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渔娘掌家记 卷二》 第1章 【正文开始】 不幸中的万幸是，那日翻船的时候是大家都出海的时间，若是返航的时候，翻了两船鱼，倒时候还要赔偿大把银钱。二毛家就要雪上加霜，霜上加冰雹了。 听说当日救人的时候，出事的那两艘船也都拉了回来，只是丢了些渔网等小件，人家念着陶大海丢了命，也都没有要赔偿。 其实就算没了巧兰婶儿，日子若实在过不下去了，二毛将船便宜卖了，也够她嚼用好几年。 但，被母亲抛弃的痛苦，是无法用银钱来衡量的。 二毛哭了多久，玉竹便陪着她在海边坐了多久。一直到开始涨潮了，两人才一起拉着篓子往回走。走到了二毛家门口的时候，她很明显的看出二毛在害怕，害怕进自己家。 「二毛，你还有阿奶，还有我呢。咱们背靠着大海总不会饿死，你别怕。明日我再来找你一起去海边，咱们不耙蛤蜊，带你弄点儿好东西。」 明明玉竹才四岁，可不知道为什么，二毛就是很相信她。听了她的话，好像以后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那我明日早上在家等你哦。」 「嗯嗯！我先回去啦！」 玉竹提着空空的篓子转身走了两步，想想又回头朝二毛挥挥手。 「明天见！」 「明天见……」 二毛依依不舍的朝玉竹挥挥手，这才进了门。等看不到人了，玉竹那故作轻松的样子才卸了下去。 「唉……」 「哟，谁惹着我们小玉竹了，这唉声叹气的。」 玉竹只觉得地面一下远离了自己，再回过神便被抱进了男人怀里。居然是魏平…… 「魏叔叔……你是来看陶宝儿的吗？你走错了。」 魏平干咳了一声，想到自己想找玉竹打探的事儿，莫名有些脸热。 「没走错，我就是来找你的。方才我在海滩边儿上就瞧见你了，只是你的伙伴好像一直在哭，我便不好出来找你。」 「找我的呀……」 玉竹一双眼滴溜溜的转，想从魏平脸上瞧出点儿什么。 「魏叔叔，你是不是快要成亲啦？」 「啊？！没有的事儿！你听谁说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瞧他那着急否认的样子，玉竹心里也猜到了点儿什么，不过她还是要问个清楚才行。 「可是上回我和姐姐们在茶摊上喝茶，明明听到你跟一个姑娘在说成亲的事儿，又不是只我一个人听到的。你真的不是要成亲了吗？」 「误会，那都是误会……」 魏平一时真是悔不当初。若是当日能追上去，同玉容好好解释一番，如今便不会有这误会。连玉竹都这样想，那玉容自是不必说了。 想想又是后怕。 若不是今日恰巧自己来给姐姐送东西，等姐姐的口信到了城里，那都要几日后了，万一再有媒人上了她家，她应下了可怎么好…… 「咳……玉竹啊，魏叔叔呢，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什么呀？」 「就是，就是你长姐她，有没有对媒婆说过，她想嫁什么样的人？」 玉竹心里哇哦一声，看来魏平也是对长姐有意的嘛。 长姐那日瞧见他跟一姑娘相亲，脸色沉的，一路上连二姐都没敢找她说话。晚上更是翻来覆去的一夜都没怎么睡。瞧着，是互相都有意，却没人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之前这人都不着急，现下却着急了，想来是听了他姐姐说起，长姐有媒婆说亲的事儿。 要不要帮他呢？ 话说一到涨潮的时候，长姐便会出来寻自己，这会儿说不定……咦？前边儿拐角处好像有个鞋尖尖儿露出来了。 「玉竹？你知道的吧？」 「知道……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魏平真是没想到一个四岁的娃，居然一点儿都不好哄。正想将怀里的糖拿出来讨好讨好，就听到小人儿问了一句话。 「魏叔叔，你是不是喜欢我长姐呀？」 「是！喜欢！」 面对玉容的时候死活说不出的话，对着玉竹倒是能干脆的说出来了。说完这话，他心里的石头都像是被人搬开了一样。 「所以玉竹，你就帮帮魏叔叔吧。」 玉竹望着前路，捂着嘴偷偷笑了笑，回头便开始问了一堆的话。 「魏叔叔你有什么不良嗜好吗？」 「魏叔叔，你月例多少？」 「魏叔叔，你以后打算住哪儿？」 「魏叔叔……」 「小妹！住口！」 脸红的跟染了霞似的玉容眼瞧着妹妹越问越过分，终于忍不住出来了。这可是在路上，若是有人听见，还不知道要乱想些什么。 「跟我回去！」 玉竹吐了吐舌头，下了地。拉上自己的小篓子转身就往家里跑。 「魏叔叔，我只能帮你到这儿啦。」 这下连魏平的脸也红了。 之后两人说了什么玉竹不知道，但瞧着长姐回来后那心情甚好的样子也能猜出一二。 第2章 晚上睡觉的时候，玉竹趴在床上，看着长姐灯下剪了一个大大的鞋样子，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 「长姐，你和魏叔叔什么时候成亲呀？」 突然听到小妹这样一句话，吓的玉容手里的鞋样都差点儿剪坏了。 「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些做什么，快睡觉。」 「不嘛，长姐你不说，我睡不着。」 玉竹耍起赖在床上滚来滚去没个消停。玉容瞧着她那滚成一坨的样子，实在可爱，手里的鞋样子也不剪了，过去把她抱到怀里。 「小妹，你呢才四岁，成亲这种事儿，不是你该操心的。还有，以后不许叫他魏叔叔，要叫魏哥哥知道吗？」 玉竹点点头，很是认真道：「我知道，叫叔叔的话跟长姐不是一辈儿的。那我以后是不是比陶宝儿要高一辈了？」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你们小孩子之间就别管什么辈分了。快睡觉去了。」 「好吧……」 玉竹可怜巴巴的搂着长姐的脖子，撅着嘴好半天没说话。玉容被她瞧的真是招架不住。 「好了好了，告诉你。长姐暂时没打算成亲的。」 二弟的身份一日不解决，她这心里就像是压了千斤巨石，哪儿有心情去考虑自己的婚事。 好在，那人他体谅…… 「是因为我跟二哥吗？长姐你别担心，我跟二哥都能照顾好自己的。」 玉竹害怕自己会成为姐姐们的拖累。 「是也不是。我啊，怎么也要等你二哥成家了才能放心嫁人呐。而且，长姐才十五呢，你就这么不想看到长姐，想要长姐嫁出去？」 玉竹：「……」 嗯？？？！！！ 天呐，她忘了！ 长姐才十五，嫁什么嫁，至少也要满十八了才能让她嫁人。 魏平是谁？不认识！ 姐妹两昨晚上悄悄说的这事儿，谁也没有告诉玉玲。怕她知道了会多想，也是因为谈婚论嫁什么的还早，现在说那些也无用。 玉竹想着和二毛约好的今日要带她去弄好东西便没有带竹篓子，而是找长姐要了一个撬海蛎的石镐还有一个小陶罐用麻绳套起来提走了。 二毛还不足十岁，体力有限，天天让她撬了海蛎回去再剥出来熬蚝油是不现实的。所以她打算就直接带二毛在海边把海蛎剥出来。 其实退潮就三个时辰左右，划算的还是把海蛎连壳带肉的先弄回去。这样可以弄很多，等晚上家里人还可以一起帮忙撬海蛎。但二毛家里现在就一个精神不好的奶奶，也只能这样了。少是少点儿，却也比弯着三个时辰的腰去耙蛤蜊好。 玉竹和姐姐们打了招呼便准备出门去寻二毛，只是走到门口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回去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诶？二哥？你怎么还在家里？」 平日里这个时间，二哥早就上船了…… 「今天咱们船不出海，我要去陶婶婶家帮忙。你不知道，陶婶婶自打见了咱家这灶，念叨了好多天了，也想要砌一个。对了，等下长姐也要过去帮忙，咱们午饭是在陶婶婶家吃，你等下回来直接过去，听到没？」 「好嘞！」 中午在陶婶婶家吃饭的话，那自己就要早点回来了。陶婶婶家吃饭都吃的比较早。 玉竹一路小跑到了二毛家，喊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二毛开门出来。脸上顶着一个大大的巴掌印，眼睛又红又肿。 「二毛！谁打你了？！你奶？」 「不是……是我娘。」 二毛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甚在意。那个女人从晚上起，就不再是自己的娘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改嫁还要带了自家死去丈夫的衣服走。那些都是爹的东西，就算不烧掉也该是留给阿奶。自己不过是想留几件爹的衣裳，她便动手打了自己。 那一巴掌打掉了她最后的一丝眷恋，她以后再也不会为了那个女人难过！ 「昨天你说叫我带陶罐，我都带了，咱们走吧。」 玉竹见她不想说，也不追问，拿出自己带的鸡蛋跟她一人一个。一边往海边走一边给她讲家里小黑鲨的趣事儿。快到海边的时候，二毛的心情已经好很多了。 「玉竹妹妹！二毛！」 陶宝儿是跟着他娘出来的，隔着老远就认出了人，喊着人便跑了过去。他娘只是稍稍犹豫了下，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魏春对二毛的不喜欢，一直都是因为她那个娘。如今二毛爹没了，娘听说也要改嫁了，当真是个可怜的，自己一个大人还不至于跟个孩子计较。 随她们去玩儿吧，这不还有玉竹在一起么，宝儿一向很听她话，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 「二毛！你怎么找玉竹也不叫我呀，好久了都。」 陶宝儿仿佛一点儿都不记得两家的隔阂，还是和从前一样。二毛的心情却很是复杂。 这还是她把陶宝儿弄摔倒后头一次正经的见他。之前他娘还来家里大吵大闹了一场，今日却肯让陶宝儿过来找自己玩儿，真是叫人看不懂。而且，他居然一点儿都不讨厌自己，还是那样嬉皮笑脸的。 他都忘了是谁害得他脸上差点儿留疤的么…… 第3章 二毛想到便问。 「上次我把你弄摔到地上，脸都擦坏了，你还敢来找我玩儿啊？」 「为什么不敢呐，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爹说了，人活一生磕磕绊绊受伤的时候儿多着呢，我那只是小伤。」 陶宝儿话音刚落，玉容便忍不住嘲笑出声道：「既然知道是小伤，那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的是谁呀？还害的你娘跟你奶担心了好几日。」 「嘿嘿……」 「傻样儿。」 二毛没有排斥陶宝儿跟着一路，于是二人行便成了三人行。 不过撬海蛎的地方海蛎众多，对爱动的小孩子来说算是挺危险的。于是陶宝儿被安排在了她们旁边较少石头的地方，负责去砸那些低矮礁石上的海蛎。 玉竹和二毛则是在礁石群里穿梭着，一个一个将石头上的海蛎撬开取其肉。两个人带的陶罐都不是很大，只装肉却能够装上很多。撬了近一个时辰，两个陶罐都还没有满。 而陶宝儿，早就没了耐心，砸了一些便跑去玩儿沙扣蛤蜊去了。等他觉得无聊了，回头一看，发现玉竹妹妹跟二毛还在礁石群里撬海蛎，那认真的模样，难得的叫他心里升出一丝惭愧。 为什么二毛跟玉竹妹妹都那么厉害，一点儿都不贪玩儿呢？ 他想接着去帮忙，可惜没有机会了。潮水已经涨了上来，所有村民都在开始往后退。 玉竹知道涨潮水时若不及时撤退后果有多严重，自然是拉着恋恋不舍的二毛跟陶宝儿直接往回走。走到没几步，看到沙滩上有块灰白色的东西。 海滩边总是会被海浪推上来各种各样的东西，枯树桩更是长见，本来她也没当回事儿。只是陶宝儿一脚踢上去，那东西露出了全貌，竟然有些像龙的模样。 玉竹现代时是肖龙，在这里也是肖龙，跟龙的缘分可以说是很深了。她对龙的饰品，装饰一向都偏爱的很。看到这块类似龙的木头，只觉得很合眼缘，便顺手抱了起来，想着拿回家放家里当个装饰。 结果抱进怀里才发现这东西并不是什么木头，外头瞧着有些像蜡一样的物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管它呢，先抱回去再说。 三个人先去了二毛家，把玉竹陶罐里的海蛎都倒腾过去。又帮着一起喂了鸡鸭狗狗。确切的说，是玉竹帮着二毛一起喂了鸡鸭狗，根本就没有陶宝儿的什么事儿。 也不是，陶宝儿他，帮忙让了下路。 毫无存在感的陶宝儿回去路上委屈极了。 「玉竹妹妹，你怎么什么都会啊？这样显得我好没用，二毛会不喜欢我的。」 玉竹：「……」 她只想着快点帮二毛做完活回家去，免得陶婶婶一家又全都等着自己一个人吃饭。哪里有注意到陶宝儿是什么心情。 「你要是担心二毛为这个不喜欢你，那你就去学呀。她爹才刚没了，娘也走了，咱们是她的好朋友，难道不应该帮她一起做点事情吗？」 自然是应该的。 陶宝儿听完觉得很有道理。决定回家就让阿奶教自己喂鸡喂鸭。对了，他还要学生火，学扫地，学……好多好多东西！ 两人走了一段儿路就在岔路口分开了。 玉竹直接抱着怀里的‘龙’先回了自家。刚撬了那么久的海蛎身上都是腥味儿，闻着这味儿，等下吃饭都吃不下去。她要先去换身衣裳。 正换着呢，就听到长姐在院子外头问是不是她回来了。玉竹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应声跑了出去。 姐妹三在隔壁呆了整整一下午，陶二叔家的灶台也砌好了。晚饭便是用新灶新锅来煮的。 看着一股股炊烟顺着烟囱飘向天空，陶婶婶居然哭了起来。 玉容姐妹三倒是很能理解陶婶婶此刻的心情，毕竟这么多年来一直饱受烟熏火燎的大多都是她。 有了这个土灶，日后就再不用受那样的罪了。 这顿晚饭陶婶婶做的极为用心，有鱼有虾有肉。但专心吃饭的大概也就玉竹和陶木两个人。陶二叔随便扒拉了两口饭，说出了他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想暂停出海捕鱼。」 渔船是两家共有的，要不要出海当然是要两家一起商量。陶二叔解释了下自己想暂停出海的原因。 「你们也知道这土灶到底有多好用。你们婶儿跟我这么多年，我一共也才瞧见她哭过三回。这土灶能叫她掉眼泪，可见是砌在了她的心坎儿上。她都这样了，那村里人就更别说了。」 说到这儿，大家都听出来了，陶二叔是想改行去做这砌土灶的活儿。玉玲下意识的看了眼长姐，发现长姐已然面露欣喜，显然是赞成的。 也不是就玉容一个人赞成，陶婶婶和玉竹那也是打心眼儿里举双手赞成的。 出海捕鱼和蹲人屋子里砌土灶，用脚想也知道还是出海捕鱼更危险。尤其是村里前几日刚翻船没了一个人。陶婶婶跟玉容每每一听他们要出海，心里都要跟着揪起来，一直到人平安回来才能放下。 玉容更是一晚上做好几次噩梦，总是会梦到二妹掉进海里喊救命的场景。所以一听到陶二叔说暂停出海捕鱼，第一个便同意了。 一瞧玉容同意了，陶二叔便知道这事儿成了。玉家能做主的，还是要看玉容才行。至于自家，他可是知道自家婆子早就念叨着不想他跟儿子们出海。 第4章 陶二叔眼亮的惊人。 「今天咱们砌灶的时候，后头的今合过来瞧见了，一听用处便找了我想让我们去给他家里也砌一个，说是愿意给工钱。不过我们家这泥砖是提前好几天就脱出来准备好的，他家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暂时不能弄。再说我也没还跟你们商量，就没应。既然你们都答应了，那我明儿个过去跟他商量下具体的事情。」 陶木这才有些反应过来，自己的饭碗好像丢了？ 「爹，爹，我不会和泥胚，也不会砌灶啊，不让我出海，那我能干什么？」 「到时候还能缺了你的活儿干？挑水挑泥哪样不要人。」 陶二叔白了眼自家老二，很是嫌弃，不想搭理他。教了那么久，连玉林都会了，他还是不会，当真是块木头。 「玉林呢跟着陶实以后给我打下手，明儿咱们好好研究下灶台里头，我总觉得还能再改进改进。若是灶台这事儿不成，那也没事儿。反正船还在那儿，也不会丢，不行就再出海干回老本行就是。」 众人一听，连连点头。 有船在就有底气，不成再回去捕鱼就是。于是两家就这么说定，从明日开始不再出海去捕鱼了。 回去的路上玉容很是高兴，肉眼可见的高兴。 二妹不用再跟船出去，不必风吹雨淋，不必下水受冻，还没了危险，这当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今晚她应该是能睡个踏实觉了。 姐妹三帮忙一天也累了，回家烧了水洗漱完便各自回了屋子睡下。 这一晚玉玲睡的很是香甜。玉容和玉竹嘛，就不那么好了。 她两半睡半醒间，总能闻到一股子清甜的木香，仿若置身于茫茫山林中，怎么也找不到个出路。 玉容又被半夜吓醒了。醒了想起来喝口水便摸黑起了床，往床头摸衣裳的时候，衣服没摸到，倒是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但她好像并没有在床头放这样的东西。 而且…… 她闻了下自己刚摸过那东西的手，有丝淡淡的甜香，正是自己做梦时闻到的香气！ 玉容赶紧起来点了油灯。 屋子一亮堂，床头的东西也显露了出来。这是个啥？？ 她拿在手上左看右看都没看明白，但能确定的是，这东西它很香。 「长姐……天亮了吗？」 「还没呢，小妹你接着睡。」 玉容把东西放到桌上，回到床上去哄小妹睡觉。 「长姐，你身上香香的诶。」 「刚摸了个东西，就放床头的那个，是你拿回来的吧，怪香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玉竹一听长姐这话，顿时福至心灵，想到了那块抱回来的宝贝是什么了！ 龙涎香啊！！ 那东西她还从来没亲眼见过，只偶然在新闻里看到过一位渔民曾在海边捡到，从而一夜暴富。 龙涎香在现代都那般难得，一克价钱可比金价，放这里就更难得了。毕竟寻常渔民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抹香鲸是个什么样子。 玉竹顿时睡意全无，立刻爬起来下床把那块像龙的龙涎香抱到床上仔细打量。 「小妹，怎么了，你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 玉竹有些卡壳儿，她该怎么跟长姐说这叫龙涎香，是抹香鲸体内产生的一种物质，可以做香料使用呢？长姐肯定要问抹香鲸是什么。那她又如何解释抹香鲸是什么…… 什么都推到死去的爹爹头上，说多了，她自己都不信。 犹豫再三，玉竹决定装傻。 「长姐，我觉得它这么香，肯定是一种香料。哪天有空咱们拿上它去城里问问吧？这么大一块，要是香料能卖很多钱呢。」 「好，听你的，咱们去问问。」 玉容顺口就应了，躺下去的时候又说了一句。 「要当真是香料，这么大一块应该能卖好几百铜贝了，小妹真厉害。」 玉竹：「？？？」 龙涎香这么大一块只能卖几百铜贝？铜贝？ 她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抓心挠肝儿的想着这个时代的人究竟知不知道龙涎香的价值。若是不知道，还真有可能像长姐说的那样，只能卖个普通香料的价格。 当真卖几百铜贝她觉得自己肯定要心疼死的，可不卖的话留在家中也是无用。 真是头疼。 于是第二天她便缠着长姐，想让姐姐带自己去城里转转，顺便拿那块龙涎香去估估价钱。 这才月中，并不是牛车去城里的日子，单独去的话，整车都要包下来，一十几二十的铜贝可不便宜。加上自家最近并没有什么要添置的东西，玉容便没答应。 一直拖到了月初，眼瞧着还有一月便要过年了，大家都要去城里陆陆续续的采买过年的东西，玉竹这才被姐姐带着去了趟城。 出来之前她特地把龙涎香拿到陶婶婶家去称量过，这块龙涎香大概有四斤三两重。平常香料可都是按克算，这四斤算是大家伙了。 她就想来个能识货的，让她家在这年前发笔小财。但很遗憾的是，她要失望了。 整个城里能叫得出名的香料铺子，姐妹两都走遍了，也没有遇上一个识货的店家。人家顶多是闻着新鲜，想出个普通香料的价钱。最高的那家才出到三百铜贝。 第5章 三百铜贝可说是不少了，玉容是早就想卖的，奈何这是小妹捡回来的，她坚持不肯卖，玉容也不好说什么。 又是一个时辰后。 玉竹放弃了。 「长姐，算了吧，不找了。咱们去第一家，把这东西卖了吧。」 一听小妹这话，玉容当真是松了一口气。她就怕妹妹犟着不肯卖，回头又自己生自己的气。 三百铜贝也很不错了，二妹一船的渔获都卖不了这价钱呢。 「那走吧，早点卖了咱们去再去布庄瞧瞧，扯点布回去咱们也做身过年衣裳。」 姐妹两刚在巷子里掉了个头，迎面就叫一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给拦了下来。这人长的很是高大，腰间还佩着刀，气势十足。 「姑娘，我留意你们两好一会儿了。」 留意？好一会儿了？！莫不是要劫财劫色？！！ 玉容颤抖着手一把将小妹拉到自己身后。 「光，光天化日，岂，岂敢行凶！我一喊，就会有人来的！」 「长姐，你别怕，没事的。」 玉竹拉了拉姐姐，站到她前面。 这个男人虽然面相因着那一脸的胡子看上去有些凶，但他始终跟自已姐妹两保持着一段距离，眼神清正，并无要胁迫的意思。 而且，他这一身衣裳，并不是普通百姓所穿的麻布衣服，而是富贵人家才能穿的上的棉布衣，再加上那把明显有家徽的佩刀，劫财当然不会了。 「小姑娘，有点儿胆识。莫怕，我不是坏人，只是想跟你们做点买卖。」 他笑着指了指玉竹怀里的龙涎香。 「我想买你的这块香料。」 既然是谈买卖，这小巷子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于是三人去了一处僻静的茶摊上坐下，点了壶茶慢慢谈。 「不知两位姑娘贵姓，在下姓云名锐，乃是北武州人士。」 北武州……又一个陌生的地名。 玉竹总觉着自己所在的这个时代，仿佛并不在她所知道的那段历史里。之前她问过长姐，知道这是一个还算和平的年代，她们隶属万泽国南闽州。现在又冒出个北武州，莫不是还有东西两州？ 这所有的名称，在她所知道的那点儿历史知识里都是没有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读书少，所知不全的缘故。即便是她后来挣钱了，买了书本来自习，她学的也是和历史毫无关联的东西，所以，这还真是说不准。 「长姐，北武州离咱们这儿远吗？」 玉容面露难色，这个，她也不知道的。 从小外头的事儿她都是听爹爹讲，后来逃离了家乡，来到淮城，对这儿她就更不了解了。 云锐看出了她的尴尬，主动解惑道：「北武州离这儿并不是太远，快马加鞭十来天就能到，走海路顺风的话更快，三四天便到了。」 玉竹恍然，看来她们是在南闽州的边缘位置，还不错。 「两位姑娘贵姓？」 云锐又问了一遍，玉容这才反应过来，忙回答道：「我们姐妹姓玉。」 玉竹一点都不怕生的坐到了云锐的旁边，笑眯眯的朝他问：「云叔叔，你是认识我手上拿的这个东西才要买的吗？」 一声叔叔叫得云锐虎躯一阵。他下意识的摸了下脸颊的络腮胡尴尬道：「说实话，方才我离的远，看得并不是太清楚，只是问了店家几句，知道是一种很新奇的香料。小玉姑娘知道这是什么？」 玉竹迟疑了下，摇摇头。 「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无意中捡到的，闻着应该是种香料。所以，你想怎么买呢？」 云锐心道这才几岁的小姑娘当真是机灵的很，小小年纪说话便有股子大人的架势，怪可爱的。 但，可爱归可爱，买卖是买卖。 「方才我问过你们进的那两家香料铺子，他们最高出价也就两百来个铜贝。这样，我出三百铜贝，你们也不用去店铺里卖了，直接卖给我就行。」 三百…… 玉竹想都不想的拒绝了。 「不卖！」 方才她那也是气极了，脑子发热才说要卖给第一家。冷静下来，当然是不能卖的。 这样好的东西若是贱卖掉，她恐怕日日都要心疼到睡不着觉。没有识货的，她就拿回去放着当传家宝。或者切一点点散卖给香料铺子让他们试用一番。俗话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她就不信，那么多品香多年的老师傅，会觉不出这龙涎香的好。 所以这个叫云锐的男人，开的什么三百铜贝，她是半点儿都不带考虑。 玉容的手在桌子底下一个劲儿的扯着妹妹的衣裳，疯狂的暗示小妹卖掉。在她看来，三百已经够可以了。 「为何不卖？方才我明明听见你们说要进店铺卖掉，店铺开的价可都没我这开的高。而且，小玉姑娘，卖不卖得你姐姐说了算吧？不如你问问你姐姐的意见？」 云锐可是看出来了，她姐姐是很想卖的。 玉竹转头瞬间瘪了嘴，可怜巴巴的望着姐姐。 「长姐，我不想卖……长姐~~」 招架不住的玉容很没有原则的立刻改了主意。 第6章 「这东西是我家小妹捡回来的，东西是她的，自然她说了算。」 云锐：「……」 这对姐妹可真是奇怪。 三百铜贝对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她们居然会不动心。莫不是…… 「姑娘觉着我说的价低了？」 玉竹毫不脸红的点点头。 「自然是低了。这东西，那些店家可都说没有见过，可见很是稀奇。而且这块料子不瞒你说，是在海里头捡的。日后说不定都遇不上了，独一份的，当然要贵，要不怎么说物以稀为贵呢。」 云锐愣了愣，竟是无法反驳这话。 「那小玉姑娘，你以为该如何卖？」 「这个……」 玉竹细想了想，龙涎香目前看来都没人认得，那它的价值就得大打折扣。整块贱卖出去她心疼，不如只卖一小块给眼前这人。 瞧他的衣着谈吐皆不似寻常人家出来的，家中定然富贵。这香只消他拿回去一用，自然能叫他感受到龙涎香与其他香料的区别。倒时候再卖便可以好好的提一提价格了。 这是玉竹目前唯一想到能把龙涎香推销出去，又不会贱卖的法子。 「还是三百铜贝，不过，不是一整块，是只这一角。」 玉竹把整块龙涎香露出来，在它‘尾巴’尖尖儿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云锐第一反应便是荒唐。哪儿有人花那么多钱去买一根指头都不到的香料。可是接着他又想到自己来淮城的任务：寻找各种稀罕奇特的东西带回去。 半个月后就是回去的日子，可他至今只搜罗了四五样东西。虽说各有各的稀奇，却都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块香料，吸引他的，就是一个新。 三百铜贝其实也不贵，只要它确实是主家没见过的东西，三千他都能出手买。 只是想是这样想，云锐还是试探着想讲一下价钱。他觉着自己一个大人，忽悠个小姑娘应该不在话下。 结果那小玉姑娘当真是分毫不让，就连三百铜贝卖给自己她都表现的很不舍得，仿佛随时都要后悔的样子。老成的根本不像一个几岁的孩子。 最后还是他妥协了，花了三百铜贝买下了只有小手指大小的一根香料。 这下玉竹心里总算没那么憋屈了，临走的时候还友情提示了下，叫云锐记得拿香料先给郎中看看再用，兴许还有惊喜。 要知道，龙涎香可是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就看郎中的医术怎么样，能不能闻出来了。三百铜贝说起来自己还是吃了亏呢。 玉竹将钱袋子交给长姐，又将那剩下的龙涎香放回篮子里用布遮好，然后便一个劲儿的催着姐姐赶紧去买好东西回家。 云锐赶紧拦下了两人，给两人留了他在淮城租住宅院的地址。请她两务必将手里的那块龙涎香再多保留一个月的时间。 万一这当真是好东西呢，这么一小根儿可不够。 玉容姐妹两很是痛快的应承了下来，三人便就此在茶摊上分了手。 等姐妹两从里头出来走在路上，感觉肚子饿了才反应过来，好像都快到午时了。 时间当真是过得快的很。 这会儿饿着肚子去逛街买东西肯定是不行的，玉容便找了个粥铺，点了两碗栗米粥还有一碟子小鱼干儿。 小鱼干儿可说是配粥品的绝佳小菜，尤其是这家的老板舍得放油，炕出来的小鱼干儿滋味是相当不错。 玉竹尝了一口，心里也是佩服的很。 在这样一个调料稀缺的时代，老板还做出这样好吃的鱼干，真是难得。自己若不用那些配料，做的鱼干儿兴许都赶不上他。 就在玉竹想要缠着姐姐给她买点儿小鱼干儿回去研究时，粥铺来了两位大娘，其中一位玉竹还甚是眼熟。 「长姐，是余大娘诶……」 埋头喝粥的玉容一听余大娘，吓得一口粥险些喷出来。抬头一看，还真是魏平他娘。 既然见到了，自然是要去打招呼的。尤其是她和魏平…… 玉容飞快拿擦汗的帕子擦了擦嘴，低头整理好衣裳领着妹妹坐到了余大娘那桌儿。 「大娘这是和朋友一起出来逛街的吗？」 余大娘愣了下，瞬间听出这是玉容的声音，高兴的都站了起来。 「容丫头！害！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这是月初你们会进城的日子。早先还说要去路口等你，结果老糊涂的连日子都忘了。」 余大娘站起来顺着声音做到了玉容身边，玉竹只好做到了旁边去。 陪同着余大娘来的邻居一瞧余大娘有人陪了，哪里还坐得住，起身就要走。 「英娘，你这儿有人陪着那我就先回去啦？」 「好嘞，你回吧。」 余大娘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坐在她旁边的玉容看得真真切切。 「大娘，是不是我们打扰你们谈事儿了？要不你们谈完了我们再过来？」 「没有没有，她就是个收了钱负责每天把我带过来吃饭的邻居。」 其实她自己磕磕绊绊的也能一路走过来，只是路实在不平，摔了两次后儿子就再不许她独自出门了。 第7章 「大娘你，顿顿都在这里吃饭？」 天天栗米粥加小鱼干儿？ 这…… 生怕玉容误会了什么，余大娘赶紧解释道：「不是顿顿都在这儿吃，只是中午的一顿。早上平儿会给我做好，晚上也是他回来做饭。中午是因为他当差回来不了，所以才给了钱在摊子上，让我每日过来吃饭。」 时下男子几乎就没几个会正经做饭的，魏平能照顾他母亲至此已经很好了。 「那大娘你快吃吧，吃完我们送你回去。」 方才那位邻居已经走了，她们自然是不能把余大娘丢在这儿的。 余大娘这会儿心情极好，连粥都多喝了半碗。吃完粥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而是让玉容带着她去了一家卖点心的铺子，称了一小兜糖和酥饼。这些都是她给玉竹买的。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推来推去也不像话，玉容只好先收下，余大娘这才点头同意了回家。 