳鸯,才让炎芳英吃了秤跎铁了心,豆*豆*网。愿意助他一臂之力,替他偷取相关事证。 只是,炎震对自己人也深有戒心,不怎么相信专情的女儿会突然移情别恋与他相爱,他只得与她对外上演亲密戏码,甚至在家中演出视爱妻为奴婢却万分怜惜炎芳英的戏,虽然很伤妻子的心,但一直派人密切注意他一举一动的炎震却开始相信,女儿已与自己同心,愿意听他的话…… 慢慢的,炎震让他留在相府,让他有机会去偷取那些藏在密室里的贪贿罪证以及他四处搜集而来准备咬死杜锋的许多乱朝贪渎证据。 这些为了隐瞒妻子、不得不逼走她而让她伤心欲绝的真相,他总算可以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他知道,她一定会谅解他的…… 他欣喜若狂的鞭策马儿,快!快!再快一点,他飞也似的策马奔驰。 天啊,他多么想念她,那种想见又不敢见的压抑积压成堆迭的思念,让他想到心都痛了,他终于、终于可以好好拥抱她了! 他驭风而行,一路奔驰了一天一夜,抵达邻县时,天空乌云密布,不见星月,这是一个暗黑的夜晚。 他迅速来到韩府,马尚未停,他已迫不及待的飞身下了马背,不理会乍见到他的韩府门房一脸惊愕的神情,他快步进到门内,随即一怔的停下步伐,不同于薛府里处处挂着喜气洋洋的红灯笼,这里是怎么了—— 白幡、白灯笼白蜡烛?上上下下都穿着一身素白是怎么回事?! 每个人都在落泪,空气中一片哀戚,薛辰劭一脸震憾,一个箭步上前就揪住一名小厮的衣领,「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难过的摇头,但脸上也有遮掩不住的愤慨。 薛辰劭气愤的甩开了小厮,又上前去抓另一名小厮,难掩惶恐的质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该名小厮也抿紧了唇,固执的低头不语。 薛辰劭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的呼吸困难,抓到人就问,但每个人都面带怒意,拒绝回答他,终于,有人通知了韩老爷前来。 韩老爷一赶来便气呼呼的指着他的鼻子大吼,「你还来做什么?!滚!给我滚!」 对薛辰劭,韩府上下都是无比气恼,只是奴仆们不敢得罪薛大人,要不,他们早就拿着扫帚将他赶出韩家大门。 薛辰劭忐忑不安,他知道出大事了,但他不愿往那方面去想,只是大吼着,「采薇呢?!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不许你见她,给我滚!来人,拿扫把将他扫出去!」两鬓斑白的韩老爷气炸心肺的怒吼,眼眶却是泛泪了。 第23章 就当奴仆们真的拿扫帚要赶人时,一身素白且憔悴的韩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恨恨的瞪着俊美无俦的薛辰劭道:「好!你要见采薇,我就让你去见她。」 「夫人?!」韩老爷难以置信的怒道。 「她在哪里?」薛辰劭激动的看着岳母。 「她死了!孩子也死了,你去见她啊!到黄泉去见她!你去见她,跟她说对不起……呜呜呜……你害死她,你为什么还活着!呜呜呜……」韩夫人愈说愈激动,若非丫鬟扶着,泪如雨下的她早已瘫坐在地,「我一个闺女好好的交给你……你为什么那样对她,让她含恨而去薛辰劭我后悔了,我恨死你了……」 她死了?孩子也死了? 薛辰劭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他是根本不想听懂! 他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往内厅走去,白幡飞扬,无数根的白色蜡烛点亮了一室,一直到他看到供桌正中央的一块木牌,上面的名字赫然写着「韩采薇」。 他脑袋里轰然一响,脚步一个踉跄,难以置信的瞪着那三个字。 他的胸口紧绷得无法呼吸,死死瞪视着那块木牌,「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疯狂的嘶喊而出,一股血气从心房直窜喉头,「呕」的一声,他吐出了一道血箭后又跌跌撞撞的向前,扑倒在素白的供桌前。 白的!怎么全是白的?!所有的世界都变成白的! 「采薇人呢?她人呢?!」他激动的狂吼,唇角淌下了鲜血,可他全然不在意。 他不能接受,不该是这样的!他那么努力的去解决所有的事,不是为了看到眼前的这一片白,刺眼的白—— 「你来干什么?!主子死了,你再来干什么!」一旁的何小宁虚弱但含恨的声音响起。 他眼睛陡现凶光,倏地起身,上前一把扣住短短数日竟消瘦一大圈的何小宁,怒声咆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为什么她会死?还有孩子……你该死的给我说清楚!」 「你凶什么?!你不再是我的主子了!对,是我没照顾好,但却是你狠狠的伤了她的心,她怀有四个月的身孕了,是入门喜,她本来要告诉你的,但你给她机会了吗?!」何小宁气愤的甩开他的手,「她是伤心而死的,因为知道你要娶相爷千金,她痛苦万分,情绪太过激动流产了,没人可以帮助我跟主子,连老天爷都在哭泣……主子当天就死了,失血过多而死,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吗?!」 她连珠炮的说完话后就掩面痛哭失声。 他满意了吗?! 「哈,哈,哈哈哈……」他笑了,也哭了,那笑却令奔进灵堂来欲阻止他的人看了也为之鼻酸,那是一种旁人都能感觉到的痛,强烈的痛楚。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不管发生什么事只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可他自以为是保护的行为却害死了她……如果没有她,人生对他还有什么意义? 他泪眼笑着,再看向皱着眉头看着他的韩老爷,「岳父,我这一趟过来是来找采薇的,既然她死了,那我就到地府去寻她吧!」 就在众人仍惊愕于他的话时,薛辰劭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打掉一只烛台,坚决的拿起尖锐的烛台就往自己的脖颈狠狠的戳进去,瞬间,一道红色血箭喷射而出,浓了满堂。 见状众人都呆了、傻了,满脸泪痕的何小宁惊恐尖叫,但更令人不敢置信的是,满身是血的薛辰劭,竟笑看着韩采薇的牌位,「我……我来找你……你了!」 第24章 蓦地,他眼前一黑,「砰」地一声倒地后,也咽下最后一口气。 ☆☆☆ 薛辰劫不在乎一死,他进到阴曹幽都,这个世界幽幽渺渺,他走来走去,因为云雾缥缈,他根本找不到路,他只能拼命的跑,终于,他看到有些人在雾气里走进进出,即使自己的脚步虚浮,他仍看到魂就抓,问他们要往哪里去。 「这条路是前往孟婆亭的路,那里有很多亡灵在排队等着投胎。」有亡魂这么回答他。 他毫不犹豫的跟着他们走,果真看到一条排得长长的人龙,然后,他眼睛陡地一亮,他看到韩采薇了。 接着,他什么也不管了,硬是往前走,不管排队的亡魂发出的不平之鸣。 「不可以插队!」 「不可以抢着投胎,还要看功与过啊——」 「我是为我妻子而来的,让我跟她说些话!」 他边说边挤身向前,终于离她很近了,但也近到足以看见孟婆亭内,孟婆正舀着一碗又一碗的汤,温温热热的,微微冒着烟,看似很温暖,一边还说着,「喝下这碗热汤,忘却前尘往事,不要再有牵挂,所有的爱恨嗔痴,都留在这里,一切重新开始……」 「多好!多好……」韩采薇低喃苦笑,正要伸出手接过孟婆汤。 「不要喝!」一脸惊慌的薛辰劭跌跌撞撞的冲到她身边,制止她拿汤。 韩采薇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她像见鬼似的瞪着他,却忘了自己也已是一缕芳魂,「你怎么来了?」 「拜托你,别喝,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千头万绪的,他竟只吐得出这句话。 说?韩采薇摇头,他说得其实很多了,那一句一句,都像针一样,戳刺着她的心,她全都还记得的,难道,他是认为她所受的苦还不够? 「你不要的,你什么都不要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只是被你遗弃的人。」她被他伤得太深、太重、太痛了。 「你到后面排队去,别打扰我工作。」孟婆一本意薛辰劭往后走,世上怨偶不少,从人世间吵到这里的,她也见多了。 「不行!孟婆,有些事不该这样就结束的。」薛辰劭不能走也不可以走。 「是啊,不该这样就结束的……」韩采薇眼眶泛红,「我的孩子还来不及出生,我是个坏娘亲、没有保护好孩子,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结束的,但它就是结束了,你的人生、我的人生,孩子的人生——」 他眼眶也泛着泪光,「是我的错,所以,请你听我说——」 「不!你有错,可我错更多,错在我不该爱上你,如果我们没成亲,我们就不会有孩子,是我……最大的错误是我……」 她哭得好伤心,这让他更慌乱了,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可这会儿全梗在喉头,不知从哪何说起,他想要靠近她—— 她吓得连退几步,双手合十的泪眼哭求,「不要过来!算我求你了,我们不要说再见,更不要再相遇……一世的缘分就够了。」 「不够,不够,怎么会够?!」他的声音干涩而充满痛楚,手心冒汗,他想解释但他更恐慌,他好怕自己会来不及挽留她。 他咬着牙根,一过自己要冷静下来,可她看来是那样的坚决,令他无法定下心神,无法告诉她,因为胜负末分,他担心自己终究逃不过死劫,所以才下定决心要保住她逼她离开。 第25章 对,他还要告诉她,炎芳英不愿成为父亲在朝政上的棋子,她不肯与青梅竹马的恋人分开,所以她心甘情愿的陪他演了那些欺瞒她父亲的戏码,此刻,她已与深爱的男人拜堂成亲,双宿双飞…… 但他却不知道她怀了身孕,不然,他会更细心的安排……天啊,他要说的那么多,他需要很多时间,但这里很吵,那些排队的孤魂很吵、孟婆很吵,还有她身旁帮忙的两名小厮也很吵—— 「别吵了!」他烦了,大吼一声,大家陡然安静下来,他痛苦的看着韩采薇,「听我说,求求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那对我才公平……」 「公平……那孩子呢?对孩子又何尝公平?」她苦笑。 他几近哀求,「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残忍的人是我?」她哽咽摇头,这痛彻心肺的滋味她尝得太多了,已没什么差别了,「无所谓了,你错待了我,或许是我有做不好的地方,但够了,我不想恨你,所以,下一世,别再相遇了……」 「不要!我爱你啊!」他真的心好痛。 「爱?你根本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移情别恋对你而言太容易了,你想爱了就爱,那不爱了呢?再伤我一次?! 」泪水模糊的她突然拭了泪,伸手拿了孟婆手上的汤,坚决的一口饮下。 「不要——」 他激动狂吼,跟里有着深沉的痛楚,令一旁的灵体也都能感受到极深的哀恸,他们很主动的不吵了,安静下来了,却觉得心也跟着他痛了。 薛辰劭落下了男儿泪,她竟然喝下去了,她要永永远远的忘了他,忘了她有多么爱他、忘了他们曾经多相爱,忘了他们曾经拥有的一切…… 他脸色一变,突然冲上前去,一手紧紧的扣住她的手腕,这样她就走不了,然后,他还是可以告诉她,他们曾经多么相爱,他可以让她再次爱上他 「放开……放开我!」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她哽咽的大叫。 「不!」他不愿意失去她,一旦松了手,他就要永永远远的失去她了! 「放开。」她的手被抓得好痛,但她的心更痛,原来人死了还是能感觉到痛楚,而孟婆汤还没开始发挥效用吗? 她不想在汹涌的爱恨里挣扎,有恨就还有爱,她都不要了! 「不放,绝不放!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我真的有苦衷,我是不得已的。」他真的希望她能静下心听他说。 「是,你不是故意的,你不得已,你只是不爱我,」她感到恨意不断不断的浮上心坎,不要,她不要!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哭着道:「放了我,不,你不放了……我也无所谓,因为我会忘了你,你……也会忘了我……这样很好,不再相遇……即使见了,也不再认得彼此……没有恨、没有爱了,多好!心就不会……不会那么痛了。」 他心如刀割,咬牙落泪,「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不会忘记你,不会忘,再死一次也不容许自己忘了,你听到了吗?!」 「是,我听到了你的自私,想爱就爱,不爱就轻易的丢弃,不管被丢掉的那个人心会有多痛……我真的希望能永生永世的忘了你!」她痛苦的低喊,她受够了,「我要投胎了,求求你,孟婆。」 看这出爱恨情仇看到都傻眼的孟婆这才回了神,呃,有点不专业,让她老脸有些困窘,她干咳两声后,挺起腰杆看着真的是死也不放手的薛辰劭,「你让她去投胎吧,不能误了时辰的。」 第26章 「不要!」她的怨念那么深,甚至不愿再与他相遇,他怎么跟她相爱?! 孟婆一看时辰到了,也没法子心软了,她的手一挥,薛辰劭的手竟然脱开了韩采薇的手,也因为他扣住她的手腕太久了,这一分开,她的手腕上竟然留下了五个瘀红的指痕,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更显得殷红刺目……然而,再一眨眼,她竟然已遁入人界,消失在他眼前。 他简直难以置信,呆楞了好一会儿才咬牙狂吼了出来,「不可以!不可以!你说过要跟我相守到老,你说过的,你怎么可以先走——」 听到这几乎是撕裂了心的泣血控诉,连孟婆的心都沉重了,她示意小厮帮忙舀汤给准备投胎的亡灵喝后,便拉着薛辰劭到另一边,摇摇头,看着他道:「想开点,她投胎了。」 他没理她,只是呆立着,像石雕一样,失魂落魄的瞪着韩采薇消失的地方。 此刻,孟婆的另一位小厮走过来,低声说了些话,她不由得一楞,原来薛辰劭根本不该死的,他阳寿末尽啊,真是乱来,本想开骂的,但是…… 孟婆深深的看着他,感受到他炽烈而深刻的情感,这个男人执念太深、情感太深,明明都过去了呀,追到地府又能如何?真是愚蠢。 薛辰劭突然定眼看着她,以沧桑的声音道:「求求你帮帮我,只要能再见到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可以忘了她,然后,我就能帮你找个好人家投胎展开新人生,毕竟你命不该绝。」 「不行,我还有很多话要告诉她,」他要告诉她,他有多么自以为是,他自以为是的好安排,却把两个人推得好远好远,再也回不去了,他悔不当初,「她不是带着我的爱离开人世的,她恨我——」 「她死了,她喝了孟婆汤,过往恩怨都随风而逝了,现在,换你喝了。」她示意小厮端来一碗汤,没想到他竟然将它打翻,她咬着牙,叫小厮又端来一碗,他照样打翻,她火冒三丈的要小厮端来三碗、四碗、五碗,他一样全给它打翻了。 孟婆这下是气到没力了,薛辰劭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厚着脸皮道:「拜托你,帮帮我!」 一场角力下来,孟婆累瘫了,「我才要拜托你帮帮我咧,快喝下!」换她恳求他了。 连汤都还不得不帮他捧着,因为他已经打翻了她好几碗汤,她煮汤也煮得很辛苦好不好。 「我绝不喝,我要带着这一世的记忆去找她。」他也是吃了秤跎铁了心。 她没好气的瞪他,「我是负责遗忘的,怎么能让你带着记忆去投胎?再说了,你不去,赖在我这里,最后也不过剩一缕魂魄,什么事都做不了。」 「就算只剩一缕魂魄我也要飞到她身边,除非魂飞魄散,不然,我不会放弃的!没有她,我什么也不是……」他痛楚的低吼,只想找回他的爱。 真是要命的感动啊,孟婆忍不住落泪,一看见自己久违的泪水,连她都呆住了,看尽生死的她有多久没流过泪了?这个死小孩竟然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泪还掉个不停,看他爱得这么深,连地府都不要命的追下来了,一个铁铮铮的汉子,这会儿赖皮的事也做了,为的也只是一个他用尽心力想保护的妻子啊…… 罢了,她投降了。「好好好,甭喝了,你往那里去投胎吧。」至于手上的这碗让她拿到手酸的孟婆汤,她就径自替他倒了。 第27章 他的双眸倏地一亮,转身要去投胎,但走两步,又急着回头问:「我这一下人界,就可以找到她?她会跟前世长得一模一样?」 「当然不会一样,要吓凡人也不是这种吓法。」她受不了的摇摇头,这男人是爱疯了,爱傻了呀! 「她出生就只会是个小娃儿,你也一样,不会是现在这个昂藏七尺的男子汉,念在你爱她爱得如此执着的分上,我就大发慈悲的给你指点一条明路,」她示意他走到孟婆汤旁,手一挥,那些排队的亡魂与两名小厮顿时都不动了,毕竟她再来要做的事是违反规定的嘛,总得要施个法让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才行。 「你刚才使劲的扣住韩采薇的手不放,已在她身上留下印记,这个印记会成为她的胎记,借由这个胎记,你就能找到她了。」她的手轻点了那一大锅冒着烟的孟婆汤,水面上霎时浮现一个熟睡的小女婴,粉雕玉琢的她,右手腕上方有着明显的五指红印。 她就是投胎转世的采薇!薛辰劭感动万分的眼眶泛红了,连忙再看向善良的孟婆,「谢谢你。」 「去吧。」孟婆笑着摇摇头,君子有成人之美,她老太婆当不了君主,当一次君子,感觉也挺好的。 第五章 十八年后—— 「穆元煦,我又没有要你只跟倪杏儿长相厮守的牵手到老,等你娶了她后,看是要纳七、八个妾,还是像你的皇上好友有上千个后宫佳丽也行,咱们家都养得起啊!」一个苍劲的声音大吼着。 「爹,我说了不娶就是不娶。」另一个年轻声音也不驯的怒吼回去。 「不娶?!人家好好一个闺女等到十八岁,你也十八岁了,难道要等到人老珠黄再来娶?我告诉你,她这辈子就是你的了,你逃不掉。」 「好!我娶,但我不会碰她一根汗毛,然后,休书一封,完璧归赵。」 雷吼声轰隆隆的,位在京城的穆府再次上演一出父子反目的对吼剧码,府中上上下下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事实上,这出戏从穆府惟一的少爷长大后几乎天天上演,重承诺的穆老爷一直想要少爷娶倪家小姐,但风流的少爷心未定,且因为长相俊美,家世条件皆好,众多美人儿会主动投怀送抱,怎肯就范? 此刻,就见穆元煦怒甩袖子,气呼呼的往书房外走,他的贴身小厮徐汉也急急的跟上去。 穆元煦真的不甘愿他的婚事就这么任由父母摆布,自小就替他订了什么娃娃亲,一到十六岁就要他娶妻,他努力抗拒了两年,但重承诺的父亲看来是没耐性了。 可是他心里只有一个人,即使转世从薛辰劭成了穆元煦也一样! 只是他一直找不到她,她喝下孟婆汤的那份坚决令他恐慌,所有的爱恨情仇,全都消失了也没关系,难道他们页的不会再相遇了? 不!她是他灵魂的另一半,没有她就不完整,即使不知道她这一世的姓名长相,他也一定要找到她,好好补偿她,重拾两人之间错过的爱。 拥有一身辆黑皮肤的徐汉,长得相当粗壮,此刻亦步亦趋的跟着主子往大门外走去。 他小心翼翼的瞥了主子一眼,唉,又是这么严肃的表情。当主子的贴身小厮十几年,他很清楚主子一旦遇上一过婚或是碰到摸到任何一个美人儿的小手再回到府里后,就会有这种表情出现。 第28章 当然,还有遇到某个特定人物时,一向做人圆滑好相处的他,也会出现另一号表情——烦、快走,就像现在。 真是冤家路窄!憋着一肚子怒火的穆元煦才刚踏出穆府大门,就见到大街斜对角的倪杏儿,当下想也没想的又退回大门内,火速掩上门,并从门缝上看到倪杏儿经过后,他才又闪身而出,愉快的往另一边的街上走去。 「又不是猫捉老鼠,少爷何必一见到杏儿姑娘就躲?」徐汉是真的不明白,何况,倪杏儿可是个水灵灵的大美人耶! 「你在暗指我是老鼠吗?」他没好气的瞪着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徐汉。 「呃,当然没有,我哪敢?」 主子当然不是老鼠,只是游戏人间的风流富少,徐汉看到主子又发现新目标,笑容满面的朝甫下马车的何家三小姐走过去时,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而那何家二小姐也在对主子频送秋波了,唉,人比人,气死人,瞧他家主子一双黑眸炯炯有神、鼻若悬瞻,俊美漂亮得无法无天。 今儿个,他仍是一身惯穿的黑色绸杉外罩深紫色锦袍,衬着他英挺的外貌,全身散发着一股尊贵非凡的过人风采,要不惹人注目都难。唉,下辈子投胎,真不知他徐汉有没有机会也长得这等俊帅模样…… 好戏上场了! 穆元煦勾唇邪笑,来到马车旁,宽厚的大手轻轻握住何家二小姐的右手,还得寸进尺的往上轻轻抚着白嫩的手腕处,接着又翻过人家闺女的柔荑细细的打量,似乎嫌这衣袖拉得还不够高似的。 徐汉离了五步远,不破坏主子好事,也将这一幕看得仔细。 终于,何家二小姐被摸得差不多了,才娇羞的拉下袖子,抽开手退后一步,不是想到什么女子的清誉,而是总得做做样子,矜持一下,才像个大家闺秀。 只是,穆元煦摸完了人家的右手,却不摸左手,还频频后退。 何家二小姐见状急了,连忙又上前以嗲柔的嗓音道:「男女授受不亲。」这话说得是羞涩脸红,但整个人却轻轻依偎的贴往穆元煦怀里。 呿的!欲拒还迎。徐汉翻了个白眼,世人就只批评主子性好渔色,是个登徒子,就算当今圣上大赞主子聪明有才华,说自己仍是太子时就曾暗中帮他经营许多生意,获利丰厚,因见识到了主子的才华洋溢和经商手法,是故在他登基为皇后即下诏封主子为「白玉商」,让主子一夕之间名扬天下,众人仍只在意主子的风流韵事。 毕竟树大招风,再加上主子又是京城首富之子,有酸葡萄心理的人可不少,对主子逮到机会就摸女人手的事,可是大张提伐,却不去看当中有多少美人儿是自己制造机会与主子巧遇,让主子摸上一把的,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但对街又走回来的倪杏儿就不是了,看着身着一袭对襟直领粉红袖衫的她,徐汉眼里的不屑马上让赞赏给取代了。 多么清灵娟秀的一张天仙容貌,白里透红的肌肤润而透亮,一双灵活的美眸,再加上那张菱形红唇,让人一见便不禁屏息凝望,她可是公认的美人胚子,却早已订了亲,对象还是他那风流倜傥的主子,这可令城里不少公子哥儿扼腕不己,主子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幸运。 倪杏儿来去匆匆的想替染了风寒的娘亲买药,此刻正要返家,就见到她的未婚夫又在当街风流。 