魏家的房子在哪儿，玉容知道个大概，送人回去的路上倒没遇上什么麻烦。只是走到巷子里了，便有那三三两两的邻居站在路边调笑。 「英娘，送你回来的姑娘是谁呀？」 「是不是上回魏平相的姑娘呀，长的也太瘦了吧？」 「诶！这儿还有个小的！你家魏平不至于相个带女儿的吧？！」 「哈哈哈哈……」 这一句句的，说是调笑，倒不如说是嘲讽。 玉容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 「这人心黑了，看什么都是歪的。我是胖是瘦的，关你们屁事！还有，这是我小妹，眼睛要是瞎了就去找个郎中好好瞧瞧！」 人呐，大多都是欺软怕硬的。一见玉容不是个好说话的，几个女人便悻悻的掉头进了自家屋子，砸的院门砰砰一阵儿响。 余大娘叹了一声，带着玉容姐两回了自己家。 魏家这房子不算大，也就比玉容她们刚分到的那两间屋子大上一点点。墙面泥砖被风雨侵蚀的厉害，唯一比较好的地方就是地了。 地上应该修整了很多次，不光平坦没有土包，还铺了两条石板路，即便是下雨也不会踩到泥泞摔倒。 「大娘，我听魏姐姐说，你们这房子也住了二十来年了吧，难道二十来年她们都是这样？」 玉容有些想不明白。从前几次和余大娘的聊天就能瞧出来，她不是个懦弱的由着人欺负的性子。而且魏平还在府衙做事儿，不说是官老爷，那也是个吃衙门饭的，他难道治不了外头那群女人？ 「也不是二十来年，就几年罢。以前我们是住在城东边儿的，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后来淮侯接管了淮城，便命秦大人重新规划了城里的住宅和商铺，然后我们家就分了这套屋子。起先也还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只是后来平儿他爹出了些荒唐事儿死了，邻里间便没那么和睦了。」 余大娘想想也是难受，都是因为那个男人，自家名声都被他弄臭了。她一生是个爽利性子，到老了却不得不隐忍龟缩在这一方院子里，儿子的婚事也没着落，实在叫她难受。 「那魏平就不能管管么？她们说话也太难听了。」 「管也管不了，嘴长在人家身上。只是说几句闲话，总不能把人抓牢里头去。反正我腿脚不好，眼睛也不行，天天都在这院子里，也听不到她们几句闲话，随她们去吧。」 其实余大娘从来都不会跟儿子女儿说起那些邻居在他们背后的嘴脸。她们来来回回也就只能说那几句，听得多了，都没什么感觉了。把自家日子过好才是要紧的。 人家自己都不在乎，玉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想着回去还是要跟魏春说一说。没道理儿女都挺出息，老娘却在家受人欺负。 两人又坐在院子里头说了会儿话，气氛这才好了起来。 不过一旁的玉竹，从进巷子起，那脸上就没露过笑。 只要一想到长姐过几年会嫁到这里，面对那些嚼舌头的邻居，她就很是抗拒。 而且住惯了自家的大院子，再来看魏家这在城里还算不错的院子时，真是哪哪儿都不顺眼。 长姐配得上更好的。 此时此刻，玉竹对魏平的印象，又大打了个折扣。 老牛吃嫩草，还顾不了家。连个老娘都照顾不好，如何照顾以后的妻子。 她仿佛都能看到长姐怀孕后还要忙前忙后的收拾家里，照顾瞎了眼的婆婆。出门还一个能帮衬的邻里都没有，孤零零的好不可怜。 玉竹打了个冷颤，从想象中回过神来。不行，她拒绝这门婚事，魏平不适合长姐。 就连陶实都比他合适。至少陶实就住在隔壁，陶婶婶一家也是极好相处的。 玉竹现在就是担心，担心长姐和那魏平感情日益渐浓，然后跳了这火坑该怎么办？ 看来她得回去跟二姐好好商量商量才行。 「小妹，想什么呐，大娘在叫你。」 「哦，我在想陶宝儿平时在这儿是怎么玩儿的。」 玉竹走到余大娘身边坐下陪她说话，又瞧着长姐忙前忙后的将这院子打扫规整了一下。和自已方才想象的那真是差不了多少，扎心的很。 「长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过年的东西还没买呢。」 第8章 余大娘一听，也不留了人，开始赶着两人走。 「这都过午时了，你们再不去买，等下晚了村子的车该回去了。容丫头，你们回吧，正好我得去睡一会儿。」 「那行，大娘你休息着，得空来村里小住几日，我再去陪你说话。 」 玉容把手里的笤帚放到角落里，无声的拿手戳了戳妹妹的额头。小丫头，不就帮忙干点儿活么，这就急着催着走，生怕自己吃亏了似的。 姐妹两很快离开了魏家院子，而那说着要去睡午觉的余大娘却是站在门槛边久久没有回神。 玉容是个好孩子，她心里当真是纠结极了。 唉…… 走出院子老远后，玉容像是随口一问：「小妹，你不喜欢魏家？」 玉竹摇摇头。 「不是不喜欢魏家。只是，不喜欢长姐住到他们家。」 玉容一把捂住妹妹的嘴，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又羞又恼笑叱道：「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要住到他们家。叫人听见了，像什么话。」 「可是成亲了，女子不是就会住到男子家吗？长姐，可不可以成亲了还跟我们住一起呀？我不想跟你分开……」 话音刚落，玉竹脑门儿就挨了一个脑瓜崩儿。 「越说越离谱了，成亲那是没影儿的事。小孩子家家的，不该你操心的事儿别瞎操心。」 「好嘛好嘛。」 玉竹闭上嘴，乖乖跟在长姐身边，一起去了集市买年货。 其实各种海鲜干货村子里都有，来城里主要还是扯点布，再买些糖和瓜子儿一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在淮城可贵的很，几个铜贝就能买到海鲜和它们根本不能比。 妹妹两进了趟布坊，又进了趟点心铺子，再出来时，刚卖的那三百铜贝已经花的精光。 玉竹感慨，钱真是太不经用了…… 晚上临睡前，玉容又把家里的钱罐子拿出来，往床上一倒。叮叮当当响了一通后，终于是数清楚了。 家里现下一共只有五银贝，七百铜贝。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盖个房子竟然差点儿把钱都给花光了。 这两月忙着盖房子的事儿，没有时间熬蚝油，家里的船也没有收入，可以说一直是在吃存银。 加上院子房屋盖好后，又给新屋子打了床柜门，大把的钱流水一样的花了出去。现在就剩这么点儿了。 虽说节俭点儿过，也能撑个好几年。但这一家子，又哪里能够节省。 小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二妹每日干的又是劳累活儿，自己身体也是虚的。一家子都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 「长姐，我这儿还有刚分的三十铜贝。陶二叔说，咱们做一家，结一家，不用到月底再来分钱。」 玉容接过二妹递过来的三十铜贝放进去，心中焦虑暂缓。二妹已经开始拿钱了，做一家结一家，钱也不少，一个月下来可比出海捕鱼要强的多。等明日自己再把熬蚝油的事儿捡起来，家中进项便不愁了。 「这些就是咱们所有的家底啦。今年就先这样，明年咱们再好好攒攒钱。」 玉竹不想姐姐们为了点儿小钱烦心，转头把龙涎香抱了过来。 「长姐，等这块香料卖了咱们就有钱了。」 「哦，是，还有这个宝贝。」 玉容嘴上说着宝贝，脸上却是一副不信的神情。她把白日里卖这香料的事儿跟玉玲讲了一遍。 「我瞧着那人当时买了便有些后悔，幸好我与小妹走的快。」 「三百就买了这后头的一小截儿？他是傻子吗？」 玉玲觉得好难理解。 当然，她跟长姐想的一样，能买出三百已经是走了大运了，之后还想卖那个价钱恐怕不太可能。 两人都没指望那块香料，三两下把床上散落的银钱都捡进了钱匣子。上锁的时候，玉容想想了，数了十个铜贝出来。 「你平时不在家里，都在外头，身上怎么也要备点儿钱。这十个铜贝你放身上。」 玉玲没说什么，乖乖接过揣在了身上。 床收拾好了，就该睡觉了。 玉玲正要出门，玉竹突然也跟跳下床穿了鞋子。 「长姐！我今天要跟二哥睡！」 「啊？怎么突然想跟二哥睡了？」 「就是想睡睡二哥的新屋子新床嘛。长姐，我去咯！」 说完不等姐姐点头，便自己先跑出了房门。玉容赶紧拿了布袄递给二妹，交待道：「快去给她围上，外头那么冷。」 「哦……」 玉玲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迷糊糊拿了衣服回了自己的屋子，看到正在自己床上跳的高兴的小家伙，才渐渐回了神。 「小妹，今儿怎么想起跟我一起睡了？」 「想跟二哥说说话呀。」 玉竹盘腿坐在新打的架子床上，突然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二哥，长姐明年就十六啦。」 玉玲脱衣服的手一顿，突然想到，长姐的十六生辰……仿佛就正月里。小妹不提十六，她还真给忘了。 「二哥！你怎么都不理我……」 第9章 玉竹委屈巴巴的扑到二姐背上，挠她痒痒，结果……二姐纹丝不动。她居然不怕挠痒痒！ 「好玩儿吧，二哥也来试试。」 玉玲反手一抓，将小妹抓进怀里，也挠了她一顿。玉竹可不比姐姐，那当真是怕痒的很，直笑的喘不过气来才消停了。 「好了好了，咱们小声点儿，等下吵着长姐她都睡不着。」 两个人都钻到了被窝里，挤在一起。 「小妹，你还不知道长姐的生辰吧。」 玉竹当场愣住。 「不知道……二哥的，我也不知道。」 「长姐的生辰是正月初七，若不是你今日提起，我都差点儿忘了。」 「正月初七，那岂不是没多长时间了。」 玉玲点点头，突然感叹道：「长姐十六了，上门的媒婆肯定更多了。也不知道长姐跟那……」 她话说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小妹才四岁，这事儿就不该是她听的。若是说了，她讲到外头，对长姐可没好处。于是及时掐断了话。 「二哥是想说长姐跟那魏哥哥的事儿吗？」 玉玲：「……」 「魏……哥哥？你不都叫他魏叔叔的嘛？」 玉竹嘿嘿一笑，道：「自然是长姐让我这样叫的。」 听了小妹这话，玉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长姐跟魏平早就好上了，就连小妹都知道！ 「长姐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儿，居然还瞒着我。」 以前小妹还小的时候，长姐可是什么都跟自己商量的。现在，好像都不爱跟自己讲心里话了，玉玲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玉竹连忙解释道：「不是长姐不想跟你说，只是她觉得现在还早，都谈不上婚嫁。」 十六，可不算早，村里十六的姑娘都已经嫁人了。 不过玉玲很快反应过来，长姐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为着她的事儿么，她一日不能恢复女儿身，长姐便提着心，连自己的婚事也要压着。 唉…… 她自小就见多了村子里没有男人的人家是如何受人欺负，逃荒路上也见了不少，不然也不会在路上就装扮成男人。 若是早知道，分到的是这样一个好地方，能吃饱能赚钱，当日她就不会把自己的性别改成男的了。 现如今是骑虎难下，还带累了长姐。 愁啊…… 玉竹察觉到二姐情绪有些不太好，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想想长姐的事儿，突然觉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要娘家够强大，手里有银钱，那就有底气。自己只要在长姐出嫁前，多为家里想些挣钱的法子就行了，实在不必操心那么多。 想通了事儿，玉竹这才开始犯困起来。 隔天等她醒来的时候，二姐已经收拾好跟着陶二叔他们出门给村里人砌灶台去了。 灶台这东西，当真是谁用谁知道。 陶二婶家的院子里，天天都有村民去参观她家的新灶台，一个个看了就想上手，上手了就想给家里也砌一个。 不是没有那偷偷自己在家砌的的，但他们没有玉竹弄的模型做点拨，摸不清灶里头的构造，砌出来的灶只是外表相似，里头根本一塌糊涂。 不是特别费柴火，就是烟出不去，砌了跟没砌一样。 所以后来还是都找了陶二叔，听二姐说，订了要做的人家都排到两个月后去了。 这还只是本村要砌的，等过年的时候，回娘家的，走亲戚的一串门儿，要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当然，这灶台并没特别难的技术，若是有那脑袋瓜灵活的舍得拆了自家的灶台去琢磨琢磨，说不定也能研究出来。 到时候，能砌灶台的人就多了。 但那时候，陶二叔应该已经打出了名声，人家一想到砌灶台就会想到他。总之，单子是不愁的。 玉竹不担心这个，她现在愁的是该弄个什么做长姐的生辰礼物。 这是她来到这里后，陪长姐过的第一个生辰，意义非常，当然不能草草了事。 买的话，还要找长姐要钱，不好不好。她想来想去，也只能亲手做点东西，才能显得心意。 至于做什么，一时还真没头绪。 手工方面，她最拿手的就要数织毛衣了。一件成人毛衣，两天就能织好，各种花纹，开衫套头夹克，背心长裙围巾，通通不在话下。 奈何这里没有毛线，她总不能拿着几根麻去织，又不好看，也不保暖。 这会儿长姐已经和陶婶婶趁着退潮去撬海蛎去了，玉竹一个人琢磨着礼物的事儿连早饭都忘了吃就出了门。 她想着还是去海边儿转转，毕竟大海藏着的宝贝实在太多了。先前她跟长姐捡了珊瑚回来，后头又捡了龙涎香。一次比一次值钱。 说不定这回去海边，又叫她捡着什么宝贝呢。 结果…… 当然是叫她失望了，毕竟也不是谁都能时时走大运。 作为帮手跟着一起出来寻货的二毛见玉竹放弃了，便立刻拖着自己的小陶罐去了撬海蛎的地方。 再有小半时辰就要开始涨潮了，她得抓紧时间再撬点海蛎。 第10章 没人陪的玉竹就这么毫无头绪的沿着岸边走啊走，不自觉的又走到了捡珊瑚的地方。 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却有着数不清的贝壳…… 对呀！贝壳！ 贝壳能做的饰品可多可多了。 虽然目前没什么工具材料去做那些复杂精致的东西，但最起码她可以做简单的手串和项链。 长姐都快十六了，身上却素净的很，头发都是用做衣服剩下的碎布头绑的，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二姐就更不用说了，成天在外头弄得灰扑扑的生怕叫人发现是个姑娘。 玉竹看着满地的贝壳终于有了头绪。立刻蹲下来在贝壳里翻找起自己想要的类型。 不过今天出来的晚，又白瞎了很多时间，所以她才挑了五六颗，潮水便已经开始往上涨了。 反正长姐的生辰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也不是太急，等明日退潮再来捡就是。潮水涨的极快，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玉竹收拾好贝壳，跑到撬海蛎的地方叫走了二毛。 之后的五六天里，玉竹只要一退潮便泡在了那片有超多贝壳的海滩上。挑挑拣拣了一陶罐的贝壳。 这些她都是瞒着两个姐姐的。 二姐白天几乎不在家，长姐也只顾着撬海蛎熬蚝油，谁也没心思管她。玉竹在院子里找了个角落，偷偷的磨着自己带回来的那罐贝壳，大半月的，竟没一人发觉。 玉容偶尔瞧见一眼，也只以为妹妹是在玩儿泥巴石头，瞥一眼就过去了。 此时的玉竹，陶罐里的贝壳都已经磨的差不多了。 沙滩上很多被晒的脆脆的，干巴巴的贝壳，那些都不能要。她捡的都是那种带有光泽的小贝壳，最大的也就硬币大小。 但这还不够，她想要的更小，所以只能磨。一颗颗都磨成了花瓣儿一般的大小。当然，这个工程肯定不小，所以折腾了大半月才勉强算是磨完。 最难的一步已经完成，后头只要给小花瓣儿们钻上孔，再穿上线就行。只是钻孔的工具家里好像没有，用针的话，她这两只爪子怕是要钻到废了。 玉竹收拾好自己的这堆宝贝，刚盖上陶罐准备去村里找找看有没有适合的工具。结果一站起来，就瞧见旁边的院墙上掉下了个东西。 是蛇！一条有她手腕粗的滑鼠蛇！ 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这么冷的天蛇不是应该在冬眠吗！ 玉竹虽说心理上是个成年人，可她依旧有她害怕的东西。这蛇便是她最害怕的其中一样，尤其是这么粗的一条。 她是当场就给吓软了腿，想叫一声，那嗓子眼儿也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半个字也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条蛇朝她越游越近。 黑鲨从屋子里一出来，鼻子一耸就闻到不属于这个院子的气息，拔腿就跑了过去。看到是条蛇，心中的那点儿野性瞬间激发出来，扑上去就是一顿撕咬。 这么吵的声音，熬着蚝油的玉容自然也听到了，等她出来一看，险些吓得魂儿都没了。 那么大一条蛇，竟就在小妹身边！ 瞧小妹那样子，脸都吓白了。玉容一时也顾不得害怕，冲上去抱着小妹就往屋子里头跑。 「小妹，别怕，长姐马上去叫人来抓蛇，你一个人乖乖的在床上呆着，长姐会把门锁上，别怕。」 玉容说完把妹妹往被子里头一塞，转头就锁上门跑了出去。隔壁陶二叔一家白日都只有陶婶婶在，她拿不准陶婶婶怕不怕蛇，所以干脆往前跑了点儿，叫了另外一家邻居。 不过，等她带着邻居赶回家的时候，蛇已经死了…… 还是五马分尸，很是凄惨。 「哟，玉容你家这狗养的不错啊，是个看家的好手。」 玉容心中惊诧，面上却没露出什么。等把邻居送出门了，赶紧又进屋把小妹抱了出来。 这会儿玉竹倒是缓过来没那么害怕了，加上长姐说蛇死了，她那软了腿也渐渐恢复过来。 「小妹，你说这黑鲨，是不是太凶了点儿？」 玉容回想起来刚刚瞧见的，就觉得心里发怵。 家狗怎么会那么凶呢？ 平时看着黑鲨乖乖巧巧的，这突然一下变得凶神恶煞的，她当真是有些吓到了。 玉竹踮起脚躲过长姐挡住她眼的手，瞄了一眼地上的惨状，再看看一旁乖巧坐着看过来的黑鲨，顿时安全感爆棚。 「长姐，就是要凶点儿才好啊。咱们当初养着黑鲨不就是想让它看家护院儿嘛。今天黑鲨可是立大功了，晚上可要给它多做些肉才行。」 大概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肉，黑鲨那‘血盆大口’顿时咧开了，尾巴也忍不住晃起来。 玉竹松开手里长姐的衣摆，朝黑鲨招了招手。 已经长的有玉竹大腿高的黑鲨立刻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过来。 「长姐，你瞧，黑鲨很乖的。它只是对别人凶而已。」 玉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行了，小妹你把它领过去把身上的血洗洗，我去把这蛇扔了。」 「诶！长姐，干嘛要扔啊，给黑鲨吃不是正好么。」 玉竹还想等下亲自动手做蛇肉犒劳黑鲨呢。 第11章 玉容想想也是，自家人虽然不吃，但狗能吃嘛。好歹也是肉，扔了就浪费了。 「那我熬蚝油去了，这会儿火都要熄了。要是有事儿就喊我，听到没？」 「嗯嗯嗯嗯嗯，知道啦，长姐你忙去吧。」 玉竹招着黑鲨去了水缸旁边坐着。如今的黑鲨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狗子了，它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这么冷的天，哪儿能让救命恩人洗冷水呢。好在长姐锅里熬着蚝油，后头的陶罐里是一直都有热水的。玉竹也不嫌麻烦，跑去打了热水回来兑了，给黑鲨擦的干干净净。 不过话说回来，刚刚她瞧的真真的，黑鲨是真的有点儿凶。那眼神儿，那气势，仿佛是来了老虎它都能给打趴下。 平时瞧惯了它撒娇卖乖的样子，乍然一见另外一副面孔，恍惚间还以为是换了狗。 这才几个月大，怎么这么厉害呢？ 跟它一比，它那几个兄弟突然好弱啊。前几天她去二毛家帮忙喂鸭子，亲眼瞧见老三被一只鸭子嘬的嗷嗷乱叫满院子的跑。 同是一窝出来的，差距可真大。 嘿嘿，自家捡到宝了~ 「今儿真是多亏了我家鲨鲨，等下我去给你生个火堆，给你烤蛇肉吃怎么样？」 黑鲨听不太懂，反正蹭就对了，它最喜欢就是小主人。 玉竹摸了摸它的头，倒了水后去找了两根稍微有些长的树枝。把先前地上散落的蛇肉块都装进了盆子里，拿去清洗。 这血肉模糊的，她根本不敢下手。 等洗干净了肉，玉竹便去长姐灶中夹了几块正烧着的柴火，在院里生了个小火堆。 她依稀记得狗狗是不能吃太咸的，所以放弃了给蛇肉刷蚝油再烤的想法，直接穿上肉就开始烤。 院子里很快便飘起了一阵肉香。 玉竹对蛇肉无感，烤出一串便放到黑鲨的碗里给它吃。一串接着一串，它可吃的太满足了。 「好香啊……」 听到有人说话，玉竹回头一瞧。原来是之前上过门的刘媒婆。她进了院子也不去找长姐，却直直的朝自己这儿过来了。 黑鲨警惕的看着慢慢走过来的生人，喉咙里开始发出声音警告。 「不许咬人，吃你的肉去。」 玉竹把它头摁到碗里，心不在焉的转着手上的烤肉。不准备搭理这个媒婆。毕竟，她现在可是‘小孩子’，不听话的小孩子。 「这是玉竹吧，这么小手艺就这么好，上回我瞧着也是你在烤东西吃。」 玉竹：「……」 敢情这人是馋了？ 「这个你要吃吗？」 刘媒婆心中暗喜，小孩子就是好哄。 「我倒是不介意尝尝味儿。」 说着她便从玉竹手上将竹签拿了，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肉。 「还不错诶，就是没什么味道，你烤之间记得拿盐水拌一拌。吃起来肉挺嫩的，这不是猪肉吧？」 玉容笑眯眯的把剁了丢在一旁的蛇头夹起来，在刘媒婆眼前晃了晃。 「当然不是猪肉了……」 刘媒婆就那么看着一个小人儿拳头大小的蛇头，在自己眼前晃啊晃啊晃，一颗精明的脑袋都给晃的晕乎起来。 天！是蛇肉！ 反应过来的刘媒婆真是恨不得把肠子都吐出来。 「呕！呕！」 这小丫头该不是会是故意整自己的吧？！ 玉容在厨房里头熬着蚝油，先前听到刘媒婆的声音了，但是不想搭理她便没出来招呼。只是这会儿听着声儿不对，就必须得出来瞧瞧了。 「这是怎么了？」 刘媒婆张口想说话，一回头看到玉竹手上的蛇头，又是一阵恶心，喉头像是堵满了东西一样，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长姐，方才我正给黑鲨烤肉呢，这个婆婆说想尝尝味儿，就拿了去吃。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明明她说这肉很好吃的呀。」 「呕！！」 玉容憋着笑，半扶着刘婆子去一旁坐下，给她倒了碗水来。 「家妹还小，不太懂事儿，把给狗吃的蛇肉给你吃了，真是不好意思。」 刘媒婆涨红着脸，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那是她自己去拿的。 叫你嘴欠！ 一连喝了两大碗水，她才算是缓了过来。赶紧说起了正事儿。 她一个媒婆，上门当然是来说婚事的。这回她说的是古和村的一户人家，听上去还不错，家中独子，有房有田还有船。给的聘礼还挺多，十个银贝还是最少的。 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媒婆突然说了这样好的一桩亲，怎么想都觉得有猫腻。玉容也懒得去想其中的弯弯绕绕，反正她又不打算嫁。所以她直接就给拒绝了，而且，她还找了个绝佳的理由。 「上次怪我没和你说清楚。我们一家逃荒来的时候，和我娘走失了。尽管现在还没找到，但家中长辈尚在，婚姻大事自然要先得了她的同意才行。所以家弟和我都说好了，除非找到了娘，不然绝不成婚。」 刘媒婆：「……」 「那若是一直找不到呢？」 玉容瞬间黑了脸。 第12章 「那便等年满二十由官府直接配人便是。」 说完玉容直接又回了厨房去，连招待都懒得招待了。 刘媒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没被轰出去已经很不错了，茶水钱更是想都不要想。尴尬了坐了阵儿，见没人搭理她，只能悻悻的出了玉家。 说来说去，都怪这张嘴…… 玉竹瞧见人走了，立刻跑过去把院门给栓上，结果被姐姐笑了一通。 「傻小妹，关了院门人家也知道你在家啊。咱家这烟囱还冒着烟呢。」 「那不一样，咱们关了院门就是不想被人打扰。有眼色的就不会来敲门了。」 话音刚落，院门口就传来了拍门声。 玉竹：「……」 「多半还是那个讨嫌的。」 玉容也是这样想，所以没有起身去开门。她实在是不想跟那刘媒婆掰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听得无聊不说，还耽误她熬蚝油。 姐妹两不动，偏偏这烟囱还冒着烟儿，任谁都知道她们家里有人。 于是，门又被拍响了。这回外头的人还问了一句。 「玉容姑娘在家吗？」 姐两儿相视一愣，听着这声音怎么有点像秦大人？？ 玉容拍拍衣服上的灰，赶紧起身去开了院门。 「秦大人，真是你啊……快请进。」 「玉容姑娘，这才几月不见，你家这院子我都不认得了。盖的真好……」 秦大人心里有是有些诧异的。他知道淮侯赏的钱很多，玉家也肯定会买地基建房子，但他没想到，她们会建这最贵的石头屋。 这么大的院子，还有一间大大的石屋，恐怕淮侯赏的那点儿钱都花的差不多了。 她们还真是舍得。 啧，这院子看上去真舒服，比自家的宅子都要好呢。秦大人心里酸酸的，不着痕迹的看向身后的人，很是怨念。 玉竹趴在厨房的门口，将他们进院子的几人看得清清楚楚。 秦大人这回不是一个人来的，不过他带的不是魏平，而是一个略微圆胖的护卫，和两个小吏。 那两小吏一进院子便很自觉的守在门口没有跟进去。站在院门口就跟那一棵青松似的，身姿挺拔，气势傲人。 和她在城里瞧见的小吏可太不一样了…… 玉竹想了想，转头进了厨房，在柜子里翻了下，抓了两把小鱼干儿出来。 这是她那天从城里回来馋了，长姐给她炕的，又香又脆，好吃的很。 她拿着两把小鱼干儿走到门口，手一伸。 「大哥哥，请你们吃小鱼干儿。」 脆生生的小女孩儿声音引得院子里的几人都看了过来。门口的两个小吏没有接鱼干儿，而是先看了下自家主子。 玉竹瞧的真真儿的，两个人先是瞧了眼那个有点胖的护卫，然后秦大人也瞧了他一眼，这才开口道：「小姑娘一番心意，收了吧。」 门口两人这才接了小鱼干儿道了声谢。 玉竹甜甜的朝两人露了个笑，转头跑去了长姐身边。 这个护卫，可不简单呢。 「玉容故娘，上回来，本官是给你送增味粉的奖励，这回来，你可猜到了？」 玉容心头一跳，莫不是，秦大人又来送钱了？！ 「大人……」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来，拿着。」 秦大人一点儿都不兜圈子，直接拿了个荷包出来，递给玉容。 那涨鼓鼓的样子，看着可一点儿不比上回少。 「这里头，还是淮侯给你的奖励，蚝油卖的很不错。尤其是，你这发现的一样新食物，能够养活更多的人，还能为沿海渔民们增收，实在是大功一件。淮侯嘱我再问问你，可还有所求？」 有，当然有！ 玉容捏紧荷包，就差那么一点儿就将二妹的事儿说了出来。但她很快又清醒过来，把话咽了回去。 她没有把握，没有把握在说出了二妹的身份后能保证秦大人绝对不会计较。所以，还是没敢说出来。 「大人这么一说，民女倒真有一事想相求。」 「何事？」 「民女一家当初逃荒时，和阿娘走散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若是大人方便的话，希望能帮忙查查户籍，看看有没有一个名叫姚文月这样一个年三十四的妇人。」 查户籍这种事对玉容来说难的很，但对秦大人来说，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儿。所以他都不用请示主子，自己就应下了。 「这事儿好办，回去本官便吩咐下去，着人查看。有什么消息，我再让魏平来通知你。」 「多谢大人！」 玉容拉着小妹，硬是跪下给秦大人磕了个头。 若真能找到阿娘回来，磕头算什么，她还要给秦大人供个香案！ 「大人，若是只送奖励的话，您随便派个人便能送来了。如今却亲自来这一趟，可是还有什么事儿？」 秦大人一听就笑了。 「玉容姑娘当真是聪慧。」 自打玉家后头又出了蚝油后，他便一直觉得这玉家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惊喜，所以一直嘱咐手下的人，叫他们格外注意上阳村的动静儿。 第13章 最近陶二叔带着人这家那家的砌灶台，那么大的动静儿，自然就传到了秦大人的耳朵里。恰好今日淮侯来了府衙，听到这事儿便一时兴起想来瞧瞧为淮城做出贡献的玉家人。 一则是为看人，二则是想来看看灶台是何模样。 「本官此次来的确还有其他事儿。听说最近有个叫灶台的好东西，又是从你家这里传出去的。」 玉容一猜也就是为这个了。 「灶台啊，的确是个好东西。大人不妨跟我去瞧瞧？」 她指了下厨房的位置，就在进门左手边的院墙下。秦大人瞧了身旁的淮侯一眼，点点头，带着他跟在玉容后头参观灶台去了。 其实灶台这东西，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它比屋中火坑实用在哪里。秦大人不笨，自然知晓这灶台若推广开来，满城的人都能受益。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微微失望，大概是之前期待的太高了。 灶台和增味粉蚝油的价值，完全不能比。 但，淮侯却是瞧的津津有味。 「这是什么？」 玉竹瞧过去，发现长姐正在和秦大人说话，这护卫的声音又小，两人都没听到。于是便自己凑了过去给他介绍道：「这个是石磨，用我们家盖屋子剩下的石头做的。拿来磨虾粉，磨黍米粉可好用了。」 本来这石磨还能再大些，但敲石头的匠人太不精心，敲错了位置，碎了大块。后来便只能做成小小的石磨。 尽管小，可，玉竹还是推不动。 淮侯兴趣盎然的上手试着推了推，两块石头一动，轰轰的声音立刻将说着话的两人都吸引了过来。 「这样干磨看不出什么来的，你等下，我给你拿点东西。」 玉竹转着就去柜子里拿了个碗出来，舀了一小碗的黍米给他。 「喏，你抓一小把放到这个小洞洞里，再来推推看。轻轻推，别一下使太大劲儿。推五六个来回便再放些米下去。」 淮侯真是没想到，自己还有让小娃娃教的一天。 「小丫头，你怎么懂这么多？」 玉竹僵了片刻才重新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来。 「都是看着家中姐姐做的呀。」 淮侯没再继续说什么，仿佛刚刚只是随口一问。他听了玉竹的话，放了一小把米到那石洞里，再退了推石磨。 不过片刻槽沟里便细细簌簌的落下了粉来。若自己比刻磨是一把炒干的毛虾…… 淮侯心里一想，便有些激动。这东西可是磨虾粉的神器呐！他当下便给一旁侯着秦言使了个眼色。 秦大人立刻明白过来，大人这是又瞧上人家这石磨了。 「玉容姑娘，你家这石磨可否割爱？」 玉容讪讪一笑，大人都开了口，这不想割也要割了嘛。 「大人若是喜欢，真接拿去就是。」 秦大人摇摇头，他可不能占便宜。于是直接从袖兜里摸了一个银贝出来拿给玉容。 这石磨也不大，一个银贝，应是够了。 银钱送了，灶台也看了，现下还买了个石磨。秦大人想着是不是该回去了，结果一转头又看到淮侯跟着玉竹去瞧狗去了。 不知那小姑娘说了什么，堂堂一城侯爷，居然一脸惊诧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个刚从深山出来的人。 「小丫头，你是说现在烤的这蛇肉，是我们来之前这狗咬死的？」 「当然啦，我骗你做什么。还有，狗狗有名字，它叫黑鲨。我也有名字，我叫玉竹。」 玉竹一点儿都不怕这护卫，即便她已经差不多猜到了这护卫的直实身份。她还想趁着这个机会跟这人搞好点关系，毕竟见面三分情嘛。若是哪天二姐的事被人发现了，也有点机会转圜。 「好的小玉竹，那这黑鲨你卖么？」 淮侯眼巴巴的瞧着蹲坐在小姑娘身边的黑狗，他是真的想买下来。这狗的眼神，一瞧就不是普通狗能比的。而且它还那么听话，顾家，买回去放在宅院里，想想都美滋滋。 「不卖……」 「黑鲨就是我妹妹，换成你，你会卖掉你妹妹吗？」 淮侯：「……」 这丫头还真是大胆，居然敢将自家妹妹与狗相提并论。算了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 帮着烤完最后一串蛇肉后，淮侯便打算动身回去了。却不想小丫头居然会开口留他。 「今日潮水退的晚，而且还是大潮，这会儿去海边赶海正好呢，大人你们要一起去吗？可以自己挖蛤蜊自己抓螃蟹吃哦~」 淮侯转头看了下秦大人，有些意动。秦大人无所谓的耸耸肩，去不去还是看他自己的意思。 秦大人其实没少往沿海的村子跑，退潮后也跟着村民去海边捡过海货，新奇是挺新奇的，但杯水车薪，每次捡的那点儿海货都只够糊口，并不能帮助渔民致富，所以他后来也就没什么兴趣再去了。 但，淮侯没有去过几次海边，想来对赶海是非常有兴趣的。 果然…… 「那就去瞧瞧。」 淮侯念头一起，便有些迫不及待起来，玉竹让他拿篮子他便拿篮子，玉竹让他提罐子，他也乖乖提了罐子，当真是亲民的很。 第14章 秦大人也找玉容拿了篮子，准备去海边抓点东西带回去晚上给妻儿吃。城里头虽然不缺海货，但自己抓的自有一番心意在，旁人是比不了的。 五人一狗很快拿好了东西，出发去了海边。 玉容锅里头还熬着蚝油便没跟着去，若是她也去的话，一锅蚝油都要报废，撬了两天的海蛎等于没撬，她舍不得这样浪费。 反正有好几个人在，玉竹跟着大人是没什么安全问题的，玉容并不怎么担心。 自然是不用担心的。秦大人可是个活招牌，他一到海滩边，所有人立刻避的远远的，生怕冒犯了大人。 为了不打扰村民们赶海，秦大人提议他们走远一些，免得村民们不自在。大家都没意见，于是五个人开始沿着沙滩往右走。 玉竹那小短腿儿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抱了起来。她以为抱她的会是那两个小吏中的其中一个，结果没想到竟然会是那个有点胖胖的护卫。 如果他真是自己猜想的那个人，那他来抱自己，还真是难得。 「我可以自己走的……」 「你走的没我们快，而且你太小了，一点儿都不重。」 淮侯心里其实挺感慨，听说这玉氏一家都是逃荒来的。他也见过一些难民，知道是什么样子。一想到怀里的小娃到了淮城后，在自己的治理下如今养得白白胖胖，他这心里便格外的开心。 父王总说自己无用，可见是他错了。 五个人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将村民们都远远的甩在了身后。隔着弯弯绕绕的海滩，互相都瞧不见，也就不会那么拘束。 秦大人已经自顾自的开始刨起了蛤蜊，瞧那熟悉的姿势就知道他肯定没少赶海。玉竹便不管他了，先拉着那个护卫去瞧了眼长在礁石上的海蛎是什么样子，接着又带他去抓石头缝里的螃蟹。 这些东西，平时高坐在淮侯府上的淮侯哪里会有人带，两人玩儿的兴起，不知不觉便找的远了。 玉竹平时赶海没有来过这块沙滩，而且今日退的是大潮，这块地也是显少露出来。都不知道这一块到底有什么东西，只能自己慢慢摸索。抓了几只螃蟹后，她觉着有点儿不太对劲儿。这块海滩居然都没什么好货，蛤蜊什么的也少的很。 照理来说，大潮退的很远，海底的物资该更丰盛才是。 咦…… 前边儿那些石头上…… 玉竹呆呆的看着一颗又一颗的鲍鱼，仿佛听到了银贝金贝在荷包里打滚儿的声音。 这些鲍鱼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一个个长的那叫一个大，最小的都有她两个巴掌般大小。 赶紧撬！ 等下涨潮了下次再想来就得半个月后了。 「走走走，咱们去撬鲍鱼去！」 淮侯呆了呆，没反应过来。 「什么鲍鱼？」 玉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扯着他先跑了过去。 「先撬，撬完了，等下回去我再跟你说。」 光他一个人不够，玉竹还喊了几声把秦大人也叫了过来，几个人一起撬。 玉竹最先撬下来了一个，仔细看了看，确认是鲍鱼没错了。 紧接着淮侯也撬下来了一个，不过他似乎是被那会转的鲍鱼肉吓到了，一撬下来便扔进了玉竹的篮子里，还非常嫌弃的念叨着鲍鱼肉和蜗牛看上去差不多。黏黏糊糊的还会蠕动，他是绝对不会吃的。 然而一个时辰后，看着桌上的蒜蓉鲍鱼，猪油烤鲍鱼，土鸡鲍鱼汤，淮侯很是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秦大人难得在这儿吃顿饭，只是民女手艺粗鄙，要让大人见笑了。」 玉容放下最后一道菜，没有上桌的打算，抱着妹妹站到了一旁，准备等下带小妹去厨房吃点儿就行。 淮侯盯着那一桌子菜，简直有些怀疑人生。十几道菜，这叫手艺粗鄙？ 瞧瞧这虾，这鱼，这菜，还有汤。至少有一半的菜色，就连他自己都是没见过没吃过的。 桌上两个人，谁也没有动筷子。 「玉容姑娘，坐下来一起吃吧。你才是主家，怎好我们坐着，你却站着。这又不是在府衙里，随意些即可。」 玉容也不矫情，反正和秦大人也算是相熟了，一桌吃就一桌吃。 刚坐下又想起了什么。 「大人，那他们呢？」 玉容指了指院门口的位置，那儿还站着两个。 之前做饭的时候她就偷偷看了好几次，那两个小吏的鞋袜都进了沙，估摸着是痒痒的很，可又不能在这里脱鞋倒沙，已经忍的很是辛苦。这会儿还要闻着饭菜的味道忍着饿，她瞧着都有些不忍心。 「要不大人您先吃着，我去给他们装点饭。」 秦大人没有拒绝，这也是人家的一番好意。 玉容很快拿了碗过来，每个盘子都拨了点儿菜，又打了饭去。起初两人还不肯收，听到说秦大人同意了才连连道谢的接了碗筷。 外头的人倒是比屋子里头的先吃上饭。 淮侯很是怨念，一个劲儿的使眼色给秦言，希望他先动动筷子。毕竟他现在可是这里官儿最大的人。不过秦大人假装没有瞧见，人家主人家都没动筷子他先动筷子叫什么事儿。 第15章 玉竹抱着自己的饭碗将两人的‘眉来眼去’瞧的清清楚楚，心里挺乐呵的。之前没到淮城的时候，总是这也担心那也担心。最怕的就是遇上贪官污吏。可现在瞧下来，秦大人当真是极好。 这位很有可能是淮侯的护卫，性子也很不错。一点儿没有官架子，还会帮着她干活儿。 刚刚若不是他夹柴火的时候把火带了出来，险些烧了厨房，那这一桌子菜都还有他烧火的一份功劳呢。 看在他今日帮着自己撬了那么多鲍鱼的份儿上，玉竹大发慈悲决定帮他一把。 「长姐我饿了，我要先吃啦。」 说完也不管长姐允不允，踩着板凳就拿筷子夹了菜开始吃。这几个月在她潜移默化的引导下，长姐的厨艺越来越成熟，炒菜的花样也越来越多。这一桌子菜，除了以前常见的蒸菜汤羹类，其他的都是炒菜，烧烤。 她最爱的就是炸小肉，奈何太费油了，长姐只做了一次就不肯再做。不过今天有鲍鱼，其他的吃不吃也就无所谓了。 一见玉竹动了筷子，玉容也坐到了桌上，秦大人和淮侯二话不说也拿了筷子开始夹菜。 蒜蓉蒸的鲍鱼最受欢迎，秦大人吃了一半，淮侯吃了另一半。玉竹手短，夹不到那么远，等她想起来去夹的时候，那盘子里已经只剩一点蒜蓉垫底了。手速若再慢些，连烤鲍鱼也要没了。 还有长姐炒的小白菜，爆的大虾，除了蒸的两条鱼没怎么动，其他的几乎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 美食的魅力，当真是没有人能抵挡…… 秦大人吃的有些撑了才放下了筷子，瞧见桌上那几个空盘子，便是脸皮再厚也有些臊的慌。他转头去瞧淮侯，结果发现他居然还没吃饱，又舀了一碗鲍鱼鸡汤在吃。 说实话，他有点理解淮侯的感受。 方才他也是这样，菜一进口，满脑子就只剩下了好吃两个字儿，身份礼仪一时通通都给忘了。 也不知这玉家姑娘是如何做的菜，竟比淮侯府上的厨子做的还要好吃。 若是自己冬婆也有这手艺…… 秦大人眼一亮。 「玉容姑娘，府衙里有份厨娘的差事，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淮侯一听暗骂秦言奸诈，鸡汤也没胃口喝了，连忙也邀请道：「府衙太乱了，还不如去我们淮侯府上。工钱又高，还清闲。」 玉容狐疑的看了看他两一眼，很是疑惑道：「这位大人不是秦大人的手下么？」 秦大人尴尬的干咳了两声，解释道：「他叫小万，是淮侯府上的护卫。毕竟我身上带着淮侯给的赏银，有他护卫淮侯才放心些。」 玉容被糊弄了过去，笑着拒绝了厨娘的差事。玉竹却没那么好糊弄。 万乃国姓，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尽管秦大人说他叫小万，但玉竹确定，这人就是淮侯无疑了。淮城最大的人物来了家里，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好好薅一顿羊毛才行。 于是等他们吃完了饭，玉竹便跑去自己放龙涎香的地方，刮了那么一小坨下来，用了最简易的法子点了香。 本以为淮侯和秦大人两人都不识货，会先好奇这是什么香，然后自己再趁机推销一番。结果没想到她才刚点上那么一会儿，就瞧见淮侯一脸的兴奋朝她走了过来。 「小玉竹，你点的这东西哪儿来的？！」 玉竹手一抖，心里砰砰直跳。这瞧着，淮侯是个识货的呀…… 「这是我在海滩边儿捡的，很香吧？」 「海边捡的……是了，就是海里头的！」 淮侯激动的脸都红。 方才他一闻到这香气就想起来，他曾在父王宫中闻到过几次。听说是极为难得的香料，也是唯一能缓解父王头风之症的香。可惜王宫里所存不多，那还是先王之前留下来的，用到这几年已经是不剩什么了。 年少时他想讨父王欢喜还想去寻，结果打探了许久也没找到一丝半点儿，只打听到是海里的宝贝，但是几乎没有人见过。 没想到，那样难寻的宝贝，居然叫自己给碰上了！ 「小玉竹，这香多吗？能不能拿来给我们瞧瞧？」 玉竹眨巴眨巴眼，突然觉得自己那三百卖的好亏。若是拿回来就淮侯这架势，还不知道要卖多少。 「你等着，我去拿。」 淮侯眼巴巴的瞧着，真是恨不得跟着小丫头一起进屋去看看。秦大人跟在他后头，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侯爷，那是什么东西啊？瞧您这兴奋的劲儿，小公子出生那会儿都没见您这样过。」 「哎呀，你不懂，反正是好东西就对了。」 淮侯一点儿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瞧见玉竹出来便迎了上去。 「这，这，这么大？！」 王宫里的那块儿，早些年他瞧见的时候也就鸽子蛋那么大。被父王当成宝贝一样放在床头的暗格里。 眼前这块，却不知比那鸽子蛋大了多少，父王若是瞧见了，定然欢喜！ 「小玉竹，这东西卖我吧，我给你好多钱。」 玉竹摇摇头，不太相信的样子。 「秦大人不是说你是护卫吗，护卫哪儿有多少钱。我这可是宝贝，价钱少了才不卖。」 第16章 「放心，就算我没钱，秦大人他也有的。秦大人，对不对？」 淮侯踩了秦言一脚，秦言哪敢说个不字，连忙附和道：「是是是，他若不够，我再添上。」 「好吧，既然秦大人都这样说了，那你开个价吧。」 玉竹将那块龙涎香放到桌上，一脸的期待。 淮侯因为兴奋过头有些迷糊的脑子这时却慢慢清醒过来。他真是糊涂了，居然跟个才几岁的小娃娃谈买卖。这事儿得跟她长姐谈才是。 「小玉竹，这事儿你可做不得主，去把你长姐叫来。」 「不用啦，长姐说了，这是我捡回来的东西，卖不卖，卖多少都由我自己说了算。」 玉竹无比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疼她，信她的姐姐。若是换成别家，不说远了，就说陶二婶家。陶木要是捡了这东西，只怕摸都摸不着一下就让陶二婶卖了。而且，那钱他自己还拿不到。 嘿嘿，还是自家姐姐好。 淮侯有些不太信，转头去瞧院子里的玉容。玉容也听见他们说的话了，一点儿没拆小妹的台。 「大人若是要买，直接跟玉竹谈便是，我是不管她这些的。」 「秦大人，你们愿意出多少呀？」 玉竹把那龙涎香往自己这边拖了拖，大有再不开价她就拿走的样子。淮侯哪能让她拿走，连忙一只手摁了上去，开价道：「两千银贝如何？」 两千银贝，和玉竹估算的价钱虽然还有些距离，但比起之前香料铺子里才给的几百铜贝却是高得多的多。 方才还说着不管妹妹的玉容，一听两千银贝，吓的盆都丢了，赶紧坐了过来。 「秦大人，方才我没听错吧，这位小万大人说要花两千银贝买这块香？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它只是块香料而已……」 秦大人很迷茫，明明不是他要买的东西，怎么什么都要来问他。钱不够要问他，开的价高了也要问他。可他对这块香的了解，比玉容知道的还少呢！ 「这……」 「没有弄错，这东西它值这个价钱。小玉竹，怎么样，卖吗？」 淮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抱走这块香料。 玉容扯了扯妹妹，又开始疯狂暗示她卖掉卖掉，逗的玉竹想笑的很。 长姐真是太可爱了。 「不卖……」 三人：「？？？」 「为何不卖？」 「当然是嫌价钱低了呀。」 玉竹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叫玉容捂着心口，险些没喘上气来。 「小妹，不许胡闹。」 两千银贝，这是多大一笔钱！她现在都开始心疼起之前那才卖出三百铜贝的一小截香料了。 「长姐，我没胡闹。两千银贝肯定卖少了。」 玉竹一双大眼望着淮侯，就等着他开口。 淮侯倒没觉着什么，这东西本来就金贵，还能缓解父王的头痛，千金都不为过。只是他囊中羞涩，也是近几个月才稍稍宽裕。结果后头还赏了一大笔钱给玉家。现在家底儿薄的，也就只能出得起这几千银贝了。说不得回去还要同夫人借上些许…… 「那三千如何？」 玉容：「！！！」 三千！！小妹再不卖，她摁着头也得让她答应了。 这回玉竹倒没一口回绝，反而是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淮侯欣喜若狂，立刻准备出去叫人快马回城里取钱。 「诶，等等，让他取一千五就好了。」 「一千五？」 淮侯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小丫头方才还坚持两千不肯卖，这下又突然砍掉了一半儿。 「这香料，我只卖你一半儿，另外一半儿，是我送给淮侯的。毕竟我们一家能在淮城安然度日，全赖淮侯治下有方。」 秦大人：「……」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儿。 淮侯莫名感觉自己被一个孩子戏弄了，却又拿不出证据来。一千五买下一半，另一半还是自己的，想想，还是自己赚了，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于是门口的其中一名小吏很快消失在了玉家，而那块香料也如淮侯所愿进了淮侯的怀里。 「小丫头，你是不是瞧出什么了？」 玉竹摸着黑鲨的手一顿，仰起脸又是一张天真无邪的面孔。 「瞧出什么？瞧出你没有多少钱吗？」 秦大人很不厚道的笑了，然后收到了一记白眼。 也是，若不是淮城卖增味粉和蚝油的钱大多都叫秦大人要走了，淮侯今日也不会这样窘迫，只能拿个两三千银贝出来。 「玉竹啊，这香很贵的，你却送了一半给淮侯，需不需要我帮你去讨些奖励？」 秦大人这不说还好，一说，玉竹还真想到了。 「大人，您能帮我向淮侯要个牌匾吗？他亲手写的那种。」 淮侯诧异的挑了下眉，这小丫头居然跟自己想到一处去了。方才他嘱咐手下回城里头拿银钱的时间便已经嘱咐了人去自己书房，将自已新制的那块匾额拿来。 秦言两次出入玉家，外人很容易就猜到玉家是又得了赏银。难免会有些错了主意的，盯上这一家。自己赏的匾额往她们家这门口一挂，还是能够震慑一些人的。等他回了府，再送个会功夫的丫头来，谅那些宵小也不敢再打什么主意。 第17章 玉家，和他有缘，或者说是他的福星也不为过。 这才短短半年，已经让他获利无数。虽然卖的银钱都被秦言那家伙要走了，但它们会变成淮城的兵器，淮城的城墙。会让淮城一日强过一日。 还有这块香，父王瞧见了必定大喜，自己不在跟前儿，父王便会恩赏母亲，这样母亲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小万叔叔……你觉得呢？」 「啊？小万叔叔？哦！是我，我觉得很好！说不定淮侯得知你要送他一半，待会儿便会赏个匾额给你们了。」 玉竹：「……」 听这意思，淮侯方才吩咐人的时候就已经叫人准备了？ 还真是贴心呐…… 明明是一方霸主，可以直接把龙涎香要走，自家势微，自然也不敢有什么怨言。但这淮侯却好声好气儿跟着自己讲价钱，一点儿也没有恼怒的意思，见微知著，淮城在他的治理下，绝对会越来越好的。 吃过饭下午就闲了，海边潮水已经涨上来，能捞是能捞东西，但会湿鞋袜。这么冷的天，风又大，一般都不会有人去海边。 秦大人和淮侯两个人还等着城里拿钱来‘赎’他两，于是很是自觉的帮玉家姐妹干了不少事情。 只是，二位毕竟是不常干活儿的人，淮侯更是金贵，那手才撬几十个海蛎便起了水泡。 玉容很是嫌弃的撵走了他们。 两人又去拖了石磨出来帮玉家磨黍米粉。一个人推，一个人放米，瞧着倒是挺和谐的。两人干劲儿十足，不知不觉就将玉家一整袋的米都磨成了粉。 玉容瞧着那袋粉，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看来自家接下来的半个月，都要吃羹度日了。 两人再一次被嫌弃，深受打击，干脆坐在玉竹旁边，跟她一起逗狗子。 玉竹想着淮侯要送自家的牌匾，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字。 嗯？？字！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儿居然是个文盲！ 在现代的时候，好歹她也读过小学。成年后更是自学考了文凭。没想到到了这儿，竟又变成了文盲…… 这就有些难办了。 村里是没有学堂的，她想学字的话，大概只能跟长姐学学，但长姐会的也不多，长姐学的最多的就是数字，这些自己都记得差不多了。 这个时代的字，和现代那真是完全不同，她就是想认字认半边都认不出来，真是头大的很。 「小万叔叔，左右你们无事，教我学几个字吧。」 「嗯？你要学字？」 淮侯还是头一回遇上这么大点儿的小姑娘，说想学字。想想自家那疯丫头，成天就想着玩儿，莫名有些酸的很。 真可惜了，不是自家的娃。 「麻烦秦大人去折两根树枝过来。」 淮侯使唤起秦言，那真是相当顺手。也是玉容忙着干活，才没有察觉，不然肯定能发现端倪。 「你想学什么字呢？你的名字？」 玉竹摇摇头。 「名字我都会。」 家里的户籍她都看过好多遍了，长姐二姐的名字，还有好些字，她都是认识的。 淮侯想了想，决定从教儿子习字的顺序，来教玉竹。不过想来也教不了几个字。 想当初桓儿初识字，从早上习到晚上，直教得他火冒三丈也才一共会了三个字。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定要在小姑娘面前稳住脾气，学不会也万万不能发火。 结果…… 淮侯觉着，脸有些疼。 为什么玉竹这丫头，仅仅一个时辰便学了上百个字？？！！ 难道夫子们口口声声夸赞聪颖的桓儿竟是个笨蛋不成？！ 傍晚回了府邸的淮侯，瞧着饭桌上那正猛劲儿扒饭的小儿子，真是越瞧越不顺眼。 「桓儿，今日可有认真听夫子授课？」 一听到夫子，还有授课，扒饭的小人儿立刻便僵住了身子。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好像，有点儿认真……」 淮侯顿时就气笑了，但他又做不出在饭桌上训斥儿子的事儿，只能一拍桌子，拂袖而去。吓得侯夫人一碗汤都洒了大半。 「桓儿，瞧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若是你父亲，也是要生气的。」 一旁的小女孩儿学着父亲的模样，轻轻一拍桌子，恨铁不成刚道：「桓儿，罚你今日抄字十份，写不完不准睡觉！」 「长姐……」 小人儿很是委屈的挤了两滴眼泪出来。 侯夫人唤人来收拾了桌面，又叫来了自己的陪嫁嬷嬷。 「去前面打听打听，侯爷白日里去哪儿了，我瞧着有些不太对劲儿。」 作为淮侯的枕边人，不得不说，侯夫人还是很了解自已丈夫的。听了后头嬷嬷打探回来的消息后，顿时明白过来，侯爷应当是在上阳村遇上什么听话的孩子。 晚间入塌歇息时她便忍不住开口问了。结果就像是打开了淮侯的话匣子，一发不可收拾。 「你不知道，那小丫头多机灵，还会同我讲价。」 「她还懂得什么时候涨潮，什么时候退潮，知道海边的各种海物。」 第18章 「又懂事又聪明，会帮姐姐干活，会干各种家事，而且，她仅仅一个时辰便学了桓儿两个月才能学完的字！」 侯夫人：「……」 恐怕最后这一句才是重点吧。 「一个才四岁半的小姑娘，当真如你所说这般聪慧？」 「夫人，你瞧我什么时候糊弄过你不成？唉，我瞧着那小丫头，就想，要是是是咱们的女儿就好了。」 淮侯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等他再反应过来时，耳朵已然被夫人揪在了手里。 「好哇，这是嫌弃我给你生的女儿，是也不是？」 「不不不，不是，翎儿我最喜欢了，如何会嫌弃。只是略有几分感慨而已……」 侯夫人这才松了手。 淮侯悻悻的爬到床里，没敢再继续去夸玉竹。夫人不愧是大司马的女儿，下手又快又狠，他这一不留神说错话就要被收拾。不过，每次被收拾了，夫人便会格外柔情似水，这样一想，嘿嘿…… 「傻笑什么呢，你回府时候儿不是同我说，回屋要给我看个好东西？东西呢？」 「害，差点儿给忘了。夫人稍等……」 淮侯挽着袖子爬下床，鞋子都忘了穿，兴冲冲的跑到桌案前抱了个盒子回来。 「夫人，咱们元日的献礼便是它了！」 「这是什么？」 侯夫人自小便同父亲居住在北武，嫁给淮侯之后才出入了王宫几次，没多久又和淮侯被‘发配’到了淮城，她对盒子里的东西，是半点儿不识的。 「这是一整块香料，叫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但它绝对是个宝贝。先不说它出自海里，碰上全靠机缘。单是它能缓解父王的头风，就足够珍贵了。父王若是看到咱们这回献的礼，必定欣喜。」 一听到是能治他爹头风的香料，侯夫人很是不已为然的翻了个白眼。她这个夫君千好万好，就是有些愚孝。 他爹当年是如何过河拆桥对待自家爹爹的，又是如何对待王宫中的婆母，侯夫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她最讨厌的便是王宫中的那位。 「既然这样宝贝，你且收好吧，我是不耐烦看的。」 淮侯心头一瓢凉水浇下来，想起夫人并不怎么愿意听到父王的事情。只好又悻悻的把盒子放了回去。 若是不把夫人哄好，今晚只怕又要一个人睡被窝了。 「夫人……你听我给你解释……」 和淮侯家中‘水深火热’相比起来，秦大人就要幸福多了。一回家便有妻子元氏的虚寒问暖，各种体贴。 女儿虽还在牙牙学语，但粘他的很，叫他心里很是快活。 「元嘉呢？还在看书简？」 元氏摇摇头，小声道：「今日说是有些头疼，喝了药早早就躺下了。」 一听儿子生病了，秦言不放心的去他屋子里看了看，见他睡的挺好，也没发热，这才放了心。 「天凉了，夫人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些，别着凉了。」 元氏莞尔一笑，对夫君的嘱咐很是受用。 晚间夫妻两熄了灯歇息，也说起了玉家的事儿。听到玉竹那样聪慧，元氏羡慕极了，甚至还想接玉竹来家中玩一玩。 只是女儿现下还小，连个话都说不清楚，接了人家来，到时候连个玩伴都没有。儿子嘛，性子又皮，也指望不了他能坐下来陪客。 想想还是算了。 被这两家不时提起的玉家，此时天已黑透了，门口却依然有好些个村民来来往往。 他们都是来看淮侯亲笔写的那块匾额的。虽然油灯微光，看得并不怎么清楚，但这一点儿不影响村民们的热情。毕竟。村里好多年没出过这样大的风头了。 这可是淮侯亲笔写的字做成的匾额。淮侯那是谁，掌管着整个淮城的人。一般人见都见不到一面，现在居然能瞧见他的字，大家自然是要来看一看的。 玉容姐妹三劝了又劝，反复保证明日牌匾还在时，众人才慢慢散开各自回了家。 关上门回到屋的第一件事儿，当然是数钱了。 玉竹得的那一千五被换成了金贝，不过还有五百银贝的零头，仍旧是满满一小匣子。光是打开放在那儿，就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玉玲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 只是一个白天不在家，回来就这么多的惊吓。又是牌匾，又是赏钱，还有小妹海边捡来的香料，居然卖了一千五百的银贝！ 一夜暴富了家里…… 不等玉玲回过神，玉容又把荷包里捂了一天的赏钱拿出来往床上一倒。 「又是金贝……」 姐妹三一数倒吸了口凉气。 五个金贝，加上小妹妹的，如今家里可说是村中最富的人家了！ 玉容想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让二妹去辞了陶二叔那儿的活儿。 其实陶二叔砌灶台的活儿，他自己一家就已经完全够人手了。只是因着要照顾自家，才带着二妹。 尽管陶二叔平时已经很照顾妹妹，但那怎么说也是体力活儿。若不是家中无甚进项，当初她也不会同意二妹跟着一起去。 现在家里有钱了，得先带着两个妹妹去趟城里，找个好郎中把把脉，好好瞧一瞧身体的毛病。尤其是二妹的寒症，若是不彻底治好，日后子嗣艰难不说，人也要受老大的罪。 第19章 对于她这个想法玉竹是举双手赞成的。 想当年玉竹自己就是因为小时候条件艰辛，身上落了寒症，成年后一直深受其苦，每月都是痛的死去活来。后头拖的太久，等她有条件去医治的时候，也只能是调养缓解，没办法根治。 而且，那些病痛让她一生都无法生育。 虽说她也没想过结婚生孩子，但想不想生，跟能不能生完全是两码事儿。 就是因为经历过，才格外明白那种痛苦。她不想二姐日后也像自己那样，所以趁着现在还小，寒症也没得多久，早治早好。 玉玲一个人哪儿说得过两张嘴，尤其是小妹痴缠功夫了得，她若是不应，今晚也别想睡了。 最后她还是妥协了，同意先辞了陶二叔那儿的活儿，去城里找个郎中看看身上的病。 「明日我再做最后一日，然后再跟陶二叔说。」 「就这么说定了。」 当然，玉容没有那么鲁莽的第二天就带两妹妹去城里。 淮侯这般高调的赏了牌匾，即便是知道自己得了很多赏钱，村里的人也没什么人敢动心思。但出了村子，那就不好说了。 正好魏平再过两日就会来村里，她打算倒时候跟魏平一道去城里，有魏平在，路上也会安全很多。 人呐就是经不得念叨。 玉容才想了魏平，第二天他就上门来了。只是这回，他居然是带着一个姑娘来的。 姐妹三大眼瞪小眼儿，看着魏平身边那冷着一张脸带着一块疤，手里还抱着一把剑和一个包袱的姑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魏平把人往里推了推，顺手关上院门，这才解释道：「这是淮侯府上的二等护卫，名叫钟秀。淮侯说她功夫不错，借给你们些时日。有她在，出入安全是没问题的。」 玉容一听是护卫，简直受宠若惊。 「护卫姑娘……」 「叫我钟秀。」 「哦，好的，钟秀姑娘。我们家小门小户，实在用不着护卫，要不，你还是回去保护侯爷吧。」 玉容刚说完话，钟秀转头便走，也不见她开院门，就这么纵身一跃就上了玉家的墙头。 玉竹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那墙头自打发现有人偷东西后，就插了好多好多的海蛎壳，全是磨的又尖又利的一头朝上。即便是穿着鞋子，也不会好受。她刚刚分明瞧见那钟秀站上去后，嘴咧了下。 玉容还以为她是要走了，结果没想到钟秀只是站在墙头，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儿要离开的意思。 