第29章 穆元煦是皇上眼中社稷的抵柱,却也是招蜂引蝶的高手,只要视线所及,任何女眷,不管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平民百姓、青楼女子他那双毛毛手总是有意无意的碰触她们的手,今每个人不是羞答答的就是生气甩手,但大多数的反应都是前者。 因为他浪荡不羁、风流成性,还有人替他编了顺口溜,「京城一奇人,上手摸女人,生意做到哪,小手摸到哪,问是何许人?纨裤富子弟,穆元煦是也!」 传述得如此荒谬却是事实,而这样的男人竟是她的未婚夫,教她怎能不汗颜。 她直勾勾的盯着他,穆元煦亦无所谓的迎视。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平时能避就避,但真要撞见打小就知道是未来娘子的倪杏儿,他也不会像个懦夫一样的逃走,绝对光明正大的正面迎亲。 倪杏儿瞧着他那张俊脸上的魅惑笑容,的确足以将女人的三魂七魄都勾出来,瞧,他怀中美人不是一副晕陶陶的模样?这么说来,他消受美人恩的能力实在令人佩服。 至于自己,从小两人就打过照面,更在这京城当中遇见不下上千次,她已经对他那张俊脸无感,庆幸的是,也许因为她是他未来的妻子,他也不急着摸她的手,所以认真说来,她可以算是这京城里的姑娘中,惟一逃过他魔掌的。 毕竟以后成了夫妻,便可以摸到不想摸了。 两人四目对视,他挑衅的笑,怀里的何二小姐则被他的魅力迷惑,眼泛桃花,压根没注意到倪杏儿这个未婚妻出现了。 倪杏儿无所谓的向末婚夫回以一笑,态度坦然,毕竟看到都习惯了,要说哪一天他不摸女人了,她才会以为天下红雨、铁树开花了。 她很有礼貌的点个头,然后继续往前走,自然也没瞧见某人不着痕迹的挪了一下身子,将怀里的软玉温香稍稍移开了些,尽管那张俊美的脸上仍有笑意,却只是为了掩饰他心中的低落。 不是何三小姐!天知道他逮到机会就摸女人的手,不过是想看看有没有胎记而己,毕竟他只能靠着胎记认人。 所以,就算被视为浪荡子、登徒子又如何,就算要摸遍天下女人的手才能找到采薇,他也不会放弃的。 ☆☆☆ 金碧辉煌的巍峨皇宫内,一曲廊环绕的庭团里,一株老根盘曲、树冠婆娑的老朴树旁有三座凉亭,凉亭前方就是莲花处处的池塘,右边有白色鹅卵石铺地造景、左方则伫立着两排长长翠竹,再加上飘浮在空气中的香醇茶香,这风景好、味道好,处在其中该是舒适怡人,但坐在亭台内,皇帝季仁甫的惟一座上宾穆元煦却是一脸的闷。 穆元煦是真的被打败了,他都说了就算娶了倪杏儿,最后一定丢休书,他爹却还是开开心心的到处宣布他要娶媳妇了,而且还很快的择定黄道吉日、大肆布置新房、采办各式相关物品,听说就连女方亲家那儿也是,凤冠霞帔、嫁妆头面等各式用品皆大手笔的添置。 毕竟倪家不似十多年前风光,家道中落后连名奴仆都请不起了,所以嗜钱如命的倪家老爷对这门亲事更是眼巴巴的,希望能早日底定。 消息一出,整个京城像沸腾起来了,一大堆与他家有来往的商家莫不捧着大礼上门恭贺,看得他头疼想吼人,最后干脆落跑到皇宫。 面相俊秀的季仁甫看着径自拿起茶壶为自己斟茶的好友,不禁叹了口气。这可是世间少有的黄金贡茶,应慢慢品茗,他竟像在喝白开水般一口接一口。 第30章 但也莫怪他闷了,身为首富之子,又被他封为皇商而扬名立万,朝廷权贵都得买他的帐,这会儿却让父亲逼着娶妻,怎么想都委屈。 「别闷了,元煦,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取代你的位置吗?」也就挺想的。 「我不想要,谁要倪杏儿,我让给他们,就连你也行。」穆元煦语气铿然,两人交情极深,在外人面前以君臣相称,私下则直称名讳。 「我们是好朋友,朋友妻,不可戏。」 「她还不是我的妻。」穆元煦没好气的驳斥。 季仁甫忍不住一笑,这就是狂妄不羁的穆元煦,甚有个性,做事不按常理,要迎其所好难,要透视他的心更难。 他太过深沉,不曾有过露骨的情绪,若非他与他因缘际会下有共同的练武师父,一起舞文弄墨,一起打猎,日积月累的培养出深厚的友谊,否则还真难与他结交。 穆元煦不但擅长经商之道,对治国方略也甚有心得,再加上智慧过人又是文武全才,若生于皇家定足以跟他竞争太子之位,也是因为他如此优秀,才让自己眼高于顶的皇妹情有独钟。 「尽管后宫美女如云,但不讳言,若非她是你的未婚妻,我的确会招她为妃。」 「女人不是美就好。」 「她不只是美而已。」 季仁甫真的怀疑好友的眼睛有问题,倪杏儿可是难得一见、别有韵味的美人,尤其那双灵动流转的黑眸,总是流露着一股极为娇俏的纯真与清新感,让人一见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季仁甫喝了口茶,也想起了自己的皇妹,「反正眼下倪杏儿是非娶不可了,既然势在必行,那娶一个跟娶两个应该没差吧?」 身为至交好友,穆元煦怎么会听不懂他的暗示,「我怎么好让碧云公主做二房,那太委屈,对她也是一种侮辱,她可是金枝玉叶,不必与人共事一夫。」 季仁甫闻言却有想翻白眼的冲动,「就是如此,我才觉得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是吗?易地而处,你应该也不会招碧云公主为妃吧?」他聪明的反问。 季仁甫顿时语塞,没错,碧云是金枝玉叶,五官秀丽,有天生贵气也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但却没有倪杏儿的那分灵秀之气,个性也娇蛮霸道了些,但这与她的成长环境有关。 目前在后宫作主的是太后,至于他的皇后与嫔妃也都是由太后钦点入宫,但太后并非他的亲娘,他娘亲身子骨不好,在升贵妃后不久就染病过世,所以,在这么多兄弟手足中,他也特别宠爱碧云这个同母所出的皇妹,任她予取予求,几乎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她脾气自然娇蛮了些,可是她可从不敢在穆元煦的面前使性子。 「我走了。」穆元煦陡地从椅子上起身,他知道好友还会再替碧云公主继续说好话,但他不想听。 他一楞,「这么快?」 「茶喝够了。」穆元煦笑了笑,但黑眸里不小心流露出的落寞却令人感伤。 季仁甫知道那股落寞是来自于一个有关前世的秘密,即使贵为皇上,关于那个秘密,他也是使不上力的。 「穆哥哥!穆哥哥!」 穆元煦前脚刚走,碧云公主后脚就来到,身着一袭黄罗销金袖衣,显然是特意打扮过了。 「元煦已经走了。」季仁甫起身看着飞奔而来的皇妹。 第31章 那张温婉的雍容之貌立即变了色,「皇兄怎么不多留他一会儿?我好久没见到穆哥哥了!」珠翠环绕的云鬓下,碧云公主那张小脸气呼呼的,忍不住怨怼道:「皇兄也真讨厌,我听说他最近为了婚事而苦恼,为什么皇兄不帮帮穆哥哥?」 「怎么帮?就算他再讨厌家人为他订下的亲事,但穆老爷是个信守承诺之人,我也不可能随便坏人姻缘,再说倪家那老家伙为人奸狡,嗜钱如命,就算这几年穆家迟迟不肯成亲,他也是吃了秤跎铁了心,就这么让倪杏儿继续等下去。」 「我知道,他还故意到外面丢些不想认帐、迟迟不肯信守婚约,女子蹉跎青春等流言,迫得穆老爷一直向穆哥哥施压,」她是愈想愈生气,「再过五日就要成亲了,他有多难过,你却让我连安慰他的机会都没有!」 季仁甫头疼无言,说来说去又是他的错了? 当初由于太后与皇妹都是太过自我之人,两人自然不合,很多事太后就将皇妹排斥在外,他不舍得她受委屈,就要她常往他的寝室来,没想到皇妹也因而与穆元煦更为熟悉,并情愫暗生。 季仁甫看着气结的皇妹一句又一句说也说不完的哀怨愤怼,可以想见的,他的耳根子要清净还早呢! ☆☆☆ 「奶奶,奶奶,下大雨了,又叮叮咚咚了,像你说的,耳格子又不能清净了。」 离京城大街有段距离的偏僻静巷内,在淅沥哗啦的下雨声中传出一个小女娃儿清亮的嗓音。 「是耳『根』子,不是耳『格』子,奶奶不是教过你很多遍了?」 简陋的木屋内,一名头发花白的婆婆笑着指正可爱的孙女后,再看着拿了些米过来给她们这对相依为命的祖孙俩的倪杏儿,「这娃儿,老学不会。」 倪杏儿笑了笑,「嫣艾才四岁嘛,不过,屋顶又滴水了,我上去看看……」 「不行,你上回差点跌下来。」孟婆婆马上摇头。 「对对对,不要。」梳了两条长发辫的嫣艾也拉拉她的手猛点头。 她低头看着她粉嫩脸蛋上那一双灵活的圆圆大眼,觉得煞是可爱。 「我会处理喔。」 嫣艾露齿一笑,就咚咚咚的跑到一旁陈旧的木柜里,拿了几个碗及破瓦盆去接那滴滴答答从屋顶上滴下来的雨水,动作可俐落了。 但倪杏儿看了却很是不舍,「若不是我有一个死爱钱的爹——」个性太过直率,一出口顿觉得不妥的她吐吐舌头才又笑道:「我指的是家道中落是事实,可我爹就死要面子,不许我出去找差事做,要不,我也能攒些银子来替你们修屋顶了。」 「没关系,老天爷好多日子没下雨了,今儿个终于下了,该是喜悦的泪水吧,再过两日,你跟穆少爷终于要成亲了。」孟婆婆感动的流下眼泪。 「喜悦的泪水?」 倪杏儿忍不住笑了出来,「孟婆婆,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诗情画意的时候。」她的语气亲昵自然,像对亲人一样,毕竟两人这段忘年之交也有七、八年了。 孟婆婆一怔,随即拭泪,一脸正色的道:「老婆子没说错啊,百年修得共枕眠,你跟穆少爷的缘分很深才能当夫妻,何况是娃娃亲啊,这缘分更深了,没想到却拖到十八岁,你这年纪早该生娃儿了。」 「姨姨会很快生的,我知道。」嫣艾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着。 第32章 「对,对!最好是入门喜,就会有个小弟弟了。」孟婆婆很兴奋。 「怎么知道是小弟弟?小妹妹不可以吗?」嫣艾比较喜欢妹妹。 「当然是小弟弟——」 孟婆婆突然呛了一下,若有所感的抬头看了一看屋顶,好像在看什么人似的,瞧得倪杏儿跟嫣艾也不禁学她一样抬头看。 见状,她困窘的低头干咳两声,「呃,我是觉得穆家财大业大,你的姨姨若生个男娃儿,她在穆府内也比较有地位。」 「在穆府内生娃娃?不对,不对,不是在隔壁的孙叔叔家生吗?他好喜欢姨姨的。」嫣艾有点被搞迷糊了。 孤家寡人的孙鹏是年近三十七岁的王老五,不时得到外地上工赚取微薄的牛活费,但他生性温文敦厚,对倪杏儿来说就是个像亲人一样温暖的大哥哥。 他喜欢倪杏儿,但也有自知之明,他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怎么照顾她?何况,她还有个能力卓绝、点石成金的皇商未婚夫,所以,他早将对她的感情转化成兄妹之情。 这一点,孟婆婆是很明白的,所以,她对着孙女解释,「喜欢一个人不见得就要一起生娃娃。」 「可是,再隔壁的何小慰就说他长大后要跟我生娃娃,因为他很喜欢我。」嫣艾很认真的解释着。 这童言童语让倪杏儿噗嗤一笑。虽然她知道孙鹏大哥对她挺好的,但她相信那仅是兄妹之情,「你长大后就知道了,现在嘛,你陪奶奶在屋里,我爬上屋顶去瞧瞧,这水太大了,怕是瓦片松了,真这样的话,今晚你们就不能睡了。」 祖孙俩定眼一看,还真的傻眼了,这屋内下的雨,哪一处不是叮叮咚咚的,更糟的还有成了一小条水柱往下流的,偏偏小的小,老的老,窗外的雨又有变大的趋势,没法子了,只能请倪杏儿小心再小心了。 爬屋檐这种事对灵巧的倪杏儿来说不是难事,她一直都不算是什么大家闺秀,家里连个丫鬟跟奴才都请不起,爹太会摆架子,娘又太娇弱,她这个府内惟一的千本女可是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得做。 这也是她爹一直希望她能赶快成亲的主因,一旦成为皇商的岳父,穆元煦多少也会孝敬些,免得太寒酸,他也丢面子。 但就她对穆元煦的了解,他才不会管,毕竟他可是一点都不想成亲。 思绪翻转间,她已从小厨房的后屋檐手脚俐落的上了屋顶,一冉将插在腰带上的小槌子拿出来,将屋檐上松脱的瓦片慢慢的再敲进去,顺利的填补了大缝隙,也隐约的听到屋内传来嫣艾的大叫声。 「成了!成了,水变小了!」 她微微一笑,将小槌子再塞入腰间,小心的撑着手里的伞,踩着瓦片就要往矮了一截的厨房屋檐走时,脚却突然一滑,一个颠簸,眼见就要摔落屋檐—— 一个黑色身影倏地飞掠过来,及时抱住了她坠落的身子。 惊魂甫定的吐了口长气,倪太口儿抬头一看,诧异的看到救她的人竟然就是穆元煦?! 从窗户透出的光亮让穆元煦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惊愕,不过,他倒是出手前就知道像个笨蛋般撑着伞滚下屋檐的人是她。 两人的婚事再两天就要举行了,他很烦躁,实在不愿屈服,所以特地去了倪家找她,想对她晓以大义,由她这边来拒婚,没想到她娘说她到孟婆婆这里来了,他才刚过来,却正巧见她爬上屋顶敲瓦片的愚蠢行为。 第33章 还来不及叫她,就见她脚一滑跌了下来,身为未婚夫,他当然不能见死不救,不过脚一落地,他便放开了她。 她暗暗深吸了一口长气,在惊愕过后,不忘诚心的说了声,「谢谢你。」 他睇视着她,淋了雨的她该是狠狠的,但她的确是得天独厚,即使成了落汤鸡,还是很动人。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她很美,而且清新绝尘,让人一看便印象深刻,与她那个爱钱又浮夸的父亲丝毫不一样,她乐于助人、不矫揉做作、善良亲切,但她毕竟不是他埋藏在心里深处的那个「她」,他无法动心。 倪杏儿知道穆元煦很俊,俊得很没天理,即使此刻淋了雨,但丝毫没有损及他半分魅力,可就算他光芒万丈、迷倒一大堆闺女又如何?她绝不会是其中之一问题不在长相,而是对一个不愿付出真心、随处拈花惹草的男人,她是绝不会傻到付出真爱的。 除非他愿意爱了,基于他们将成为一世夫妻的现实情况,她当然愿意交付真心。但那是不可能的,她这么深信着,他们要两情相悦,等到下下辈子再看有没有机会吧。 「你淋湿了。」因为他一直看着她,她很不自在,只能找话说。 「你厉害,伞仍然拿着,只淋到一些雨。」他顺势的回了一句,随即单刀直入道:「我想重点是我刚刚救了你,让你免于跌断脖子、香消玉殒的惨事,对吧?」 「是,是救命之恩。」她承认。 穆元煦狡点一笑,「那么,这个恩就不必以身相许了,退婚对我而言,会是更好的选择。」 闻言,她只能无奈的笑,「相信我,这桩婚事我一样身不由己,只能说你家钱太多,就算你的私德有问题,但遇上一个爱钱的老丈人,这婚是退不了的。」其实,她早就知道这几年来,他多次私下派人来游说父母退亲的事,但一次领一大笔黄金珠宝,不知何时会坐吃山空,跟可以一辈子挖金山银矿相较,选择立见分晓。 而她爹还没痴呆,当然拒绝退婚。 他撇了撇嘴角,对她更是气恼,她以为他听不出来她在调侃他? 「杏儿,你还没下来吗?」 屋内传来孟婆婆关心的叫唤声,他知道他该走了,不然,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太婆每在街上遇到他一次,就像吃了炸药似的狠狠瞪着他一次,好像他得罪了她什么似的。 「我下来了,别担心。」倪杏儿忙回答。 「好,就成亲,但别指望我会真的把你当妻子看。」丢下这句话,他火冒三丈的施展轻功飞掠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倪杏儿吐了一口长气,喃喃低语,「我早就这么想了」 不过,他救了她,那双有力的臂膀拥抱着她的感觉,倒是意外的温暖舒适啊。 第六章 转眼间,就到了大喜之日。 穆府张灯结彩,到处装点得喜气洋洋,最开心的莫过于穆老爷,他终于兑现了承诺,另外,新亲家倪老爷也一改穷酸样,整个人穿得金光闪闪,笑得阖不拢嘴。 这一日,皇上亲临了,但在祝贺一对新人后就先走,免得宾主无法尽欢。 这一晚,的确是寇盖云集,穆府大摆数十桌宴席,奴仆忙碌的穿梭其中上菜补酒,宾客喧嚷,笑声不断。 至于新郎官则在拜完堂后就一杯杯黄汤下肚,已让人扶着往新房去了。 第34章 新房就在穆府内的东院,一入内两旁就是翠竹夹道,黄石迭砌的假山有着沟沟流水流入池塘,杨柳轻轻拂水,又有一曲桥连接红顶亭树,池里锦鲤优游,整个氛围舒适怡人,顺着优美风景远望而去,是一座古典幽静的雅致院落。 但此刻,穆元煦光看到悬挂在屋子前的大红灯笼,他就烦躁不己! 洞房花烛夜,他刻意把自己喝到烂醉,但显然还不够醉,他仍清楚的知道他的新娘不该是倪杏儿。 一进屋,就是一个大厅,他受不了的推开扶着他的徐汉,大步往里头走到新房后,就将留在房内的喜娘跟丫鬟全吼了出去,「出去!出去!」 接着「砰」地一声,他用力的将房门给甩上。 唉,情况跟她想的差不多。 原本静坐在大红绸被床上的倪杏儿径自拿下红头巾,凤冠下那张淡扫娥眉的清丽面容,本该让丈夫惊艳的,但是—— 只见他瞪大了眼,「给我滚,不是你!不该是你!」他大手一挥,桌上备妥的交杯酒哐啷落了地,浓醇的酒味立时飘散四溢。 这一屋子的双喜字儿太刺目,让穆元煦的火气更旺了。 偏偏他今日又是一身大红喜袍,俊雅的脸上因酒气而红通通的,整个人就像团燃烧的火,但尽管如此,仍掩盖不了他天生倜傥非凡的过人神采。 倪杏儿嘴角上扬,换个角度想,至少她有一个赏心悦目的丈夫,这个婚结得也不算太委屈。 她从床上起身,「你喝多了,我伺候你上床休息。」 他怒指着她,「不必,你离我远一点。」 她瞪着他,表情很丰富,由生气到无奈,最后是认分了,提醒自己要振作起来,日子再糟还是要过的,那双圆润澄净的双眸透露出直率而单纯的心思。 穆元煦扪心自问,她不会是个太难相处的妻子,但那又如何,她不是采薇就不该占住他妻子的位置。 「你可以走了,到别的房间去。」他就是不想再看到她。 「这也是我的房间。」她以后要在这里过活耶,新婚夜就被丈夫踢出房外,像话吗?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的瞪着她。 「你不够醉,我不必重复。」她忍不住大翻白眼,但念头又一转,她生什么气,两人可是要过一辈子的啊。 她转头看向窗外,想消消气,没想到竟见到一轮明月高高挂,而山石麟嶙、溪流浓浓,两旁的绿荫杨柳倒影投落在清澈池塘中,池中亦见一轮明月,这一幕如梦似幻的林园景致,让她冒火的心一下子都静下来了。 是啊,她的丈夫心还不定,就算风流花心,合该还是善良的,否则不会在大雨中出手救了她,既然两人有夫妻情缘、还有救命之恩,她过去对他的坏印象就该丢弃,释然的接受他,好好的经营两人的婚姻才是,也许,就从坦承相待开始。 她转过身,看着已经靠坐在床柱边的丈夫,而他正恨恨的瞪着她。 「好啦,我知道你一点也不想娶我,可我也是慷慨就义的,穆元煦。」 他倏地瞪大了眼,她在说什么?还连名带姓的喊他?! 「干么一副很意外的样子,我说过这桩婚事我也是身不由己的,而你虽然花名在外,」她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你人不坏,只是自命风流了些,所以,既然成了夫妻,咱们就认分点,好不好?别像对仇人一样。」 第35章 她起身走至桌旁,边说边自行脱去头上太过厚重的凤冠,也因为双手抬高去捧凤冠,宽厚的红袖便垂落至手肘处,就在龙凤喜烛的光亮下,她右手腕处那五指红痕清清楚楚的落入某人眼中—— 原本半醉的穆元煦难以置信的瞪视着,随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喉头就像梗着一个好大的硬块,完全开不了口,只能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可吓到了才刚将凤冠放到桌上的倪杏儿,她怔怔的瞪着他,他是怎么了,气到要窒息了?还、还互勾勾的猛瞪着她是怎么回事?倪杏儿被看到全身都僵硬了。 两人视线持续交缠,因为穆元煦的目光太过灼热,让倪杏儿脸红心跳了起来,他这是想借酒装疯吗?为什么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这不合理,他又不是没见过她,从小到大看也看腻了,现在才装陌生太迟了吧? 灼灼黑眸细细的打量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巨细靡遗的,就怕错看了一寸。 穆元煦激动得不能自己,他找到投胎转世的采薇了!而她竟然一直都在他唾手可得之处,天啊,怎么会! 是了,他一开始就认定了不是倪杏儿,自以为是的认为不可能有那么美好的事降临在他身上,让他连找都不必找,就能再重新拥有她,所以,他愚蠢的摸遍了上百上千个女人的手,赢得了浪荡不羁的花名,殊不知她一直都在他身边,在他出生后便成了他的妻! 他欣喜的起身走近她,激动的握紧她的小手。 老天爷啊!谢谢你,虽然我傻得耗费太多时间,但谢谢你一开始就把她的未来留给了我,不让任何男子有机会拥有她! 穆元煦用力的以头叩了一下桌面,因为有太多太多的感激了。 这举动可令倪杏儿吓了一大跳,不,应该是又吓了一大跳,从他激动的握住她的手,到现在以头叩桌,是气疯了吗?还连眼眶都湿了!「你到底怎么了?头疼了,是吗?」还是他真的喝醉了? 怎么会疼!穆元煦眼眶湿浓浓的,笑看着她。 这男人是怎么了,表情不痛甚至还称得上欣喜若狂?她真的不懂,但他的眼神却莫名的让她心跳加速,胸口热烫。 穆元煦笑中带泪的以双手紧紧包住她的小手,是温热的,所以,是真的。即使他有一种像在作梦的不真实感,但此刻,她是如此真实……可是不够,他还需要感受更多! 他的目光落在她那张小而丰盈的菱形唇瓣,微微垂首,以微凉的唇轻轻贴上,这个吻很温柔、似春风,可是他的气息却很灼烫。 是她!真的是她,他们的姻缘是命中注定,寻觅了那么久的采薇,就是他的婚配对象倪杏儿! 他这一吻,差点没将倪杏儿给吓呆了,在楞了好一会儿后,她才从惊吓中回魂,急急的往后退,但他不让她闪开,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再次搂取了她的唇。 …… 第37章 …… 天呀,他耗上一整夜,把她啃得那么干净,而现在,竟还深深的关着她,一副又想吃了她的模样…… 不行、不行,天亮了,她得去给公婆奉茶啊! 「我要起来了。」她马上推开他,坐起身来。 天啊,她竟然还是全身光溜溜的,但昨晚都被看光了,现在她也没空扭捏作态,只能用最快的速度穿妥衣裳。 而她的速度之快,让慢条斯理的起身穿衣服的穆元煦忍不住莞尔一笑,喝了孟婆汤的她,个性倒变了不少,但一样可爱。 只是,从她可以自行俐落的着衣梳妆来看,可见她娘家虚有其表、没有奴才的传言是真的,想必她吃了很多苦吧。 不过以后不会了,从今而后,她有丫鬟服侍、吃住优渥,再也不必吃一丁点苦了。 可是,她现在在干什么?他不过靠近她一点,她就往后退一步;他进一步,她又退两步,直到坐在椅子上后,退无可退了才伸直手,示意他别再接近。 他双手环胸,挑起浓眉看着她。 她也定定的看着他,「你酒醒了吧?」 他莞尔,「我昨晚没醉,更没有一早喝酒的习惯。」 这家伙,明知道她在指什么。「那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当然,我的爱妻。」像是这问题极有趣似的,他眼现笑意、嘴角弯起。 她听得差点没跌下椅子,这男人吃错药了吗?她看着再次走近自己的丈夫。 