「魏平，这……」 「你放心收下吧，她带着任务来的，你不要，她又不能回去，难道让人住院墙上吗。」 说完魏平又凑近了玉容跟前儿，小声道：「淮侯夫人不喜淮侯身边有女子，她在府上也不得看重，留在你这儿也是好事儿。」 玉容眨巴眨巴眼，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钟秀姑娘，你下来吧，我带你去看看房间？」 正骑虎难下的钟秀听到这话，连忙顺着台阶就下来了。她真是没想到，玉家的院墙上竟会有这些扎脚的东西。本是想着潇洒上墙，再坐下去，结果上了墙才发现根本坐不下去。只能直愣愣的站着，像个傻子。 侯爷让自己来保护的这家，看条件还真是不错，难怪担心小人眼红。 「钟秀姑娘，这间屋子是新砌的，所以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等下我会把被褥拿过来，你先住这儿？」 「住哪儿都可以。」 「那你先看看屋子，我去给你拿被褥。」 玉容转身出了屋子，魏平也跟在后头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了玉竹和钟秀。钟秀在屋子里转了转，发现还有个小人儿。 这小娃娃长的和府上的桓公子一般大小，虽不如桓公子白嫩，但也生的极为可爱，浑身还透着股伶俐劲儿，再加上她头上那两个小啾啾，真是叫人手痒的很。 她在打量玉竹，玉竹也在打量她。 毕竟日后至少有几个月的时间要和这位钟秀姑娘朝夕相处，当然要尽快弄清楚她的为人。 瞧着除了脸颊上一道伤疤瞧着有些凶凶的，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她看自己的目光，很是眼熟，有些像…… 玉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眼神像极了以前自家管家想揉猫的眼神！ 可自己又不是猫。 不等她再细看，长姐已经抱着被褥进来了。忙活了一通，这屋子才算整理好。 玉竹在一边看着，那钟秀不是个自大的，长姐帮她铺弄床铺，她也会帮忙，地也是她自己扫的。 这样也好，若真是来了个大爷，那才叫头痛。 魏平瞧见钟秀已经安稳住下，再不舍也只能和玉容道别回去复命。两人约好了三日后他再从城里来接玉家姐妹去城里。 等他一走，玉家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玉容对护卫这样的人是又敬又怕，自是不敢去打扰。玉竹才不管，仗着自己还是个小孩子，上去就抱大腿。 「秀姐姐，你今年多大了呀？」 「秀姐姐……」 钟秀一时说不清心里头是什么滋味儿，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抱了个娃。 第20章 「我，我也不知道自已多大。管事的说我应该是十八岁左右。」 不知道自己的生辰，那便是很大可能是从小没有家人。玉竹怕戳了她的伤心事，赶紧转移了话题。 「那你会在我们家呆多长时间呢？」 「这个侯爷也没告诉我呐，只说是让我住到你们家，仔细护着。」 说实话，钟秀还真没看出来，为什么侯爷会对这玉家如此看重。她心里本是不愿的，但现在嘛…… 「秀姐姐，你是不是很无聊，想做点事情？」 「是有些无聊，不过，我的职责是保护你们一家，就是这样的。」 「你在屋子里头多闷呐，保护也得在人身边儿不是？」 此话有理…… 于是钟秀抱着玉竹踏出了房门，直直朝玉容和那堆海蛎走去。玉竹平日在家都是会帮长姐撬海蛎的，今日也不例外。一到海蛎堆旁边便挣扎着下了地。 钟秀就见小娃娃朝自己招了招手，然后，然后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着拿起了一块海蛎…… 这小人儿是不是会什么催眠之术，为什么自己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听她的话？ 「秀姐姐，你看我。」 「诶……」 钟秀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她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过，管事的交给她拿来捅人的匕首，有一天会被她拿来撬海蛎。 就，还，还挺好玩儿的。 一个护卫，还是个不得重用的护卫，每日在府上，除了练武就是练武。她又是个女子，交好的护卫没有几个，能说上话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玉竹对她的热情，真是叫她无法抗拒。 才一个上午，钟秀便已经融入了玉家，毫无违和的感觉。玉容口里疏离的钟秀姑娘也变成了亲切的阿秀。 「阿秀，桌子收拾一下，马上吃饭了！」 早就闻到香味儿的钟秀咽了下口水，赶紧把桌子上残余的海蛎壳都给扫到了地上。还拿了抹布将桌子擦了一遍。 侯府里头，护卫们吃的其实很好。每人一顿可以打两碗黍米饭，两块巴掌大的蒸肉，还有鱼汤。但她吃过那么多次饭，没有哪一次有玉家这样香的。 「走走走，秀姐姐，咱们去端饭。」 玉竹推着钟秀一起去了香气四溢的厨房。 今日玉容本是要热些昨日的剩菜对付一日的，但临时来了这个新人，总不好叫人吃剩菜。所以她又特地做了两道菜，一道是秦大人十分喜爱的蒜蓉蒸鲍鱼。还有一道菜是炸酥炸小黄鱼。 村里买肉不好买，但海货是各种各样都有。 钟秀眼睛都看直了。 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她怎么几乎都没见过这些菜式？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淮侯府上的护卫了，哪儿有这么没见识的护卫。 钟秀只吃了一筷子就再也不想再回去吃淮侯府上做的饭。靠不夸张的说，跟这里的饭菜比起来，淮侯府上的饭菜简直就像是喂猪的。 淮侯心里也是这样想，夹了一筷子清汤寡水的小白菜丢进嘴里，只觉得味同嚼蜡。 他又想起昨日在玉家吃的那蒜蓉鲍鱼，烤鲍鱼，小鱼干儿，还有香浓的鲍鱼鸡汤。 那丰富的味觉体验，啧，想想就让人流口水。 「夫人，能否从炊房拨个人手与我？」 「侯爷既是要人，那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侯爷要炊房的人做什么？」 侯夫人话刚问完，一旁的燕翎立刻得意洋洋的插话道：「我知道！父亲是想和炊房的人学了手艺给母亲做饭吃！」 淮侯：「……」 人都说女儿是爹娘贴心的小棉袄，他怎么觉着自家这个是个带刺儿的破袄。不仅漏风，还扎人的很。 望着夫人那一脸喜出望外的神情，淮侯满肚子的话都憋在了肚子里，哪敢再说是自己馋了。 「夫人，是这样。昨日我不是去了趟上阳村么，在那儿吃了一顿饭，当真是美味极了。可是没有夫人同我一同品味总是遗憾，所以我想遣个炊房的人去上阳村学学，回来教教我再做给夫人一起品尝。」 侯夫人一听，心里那真是如同吃了蜜一般。 「侯爷有心了，待会儿我便让楚嬷嬷将人带到前头去。」 小燕翎一听有好吃的，碗里的饭顿时就不香了。 「我也要去！」 「胡闹！你给我呆在家里好好学写字，学学礼仪。没见你母亲都不乐意招待别家夫人了么，都是让你给闹的。」 淮侯板着脸，看上去挺凶的样子。但燕翎一点儿都不怕他，她知道在家里谁说话才是最管用的。 「母亲~~你就让楚嬷嬷带我去看看嘛，我都好久没出过府了。外祖父可是叫你我带我长出去开开眼界的。」 侯夫人本想拒绝的，一听到女儿提到父亲，想到自己孩童时候那几乎不着家的样子，好像确实是有些拘着女儿了。 「夫人……翎儿的教养嬷嬷可是好难得才请来的，她的脾气……」 听了夫君的提醒，侯夫人立刻反应过来。 「是，岑嬷嬷可不好请。翎儿快些吃饭，吃完该去岑嬷嬷那儿了。」 第21章 夫妻两统一战线，燕翎也只能撅着嘴不情不愿的坐了回去。不过，她心里却还是不老实的。 等到吃完了饭，听到自己着下人打探来的消息，知道父亲母亲都出了门后。燕翎那颗蠢蠢欲动的心立刻活泛起来。她趁着如厕的机会偷跑回了房间，换了一身不怎么起眼的衣裳，然后溜了到了后门。 下人要出门，必定是从后门走的，只看哪架车在准备了，就知道是哪架车准备出去。 燕翎躲在墙边，看着炊房的人抬了很多菜肉出来，都放到了一架牛车上。几个菜筐中间正好有点缝隙，能叫她侧躺下去。瞅准机会的她趁着车夫去拿草喂牛，飞快的爬上了牛车，然后每个框子扯了点菜叶子盖到身上。 车夫搬好了东西也没去检查，等着炊房的人一来便一扬鞭子，出发了。 这也不是燕翎头一次偷偷跑出去玩，所以她一点儿都不害怕。反正回去顶多被父亲训上一顿，有母亲在一旁帮忙说话，最严重也不过是跪上半个时辰，她才不怕。 只是这牛车怎么这样抖？？颠的她身上好难受啊。 「蔡嫂子，坐稳了，开始走小道儿了。」 听到车夫的话，燕翎很是迷茫，她不明白什么是小道儿。 不过，接下来她就明白了。 小道儿就是会颠到她想哭的泥泞小路！ 「昨晚上半夜下了场雨，路都不好走了。蔡嫂子你这么急去上阳村做什么？」 「我啊，是奉侯爷的命令，去上阳村找一家姓玉的人家，去学菜式的。听侯爷说那家的菜真是好吃的不得了，尤其要我学会什么蒜蓉鲍鱼，油爆大虾，我听都没听过。」 本来还想着跳车回去的燕翎一听这些菜名立刻又熄了下车的心思。 能叫父亲都赞不绝口的菜式，她也要去尝尝。不就是路上颠了些嘛，她可是大司马的孙女儿，这点儿苦还是能吃的。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燕翎当真是一声不吭的忍了下来。而且路上颠着颠着竟也习惯了，甚至还睡了一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儿，车已经停了。车夫不见了，炊房的蔡大娘也不见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燕翎挣扎着从菜筐缝隙间爬出来，下了车便拔腿就跑。跑着跑着觉着不太对劲儿，她不是来跟着尝美味的吗？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走走走，退潮啦！等下去晚了，好东西都被她们捡完了。」 两个大娘正提着篮子有说有笑的走过来，燕翎忍不住拦下她们问了问。 「你们要去捡什么好东西呀？」 「当然是捡海里的好东西咯，退潮了海滩上到处都是宝贝。」 「春花你跟个小孩子说什么，咱们快些走吧。」 旁边的大娘一拉，两人便挽着篮子走了。听到她们是去海边，燕翎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她早就听说过大海无边无际波澜壮阔的很是壮观，却一直没能看到。父亲总说下次下次，可这都两年了，也没见父亲带她来过一次。 今日她可以自己去亲眼看看了！ 燕翎兴奋的跟在两个大娘身后，很快就看到了她挂念许久的大海。 真的和父亲说的一模一样！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头，满眼都是湛蓝的海水。实在是太美了！ 燕翎不想往人堆儿里挤，挑着人少的地方，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她打算在这儿好好歇一会儿，赏赏景儿。 岂料刚歇了没一会儿，就发生了意外。 她察觉到有什么冰凉刺骨的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脚脖子。低头一瞧，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一只长着好几只脚的怪东西黏到她的身上！ 「救命！！」 一声极其凄惨的叫声响遍了整个海滩。 周围的村民听到这声救命都朝燕翎走了过来，待他们看清了缠在燕翎脚腕上的东西时，全都笑了。 一个眼疾手快的大娘抢在众人前头把那只章鱼给扯了下来，放到了自家篓子里。 「好东西呀！今儿运气真好。」 瞧见章鱼没了有，围上来的村民们又渐渐散开了去。没有人去关心被吓到的燕翎。 玉竹本来也要转身走了，可她瞧着那和二毛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惨白着一张脸不停发抖的样子实在在可怜，一时又不忍心。 「你别怕，那只是只章鱼，和咱们平时吃的鱼都是差不多的，就是长的不太一样而已。」 「章，章，章鱼？鱼？」 燕翎心中的惊惧稍稍缓解了一点，但她只要一回想起方才脚腕上那冰凉粘腻的触感就浑身发毛，不敢下地。 玉竹安慰了她好一会儿，燕翎总算是没那么害怕，也敢下地了。不过她哪儿也不愿意去，就要跟在玉竹后头。 「小姐姐，你还是去找你的家人吧。我这马上要跟船出去呢，不方便带你。」 她不说还好，一说燕翎还真是死活不走了。 「跟船！我还没有坐过船呢！好妹妹，你带我一起吧，求求你了，我母亲要下午才来接我呢。你就带我一起去吧……」 燕翎从小娇养，那模样自然是不必说了，撒起娇求起人，简直比玉竹还磨人。若是一般的事儿，玉竹兴许就答应了，可这上船，一出去就是一两个时辰，这姑娘身边儿又没个家人朋友的，等下她家里人找过来该多着急。 第22章 「上船你是别想了，等下你家里找不到你还不知道要多担心。要是你实在怕的话，我可以跟姐姐一起先把你送回去。」 「不嘛不嘛，我是跟着牛车来的，现在我亲戚还在别人家里学做菜呢，我去了也是打扰他们。你就让我跟你上船嘛。」 嗯？学做菜？ 玉竹跟二姐出门前，家里正好来了辆牛车，说是淮侯派的人来学做菜…… 这么巧？ 「你家学做菜的亲戚叫姓什么？」 燕翎仔细回忆了下在牛车上听见的谈话回答道：「姓蔡！」 玉竹：「……」 好吧，确认了，这姑娘便是跟着那蔡大娘来的。这会儿把她送到家，确实也不太合适。长姐在教她亲戚做菜，家里都没人，她一个小丫头孤零零的大概只能在院子里当个木头发发呆。 「这样吧，你等下，我叫人去跟你亲戚说一声，免得她等下着急。对了，忘了跟你说了，蔡大娘就是在我家学做菜呢。晚些时候我可以直接带你回我家找她。」 燕翎很是乖巧的冲玉竹笑了笑。 「你真好。」 收了好人卡的玉竹很是尽心在沙滩上找到了正在撬海蛎的魏春，请她帮忙带话后，这才回了燕翎身边。 「走吧，我带你去我二哥他们的船上。」 燕翎一脸的兴奋，扑上去就牵住了玉竹的手。 「好妹妹，我叫燕翎，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玉竹。」 玉竹有点儿头疼。 也不知道等下二姐看到多了个人，会不会发火。 今日二姐已经辞了砌灶台的活儿赋闲在家，正巧陶二叔家忙着陶实成婚的事儿，陶木也休息了。所以便说起还没好好摇着船看看这霞湾，打算一家子跟着陶木一起出海就近转转。 结果一早上才准备好出门，就接到了淮侯派来学厨艺的人。长姐自然是没法子走了，秀姐姐也被留在了家中。 「等下记得听话些，我二哥是个很好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嗯嗯！我很乖的！」 燕翎为了上船，当真是乖巧极了。若是叫淮侯瞧见，估计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女儿。 两人很快来到了停靠渔船的地方。 说实话，她们家的这艘渔船是人家淘汰下来的，比起旁边的一些新船，那自然是灰扑扑的瞧着破旧。 燕翎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渔船会是这副样子，心里一开始有点儿嫌弃，但一想到可以坐这船出海，那点儿嫌弃也就抛诸脑后了。 「二哥，你们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上来吧。」 玉玲伸手去拉，看过去才发现小妹后头还跟着一个娃。 「她是谁？」 「就是来咱们家学厨艺的那个蔡大娘带来的。刚刚她自己在沙滩上玩儿，被章鱼吓着了。我想着这会儿家里也没人陪她说话，与其让她在沙滩上乱逛，还不如呆在我们船上我们自己看着。」 玉玲：「……」 小妹这是捡了个麻烦呀。 「跟她家里人说过没？」 玉竹乖巧点头道：「已经托了陶宝儿他娘，让她等下回去的时候带话了。」 「行吧，上来。」 玉玲伸手，将两个小丫头都拉上了船。 因着多了个娃，又不知道她有没有小妹那样听话，所以玉玲拿出了一捆绳子来。 燕翎见此大惊。 「你！你们该不会是要把我绑了拿去卖掉吧？！」 船上三人：「……」 「你可以现在就下船。」 玉玲一边说着，一边拿了绳子在小妹腰上栓上。瞧见他连自家妹妹都捆，燕翎才反应过来自已应该是误会了。但她又拉不下脸去叫人家拿绳子绑她。 「海上有时候会有风浪，二哥是怕遇上海浪了，咱们会从船上掉出去。我以前跟着船出去，都是要栓上的。二哥，你帮她也绑上吧。」 玉竹先开口叫了，玉玲也不会当真去跟个小孩子计较，很是利落的将燕翎的腰上也栓了绳子。 燕翎有些不好意思，声若蚊蝇的道了声谢。 瞧着倒也是个知礼的。 玉玲没再说什么，回头叫了陶木一声，拔锚出发。她们今天的目的地是一座海岛。 村里很多人都知道海岛的位置，平时捕鱼累了也会停靠在那儿休息一下。但甚少有人会专门划船上去赶海。 毕竟家里有渔船的都想着出海捕鱼赚钱，谁也没那个闲心费力划过去，就为了赶海。自家门口的海滩都捡不完，何必要去浪费时间体去别的地方。 但玉竹自打听二姐提起过海岛后，就一直特别想去瞧瞧。 一说到海岛，她脑子里就浮现出一排排笔直高大的椰子树。虽然这个时候应该是喝不着椰子了，但若是海岛上真有这树的话，她可以把树苗移栽回来嘛。 而且若是有的话，明年她就能上岛摘椰子了！ 这才是叫她最兴奋的事儿。 「玉竹妹妹……」 「嗯？」 「这海……好大啊……」 第23章 燕翎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浩瀚的景象，自己在这海上实在是渺小的很。和大海比起来，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江河简直就是豆芽菜。 「咱们这是去捕鱼吗？」 「不是，咱们要去一个海岛。」 海岛！！ 燕翎听都没有听过！！ 她这会儿真是兴奋极了，很不得起来疯跑几圈，不过这是在别人船上，她答应了要听话，乖乖坐着的。她可不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 玉玲瞧她乖乖坐着，一点儿不哭闹生事儿，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一路上瞧见鱼了，还会指给两个小的看。 船行了差不多一刻钟后，已经瞧见了海岛，不过瞧着挺近，划过去还挺远的。两刻钟后，船才靠了岸。 海岛上那一长排耸立的椰子树，虽然没了果儿，却依旧是那样亲切。她在现代的时候，老渔村的屋子外头就种了几棵椰子树。一年到头儿，也能给她赚上好些进项。 玉竹鼻子一酸，忍住了想流泪的感觉。真是没想到，来了这儿，居然还能吃到椰子。 「小妹，你陶木哥说在前头看到了好几只螃蟹，去不去抓？」 「二哥，你们去吧，我就在那边树下头坐会儿，你一眼就看得到的。」 玉竹指了指椰子树的位置，玉玲一瞧确实不远，自己一回头就能看到。而且小妹出门在外，一向都很听话的，她倒也不太担心。 「燕翎你呢？你是跟我们去抓螃蟹，还是跟玉竹去那儿坐着？」 「我……」 燕翎很是纠结。 她想去瞧抓螃蟹，可她又想跟玉竹一起玩儿。犹豫再三，她还是选了玉竹。比起两个大人，她更愿意跟小玉竹呆一块儿。 其实坐在树下也没什么不好嘛，还可以清清静静看会儿景，想想也不错。 燕翎追上玉竹，和她说了要跟她一起。玉竹是没什么意见。 「不过你要听我话，不许乱跑。」 「……」 「小玉竹，明明是我比你大，你应该听我的才是。」 她连父亲的话都不听，让她听个小孩子的话，燕翎那点儿骄横的脾气又开始冒头了。 「你比我大，不代表你知道的就比我多呀。我懂的比你的多，当然就要听我的。」 「不可能！我母亲都说了，我可是很聪明的，与我同龄的小孩子都没几个能比过我。」 这熟悉的口吻，让玉竹莫名想起刚遇见陶宝儿的时候，又是一个熊孩子？ 玉竹停下脚步，略仰起头，很是认真的问道：「那你知道一加一等于多少吗？」 「这你都不知道啊，一个加一个，当然等于两个呀。」 燕翎得意洋洋。 「那十五加五十呢？」 「……」 「二十加四十五呢？」 「……」 「原来你都不知道啊……那你知道鱼有几颗牙吗？」 燕翎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会转了。 什么东西？！鱼还有牙的吗？！她为什么都不知道！ 「鱼不知道，那你知道人一共会长几颗牙吗？」 「这个我知道！」 燕翎心下一松，总算是有个能回答得上来的了。她以前被罚跪，无聊的时候，可是一遍又一遍的拿舌头数过的。 「一共有二十颗！对吧。」 玉竹憋着笑摇摇头。 「你数的是自己的牙吧，这是乳牙，以后还会换掉再长的。正常的话，一般会长到二十八颗，智齿则另算。不信你回去数数你爹娘的牙。」 燕翎：「……」 智齿又是什么齿？？！ 她说的好认真的样子，莫非她真的都知道？可她还这样小，却比自己聪明好多啊，母亲平日里果然都是哄着自己的！ 燕翎被问的哑口无言，乖乖认了玉竹做老大。 两个人走到椰子树下先歇了会儿，玉竹很快闲不住的爬起来，开始在周围寻找起能做种的椰子。找不着做种的椰子，找到椰子苗儿也行，小树也行。只要渔船能运回去。 她是一定要将椰子种到上阳村去的。 燕翎跟在她的身边一起找，刚走了没多远，突然停了下来。 「玉竹妹妹，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啊？味道？什么味道？」 「我也说不上来，好像是从林子里传出来的。有些像酒，又有些不像……」 玉竹眨巴眨巴眼，这听着怎么像是水果发酵后的味道。 香味是从林子里传出来的，想查看就得进去里面。 作为一个乖宝宝，当然不能自己一个人偷偷跑进去叫大人们担心了。于是玉竹去叫了二姐和陶木过来。 因着林子里杂草挺深，陶木便拾了根木棍在前头探路。两人一人怀里抱了个娃往里头走。 杂草虽然多，但林子里却视野宽广，没有那么多密密麻麻的树。玉竹伸着脖子，一眼就看到了里头的榴莲树。 榴莲！！ 她的心好痛。 现在十二月都已经没有榴莲了，要是她早几个月来，肯定能吃到，而且还能摘好多去卖钱！ 第24章 等等！那是什么？！ 玉竹瞪大了眼，在那几棵榴莲树旁又发现几棵约有两人高的波罗蜜树！ 满地都是熟透后掉落下的果实，方才燕翎在外头闻到的便是这些果实腐烂后发酵的味道。 一路走过去，玉竹的心痛的几乎都要滴血。 这座岛上不光是有榴莲，波罗蜜，还有香蕉和芒果！就她看到这些树，除了香蕉还有果实之外，其他的全都已经掉到地上烂掉了。 而且，这才走了一小半的岛，若是再往下走，兴许还有别的果树，烂掉的果实都无法想象会有多少。 这座岛简直就是座大型果园呐！ 只是她明明认识这些东西，却不能就这样说出来，当真是憋的慌。 「木头，你认识这些树吗？」 玉玲一个北方乡镇长大的姑娘，对海边的这些植株那是一点儿都不了解的。陶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各棵树下闻了闻，又查看了下地上早就腐烂透的一堆残渣。 「这些应该都是果树！但它们的果期都过了，一时也瞧不出是什么水果。我只认识一个，就是方才你说它叶子长的很好看的那株，我们这儿都管它叫香蕉，咱们后山就有，就是几乎抢不到。等下咱们把那树上的香蕉全都摘回去，能卖好几百铜贝呢。」 「香蕉……」 玉玲将这名字记下，回头打算转身去看那棵香蕉树。陶木身上的燕翎也吵着想回头走。 「我吃过这个，香甜软绵，可好吃了。玉竹妹妹，咱们去摘香蕉吧！」 玉竹犹豫了才答应。 其实若是她现在求着二姐跟陶木哥带她继续往里头走，他两都不会拒绝。只是这一路跟着个外人，瞧着也不是个嘴严的，看得多了，说得便也会多了。 若是大家都知道岛上有着许许多多的果树，必定会蜂拥而至把果树都挖走。可她现在还不想让人知道。 最起码，得让自家和陶家，还有这小燕翎都挖点儿果苗儿回去种下了再说。 凡事都讲个缘法，这些果树这么多年来都没被来往的渔民发现，说明，那就是和他们无缘。 偏偏自己一行上岛就发现了，这是老天都在暗示嘛。 玉竹自认不是个圣人，看到这么多的果树，她就是动心了，就是想将它们据为己有。 趁着二姐跟陶木哥在合力砍香蕉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琢磨着明日再求着两个姐姐再来海岛一趟，将这海岛全都查探一遍。 她有预感，这座岛绝对会给她大大的惊喜。 「玉竹妹妹，等下香蕉可以分我一点儿吗？我家里人也可爱吃的。」 燕翎在一旁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当然可以啦，今天你可是大功臣呢。要不是你鼻子灵，咱们哪儿有这么快发现里头有香蕉树。」 玉竹夸的真心实意，若不是这小丫头鼻子灵，等她找完椰子苗儿耽搁一阵儿都快回家了，估摸着也发现不了。 不过这里有椰子树，自己早晚来还会再来，岛上也会探索一番，发现这些水果只是时间问题。 她现在特别想知道，剩下的大半座岛上都有着什么样的果树。 明日一定要缠着两个姐姐再来一躺。 「小妹，燕翎！过来吃香蕉啦！」 「来了！」 吃水果两个小丫头都积极的很，一听到叫立刻便爬了起来朝玉玲两人跑过去。 陶木砍的都是已经黄澄澄的香蕉，再不吃也会像榴莲那些一样直接烂掉，或者被鸟儿吃掉。 四个人一人一根，都学着陶木的样子扒皮吃肉。 香蕉的味道，大概没人会不爱它。 玉玲从来没有吃过，却在吃第一口的时候便被香蕉征服了。三两下吃完后，立刻又跟陶木去砍剩下那些已经成熟了的香蕉。 两个大人忙着，小的就自由活动了。 林子里头杂草有些深，不适合她们玩儿，于是两个都被赶到了沙滩上。 「玉竹妹妹，咱们现在去干什么呀？」 「你抓过螃蟹么？」 燕翎摇摇头，别说抓了，活的螃蟹是什么样儿，她都没有见过。平日里只有在粥碗里才会看见几坨剁完了的螃蟹。 玉竹一瞧就知道，这是个娇生惯养的娃，显然是没什么机会来海边的。今日多亏了她才找到那么多果树，椰子苗儿先不急，好好带她玩会儿吧。 「那走，我带你抓螃蟹去。」 两个小娃先在林子外头喊了两声报了个备，这才转头去之前陶木抓螃蟹的地方。 工具什么的都是现成的，而且由于现在天气寒冷，螃蟹动作迟缓，好抓的很。几乎是一抓一个准儿。 连燕翎这样的新手小菜鸡都抓到了好几只，游玩体验极好！ 两人抓完了螃蟹，玉竹又带她去捡螺。 这个岛上和村子那边不太一样，村子附近的海滩多是猫眼螺还有海蛎螺，而这里常见的却是钉螺还有东风螺。 别的不说，东风螺的壳子是真的好看。拿回去吃了，还能将壳子留下串起来日后做门帘窗帘。 两种海螺味道都是极其鲜美，今日燕翎也算是有口服了。 第25章 「玉竹妹妹！这个这是螺对吧，给你！」 一颗仿佛小芋头似的海螺被送到了玉竹眼前，吓了她一跳。多年的海边生活经验自动为她判断出了眼前这东西，学名叫鸡心螺。 「赶紧扔啦，这个螺有毒，吃了会死人的。」 「啊？？！」 燕翎赶紧一甩手，将海螺扔进了海里。瞧着挺可爱的，没想到居然会带毒…… 玉竹瞧她那害怕的样子怂怂的可爱，忍不住垫脚摸了她头一把。 「等会儿到我家了，咱们把篓子里的螺洗一洗，我给你做烤螺肉吃。这肉比我之前烤的那些都要好吃，保管你喜欢。」 从没吃过烤肉的燕翎口水都被说出来了，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反应过来，一会儿要跟玉竹她回玉家…… 一回玉家，她就会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蔡大娘的亲戚，而且，因为自己跑到她家，兴许还会给她带来麻烦。 燕翎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她在淮城没有什么知心好友，因着父亲的身份，身边都是些谄媚讨好的人，要么便是嫌弃她过于粗鲁，不屑和她玩。 玉竹是唯一一个，不是因为她身份，还愿意带她一起玩儿的人。燕翎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玉竹妹妹，若是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生气吗？」 「嗯？？？你骗我什么了？」 燕翎：「……」 反应这么快，她都没想好要怎么解释。 「就是，就是，我不是蔡大娘的亲戚，我是偷偷搭牛车来的……」 玉竹皱了皱眉，开始有些生气。 气燕翎，也是气自己。 这丫头一身棉衣，若不是蔡大娘的亲戚，还是偷偷搭车来的，那必定是偷跑出来的玩儿的。 如今被自家带出来这么久，都不知她家里人急成什么样儿了。先前自己怎么就没谨慎些，只听了这丫头一面之词就信了她。 「好妹妹，你别生气呀，我错了嘛，等下回去我就走，绝对不给你们添麻烦！」 「走？你走哪儿去？牛车都在我家，从上阳到城里，就靠你那两条小短腿儿走吗？只怕你走到明天你也走不回去。你说你心怎么这么大，才几岁啊，就敢玩离家出走这一套，你都不想想跑出来后，你爹娘会多着急的吗？」 燕翎心虚的低下了头。 她想过，只是以往也不是没从府里逃出来过，父亲母亲大概都习惯了。最多不过是这次跑的有点远而已。 当然，她这些想法的是不敢说出来的。 明明玉竹比她小，但她莫名的就很怕被玉竹说教。 「好妹妹，我错了，下次不敢……」 一听就是认错的老油条了。 玉竹头疼的很，螺也没心情再捡，得赶紧把这小祖宗给送到岸上才行。她去林子里叫了二姐和陶木出来。 香蕉砍了两大坨，已经是够了，现在先返航。 燕翎委屈巴巴的跟着玉竹后头上了船。 「玉竹妹妹，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玉竹摇摇头，她只一想到现代曾看到过的拐卖事件，还有逃荒一路上瞧见的各种阴暗场面，便心中发寒。 「不是生你气，是替你后怕。燕姐姐，你可知像你这样一个白白嫩嫩又长相漂亮的小姑娘偷偷溜出们有多危险？」 「不知道……」 她回答的很老实，倒是把玉竹气笑了。 玉竹拉着她挨着自己，小声的给她讲了好几例被拐卖的代表事迹，意在让她听了心生警惕。