他一把将她拉起抱紧,她一抬头,迎上的就是他那双深情而热切的黑眸,她真的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对,而她觉得有必要问一下,「在新婚夜之前,你可一点都不喜欢我,为什么……呃,你、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他未回答,只是又回以一个深情的凝睇。 天啊,她的鸡皮疙瘩又要起来了,「你说话啊。」 他痴痴地道:「我只是——终于发现你了。」他再次吻了她。 感受到他热呼呼的气息与即将要燎原的情欲,她赶紧阻止,「等、等等,你真的清楚我是谁吗?终于发现?我们常常碰面,哪用得上这几个字。」她被他吻得茫酥酥的,仅能抓住最后的一丝理智问。 他却笑得很可恶,「我真的很爱你,即使你很怀疑。」 这浪荡不羁的家伙怎么会说爱,是被雷劈到吗?「还是你发烧了?」她这样说还客气,其实是想说头壳烧坏了。 他知道她很困惑,但这也是他活该倒楣,以及上天在惩罚他吧,明明近在咫尺,他却往远处寻觅,蹉跎了太多美好时光,但没关系,现在有她在身边才是重点,他会再一次的让她爱上他,他会再一次的让她知道他有多么爱她。 第38章 他无限迷恋的凝盼着她的丽颜,温柔的拥抱她,再次抱着她上床,与她耳鬓厮磨。 当然,这一天倪杏儿是来不及也没空去给公婆奉茶了。 但穆家两老可一点也不介意,其实他们一直怀疑儿子在某个方面有问题,就算外面盛传儿子风流、摸过上千名女人的手,但他们可清楚了,儿子不曾真正的拥有过女人,这也是穆平乐要逼他成亲的主因。 这下终于确定了,不仅没问题,而且,还出乎意料的「善战」。 因此送早膳去的徐汉一到房门口,就因为非礼勿听而退下了,脸红心跳得连门都不敢敲。 「太好了,那咱们还要去逃难吗?」雍容华贵的丁欣看着丈夫问。 「这……」穆平乐抚着须也迟疑了。 原本担心媳妇娶进门,儿子会天天给他们脸色看,也会怠慢了新婚妻,届时,他们父子肯定又是吵翻天,所以很有远见的丁欣早就安排好了,一旦媳妇奉完茶,他们就去游山玩水,还将路线都安排好了,一路顺道访友,这一趟由南再向北,少说也要大半年。 最好的情况是,回来没多久就可以含饴弄孙了,再不,经过半年的磨合,夫妻俩合该也协调好相处的模式,他们也不必费心了。 「我看还是照着计划走,不然咱们的信都送出去了,那些老朋友也许都等着我们呢。」穆平乐做了决定。 丁欣也有同样的想法,「也好,杏儿那孩子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原本还怕委屈了她,但既然她跟元煦有了这么好的开始,我们也能放心的去玩。」 于是,两老仅留了口信给管事,就快快乐乐的出游去了。 ☆☆☆ 「天啊,真是丢脸死了!」 在得知公婆只留了句「要小俩口好好恩爱,我们要展开访友之旅,快则半年,慢则十个月,恰巧可以回来抱金孙」的口信后,倪杏儿真的没脸见穆府的任何一个人了。 整整两天啊!穆元煦很肉欲的把她困在房里,让她累得根本搞不清楚是白天或黑夜,每回翻云覆雨后她就沉沉的睡了。 而且这一房间不是只有连接着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而己,另一边还有宽广的浴池、舒适的茅厕,相当方便,只有吃的得要徐汉送进来。 说来,她是佩服穆元煦的,就成亲前她娘跟她说的房中事来说,男人应该不会这么强的,还是穆元煦训练有素,所以在床事方面的表现比较厉害? 她吐了一口长气,看着坐在桌前饱餐一顿,正在吃饭后水果的丈夫。 成亲会让一个男人变了样吗?若不是那张俊得过火的脸仍然是穆元煦,她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嫁错人了。 穆元煦看到她困惑的眼眸,也不难猜出她的困惑,他知道还要一段时间她才会适应自己的变化,但要花多久时间他都不在乎,只要每天都能看见她在身边,他就觉得好幸福。 他深情的看着她,将手上的葡萄剥了皮,走到她身边坐下后,将葡萄送到她唇边,她粉脸一红,呐呐的张口含住,正要咬破这甜而多汁的葡萄,他却欺身向前,探入她的檀口要跟她分享这颗葡萄。 她楞了下,但随即反应过来的张嘴,一副打算要让他的模样,那样子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他依她所愿,咬走了那颗葡萄吃了一半,又送回另一半给她。 第39章 她傻楞楞的咀嚼着那鲜嫩多汁的葡萄,没想到有人喂出兴趣来,干脆把整盘葡萄拿上了床,一颗又一颗的照样与她分食,但吃到后来,葡萄出现的地方已不只在她嘴里。 他一颗一颗的丢入她的肚兜内,再一颗一颗的将它们咬出来,如此煽情的吃法,令她早已瘫软在床上,全身都是葡萄香味,一张丽颜尽是春情、眼神迷蒙,接着毫不意外的,又让他给吃了。 激情过后,若非徐汉过来说皇上请他进宫,穆元煦可舍不得离开身边的睡美人。 只是,就算进到了宫里,见到了皇上,他仍然满脑子都是倪杏儿。 虽然成亲才第三天,但姑且不论前世,今生他已跟她认识十多年,他们算是相当熟悉的,再加上她的心思单纯直率,那双澄净明眸完全藏不了心中所想。 他不得不承认,逗弄她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乐,无论是邪恶的、挑逗的、色情的……像是从她身上咬出葡萄,她脸上那又羞又无措的可爱神情…… 一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的又笑了起来。 「别一脸色欲的样子可以吗?」一身金黄龙袍的季仁甫忍不住敲敲桌子,唤醒沉浸在幸福中的好友,「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你会留在家里陪新婚妻子,我以为成亲当晚,你就会冲到皇宫来。」 「冲来干什么?」穆元煦不解。 「当然是闪避洞房,但我白担心了,对吧?讨了妻子转了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季仁甫认真考虑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他,病得不轻啊,瞧,忽然笑了又忽然摇头,但眼眸嘴角都是笑,整个人洋溢着怪异的甜蜜氛围。「没事吧?」 「有什么事?」穆元煦又笑了,他只是太幸福了。 「像是练武练到走火入魔,赚钱赚到痴傻了,还是哪根筋出了问题?新婚后,一连三天不出房门一步,你是从良了?可知道有多少美人在穆府外徘徊,就等着让阅尽百花之手的你再占点便宜?」 穆元煦无奈的映他一眼,「别糗我了,你明知道我为什么摸她们。」 「对,你骨子里专情,外在的浪荡风流是假象,所以……」他脸色丕变,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顿时狠狠倒抽了口凉气,「可能吗?!倪杏儿就是——」 「对,就是『她』!」穆元煦勾起嘴角,向惟一知道他前世的好友坦承。 季仁甫简直难以置信,竟然真有如此命中注定的事!「那你不是白白浪费了十多年的时间?」 「所以,婚前婚后态度差太多,那个可爱的女人还一直以为我喝醉酒、发高烧,但我相信她心里一定有想过我的脑袋八成是遭雷击了。」他自己都说到笑了出来。 季仁甫也爆笑出声,「肯定有!」 季仁甫与她也是熟识的,在知道她将是好友未来的妻子后,就在他登基封好友为皇商后几日,他还特地宣她进宫聊过,这几年来也常关切着她,再加上她性格直爽,两人也似好友,而这也是贵为皇帝的他竟曾经为她动心的原因。 只是,那两人的情缘真的很深,没想到命运的安排如此微妙,连他都忍不住嫉妒了,他什么都有,就是不曾有过这么刻骨铭心的感情。 「看来,我得好好跟碧云谈谈了,她对你还存有希望,觉得以你的身世地位,绝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第40章 「你的确要跟她好好谈谈,我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女人,就是我的妻子倪杏儿。」 ☆☆☆ 自成亲那日起,穆元煦对倪杏儿总是呵护备至,凡遇好吃的、好玩的,绝对会买回来给她,可以带她出门洽商时,他也绝不会将她单独留下来,即使这样的行为已经轰动京城,成为每个人茶余饭后的聊天话题,甚至开始猜测是什么改变了他。 但那些长舌的议论他全不在乎,他只知道他热烈而深情的注视会让倪杏儿脸红心跳,他只知道他对她的怜惜体贴会令她又惊又喜。 当然,她仍有困惑,一个从小看到大、玩世不恭的男人突然大转性,成为爱妻好男人,她还不是很习惯,但他知道她愈来愈能接受他,脸上的幸福笑容也愈来愈多,这样就好,他只要她快乐幸福。 倪杏儿是真的很快乐。 书房内,她不自觉的将目光定视在大桌子前,摊平了一张大地图在看的丈夫。 很难想象,他跟她竟然能变得这么好,最近,他处理商家的帐册时她都在一旁看书,两人即使没有交谈、目光没有对视,但她的心情就是很好,觉得连空气闻起来都是甜的,而她的丈夫也一直都很认真工作,认真的他看来更英俊了。 真难以想象,过去两人因为婚事,虽然还不到相看两相厌的地步,但绝对心有芥蒂,未料成亲后,竟然能如此相亲相爱。 简直像是老天爷在他们身上大显神迹、施了仙法呢。 她看得太痴、想得太甜,没有注意到穆元煦已经感受到她幸福的凝望,他勾起嘴角一笑,走到她身边,俯身,照例给了她一个又温柔又炽烈的吻。 若不是还有要事得做,他真想继续下去。 他放开了她,喜欢看她羞红的脸蛋,盯得她不得不移开粉脸,暗暗吐气,把目光转向他那张长长的地圈,注意到上面写着「运河疏濬计划」…… 他的视线跟着她看过去,然后想也没想的就拉着她走到桌子旁。 「这是我奉皇命疏海运河,还得找到方法让商家南北通运不必付太多的过路费的大事。」 见她困惑的皱起柳眉,他笑着继续解释,「你看,这一段运河在过去几年来,一直是官场上人人争抢的肥缺。因为夏秋之季洪水泛滥,载运米粮的货船不是翻覆入河,就是遭到大风巨浪打湿后发霉了,运到目的地也不能食用,也因为状况多,商家莫不抢着避开夏秋之季通过,」他指着那段会泛滥成灾的运河,「所以,官商勾结,管理这段运河的官员就成了商家贿赂的对象,谁给得多,就让谁的船先过,好避开水患期。」 所以,过路费指的就是这个了。她明白的点点头。 「我已跟皇上建议由这个城镇的码头行驶运河后,载运货物再到这里上岸转陆运……」 他在地图上指出位置,她专注的聆听着,却更着迷于他脸上的自信神采。 「这么做,谁也不必担心中间这一段会泛滥成灾的运河,其实,目前已在暗中规划开阔新路,一旦水陆共运,就能有效缩短载运时间,届时南北商货流通将会更热络。」 他真的好聪明!只是她看着他,「这应该是机密吧,你怎么跟我说?」 「你是我的妻子,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秘密。」这是他不会也不愿再犯的错!「当然,我这么做,会挡了不少人的财路,但皇上却可赢得贤君之名。」 第41章 她微微一笑,「受惠者不只皇上吧,穆家在全国各地共有三十家商行,经营食衣住行等各式生意,且不管还有替皇家经营的绸缎、钱庄、银楼等商行,所有的商品届时都可以畅行无阻,直达去处,省掉一些被勒索、孝敬某某大官的银子,开销肯定也少了许多。」 「爱妻英明,原来你也有经商的天分呢。」他一脸赞赏。 「我可也是商人之女,虽然客栈的生意早没了,不过,你不担心我会跟我爹说吗?」 她知道只要能在所经的陆运路线上抢先开客栈、餐馆,都是有利可图的。 「我不担心,我知道你是知轻重的人。」前世的她与今生的她,都是很有分寸的人。 她一楞,但随即真诚的道:「谢谢你这么相信我,我不会说的,事实上,依我爹的懒散个性,最后也只会浪费了开店的费用而已。」那是切身之痛,她家才会变成现在这等光景。 「但我知道你还是担心他们的生活,有空你可以回去看看,我不是那种不允许妻子回娘家的男人。」他顿了一下又道:「还有孟婆婆跟那个小女孩,我知道这两家子都是让你牵挂的人,所以有交代徐汉送些银票过去,因为这段日子我独占你,让你都没有时间去看他们了,所以先代你照顾他们」 她眼眶微微一红,心里是真的很感动,没想到他这么在乎她所在乎的人。 他的双手包住她柔嫩的柔荑,轻轻地亲吻她的唇,喃喃低语,「别哭,除非是幸福的泪水……」 她硬咽微笑,「嗯……」 第七章 但有人看着这幸福的一幕却笑不出来。 书房外,一株枝叶茂盛的大树下,碧云公主僵直伫立着,透过书房的窗户看进去,就能清楚的看见屋内那对俪人的亲密互动。 「公主,真的不让我进去通报主子吗?」徐汉感到好为难。 「不必,你给我安静。」她冷冷的瞪他一眼。 她是特别过来看看这对新婚夫妻的,因为就算皇兄告诉她,穆元煦有多爱他的妻子,她都不肯相信,听宫女探听到京城传言穆元煦转了性,与新婚妻子鹣鲽情深,不再乱摸女人的手,她也不信,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穆哥哥,但愈来愈多的恩爱传闻进到她耳里,令她不得不来看看,是否真有其事。 但她后悔了,她眼眸刺痛,频频做深呼吸,以压抑心痛的感觉。 不该是这样的,他明明不想成婚的!可此刻,他俊美的脸上散发着幸福的神呆,深情的黑眸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倪杏儿,将她的手握着放在胸口,仿佛视她为独一无二的无价珍宝。 碧云公主看不下去了,她转身就跑,泪水已滚落眼眶,身后的两名宫女也急急的追了上去。 在乘轿回宫的路上,她的泪水几乎没停过,她爱他,她可以接受他不爱任何一个女人,但刚刚所见,他的心分明已给了他的妻子,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公主哭着回宫的事,也迅速传到皇上的耳里。 没一会儿,季仁甫就来到她的寝宫,果然见到她趴在床上,哭得好不伤心。 他立即召来她的贴身宫女,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示意宫女们全退下去,这才坐上床缘,轻轻拍拍她的肩,「别哭了。」 碧云公主侧转过脸,因为哭太久,眼睛都肿得像核桃了,她哽咽道:「皇兄,穆哥哥爱她,真的很爱她……但怎么可能呢?我是公主,是天之骄女,如果他会爱上一个女人,也应该是我才对啊!」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又哭了。 第42章 他皱眉,「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元煦一出生他家就决定好杏儿是他的妻子了。」 「那又怎样,不过是两个交情好的老家伙自行订下的婚约,这是穆哥哥跟我说的,他还跟我说过,就算被逼着娶妻了,他也不会爱她,他骗人!」 看她哭得更伤心,季仁甫还真是没辙了,对这个同母妹妹,他是任她予取予求的,从小到大,她要的东西,就算是人,也都能到手,但只有穆元煦是例外。 她要不到他的人、更得不到他的心,没想到,这反而让她更是吃了秤跎铁了心,非要得到他不可! 有时候他忍不住想,皇妹并不是真的爱元煦,只不过他是她迢迢一生唯一尚未到手的「东西」,所以,她所谓的爱应该叫做「不甘心」才是。 他沉沉的吸了口长气,看着仍哭哭啼啼的妹妹,决定透露部分的秘密,「元煦没有骗人,只是,杏儿刚好就是他等了一辈子……不,是他等了前世又等了今生的真爱,你是不死心也不成。」 前世……今生?她一楞,坐起身来,拭去泪水,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季仁甫欲言又止,事关对好友的承诺,他本不该说,但不说又怕皇妹继续蹉跎青春。 罢了!既已开了头,就是想开导皇妹,于是,他说了那些秘密给她听。 起初,他也不怎么相信那件不可思议的事,可就在自己情窦初开,与多数美人来往时,当时的穆元煦就已经老爱摸女人的手,他以为好友终究也是风流的,们在看到那些女人手腕上无胎记时,就算再美的女人也撼动不了他的心。 就算有个裸女站在他面前,他也像老僧入定、毫不动情,守身如玉的行为令人瞠目,还有很多事、很多想法,都让他不得不信,好友是真的保留了上辈子的记忆,转世投胎只为寻求旧爱…… 但这么玄的事,碧云公主怎么可能接受,她心痛又愤怒,「我才不相信,而且我是真的爱上了穆哥哥呀,皇兄若真是为我好,早该告诉我、阻止我动心才是!」 他皱起浓眉,「这件事是说不得的,他是信了我才告诉我,而皇兄在此刻告诉你,是要你知难而退,别再执拗下去。」 她气得又趴回床上,哭得抽抽噎噎,「我不管,我就只要穆哥哥,我原先还指望皇兄为我指婚,至少当个平妻也行,现在要怎么办?呜呜呜……」 「别死心眼了,世上的好男见多得是。」 「我就只要穆哥哥!」 「你——」 「何况,谁知道是不是真有胎记那回事,也许只是凑巧,也许倪杏儿手上的胎记是后来形成的,穆哥哥根本就无从了解,又怎么知道是什么形状的指痕?」她真的无法接受。 他欲言又止,「元煦就是知道。」有些话,他知道他还是必须保留的。 「骗人!何况若真是前世,那又是多久以前的事?现在穆哥哥也已十八岁了,他真的记得吗?再说了,我那么爱他,我跟他之间的情缘一定也很深,怎么不说他等待了两世的情人就是我?!」她执拗的不愿相信。 「总之,告诉你这事已经不对,目的是要你断念,」他叹息一声,握住妹妹的手拍了拍,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她道:「这事儿你可别对外说去,如果传开来,我把丑话讲在前头,我不会承认的,反而会治你一个胡言乱语、妖言惑众之罪。」 第43章 「连皇兄都欺负我……呜呜……干脆我去死好了……呜呜……」她万分委屈的又趴回床上,哭得好伤心。 他受不了的摇头,「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你看,就连冥冥之中,老天爷也帮了他一把,将两人指了娃娃亲,就是要成全他们……」 他说了很多,劝了很久,但她执念太深,总是哭了又闹脾气,几回后,总算哭累了也睡着了。 季仁甫看着她脸颊上的热泪,伸手轻柔的拭去后,叹了声道:「希望睡一觉后你就能释怀了,这一世你跟他注定无缘,他只要手腕上有那个胎记的女人,至于那个胎记的形状,他小心翼翼的画在一本册子上,还记载着前世他跟她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那段前世姻缘,不管你信不信,皇兄看过那本册子,深受感动也相信它的真实性,元煦担心自己到老时都找不到她,生怕到最后,他可以因为拒喝孟婆汤而记得她,却因为年老而逐渐忘记她,他才做了纪录的。」 说到这里,季仁甫都忍不住叹气,「总之,皇天不负苦心人,你要祝福他才是,至于你的终身大事,你放心,皇兄会替你找到一个比他好、比他俊的男人。」 他静静的又看着妹妹好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开。 床上,碧云公主仍沉沉的睡着,只是嘴角却似有若无的浮现一抹隐隐笑痕。 ☆☆☆ 寝房里,倪杏儿窝在穆元煦的怀里,她睡得很沉,嘴角扬着笑意。 「你作了个好梦吗?梦里有没有我?」 穆元煦早醒了,他的手缓缓在被褥里滑动,来到她的腹部,不禁想到,他们的孩子,会再回到这里吧? 肯定会,他近来可是非常努力,一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笑了,挪身靠近她,轻轻地亲了她的唇一下,再以新长的青色胡碴磨磨她的脖颈。 「好痒……」她是笑着醒过来的,一睁眼就看到一张笑容满面的俊颜。 「而你好美,如此的活色生香,令我垂诞三尺、成天发情、春心荡漾的,只想赖在床上,怎么办呢?」他邪恶的问她。 这段语带挑逗的话,窘红了她一张丽颜。 而他就爱看她这红通通的脸蛋,他的唇再度吻上她的,拉开她的衣衫,炽烈的吻沿着她的脖颈轻轻啮咬吸吠,令她神智迷眩,不住喘息,但她知道他今天得看完十几家商行的帐,因为明天已跟负责的几名管事约好了,要商讨相关的利润损失。 「不行,你还有事做。」 「我不就正在做事儿?」 她娇笑出声,「去吃早膳了啦。」 他大大的叹了一声,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玩下去,就在两人换好衣服时,徐汉正好笑咪咪的送早膳进来,「少爷、少夫人,今天比较早起来喔。」 她粉脸羞红,而穆元煦则丢给了徐汉一记多事的白眼,但后者还是哈哈笑的退出房外,见到少爷情有所归,没有人比他更高兴了,虽然他始终不明白少爷的特殊审美观,右手腕有胎记就是美人?真是古怪极了。 房间内,倪杏儿先为丈夫舀了半碗热汤,再为他盛饭。 成亲这一个多月来,两人的感情愈来愈好,他的一些生活习惯她都看在眼底也记在心里,包括他喜欢的衣着颜色,喜欢的食物,还有讨厌吃的糕点等等。 有时候,需要花长时间思考商行的策略或要处理皇上交付的任务时,他就喜欢待在书房一人独处,但他也告诉她——「只要娘子想知道我在忙什么事,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44章 他很努力的空出时间来陪她,外面应邀的席宴他能不去就不去,他说他宁顾留在家里看她。 他真的很喜欢看她,有时定定的看了很久,看到她满脸通红,看到她无措的回瞪他,他就一脸幸福的笑。 不过,一旦专注在商场上的考量与用计时,他可是雄心勃勃又信心满满的。 她知道他爱她,爱得很专注,爱得全心全意。 因为,他眼里只有她,就算被商场上的朋友出言糗他是粘人精,他都只是一笑置之,继续跟她形影不离。 她静静的吃着早膳,嘴角带着甜笑。 穆元煦也静静的吃着饭,眼睛却只看着她。 她不习惯丫鬟伺候,不喜欢进出穆府、回娘家或去看孟婆婆时,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所以他全依了她,撤去丫鬟。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会全心全意的宠爱她,只要她喜欢的事,他都会全力支持。 用完了餐,放下碗筷,她的眼眸对上他灼灼的目光,要说自己没动心是骗人的,她根本是毫无招架之力的急速沉沦在他编织的情网中。 「我昨天去看了孟婆婆,她一看到我就说我很幸福,气色极好。」 「是吗?那个老太……咳,」他差点脱口而出,「以前在街上遇到她时,她老是一脸凶样,真不知道我是哪里惹到她。」 「她只是很希望我能快点嫁给你。」她笑了。 「是吗?那隔壁的孙鹏呢?我以为她比较中意他当你丈夫。」浓浓醋意涌上心头,因为在两人成亲前,就有不少好事者告诉他,再不快点将她娶进门,还有人在爱慕她、等着娶她呢! 她当然也听过一些八卦,毕竟京城人多嘴杂,「孙大哥把我当妹妹,孟婆婆也知道的,不过我很久没看到他了,我只从孟婆婆口中知道,他前阵子回来知道我成亲时,很懊恼没有亲自恭喜我。」 「我可不懊恼。」他笑着拉她起身,与她手牵手往书房走去。 进到书房,他埋首看帐,她则在一旁看书静静陪伴。 身为首富之子,穆元煦其实比较像掌舵者,他出脑力较多,巡视商行的事,大多由各管事负责,再在每季的特定日子到穆府交付帐册,至于获利的银两则就近存到附近钱庄,安全又便利。 他的时间很自由,但因为皇商身分,再加上负责运河疏濬的大小事,总有一些黑衣人进进出出,所以在书房里,他总会安分些,不会做太亲密的举动。 见他举起毛笔,沾了些墨汁,专注的下笔,又看到现台上的墨汁已少,她静静的起身,走过去为他磨墨,在好奇心下,她瞥了眼帐册,这才看清楚了,他下笔的地方根本不是帐本,而是一张被一座座小山似的帐册所围起来的白纸,而且,他根本没在看帐,而是画起了美人图。 「像吗?」他露出笑意,展示手中的杰作。 谁能想象得到,这个桀骜不驯的花心男人竟花了两个时辰,只专心的画了她的画像,而且神韵都抓到了,画得好美,可见他有一手好画工。 她明眸中闪过一道淘气之光,「我也来画一张,肯定极像。」 这是说大话了,不过是家道中落的闺女,琴棋书画都没钱请夫子教,要画得像更是不可能,不过,看在穆元煦眼里可不是那么一回事。 瞧她很认真的看着自己,煞有其事的下笔,颇有一代画师的模样,至于成品嘛,他黑眸微眯的瞪向她,竟然将他画成了一个秃头、皱纹满布,还缺了颗牙的老爷爷,他可是魅力所向无敌的美男子啊! 第45章 「这是老来伴,我先看看你晚年的老爷爷模样,嗯,再留两撇胡子,应该也不错。」她笑嘻嘻的又添了个八字胡。 「明明这么老,可是看起来怎么还是这么帅啊。」她讨好的说着,但来不及了?某人已拿起毛笔往他才画好的美人图上开始加皱纹,还在她微笑的唇间加上牙齿再涂黑了其中两颗。 「有没有这么丑!」换她瞪大眼但马上又笑了出来。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老了即使就长这个样,也美得让我屏息。」 他很敢说,倪杏儿倒没那么敢听,她眼珠子陡地一转,「美得让你屏息?好,你就看着这张图,要敢笑出来,我就画你的脸。」 他真的认真的看着画里皱纹满布、少了两颗牙的老抠一眼,「好丑——」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她还真的拿毛笔在他脸上撇了一记,毫不手软。 他可不服了,「你不也说了,你的老来伴明明很老,还是这么帅,那可以多看几眼吧?若能屏息凝睇是最好的,只要笑了,换我在你脸上画一下。」 「好啊,谁怕谁!」 她一脸认真的瞧着他手上那张秃头又无齿的老头画像,拼命忍住笑意,但真的憋不住,笑声逸了出来,却马上赖皮的开始跑给他追,他刻意保持距离,喜欢看她回头偷看时的快乐笑脸。 认真说来,她的个性跟前世并不相同,不似前世的顺从温柔,今生的她慧黠俏皮,但两者他都喜爱。 她跑到累了,坐在椅子上都快喘死了,才慢半拍的发现他竟然气定神闲的,她一楞,随即恍然大悟,「你会武功啊,我竟还笨得跑给你追。」 「不笨,看到你跑得这么开心,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他替她拍背顺顺气,还体贴的倒杯茶水给她喝,她笑了笑,以袖子沾了点茶,拭去她画在他脸上的黑迹,气氛很温馨、很甜蜜,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他满足的坐下来,将她抱到腿上,「生命中有你真好,生活不再索然无味。」 「不对哦,你过去很多采多姿。」她调皮的刻意糗他。 「那是有原因的——」 他突然变得一脸正经,这几日,他一直想着要告诉她有关前世的事,她应该要知道的,他早已打定主意只要找到她,绝不再隐瞒任何事,绝不让误会再造成任何无法挽回的遗憾。 他对她有信心,即使前世的他有错,善良体贴的她肯定能明白、能体谅…… 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以及徐汉的声音,「碧云公主来了,请求与少爷私下谈话。」 她从他身上起身,笑着道:「你去吧。」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谈,我去去就来。」他温柔的啄了她的额头一下,旋即步出书房。 徐汉皱着眉头,跟在主子身后,「公主看来怪怪的,人也瘦了一大圈,会不会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啊?毕竟少爷跟少夫人恩恩爱爱的事可是全城尽知了。」 「我会处理的。」他示意徐汉停下脚步,往前方的亭台走去,一袭白色绸缎华服的碧云公主就站在那儿。 随侍的两名宫女一看到他,立即弯身行礼后便退到亭子外,与徐汉站在一起。 穆元煦看着的确清瘦许多的碧云公主,不明白她怎会突然跑来。 第46章 「穆哥哥。」碧云公主一看到他,眼眶都红了。 「听说前不久公主曾匆匆来去,因为忙了些,没有进宫关切,还望公主见谅。」事实是,徐汉跟他说了她看到了什么,随即脸色大变,所以,他猜测是对自己有所依恋的她,看到他们夫妻恩爱的画面觉得太过刺眼才匆匆离去,那他自然没必要再进宫探视。 「我生了一场大病,」她看来楚楚可怜,凝盼着他的目光更是幽怨,像是有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是个很奇怪的病,我不停的昏睡、不停的作梦,梦到一个女人流产死掉又梦到孟婆,而那个女人明明长相不是我,我却知道她就是我,所以,每次我都是哭着醒来的。」她哽咽的看着他,「更奇怪的是,梦里也有另一个男人,长相与你不同,但我也知道那就是你,我还梦到那个男人紧握着那个女人的手,不许她去投胎……」 穆元煦难以置信的瞪着她,全身像忽然被人点了穴道,完全僵硬不能动弹。 「一天一天,每梦一次,我的右手腕处就发疼、发烫,一个多月过去了,这手腕的痛怎么抹药也抹不好,红红的,倒像是胎记似的。」她落下泪水。 他再也忍不住的快步走上前,激动的一把拉开她右手袖口,竟见她的手腕上有着与妻子一模一样的五枚红烫指痕胎记! 他颤抖着,大大的震动了。 「穆哥哥,你可曾作过同样的梦?不知为何,我真的觉得梦里的女人就是我,那个我被深爱的男人狠狠的伤了心,而他就是你,可是梦里的我们又好像是相爱的,但事实是,你从未心仪于我……」她看来真的好无助、好痛苦。 「穆哥哥,这所有的梦都是我上次来这里,看到你跟嫂子恩爱甜蜜的画面之后才开始的,为什么?你可以给我答案吗?我好痛,真的一想到心就痛了。」 她像是快撑不住身子似的摇晃了一下,他马上扶住看来快要崩溃的她。 两名宫女见状也快步的跑过来,担心的看着她,「公主,我们先回去吧,你的病才刚好啊。」 她泪如雨下的深深看着他,之后才在两个宫女的扰扶下离开。 这时才走上前的徐汉没听到两人的交谈,但看到少爷面如灰土,就知道事情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穆元煦摇摇头,只觉得心要碎了,老天爷在开他玩笑吗?! ☆☆☆ 倪杏儿发现丈夫有心事,而且就在碧云公主私下与他谈过之后。 所以,她也开始思考,穆元煦有一副极好的体魄,声音低沉好听充满魅惑,论相貌绝对是潘安级的,内在更是优秀,那么多商家的经营管理,他做来一样是气定神闲。 如此的卓尔不凡,公主心仪他,她绝对能理解,但就她所知,这几年来,公主丝毫无法影响到他的喜怒,那么,前几天公主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才会让他一连几天都将自己闷在书房里,甚至没回房睡? 好几个晚上,她可是等他等到睡着了。 一定有很严重的事困扰了他,难道与他要告诉她的那件重要事情有关?不然怎么他在那日后突然不再提及那件事? 无论如何,他显然都还没整理好思绪,所以她只能等,等到他愿意跟她说。 不过瞧他现在连饭都吃得少,勉强吃了几口就没胃口的放下碗筷,才短短几日,他不快乐了,甚至憔悴了。 第47章 饭桌上,穆元煦看到倪杏儿也放下碗筷,她吃得也不多,脸上的担忧是那么明显,但这几日,她从没有逼问他任何事,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跟空间去沉淀。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对不起,我的心很乱,我不懂老天爷为何是这样的安排,祂是在惩罚我吗?」 穆元煦的眼神充满痛楚,就连她看了也不由得跟着心痛起来,「你慢慢说,我静静的听,你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我们再来判断好不好?」 他看着她那双包容的温柔黑眸,点了点头,开始述说着他的前世、他错过的爱,以及他是如何努力等待,只期望今生能与韩采薇再续前缘。 他告诉她与炎震虚与委蛇、与炎芳英谈情说爱、让挚爱的采薇受尽委屈,都是为了取得炎震的信任他什么都算尽,也成功了,但她却死了,连肚里的孩子也没有机会出世。 不忍她带着对他的恨离世,他誓结来生缘,所以不惜自尽赴黄泉,以魂魄之身入鬼门,只为了见她一面…… 他说了很多很多,倪杏儿听到泪眼婆娑,不时的感动拭泪,也因为他说得太真切也太痛,虽然离奇、玄之又玄,但她一点也无法质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原来,那个「上手摸女人」的顺口溜就是为了找到投胎后的韩采薇,他对她有这么深的依恋,愿意喂而不舍的在此生四处寻找前生挚爱,这感情是如此刻骨铭心关切! 他甚至给她看了一本记录了他前世与韩采薇故事的册子,惟一看过它的人只有他的皇上好友,而季仁甫也是除了她之外,惟一知道这件事的人。 在此生再与她倪杏儿——转世后的韩采薇相遇后,他努力弥补,对她全然的眷恋疼惜,以为就此可以幸福、相守到老。 然而当碧云公主告知他那些前世梦境后,他被搞迷糊了。 倪杏儿看着紧锁眉头的丈夫,如果碧云公主才是真的韩采薇,那自己不过是替身而已?这么想,她的心就很痛,可那是留在他心底两世的挚爱,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人! 那么,她手上为何也有一样的胎记?老天爷跟他们开的恶劣玩笑,是多么残忍!该教他如何是好?! 他现在的心情太乱、太震惊、太无措,她都可以理解。 「你、你打算把她带回你身边吗?」她无法不主动问,知道他太善良也开不了口。 然而,这一生,他只要韩采薇能再爱他,其他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在乎……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刺痛着。 因为,他跟韩采薇说过,他的心太小,只能住一个人…… 那么,如果她的前世不是韩采薇,碧云公主才是,她不就阻断了她失去己久的幸福?她怎能不愧疚心虚,她是占了她的便宜啊! 穆元煦迟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也是他近日痛苦挣扎的原因。 但这让她更不忍,她爱他啊,怎么忍心看他痛苦,她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强撑起笑意,「没关系的,我可以离开……」 「不可以!你也有胎记,你有采薇的胎记啊!」他激动大叫。 她眼眶红了,「可是,她说的那些梦,我一个也不曾梦过啊。」 穆元煦猛地将她搂入自己的怀里,深深的感觉到她的不安与害怕,但他也一样恐惧,万一她不是采薇投胎转世,他还可以爱她吗? 第48章 第八章 时序入秋,枫红层层,枯黄落叶在萧瑟冷风下缓缓飘落,空气中多了一抹苍白。 「姨姨,姨姨!你又在入定了喔?」 简陋但舒适许多的木屋内,嫣艾拉了拉倪杏儿的手,「隔壁孙叔叔来找你了。」 她蓦然回神,定眼一看,久违的孙鹏果然正一脸忧心的看着她,就连孟婆婆也一样。 不过,孟婆婆马上转头先指正小娃儿的用词,「姨姨这不叫入定,那叫想得太专注,魂儿都不在身上了。」 「好长哦,我记不住。」嫣艾一脸无奈。 她才无奈呢!孟婆婆放弃了,改看着倪杏儿,上前拍拍她的手,「别多想,你丈夫是个脑袋清楚的好人,瞧我这里该修的、该添的,他都帮你做了,绝不会坐视你的烦恼不管。」 她怔怔的望着她,「呃,我没什么烦恼。」她什么也没说啊。 「你这张脸还不好猜吗?」孟婆婆看着一脸温柔的孙鹏,「连他都看出来了,再不然外面也传了很多,碧云公主三天两头就往穆府去,搞得你们夫妻俩也不再恩爱了,外面多少闺女又『手痒痒』想让你丈夫摸了。」 「我跟她说吧,孟婆婆。」孙鹏很想好好跟她聊聊,因为她的气色看来真的不好。 孟婆婆看了相貌敦厚的他一眼,点点头便牵着嫣艾出门。 「我没事的。」倪杏儿努力的挤出笑容,看着总是温柔关心自己的孙鹏。 「但我都听说了,真的没事?」见她点头,孙鹏明白她不会说出她心里的苦,「我这几个月都会留在京城,如果需要找人陪,我就在这里,好吗?」 「嗯,我也该走了,我出来很久了。」她从椅子上起身。 他也跟着起身,「我送你回去。」 她摇头婉拒,「外面太关注我跟元煦的事了,再加上你……豆*豆*网。」 他明白点头,没再坚持送她离开。 倪杏儿在返回穆府的路上,思绪仍然无法平静。 她跟丈夫的关系的确出现变化,碧云公主一至两天就会来找他,因为她说自己睡不好、心口总是痛,但只要见到他,心痛便可以舒缓,像是不药而愈般。 她还说了她所作的梦境,说了很多很多,而她发现公主每回过来跟他说过话后,他就更沉默了。 但他从未对她隐瞒他跟碧云公主的谈话,一如之前,他跟她承诺过的,所以,她都知道公主梦到了什么……那些令她闻之就心凉了半截的梦。 她沉沉的吐了一口长气,不知不觉已到了穆府大门,却正好见到她爹拿了一迭银票走了出来,开开心心的上了马车。 贪婪爱钱的父亲又来要钱了?!「爹!」她急忙跑上前去,示意驾车的马夫停车。 「搞什么——」倪德修一把拉开车帘,就见女儿气呼呼的伸手向他。 「拿来!」 两鬓斑白的他脸上出现心虚的表情,「拿什么?」 「银票!为什么来跟元煦要钱?我公婆给的聘金跟聘礼够爹跟娘好好过日子了。」她简直快气炸了。 「银子哪有人嫌多的!而且我要做生意,别啰唆了,走了。」他放下帘子,示意马夫快快驾车走人。 倪杏儿瞪着扬长而去的马车,摇摇头,甫进大门,就见到徐汉迎上来,「我的少夫人,幸好你刚好回来了,要不,少爷要我到孟婆婆那里寻你去呢。」 第49章 「有事?是我爹?」 「不是少夫人的爹,虽然他刚来跟少爷要了一大笔钱,但少爷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而且少爷钱多,你别担心……呃,不对,是碧云公主,她留下来用午膳,少爷说一定要等你回来才吃。」他急忙拉回主题。 她明白的点点头,连忙快步进到厅堂,果不其然,碧云公主跟穆元煦已端坐在一桌佳肴前,碗筷都没动。 「抱歉,公主——」 「坐下吧,我饿了,穆哥哥也一样。」碧云公主没好气的打断她的话,接着就主动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到穆元煦的碗里,「我梦过这一幕,你是笑着看着我的,呃,就是长得不像你,但我知道就是你——」 「别说了。」穆元煦发觉自己没有那么想听这些事,他盯着静静坐下的妻子,「你气色不好——」 「你的父亲虽是穆哥哥的岳父,但也太过分了,要钱要得理直气壮,你知道吗?」碧云公主又打断了他,也不想听他关切妻子的话。 「我知道,公主。」倪杏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回答。 「我不是想批评,可是,穆哥哥的财富也是穆家几代挣来、更是穆哥哥守成又扩展了产业赚来的,而你身为媳妇,总不能让利欲熏心的父亲在攀上穆家这一门权贵后就贪得无厌的狠敲一笔吧?」 明枪暗箭突然直射而来,倪杏儿还不知怎么反应,她冰凉的手已让穆元煦紧紧握住,她看向他。 「这事,杏儿无法左右她父亲,公主不必替我抱不平。」他口气稍微严厉。 碧云公主先是一楞,但神色一下子变得黯然,「我知道我多嘴了,也就是觉得替你不值,这都是那些梦的影响吗?」她突然顿了一下,看向脸色倏地一变的倪杏儿,「穆哥哥有告诉你,我作了很多不可思议的梦吗?」这也是她今日特地来作客的原因,她要让某人看清一些事,别再占住别人的位置。 她点头,整个人紧绷到都快要抽筋了,与丈夫交握的手则握得更紧更紧,就怕被放开了。 他蹙眉,不忍的看着妻子苍白的小脸,「我先带你回一房休息,公主就请自行用餐。」 他扶着妻子起身,再看向碧云公主时,发现她竟已落泪。 「我的心莫名的痛了起来,我好像梦过这一幕,你只照顾她,忘了我……」她脸色也转为苍白,痛苦地抚着头,「不要想,我也不想梦了,我要走了,这一幕让我的心太痛了!」 「公主——」两名宫女连忙过来,扶着她离开。 可能吗?真的是她吗?穆元煦心痛的知道碧云公主所说的是前世所发生的事,他到底该怎么办,继续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吗?他已不忍了啊!若她才是真正的采薇,那该怎么办? 倪杏儿看着他疲累的神情,以及望着公主离去背影的眼神,那不忍、困惑又愧疚挣扎的眼神,她的心也隐隐抽痛起来,他是那么的不安无措,她能帮他什么? 穆元煦扶着她回房间躺下后,俯身亲吻她的唇一下,再握住她冰凉的手,看着那五指红痕的胎记,「不要想太多,让我来想,我不想你为我担心。」 「我担心你会错过你想找的人……」她眼眶红了,到这时候了,他还在担心她。 他也怕,但他还是没办法就这么丢下她转身去拥抱另一个女人,「我只是想静一静、想点事情,你别替我担心。」 第50章 但接着一连几天,他几乎都待在书房里,没有再回到他们的新房。 她终于忍不住的进到书房,竟看到他在书房内置了张床,正熟睡着。 他即使睡了,眉头仍是纠结的,再样心力交瘁下去,他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偏偏又有那么多烦心事。 他倾其一生的心力,就是为了要与韩采薇再续前缘,他是那么深情的男人,她怎么忍心成为斩断这段情缘的割子手。 可是她知道他也不忍心伤害她,那么,她能做什么让他下定决心,让他能破斧沉舟的放下她,没有愧疚的去拥抱他等了两世的真爱? 她静静的凝睇他良久,才哽咽低喃,「对不起,如果没有我,现在的你一定很快乐吧」 说了这句话后,她转身离开书房,而在房门轻轻阖上的刹那,穆元煦神色痛苦地睁开了眼,他该怎么办,老天爷为什么出了这样的难题给他? ☆☆☆ 有笑声,是倪杏儿的笑声,他已经有好久没听到她的笑声了。 书房内,又沉沉的睡了一觉的穆元煦在妻子的笑声中醒来,这样很好,他还是希望她快乐的。 只不过当他步出书房,看到孙鹏时,他的好心情顿时消失。 他的妻子跟孙鹏就在凉亭前,两人有说有笑,这一幕落在他眼里,就像眼中生了根刺一样的让他不舒服,但还不止这样,孙鹏的大手在此时又抚上她的柔荑,她则含笑凝睇他,脸上浮现羞涩的酡红。 穆元煦脸色大变,怒不可遏,恨不得把那家伙给活劈了!他一步一步的走近两人,犀利冷肃的黑眸紧紧瞪视着因突然看到他而吓到的妻子。 「你、你我跟他……」倪杏儿支支吾吾的,急急的将手从孙鹏那儿抽回来。 「没有所谓的你跟他,只有你跟我!」他真的是气坏了。 「有……有,我爱上他了,对不起。」她一脸心虚的低下头来。 孙鹏倒是一脸沉静的看着穆元煦,「你最近有多忽略她你应该很清楚,还有公主的事。」 「元煦,我告诉了孙大哥一些事,真的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期待,因为我会害怕你不要我了,而他又很温柔。」她着急又慌乱的道。 「对,她说了你常跟公主在一起,最近更是睡在书房居多,她很寂寞又很害怕,我努力的安慰她,然后,我们之间就突然——」 「够了!你们在演什么双簧,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要说服我你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奸情吗?!」他脸色紧绷,沉痛的说着。 「被你发现了?」她一脸尴尬。 「是啊,还要演吗?倪杏儿,我不是今天才认识你,你别低估我了,你没有爬墙的能耐,而孙鹏也不是那种人。」他真的是气疯了,恨恨的瞪向一旁竟然笑了出来的孙鹏,「但是,就算是演戏,我依然觉得很刺眼,下回,你敢再碰她的手,即使是她要你演的,我也一刀剃了你的手!」 「我明白了。」孙鹏看着一脸抱歉的倪杏儿,「看吧,我早告诉你,你的丈夫不是个心盲之人,他不会相信的。」 「对不起。」是她请他配合演戏的。 孙鹏笑了笑,先行离开,留下倪杏儿咬着下唇,满脸歉疚的看着丈夫。 他蓦地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第51章 再一次被他密密的包拢在他的体温气息里,她的热泪霎时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 「不要乱来,杏儿,即使你用这种方法也无法让我讨厌你,只会让我更加心疼,更放不开你。」他低声的说着心里话。 她紧咬着唇,咬到都要破皮了,就怕自己哭出声来。 他看到了,伸手轻柔的抚着她的唇,不让它受伤,再无限温柔的看着她,「听好,我的心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只装得下一个人。」 「那个人有可能是碧云公主……」她哭着说,她若硬下心,其实可以做得更绝,像在丈夫面前与孙鹏拥吻,但她办不到,牵手已是她最大的极限了。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不舍,「不,我已经把你装进去了,老天爷做了安排,你别委屈自己,那只会让我更爱你。」 「但你对她有愧疚、有不安,我不要你这样挣扎。」 「那是上天给我的功课,而我的心已给了自己答案,只有你,只有你……还是你已舍得不要我了?」他沉痛的问她。 「不,我舍不得,失去你我的心一样很痛,但是,我不要你那么痛。」她泪涟涟的道。 他温柔的为她拭泪,「这一阵子我真的让你伤心了,对不起。碧云公主的事,我的确很震憾,毕竟我只有一个灵魂、一个躯体,不能同时分给两个人,但再怎样我不能也不该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让你去替我忧、替我愁,我不是个无情之人。」 「我知道,所以我才得找个理由给你,让你可以摆脱我……」 「傻瓜!你这个大傻瓜……」 他紧紧的拥着她,为她的善良体贴而心疼了,她为他做了这么多,教他怎能不爱她。 而眼前这一幕,绝对不是碧云公主过来想看到的。 她真不敢相信,她说了那些多到数也数不清的梦境,穆哥哥竟仍然无动于衷行庭园里,几名奴仆看到少爷跟少夫人终于和好了全都很高兴,但一见到碧云公主又带了两名宫女、不让人通报就直接闯进这里,开心的情绪又降下去。 公主虽是金枝玉叶,又是皇族,气质出众,艳冠群芳,与少夫人一比,可说是平分秋色,一如富贵牡丹,一如清雅睡莲,可穆府的大伙儿还是比较喜欢莲花。 徐汉不是府内管事,但因为年资够久,又是跟少爷一起长大的,所以来访的任何贵客都会习惯先找他,因此这会儿只见他站在碧云公主身边,忙着跟面对少爷的花匠挤眉弄眼,要他示意少爷回头,这儿有观众呀! 