毕竟那些姑娘是真的惨，很多都没有等到人救就已经死了。 谁知燕翎听完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加来劲儿。 「玉竹妹妹你别怕，以后我保护你。我偷偷跟你说，我外祖父是大司马。以后谁要是欺负你跟我，我就让我外祖父给他丢到水牢里头去。」 「……」 大司马…… 玉竹依稀记得这是个武将官职。难怪这小丫头一开始还挺豪横的，敢情是家世不俗哇。 等等，大司马…… 她记得有次听陶婶婶她们讲淮城里头的事儿，仿佛是说淮侯娶的夫人便是大司马的女儿。 「燕姐姐，你不会是姓万吧？」 「咦？我都还没说呢，玉竹妹妹你就猜到啦，真是聪明，嘿嘿~」 玉竹：「……」 心好累，她不想说话了。 淮侯的女儿被自家船给拐跑了，等下岸边会不会有一排士兵，就等着抓她们。 这祸头子还笑得了出来，真是气死她了。 好在，船越来越近岸了，岸上并没有出现玉竹所想象的那一幕。玉竹希冀着淮侯府上还没发现跑了燕翎，然后赶紧让那蔡大娘将人送回去便是。 结果，一推开家里的门，她就瞧见里头正笑眯眯坐着的淮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方才还豪言谁也不怕的燕翎，此刻如同老鼠遇见了猫，一个劲儿的往玉竹身后缩。都忘了自己比玉竹高，又比玉竹胖，藏也藏不住。 「翎儿，出来。」 格外温和的声音，一点都没有要生气的迹象。 第26章 燕翎才几岁的小脑瓜不懂什么弯弯绕绕，只以为父亲并没有生气，立刻屁颠颠的朝父亲跑了过去。 「父亲，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淮侯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转头很是歉意的向玉玲几人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小女顽劣，给你们添麻烦了。她的母亲还在家中等消息，我得先带她回去，便不打扰了。」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淮侯这是在生气，只是在外人面前压抑了怒火罢了。偏偏燕翎看不懂脸色，还不知死活的火上浇油。 「父亲，我还要跟玉竹妹妹烤海螺呢。」 淮侯笑的很是温和。 「家里也有烤螺，你母亲等着陪你烤呢。下回再来找玉竹玩儿吧。」 燕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答应了下来。 「玉竹妹妹，我明天就来找你玩儿，你要在家等我哦！」 瞧她那浑然不觉危险的开心模样，玉竹真是替她捏了一把汗，赶在淮侯出门前将人拦了下来。 「今天燕翎帮了我们不少的忙，还找到了香蕉。说好的要分她的，你们还没拿呢。那是她特地给家人留的。」 玉竹着重说了下家人，希望淮侯能看在燕翎事事想着家人的份儿上，给她从轻发落，自己能帮的大概也只有这样了。 淮侯没有拒绝，让手下去拿了玉玲分好的香蕉。一行人来去匆匆，很快离开了上阳村。 「燕翎回去怕是要吃肉咯。」 玉容不解。 「吃什么肉？」 「竹笋炒肉……」 说实话，这要是自己家的娃，瞒着家里人偷偷上了陌生的牛车跑这么远，还跟不认识的人一起上船出海玩个半日，这样的胆大包天，不打得她屁股开花，她就不知道人心险恶。 燕翎是该收拾收拾才行。 玉竹感叹了一声，没让长姐再去想那些七七八八，拉着她和阿秀去瞧了和二姐一起弄回来的香蕉。 「香蕉好吃吧？那岛上咱们还没瞧完呢，说不定还有其他香蕉树，长姐，明儿个咱们一家都去看看吧。秀姐姐都没坐过船，咱们一起出去转转。」 玉容被说的心动，又见阿秀和两个妹妹都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耽误两日就耽误两日吧，家里人开心就好。今日本就是该一起去的，只是叫那学菜的耽误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全家人都早早的起了床。想着要在外头多玩一会儿，她们还准备了打火石调料和一个铜鼎，就连水也带了好几桶。至于食材嘛，那肯定是就地取材了。海边别的没有，海货可是多的很。 玉容还跑去隔壁问了陶婶婶一家，不过，陶婶婶忙着陶实成亲置办东西，一早就和陶二叔去了城里，都不在家，最后还是只有陶木最闲，跟着一起来了。 这回出去，少了燕翎，多了长姐和秀姐姐，还有黑鲨，一路上热闹的不得了。 一下船黑鲨就撒着欢儿的冲到沙滩上，来来回回的跑，兴奋的很。 钟秀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的景色，头上是蓝天白云，脚下是蓝海白沙，一眼望出去，只觉得胸中郁气尽散，宛若新生。 要是能在这样的小岛上盖个小屋子，白日里捡捡海货练练武，晚上溜溜狗逛逛沙滩听着海浪声入眠，那该多好。 可惜黑鲨都不让她溜，小气鬼。 钟秀酸溜溜的看着正跟玉竹嬉戏的黑鲨，转头去帮着玉玲将船上放的淡水还有铜鼎那些都拿到沙滩上。 「要不还是放船上吧，等下一阵儿风吹过来，桶里的水都要进沙了。」 「没事儿，等下扯两片香蕉叶就能都盖住了。」 昨天玉玲就特别注意了香蕉树上的叶子，又大又宽，当时她想的是，那些叶子可以拿来搭茅草房的时候用。夹上一层香蕉叶再铺上两层干草，防水效果肯定好。 「木头，去扯几片香蕉叶回来。」 玉玲一喊，正搬着石头的陶木一口应下，二话不说就进了林子。没一会儿他人倒是出来了，手里却没拿叶子，只抱了一坨灰扑扑的东西。 几个人走近一瞧，竟是只龟。 「方才我去扯叶子的时候，在一块石头下看到的，它被卡着有些动不得。」 乌龟一直都是长寿安康的代表，遇上它在渔民看来就是好运。 「看来今天咱们会有好运呢，我去把它放海里头。」 陶木出来没带鞋，没敢往海里走，只能找了块礁石站过去，把龟扔进了海里。 一炷香后，黑鲨突然叫唤了几声，几个人都看到一个黑点儿正慢慢的从海水里爬出来，慢慢到了沙滩上。 玉竹起初没想起什么，只是看着陶木将乌龟送进了海里。结果没想到，才隔了一会儿，乌龟又爬上岸了。 黑鲨咻的一声冲过来，摇头摆尾的吐着舌头，仿佛很想吃的样子。陶木不敢动黑鲨，只能拍了拍乌龟，再一次将乌龟丢进了海。 玉竹这才反应过来，人家那么费劲的往沙滩上爬……莫不是只陆龟？？ 要真是这样，就难怪人家一个劲儿的往岸上跑了。 玉竹跑去陶木丢龟的地方守着看了会儿，果然很快又见它游出水面爬到了沙滩上。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叫陶木哥再把它丢下水。 第27章 「黑鲨，不许咬它，小心肉没吃到，却把牙绷断了。」 「汪……」 黑鲨仿佛是听懂了话，往后退了退。让开位置给玉竹让她将乌龟抱出了水。陶木在一旁瞧着，诧异的很。 「诶？它怎么又爬上来了？」 「大概岛上才是它的家吧，不然怎么丢一次又爬回来一次。陶木哥，这回可别再丢了啊，人家一次次的爬回来怪不容易的。」 陶木尴尬的抓抓脑袋，哪里想到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儿。 「不丢了不丢了，我带你去捡它的地方吧，那儿兴许是它的家。」 玉竹点点头，由着陶木将她抱起来往林子里头走。 「就是这儿了，方才我瞧着它卡在那石头下面动不了才把它抱出来的。」 顺着陶木指的方向，玉竹也看到了那快石头，挺大的一块卧在树下。石头中间有个洞，想来刚才乌龟就是在那儿被卡住的。 玉竹把乌龟放到地上，让它自己去找自己的窝。结果那乌龟爬着爬着又爬到石头下头去了。 一动不动。 ☆☆☆ 她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石头下的泥土是被翻过的。顿时想起海龟喜欢在沙滩挖坑生蛋的信息。 敢情人家一窝崽崽都在这里，却突然叫人抱走扔进了海里，难怪呢…… 而且，十二月乌龟都该冬眠了吧，一动不动也是情有可原。倒是自己一行人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平静，扰了它的休息。 「陶木哥，我听长姐说蛇冬天都是要睡好长时间觉的，这只乌龟瞧着也像是在睡觉，咱们还是不要吵到它了，换一边路吧。」 「行，小玉竹说的话，当然要听了。」 「嘿嘿，陶木哥真好~」 跟在后头进来的玉玲正好听见这后头一句话，心里顿时酸溜溜的。 「二哥平时就不好吗，怎么就没见你夸夸二哥？」 「二哥！抱！」 玉竹可知道该怎么哄二姐了，只要抱着她亲她一口，立马乐的啥都的忘了。这招百试百灵。 「多大个人了，还成天要抱。」 嘴上嫌弃着，身体却很诚实的伸手把妹妹从陶木那儿‘抢’了过来。 「走啦，先出去帮我搭个草棚子，等下咱两再一起进来弄香蕉。」 陶木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 三个人又回到了沙滩上，就在靠林子的那块沙滩，地上已经铺了一点香蕉叶，还有几根捡来的手臂粗细的木头，他们准备搭个棚子。 虽说已经是十二月了，但正午的日头还是很晒的，所以简单搭个草棚子，一会儿也能有个遮荫的地方。 盖这个陶木拿手的很，只他和玉玲两个人，一炷香就便搭了起来。 棚子搭好了，水和铜鼎那些也都搬了进来，几个人这才有闲心去林子里瞧她们心心念念的香蕉树。 这一群人里头只有陶木是个土生土长的海边儿人是，玉竹这样隐藏大佬不算在内。其他三个，要么是从北方逃难来的，要么就是从京都发配来的。别说香蕉树，就是香蕉，她们以前连见都没有见过。 「好奇怪啊，这岛上又没有住人，那香蕉和那些果子树是谁栽的呢？」 玉容的这个问题谁都不知道答案，唯一知道答案的那个又偏偏不能说出来。 其实很多年前这座海岛兴许也就是海边的一座小山，随着时间的变化海水上涨才变成了海岛。果树有可能是多年前居民种的，也有可能是来往的飞鸟从别处衔来落下的种。毕竟好多鸟类都是非常喜欢那些甜甜的果实的。 这些东西现代的渔民几乎都是知道的，这里嘛，应该很少有人知道。 玉竹乖乖闭着嘴没有说话，看着陶木和姐姐们走过了昨日她们最后走到的地方。这里有五六棵的芒果树，只是现在没有果子。若是正值果期的时候来这里，姐姐们定是要乐疯了，只怕都不愿意回去。 「这林子里的味道闻着闻着还挺香的。」 「闻着像酒，又有些不像。」 钟秀平日清闲的很，府上若有护卫受伤也会去前头帮忙，郎中一般都会让她先拿酒浇一浇伤口再去上药。所以她对酒的味道印象很是深刻。只是这林子里怎么可能会有酒呢，想想也就不再提了。 几个人爬上了一个小山坡，这大概是整个海岛上位置最高的地方。站在上面往下一看，所有人一时都惊的说不出话来。 山坡的另一面居然有个和玉家大小差不多大的湖！ 陶木第一个跑下去捧了水尝了一口。 「不是咸的！」 是淡水！ 玉竹一颗心扑通扑通开始狂跳起来，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她没有抓住。 「真是太神奇了，这个地方居然会有能喝的水。」 就连陶木都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事儿。 几个人围着几乎清澈见底的小湖转了又转，没有什么别的发现，才暂时放弃这块地去看别的东西。 方才他们在山坡上往下瞧的时候，除了看到下头有个小湖之外，还看到了两侧山壁向前延伸出去的美景，越远则越窄，渐渐没有树木，只有一条白色沙滩蜿蜒出去。 第28章 不过现在是退潮时间，等涨潮了，那两条沙滩估计也就看不着了。光秃秃的沙滩没什么看头，还是瞧瞧小湖附近的果树比较有意思。 这片湖的周围除了有一些灌木之外，便是大片大片的果树。密的都把阳光给遮挡完了。 陶木依旧不认识这是什么果树。 也是，一个成天都在海上劳作的渔民，哪里知道各种水果是何模样。 但玉竹认识呀。 这里不下二十棵，密密麻麻的都是荔枝树！ 若是之前还有怀疑这么多的果树是不是有人种的，现在她已经是确定了。当年肯定是有人亲自种的这些果类。 当初海岛还是小山的时候，那必定是果香满园的。可惜现在到了现在，只剩下这寥寥几十棵了。 这座海岛并不是特别大，半个时辰她们便将整个岛都看完了。没有任何人生活过的痕迹，倒是看到有几只野鸡受了惊吓咯咯咯的叫个不停，像是在骂人一样。 玉玲捕鱼没有陶木厉害，抓鸡可是好手。等一行人回到草棚的时候，这个人提一串果子，那个人抓着两只鸡，当真是满载而归。 「日头也差不多了，我和阿秀来做饭了，二弟你跟陶木去看看能不能抓点海货过来，咱们添个菜。」 「行嘞，我跟木头这就去。」 玉玲带着陶木直接上了船，看样子是想在这附近下个网看看。 长姐忙着生活做饭，秀姐姐则是在一旁打下手，玉竹嘛正颠颠的数着她带回来的那串青红相间如有成人拳头大的果子。 她手里的那串果子是在几棵荔枝树缠着的藤曼上找着的。是一种沿海地区非常好吃又正值果期的特产，百香果。 数量有些少，应该不是先头主人留下的。若是先头那主人留下的，估计这会儿岛上的树上都缠上百香果藤了。 百香果中可是个好东西，营养价值高又酸甜可口的很。她打算将那几根藤拿回去栽下到院墙下试试看。 养的好的话，那到时候藤曼便会爬满院墙，想想那感觉心里就美滋滋的。 「小妹想什么呢，一个劲儿的傻笑。」 「长姐，这个果子闻着好香，咱们回去种在院墙下头吧。」 玉竹很想开一个尝尝，但是姐姐们和陶木都不准她吃。说是要拿回去先喂喂鸡鸭，看看它们吃了会不会有什反应。 这是怕果子有毒，为着身体健康着想，玉竹也能理解，左右不过多等个一日，她也不急。 「要是这果子能吃，自然是随你的心意，到时候你自己去种便是。」 「这果子应该是没毒的。」 钟秀想起以前学过的野外知识。 「方才我瞧那藤曼高处好些个果子都有一个洞，一看那就是鸟啄过。既然会有鸟来吃，那自然就是没有毒了。」 话说的很有道理，但这入口的东西，还是谨慎些好。像陶木刚刚那样二话不说就去喝一口水的样子，还是尽量不要。这荒郊野岛的，出点儿啥事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玉竹见姐姐不让吃，也没说什么，只埋头把一颗颗百香果都缠好绑好。等着二哥他们回来手，把果子提上去。 只是左等不见船回来，右等也不见船回来。 都快一个时辰过去了，铜鼎里的鸡汤都炖的烂烂的。香气飘散出去，却叫人闻的发慌。 古代就是这点儿不好，没有通讯设备，联系不上人就只能心焦焦的等。 玉竹还稳得住，玉容已经坐立难安的去山坡上看了好几回。瞧那样子，都恨不得自己下水去找一找。 钟秀陪着她一起扶了好几次，有句话叫关心则乱，当真是没错。 明明平时二哥跟着陶二叔他们出海，偶尔也会延误一个时辰左右才会回来，这会儿才多久，长姐便坐不住了。 「汪汪！」 黑鲨突然叫唤了两声，山坡上的长姐也跑了回来。玉竹嘴上不担心，身体很诚实的跟着一起跑过去。 「长姐，是二哥他们船回来了吗？」 「是他们的船。真是担心死了，早跟你二哥说过，就在这附近撒点儿网就行了，偏偏跑那么远，看都看不到个人影儿。」 玉竹觉着，应该是有什么原因的，不然以二姐的性子，明知岛上姐姐妹妹在等她，还拖拉这么久才回来。 果然…… 原来是陶木受伤了！ 船一停好，三个人便跑过去查看，一眼便瞧见船上满地的鱼，还有陶木那捂着手，流了一地血一脸惨白的模样。 「阿秀姐！你快帮我看看他，他手被一只小鲨咬了，流了好多血！」 玉玲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方才本来是想着在这岛附近下网的，但因为不熟悉这里的地形，怕触上暗礁，所以稍微走的远了些。正好看到大群鸟儿在一处盘旋，两人便划过去下了网。 收获当然是大的很，一大网的小黄鱼把那网子挤的满满当当。 玉玲先去解的网，一堆小黄鱼散落开来的时候，一条银色的小鲨鱼也露了出来。那条鲨鱼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往她手上咬，是陶木伸手过来拉开她。 结果他自己却被咬了。 流了那么多血，偏偏船上早不做活儿都没有备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船摇回来的。 第29章 尽管陶木一路上都在说不要担心他，他没事儿。可从他那话里透露出越来越虚弱的语气叫人如何能不担心呢。玉玲想着阿秀是护卫出身，处理伤势应当是会的，所以一下船便求着她帮忙看看。 阿秀不愧是护卫出身，不光会简单处理伤势，身上还随身带着伤药。侯府的伤药还是很厉害的。那小半瓶止血散一洒上去，血慢慢便止住不再流了。 只要不再一直流血，那便好说了。 玉竹上前看了陶木那手一眼，都被血糊住了，也看不出什么来。人还挺有精神，瞧着是没什么大事儿。但玉玲不放心的很，想着还是返航回去找郎中看一看。 「不用了，真不用，我真没什么事儿。咱们渔民捕鱼的时候受伤的可多的很，都是这样处理一下，过几日就好了。何况还有阿秀这么好的药，不用担心的。」 陶木坚持不肯现在就回，不想扫了一起出来游玩的兴致。 「他这个伤，只要止血了再好好养养便没事的，不用过于担心。」 有着钟秀这个专业人士开口，玉玲姐妹两才没那么坚持了。于是陶木便成了重点照顾对象，全程由玉玲‘贴身’照顾。 玉容则是跟着钟秀去船上收拾了下上头的鱼，然后打水清理了下船舷上的血迹。这些血若是不清理干净，等下回去的时候，说不定就会招来鲨鱼，所以绝对不能轻视。 没了两个在一旁看着，玉玲喂汤喂的更是顺手，玉竹瞧着这两人实在不对劲儿的很。 她知道二姐喜欢陶木，所以二姐这样担心，可以理解。但陶木为什么也一副‘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二姐？？？ 他还不知道二姐是个姑娘家吧…… 玉竹突然打了个冷颤，移开眼去，没好意思继续看。 「二姐，我去溜溜黑鲨，它想出去跑一跑。」 「去吧去吧，别跑远了，就在前面儿这沙滩上，听到没？」 「知道啦知道啦！」 玉竹转头朝黑鲨一招手，半大的狗狗立刻朝她飞奔过来，围着她一个劲儿的摇尾巴。 「走吧，带你去跑一跑。」 黑鲨能听懂简单的字眼，比如说吃或者肉，它就知道是要吃饭了，说睡，它知道是要睡觉，会回到自己的小窝去，说跑，那真是跟个小旋风似的，咻一下就出去了。 玉竹至今没弄明白它是什么品种，可凶可乖，吃的贼多，跑的贼快，还听得懂人话， 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太小的，所以才会追不上…… 每天嫌弃一遍自己。 明明吃的很多，也不缺什么营养，但她这身高就是长的好慢。唯一有点心里安慰的是气色好了很多，平时也不会再冒虚汗。身体健康最重要嘛，身高，让它自己长吧，反正自己是没什么法子了。 玉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决定不追黑鲨了。它一个劲儿在前头跑，自己跟在屁股后面追，谁溜谁还不知道呢。 「黑鲨……快回来啦！」 ☆☆☆ 没有回应。 玉竹又喊了两声，到第三声时才看到它飞快的跑了回来。跑到近前，嘴一张，一颗椭圆光滑的青白石头掉出来落进了沙里。 「怎么突然玩儿石头了？」 这石头形状还挺好看的，像是鹅卵石。若是数量多的话，铺在院子里头肯定漂亮。 黑鲨咧嘴吐着舌头，突然转身又没了影儿。再回来的时候，又是一颗石头吐到沙里。这回比刚刚那颗颜色要好看些，是润润的浅白色，个头儿也要小上一些，大概有玉竹的小拳头那么大。 接连两次它都带了石头回来，这家伙有些奇怪啊。玉竹拿起石头细细打量了一番，没瞧出什么端倪。 「黑鲨，你是要我给你带回去玩儿吗？」 黑鲨歪头，听不懂。 「还是这东西有什么稀奇？」 狗的鼻子灵，难不成是这石头有什么味儿？ 玉竹把两颗石头拿去洗了洗，再用衣服擦干后拿来闻了又闻，结果，啥味道也没有。 「逗我玩儿呢？」 黑鲨继续歪头，听不懂。 玉竹心下一动，拿起一块石头对着太阳照了照，这块石头透光的很，里面有些东西她没接触过，看不太懂，但它一定不是块普通的石头。 「真是没白养你啊，小家伙。」 仿佛知道主人是在夸奖自己，黑鲨很是得意的咧开嘴，甩甩尾巴又跑了。很快他带回来了第三颗石头。 第四颗，第五颗，第六…… 玉竹麻木的坐在石头上，已经数都懒得数了。 她肯定是被黑鲨调戏了，这些石头就是普通的鹅卵石。村子里的后山是有条河的，多年前说不定就从这里经过，留下一些鹅卵石也不稀奇。 这么多的石头，黑鲨一颗颗衔过来也不嫌累的慌。她决定跟过去瞧瞧，它是在哪弄来的这些石头。 玉竹跟着黑鲨从另一头儿进了林子，这一面儿没什么杂草，倒是乱石挺多，还有些许只有小孩子才能进出的洞口。 黑鲨便是钻了其中一个石洞。 来都来了，不看看，她这好奇心也没法儿消停。 玉竹也跟着钻了进去。 第30章 石头洞里其实很浅，进去转个弯就到头了。借着从缝隙间透进来的一点点阳光，她看到黑鲨正在一个破旧的木箱子里扒拉着一块块的石头。 ☆☆☆ 好吧，她冤枉黑鲨了！ 这样一个隐秘的石洞里，放着这样一个木箱。而且看上去年头已经很久了，木箱都已经腐烂，只剩个大概的轮廓，被黑鲨扒的稀碎稀碎。 能叫箱子主人费心藏在这狭小石洞里的箱子必定不是普通的木箱，腐烂成这个样子，怎么说也得上百年去了。 当然，实际可能也就七八十年左右，毕竟海边湿气很重。 不过也有些木头及其防虫防潮，像是樟木，楠木，尤其是金丝楠，据说可保几千年不腐。 这是当初一位给她介绍棺木的经理说的，可能有些夸张，但它价钱摆在那儿，必定也有是有这个功效。 石洞的这个木箱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以一时无法判断它的实际年龄。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它的主人是肯定不在了的。 玉竹走过去小心的将那只剩个框框的箱子往有光的地方挪了下。发现里头百分之九九都是石头，唯有一样不同。 那是一块纹路很是复杂的玉玦。 石洞里头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她直接拿了那块玉玦退出来放到阳光下。 「天呐……」 这是一块没有一丝杂色极品羊脂玉，缺口两端的玉壁上雕刻着两只栩栩如生的鸾鸟，从肢体到羽毛无一不是非常精细。不管是玉质，还是雕工都极为完美。 难以想象，她居然能在古代看到这样一块完美的玉玦。 玉竹现在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了，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留下的…… 「小妹！你在哪儿？！」 「小妹！快出来……」 听到外头的喊声，玉竹才惊觉自己已经跑出来了好一会儿，都忘了和姐姐们打个招呼。 「长姐，二哥，我在这儿呢！」 她一边往外跑一边将玉玦放进了怀里。不过石洞里的石头是带不走了，等日后找机会再来吧。 一行人吃完了饭收拾了家伙，又在岛上转了转才返航回了村子里。 这会儿潮水都已经涨上来了，岸边早就没了赶海的村民。玉玲一下船便和她们分开带了陶木去瞧郎中，于是船上的那些小黄鱼和香蕉只能靠玉容和钟秀两人慢慢的搬回去。 正巧走到门口碰上陶二叔他们从城里回来，大包小包的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婚宴。想着人家喜宴用菜肯定不少，玉容便把那小半桶新鲜的小黄鱼都给了陶家。 说来这也是陶木网回来的，理应给他们。 「陶婶婶，日子定下来了吧，是哪天啊，我也好过去帮忙。」 「定啦定啦，就在三日后，赶在年儿前把新媳妇儿迎进门！」 东盼西盼的终于盼到了长子娶妻，陶二婶整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年前儿进人，来年就能添丁啦，婶婶家的日子该是越来越红火了。」 这话说的陶二婶身心舒畅，若不是家中实在还有事儿要忙，她能在这门口和玉容聊到天黑去。 「好丫头，婶婶家里还有事儿得回去了，等这阵儿忙过了，我带着你那新嫂子来找你说话。」 「好嘞。」 玉竹望着陶婶婶那走路都要飘起来的样子，自己也莫名开心起来。 「长姐，陶实哥哥定的是哪户人家啊？是咱们村里的吗？」 「不是，听说是定的古和村的人家，家世不是很好，但人品不错。」 玉容了解的其实也不是很多。毕竟人家陶实的婚事你总不能一直去找陶二婶打探，所有她知道的都是陶婶婶自己愿意讲出来的信息。还有就是陶木告诉二妹，二妹又回来无意间说起后才得知。 想到二妹，玉容才轻松了几分的心，又沉重起来。一时也没了心情去羡慕陶婶婶家的喜事。 自家的一地鸡毛都没理清楚呢。 晚上等小妹睡着后，玉容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去了二妹的房间。白日里的事儿她瞧的清楚，二妹对陶木的感情一日深过一日，实在叫她担心。 陶二婶话里话外，明年都要开始张罗着陶木的婚事，这叫玉玲知道了该如何是好？所以她是打算去劝劝二妹的。 尽管她动作很小心，开门的时候还是有些轻微的吱呀声。睡在玉玲隔壁房间的钟秀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坐了起来。 有人？！ 外头那道呼吸声很弱，脚步声也虚浮的很，听上去不是个习武之人。于是她便没去拿配剑，而是直接走到门口，等着那人进来。 结果…… 外头的人居然推的是隔壁的门。 隔壁玉玲这会儿正好也还没睡，一听动静儿立刻坐起来查看，待看到是长姐点着灯过来时，心下才松了。 「长姐，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 「嘘……」 长姐？？？ 钟秀那放在门栓上的手顿时僵住了。她听到了什么？这么晚进玉林房间的居然是玉容…… 有些不太合适吧？这个时间，都这样大了的人了。她尴尬的把手收回去，趟回床上。 第31章 虽然隔着一道石墙，她们说话的声音也很小，但钟秀的耳朵比普通人要灵那么一些，所以，玉容和玉林的话，她虽听得模糊却知晓了大概。 玉林竟是个女的！！ 这个她还真是没有看出来…… 她们居然敢假冒户籍，这可是要吃牢饭的！ 钟秀在淮侯府上呆的这些看，看得清清楚楚，淮候处事一向公允，该赏便赏，该罚的便罚，从不留情。 昔年一位跟随他多年的家臣亲眷闹出了两条人命，淮候拒绝任何人的求情，直接让人拉去了法场斩首。 当然，玉林这罪比起命案来说是要轻些，可也不是什么轻罪。若是摆脱罪名正身恐怕会很难。 嗯？？ 她知道这样的消息难道不是该第一时候汇报给淮候吗？？怎么倒想着要怎么给玉林脱罪去了…… 钟秀烦躁的抓了抓头，一连在床上翻滚了好半晌。她喜欢玉林，也喜欢这个家里的所有的人，包括那只狗。她不希望这里的任何人受到伤害，所以只好压着这个消息不往侯府里头传。 这样，算不算是她背叛了淮侯？ 她只能不停的安慰自己，玉林隐藏身份并没有什么恶意，日后一定能找着机会恢复身份的。 这一晚大概只有玉竹和黑鲨睡的格外香甜，其他三人仿佛都是一夜没睡，顶着三对黑眼圈着实可笑。 玉容还不知道自己昨晚和妹妹的谈话已经被人听去，还和平时一样带着钟秀一起去赶海撬海蛎。 一天时间眨眼又过了。 翌日是玉容和魏平约好要来接她们去城里的日子，天才刚蒙蒙亮，就听到魏平赶着车停在了院子外头。 从城里到村上，赶着车最快也要半个时辰，他大概是天不亮就动身的。玉容心疼他，熬了大碗的糖水蛋给他驱驱寒，又赶紧去叫了妹妹们起床。 玉玲和钟秀很快就起来了，只有玉竹赖床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肯起来。玉容只能先把她把衣裳穿了，再拿薄被一裹，给她放到车上。 反正去城里路上还有一个时辰呢，让她再睡会儿就是了。 一个时辰后， 眼瞧着快到目的地了，玉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朝钟秀问道：「阿秀，你城里有要探望的朋友吗？等下我们和魏平去看郎中，你要是有的话可以先去探望，晚些时候咱们在魏平家门口会合就行。」 玉容这一说，钟秀还真想起了自己有个想要探望的人。 从前在侯府上，处处拘谨和那人也说不上几句话，如今出来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去看看他，自然是想去看的。 只是…… 「侯爷派我来，是做护卫的，哪儿能擅离职守。」 「没事儿啊，都到城里了，谁敢在大街上闹事。而且这不还有魏平嘛，他们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大街上和府衙的人动手的。再说，还不兴让人休息半天么，你去吧。」 钟秀很是意动，最后还是坚持把她们送到药堂后才跟她们分开。 到了药堂门口，魏平牵着牛，在斜对面找了个空地停了下来。 「你们进去吧，我在外头看着牛车。甘草堂里有三位坐诊郎中，一位姓马，两位姓冯。马郎中擅长跌打损伤不适合你们，姓冯的年长的那个虽说经验丰富，但他记性不好。好几次给人开错了药记错了病，你别找他。小冯郎中看着年轻，不过他师从淮侯府上的付老郎中，医术很是不错。我跟他打过招呼，你们直接上他那儿看去。要再有什么事儿记得叫我。」 玉容受了他这份心意，笑着冲他弯了弯眼，带着两个妹妹进了这家甘草堂。 「二位姑娘，抓药还是看诊呐？」 「看诊。」 「好嘞，这边儿冯郎中正好得空。」 碾药的伙计放下手里的活儿就把三人往右边儿领。 「等等，是小冯郎中吗？」 「……」 「我们要瞧的是小冯郎中，都说好了的。」 一听说好了的，那伙计赔着笑立刻领着她们掉头去了左边的房间。 「小冯大夫医术了得，这一早上人就排着呢，你们得站那边等会儿了。」 伙计指了指房间角落。 玉容看了看，前头一共就十来个人，不算多，就是外头的房间小，才显得格外拥挤些。 「咱们等会儿吧，正好这小猪还没睡醒。」 玉玲没什么意见，只是把长姐怀里的小妹接了过去。小家伙人不重，但加上厚厚的衣裳和薄被抱久了还真有点儿吃力。 姐儿两轮流抱着人，快排到的时候，玉竹总算是清醒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半夜睡觉睡的一点儿都不好，快到早上才睡着，累的两个姐姐一直抱着她。 