但没想到,观众发狂了。 碧云公主突然冲上前,一把拉开两相依偎的夫妻,看着穆元煦哭叫,「我的心好痛啊,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抱她了!那些梦快要把我给逼疯了,这颗心,」她拍着自己的心口,「又冷又痛,还有这里——」她一把拉开袖子,那殷红的胎记被她抓到整个溃烂流血。 他脸色大变,「怎么会在这样?!你跟我来。」他迅速拉着她往书房里走,完完全全忘了身后的妻子。 「这里每天都像被火灼似的,但什么伤也没有,就是莫名很烫、很痛。」她的泪水一滴滴的滚落眼眶。 他沉痛的抚着那伤口,轻轻的为她抹药,神情说有多不舍就有多不舍。 「那些梦,真的快要把我给逼疯了,因为我知道梦里的我很爱很爱你,爱到心都痛了。」 第52章 碧云公主突然主动的抱住他,断断续续的硬咽说着,「有一段话,我一定要告诉你,梦里的女人说:我会忘了你,你也会忘了我,这样很好,不再相遇……即使见了,也不再认得彼此,没有恨、没有爱了,多好!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然后,男人的声音出现说: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不会忘记你,不会志,再死一次也不容许自己忘了,你听到了吗?!」她抬起泪眼看着他,「这些话一直在我脑海里响了一遍又一遍,让我的心好痛!」 一脸震撼,采薇是在黄泉跟他说了这些话……忽然韩采薇的脸与碧云公主的脸在他眼前重迭,而采薇……他的采薇哭得好伤心,穆元煦忍不住伸出双手要将她拥入怀里,但眼前的韩采薇又变回碧云公主的脸,他顿时一怔,握紧了双手,缓缓的放下。 然而,这一幕,全落在站在外面的倪杏儿眼里。 她僵立原地,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所以,她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但不知为什么进入体内的空气仍然太稀薄,她有种快要昏厥、快要窒息的感觉。 突然间,穆元煦抬头,视线正巧与她相交。 她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转身往寝房跑去。 徐汉搔搔头,看着跑开的少夫人,再看看少爷,又看着仍窝在少爷怀里哭泣的公主,这真是一场恶梦,这么混乱的场面,少爷到底在干什么啊!唉,他不管了。 徐汉也跟着转身离开。 其实连穆元煦自己都快承受不住了,他面对倪杏儿时可以说得相当坚定,但当面对着拥有他跟采薇前世记忆的碧云公主时,他真的快招架不住了。 或许,他该去跟日理万机的好友聊一聊了。 ☆☆☆ 皇宫内,季仁甫正在接待前来朝贡的镶族使者。 朝中事多,他本就忙得昏天暗地,真不知这些使者来凑什么热闹,但想是这样想,他仍面带笑容,看着来使行三跪九叩之礼,后方还备有许多珍贵的奇珍异宝的贡品,以及—— 他看着太监送上来一封信,那是镶族首领向他东阳王朝请求通婚的文书。 「我让族首领请求皇帝赐婚,往后让族世世代代都愿意成为东阳王朝的藩属啊。」 看着下方一大群来使跪了一地,再看看该首领的亲笔求婚书,字迹刚正,听闻接族王高大勇猛,外貌出众。 想也没想的,他就将人选考虑到碧云身上,再让她留在京城,就怕她太执着,要另觅终身伴侣更难。 而镶族离京城一路跋涉也要走上好几个月,她金枝玉叶,一趟行程就足以让她吃足了苦头,不可能想返回就返回。 但他也有不忍,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虽然是为了她好,但光想要如何让她就范,这一点就让人大伤脑筋,还是另觅宗室之女国安公主来通婚?这他可得好好想想。 「来人,先安排镶族来使住下,好好盛重招待,至于通婚之事,」他看着那群使者,「你们回去后就先准备迎娶事宜,最慢两个月,朕会派人将人选送往镶族。」 「谢皇上恩典。」 在目送走一大群使者后,季仁甫又与几名内臣转往议事殿,要对穆元煦所提的运河疏濬计划做后续商讨,唉,皇帝真命苦! 「皇上心里可有通婚人选?」其中一名大臣忍不住好奇的问。 第53章 「不是国安就是碧云,不过,你们都知道碧云的脾气,真决定了是她,朕可得先斩后奏,另起名目将她送出国境,才能告知她通婚一事」 「那皇上肯定不会送行——」 「咳,那是自然,可我是为她好……」 季仁甫跟几名大臣边聊边往议事殿而去,没有注意到一名随行太监不着痕迹的转开身,跑去跟碧云公主通风报信了。 「皇兄可能将我远嫁给镶族首领?那不是番族吗?!」寝宫内,碧云公主又气又怒,她看着该名太监,「去去,再好好盯着我皇兄,有什么事一定要马上跟我说。」 再使个眼神,她身边的宫女立即给了该名太监一袋银子,就见他笑咪咪的躬身哈腰快步离去。 碧云公主气得重重坐下,皇兄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他们是同母所出,他竟想把她远嫁番邦?!且君无戏言,届时圣旨若下了,她不出嫁也不成。 眼下最多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她得要好好把握,让皇兄无法送她出去和亲。 此时,另一名宫女又快步走进来,「公主,穆少爷进宫来见皇上了。」 她脸色丕变,「见着了吗?」她安排了几名眼线在皇兄身边,就是不想让穆哥哥与皇兄有私下见面的机会。 「好像见到了。」 话未说完,碧云公主已经拉了裙摆跑出寝宫,在事成之前,她绝不能让他跟皇兄见到面,万一皇兄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就糟了,她立即转往皇帝所住的宫殿,却得知他已转往议事殿。 她心急如焚的又赶至议事殿,本想不管守门的侍卫直接闯进去,却被侍卫挡住了,「请公主止步,皇上有交代商议国事,不见任何人。」 她本要硬闯,但一次又一次的被挡,最终只能紧张的在外踱起方步。 里面有好几名大臣,皇兄应该不会跟穆哥哥谈私事,她不断安慰自己。 终于,大门开了,几名大臣鱼贯走出,看到她都吓了一跳,正要行礼时,她已经快步的越过他们走进去。 「皇兄,穆哥哥!」 「你消息还真灵通,竟知道元煦来了。」季仁甫很惊讶。 「我有事要跟穆哥哥说,我先把他带走了。」 「好,让给你,反正他即将出一趟远门,快则两个月,慢则三个月才能回京,他要去处理沛城运河疏濬的事,」他边说边拍拍好友的肩膀,「抱歉,让你得暂时离开最爱的妻子,我还有一大堆奏折要看,就不聊了。」 穆元煦点点头,看来碧云公主所作的梦,好友是全然不知情了,而他国事繁忙,他又怎么好以自己的事来增加他的麻烦。 穆元煦跟着碧云公主离开议事殿,两人并肩而行时,他开口问:「你的手伤还好吗?」 「无碍了,」她特意给他看看她的手,「你来见皇兄,有谈到我的梦吗?他最近朝政繁忙,睡得极少,刚刚见了纳贡的使者,又回议事厅接见大臣,这个你知道吧。」 她慌乱的有点语无伦次,心中不停想着皇兄是不是已经铁了心做了决定?所以才刻意把他调离京城,怕她找他求助?那可不成,等到他回京,她极有可能已经被送去和亲了。 不,她不能冒险!她边想边走,显得十分心神不宁。 「公主,你听到我说的了吗?我没有提到梦的事。」直到回答完,他才发现她根本心不在焉,而他们已经走到她的寝宫门口了。 第54章 她一楞,这才回了神,看着他俊美的脸孔,她知道自己没有时间迟疑了。 「我想好好跟你谈谈。」她拉着他进到寝宫,接着径自往她的寝房走去。 然而当穆元煦一看到那张精致的大床时,立即直觉不妥的转身就要退至外间。 「不,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拿个东西给你看。」她急忙拉住他,再以眼示意,要守门的宫女将门给带上。 见房门砰的关上,他不由得蹙眉,但再回头,房内已不见碧云公主。 她已走到与卧室相连的侧房,褪尽衣裙后,仅着一件几近透明的薄纱走了出来,一步一步的走近穆元煦。 那圆润的胸脯、纤腰、美腿,一身玲珑有致的好身材若隐若现,本该是引人无限遐思的,但穆元煦却被她的大胆行径吓到了。 接着,她竟然整个人贴靠上前,双手勾住他的脖颈,风情万种、表情媚惑。 不!不对!采薇从来不是这样外放的女子,如果他曾经相信碧云公主就是某薇的转世,此刻,那分猜疑也已消失无踪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不悦的拉开她的手,再推开她紧贴的身子,也别开了视线。 「你生气了?」她跌坐在床上,眼眶红了,「我、我是怕自己会被送到镶族通婚,才……」 「通婚?」他不知道这件事。 她将镶族首领纳贡并请求与他们通婚一事告知穆元煦。 「我不认为皇上会舍得让你嫁那么远。」他是真的这么想。 对此,碧云公主不能告诉他,皇上已将她列为人选,其实她甚至应该要连这件事都不知道才对。 「不管舍不舍得,我要请你别跟皇兄提及我所作的那些梦,皇兄知道我仍心系于你,肯定会觉得作这些梦是走火入魔了,届时,我怕他会干脆把我送去通婚以远离你,让我不断念也不成。」 她说的没错,好友的确会这么做,那他似乎真的不该说了。 「但我还是忐忑不安,万一皇兄还是要我去该怎么办?我爱你,我怎么舍得离你那么远,我的身、我的心都只想给你。」她边说着又起身走近他。 「把衣服穿上。」他再次别开脸。 「不要,你对我不曾有过太踰矩的举动,是因为我是公主吗?那现在别当我是公主,而是梦里,你爱的那个女人,」她再次大胆的主动抱住他。 「别闹了!」他脸色一变,欲再次拉开她,但她却抱得更紧。 「别拉开我,我会叫人进来的,一让人看到我们这样,你就得娶我了吧?」 他难以置信的瞪着她,「你是故意的!」 面色铁青的穆元煦看来好凶,碧云公主不由得吞咽了口口水,「我只是很爱你,我不想嫁到镶族,那些梦会把我摧残致死的,你一点都不为我感到心疼吗?梦里的我,曾经被你深深的伤害过呀。」 「所以,我这一世不会再伤害另一个女人,若我真的欠了你什么,来世我再还你。」 他的声音铿然,黑眸里的坚决也令她的心陡地一沉。 所以他这一世,绝不辜负倪杏儿?!碧云公主无力的垂下手,「不要,不要……这不公平、不公平……」她的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下,但她的怨与怒又是那么的明显。 第55章 「杏儿没有伤害过我,成为我妻子后,更没做过一件错事,我若因为你而伤了她,对她也一样不公平。」 她眼睛倏地一亮,「所以,只要她做错事,你就会接纳我了?」 「她不会,」他定定的看着她,「不管老天爷为何要对我开这么残酷的玩笑,都不重要了,现在的重点是,她跟你一样手上都有胎记,我不一定爱错了人。」 她脸色刷地一白,室内流动的气息顿时冷凝了起来。 直到穆元煦走了,她干涩的喉头始终挤不出一句话来。 他是发现什么了吗?为何如此笃定? 第九章 穆元煦如此笃定,不是领悟,而是他的心给了自己最真实的答案——他爱的是倪杏儿。 一开始,他也许是因为她手上的胎记而疼惜宠爱她,但一日日的相处到后来碧云公主的梦境事件,她始终没有为难他,只是静静陪伴,甚至愿意退让成全他。 这些生活点滴,让他的一颗心早已为她沉沦,他已付出真情,怎么可能说要收回就收回? 所以,他今天进宫去见皇上,想要将事情做个了结。皇上还觉得两人心有默契,因为他执行穆元煦所提的运河疏濬、促进南北通商计划,竟让那些中饱私囊、藏污纳垢的多名皇亲贵胃间的新仇旧恨浮上台面,诬告奏折满天飞,皇上火冒三丈,誓要大刀阔斧的整顿,便要他亲自去处理,愈快愈好,却不知他是为了碧云公主一事进宫。 事有轻重缓急,所以他没提私事,倒是决定今天收拾好行囊就前往沛城去周旋处理,因为他的计划,让许多贪官的既得利益被剥夺了,商家不再像小羊任人宰割,船务安排更是一大要务…… 「今天就走?」倪杏儿很舍不得。 「这一去,至少要两个月,慢则三个月,我想快去快回。」穆元煦认真道。 她也只能点头。 接下来,他再将在宫里与碧云公主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她说了。 「我已吩咐下去,在我离开后,她不得进来穆府,我不想让你单独面对她,若她强行进入,我有皇上御赐的令牌,除了皇上之外,任何皇亲国戚、高官仕绅都得听令,我已交给徐汉,也做了交代。」 「实在没有必要做到这样。」一想到碧云公主竟主动献身,可见有多绝望恐慌,同为女人,倪杏儿也感到不忍,「你难道没有一点心疼吗?她手上也有胎记。」 「无关胎记,重点是我爱你。」他笑了,看清自己的心后,感觉也不再那么挣孔了。 「可是……」 「杏儿,上天注定让我这辈子遇见你,一定有祂的道理。何况,那些梦境不一定是有关公主的前生,她说了很多很多,但是——她说不出采薇的名字。」他其实很在乎这一点,他甚至有一种不好的想法,开始怀疑碧云公主那些梦的来源。 「但那些梦,都是你跟韩姑娘曾经有过的相爱记忆。」 「是,清晰得不可思议,但她喝下孟婆汤了,」他看着她,「若她的前世真的是采薇,那我对她的亏欠,也只能下辈子再还给她,我无法负你。」 她知道,所以才这么不安,他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要他休了发妻再投入挚爱怀抱,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但这样他不也是背叛了前世的誓言,他的心里一定很挣扎吧?一想到这里,倪木口儿的心忽然一紧,有股几近疼痛的酸楚涌上喉间。 第56章 他微笑的握住她的手,「不要揣测我的心思,我会向你证明,选择你是我真心想要的,而不是因为责任感。」 她眼眶微红,他是如此的懂她。 「最近,我让你落了很多泪,对不起。」他伸手正好接住她落下的泪滴。 「不是的,是我自己变得很爱哭,容易伤感、也容易感动。」说是这么说,但泪水还是落个不停。 他一再的为她拭泪,对她更为不舍,「别只想到我、在乎我的情绪,也多疼惜自己一些,我希望你自私一点,对我少付出一点,那么,我对你就可以少些心疼跟愧疚。」 「元煦……」她眼中再度涌泪。 「一个什么事都为我设身处地着想的你,明明心痛无比却又苦苦压抑的你,我不要这两个你,我要再见到那个笑着让我追,调皮的为我画了老来伴画像的杏儿,好吗?」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心疼,她盈盈秋瞳闪动着泪光,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的点头。 「那么,一言为定了,我回来后就要看到那样的你,而你在这段日子什么都别做,只要想着我就好,好吗?」他深情的道。 「嗯。」她哽咽微笑。 他温柔的将她拥入怀里,低头攫取了她的粉唇,恣意的吻着。 这一别,要太多时日才能再见,他竟然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而在这段太过煎熬的日子,夫妻间该做的事他已停顿,此刻,他得好好补偿她,但本想春风几度,却意外发现她身上的某些细微变化…… 于是,他的缠绵变得更温柔了。 在激情过后,他对她说了悄悄话。 她先是一楞,但随即笑逐颜开,「真的吗?我要当娘了?」 他莞尔一笑,「对,所以除了想我之外,还得顾好肚里的小娃娃,知道吗?」 她双手摸着肚子,看到他的手也迭放上去,她不禁深情凝盼着他,眼眸闪动作者快乐的流光…… ☆☆☆ 一个小生命的到来,的确让倪杏儿可以不再去多想韩采薇的事。 而穆元煦也猜对了,碧云公主到穆府来找她好几田,但都让徐汉拿着那块令牌将她一一逼走了。 可每回公主一走,徐汉都是手脚发软的瘫坐在地上直嚷着,「公主来一次,我就少了一年寿命,拜托,换谁来举牌呀!」 但没人肯接手,拜访少了穆元煦的穆府,碧云公主可是张牙舞爪、十足蛮横的很。 终于,一个月后,金枝玉叶没再登门,却来了她的贴身宫女。 她跪在门口,说公主命令她没见到倪杏儿就一直跪下去,跪到死也没关系…… 「公主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跟穆少夫人说,请穆少夫人一定要进宫一趟,不然,奴婢就得继续跪求穆少夫人。」宫女跪地哭求。 简直是无赖! 穆府上下都很愤慨,要倪杏儿别去,但她于心不忍,还是决意去一趟。虽然徐汉自愿跟随保护,但一到宫门就被挡了下来,因为公主已下令禁止他入宫。 正所谓公主报仇,三年不晚,徐汉也只能气呼呼的待在宫门口干着急。 「请穆少夫人在这里等,我去请公主过来。」 该名宫女带着她到公主寝宫内一间较边间的侧厅后就先行退下。 第57章 室内金碧辉煌,但异常寂静,怎么连一名宫女或侍卫也没瞧见?才刚想着,一名蒙面黑衣人突然破窗而入,倪杏儿倒抽了口凉气,正想开口大叫,他已一把上前,粗鲁的指住她的唇,长臂环抱住她的腰身贴靠向自己,不怀好意的托起她的下巴,「是个美人呢!」 「唔……唔……」 她努力挣扎着,但他将她抱得更紧,粗暴的将她拖到一旁隐密的角落,将她压在地上后,一把扯下桌巾将她的双手反绑,再撕了桌巾一角,塞入她口中—— 他想做什么?!倪杏儿惊慌的瞪大了眼,拼命摇头,男人眼睛含笑,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着,邪淫的目光继续往她的眼、鼻、唇,再往下到衣襟下,就像用眼睛在剥她衣服似的,她感觉反胃想吐,但男人那肆的手竟已顺着目光开始展开巡礼,一路摸到她的唇、下头、脖颈,眼看就要探入她的衣襟内—— 她拼命摇头,热泪盈眶,救命啊!谁快来救救她!倪杏儿害怕的在心中呐喊。 「砰」地一声,门突然被用力打了开来,两名宫女跑进来,接着是身子略显单薄的碧云公主。 「够了!滚!」碧云公主对着黑衣人大叫。 够了?原本还以为公主是来救她的,怎么好像不是这样?倪杏儿楞住了。 黑衣人立即从她身上起来,拱手道:「可是公主不是吩咐……」 「我不想让我爱的男人恨我一辈子,我后悔了!你快滚,不然,我就让你当一辈子的太监!」她气愤的看着他。 黑衣人脸色一僵,吓得马上快步离开。 两名宫女则在碧云公主的眼神示意下,很快的拿掉倪杏儿嘴里的布条、解开她被束缚的双手,将她扶了起来。 倪杏儿严肃的看着才几天未见就变得憔悴不己的碧云公主,「这就是你以宫女逼我进宫的目的?派人非礼我?」她简直难以相信。 碧云公主也没有否认,「对,你一旦清白受损,就算穆哥哥不嫌弃你,你也一定会自惭形秽,觉得自己很脏吧?我再派人渲染此事、嘲笑你,你八成会羞惭到想去死。」 倪杏儿摇头,「不,我不会为了一个伤害我的人而结束自己的生命,太不值也太愚蠢了,不过,我仍然感谢你及时阻止,虽然这整件事是你主使的。」 「哼,你是该感谢我,」碧去公主冷笑,「你把我变得好丑陋,你这个强占别人丈夫的女人。」 她脸色微微一变,「你说什么?」 「我有说错吗?我为什么要这样耍心机?我知道我爱了他两世,而我在这一世终于遇到他了,可是基于对你的责任,他放不下你,我的心又容不下别的男人,就只因为你便棒打了两世鸳鸯,你难道一点愧疚也没有吗?」她咄咄逼人。 倪杏儿无言,她怎么会没有,她甚至想退出呀。 在一旁静静站立的两名宫女突然跑到她的面前跪下,异口同声的乞求,「请穆少夫人把公主的幸福还给她吧,公主很可怜……」 「够了,谁要你们多嘴!」碧云公主瞪着她们,「不可以说,谁也不许 ……呕!」一激动,再加上几个干呕,她竟然吐出血来。 「公主吐血了!我去找胡太医。」 其中一名宫女急急的起身,转身跑出去,另一名宫女也跟着起身,连忙拿着帕子拭去公主沾染了血的嘴角。 第58章 不一会儿,宫女便偕同一名太医快步进来,让她吞了一颗续命丹,而倪杏儿完全不明白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碧云公主已回到寝房,躺卧在床榻上。 倪杏儿则静静的生在床前一张雕花木椅上,听着碧云公主道出这段日子的痛,有些事,像是她主动献身的事,倪杏儿其实已经听丈夫说过了。 「他不要我,我不愿意前往镶族通婚,又听到他说他这一世不会再伤害另一个女人,若真的欠了我什么,来世才要还给我。」碧云公主苦笑,「所以,我不要这一世了,我吞了毒药,差一点就死了,但我被救回来,我愈想愈不甘愿,是你占据了我的位置,我就算抢不回来,你也不该过得那么幸福。」 「你——」倪杏儿真的不知所措,「可是,你不该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不然呢?我才是韩采薇,是盼了前世又等了今生的韩采薇,梦里的元煦是这样叫我的,我的心那么痛,我真的想死,让他再到地府去求我一世。」她哭喊着说。 倪杏儿僵住了,她竟然喊出韩采薇的名字了!这是穆元煦最在乎的一件事,他说她梦了那么多,却始终不曾听她说出韩采薇的名字,但现在她说出来了! 一股冰寒与凄凉在瞬间蔓延了她全身她不能逃避了。 以死昭志,再盼来世她对碧云公主有好深的罪恶感,是她掠夺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 看着碧云公主哭得涕泗纵横,她沉重的开了口,「我想,我没有你那么爱他,我绝不会为了爱他而不要自己的命,但就是因为你很爱他,你才更应该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不然,你死了,你会伤害到他,让他愧疚一生,还有疼爱你的皇上……」 「那你把他还给我,看在我救了你的分上,没让你无脸面对他,好不好?」碧云公主几近请求,但脸皮也够厚了。 「我会成全你,我会离开。」她艰涩的说着,她可以割舍,只要他能快乐。 「可、可是他一定会去找你的。」碧云公主难掩欣喜,她没想到会如此顺利,但又忍不住担心的问。 「我会让他找不到我,在他寂寞时、难过时,请你陪着他。」 「那你要答应我,在他尚未接受我前,你一定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可以吗?」她迫不及待的得寸进尺。 倪杏儿看着她,她应该要答应的,但她的心太痛了,痛到她喉头泛酸,艰涩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可以吗?」碧云公主是一定要她答应的,她知道倪杏儿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女人,但看她迟迟不肯答应,显然不是个笨女人。 倪杏儿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如果他不快乐,一直都不快乐……那就不是我离开的用意,所以,请尽你所能的让他快乐?那么,我就不会出现,此生此世都不会。」 闻言,碧云公主的表情瞬间僵掉,忍不住在心里猛咒她,这根本是威胁,摆明了如果自己办不到,她就会为了他的幸福而回到他身边! 「其实,你不必担心的。」倪杏儿一想到她等了一世,又想到她所受的苦,忍不住安慰她,「你是一个连性命都不要也要跟元煦相爱的人,我相信你的情真意切他终会感受到,终会放下我,好好的去爱你,所以请你别再做轻生的傻事,也请你耐心守候,他一定会加倍的来爱你的。」 