「二哥，我睡醒啦。」 玉竹挣扎了下，滑到了地上站着。 正好，也轮到姐妹三了。 里头的小冯郎中一看进门的是两个年轻的姐弟带着小女娃，立刻想到魏平和自己说起的事儿。 「姑娘可是姓玉？」 玉容愣了下，点头道：「是，正是玉姓。」 「那便没错了，来请坐，手搭这里。」 第32章 小冯郎中瞧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对比其他满脸褶皱的郎中来说确实算很年轻，虽不知医术怎样，但态度是非常不错的。 玉容依言坐下，刚伸手搭上脉枕，突然又想起一事儿。 「小冯郎中，你这平时搭脉能靠脉象分辨出是男是女么？」 「自然是能的，若是连这都摸不出来，那便白学了医术了。」 玉容抬头看了二妹一眼，心中顿时一阵后怕，方才她还想让二妹先来瞧的。 「姑娘的脉搏突然快了很多……」 玉竹赶紧出来顶锅。 「我刚刚在挠长姐痒痒，对不起。」 「无碍无碍……」 小冯郎中家中新得一女，对这样乖巧的小女娃娃最是喜欢，哪里忍心责怪。换了只手，重新再诊一遍就是了。 「姑娘身体没有太大的毛病，只是先前饿的狠了亏了身子，等下我抓点药回去喝上半月便能调理好了。平时多食些鱼虾，肉食一月也要多少吃些，蟹嘛，要少吃，那东西性寒。」 「多谢小冯郎中。」 玉容接过抓药的签子，伸手把小妹提到了凳子上。 「还要劳烦小冯郎中再瞧瞧我小妹。」 玉竹乖乖伸了手。 「小姑娘的身体也还好，食补就行了。」 听到小冯郎中的话，玉容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还有一半，悬在二妹身上，现在却不敢叫她来瞧。只能改天让她换个女装去看看别的郎中。 姐妹三道了谢出去抓好药，正要出去，迎面就瞧见燕翎蹲在门口，正数着地上的石头。 「燕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来找你的呀！」 燕翎瞧见玉竹便兴奋的想跑过去，结果忘了自己的膝盖还有伤，起来就摔了一跤。好在冬日里的衣服厚实，倒不怎么疼。跟在她身后的下手连忙上前将小祖宗扶了起来。 「玉竹妹妹，我听秦大人说你今日会来城里，一早就过来等啦。你难得来一次，我想请你们去我家里玩儿。」 玉竹：「……」 哪有才刚认识就拖家带口去别人家里玩儿的。而且，她家还是侯府，这种事儿想都不用想肯定不能去。 她刚要开口拒绝，就看到燕翎挂在脖子上刚摔出来的一块玉坠。这块玉坠的形状资态和自己藏起来的那块玉玦上的鸾鸟简直一模一样…… 万泽国信奉鸾鸟，所以大多数的饰品上都有着鸾鸟的纹样。但纹样有千千万万种，能撞的这样相似的，还是很少见的。 而且，燕翎乃王族，她所用的饰品绝对不会是烂大街的纹样。 玉容想弄明白那块玉玦的主人，来历，当然是去淮侯府上打听最为快捷。不过她是不会现在带着两个姐姐去的。长姐几次见到秦大人都会感觉拘束不自在，更何况是去淮侯府。 所以玉竹还是拒绝了。 「燕姐姐，今日恐怕是不能去你家了，长姐她们还有事儿要忙呢，我们得早些回去。」 「你姐姐忙，你又不忙。你跟我去就行啦！等晚些时候，我让家里的马车送你回去。」 燕翎拉着玉竹的手不肯放，说什么都不让她走。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想到自己平日出门都要得到大人允准，所以转过头去又去求玉容和玉玲。 「玉林哥哥，你就让她去我家玩儿一会儿吧，我保证没人会欺负她，我也不会欺负她的。」 玉容担心的正是这个。 虽然小妹比同龄的孩子聪明很多，但她毕竟是个孩子，还是个无权无势的孩子。淮侯府那样高的门第，小妹连最基本的礼数都还没学过，进去万一冲撞了谁，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大人们总是要考虑的多些。 小孩子才不管那些七七八八，只想找自己喜欢的朋友一起玩儿。燕翎见玉竹家人都不允她和自己玩儿，心里委屈的很，一双眼顿时就红了。 就这样，还是不肯撒手。 玉竹不免有些心软。她也不是不喜欢这丫头，若是燕翎能去自家玩，那她是十分欢迎的。可去侯府嘛，真的不是说说那么简单，需要顾虑的东西真的太多了。 「燕姐姐，要不这样，今日我们有事不能去你家。你回去和你爹娘说一声，若是他们允准的话，后日可以到我家来玩，到时候我还可以带你去赶海捡螺吃。」 「去你家？」 燕翎犹豫了一下下，前天自己偷跑出去上阳可是惹得父亲大怒，罚了自己跪了好几个时辰。再去玉家…… 只要不偷跑的话，应该，可以吧？ 「为什么是后天，不能是明天吗？」 「明天也可以，不过明天我家隔壁邻居要办喜事，恐怕没有时间陪你玩儿。」 「那好，就后天！我回去就和母亲说，你后天要在家等我哦！」 燕翎和玉竹说好后，这才依依不舍的松了手，看着她们的牛车渐渐走远，心情也慢慢低落下去。 找个能一起玩儿的好朋友真难。 从小伺候着燕翎的嬷嬷见她这样的不开心，心中十分的嫌弃玉家姐妹不识抬举。 「小主子，夫人临出来时交待过，您还可以去秦大人家玩儿的。」 第33章 「又是秦家……」 燕翎撇撇嘴，没有答应。 「还是回府吧，赶紧把字都写完，后天母亲应该就能答应我了。」 她才不想去秦家。 虽然秦叔叔家的小女儿可爱的让她天天都想瞧，但秦元嘉太讨厌了，从来不会让着她不说，还老是害她被罚，偏偏父亲和夫子还那样喜欢他，真是气人。 燕翎不想碰见秦元嘉，结果一回府，就碰上了。 她这才想起来，今日是每月夫子考教秦元嘉的日子。 当真是冤家路窄。 「翎儿，快过来瞧瞧你元嘉哥哥的字，他可是又精进了不少。」 本想转身走的燕翎听到父亲叫她，只能不情不愿的掉头走过去。 「父亲，我正想回屋练字呢……」 「瞧了再去练也不迟嘛。」 淮侯招手将女儿揽到跟前儿，把手里的书简展开来给她看。 「你看看这字，写的好吧，为父当年像你元嘉哥哥这个年纪可写不出这样的字来。你可是好好儿跟他学学。」 燕翎嗤之以鼻，转头却瞧见秦元嘉一副很是看不起她的样子，心里那点儿小火苗儿瞬间蹭的一下燃起来。 「也就字儿写的有点儿好罢了，别的学识还不是一窍不通。」 「哦？是何学识？抓虫子爬树的学识吗？」 眼见两人又争锋相对起来，淮侯一阵头疼。这两孩子也不知是不是八字相克，一见面就要掐。 「翎儿。」 「侯爷无妨，元嘉也想听听翎妹妹有何不俗的学识是我不知道的。」 淮侯：「……」 臭小子一点儿都不知道要给姑娘家台阶下。等下女儿要是出手揍他，自己便晚几息再制止吧…… 燕翎也是一着急说的话，冷静下来心里头就虚了。她和秦元嘉可都是一个夫子教出来的，学的都是一样的学识，人家可比她学的多的多了。 诶…… 玉竹妹妹那日说的几个问题！！ 借来用用！ 燕翎轻咳了一声，学着夫子授课时的模样背着双手走到秦元嘉面前。 「那我问了啊，你知道十五加五十是多少吗？」 秦元嘉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还以为你要问个什么样的问题，就这？十五加五十当然是六十五了。」 燕翎：「……」 大意了，他居然回答的上来，而且，那答案自己还不知道正不正确。因为她都没有问过玉竹正确的答案！ 幸亏玉竹不在，不然也要笑死。燕翎居然拿个低年级的问题去问高年级的，人家真是想答不上来都难。 「确实是六十五，翎儿，你说的学识就这个？」 「不不不，这个第一个问，考考他基本水平的。」 考算学看来秦元嘉很厉害，燕翎直接跳过，问了后面一个。 「你知道鱼有几颗牙齿吗？」 秦元嘉那自得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龟裂。 「鱼也有牙齿吗？」 燕翎得意洋洋的点点头，全然不记得当初自己也这是这个反应。 「不信你可以叫了炊房的婆子来问问，她肯定说有些鱼有，有些鱼没有。」 「翎妹妹，果然聪慧。」 秦元嘉答不上来，自认倒霉。 「我知道你肯定不服气，毕竟你也不是土生土长的渔民，不知道也不奇怪。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一个大人能长几颗牙齿么？」 「大人……」 秦元嘉仔细回忆了下爹娘的牙，仿佛和自己是没什么区别的。于是赶紧用舌头数了一遍。 「二十四颗？」 燕翎笑眯眯的摇摇头，一把拉过自家父亲。 「最少都有二十八颗哟，不信你数数。」 淮侯：「……」 「胡闹，赶紧回去练字去。上回岑嬷嬷布置的课业都完成了吗？」 「没，没有……」 说起这个燕翎就心虚的很，一时也没心情再嘲笑秦元嘉了，转身就要走。却不想秦元嘉居然主动叫住了她。 「翎妹妹留步，不知你方才问的这些问题是在哪本书简看到的？」 「谁说只有书简上才能看到，这些都是玉竹妹妹告诉我的。」 燕翎洋洋得意的朝他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己的书房。 「玉竹妹妹？」 秦元嘉只觉得这个名字陌生的很，燕翎在淮城交好的小姐妹仿佛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玉竹？她啊……就是之前献上增味粉和蚝油的那家人。才四五岁的样子，人却机灵的很，比燕翎都还要聪明。」 「才四五岁……」 秦元嘉心里有些不怎么信。 四五岁是个什么样子，他可太清楚不过了。看燕翎就知道，四五岁的时候，成天上蹿下跳，哭爹喊娘，还总是在他的书简上乱画，实在烦人。 那个什么玉竹妹妹，他想，也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 玉竹自是不知自己的那几个问题惹来了这番评价。她现在可是忙的很。 第34章 陶婶婶家明日便要迎亲了，不知在哪儿听来的说法，说是让一对儿童男童女去压压婚床，新媳妇儿便能沾沾孩子气，早日有喜。 村里最漂亮的男娃娃非陶宝儿莫属了，女娃娃陶婶婶想都不想便找了玉竹。她可是太希望将来也能有个玉竹这样可爱聪明的小孙女儿。 于是长姐开始急吼吼的给她缝制起了喜庆的新衣裳。 去人家的婚床上滚，总不能穿着一身旧衣裳去。正好家里有块红色衣料子，玉容一回家便忙活开了。 索性玉竹还小，做她的衣裳没有做大人的那般费时费力，天还没黑便做好了。 傍晚吃过饭洗得干干净净后，是陶实亲自过来背的她。等玉竹到了陶家的时候儿瞧见陶宝儿已经坐在婚床上了。正吃着一碗糖水蛋，还嫌糖少了。直到看到玉竹来了，才忘了糖的事儿。 「玉竹妹妹！他们说你会来，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来来来，这儿坐。」 陶宝儿非常殷勤的让出了一个坑儿。玉竹坐到他旁边，问他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晚上睡觉不踢人吧？」 「当然不会啊，我娘都夸我睡相好，一点儿不闹人。」 端着一碗糖水蛋进屋来的陶二婶婶听到两个小娃娃一本正经的讨论这事顿时笑道：「放心吧，你们两一人一个被窝儿，踢也踢不着谁。我呢晚上也会时不时过来瞧瞧的，保证你们睡的舒舒服服。」 说完她将手里的碗放到桌子上，朝玉竹招手。 「方才陶宝儿的那碗糖水蛋他已经吃完了，小玉竹这是你的，要婶婶喂吗？」 玉竹练练摇头。 「不用不用，我在家吃饱了才来的，肚子还不饿呢。婶儿你拿去给陶实哥哥他们吃吧。」 「他们都有呢。不饿就先放着，等饿了婶儿再给你热。」 陶二婶放下碗便出了屋子。 玉竹一回头就发现陶宝儿正眼巴巴的忘着桌子上的糖水蛋。 相处了这些日子，她也算是了解了，陶宝儿就是个甜食爱好者。只要加了糖的食物，他就没有丝毫抵抗力。 「玉竹妹妹，你真的不饿吗？」 「怎么？你想吃啊？可是你都已经吃了一碗了，汤汤水水的吃多了，晚上容易尿床的。」 自家尿床就尿了，顶多被家人羞羞脸，这儿可是人家的婚床，全新的床面儿，全新的被褥，搁这儿尿床了，那真是黑历史要跟一辈子的。 陶宝儿很肯定的拍了拍小胸脯道：「打从我记事儿起，我就没尿过床，你放心吧。我去帮你吃了哟~」 玉竹：「……」 但愿，吧。 一碗糖水蛋终究是进了陶宝儿的肚子。吃完糖水蛋，差不多也是时候儿睡觉了。 玉竹不喜欢睡床边，陶宝儿则是无所谓，两人一人睡一头倒也很是和谐。 睡到半夜玉竹突然觉得脚有些痒痒，半梦半醒间去摸旁边的长姐摸了个空才瞬间清醒过来这儿是在陶婶婶家里。 她坐起来往被子里摸了摸，摸到了陶宝儿的爪子。难怪刚刚脚那么痒，肯定这家伙抓她了。 玉竹卷起被子，又把他手塞回他自己的被子这才躺下。迷迷糊糊都快要睡着了，突然听到那头儿的陶宝儿喊了句话。 「娘，我要嘘嘘。」 嘘……嘘嘘！ 玉竹被吓的立刻又坐了起来，爬过去推人。 「陶宝儿，醒醒，你起来穿了鞋子到尿壶里去尿！」 大概是她喊的太温柔，陶宝儿没有一丝要清醒的样子，也不知是梦到什么了，居然都脱起了裤子。 绝对不能让他尿在这婚床上！ 人家可是新婚，把床尿湿了算怎么回事儿。 玉竹又捏又掐，愣是没把人弄醒。想抱他下床，这胖墩儿自己还搬不动。眼瞧着他都快脱完裤子了，她不得已只能一脚把人踹下了床。 这床有踏板，摔是摔不怎么疼。只是咚的一声有点儿响，隔壁还没睡熟的陶二婶听到动静儿立刻就过来了。 一进屋就看到傻呆呆的陶宝儿正站在踏板上要哭不哭的样子，裤子湿漉漉的还正滴着尿。 陶二婶一时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赶紧的上前拿了陶宝儿的衣裳给他披上。 「陶宝儿，你想嘘嘘得叫人呐。」 「婶婶，陶宝儿没尿床上。」 玉竹掀开被子，上头干干净净。陶二婶的心这才落到了肚子里。真要是沾了尿，她倒不怕什么，就怕新媳妇儿嫌弃，觉得自家待她不尽心。 「没尿也好，陶宝儿裤子湿了我给你脱了啊，洗了明后天就能干。你先进被窝睡觉，天一亮我就去你家给你拿裤子去。」 陶宝儿都还迷糊着，听着话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只知道一个劲儿的点头。然后被陶婶婶擦干净了屁屁塞到了被窝里。 玉竹从头到尾目不斜视，生怕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陶二婶只觉得好笑的很，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给她摁了下去。 「好啦，你也早些睡，想要嘘嘘就披了衣服去床边的尿壶，婶儿这油灯点一晚上，不怕看不见。要是实在害怕的话就到隔壁叫我。」 「嗯嗯，婶儿你也早点儿睡吧。」 第35章 天亮了就要忙上一天，可累人的很。方才她本是不想惊动陶婶婶，想叫醒了陶宝儿让他去尿壶里尿，结果，真是跟小猪一样，睡的那么沉，怎么叫都叫不醒。刚刚都尿裤子了，还是一副迷迷瞪瞪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早晚有人能治得了他。 接下来的半晚相安无事，两个娃一直睡到了早上。 陶二婶婶一家已经早早的开始忙碌起来，玉竹自己穿好了衣裳，扯平了被子从床上溜了下来。 一开门就看到正挑了水回来的陶木。 「陶木哥哥……」 「小玉竹醒啦，你等下我。」 陶木赶紧走快几步去水缸里头倒了水，转身去厨房的锅里端了碗蒸蛋出来。 「蛋还有点烫，给你晾晾，我先给你打水洗下。」 说完又进了灶间打了热水出来。 「要给我给你洗吗？」 「不用不用，陶木哥哥，我自己可以洗。不过洗完水还要你麻烦倒。」 玉竹拧了帕子将脸擦洗干净，心头一阵舒爽。 不得不说一早起来有热水候着，有早饭凉着，是件很幸福的事儿。陶木为人实诚，又勤快，从没见他有过重男轻女的样子，而且他仿佛还格外的喜欢自己。 当然，也有可能他是爱屋及屋…… 这人要是和二姐能成，日后一定是个疼老婆的。得早些把二姐的身份过了明路才是，不然真等个十九，二十的恢复身份又会被官府配人。 陶木也不可能再等二姐四五年。 陶婶婶忙活完了陶实哥的婚事儿，下一个肯定就是陶木。 以前为着陶木不能亲近姑娘家的原因，几乎没有人肯将自家姑娘嫁过来。但现在不一样了。陶二叔每日做灶台的活儿接都接不过来，多的是人想来给他们一家当学徒，想拜师。眼见着陶家是要起来了，哪儿有人会不动心。 偏偏二姐还一副不甚在乎的模样，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怎么啦玉竹，是不是不喜欢吃蒸蛋？」 「不是不是，只是有点烫，我晾着慢慢吃呢。婶儿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真乖！」 陶二婶笑着摸了下她的头，带着一早过来帮忙的妇人去了灶间。今天要弄十几桌，要忙活的事儿可不少。 玉竹吃完蛋，立刻便有大娘来收了碗筷。院子里说话声洗菜声，搬桌椅的声音那是络绎不绝。里头的陶宝儿很快也被吵醒了。他虽然也会自己穿衣裳，但也就是随便一套，连个带子都不会系的那种。 好好的一套衣裳，愣是叫他穿出了邋遢的模样。玉竹操着一颗老妈子的心又去帮着他把衣服都整理好，撵着他去洗脸吃早餐。 陶宝儿吃完早饭再进屋子，明显清醒了很多。瞧着玉竹突然变得扭捏起来。 「玉竹妹妹，我娘说，除了她和阿奶，就只有我以后的媳妇儿会帮我穿衣裳。那你……」 听到这话，玉竹呼吸一窒。 「打住打住，赶紧把这想法丢一边儿去。我跟你那是一丁儿可能都没有的。再说，也不是只有媳妇儿会帮你穿衣裳，长辈也是可以的。」 若是日后他舅舅真和长姐成亲了，那自己可不就是陶宝儿的长辈了么。 「哼！」 陶宝儿别的不知道，长辈是什么他还是知道的。玉竹这意思就是不想给他做媳妇儿嘛。 「不做我媳妇儿算了，反正我娘也不答应。」 玉竹不想再跟他纠缠这个有些敏感的话题，毕竟屋子外头都是来陶家帮忙的村民，人多嘴杂，万一传出去，到时候她跟陶宝儿定被会捆在一起被拿来说笑。于是她不经意的提了句。 「陶宝儿，你知道为什么换裤子了么？」 「啊？裤子？」 陶宝儿低头一瞧，身上穿的这条当真不是自己昨日穿的。噫……为什么换了裤子呢？ 昨晚上的记忆开始慢慢浮现出来，他的脸也臊的越来越红。想想自己昨日拍着胸脯和玉竹保证的样子，陶宝儿真是想找个缝从地下钻出去。 这下他总算是老实了，乖乖坐在床上，红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还要在这儿坐床坐上一天，等新媳妇儿来了，一人抱一抱才能回家。若是平时陶宝儿那是肯定坐不住的，但今日倒是省心了，不闹也不吵，实在憋不住了就找玉竹说说话。 半日时间很快过去，随着一声声的锣响还有越来越嘈杂的人声，新媳妇儿已经越来越近了。 陶宝儿有些紧张，他以前都是跟在大人屁股后面儿凑热闹的，哪儿像现在这样坐在人家婚床上。 「玉竹妹妹，怎么办！我想不起来我该说什么了！」 玉竹：「……」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成亲呢。 「想不起来就别硬想了，等下新嫂嫂进门抱你的时候，你贺她一句早生贵子就行了。」 「哦……贵子是什么子？」 「……」 玉竹卡了下壳，耐心解释道：「就是祝福新嫂嫂的话，别你管什么子，照着说就好，别出幺蛾子就行了。」 话刚说完她就想自扇嘴巴。 果然，陶宝儿又发问了。 「幺蛾子又是什么子？玉竹妹妹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 第36章 玉竹忍着心里一股莫名的冲动，直接捂了他的嘴。幸好这是陶二婶家，不然这家伙就该挨揍了。 「新媳妇儿进门啦！」 院子里的小娃娃们一喊，玉竹立刻正襟危坐起来。她好像也有那么一丝丝的紧张。 「陶宝儿，你别怕，记住早生贵子就行了。等抱了新嫂嫂，你就能出去玩儿了。」 「好的好的。」 陶宝儿也学着玉竹那样端端正正的坐好，两手交握放在腿上。 古媒婆一进门，顿时笑开了花儿。 「哟！这两娃娃可真是生得漂亮啊！瞧着端正的小模样儿，讨喜的很呢！来来来，快叫新娘子抱一抱，沾沾喜气儿！」 媒婆引着新媳妇儿坐到两个娃娃中间，刚坐下，陶宝儿已经扑上去抱了人。 「早生贵子哟~」 这突然的一下，新娘子都没反应过来，怀里就空了，然后便看到小娃娃朝着门口跑了出去。不过很快，她怀里又多了个香香软软的小人儿。 「祝嫂嫂和陶实哥哥以后的日子甜甜蜜蜜，幸福美满。」 「谢谢……」 古媒婆总算反应了过来，立刻接过话。 「要的就是幸福美满早生贵子呢，两个小娃娃说话真是伶俐，快去找你陶实哥哥讨个喜钱去吧。」 玉竹心下一松，总算是能回家了。 她起身准备出去，却瞧见新娘子那紧张到无处安放的手。那双手比长姐的手还要粗糙，皮肤也要更加黑些。 听说是个勤快人，看这手就知道不是假话了。 从一个从小长大的地方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生活，害怕紧张是难免的。玉竹上前轻轻拉了拉她的手。 「嫂嫂，我等下再来找你玩儿。」 「好，好的。」 新娘子有些受宠若惊。 玉竹没在屋子里多呆，直接跑出了院子。一这晚上加一上午都在陶二叔家里，她没有瞧见三个姐姐还有黑鲨，她这心里不得劲儿的很。 正往自家门口走着呢，迎面碰上了一群小毛孩儿。他们一见玉竹便将她围了起来。 「小竹子！听说你跟陶宝儿睡一起了，你以后就是陶宝儿的媳妇儿了是吗？！」 玉竹：「……」 是你个头啊！ 这些小屁孩儿也不知道听谁瞎说的，就跟来着乱传，无聊的很。 玉竹没理他们，绕开几个娃准备回家。结果有个子高高的男孩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拉住她不让走。 「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人呢？」 他的力气很大，扯的头发也很疼。玉竹扯了几次也没将头发扯回来。遇上这样的事儿，靠自己是没有用的。 「长姐！二哥！秀姐姐！有人欺负我！呜呜呜……」 玉竹喊的很是大声，想着长姐她们若是有在家一定会听见。不过还没等到长姐出来，她就先被路过的二毛救了。 二毛之前在村里时常打架，对付这样只会嘴上功夫的小屁孩儿简直不要太轻松。也不知道她是和谁学的，先踹腿窝，再抓头发，还会反剪双手。 一套动作下来，抓着玉竹头发的男孩儿已经哭着直喊我错了。 「怎么了这是？」 玉竹看着姗姗来迟的长姐，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她身上。 「他刚刚欺负我，不让我走！还扯我头发，好痛！我喊了长姐二哥，你们都没出来，还是二毛救的我……」 玉容一听完，那脸便立刻冷了下来。她可不管什么大人不能和小孩子计较这回事儿，敢欺负自已的宝贝妹妹，她是一定要计较的。 「这是刘老三家的根子吧？你爹娘那么个老实人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德性。欺负小姑娘是件很有脸面的事儿吗？我家玉竹怎么着你们了，要这样欺负她？」 得亏这是在自家门口，还遇上了二毛，不然小妹还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儿。 根子也就是在几个朋友里称老大，真遇上了大人，他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就是，就是跟玉竹开开玩笑，她不回答我，我才着急抓了下她头发。」 「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嘛！」 玉竹委屈巴巴的抱着楼着长姐的脖子告状。 「长姐……他说我昨晚和陶宝儿睡一起了，以后就是陶宝儿媳妇儿了。」 「呸！这谁传的话？！」 玉容凶巴巴的盯着根子，警告他道：「我家玉竹和陶宝儿是去做压床童子的，光明正大。若是我再在村里听到你们传这样的话，别怪我带狗上门撕烂你们的嘴！」 黑鲨很应景儿的在旁边汪汪两声，吓的几个小屁孩儿嗷嗷乱叫着跑了。 玉容这才收敛了脸上的怒容，转头向二毛道谢。 「小竹子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帮忙是应该的，不值当谢。对了，方才我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听到刘大娘几个人在和陶宝儿她娘打趣这件事，也不知这事儿是不是那几个大娘瞎说出来的。不过陶宝儿他娘已经凶过那几个大娘了，我走的时候还在嘀嘀咕咕的吵呢。」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二毛，对了你要不要去我们家坐会儿再回去？」 「不了，我这衣服洗了还要赶紧回去晾呢。小竹子，等你空了记得来我家找我。」 第37章 玉竹连连点头。 「好的好的。」 三人在玉家门口分开各自回了家。 玉容担心再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情，之后她都是寸步不离的带着小妹。钟秀因为脸上那道疤，一直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便没有跟着她们一起去隔壁陶家吃酒。左右两家近的很，有什么事儿叫出来叫一下就行了。 这一天大家都是忙忙碌碌的，玉竹还好，吃过饭便回了自家院子。长姐却留在了陶家帮忙。二姐也是，要帮着抬桌椅扛板凳儿一家一家的去还。晚上还顺便跟着村里人闹了闹洞房，姐妹两都是很晚才回来。 等她们回来的时候，玉竹都已经睡熟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玉竹起的特别早，大概是昨晚上无聊睡的太早，所以才会天刚亮就醒了。 她自己穿了衣裳，正想开门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子里头有动静儿。咻咻咻的几声，听着，像是秀姐姐在练剑？ 玉竹扒开门，偷偷探出个头去瞧。 如她所猜的那般，在院子里头练剑正是钟秀。 白日里钟秀怕自己练剑的时候会吓到玉家的人，所以她每次都是趁着众人还未起身的时候，在院子里小练一会儿。 多年养成的习惯，一天不练就浑身不舒坦。 她的功夫在淮侯府里算得上是中下的水平，听上去并不怎么出众。但对一般人家来说，这个中下已经是很厉害的水平了。至少护这玉家是足够的。 藏在门后玉竹看着钟秀那行云流水般的招式，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也好想学啊…… 以前小时候是没条件学，长大了又没时间学，等终于空闲下来，身体又不允许她去学武了。 玉竹当真是眼馋的很。 这古代的危险可不少，上回长姐若是有秀姐姐那一招半式，哪儿还用得着魏平去救，自己刷刷就能解决了。 她也想有秀姐姐这般的身手，就是不知道，秀姐姐肯不肯教自己…… 钟秀早就注意到了门口那强烈的视线，还有小家伙那兴奋时变得格外粗起来的呼吸声。 「醒了就出来呀，躲门后边干什么？」 玉竹嘿嘿一笑，从门后边儿走了出来。 「秀姐姐……」 「秀姐姐你好厉害呀！你每天都要练吗？练这个练了多久啊？」 「多久？我也不记得了，反正打从记事儿起就每天都在练武。」 钟秀又回想起当年那教习她武功的武师父来，他说自己天资不足，只能勤能补拙，若是懒怠便只能又回去过从前那些苦日子。 究竟是什么样的苦日子她已经不记得的，她只记得年幼时自己为了那句话发了疯一样的练习武功。 如今也算是没有辜负吧…… 「秀姐姐，你能不能也教我两招啊，我昨天被他们抓着头发都跑不了，可疼可疼了。」 「你想学武？」 钟秀很是诧异。 「小家伙，学武可没你看到的这样轻松。要学的话，可得吃些苦头呢。」 听到钟秀并没有不愿意教的意思，玉竹顿时两眼放光，抱着她的大腿便不放了。 「我不怕吃苦的！秀姐姐你就教教我吧！」 「那……行吧，先教你几日试试看。不过今日不行，我还需要准备点儿东西。」 钟秀摸摸玉竹的脑袋，蹲下与她平视道：「小玉竹，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你这个年纪也是学武最好的年纪。你想学呢，我自然没有不愿意教的，但咱们得先说好，学武是件需要坚持的事情，轻易不可半途而废。而且，秀姐姐可是会变得很严厉的，你得有心理准备哦。」 她这话若是对真正的四岁小娃说，估计也就是一阵耳边风。可玉竹不一样，她虽是现在性格变了许多，但骨子里的坚韧和毅力仍在。只要她决定好了要做一件事情，那她便会为之付出十二分的努力。 「秀姐姐，咱们拉钩，我肯定不会半途而废的！」 「好，拉钩！」 两人拉个钩仿佛是在完成什么重要的契约一般，瞧得门口的玉容都忍不住笑了。 「哎呀，如今阿秀和小妹也有小秘密了。」 「长姐！你方才都听到了吗？」 玉竹一脸期待的望着姐姐，希望她不要阻止和秀姐姐学武。 「听到了一点点……你想学便学吧，只要阿秀肯教，没什么不可以的。这世道啊，姑娘家会些防身的功夫也不错。」 显然玉容也是想到了自己曾被人袭击的那回。 「阿秀，那日后便要辛苦你啦。习武的事儿我帮不上什么忙，也就只能做些好吃的给你们了。」 一听好吃的，阿秀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叫唤了两声，玉容顿时笑了。 「别急别急，马上就去做了。」 阿秀真是觉得怪尴尬的。她呆在玉家这些日子，被好吃的都惯坏了，昨日玉容她们去了陶家忙活，自己随便弄了点儿吃的将就，结果才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去，一直饿到了现在。 本来都没什么感觉的，可一听玉容说要做好吃的，便饿的不行了。真不知道以后回了侯府自己该怎么办，要不……跟阿容学学手艺？？ 第38章 有了个这念头的阿秀兴冲冲的跟着一起进了厨房，说是帮忙烧火，其实那眼睛就没怎么离开过锅里。 早上玉容做的是粟米粥，和现炸小鱼干儿。 粟米粥这什么难度可言，几乎人人都会的东西。但小鱼干儿就不一样了。不同的人做，不同的调料腌制，甚至是不同火候都能让它的味道变得完全不一样。 阿秀和玉竹都是最馋这个。 一大早的，玉家厨房里便传出劈里啪啦的油炸声。 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一家子吃过饭后没多久，隔壁的陶婶婶就带着儿媳妇过来串门儿。大家互相都认识一下，毕竟日后都是要长久的相处的。 玉竹这才瞧清了陶实新媳妇儿的模样。这是一副在渔家姑娘中略微有些出众的相貌。只是稍微有些痩的两颊让她看上去面相有些不好，眼睛倒是很漂亮，是她喜欢的丹凤眼。 「这便是昨日压床的玉竹妹妹吧，真是好看的很，叫人一看都想搂回家里去。」 陶二婶跟着笑道：「谁说不是呢，我天天瞧着这小家伙也想抱回家去。不过她这姐姐护食儿的很，瑛娘你抱是抱不走了，若是喜欢，自己生一个去。」 新媳妇儿顿时脸红不说话了。 很快两人又道别去了下一家。看着她们的背影，玉竹忍不住叹了一声。 刚刚听那新媳妇儿自我介绍，说叫古瑛，才十七岁。 「……」 十七岁，还在念高中的年纪，如今便成了一房长媳，要和陶婶婶一起操持家务了。 这个时代的女人，真的是难。 玉竹看着几个姐姐说话，慢慢退了出来回到房间。她爬到床上，从枕头里头把自己在海岛上发现的那块玉玦拿了出来。 当日和燕翎说好的，今日来家中玩，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玉竹现在最想弄明白的就是这块玉玦的来历，以及它有什么作用。 若真与王族有关，不知能不能用它来换得二姐无罪…… 一个时辰后，燕翎没有来。 此时已经开始退潮了，玉竹坐着门口，看着三三两两挎着篓子提着耙子往海边去的村民，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等等。 人家从城里到上阳，还得花上不少时间呢。 又一个时辰后…… 玉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困了。反正这会儿去赶海也弄不到什么东西，还冷的很。于是她难得犯了回懒，直接又回被窝里去睡了个回笼觉。 睡的半梦半醒间，老觉着鼻子痒痒，打了个喷嚏才发现自己床边坐着个人。 「燕姐姐？你什么时候儿来的？」 「我都来了小半个时辰了。你啊，睡得可真沉，怎么叫都叫不醒，属小猪的嘛。」 「嘿嘿……马上就起。」 玉竹一掀被子，麻利的拿起衣裳自己穿起来。 燕翎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事儿，好奇问道：「玉竹妹妹，你不叫你姐姐帮你穿衣裳吗？」 「我自己能穿为什么要叫姐姐？」 「……」 燕翎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脸上顿时有些热。她可比玉竹大了两三岁呢，还不如玉竹，每天的衣裳都是叫嬷嬷穿的。 「玉竹妹妹，你真能干，我什么都不会。」 玉竹愣了下，反应过来笑道：「这些东西都是很简单的，只要想学就能学会。不过你的身份毕竟跟我不一样，这些小事儿用不着你学的。再说了，你也有你的长处呀，就像你能识很多字，而我却只认识自己的名字一样。」 听了这话燕翎心里顿时舒服多了，一开心那嘴也没个把门儿的。 「那我教你识字好了！」 说完才隐隐有些后悔。 她的学业不精，好像识得的字一共也没多少个。好在玉竹没有同意。 「不用啦，谢谢你这份儿心意了。咱们两家离的远，能一起玩一次都挺难得的，就不要浪费时间去学字了。你在家里还没学够呀？」 这话真是说到了燕翎心坎儿上。她可不就是在家天天学这个学那个给憋的么，就想着出来放松放松。 「玉竹妹妹真好！那咱们出去玩儿吧？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捡螺回来烤么。」 「今日不行啦，潮水都涨上来了，海边儿也没什么好货了。」 「啊……」 燕翎的情绪瞬间低落下去。 海边可好玩儿了，她来这上阳村有一半儿是冲着玉竹来的，还有一半儿是冲着能去海边玩儿。为着这个，昨日她老老实实在家写了半日的字，学了半日的礼，结果现在却去不了。 「那还能玩儿什么？」 「好玩儿的可多啦。」 玉竹扎好头发，拉着她出门去找姐姐。 「长姐！能不能借我两根针呀？」 「你要针做什么？那东西可不是小孩子该玩儿的。」 「长姐~~好姐姐~~就给我两根嘛，我想拿去做鱼钩钓鱼呢。」 玉容被磨的没办法，只能给了两根针。不过她没给玉竹，而是拿给了二妹玉玲。 「小妹要去海边钓鱼，你陪着一起去，看着她们。」 其实她更属意阿秀陪着一起去。只是阿秀不怎么愿意出门，那燕翎又自己带了护卫来的，加上二妹，几个大人看着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第39章 玉玲点头应了，接了针便按照小妹的要求给她们做了两根简易鱼竿。她做着鱼竿的时候，玉竹自制的小鱼饵也做好了。就这组合，钓钓小鱼还是可以的。 燕翎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出去钓鱼了，一个劲儿的催着玉竹出门。一行五人最后在一块地势比较平缓的礁石坡上坐了下来。 玉竹手把手的教着燕翎怎么装鱼饵，怎么甩鱼竿。起初燕翎还挺有劲儿的，只是当她接连几次空竿后，心里便急燥起来。 「玉竹妹妹，这儿是不是没有鱼呀？」 「怎会？没有鱼，你这鱼竿上的饵是被谁吃的呀？」 钓鱼最考验耐心了，这小丫头的耐心显然不怎么好啊…… 玉竹正想再说几句鼓励鼓励她，就听到燕翎突然兴奋的叫喊起来。 「有！有鱼！」 两个人乱成一团，好歹是把鱼拉了上来。 是一条成人巴掌大的黑鲷，拉上来的时候还鲜活着，正卯足了劲儿在地上蹦跶。燕翎喜滋滋的想伸手去摸下，结果那鱼突然又蹦起来，吓得她摔了个屁股敦儿。 没鱼的时候想，拉上来了心里又怕。燕翎试了几次都没敢摸到鱼，最后只能让护卫帮忙捡到木桶里。 看着木桶里游来游去的黑鱼，燕翎顿时豪情万丈，她觉着自己今天肯定能钓到很多很多的鱼。 等晚上自己把鱼提回去往父亲母亲跟前儿一放，肯定吓他们一跳。 「走走走，玉竹妹妹，咱们接着钓去。」 燕翎满心都在钓鱼上，玉竹的心思却盯在她那块玉饰上。 「燕姐姐，你脖子上戴的这个，纹样真好看。」 「这个啊，这是我祖母在我满月时候赐与我的，说是能给我带来好运。」 燕翎见玉竹总是瞧自己的这块玉饰，心下有些为难。若是旁的，她肯定二话不说便赠了玉竹。可这块是祖母所赠，是不能送人的。 「玉竹妹妹，你要是喜欢，等我回家了，我去给你挑几个差不多的，下回来的时候送你。」 「不不不，不用了。我就是喜欢这纹样，觉得好看。这个纹样别的店里有吗？」 「纹样……」 燕翎低头瞧了瞧，摇头道：「那应该是没有的。这块玉饰沿用的是昔年开国玉玦上的纹样，是老祖宗亲绘的，只有王族才能佩戴。」 「这样啊……那我下次去店再瞧瞧别的……诶！有鱼了！」 玉竹掩藏起心里的惊涛骇浪，拉起了鱼竿。 燕翎在玉家疯了一天，上午钓鱼，下午又央着玉竹上山。采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野花野果回来。快走的时候，还烤了两条鱼吃了才肯离开。 上午她钓的那几条鱼剩下两条被她带了回去，说是要拿去送爹娘。至于那些野花野果新鲜过后则是丢在了玉家院子里，连三分热度都没有，真是不知说她啥好。 送走了这小祖宗，一家才算是踏踏实实的吃了个饭。 晚上睡觉的时候，玉竹琢磨了下，主动将藏起来的那块玉玦拿了出来。有些事情，不可能让她一个四岁的娃去出面。 刚脱完衣裳准备上床的玉容一转身瞧见被面上放的东西，吓得几乎失声。 「小妹！这这这！！！」 看这玉玦的雕工和色泽，绝对是块极品美玉。寻常人家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东西，只有…… 白日里来过的那个燕翎才会有。 玉容不相信自己小妹会是个拿别人东西的人。 「这是那个燕翎小姑娘的东西？」 「当然不是啦，这是我在之前那座海岛上捡的。」 玉竹把姐姐拉进被窝，姐妹两挤在一起趴在枕头上瞧着那玉玦。 「那天发现它的时候，它是在一个烂的木头箱子里。我瞧着好看，便捡了回来。」 「这可是个好东西呢……」 玉容感叹小妹的运气真是好的不得了。 「就留着给你做嫁妆吧，长姐先帮你保管着。」 玉竹：「……」 「长姐……我才多大呀，什么嫁妆不嫁妆的。我给你看这个是想和你说事儿呢。」 她把玉玦拿过来，指着上头的纹样道：「今日燕翎不是来我们家了么，我瞧见她脖子上带的那个玉饰纹样和这块玉一模一样，就顺口问了她几句。长姐你猜她说什么。」 「她说什么？？」 「她说，她的那块玉饰纹样是沿用了开国玉珏上的纹样，是她们老祖宗亲手绘制的。只能王族佩戴。」 一听只能王族佩戴，玉容第一反应就是可惜，可惜不能拿来做小妹的嫁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只能王族佩戴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所以！这块玉玦……」 很有可能是王族的东西！甚至，再大胆想象一下这有没有可能就是那块开国玉玦？！ 若真是这样，那交上去绝对是大功一件，二妹的身份她就不用再担心了！ 玉容眼光炽热，抓着玉玦翻来覆去的怎么看都看不够。直到对上小妹的眼睛才反应过来，这是小妹捡回来的东西。 「小妹，这块玉能不能，能不能送给长姐？长姐有很重要的用处……」 「当然可以，我的就是姐姐的，这块玉本来就是要给长姐的呀。」 第40章 玉竹又不能自己拿着它跑到秦大人或是淮侯面前帮二姐解决身份问题，这种事情除了交给长姐，别无他法。 「好小妹，长姐跟二哥没白疼你。」 玉容抱着着小妹狠狠亲了一口，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起来。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压力有多大。 二妹的身份就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刀，即便是现在的生活已经非常舒适富余了，她也很难真正开心起来。 只希望手里这块玉玦能如她所愿，抵掉二妹假造户籍的罪名。 一刻钟后，玉容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询问起妹妹到岛上藏宝的位置，还有箱子的具体情况。 玉竹回答的很是详细，就连黑煞一共衔出了多少颗石头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光说没用，还是要实地看看一看才能更加放心。 隔天一早，一家子都等不及退潮就去取了船往海岛划。钟秀和玉玲完全是一脸懵的状态，都不知道为什么又要去海岛上。 玉容只是稍稍提了一句，岛上仿佛有藏宝，别的便没说那么清楚了。 这回她把自己装衣裳的那口小箱子也带来了，准备将小妹所说的烂箱子那些石头也一起带回去。 那样一座孤岛，那样一个木箱，能跟极品玉玦一起放置的想来也不是凡物。 一家子来去匆匆，前后不过花了一个时辰。 玉玲和钟秀就这么瞧着玉容上岛带回了一堆石头，很是不解，问她有什么用处她又神秘兮兮的不肯说。 当真是叫人好奇的很。 玉容也不是不想说，只是她怕说出来后要是拿去城里人家说不是呢，弄得二妹白白欢喜一场。至于钟秀，她到底是淮侯的人，玉容是半点儿都不敢让她知道的。 这箱子被放在了玉容的床头，早晚都要看上好几遍，弄得玉竹哭笑不得。长姐未免也太过紧张了。 东西是死的，放这屋子里还能跑了不成。 她这样真是让玉竹担心，万一玉玦并不能替二姐赎罪，她怎么受得了。 「长姐……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城啊？」 玉容想了想，回答道：「就明日吧，咱们去租车一日，早些把这点东西拿去给人瞧瞧，看看究竟是什么。」 她是想到便去坐，天都快黑了又跑去了蔡大爷家中付了钱，租了牛车一天。 「长姐，你说咱们家要不要也去买辆牛车？这回回都去找蔡大爷家里租，长此以往，银钱也不少。」 「回头再说。」 「阿容，咱们熬的耗油快存满一罐子了，要不要明日一起带到城里卖了？」 「回头再说。」 「长姐……」 「回头再说。」 玉容的心不在焉太过明显，玉玲没忍住抓了小妹‘严刑拷问’。不过玉竹知道轻重，明白还没确认前，二姐还是不知道的好，于是嘴巴比那蚌壳还紧。 一家子的气氛变得空前怪异。 翌日一早，蔡大爷早早便驾着牛车停在玉家院子外头。本以为要等上好一会儿，没想到刚停下不到一刻钟，几个人就都上了车。 往常这玉家租了车子去城里，一路上都是说说笑笑，今日却异常安静。蔡大爷还以为是她们一家子闹了矛盾，牛头不对马嘴的劝了一路，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却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他哪里知道玉容根本就没怎么注意听，满脑子想的都是箱子里的石头，和自己身上的那块玉玦。 下车后她倒是回了些神，带着妹妹们和钟秀去了一家首饰铺子。 「你们在外头等我，我自己进去问问。」 玉容把箱子交到玉玲手上，连小妹也没带，自己独自走了进去。隔了好一会儿才见她出来。 一脸的兴奋。 这箱子里的石头竟然是极品玉石的籽料！既如此，那玉玦的价值必定不凡。 她这回不再犹豫，直接带着玉玦去了找了秦大人。跟着她一起去的还有玉竹这小丫头。 秦大人瞧见姐妹两那叫一个热情，还以为玉容又是来献方的。 之前的蚝油和增味粉卖到其他几个州，反响实在太好，如今他正在筹备着将城墙好好修缮一遍。 不过若是买了兵器又修城墙，钱包就要空上一段时日了，所以他这会儿看到玉容那简直是喜出望外。 「玉容姑娘这是又弄了什么新的东西出来？」 「大人误会了……」 玉容尴尬的笑了笑，摸出那块还包着布的玉玦。 「民女此次前来打扰打人，是想请大人帮忙看看此玉的价值。」 秦大人：「……」 看玉不去首饰铺子，却来找他？ 「大人请看。」 玉容揭开了玉玦身上遮盖的麻布。秦大人张口想说他不怎么懂玉，结果一低头瞧见那玉玦的样子，眼都瞪大了。 这东西他太眼熟了，不，应该说是为官者都眼熟的很。 只要朝见过王上的人，都会知道在那王座后，有块巨幅玉雕。听说那是仿着开国玉玦的样子做的。 至于开国玉玦在哪里，却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亲眼瞧见过。 第41章 一直有消息传称王宫将开国玉玦弄丢了，秦大人都没怎么信过。可眼下，他觉得，也不是可能了。 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小心的拿过了玉容手上的玉玦。 「这块玉，本官暂时无法替你估价。不过侯爷可以，你们且随我去趟侯府吧。」 玉容自是没有不应的。 秦大人越是紧张，她就越是开心，二妹的身份问题也就越有把握。 淮侯府离的不远，两刻钟便到了。 听到秦大人上门，淮侯还以为那扒皮又是来要银子的。 「不见不见，秦言这家伙，真把我侯府当钱袋子了，来一次刮一次，再刮就要漏风了。」 秦大人就站在门口，身后还有两姑娘，臊的脸都红了，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不礼仪的，直接高喊一声。 「侯爷，下官不是来要银钱的，当真有要事！」 「咳咳……既是有要事，进来罢。」 秦大人回过头让玉容姐妹两在外头等着，自己先走了进去。 玉竹人小，扒在门口也没有护卫管她。她很清楚的听到里头淮侯那倒吸气的声音，还有各种惊叹。一颗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来了。 很快，里头便有内侍出来传玉容进去。 看得出来淮侯很是高兴的样子，连玉容姐妹两的礼都免了，还赐了坐。 「玉容姑娘，你是在何处发现的这块玉玦？」 「在上阳村偏北方的一座海岛上，当时这块玉玦是放在一个满是石头的木箱子里，民女瞧着木箱已经烂的不成样，猜想它的主人应是不在了，便将玉玦拿了回来。侯爷，可是这玉玦有何不妥？」 「自然不是……」 淮侯爱不释手的摩挲着那块玉，心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这本是咱们万泽国的镇国之宝，当年随着老祖宗一起失踪了。没想到……它竟然会出现在一座海岛上。玉氏，此番你立了大功，本侯会替你上表功劳，求个封赏。」 「不不不，不用了，多谢侯爷美意，民女不想什么要什么封赏，民女只想求侯爷一事。」 「哦？何事？你说。」 玉容拉着妹妹跪伏到地上，鼓起勇气道：「民女想请侯爷恕罪，恕家妹户籍造假之罪！」 淮侯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出。 「户籍造假？！嗯？？怎么回事？」 他看向秦言，秦言也是一脸的茫然。 「你妹妹，这样小，如何造假？若是年岁的话，并无大碍，让秦言回去给你改下就是了。」 玉容摇摇头，艰涩道：「不是这个妹妹……」 「你不就这一个妹……」 妹么…… 秦言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 「你是说你二弟是个女子？！」 玉容点点头，赶紧解释道：「户籍造假并非民女一家所愿！奈何家中皆是妇孺，没有男丁顶立门户，又逢灾年，人心不安，这才冒险立了男户。若是早知侯爷治下如此安宁，民女一家断不会有比想法。还请侯爷恕罪……」 淮侯本来就只有微末恼意，一听后面那话，那一点儿不高兴也立时烟消云散。 适逢灾年，三个姑娘家又没个长辈，一路逃荒过来必定是见识了不少阴暗的事情。家中没有男丁只有三个弱女子的话，的确会更容易受欺负，户籍一事，也是实属无奈。 若按照国法，户籍造假者需得受上三十大鞭再发配西凉苦做五年。但这玉家对淮城贡献不少，如今又替他拿回了开国玉玦，功足以抵过，罢了。 「户籍造假，原是该鞭三十再流放，不过念在你一家为对淮城多有贡献，还找回了开国玉玦，此事便抵了。等会儿去秦言那儿领了新户籍回去吧。」 尽管心中已有猜想，但这话从淮侯口中说出来，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玉容欢喜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实实在在的给淮侯磕了几个头。 「多谢侯爷！多谢秦大人！」 在场的人里，大概只有玉竹明白长姐的那份激动的心情。为了二姐的事，长姐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再怎么哄她开心那眉间也总是带着愁绪，明明生活条件都好了，也没见她身上长点肉。 玉竹也跟着给淮侯磕了两个头。 不管怎么说，是淮侯让她们有了现在这样安定的生活。如今二姐的身份的问题也解决了，她们一家便再无烦忧。 淮侯急着要去和夫人分享，没再与她们多说什么，只让秦大人带了两人出去。于是一行人又回了府衙。 秦大人很是干脆的招来了部吏，命他当场写了一份新的户籍。玉容抱着小妹眼巴巴的在一旁瞧着，待看到性别写上了女字，那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小妹，你二姐她，以后可以叫二姐了！」 玉竹点点头，眼睛也是红红的。 「长姐，咱们等下是不是可以带二姐去看郎中了？」 「对对对，等下就带她去！」 有了这份新户籍，她这心里干啥都有了底。 秦大人拿过部吏新写的户籍，利落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如此，新户籍才能得用。 「好好收着吧，日后不必再担心了。」 第42章 「多谢秦大人！」 玉容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瞧着墨没干便没敢收进怀里，只好先拿在手上晾着。来府衙的事儿算是办完了，她正准备带着小妹告辞，突然听到秦大人问她：「好不容易来趟城里，不去瞧瞧魏平？」 「啊？」 万万没有想到秦大人会突然问这个，玉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莫名有些热。 「他，他说过几日会去村里的，这会儿应是在当差，我就，不去打扰了……」 秦大人本是想帮帮魏平，没想到他自己还挺争气，瞧着玉容那面上飞霞的样子，两人已是有情了。 「看来，本官用不了多久便能喝上一杯喜酒呀，当真是缘分。你可知，当初本官为何会将你们一家安排到霞湾落户？」 玉容一脸茫然。 「民女不知……」 「自然是因为魏平了。当初本是想将你们一家安排到贡源县，那儿比起霞湾要差的很多。结果魏平说，你们一家身体都不怎么好，若是去了贡源，日后想进城寻医实在太过麻烦，便指了霞湾，建议本官改主意。只是一户人家罢了，本官便遂了他的意思，将你们改去了霞湾。」 玉容：「！！！」 没想到，自家会到霞湾竟是魏平的功劳…… 玉竹对魏平的好感那是噌噌噌的往上涨。霞湾于她们一家可说得上是福地呢！ 「好好珍惜这段缘分，魏平是个不错的人。」 秦大人笑着起身送她们出门。都走到门口了，玉容突然想起一事。 「大人，海岛可以买吗？」 「嗯？？买海岛？？」 秦大人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玉家姐妹发现开国玉玦的那座海岛。 「海岛自然是能买的，不过，那可不便宜的，最小的海岛都要五十金贝。若你们是想买发现开国玉玦的那座海岛，那就得等官府的人上去查探过后，才能进行买卖。」 不光是要去查探大小，还要查探有无矿产。若是有铁矿铜矿，就是给再多钱那都是不能卖的。 这些秦大人便没与玉家姐妹细说了。 出了府衙的门，竹简也已经干了。玉容宝贝的将它放进怀里，重新将小妹抱起来。 「小妹，你想要那座海岛？」 玉竹犹豫了下，很诚实的点了点头。但她拿不出任何理由去说服姐姐。岛上的那些果树价值岂止五十金，可好货无人识也是无用。那些果树至少要到明年八九月才能看到果子。现在说这些，连她自己都没底气。 至少五十金贝，那是多少的钱财，拿去买一座荒弃不知多少年的海岛，换成是她，她也不会同意的。 玉容并没有一口回绝掉。 「这不是件小事，咱们晚上回去和你二姐一起商量商量。小妹，我知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咱们家也是因为你日子才一天天好过了起来。但在外头的时候，记得要收敛几分，太过拔尖儿易惹人妒，你现在还太小了，知道吗？」 玉竹心里一时又酸又软。 「知道了，长姐……」 玉容这才抱着妹妹往自己和二妹她们约好的地方走。 玉玲这会儿等的无聊和阿秀玩了几把猜石子儿，结果把把都输，身上的几个铜贝都叫她输光了。老远看见长姐和小妹回来，顿时如蒙大赦，拔腿就朝她们跑了过去。 「长姐！怎么去了这么久啊，叫我好等。」 「二姐！」 「小妹……嗯？小妹你叫我什么？」 玉玲表示受到了惊吓。 「二姐呀！」 玉竹喊的又脆又甜，吓得玉玲直接捂了她的嘴。 「小坏蛋，可不能叫。长姐，你怎么告诉她了？」 「可不是我告诉她的，她自己看出来的。咱家这小滑头，藏的可深啦。对了，我刚刚去办了点儿事，给你看样东西。」 玉容笑的很是神秘，从怀里将竹简抽了出来。 「这是什么？」 玉玲识字不多，不过往下看去，很快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名字后头的性别……女！！ 「长姐！这是怎么弄的？你不会是去找人做的假的吧？」 玉容听了立刻给了她一个脑瓜嘣。 「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去找人做假。这是刚从官府里拿出来的，这儿还有秦大人亲笔写的字呢。以后咱家玉玲不管是穿男装还是女装，那都是个姑娘家，再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了！」 玉玲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捏着那根竹简半天回不过神来。她还以为这辈子都要顶着个男儿身份过活呢，怎么突然就告诉她，不用了，没事了，她可以恢复女儿身了？！ 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刚想是不是在做梦，手上就传来一阵刺痛。玉玲低头一瞧，原来是小妹正咬着自己的手背咧嘴笑。 「二姐，痛吧？你放心，肯定不是在做梦！」 「坏丫头，欠收拾了你！」 玉玲一把拎起小妹挠她痒痒，两个人闹成一团。 钟秀在一旁将她们姐妹三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万分庆幸自己没有去告发玉玲。不然如今玉家怕是没有她的位置了。 第43章 「二姐，二姐饶命！咱们还有正事呢！」 玉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从二姐手里逃了出来。 「长姐，咱们不是还要去找那小冯郎中吗？」 说起这个，玉容也反应过来。 「是是是，该去了。不然一会儿人家去吃饭，咱们就得等到下午了才能瞧。」 玉玲都来不及问清楚户籍是如何改的，就被长姐撵着去了医馆。 这会儿都是快做饭的时候儿了，医馆里排队的人很少，很快就轮到了玉玲她们。 小冯郎中一看人，有点儿眼熟。 「咦，你是玉姑娘对吧？」 「是的，这次我不瞧，是我二妹要看。」 说完玉容将一身男装的妹妹摁到了凳子上。 小冯郎中瞧见玉玲身打扮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直接让她搭了脉枕给她诊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小冯郎中的眉头也是越皱越紧，脸色也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玉竹在一旁瞧的都紧张死了。 家中无钱她可以帮忙想法子赚，可唯有这治病，她是帮不上一点儿忙。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二姐并无大碍。 小冯郎中诊完了脉，又看了舌苔，询问了每月月事的情况还有各种零碎的事情。一炷香后，才算是问完。 「玉玲是吧，你身上的寒症很严重。想必你自己也有感受，每月月事之时已经是越来越疼了，之前可能喝了能有点用的汤药也不再管用。好好儿一个姑娘家，怎么弄的这么严重？若再不就医好好调养，只怕你这辈子都与子嗣无望了。」 玉玲坐在那儿，一颗心随着小冯郎中的话一时心凉透顶，一时又如枯木逢春。 「那我，那我还有的治吗？」 「当然！」 小冯郎中回答的毫不犹豫。 得了小冯郎中的肯定答复，所有人的心都踏实了。玉容又细细的问了下日常吃食的禁忌，才去抓了药。 出了医馆，四个人又去了布坊。 玉玲都恢复女儿身了，当然不能再成天穿那些灰扑扑的麻袄。而且之前做的过年衣裳不是黑的就是灰的，都要换掉。 姐妹几个兴匆匆的选着布，就连钟秀都被感染了好心情也选了一身。临到付钱的时候，玉玲却犹豫了。 「长姐，要不还是不买了。我暂时，还不想把自己把自己恢复身份的事情说出去。」 「为什么？！」 玉容无法理解，直到她被小妹拉了拉手。 「陶木哥哥……」 哦……原来是这样，她懂了。 陶木有不能和女人说话的毛病，二妹担心陶木发现她的身份后，也会不能和她说话。 「不说就不说，但布匹必须买。咱们自已先做着，在屋子里头想穿就穿。」 玉容不给妹妹拒绝的机会，直接付了银钱拿上布便走。 这下除了小箱子里的籽料没有卖出去，其他的事儿都算是办的差不多了。姐妹几个也不打算再逛，直接拿着东西去了停牛车的地方。 和来时的沉闷气氛不同，回去的一路上她们个个都是都欢欢喜喜的样子。 能够恢复身份而不受责罚这对玉家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晚上玉容大显了一番身手，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不过也只有她一家人吃。玉玲是女儿身的事情，她们谁也没有告诉。 吃完饭又是姐妹三的谈话时间。 玉玲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究竟是拿什么东西换来的。不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又听到长姐说了个吓人的想法。 「小妹是想买那座岛，我说要回来咱们三一起商量商量。先前在府衙的时候问过秦大人了，他说一座海岛最少也要五十金贝。」 「五十！！」 玉玲倒吸了口凉气。 「咱家哪儿有五十金贝呐？」 倒不是玉玲不同意小妹的想法，而是她知道自家的家底。一共就那么点儿，大头就几个金贝，离五十金可还远的很。 玉容点点头道：「咱们是没有那么多，但小妹找到的那箱子石头，都是玉石的籽料，看了两个都是极品，其他的也差不到哪儿去。那一箱子挺多的，若真好好卖也值不少钱。再加上咱们的存银，咬咬牙也是能买。但买了海岛，咱一家就又穷了哦……」 她把话先说在了前头。 海岛的事儿，她其实最没有意见。因为家里的银钱大多都是小妹弄的法子挣来的。不管是增味粉，还是蚝油，包括那块香料和玉玦，籽料，都离不小妹的影子。她也是一点一点想过来，才发现，小妹竟是那样聪明。 小妹既然想买海岛，那肯定是有什么必须要买的理由。大不了就是重新过回节衣缩食的日子。这靠着大海，反正饿又饿不着。 玉容不反对，玉玲就更不会反对了。 她能恢复户籍靠的还是小妹找到的玉玦呢，再说，买海岛的话，大头都是那箱籽料，也是小妹找到的，自然该由小妹来用。 「穷就穷吧，咱们也不是没过过穷日子。这现在房子也有了，船也有，再不济还能跟着陶二叔一起出去给人砌灶台。每月总有进项，不用担心。」 「那倒是，现在海蛎正是个头肥美的时候，我也能多熬耗油去卖，日子不会拮据。」 第44章 两个姐姐你一句我一句，玉竹都没来得及找出话去劝她们，她们就这么同意了？ 一直到睡觉她都还有些会不过神来。 这一晚，姐妹三是挤在一起睡的。 「长姐，我没做梦吧，你们真的同意了吗？」 「同意是同意，但得等那箱子籽料卖出去。若是卖完了加上咱们手里的钱还不够，那便买不了。到时候可不许跟我们哭鼻子。」 「知道知道！」 