第59章 一字一句,她说得真心,也说得心痛,但自己曾经拥有的幸福已是从碧云公主身上剥夺而来的,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该知足了。 因为一旦碧云公主跟元煦说了韩采薇的名,他还能对公主无动于衷吗? 他会感到痛苦吧,前世的承诺、今生的承诺,他终要负了一个女人的!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好好爱他的,谢谢你愿意退让。」碧云公主想想还是开心的,只要倪杏儿真的离开,那她心中沉重的大石就能落地了。 「那么,这几日我会写一些记要,是有关元煦的喜好,我会摆在书房柜子的抽屉里,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他了。」 「一定的,谢谢你。」 「好好的养好身体,才能照顾他……」她忍不住的一再叮咛后才离开。 见她一走出宫殿,碧云公主马上就一脸受不了的道:「真是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照她写的去照顾穆哥哥,哼,我要是一进穆府,肯定把它扔到废纸篓去!」 「公主,太好了,这下两件烦心事都迎刃而解了。」两名宫女替主子恭喜。 她得意一笑,是啊,因为宁死不肯通婚,她刻意吞了不怎么毒的毒药,就是让皇兄不敢将通婚的人选算到她头上来,二来也可以让倪杏儿以为她宁愿死、再求来世,那个笨女人一向善良,再加上采花贼那场戏做足了,她不拱手将穆哥哥还给她也不成。 「还不拿些蜂蜜水给我漱漱口,那假血的味道恶心死了。」她马上娇斥着宫女。 两个宫女一惊,急急的去准备蜂蜜水,独留在寝房内的碧云公主笑了,终于将眼中钉拔除了! ☆☆☆ 只是,老天爷还是有长眼的,冥冥之中就会安排了某些巧遇。 倪杏儿出了公主寝宫,强撑的泪水终于溃堤,没想到因国事忙得焦头烂额、迟迟无法做出通婚人选决定的皇上,正好过来看看听说仍然虚弱得无法起床的皇妹,谁知竟会遇到穆元煦的妻子。 倪杏儿也没想到会遇上他,她急急拭去泪水,慌忙行礼。 本想赶去看皇妹的,但好友替他到沛城处理大事,他的妻子在自己的皇宫里掉泪,季仁甫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就这么让她离开。 他带她回到自己的寝宫,在一处宁静的厅堂内,季仁甫屏退了左右,想听听看倪杏儿发生什么事了。 倪杏儿想起穆元煦告诉过她,皇上是除了自己之外,惟一知道他那前世今生秘密的人,所以,在想到自己需要有人安排、帮助她离开穆元煦后,她没有隐瞒地将所有的事都告诉季仁甫。 「……我相信韩姑娘在元煦心中的地位是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撼动得了的,如果她一直没有出现,我可以也愿意等,等他愿意放掉心中那一个挚爱,慢慢的、一点一滴也成的,释出心里某一个角落,让我可以进去就好。」 她氤氲着哀伤的眸子令人不忍,而季仁甫心中却有道怒火在狠狠燃烧,打死他他都不相信碧云会是韩采薇投胎转世的! 「但她出现了,回到他身边了,我不能视而不见,所以我一定要走,元煦才能放下我,他总不能辜负两个女人。」她拭去泪水,「我不想麻烦皇上,可是我也真的找不到人帮忙。」孙大哥和孟婆婆都帮不了她。 他摇头,「朕帮忙当然不是问题,可是拥有过再失去,对你太残忍了。」 第60章 「不,因为拥有过,所以还有美好的回忆得以回味,我不贪心,我不希望元煦的身体被囚,连心也要被囚禁。」 她愈是这样,季仁甫愈是开不了口。 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极有可能就是最大的罪人,不过,在事情还没有求证之前,他只能这么说,「好吧,朕会尽快替你安排。」 她眼睛一亮,「谢谢皇上,因为我的去处不能让府里的任何人知晓,所以——」 「朕明白,若有消息朕会派人通知你、接应你,他们身手极好,不会惊动府里的任何人。」 「谢谢皇上。」她感激的向他行了一个大礼。 接着,季仁甫派人送倪杏儿回穆府,而她则花了几天的时间去探望爹娘,也去看了孟婆婆、嫣艾还有孙鹏,接着,她将时间全花在书房里,写下丈夫的一切生活习惯。 好几回,她写到泪如雨下、无法下笔,但在拭干泪水后,她再次提笔,努力的回想丈夫的一切喜好或厌恶的事物并记录下来。 终于,她完成了册子,将本子放入书柜的抽屉里,另外,她又写了一封信放在桌上,写了张字条麻烦徐汉派人送去给人在沛城的穆元煦,解释对自己的不告而别感到抱歉。 最后,除了简单的包袱外,她也带走了一件穆元煦的衣服,那上面有他的味道。 这一晚,皇上派人过来,在不惊动府内任何人的情况下,她顺利的上了马车。 在寂静的夜色中,马车直奔皇帝位在近郊山上了处隐密偏僻的避暑别苑。 星辉月色下,一这栋院落更显现出精雕玉琢、低调奢华的气派。 季仁甫陪着她走进一间雅致温馨的房间内,就着明亮烛光,倪杏儿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凝望着外头一池清水倒映着亭台楼阁的梦幻夜色,听着虫鸣叫帅,这里有着让人足以沉静下来的寂静,像是身处于此,许多尘俗琐事都可以远离…… 他则站在她身后,「你就在这里好好生活,这里的丫鬟、小厮都是朕特别挑过的,口风极紧,朕也吩咐过了,不准任何人来打扰,除非是你愿意见的人。」 她收敛了心神,连忙回身行礼,「谢谢皇上。」 这个谢,他收得心虚啊。 「朕有很多事想跟你说,但是也还有很多事要先处理……」还有一些是难以启齿的,以及还没算完帐的。 她连忙摇头,「皇上日理万机,杏儿不该占用您太多时间,请皇上赶紧回宫休息吧。」 他点点头,「朕是该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不,不劳皇上费心了,也请皇上别为我牵挂,别来这里了,」她轻咬着下唇,「因为元煦若是一直找不到我,他会放心不下我,最后肯定会找皇上帮忙的,但这样不好,所以,最好是能完全断了我的消息,他才会死心,才能好好的跟公主过日子。」 唉,事情不会那样的,但他不会让她委屈太久,他会处理妥当的!季仁甫思忖着。 「可是连朕也不来,就没有人来探望你了。」那未免太孤寂了,他知道她根本不会出门。 她微微一笑,双手轻轻迭放在仍然平坦的肚子上,「我有孩子了,不会寂寞的,而且,只要得知元煦终于放下我,跟公主过着幸福的日子后,我就会离开这里了。」 她有孩子了?!天啊,这下他罪恶更大了!季仁甫不动声色的微皱眉。 第61章 不过,听她的口气,她是打算把自己孤立起来吗?也就是说,在未确认好友没有完全接纳碧云、得到幸福前,她永远都不会离开这里? 他怎么忍心让这种事发生,她放弃与深爱的男人共度一生,要让好友拥有等了两世的幸福,这样无私的爱,他真的好羡慕,自己虽贵为天子,也不曾拥有过这么浓烈又纯粹的感情。 再次叮咛并交代奴仆好好照料她后,季仁甫转身离开,却又不忍的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目送自己的倪杏儿,那挂在脸上的勉强笑容,在月色下更显得楚楚可怜。 唉,只得让你再委屈一段时日,朕会尽快的把属于你的幸福还给你的。季仁甫在心里道。 一见皇上在侍从的陪同下离开后,倪杏儿脸上强撑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忍了好久的泪水更是再也锁不住。 她回房关上房门,走至床边,再从包袱里拿出穆元煦的衣服,躺在床上后,紧紧的抱着衣服,而蓄在眼底的晶莹泪水,一滴一滴的淌下脸颊,终于—— 「呜呜……」她再也忍不住的低泣出声。 对不起,宝宝,娘只哭今晚,让娘哭这一晚就好…… 第十章 至于季仁甫,他也打算对不起自己的皇妹了。 穆府在倪杏儿离家出走后立刻乱成一团,得知消息的穆元煦更是飞快的将运河疏濬计划的后续问题做了交代后,旋即快马加鞭的急返京城。 事已至此,为了好友跟倪杏儿的幸福,碧云自然是留不得了。 尤其三天后,他的人私下潜入碧云的寝宫内,找到他要的证据后,季仁甫更是火冒三丈的迅速批准了由她前往镶族通婚的文书,再用两天的时间准备好她的嫁妆行囊。 即使已经下令秘密进行,但就在要将碧云公主架上马车的前一个时辰,一名太监急急的奔赴公主寝宫,又匆匆离开。 碧云公主怎么也没想到皇兄会这么狠心,她都吞了毒,就算是小分量的毒,她还是果敢的吃了呀,皇兄竟还是要逼她出嫁,不行!她绝不就范! 但时间已如此迫切,她心急如焚的想了又想,目光陡地落在梳妆镜下的珠宝盒,眼里闪过一道坚定的光芒,她快步走上前,从里面拿出一只蓝宝石戒指戴上。 一旁的宫女见了,脸色大变,「公主,那里面装的可是——」 「闭嘴,我当然知道里面装什么,但不用这个方法,我能留下来吗?」她受不了的瞪着贴身宫女一眼,随即气呼呼的跑去找皇兄。 季仁甫一见到她很是惊讶,但他更没想到她竟不管他还在商讨国事,就气冲冲的开始撤野。 「哐啷!哐啷!乒乒乓乓——」她将桌上的奏折和文房四宝全扫落地。 季仁甫示意脸色惊愕的大臣们先行离开,也要伺候的老太监先行退下后,才绷着一张俊颜看着狠狠瞪住自己的皇妹。 她出言控诉,「皇兄怎么可以叫我嫁给镶族首领,我好不容易才让倪杏儿离开穆哥哥的!」 「是好不容易啊,你跟我过来。」他怒不可遏的转身往偏殿走去,一走进去,便从一旁的柜子里抽出一本册子丢到地上,瞠视着她道:「这是我派人从你房里搜出来的,以公主身分命我身边的人替你办事,还威胁敢透露一个字就要他全家惨死,连我这皇上也来不及救半条命?你可真行啊!」 第62章 碧云公主脸色陡地一变,那是她派人多次潜入穆府找到那本记录了穆哥哥跟韩采薇前世的册子,再偷偷誊抄的,可这本册子怎么会在皇兄这里?! 「无话可说了?」他火气极旺,「抄了内容还不够,前几天又突然来问我,那个让元煦情系两世的女子姓名,那时候我就觉得奇怪,现在我可明白了,因为元煦的书册里一直都以『她』来撰述故事,而你知道元煦为什么没写她的名字吗?」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摇摇头,虽然她想知道这个名字只因为她恨死「她」了! 连咒骂时都无法指名道姓,俞心想愈火,她才去问皇兄的。 「元煦说『韩采薇』这个名字已经烙印在他的骨髓里,在老死之前,他每天都会在心里念上它千万次,相信他到死也不会忘记这个名字,」他咬咬牙,「他爱得这么痛、这么苦,而你竟然利用这样的爱来满足你自己?!」 她嚅嗫的道:「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他大吼。 「我、我承认,皇兄说到穆哥哥有这本册子时,我还没睡着,所以,」她害怕的咬着下唇,因为皇兄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眼神瞪着她,「我想为自己争取一个被他爱的机会哪里错了?」 他很生气,「被他爱?你还知道其中的差异?就算他是因为韩采薇才爱你的,这也没关系?我真的不懂,比他条件好的高官子弟、将门菁英,我都可以——」 「我就要他!如果皇兄肯帮我,我也不必去扮一个受尽委屈死掉又投胎的女人,还自残的弄出什么鬼胎记来!」她气呼呼的拉高袖子,给他看自己手腕上的伤痕,「明明已经假扮成她了,我不懂我跟穆哥哥之间为何就是有一道翻越不过的高墙,可是那个倪杏儿,不过是有这个胎记,就能被当成韩采薇的被他疼爱。」 她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吗?!他气得重拍桌子,「不是胎记的问题,而是倪杏儿是真心的爱元煦,而你只是『要』他,两者根本不同。」 「不!我爱他,所以我才要他!」她强辩道。 「你若真的爱他,你会希望看到他幸福。」像倪杏儿一样,宁愿苦了自己。 但她不以为然,「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我比倪杏儿更值得穆哥哥来爱,他跟我在一起一定比跟她在一起还幸福。」 「你!」碧云如此冥顽不灵,令他气到语塞。 「皇兄,不要那么狠心,她都愿意成全我了,我知道穆哥哥也要赶回京城了,我不要嫁到镶族,皇兄帮帮我吧,不要告诉穆哥哥这些一事,不然,我也不要活了!」 「死给我看吗?像不愿意通婚,就吞了一点毒性极低的毒药,或是假吐血?」她脸色刷地一白。 「我不是不知道你的伎俩,而是心软,但我错了,我的心软养成了你的自私残忍,你太爱自己,不惜伤害别人,找了人扮淫贼再及时阻止、又佯装宁死等待来世,软硬兼施的逼走倪杏儿。」他厉声怒斥,「杏儿太善良,把你看得太单纯,不知道你的心有多污秽丑陋!」 他愈说脸色愈严峻,碧云公主的脸色也愈来愈苍白,「我是你妹妹!」 「就是如此,你更要走,」他沉沉的吸了口长气,「让你走,也是为了保全你,一旦元煦知道你逼杏儿离开他,或意图让他从此找不到她,依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在乎你是不是公主或是我这个好友的妹妹,他定会向你索回千万倍的代价,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第63章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皇兄不要说就好」 「不可能!」他突然往门口走,「来人,带公主上马车。」 即刻起程叫她脸色倏地一变,「我不要!」 「你没得选择,我已吩咐,不管发生任何事,就算得要铐着脚镣,也要将你送去给镶族首领。」他一脸严肃的又道:「此事我已经交代随行送嫁的东亲王,他是咱们的皇叔,由他押着你,这桩婚事才不会出状况。」 望着皇兄坚定不容辩驳的神态,还有以严峻刚正出名的皇叔随行,碧云公主知道没用了,千算万算,她就没算到自己的亲哥哥竟在这节骨眼胳膊往外弯。 为了曾经心仪的女人还有与穆哥哥的友情,就狠心将她撵得那么远,竟连什么仪式都没有,就这样草率的将她远嫁异族。 她心寒的看着已经上前的两名宫女、两名侍卫,还有长年伺候皇兄的老太监都已走进来,她眼眶泛泪的瞪着他,咬牙切齿的道:「这么迫不及待,我相信所有的行囊都备妥上车了吧?」 季仁甫凝重点头。 「这一离开,只怕我注定会老死在异乡,碧去真是感谢皇兄对妹子的照顾。」 她深吸口气,回头看着宫女一眼,「拿壶酒来,本公主要跟皇兄喝个诀别酒。」她气冲冲的怒道。 宫女忐忑的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点头,她才转身出去拿酒。 离别在即,气氛凝滞,季仁甫缓口气,表情不再强硬,「皇兄会抽空前去看你的。」 「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后?」她冷嗤一笑。 「有些人事物不是占有就能得到幸福。」他真的希望她能懂。 「那是皇兄已经拥有太多,不缺这一、两个。」她恨恨的驳斥。 他抿紧了唇,就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更珍贵,但是,这一席话是不适合跟她说的,宫女拿了一壶酒及两个酒杯进来,一放到桌上,正要倒酒时—— 「本公主来吧,这是我最后一次为皇兄倒酒了。」 她面无表情的走到桌边,要宫女退下,背对着季仁甫,不仅倒了两杯酒,也偷偷的转开中空的戒指,在其中一杯倒下粉末,接着拿起两杯酒,转身走到他面前,绷着俏脸将其中一杯交给他。 她再举起酒杯,「皇兄,就此别过。」 「保重,为兄在此祝你一切美满。」他也举起酒杯,与她共饮。 她脸色苍白的将酒杯放在桌上,快步的转身后就往门口走去。 季仁甫一个眼神,在门口守候的宫女及侍卫立即亦步亦趋的跟上前去。 碧云公主抿紧了红唇,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是皇兄做得太绝了,别怪我罔顾兄妹之情,本来我是自己要吃的,但既然在皇兄的心里,我的心是脏又丑陋不堪的,那总得名副其实,是不?她毫不后悔的冷笑离开。 季仁甫也来到宫殿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上了马车后,长长的车队一辆接一辆的驶出皇宫大门,渐行渐远。 蓦地,他脸色一变,突然感到气血翻涌,全身愈来愈痛,接着脚步一个踉跄。 「皇上?!」 在后方伺候的老太监急急上前,竟见到他「呕」了一声,旋即吐出一口血来。 老太监吓到脸色发白,「天啊,来人!来人——叫太医!」 第64章 碧云竟这么狠心?季仁甫面如土色的抚着胸口,他低估了她的怨怼,没想到她下手这么狠!但她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妹妹,在被扶进寝宫时,他突然停下脚步,一把揪住老太监的手,强撑着痛楚道:「不许张扬,什么都不许说,尤其事关皇妹——」 「可是皇上……」老太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跟皇妹无关,我只是不小心误食了某些东西,听到没有!不许任何人去找皇妹的碴,务必让她安心的嫁人。」他看来很痛苦,但仍喘着气继续说着,「朕只信任明亲王与元煦,我的情况也只许让他们知道,明白吗?」呕……他又吐了一口血。 老太监都快吓死了,忍不住哀求起来,「皇上,你就别说话了。」 他摇头,「宣明亲王进宫,快!还有,元煦一回穆府也立即宣他进宫,知道吗?」 「是,皇上,您撑着点啊。」老太监频频点头。 一进到寝宫后,季仁甫只来得及交代明亲王有关国事的一些相关处理,还来不及将他安排倪杏儿的事告知明亲王,随即陷入昏迷之中。 ☆☆☆ 元煦…… 我不想要你一辈子都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我也不愿意强占属于另一个人的幸福,那罪恶感会日夜啃嘱我的良知。 所以,我把原本就该属于你们的幸福还给你们,请别愧疚,能被你所爱原就是拜韩采薇之赐。 记得吗?在见到我手上的胎记前,你能避开我就避开,你深爱的人原本就不是我,我跟你只是回到原本的位置而已。 那么,我想我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爱你,纯粹是你误以为找到了前世情人的激狂与深情,让我一时,昏了头才与你沉沦了。 总之,碧云公主知道自己就是韩采薇了,显然她爱得极深,前世记忆即使喝了孟婆汤也洗不掉了,请你好好的爱她、珍惜她。 也请相信,我会好好照顾孩子,让孩子健康平安长大,这便是属于我的最美好的幸福了。 杏儿 书房里,烛火已灭。 穆元煦在黑暗中仍膛视着手上的信,他已看了好几天,早已熟记每个字。 带着三个多月的身孕离开我,走得这么坚决,让我的人都找不到你,所有能找的人我也亲自去找过了,但始终没有你的消息,你到底去了哪里? 「她没告诉我,就是怕你来找我吧!我跟她之间,一直只有大哥与妹子的关系。」孙鹏如此说。 「她前几天有来看我跟嫣艾,一声声的叮嘱我们要保重,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可今儿个才发现她竟偷偷塞了一大包银子在我的冬衣里,正要去问她,你就先找上门来了。」孟婆婆也是一脸懊恼与忧心,「那孩子在想什么,好不容易才重新得到幸福,怎么能放弃了?」 「姨姨也跟嫣艾说了很多,要我乖乖长大,好好孝顺奶奶,还有,」嫣艾努力的想了又想,「找一个我爱的、他也爱我的人成亲,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嫣艾才几岁大,杏儿就已经留给她祝福婚事的话,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回到他身边了吗?一想到这里,穆元煦的心便沉甸甸的。 「她离家出走是为了成全你跟公主叫叫我怎么生了这样的笨女儿!不对,贤婿,不会是你撵走她的吧?说得这么好听,是想要回给我的黄金跟银票?」倪德修一脸紧张,「我不管,我可都花光了,我明天就要离开京城跟人到南方合伙做生意,不会再回来了……」 第65章 倪夫人皱起柳眉,「老爷,女婿绝不是来跟你要钱的。」 「无论如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可不会回收的,你若要留下等她消息那也成,你在这儿等她回来后接济她,反正我明天一定走。」 「我、我哪有能力接济她?出嫁从夫,我一定跟着你的,可是女儿……」 杏儿,你的爹娘在我面前吵了好一会儿,翌日立即人去楼空,在他们心里,你真的是泼出去的水了,而我不得不替你感到痛,如果我们生的是女儿,我一定不会丢下她不管,尤其在她仍行踪未明时…… 穆元煦沉沉的吐了一口长气,不再去想那日的事,眼神落到桌上的另一本册子上。 他放下手上的信,再拿起而子,就着月色一页一页翻看,直到黑漆漆的天空慢慢的透出了曙光,渐渐的,天空亮了起来,晨曦照亮了黑暗的书房。 这本册子里记载了他的习惯、他的嗜好,包括食衣住行上的切切叮咛,巨细靡遗的记录着。 这是他无意中在柜子里看到的,想来是她要留给碧云公主的,里面有许多是希望她能好好照顾他的字句。 这是怎样的心情叮咛那么多,字字句句都藏着浓烈的爱,纸上仍可以看到干润的泪痕,而她却宁愿哭也要把自己最爱的男人拱手让人。 傻女人!怎么可以这么傻,傻到他的心好痛、好痛! 他放下册子,疲累的靠坐椅子,揉揉眉心。 杏儿,你身怀六甲,连一名丫鬟也没带上,我明明己倾尽所有的能力去找你了,竟还找不到你,你把你的幸福拱手让错了人,你知道吗? 皇上陷入昏迷了,下毒手的就是碧云公主。 若非明亲王亲口所云、服侍皇上的老太监作证,我是压根不敢相信碧云公主会因为被下旨前往镶族通婚而毒害自己的亲哥哥。 这绝不是我所认识的采薇,她不可能会是善良的采薇啊,傻杏儿! 虽然仍然昏迷,不幸中的大幸是皇上抢救得宜,脉象尚称稳定正常,但要将身上的毒素全部排出至少也要半年,至于能否清醒就得看上天对他眷不眷顾了。 为免朝政和民间百姓恐慌,皇上在昏迷前即亲口指示明亲玉对外宣称,他在送走最疼爱的皇妹远嫁镶族后便微服出巡,短时间内不再上朝。 任何重要决策则由明亲王代为批示,也因国泰民安,皇上如此行径并未引起太多恐慌。 然而,为免皇太后、皇后及嫔妃守不住口,所以,皇上是被秘密移往明亲王府治疗,目前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所以,我目前只有两个心愿,一个就是找到你,另一个就是好友快快苏醒。 叩叩叩,敲门声陡起。 「少爷,你又一夜没睡?」徐汉端了早膳走进来,一看到主于一脸疲累,他也感到不忍,少夫人的离开,真的让王子伤心极了。 穆元煦苦笑。 「少夫人到底把自己藏到哪里去了?她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啊,难道都没有听到你找她找得都快疯了的消息?她也不知道碧云公主出嫁到镶族去吗?」 徐汉话里有埋怨,因为主子心心念念的都是她一人,没有她,一切都只有空虚寂寞,但看主子如此痛苦,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布好了早膳旋即退回房门外候着。 第66章 穆元煦也想知道,她到底把自己藏到哪里去,自从收到消息返回京城后,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他用了所有方法、动用了很多人,包括利用皇家、民间、江湖上的人脉去找她,甚至是挨家挨户的搜查,绝不放过任何的可能性,竟然还是找不到她。 他坐立难安、茶饭不思,一日比一日忧郁,他瞪着那封她留给他、他也已经看了数百遍的信。 穆元煦专注看着信里的每一句话,慢慢的,开始放大一些原本末特别注意的部分,然后胡思乱想了起来。 ……我跟你只是回到原本的位置而已。 那么,我想我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爱你,纯粹是你误以为找到了前世情人的激狂与深情,让我一时,昏了头才与你沉沦了。 「所以,你真的没有想象中的爱我,也认为我只是因为采薇而爱你的,是吗?所以你不愿回来,不在乎我是否难过伤心,反正已经有一个『采薇』在我身边就行了,是吗?倪杏儿,在你眼中的我,就只是如此吗?」穆元煦痛苦的低吼,「所以,你可以音信全无,因为你不爱我了?!」 不行!他一定要找回她! 他捏紧了手中的信,步出房门外,叫了徐汉,「放出消息,我要出走去找少夫人,若是找不到她,此生此世我都不会回来穆府!」 徐汉瞪大了眼看着满眼血丝的主子,「少爷不是认真的吧?!」 「再认真不过了,她回来,我就回来。」他一脸坚定。 只是在这之前,他得开始布线做很多事,才能将那个狠心扔下他不管的女人给逼回来,然后,他要让她知道,他爱上她绝不只是因为她是采薇投胎转世而已! 于是,接下来一个多月,穆府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商家,就连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商行管事也急急的策马前来,好几个夜里,穆府都是灯火通明,奴仆们个个面露忐忑,只知道穆家商行在经营上好像出了大事,而主子穆元煦又思妻心切,无心处理,门口的马车愈紧愈多,上下马车的人个个都愁眉苦脸,透露出一股不寻常的氛围。 不久后,人人都知道穆府的确是出大事了! 穆元煦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不见了,甭说穆府无主子可拿主意,就连穆家在全国各地的生意也都出了问题,无人可处理。 偏偏穆家两老也不知远游到了哪里,而皇上又微服出巡不在京城,再加上穆府里奴仆们都听徐汉说主子要等妻子回来,他才会回穆府之类的话,想来穆元煦是为了爱妻而丢下一大堆烂摊子不管了! 穆府天天都有人因原先讲好的生意泡汤而上门理论,穆家奴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那些人会脑筋动到府内价值连城的古董书画上,都努力的要联系到穆家两老…… 这些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在京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然也传到近郊避暑山庄的奴仆耳里。 「没想到穆少爷是个痴情种,找不到妻子,今生就不回穆府。」 「但什么都不管也不对,那些奴仆都在穆家工作多年,有的甚至是好几代的家生子了,还有穆家的生意也听说状况一堆,有的都在喊倒了,他就这么丢了不管,总是太没责任了。」 「也是,听说因为多项生意有问题,穆少爷又无心处理只能赔钱了事,但府里的钱都花光了,搞得现在债台高筑,还利滚利的,麻烦大了。」 第67章 「我昨天听说,其中有一名与穆少爷私交甚笃的友人己承接了这些债务,并入住穆府,大有接收穆府及旗下生意的态势。」 「那可怎么办?届时会不会没有找到妻子,又将穆家搞垮了?那穆家两老回府后,不就无家可归了?唉,偏偏皇上又微服出巡,没人能帮穆家了……」 几个奴才在花园一角轻声交谈着,没想到竟让管事听到了。 「你们几个事情做完了没?还敢在这里碎嘴!万一要是被穆少夫人听见,动了胎气,皇上怪罪下来,你们都得吃不完兜着走!」管事怒道。 「是,是!」 一时之间,众人吓得连忙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然而,谁也没发现,亭台后方藏了一抹身影。 倪杏儿的心弦紧绷,脸色苍白。 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在这当下,元煦还出走去找她,什么叫找不到她,今生就不回穆府?他的责任呢?他为什么不好好守着碧云公主就好? 不行!她再不出面不行了,倪杏儿双手抱着已有五个多月的肚子,叹了一声。 宝宝,我们可能得先回家一趟了。 第十一章 千呼万唤之下,倪杏儿终于回到穆府了。 本以为众奴仆们会对她很不谅解,没想到他们都是热泪盈眶的欢迎她回来。 因为她回来,少爷就会回来,这穆府就有救了呀! 大家七嘴八舌的告诉她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让她听得暗暗心惊,她也只能期望穆元煦能尽快得到她回家的消息,早早回来。 「因为那一个多月少爷无心经营生意,管事送来的书信他看也没看,在各地的管事都急得跳脚,不得不快马前来,没想到少爷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简直急煞人也!」 「总之,管事无力处理,那些往来商家对我们无法按时收货造成他们交货的损失,集体要求我们赔偿巨款。」 「管事又派快马来找少爷想办法,没想到少爷想都不想就将府里的银票拿来赔钱了事,直到府里没了现银,他又要管事到钱庄去领,也不管赔偿金额根本不合理……」徐汉说到后来,一副快昏倒的模样,「最后提到没钱了,少爷又随口丢了一句先跟钱庄借钱即可,但那利息高得令人咋舌,不到三个月,穆府的财产可不是大幅缩水而已,而是濒临破产边缘了!」 书房内,倪杏儿听着穆府的一大笔一大笔财产就这样突然没了,她听得头昏脑胀、简直难以置信。 「那现在呢?我听说还有一个人大量的承接了穆家的债务?」她问。 「是,是楚希瑜,我们都叫他楚爷,他手上的确有许多债务转移的单据,现在是我们最大的债主,他是少爷的好朋友,才愿意帮这个忙。」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号人物?」她跟穆元煦可是青梅竹马。 「那是商场上的朋友,少夫人不曾涉足穆家生意,自然是不清楚了,何况他不是京城的人,长住南方……」徐汉说得满头大汗,即使现在都是早春了,天气极为凉爽。 倪木口儿蓦地注意到他频频的看向门口,「你在等谁来吗?」 徐汉干笑两声,以袖子拭去额上的汗,「是楚爷,这府里已经有他的人,而他一早出去巡视咱们家的商行,我在想少夫人这一回来,他的人一定也去通报他了。」 第68章 接着,果真是说人人到。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连门也没敲的就大步走进书房。 楚希瑜看到挺着肚子的她,一袭月牙白细锻裙装显得气色红润,看来被照顾得很好,黑眸一闪而过一抹放心,但就只是那么一刹那,立即又恢复漠然的神情,「你就是穆少夫人?」 「是,你是楚爷?」她也直视着身着蓝锻黑袍的他。他五官极俊,那双黑眸深沉得看不出任何波动,看来冷峻而高傲,似乎不太好相处。 徐汉马上搭腔,「对,楚爷就是他。」 楚希瑜瞟了他一眼,徐汉马上低头,知道自己多嘴了,「呃,小的先退下了。」他连忙告退。 书房内,倪杏儿却渐渐不悦,因为感觉楚希瑜正慢条斯理的打量着自己,最后还定视在她突起的肚子上。 「怀有身孕还逃家,你真是了不起。」他终于吐出心中的不快。 一出口就极冲,倪杏儿也不禁蹙眉,「那是我跟元煦的事。」 「他是我的好朋友,现在我还是他最大的债主,我想我有资格说你。」 「我回来了,他很快就会回来,他会处理好一切的事。」 「你为什么要走?」他比较想谈这方面的事。 她皱起柳眉,「我说了,那不关……」 他没好气的打断她的话,「我也说了我是他的好朋友,是即将要接下这堆烂帐的人。」 「他有值得他去爱的人,我只是成全他。」 「碧云公主吗?她现在已是镶族首领夫人了。」 她倒抽了口凉气,「怎么可能?!皇上他——」她真的被搞迷糊了,皇上明明知道碧云公主的前世是韩采薇,怎么还会让她远嫁镶族? 「我现在只想替我的朋友问一句话,你是不够爱他才离开他,还是太爱他才不得不离开他?」他表情严肃。 倪杏儿不自觉的位下头来,也因此没有看到他黑眸里闪动着一种不知名的情感。 她要怎么回答?也许这两天穆元煦就回来了,但也许,他没有回来其实不是去找她,而是远赴镶族去找碧云公主,想尽办法的将他等了两世的真爱带回身边。 那么到时她还是得走吧,总不能让他为难,毕竟她已留了那样的信给他,说了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爱他……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抬头看着他,「我是不够爱他才走的,满意了吗?」 她语毕转身就要步出书房,没想到他却一个箭步上前,全身散发着莫名的火气,她被他狂炽的怒火吓到,不自觉的倒退一步。 这个动作,让楚希瑜身上的怒火顿时消失,只是口气仍极冷,「满意了,但我也有些事要告诉你,我现在就住在主人房,但你回来了,我会移到相邻的客房。」 「没必要住这么近吧,穆府那么大。」 「要处理的事太多了,没有人知道元煦什么时候会回来,而我必须盯着你,以防你再次跑了。」 「我不会走,既然回来了,我就会等到元煦回来。」 「他要是一辈子不回来呢?」他再问。 她怔怔的瞪着他,气氛一下子冷凝起来。 不回来?有可能,一旦他找到碧云公主,也许两人就这么另一觅一处人间仙境隐居生活,不必再管世间的纷纷扰扰。她咬着下唇,直视着楚希瑜,「那我就一辈子留在穆府,帮他撑起这个家,解决所有债务。」 第69章 这是一生的承诺!他满意的勾起嘴角,「你还是很爱他。」 「那不是爱,而是责任。」她不愿承认,何况是对一个陌生人。 该死!楚希瑜眼中又闪过一道怒火,「好,我信你。另外,我已把我的人带进穆府来,免得有些债主妄想将贵重东西打包偷走,那我就亏大了。这点,你也必须知道,现在穆府内的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是属于我的。」 「你在乎的只有钱吧?并不是为了你的好朋友。」她冷冷的道。 他扬眉一笑,「对,而你现在存在的意义,就是要做到攘外安内,不过,为了咱们的『钱』途,我也会努力帮忙,让穆家恢复过去的荣景。」 「不必,我可以自己来。」她可一点都不领情。 他冷冷一笑,「你就认清现实吧,咱们一起总比你一个女人家单枪匹马的强撑来得快,再说,我还算是个有势力的人,你则是个大腹便便的女人,由我在后头撑腰,你也好办事些。」 「是可以盯紧每一分钱吧。」她不认为他这么做是出自什么友谊或正义感。 「我跟元煦原本就是商场上的朋友,寻求的是双方的利益共享,但除此之外,要谈什么深厚情谊就真的太矫情了。」他坦承。 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刚刚还以好朋友自居,厚颜的问及她的情感,现在被质问了,又大刺刺的坦白只是商场上的朋友,这话语中的矛盾,自己都不会感到半丝困窘? 她不想费力维持风度,因为此刻已是怒涛冲天,「在商言商,那么,如果我没有能力处理穆府的危机,帮你挣上半分钱呢?」 他冷冷一笑,「商人是如此,只给对方一次机会,如果达不到所求,那么就能将损失降到最低,能要回多少本就要回多少。」他凌厉的黑瞳直视着她冒火的明眸,「如果你什么都办不到,只是米虫了杖,那么,你得期待你的丈夫在我耐心用尽前回来,再不然就是你云游四海的公婆能帮上忙,但如果什么靠山或转机都没有不管你孩子生了没,届时你都得离开,因为我会变卖这栋宅子回到南方,当然,这里的奴仆也得回去吃自己了。」 「时间呢?总得给我期限让我努力。」她没有被他吓到,在她回来前就有心理准备,要面对的绝对是极棘手的问题。 「时间吗?由于我会让你坐上主事者大位,好方便你使力,当然,我会辅助你,」他抿着唇,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样吧,别说我做人太狠,就到你生下孩子、调养好身子为止,届时若要送走你,你也有个伴不会太寂寞。」 说得很好听,但口气上根本一点都不仁慈,也不容辩驳。 「真谢谢你的『宽容』。」倪杏儿撇嘴道。 她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她只能全力以赴。 ☆☆☆ 既然只有四个月的时间,倪杏儿要做的事情就很多了,透过徐汉,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商行管事都排定时间回穆府报告目前的经营情形。 事情的问题点都不大,就是没钱进货。 「既然我得负责赚钱还你,我想请你先借钱给我当本,应该没有问题吧?」她直接找楚希瑜谈。 「面对问题,解决问题,看来身为商人之女,你身上的确流着商人的血液。」 「借不借?」她不需要他多余的话。 第70章 「借。」他的眼神是赞赏的,因为她的表情不卑不亢,当然也没有任何示弱。 有钱就能进货,暂时能让商行正常运作。 接着她要去巡视京城里的商行,楚希瑜却莫名理所当然的陪同。 「穆家产业分布在全国各地,共有三十家商行,经营食衣住行的各式生意,你终究是门外汉,有些东西你看不到也看不懂的。」 他说的有道理,她也只能点头。 然而,一天只能看一家店,同一家店要连看几天,一次能看几个时辰这些事,竟然全得由楚希瑜来决定,而且,他还一定要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太可笑了,我好歹也是穆府的当家主母。」她当然抗议。 但他态度坚持,「甭说你丈夫欠了我多少债务,你现在也欠了我百万两,而你又大腹便便的,若有什么差错我找谁要钱去?」 话说得很直接,所以,她也无话可说。但接下来事情就更夸张了,她天天都要喝补汤,尽管一人吃两人补,但不是只喝补汤而已,三餐所备的分量更是惊人,而这些都是楚希瑜要求厨房准备的。 他现在是将她当猪在养吗?瞪着一桌子山珍海味,她真的觉得他疯了。 「你现在是最重要的人,一旦倒下来,后续的事谁来处理?还是你比较希望我卖了这栋屋子,让所有的人去餐风宿露?」他反问她。 争不过他,倪杏儿只得天天吞下大补汤以及分量多得可怕的三餐,但最让她受不了的是楚希瑜会硬逼她早点睡,简直是管太宽了! 三更天,她仍忙着在烛光下看堆积如山的帐本,房里却突然多了一个男人,这象话吗?倪杏儿想也没想的去派人将徐汉给叫进房里,指着气定神闲坐着的楚希瑜,「这于礼不合吧,徐汉,快把他拉走!」 「咳咳,这……」徐汉好为难啊,因为这做法也「于礼不合」啊,哪有人叫下人把自己丈夫赶出去的,虽然少爷戴了人皮面具,少夫人不知情。 在少夫人的冷眼下,他只好为难的看着主子,拱手道:「我说楚爷——」 楚希瑜冷冷的瞪他一眼,「我不是守着这个女人,只是守着我的钱。」 这男人真的是够了!她咬咬牙,指着床,「我会睡的,你的钱不会跑了。」 「好,你睡。」他还悠哉的坐在椅上。 「你要出去!」她简直快气死了。 「你睡着了我就出去,因为我不相信你,谁知道会不会我一出房门,你就起身看帐了?」他就是摆明了她除了睡觉,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她狠狠的瞪着他,再看向徐汉。 后者只能无奈低头,他真的不明白主子在想什么,恢复丈夫的身分照顾少夫人没有比较好吗?干么搞得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难道全是因为少夫人没那么爱他? 唉,爱人真的好辛苦,自己没有爱上女人,好像比较幸福。 倪杏儿无言,真的没人可以管得了楚希瑜吗?还是,有钱的才是老大? 她早已发现穆府里的奴仆们对楚希瑜都相当服从与敬重。 「睡吧。」他定定的看着她笑道。 好,睡吧睡吧!反正对一个大肚婆,应该也没有男人有兴趣才是,她气呼呼的上了床,放下纱帐。 火气太炽烈,她原以为自己睡不着的,但许是一天下来太疲累了,再加上怀了身孕容易疲累,她竟然很快就入眠了。 第71章 楚希瑜站在床边,透过纱帐,深深的凝望着熟睡的她。 抱歉,杏儿,目前我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守护你,对不起,虽然用这样的方法逼你重回我的生命,但我一点也不后悔。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倪杏儿对楚希瑜这个男人,总有一种感觉得到却又说不上来的心机,但他对她倒没有恶意,这是肯定的。 因为她若不吃、不睡、不休息,他统统有意见。 但除了钱之外,她完全无法洞悉他的想法,他总是带着一种若有似无、难以理解的眼神在看着她,而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偏偏她只能忍耐,因为穆府的生意在由她当家后,是有受到影响的。 因为至今穆家两老还是没回来,穆元煦也音讯全无,皇上仍旧不在京城。 而穆元煦行踪成谜,加上他誓言寻妻,妻不回,他不回,但如今妻已回,他人呢? 于是,好事者又流言四起,穆家濒临破产边缘,他没脸见妻子,所以何年何月何日返抵谁也没个准,向穆府订货,极有可能是把钱丢进海里,也许只是咚地一声,啥也拿不到。 像是穆府所经营的粮行、客栈、酒馆等等,除了小额交易的买卖外,过去那些动辄大笔下单的批发米粮,还包下客栈办理喜宴迎宾或在酒楼办美食美酒的生意全取消了。 生意一落千丈,人事成本可没减下半分,奴仆们个个心难定,做起事来更是意兴阑珊。 「要让他们恢复信心的惟一方法,就是你比他们更加坚定,才能做出成绩来。」楚希瑜与她站在粮行外,看着店内门可罗雀的景况对着她道:「一个人没有三头六臂,管理不了内外大小事,所以要给予于下人适当的权势,这叫知人善任。雄心勃勃的盛气不是惟一重点,而是要有沉静的气势,让人得以静下来听你说,也就是除了掌控局面外,你更要有手段。」 他的黑眸里有着鼓舞,莫名的,倪杏儿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勇气,于是,她握着七个月的大肚走进粮行,她与奴仆们信心喊话,也主动去招呼客人。 一天又一天的,她真诚待人,积极与一些大客户对话给予信心,慢慢的,也有些客人慢慢回流了。 不过,总有人对她一个孕妇的能力感到存疑,而楚希瑜总会及时出现站在她的身后,就像她的靠山,带着无与伦比的慑人气势,让人不同贝他的帐都不成。 「你现在是穆府最大的主子,气势还不够。」他凭心而论。 「我知道,谢谢你。」刚刚那名大客户可是下了大单,她是真心感激。 「不用谢,我愿意帮忙只是不想见穆府倒了,毕竟你们还欠我一大笔钱。」 她忍着要翻白眼的冲动,这就是楚希瑜,总是不忘提醒她——事实上,用「刺激」两字来形容比较贴切。 「你是穆府当家主母,你自己就是盾牌,在你身后要靠你赚钱喂饱他们的人太多了,所以,你也别老是躲在我身后,等着我挺身而出,那比较像是孬种,也是扶不起的阿斗。」他如此说着。 「我才没有躲在你身后!」 倪杏儿很不服气,所以,她更认真的巡视商行,他则在旁辅助,在忙碌中时间流转得极快,她只能拨出一点点时间去看孟婆婆跟嫣艾,至于孙鹏又到外地去工作了,暂时是见不了面。 第72章 还有她的父母,她竟然连他们搬去哪里也不知道,而他们似乎也没有特意留下住址,是不希望她去找他们吧。 尤其是爹,她可以想象得到,他是绝对不希望自己找上他的。穆府出事,她找他也只有要钱而己,对嗜钱如命的爹来说,能一辈子不见到她就不见吧。 在如此无依无靠的情况下,她不得不承认,身边有楚希瑜是件好事。 不可讳言的,他身上有股很迷人的气势与气魄,相处愈久,她的感受愈深,在面对一些较会刁难的客人时,他的强势令对方不得不妥协,态度也跟着逆转,事后证明,这样的客人也的确要用这样的态度来应对,才不会吃了闷亏。 他也教她,任何决定都要果决,不然下面办事的人也会不安的。 她努力的学习,要沉定而强势,但他只要一觉得她学得太慢,就会以话相激,「像你这样处理,我的钱要全部回笼可能要等到下辈子。」 倪杏儿总觉得他的心像铁一样,在乎的只有钱,只想守着钱,跟她爹也着实没两样。 但就是一股不服输的骨气,让她想要做给他看,于是,在商场上多多磨练后,不管是进退应对,识人功夫,如何打点商行,一件一件都做得愈来愈上手。 再加上她身段够软、又挺了八个月的肚子,美丽的脸上总是笑意盈盈,熟记一些往来客户的生辰喜事,不忘备礼祝贺,渐渐地,穆府的生意从京城开始复苏后,也慢慢的扩及到各地商行。 这一天,更让楚希瑜见识到她的经商天分。 一名穆府粮行的供应商,送来的货不仅偷斤减两,甚至虚报不实货款,若不是倪杏儿点收仔细,就要吃暗亏了。 但店内客人不少,若直接点出来,这名供应商的声誉也毁了。 「货我收了,我想再跟杜爷谈谈下一批货,我们里面谈吧。」 她与供应商杜爷进到店后方的厅堂后,才犀利明确的点出了他的不老实,让他无法否认只能尴尬的点头,也承诺以更好的米粮来补偿,以谢谢她没有当众揭穿。 这一切楚希瑜都看在眼里,但没有出声帮腔,直到他们搭乘马车返回穆府。 书房里,他定定的看着她,不过是一段日子的磨练,她就变得极有自信,整个人还显得神采奕奕,这样很好,就算日后他拿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公布真相,而她仍执意要离开他时,她也有绝对的能力可以照顾好自己。 「你不仅可以独当一面,还有更厉害的武器,以真情真性拢络人心,懂得给人面子,私下再讨人情。」 「生意上讲求的是圆融,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面子增加,里子就得削,而且也得让对方清楚自己的底线,免得被得寸进尺。」她可是说得头头是道。 「孺子可教也。」他笑着点头。 这些日子的见识与实务经验,再加上他的全力支持,在背后当她的靠山,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成长许多,在决策上也不再优柔寡断。 她忍不住向「教育」她的人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可以预见的,他离开自己视线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才是。 这么得意啊……楚希瑜不禁微微扬起嘴角,他好想将她拥入怀中,分享她的喜悦。 他看她的目光愈来愈深刻,像是要看进她心里似的,黑眸中还有着不知名的悸动及渴望。 第73章 倪杏儿不由得一怔,这是不应该的啊,他忘了她是他朋友的妻子吗? 「少——楚爷!」 徐汉突然欣喜若狂的冲进来,还差点喊错了,引来主子的一记冷光,他连忙煞住脚步,再急忙行礼。 「什么事?」倪杏儿先行走上前,以为徐汉要喊的是「少夫人」。 「呃,其实是有人要找楚爷,很急。」 楚希瑜在他暗示的目光下很快的步出书房,就见到一名黑衣人己在等候,一见到他,就立即上前低声说话。 楚希瑜脸现喜色,「我马上去见他。」 倪杏儿走出房门,就见他与那名黑衣人疾步离开,不由得困惑,「那人的扮相怎么那么像以前来找元煦的黑衣人?」 徐汉大眼一瞪,马上尴尬笑道:「那是帮楚爷办事的人啦,黑衣人就都穿一个样嘛,不同人、不同人啦,哈哈。」 虽然觉得很奇怪,但徐汉说的似乎也没错,她不自觉的摇摇头,不明白自己干么那么牵挂楚希瑜的事…… 第十二章 皇上苏醒了!醒来后,惟一牵挂的就是好友跟倪杏儿的事,所以,明亲王马上派人将穆元煦给找来了。 季仁甫在得知自己昏睡了约莫五个月之久,而穆元煦则因为找不到倪杏儿,为了逼她回来,不惜把穆家生意搞得乌烟瘴气,还派人事先找到去云游四海的父母,告知他的计划,要两老继续游山玩水,免得听到传言,吓到不得不赶回穆府善后此刻,他靠坐在床上看着好友,一脸愧疚,不得不将自己帮忙倪杏儿的前因后果全说了,当然,还有碧云公主的心狠手辣。 但毕竟是亲兄妹,他也不想追究此事,也从明亲王口中得知,她已安全抵达镶族,至于婚姻生活是好是坏,就看她自己愿不愿意用心经营了。 「我真的对你很抱歉,」面对好友,季仁甫是懊恼的,「我本以为安顿好杏儿,待你回来,就可以去避暑山庄接她,怎知我会中毒还昏迷这礼久。」 「不是你的错,她毕竟已经回来了,回到我身边了。」穆元煦坐在床前,脸上却挂着苦笑。 季仁甫不解的再追问,才明白他竟然数月以来都戴着人皮面具、化名为楚希瑜,辅助倪杏儿管理穆府的生意。 穆元煦长叹一声,「面对穆元煦,她不会比较好过,甚至会为了我的幸福转身再离开,我不愿冒着表明身分的危险让她再一次逃开,何况,她有孕在身。」 「元煦,她爱你——」 「那是另一回事,上一世她是因流产才走的,我不能也不愿意再承受一次那样的椎心之痛!」他黑眸浮现痛苦,「这一次,我绝不要再错过任何一幕有她的风景,我要看着她大腹便便,也要看着她成为人母,更要看到我跟她的娃儿一寸一寸的长大,就算这样的代价是要我戴着面具,当一辈子的楚希瑜都可以。」 「真是无怨无悔,但那是一种理想上的满足吧,我不信你真能当一辈子的楚希瑜。」深爱的人就在眼前却碰不得,他就办不到。 「我会努力。」穆元煦也不把话说死,毕竟他仍是凡人,只是一个保留了上辈子记忆的凡人。 「杏儿不是瞎子,我不信她会看不出来。」 「我改变了一些生活习惯,原本我喜欢吃鱼,不喜欢吃牛肉、猪肉,但因为不想让她发现,现在鱼少吃、肉吃得多,就算再讨厌吃的青椒也都咬牙咽下,还有用餐前先喝汤的习惯,也硬是改掉了。」 第74章 季仁甫瞪大了眼,再摇摇头,「爱情真伟大!但我不赞成你继续瞒她下去,还有你爹娘,难道要他们一辈子都不回穆府?」 「他们也己对我下了通牒,目前多等到孩子呱呱坠地,杏儿养好身子后,他们是一定要回来抱孙子的。」穆元煦也很头疼。 「你呢?你都不想碰她?你可是正常的男人。」 他闷闷的回答,「她现在挺了八个月大的肚子,而女人生完孩子也很伤身体的,需要休养。」 「男人太久没发泄,一样很伤身。」季仁甫真的觉得自己罪过了,「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她说清楚吧,明明你们可以一家人过得极幸福的。」 「冒着她情绪太激动,可能会伤到自己跟孩子的危险?」他绝不可能答应的,「杏儿是个笨女人,一个连自私两个字都不会写的笨蛋,我就算是说了所有的事,她仍会不安的,那是她的心结,担心我辜负了采薇,就连离开我究竟是因为太爱我或不爱我也搞得不清不楚。」说来,是最后那一点让他比较伤心。 「她不必害怕你会辜负韩采薇,她就是韩采薇,而皇妹那胎记是自己弄出来的。」 「但杏儿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采薇投胎转世,又或者说,她担心在这世上会不会还有另一个手腕上有胎记的女人在等待着我去爱她。」说到这,穆元煦心都沉重了,「说穿了,她对我的爱一点信心也没有,她只相信我是因为采薇而爱她,而不是爱上了倪杏儿这个人。」 但这是他的错,是他无法让她安心的留在他身边,所以这一切的煎熬,看得到却不能拥抱的痛楚,他要概括承受。 「女人在爱情面前,的确很难有自信,更甭提孕妇的确更容易胡思乱想。」 拥有三千佳丽,季仁甫对女人的心态比较抓得准。 穆元煦无言,其实他也在等待孩子生下来后,或许他就有勇气能好好跟那个笨女人打开天窗说亮话,至少届时他不用担心她又动了胎气。 季仁甫吐了一口长气,想到好友到手的幸福,却因为自己一时的不忍而全变了调,他愈想愈愧疚,「都怪我,一切的灾难都是从我说,出你的前世开始……」 穆元煦摇摇头,「这或许是注定好的试炼,我愿意承受的,何况在杏儿走投无路时,是你给了她一个安全的居所,让她衣食无忧,我感激你都来不及了,而你还为了我们的事差点赔上自己的命,你是个好皇帝,你若因我的事而死,我的罪过才真是大。」 「谢谢你的谅解,虽然我仍然感到愧疚,不如,由我出面来跟她解释吧?」他真的想补偿。 「不用了,我可以等,静静的守护一个人,也是一种幸福……不,以现在的我而言,真的是最大的幸福了。」他笑了。 季仁甫明白的,好友曾经遍寻不到妻子,而今可以看到她,可以天天守护着、看着她跟宝宝平安健康就很满足了,他不敢贪心,在未能有下一步动作前,暂时先全心全意的守护这样的幸福就好。 「你对她真的是情深意重。」季仁甫不知该羡慕他,还是该庆幸自己不是他,这样的幸福会令人心头酸涩,甚至带了哀愁。 「她对我又何尝不是?但我要让她感受到我有多么爱她,一点一滴都无所谓,一定要她慢慢的知道我对她的爱有多深多真。」 到那一天,她就不能不要他,不能不爱他,就能没有任何疑虑的留在他身边。 第75章 ☆☆☆ 随着肚子愈来愈大,倪杏儿嗜睡的状况愈来愈严重,常常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说是小甜心,却一睡便是两、三个时辰,常常帐本看没一页就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为此,穆元煦坚持要两名丫鬟随侍照料,商行里其他的事暂时都由他全权处理。 倪杏儿想抗议的,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常常坐着也能睡,有好几回竟然还是让他抱着上床的。 这太不合乎礼节了,虽然她是睡到毫无所觉,可这男人也不应该有此行径。 「那就好好休息,等着生孩子。」面对她的不悦,他也说得直接。 她瞪着楚希瑜,或许是这几个月来穆府上下都很服他,虽然他爱钱了些,但为人公正,也协助穆府的生意都重新上了轨道,这全都是他帮的忙—— 因此倪杏儿不得不点头,因为她等待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元煦一定不是去找自己,而是去找碧云公主了。 接下来没几日,倪杏儿临盆了。 孩子呱呱坠地时,正值万籁俱寂的凌晨时分,娃儿的哭叫声显得更加响亮。 她当娘了!一夜阵痛的倪杏儿笑着流泪拥住怀里的新生儿。 他当爹了!终于、终于,母子均安! 在春寒料峭的屋外伫立一整夜的穆元煦,将头轻轻的叩向窗户,感动的泪水应声落下。 当倪杏儿因为疲累而沉沉睡去时,徐汉才要丫鬟们退下,让主子能进到屋内亲手抱抱自己的娃儿。 「是个小少爷,少爷,太好了。」徐汉都感动落泪了。 穆元煦抱着怀里粉妆玉琢的宝宝,他正张着纯净的圆圆大眼看向自己,他忍不住笑了,「小家伙,你把你娘折腾了一整夜,等你长大点,爹再跟你算这笔帐。」 小娃儿听不懂,只是眨了眨眼。 「老爷、夫人一定乐死了,少爷,事到如今他们还是有家归不得吗?少爷得赶紧找个时间跟少夫人说明白啊,不然,老爷夫人的手一定痒死了……呃,我是说,想抱小少爷啦。」徐汉尴尬的笑。 「少夫人刚生完孩子,身体元气大伤,待复原后,我会同她说明白的。」他怀抱着小家伙,眼光闪动的看着纱帐后的妻子。 他无法再等待太久,用说的是很简单,但真要做到不碰她,那是愈来愈难了! 接下来,为了让倪杏儿调养身子,每天都有各式昂贵补品往她的房里送,一开始她还能笑着接受,因为也有许多商家送来贺礼,吃的用的皆有。 由此可见,她在穆府的主母角色已站稳了,毕竟穆元煦迟迟没有回来,连穆家两老也像失了踪,而已返回京城的皇上派人送来许多珍贵贺礼与补品,可以预见未来的穆府,是由倪杏儿当家了! 但不管外界如何谣传,化身为楚希瑜的穆元煦只管这阵子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她,甚至会代为照顾娃儿让倪杏儿好好睡觉。 这样的行为倪杏儿深觉不妥又奇怪,但更怪的是,他还要亲眼看她吃下那些补品才肯走。 有时候遇到她喂儿子喝奶,他会礼貌的出去,但一旦丫鬟抱走儿子,他就会立即进房,就算她抗议也没用。 「这也是为了钱,你身子好,才能替我赚钱。」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第76章 「因为钱?所以我需要吃上这一片就要五十两的人参、贵得让人咋舌的珍珠粉跟上等灵芝,楚希瑜——」 「你生了一个儿子。」他直接打断她的话。 她瞪着他,「我当然知道。」 「他喝你的奶。」 「你——」她粉脸蓦然驼红,这个男人说话会不会太直接了汁 「他的营养全靠你,你是一人吃两人补。」他继续道。 她红着脸,咬牙反问:「我的孩子跟你在乎的钱有关吗?」 「当然有,他健康,你就能放心的管理商行,他若生病,你定无心,这样商行怎会赚钱?」 这话说得有理,她也无话反驳。 就这样一天一天下来,她被补得头好壮壮,再加上奶水充足,娃儿也是粉妆玉琢的,成为娘的她也多了一分少妇的风采,顾得更为迷人。但是,她心里总是空空的,夜深人静时总想着孩子的爹到哪里去了,是跟公主双宿双飞了吗? 不然,没有理由他不回来啊!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隐隐抽痛。 「哈哈哈……」 蓦地,那男人的笑声传进她的耳里,她从窗外望出去,就见到楚希瑜正抱着她的孩子,笑得好不开心。 这个男人做得太多了,他不是她的男人,他做的已经超过一个朋友或债主的界线了。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原本低头逗着娃儿的男人抬头看向了她。 他凝盼着她,她的身子恢复得极快,看来也比以前更美了,粉嫩的脸颊像是可以掐出水来,熠熠发亮的明眸却一闪而过一抹落寞。 她的笑容也太过寂寞,应该是在等他回来吧?是吗?是吗? 穆元煦抱着孩子走近她,她想也没想的就接手抱过娃儿。 「你在想你的丈夫吗?」他几乎是屏息的在问。 倪杏儿抿紧了唇,想起了穆元煦曾说过——我这一世不会再伤害另一个女人,所以,这一世不辜负她,来世我再还你…… 这是他对碧云公主——不,是对韩采薇说的话,那么,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他应该知道她正守着这个家、也解决穆府的大半债务了,为什么不回来? 还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抛下韩采薇,所以无颜面对她,干脆避而不见? 那怎么可以行穆府的一切都是他的,他必定得回来啊,还是说…… 「只有我幸福了,他才敢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喃喃低语。 「谁的幸福?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蹙眉问道,她却一脸不解。 「什么叫只有你幸福了,他才敢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他』是指你的丈夫吗?」 他这一说,她才知道自己竟然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那是我的事,」她唤了丫鬟,把娃儿交给她,一回房就套上披风要出门,但一回身,发现那男人竟然也跟进房里,倪杏儿吓了一跳,但脸随即一沉,「你不要太随便了,你不在乎你的名声,我还在乎我的。」 「你要去哪里?又要去做什么?」穆元煦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她刚刚眼里闪过的一抹坚定令他害怕,那像极了采薇一口喝下孟婆汤前的眼神。 「那是我的事,走开。」 第77章 他硬是不让,「不解释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我是绝不会让你出去的。」 她真的受不了他了,「好,我解释,我讲完你最好别再挡我的路,我打算写封休书把自己给休了,然后再找个男人嫁了,一且我嫁人,过得很幸福的消息传出后,我的丈夫应该就会回来……也许是带着他的真爱回来,这样他们就可以在这里好好过日子,而非有家归不得。」 一见她越过自己就要离开,穆元煦简直快疯了,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是疯了?!把自己休了再嫁人?那孩子怎么办!」 「当然归我。」她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二度带种逃!你还真够带种!」他到底爱上了什么样的女人?! 她想越过他离开,但他仍然不动如山地挡着,「你挡住我的路了!」 他压根不理,只是绷着一张俊脸问她,「你心里打算要嫁给谁,孙鹏?」 她一楞,「你怎么知道孙大哥?」 「是他吗?」他黑眸倏地一沉。 她被问的语塞,事实上,她完全没想到孙大哥,若真的要找人嫁——倪杏儿突然瞪大眼,因为自己脑海里竟然浮现出现眼前这男人的脸孔! 她疯了吗?虽然早听闻他这个南方大富豪尚未娶妻,但怎么会? 对,他坚定、霸气又温柔,在她忐忑不安时,他总是能成为她身后的一个稳定的力量,但这是不应该的,她的心合该是属于元煦的,她不该也不可能会再对任何男人感到悸动。 「说不出来?真的是他?!」穆元煦真的吼人了。 「你凶什么。」这一声雷吼,让她的耳朵嗡嗡作响。 「好,好!你要再嫁,那就当我的妻子!穆府仍欠我的一大笔钱也不用还了,这样你的丈夫可以过得更幸福不是?」穆一兀煦也不知道自己在吃哪门子的醋,但想到她的做法,他真的是一肚子的妒火。 「不可能。」 「为什么?」 「我拿自己来抵债,他会不安,会愧疚一生。」 他想吐血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担心他?你的男人一直没回来,对外虽然说是为了找你而浪迹天涯,还丢了句你回来,他就回来的话,」他愈说愈火冒三丈,「但结果就是他没回来!而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他极可能已移情别恋,与某个女人躲到另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去,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隐居生活。」 「他不是那样的人,至少他会把穆府的人还有他爹娘都安顿好才会离开。」虽然她也曾这样想过,但再细想,她就觉得不可能,所以她才猜测他不回来的原因可能是出在自己身上。 他没好气的再问:「你就对他这么有信心?」 「对,他就是那样的人。」 「即使他背叛了你的爱?」 「他没有背叛我的爱,他只是忠于他原来深爱的人,而那个人比我更早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他蹙眉,「你不怨?」 「不怨,他一定要幸福,我才能感受到幸福。」 「你就这一世深爱着他?」 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祈求上苍别再棒打鸳鸯了,他是好男人,值得拥有幸福,而他要的幸福我给不了,就算舍不得也该放手。」 第78章 「那你的呢?你儿子的呢?」 「我会爱他,倾尽所有的来珍爱他,」一想到儿子,她眼神就变得更温柔了,「因为他是元煦留给我最大的幸福。」 「你这个笨蛋!」他突然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像在惩罚她、又像是为她心疼般的猛地呛住她的唇,狠狠的晚吻。 这是一个充满着激情与愤怒的吻,却太突然了。 倪杏儿整个人怔住,脑袋乱烘烘的,完全无法思考。 直到她看到眼前这张不同于丈夫的脸,她顿时倒抽了口凉气,「放……唔……放开我!」 她想挣扎,但他抱得更紧,她挣脱不了,只能咬破他的舌。 「噢,该死的!」 他低咒一声,真的气昏头了,但在看到她要夺门而出时,他又快步的上前拉住她,吓得她拼命打他、踹他。 原来杏儿有当泼妇的本钱!「够了!别打、别踢了,是我、是我,杏儿!」他只能快快撕下脸上那「楚希瑜」的人皮面具,免得被补得身子太好的妻子打到吐血。 倪木口儿毫无预警的见到穆元煦那张熟悉的俊颜,登时呆了、傻了! 「怎、怎么会?!」 ☆☆☆ 「噢……疼啊,痛痛痛……」 房间里,穆元煦乖乖坐在床上让亲亲爱妻拿着药这里涂涂、那里抹抹的,其实不怎么痛的,但谁教她想三度带种逃,他就是要她愧疚。 倪杏儿是真的很抱歉,但怪得了她吗?他没事搞一张人皮面具陪在她身边干啥? 「还不相信我爱你吗?即使只能静静守候,我也选择留在你身边,你在我生命中的意义绝对是无人可以取代的。」抹完了药,他将她抱在怀里,再也不肯放了。 「可是,我不希望你是因为责任……」 「你对自己有信心一点,你是我最在乎的人啊,」他看她仍不信的皱着柳眉,简直快疯了,「该死的,你孩子都生完了,能把你的理智找回来了吧?不是说只有怀孕的女人才会胡思乱想吗?」 她苦笑,「我只是希望你快乐,所以就算心很痛很痛,仍一退再退……」 「别再退了,我追得很辛苦。」 「你是因为愧疚才自欺欺人吧?」她强忍住泪水,「虽然我生了孩子,但我可以自己教养他,你跟公主在一起我才能心安理得,我不要也不能独占别人的幸福。」 「但我不快乐!」他发觉他不能说得太复杂,他得冷静,才能让她的脑袋清醒止了因为她太愧疚了,以为是自己的存在阻碍了他的幸福。 「你要快乐,你追了两世的挚爱终于找到了,只要去求皇上——」 「我不快乐,是因为你不在。」 她泪眼迷蒙,「你要的不是我。」 「是你!我的心告诉我,你不在,再多的美好也不在,快乐也一并被抹煞了,我是如此的爱你,就算碧云公主以采薇的身分出现时,我也只有愧疚,但对你的爱却不曾动摇过分毫,我的心就是如此告诉我的,而事实上,碧云公主也不是采薇转世。」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她听。 「但不是她,也可能不是我……」她对两人的爱情没有自信,毕竟他是看到她手腕上的胎记才开始爱她的。 「对,所以我不找了,因为我许了你一生一世,曾经的困惑、怨怼、气愤及种种磨难都让我看明白了,我要的就只是你,让我真心深爱的你而己。」 第79章 知道她仍有太多的不信,他继续给她洗脑,「我对采薇的爱可以埋藏在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但对你的不可以,你义无反顾的爱我、为我付出,我不想让你受委屈、不想让你孤独一个人,但那与采薇无关,那都只是因为我真的很爱你。」 他长长的叹了一声,「听着,我也不想再自以为是,」他握着她的手,直到她愿意直视自己火热而赤裸裸的深情眼眸,接着,他见到她眼眶的泪水滚落脸颊,不忍地伸手为好拭去。 「这一次,我将选择权交给你,但我拒当下堂夫,你只有两条路,一个就是让我以穆元煦的身分留在你跟孩子的身边,另一个就是戴上面具成为楚希瑜,静静的守护你跟孩子。」 她咬着下唇,喉头哽咽。 「我不在乎等待,你可以不用现在给我答案,我等了两世才等到了你,所以我不介意继续等下去,只要你能在我的视线内,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即使很煎熬,不能抱、不能亲,只能看着……任由下腹的灼热继续焚烧,任由想拥抱她的双手握拳再握拳,他都会咬牙忍下。 他的一字一句全都敲进她的心坎里去了,她听明白了,他不要盼来世,他只要这一世,所以,他苦苦压抑不想逼她,只想静静守候。 但这一切都只因为她太患得患失,她对他们之间的爱情太没有自信,而她也不够勇敢,才迫得他不得不这样小心翼翼。 这是不对的,她爱他啊,她不要爱到生死相许、不要爱到再求来世,那太辛苦了,在寻寻觅觅中,也浪费了太多的真情与时间,所以,她不贪心,她只求今生。 而他,已用了多大的耐心来等待她的回眸?这几个月,他过得很辛苦吧? 她的眼中盈满了感动的热泪,然后摇摇头。「你等得够久了,我不要你再等,我也舍不得你等如果说,你曾经自以为是做了最好的决定而错过了一生的挚爱,那我比你幸运的是,我也自以为是做了对你最好的安排,」她哽咽一笑,「但你愿意给我另一次机会,让我可以再拥抱幸福,而我怎么会笨得把幸福往外推呢?」 他心弦一动,终于放心的笑了。 他轻柔的吻着、厮磨着久违的红唇, …… 她与他缠绵缱绻。 ☆☆☆ 三生石上,看现在、看过去,看得站在一旁的月老与孟婆脸儿红红,基于非礼勿视,两人移身到另一边的亭台坐下。 「穆元煦跟倪杏儿这两个娃儿,真的很麻烦。」孟婆一想到小俩口,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而我呢,是愈帮愈忙。」 「可不是嘛。」月老也笑了出来。 天赐良缘啊,难得孟婆主动来找他,请他成全薛辰劭与韩采薇这对有情人,他才替转世的两人系了红线,在姻缘簿上写了名,没想到他们的情路还是一样颠簸,到这会儿才让他们两人将心上的石头放了下来。 「话说回来,薛辰劭这个痴情种也是月老你哪里没处理好,才会让他没法子跟韩采薇幸福到老吧?」孟婆突然翻起旧帐。 「孟老婆子,你怎么扯到这儿来,我可一口就答应你的请求了,不然那两个人今生哪来的娃娃亲?」月老哇哇大叫。 「有因才有果啊,要是那两人当年就幸福到老,就没有后面的事了,我也不会一时不忍让那臭小子没喝孟婆汤就投胎,还被天庭记上一笔,得到人间去带个娃儿受苦受难,还得住在家徒四壁的房里吃得又寒酸……」 「都过去了嘛,来来来,我备一桌好吃的补偿你啊。」月老手一挥,一桌山珍海味就出现了。 孟婆笑了,月老也笑了,两人同时看向三生石,穆家两老也正笑咪咪的抱着金孙,笑得阖不拢嘴,至于穆元煦跟倪杏儿,还在努力的增产报国呢。 欲知还有哪些深情夫君上天下地,历经折磨也要追回前世爱妻吗?别错过—— *子纹夫君莫敌之《贵妻险中求》; *风光夫君莫敌之《贫妻出头天》。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