玉竹乐的直点头。 这下她倒是能安心睡了，不过很快她又想起一事来。 「二姐，你的身份不想说出去就不好，但得跟陶婶婶说一声。」 「嗯？为什么？」 玉玲还没反应过来，玉容倒是比她先明白。 「对对，要跟她说一声。陶实的婚事已经办了，接下来她肯定要琢磨着陶木的婚事。你的身份，得跟她通个气儿，不然到时候陶木定了亲事，有你哭的。」 「……」 幸好已经熄了灯火，玉玲脸热也没人瞧见。她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只是默默将被子拉上，将自己缩到了被窝里。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喜欢陶木的心思，居然一直被姐妹们瞧在眼里。她还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 真是的…… 这不说话就是同意的意思。 玉容知道二妹脸皮薄，没有再笑话她，转身给小妹盖好被子后，自己也缩进了被窝睡觉。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天边已经渐渐露出微光。 睡得正香的玉竹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 迷迷糊糊一睁眼，听到是秀姐姐的声音立刻清醒过来。自己说好的要跟她习武的！ 懒觉是别想了，赶紧起床吧。 玉竹赶紧穿了衣裳开门出去。 一开门，冷风凛冽，吹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顿时有种回到床上继续睡觉的想法。 「快过来呀。」 钟秀一喊，玉竹那儿打退堂鼓的心思，立刻烟消云散。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她也不想当什么人上人，只想尽可能的多学些技能，充实自己。 学好了武，日后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家人。 玉竹给自己打了打气，迈着小短腿儿朝钟秀跑了过去。 「秀姐姐，咱们今天就开始学吗？我还没来得及准备木剑，要不拿根树枝？」 钟秀被她这番话逗乐了。 「想什么呢，哪儿有一来就开始学剑术的。你这小身板儿，下盘不稳，上身无力，学了也拿不动剑。」 她指了指地上自己特意去海边装回来缝制的沙袋。 「去把那个绑在腿上。」 玉竹：「……」 不会是要她绑在腿上练跑步吧？？ 「第一天，咱们循序渐进，不能一次太狠，先跑个一刻钟吧。」 这已经是钟秀手下留情了，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刚进候府那会儿，可是要跑上一个多时辰的。跑完了才能停下来歇息半刻，歇完了还得去练扎马步，那一天下来，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知道这小玉竹能坚持几天…… 玉竹默默捡起那沉沉的沙袋绑在腿上，反复给自己打气。 为着自己一句要学武，秀姐姐可是认真的很。不能临到头了，自己却退缩了。一刻钟，十五分钟而已，就当是在锻炼身体！ 「秀姐姐，我好了！」 「去跑吧，就绕着院墙根儿跑，别一开始就跑很快，等下会受不住的。」 玉竹很认真的点点头，开始跑步。 腿上绑着两个沙袋，她就是想跑快也跑不快。才跑了两圈，便已经是气喘吁吁出了一身大汗。 听到动静起床的玉容玉玲看着小妹那样儿简直心疼的不行，想叫钟秀松口，结果小妹自己不肯。 一连跑了四五圈，后头都不能说是在跑，玉竹只觉得自己的脚沉的不行，根本就提不起来，只能走。 「把沙袋解开看看。」 听到这话，玉竹立刻解下了沙袋，顿时感沈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又慢跑了两圈后，听到秀姐姐喊时间到了。 玉容姐妹两赶紧上前抱着小妹回屋子去擦汗换衣，生怕她着了凉。 「小妹，你才这样小，还是不要学了吧？我听阿秀说，这才是开始呢，以后不知道多累。」 玉竹不肯。 「就是要从小学起呀，长姐，很快我就五岁不小了，而且秀姐姐在咱们家也呆不了多少时间，我得趁着她还在家，赶紧先学点。」 玉容想想也是，阿秀说不定过两月便会被侯府招回去。小妹能吃那个苦愿意去学便学吧。 换好了衣裳的玉竹恢复了些精气神，站在钟秀面前问她还有什么锻炼。 钟秀看着眼前只到自己大腿的小娃并没有因为跑得太累而放弃，心里倒是愈发喜欢她了。 「你太小了，先休息半个时辰吧，休息完了继续跑。」 一开始不能太猛，怕伤着。 她毕竟不像侯府里的那些孤儿，累着痛着也没人在乎。这小家伙要是伤着了，别说她两个姐姐要心疼，自己也是要心疼的。 玉竹很听话的休息了半个时辰，等她绑上沙袋正要继续跑的时候，家里的院门被拍响了。 第45章 「玉竹妹妹！！快来开门呀！」 燕翎？？！！ 这么早跑上阳村来，该不会又是偷跑的吧…… 玉竹无奈的上前开了门，结果打开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人家这次可是跟着她爹一起来的。 外头除了她和她爹，还有熟悉的秦大人和魏平，还有那两个始终如门神一般的护卫。 「侯爷，秦大人，你们这是？」 「玉竹妹妹，我们是来找你们一起去上次那座海岛的！诶，你这腿上绑的是什么呀？」 听到燕翎这话，淮侯和秦大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落在了玉竹腿上的沙袋上。绑沙袋在腿上跑步，他们可太熟悉了。 「玉竹这是要习武？」 「当然不是啦！前几日不是去瞧了郎中么，他说我身体太虚了，要多锻炼，所以我才求着秀姐姐帮忙想个法子，监督我一下。」 玉竹也不知道淮侯许不许府上的护卫教人习武，所以还是谨慎着些，没敢照实说。不过瞧着一旁的秀姐姐听了这话，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心里大概也明白了。 「侯爷，里面请吧。」 听到侯爷来了，正在厨房做早饭的姐妹两赶紧收拾了下出来迎接。好在淮侯在府中讲礼数，出来却不太在意那些，连忙免了众人的礼。 「瞧着你们这样还没用过早食吧，你们先吃，吃完了还得麻烦你们带我们去一趟海岛。」 「那就请侯爷稍等了。」 原本还打算熬个粥吃的玉容转身进了厨房，直接加水放蛋进去煮。一人吃两水煮蛋就好了，免得让人多等。 玉玲则是去了隔壁陶家，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说要用船的事儿。 淮侯坐在院中，一时有些尴尬。 这么早来人家家里，弄的人家吃饭都吃不好了。也是怪他昨日拿到玉玦太过激动，今早竟忽略了这些。 玉竹瞧着院子里的情况，立刻解下腿上的沙袋，一溜小跑回了屋子里，将昨日长姐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那箱籽料拖了出来，然后从里头拿了两颗放到怀里。 这东西是和那玉玦放在一起的，它的主人说不定还是个王族。像淮侯他们这样的人一般是不会让王族的东西流落在外的。 她要拿去试试，看看淮侯能不能吃下这些籽料。玉竹揣着那两颗石头噔噔跑出去，直接放到了淮侯面前的桌上。 「侯爷，这是和那块玉玦放一起的玉石籽料，你要看看吗？」 「哦？给我看看！」 淮侯可是个赏玉的行家，一上手便瞧出了料子的好坏。也是，能和老祖宗的玉玦放一起，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 这些东西，会不会就是老祖宗的遗物？！ 当初建国没多久，老祖宗便让出王位独自离开了王宫。之后那么多年也没有他的消息。如今却在一座海岛上发现了他的玉玦，说不定那海岛老祖宗就是老祖宗最后停留的地方…… 淮侯越想就越是兴奋。 玉竹小丫头拿来的这两颗籽料，比他自己收的一些都还要更好，如此品味，也不是一般人就能有的。 「小丫头，你那儿还有多少这样的石头？」 玉竹眼睛一亮，飞快答道：「有一小箱！」 淮侯正想一口脆的答应买下来，突然听到一旁的秦重重咳嗽了一声。又见他摸了摸荷包的位置，心顿时凉了一截儿。 差点儿给忘了，自己没钱买这些籽料。 之前赚的钱都让秦言买了材料去修缮城门了，还有一部分买了兵器。剩下一点儿又赏了玉家，还买了块香。 说实话，他现在兜比脸要干净，好险好险，差点儿就应下了。 玉竹瞧出淮侯的窘迫，也没追问，一切可以等上海岛看过了再说。她要的又不是现钱，淮侯拿得出来。 一家子匆匆忙忙的吃了鸡蛋便锁上院门带着淮侯一行往海边去。 这回去的人有点儿多，黑鲨又对陌生人不是很友好，玉竹便没带它，留它在家看家了。 半个时辰后，船靠上了海岛。 因为晕船吐得混天黑地的淮侯只能趴在护卫的背上由护卫背下去。谁都不知道原来淮侯竟是个会晕船的。 于是倒霉的淮侯只能在草棚子里躺着，勘察海岛的事儿便交到了秦大人的手里。 这座海岛并不是特别的大，甚至还比上阳村要小一些。几个男人来来回回，不到两个时辰便将岛上都查看了一遍。 除了发现了几颗香蕉树，便是一片淡水湖，其他再无任何异样。但秦大人总觉着还有哪里不对。 昨日他看得真真儿的，玉竹那小丫头是当真想买这海岛。若是这海岛上什么东西都没有，那她想买去做什么？总不能是为了好看吧。 他想着去套套玉竹的话，结果又被休息好的淮侯拉走去瞧石洞。不过那石洞只有小娃娃才钻的进去，两人只能伸个头进去勉强算是瞧过了。 其实里头都没有什么东西了，不过为了满足两个大人物的好奇心，玉竹还是烧了根柴火进去。 石洞里光线很暗，头回她只看到了个大概，后头和姐姐来的时候，她也是点了柴火进来看了看，就是些烂木头碎屑，还有没拿走的籽料。然后拿完东西就走了，倒是没有细看过边边角角。 第46章 玉竹小心护着柴火上的光亮，走到了石洞底。以前看电视上，人家武功秘籍都是刻在石壁的，她这回特意瞧了下，啥也没有。 也是，这洞就这么大，一个大人是钻不进来的，想刻字就更不可能了。咦……那当初那么沉的箱子，人家是怎么放进来的？ 难道他也有条聪明的狗？把箱子拖进去再一点一点放进去？ 玉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举着柴火将石洞里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踢了踢脚下的木头碎屑，也没有什么异样。 不过，当她走到放箱子的地方时，脚下踢到了一块木板。瞧着仿佛是那木箱的底板，当初以为都烂透了，全是碎屑，都没注意过。 玉竹扒开板上的碎屑，想将它拿出去。结果一入手，诶？还挺沉，完全不是一块木头该有的重量。 她这会儿也顾不得拿柴火，直接给吹灭了，摸黑提着那块板出去。 石洞前的淮侯没想到里头居然还真有东西，赶紧上前去接了。拿到手上，一眼就看出这块板是有夹层的。秦言赶紧递上随身匕首去撬，咔咔两声，木板便碎裂崩开，露出底下的东西来。 玉竹太矮了，看不到那木板里是什么东西，但瞧着两人那脸上讶异的表情也知道，这绝对是个好东西。 「侯爷，我能看看吗？」 淮侯回过神，将那块木板教给秦言用衣裳掩盖住，然后蹲下来和玉竹平视，用了很委婉的语气拒绝了她。 「这样东西很重要，所以不能给你瞧了，你这小滑头太聪明，万一记住传了出去，咱们淮城安宁的日子就没有啦。」 玉竹：「……」 这么严重的吗，居然还能影响整座城。不看就不看吧，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快乐。 「那我去找燕姐姐玩儿了，你们赶紧藏好吧。」 玉竹干干脆脆的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侯爷……这东西？」 「先放你那儿保管着，小心着些。」 两人跟在玉竹后头从林子里出来，依旧是一脸和善的笑意，什么异常都看不出来。 眼看着就快到用午饭的时候儿了，海岛上一穷二白的，又不是退潮的时候，想弄点东西吃实在不便，于是干脆都回了玉家。 姐姐们忙着做饭，燕翎在海岛上疯累了正在床上睡着，玉竹又来到了淮侯面前继续推销她的东西。 「侯爷，我刚刚数过了，岛上拿回来的籽料一共有五十八颗，每颗都比我的拳头大。」 淮侯晕晕讪讪的不敢接话，东西再多再好，他买不起呀。家中夫人也不可能拿几十金出来让他买一堆玉石籽料。 「若是不要现钱，侯爷要买吗？」 「那当然要！」 迷迷糊糊的淮侯一听不要现钱，想都没想就应了。气得秦言都没忍住掐了他一下。这小丫头明摆着是想拿那些籽料去换海岛，岛上什么情况都没有摸清楚呢，侯爷居然就敢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侯爷你先好好儿休息，晚些时候我长姐会来跟你谈的！」 「哦，好，好的。」 淮侯强撑着精神，玉竹一走便瘫在了椅子上。晕船的滋味儿可真是太难受了！他到现在都还觉着五脏六腑都在颠来倒去。 「侯爷，你……」 「别说话，让我安静待会儿，我这脑子啊，还在嗡嗡嗡叫呢。」 秦言：「……」 行吧，不说就不说，反正到时候吃亏后悔的也不是自己。 秦大人在院子里找了个角落坐下，又叫护卫挡在了自己前头，研究起那块从海岛上带回来的木板。 方才在岛上的时候，侯爷已经用刀撬开过半块，里面是块方形的玉石石板。没有别的纹样，只是刻了字。 两人只看到赠送淮城几个字便没敢再外人面前看。想来也是好笑，当时他们也是慌了神，居然都忘了小玉竹那么矮，根本就瞧不见。而且她还不识字，怕个什么。 秦大人小心的撬开另外半块木板，完整的将整块玉石板看了一遍。 这是一份将淮城赠送予一位名叫阮姝的女子的赠契，以开国玉玦为凭，落款正是开国万昇王的名字！ 而那日期竟是在建国之后的第一日…… 秦大人咽了咽口水，小心的将板子收了起来。建国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虽不知万昇王与那阮姝是何纠葛，又为何没有出现讨要，但这东西绝对是不能让人看到的。 谁知道这世间有无那阮姝的后人，传出去又是一场麻烦。等回了侯府，这东西是必须得销毁了。 玉竹本想拿点刚炸好的小鱼干儿过来请秦大人用，不过瞧见前面挡着个护卫，知道他不愿让人打扰便罢了，转头拿去贿赂淮侯。 要说吃的，目前还没有哪一家能做的比玉家更有滋味儿。 淮侯父女两守着那盘小鱼干儿吃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燕翎以前可讨厌吃鱼了，不管是煮的还是蒸的，总是有一股子腥味，尤其是对她这样鼻子灵敏的人来说，每次闻到那股味道都特别难受。而且吃鱼还得小心鱼刺，远不如大口吃肉来的舒坦。 所以家中炊房做的鱼她是一向都不吃的。 第47章 可玉竹家炸的这个小鱼干儿，又香又脆，还是越嚼越香的那种。她还从未吃过这样的用油炸的食物，只吃了一口就爱上了这盘小鱼干儿。 若不是坐她对面的人是她亲爹，她是一条鱼都不想分出去的。 要不怎么说是父女呢，淮侯的想法和女儿那真是一模一样。 一共就这么一盘子，为着面子也不能给人吃光盘了得留一点儿，所以能吃的一共就那么几条，女儿少吃一条，他就能多吃一条了！ 「父亲，咱们能不能把玉竹姐姐请到府上做饭呀？我吃了她做的东西，都不想再吃家里的了。」 淮侯何尝不是这样想，可人家是良籍，又不缺钱，谁愿意去干那伺候人的事儿。 「这事儿你就别想了，人家这家里大大小小的都要照顾，哪儿脱得了身。放心，等回去我便让那炊房的人再来学学就是了。上次学的那两道菜你不挺爱吃的么？」 燕翎听着觉得有理，也不胡搅蛮缠，瞅准了机会又抢了条小鱼干拔腿便去了玉竹身边。 淮侯：「……」 唉，这不孝女。 好在很快就吃饭了。 家里来了两位大人物，玉容姐妹两当然不能怠慢，动作麻利的做了满满一桌子。不过因为最近没有大潮，海底深处的那些鲍鱼稀罕货是撬不着的。所以做的都是些常见的鱼虾。 食材普通，做法就要特别的多了。 玉容自打用了铁锅，又有小妹时不时的‘无意’提醒她，自己学会了好多做法。今日光是虾便做了三种。有蒜蓉蒸虾，油爆虾，鸡蛋炒虾仁儿。 蒜蓉简直是万能的，蒸什么海货都好吃的不得了。她们一家自己种的蒜平时都不够吃，还得在村子里同村民买。 上回瞧着侯爷跟秦大人都挺喜欢吃蒜蓉蒸的鲍鱼，玉蓉想着没有鲍鱼便给他们蒸了虾。反正好不好吃的，都在蒜蓉上，只要蒜蓉调的好，蒸什么都好吃。 果不其然，最受欢迎的还是那道菜。 不过小燕翎大概是吃不惯蒜，所以那一盘子都进了秦大人和淮侯的肚子。 半个是时辰后，吃饱了，也喝足了。要是能躺一会儿就更舒服了。 不过淮侯和秦大人自认自己没那么厚脸皮，而且还得回城里去处理事情，上阳村自然不好多呆。 眼瞧着淮侯他们都要准备走了，玉容不忍叫小妹失望，洗干净了手去寻淮侯说了说买岛的事儿。 若是之前淮侯兴许还不怎么想答应，因为他以为海岛是老祖宗最后停留的地方，或者连遗骸都在上面。要当真找着了，还得在岛上建个香祠供奉着，哪儿能卖。 现在嘛，听了秦言和他讲了那块玉石板的字，知道岛上那些东西都和老祖宗没什么关系，淮侯心里便没什么感觉了。 能拿一个废弃的海岛换那么多的极品籽料，这买卖怎么想都不亏呀。就是自己不用，转手出去卖一卖，几十金呢。 淮侯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旁秦大人给他使的眼神，很肯定的告诉了玉容让她半个月后去找秦大人签契。 至于为什么要半个月后，那自然是马上便要忙年节中的事儿了，等忙完了，年也过的差不多了，那时候再办事，合适。 在场的人估计也就秦大人心里老大不痛快了。 整整一座海岛呀，就这么三言两语的被侯爷给卖了…… 事谈好了，他们也该出发了。 燕翎依依不舍的拉着玉竹的手，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里没有一直板着脸教她礼仪的岑嬷嬷，也没有一直催着她练字的母亲，简直就是她梦想中的日子，为什么还要回家！ 「父亲……我能不能在玉竹妹妹家多玩几日……」 「你说呢？翎儿你可记得早时缠着我要来的时候是如何保证的？」 淮侯也没发火，就那么不急不缓的问着话。燕翎却知晓父亲怕是要生气了。 死要面子……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哭闹就是了。」 燕翎一抹眼泪，悻悻的转身让护卫抱她上了马。 周围远远的看着这边儿的人不少，淮侯不想再多引人注意，一行人很快驾马离开了上阳。 等他们一走，陶二婶就带着瑛娘过来了。 她也不问来的是谁，来干什么，只是带了布匹过来找玉容学制衣。陶二婶操持家务多年，要说制衣裳她也是会的，不过都是些简单样式。见过玉容做的衣裳才知道自己穿的有多不好看。而且玉容做的衣裳袖子没有那么肥大，平时干活最是方便不过。 当然，她也是想着让瑛娘早些和周围的邻居熟识起来，尤其是玉家姐妹。 正好玉家院子里有块大大的石桌，磨的又平又滑，白日里干活儿放在那儿，亮堂的很。她们的布匹便是放在石桌上，玉容正在教瑛娘画线。等瞧见二妹拿着挑子去捡柴去了，她才转头说起别的。 「婶儿，我有件事儿想同你说。」 「什么事？你说。」 「嗯，能不能暂时不要给陶木去相姑娘……」 玉容这话一说，陶二婶眼都亮了。她下意识的反应便是玉容对自家老二有意思。 「诶！行行行！这有什么能不能的，你能瞧上老二那是他八辈子休来的福气！」 第48章 陶二婶欢喜的恨不得跳起来跑两圈，玉容可是她一直最中意的儿媳人选。 「不是，婶儿你误会了。我对陶木没什么想法。」 玉容也不绕弯子了。 「是我家二妹，她对陶木有意。」 这种事儿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而且陶婶婶知道了，那绝对是有益无害。 「谁？二妹？！」 陶二婶都懵了。玉容的妹妹不是就玉竹一个么？小玉竹那么小，也不能瞧上老二，那这个二妹…… 「玉林是个姑娘家？？！」 玉容点点头，将自已一家最近发生的事简单了说了下。不过她没有提起海岛上的玉玦，只因淮侯临走的时候交代了，海岛上发现的东西，一律不能往外传。所以玉玲改换户籍的事儿，她都推到了之前蚝油的功劳上。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 陶二婶震惊过后就是心疼。 她可是还记得玉玲一开始到村上便和儿子一起下海学泅水，后头更是跟着一起上船，风吹日晒雨淋的，好不辛苦。 按玉容的岁数来算，玉玲也就十四五岁，这么娇嫩的年纪被背负了那么多的东西，叫人如何能不心疼她。 相处了这半年，陶二婶对玉家姐妹的品行都是了解的，她也最是喜欢这一家子。玉容和老二没有缘分，可玉玲有呀，这可太叫人高兴了。 「阿容你放心，婶儿心里有数儿了，这事儿也就我和瑛娘知道，再不会往外说的。反正老二年纪还小呢，我不急，让他好好跟玉玲先处处。」 瑛娘的手一顿，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早起娘还在院子里嫌弃着小叔，一把年纪却没个姑娘看上他，丢人现眼。 这改口改的可真快。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是要与方才出去的那个玉林做妯娌了？ 瑛娘抬头看着这偌大的院子，青石盖的新屋，还有婆母那心花怒放的神色，心下一阵黯然。 唉…… 玉玲若是进门了，恐怕自己的地位就要一落千丈了。 别人是何想法玉容管不着，她只知道有了陶婶婶应承的话，二妹的心就踏实了。 而且自打陶婶婶知道了二妹的身份，陶木最近来的好像格外勤了些，两人也经常一起出去。 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三十晚上。 去年这个时候，她们家还是一家团圆，短短一年时间，爹没了，娘被卖了，只剩下姐妹三个一路逃荒。 如今她们算是安定了下来，可是娘还没有消息。秦大人前几日让魏平传了消息过来，府衙里头灾民的户籍他都着人查看了一遍，并没有她们娘的名字。 这说明，娘她根本就不在淮城，这要往哪儿去找啊…… 对于长姐和二姐心情，玉竹不能感同身受。 毕竟她来的时候儿就已经和她们的娘分开了，从来没有见过面，也没有感受到过母爱。她所有的温暖都是来源于两位姐姐。 不过听两个姐姐说，阿娘是个极好极温柔的人。不说自己该报恩，就算只是为着两个姐姐，也要把阿娘找回来。 当然，找人的话，没有庞大的人脉和金钱那都是不行的。现在的玉家显然还没有那个条件。靠着制蚝油还有虾粉那点儿收入也是远远不够。 新的一年，一定要为家里弄一个能实实在在赚钱的营生了。 晚上躺在床上，玉竹已经开始琢磨起来。 她最擅长的当然是做回老本行，各种腌制的海产品，所有配方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不过现代的配方拿到古代并不适用，因为有一些配料是这里根本就没有的。还有一些她暂时也无法配齐，这样做出来的味道便会大打折扣。而且这里的酒都不是很好，拿来腌制虾蟹不光会影响它们的味道，还会影响它们的保质期。 这些都是要她花费时间去调试好了才能开始制作的东西。 目前能做的，大概就是一些简单的酱类，像虾酱蟹酱之类。海边的这些东西，真的不要太便宜。至于那些比较高端的，鱼子酱等，在这个时代估计一辈子都做不出来，她自然是想都不用想。 只是该怎么去教两个姐姐去做这些东西呢？ 难道又把爹搬出来？ 玉竹翻来覆去大半夜，都没想出个好法子来。 算了，先过完年再说，过年嘛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别的什么都先往后放放。话说马上就是长姐的生辰了，她准备的生辰礼物都还没弄好呢。 前阵子被那海岛吸引住全部心神，贝壳们藏在角落里都落了灰，明儿个得找个机会出去，把贝壳们都磨出来弄好。 她在这村子里玩伴不少，但玩的真正好的，也就二毛和陶宝儿两个。陶宝儿那家伙的嘴不靠谱，前脚去他家，后脚他就能说出去。而且他家里长辈太多了，玉竹并不想一个个的去应付陪笑。 所以初一一大早，她就拿了自己的小包袱还有一大袋子的零嘴儿去了二毛家。 今日是新年第一天，家家户户都没有人出海捕鱼，村里头热闹极了。玉竹一路上遇上了不少的村民，一个个都往她的兜里塞东西给她吃。走到二毛家的时候，身上的兜儿几乎都已经装不下了。 全是些自家晒的鱼干虾干，奢侈点儿的还有几根糖棍儿。 第49章 这些东西她不准备拿回家，打算和袋子里的零嘴儿一样都给二毛。 「二毛！二毛在家吗？来开门呀！」 里头的狗狗们听到玉竹的声音都兴奋的叫唤起来，二毛奶奶像是受了刺激，又开始骂骂咧咧的，里头那么吵，就是没有听到二毛的声音，也没有看到二毛过来开门。 玉竹觉得奇怪，前天她都跟二毛说好了的，初一要来她家找她玩，她也应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一下不在家。 「二毛奶奶，你能过来开下门吗？我是玉竹呀，我来找二毛的！」 喊了两声后，院子们总算是开了。、 看着门口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开门的二毛奶奶，有那么一丝疑惑略过玉竹心头，不过很快又被担心二毛的心压了过去。 玉竹跑进二毛住的那间屋子，发现二毛正躺在床上，身上只有几件衣裳盖着，额头滚烫。 二毛发烧了！ 「二毛！二毛？能听见我说话吗？」 叫了好几遍，也不见床上的人有什么反应。玉竹把身上的东西都放到了她床上，转头就往家里跑。 因着之前自己身体不太好，家里备了好几种药，退烧的更是准备了不少。这会儿带二毛去看郎中也来不及了，只能先给她熬点退烧的药喝。 玉竹急匆匆跑回家找长姐要来了药，玉容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到了二毛家。总不能让一个小娃娃去照顾另外一个娃。 二毛大概是病了有两日，家里乱的很，鸡鸭狗都饿的叫成一团。二毛奶奶却是精神振奋的坐在门口，时不时就要骂上两句。 也难怪没人发现二毛生病了，就她这样，大过年的谁也不想上门来受气。 玉容也不好说什么，叹了口气去找了些干柴生火熬药。 有了长姐帮忙，玉竹自然轻松很多。她瞧出来了，二毛这病就是冻出来的，这么冷的天她都没有被子盖。 明明她家有被子…… 玉竹转头跑出去，在隔壁二毛奶奶屋子里发现了一床厚被。这还是半个月前二毛攒钱托长姐帮她家买的。 这老太太当真是过分了，自己一天糊里糊涂靠着孙女养着，还磋磨孙女不让她和自己睡。 若是有厚被子盖，谁愿意挤在那冷冰冰的床上。 玉竹二话不说扯了那被子就往二毛房间拖。她个子太小，被子又重，还是长姐过来搭了把手才将被子移到了二毛床上。 有了这暖和的被子，再加上一碗热热的汤药。两刻钟后，二毛的体温已经开始慢慢降了下来。 玉容本想做点吃的给二毛，结果对着那一团脏乱的陶罐实在下不去手，只好回了家去准备。 隔了一会儿，玉竹出来换水，瞧见二毛奶奶坐在门口本没有当回事儿，不过在她转身回屋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她朝屋子里看了两眼。正是那两眼惹了玉竹的怀疑。 等她把二毛额头的帕子换上后，玉竹便悄悄走到窗边往外头瞧。可以很清楚到看到二毛奶奶时不时往屋子里头看的眼神。 她没疯，也没傻…… 就这么看着二毛一个人操持着家里，还不让她一起盖厚被子，简直是太过分了！ 玉竹差点儿没忍住脾气出去找她理论，不过想想自己还是个娃，等下吃亏了就不好了。所以她一直等到长姐给二毛送吃的过来了，才出去坐到了二毛奶奶旁边。 「我刚刚瞧见你一直往屋子里头瞧，担心二毛干嘛不进去看她？」 「……」 「是没脸进去看吗？」 「……」 她不回答玉竹的话，玉竹也不强求。 「您老啊就继续装吧，装到哪天二毛寒了心，看你怎么办。这么好的孙女都不珍惜，有你后悔的时候儿。」 「你懂什么？！她再好也是个姑娘家，要嫁出去的！我已经没指望了！」 二毛奶奶瞬间激动起来。 「她娘就是个贱胚子！克死了我儿子！我们家绝后了！绝后了！你个小毛孩子知道个什么？！」 「绝后？没有后人才叫绝后，二毛这还活生生的呢，怎么就绝后了？你吃的不是她做的？你穿的不是她洗的？你盖的那床厚被子又是谁买的？！跟着二毛没指望？可我瞧着您这日子过的比以前还舒坦呢！」 「你！」 二毛奶奶想找话来反驳，可她这脑子一团乱麻，根本扯不出个头来。 理智告诉她玉竹说的都是对的，可从小接受的那些想法却告诉她，女儿根本无用，家中无男丁，那就是绝户没了指望。 「二毛奶奶，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明明和陶婶婶差不多的年纪，却老态成了这样。是，我知道你是因为没了儿子才这样伤心憔悴。可日子不还是要过嘛，二毛这么小就知道不能沉溺悲伤，努力赚钱，你怎么看得还没一个小孩子远呢。」 要不是官府一直有在收购蚝油，她们家的日子，简直不敢想象。二毛奶奶若是肯在家帮着二毛做些事情，她们一家的生活肯定会比现在好上很多。 二毛才刚满七岁，她怎么就忍心把自家的担子全压在二毛身上，玉竹实在无法理解。 玉竹的问话大概是扎到了二毛奶奶那敏感的神经，之后她再也没有理过玉竹。不过玉竹也不甚在意，至少她知道了，二毛奶奶精神很正常，根本没有疯。 第50章 兴许二毛她爹刚过世那几日二毛奶奶是有些精神恍惚，但她最近这些时日肯定都是装的。 知道她疯疯癫癫的，村民便不会上她家的门，也不会找她说话，顶多说上一句可怜。她缩在自己的壳子里，保护着自己不受伤害，却把二毛给忘了。 玉竹怜惜二毛，转头去找了长姐，问她能不能把二毛接到家里去小住几日，把病养好了再让她回来。 新的一年呢，总要开个好头才是。 玉容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家里已经多了两张嘴了，也不差再多一张。 「可咱们把二毛带走了，她家里就剩一个精神不好的阿奶，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太好？」 玉竹朝外头看了看，招手示意长姐伸耳朵过来。 「她阿奶没有疯，精神好着呢，都是装的。咱们每日给她送一碗饭过来就是了。」 她说的声音很小，不过玉容听得清清楚楚，躺在床上刚恢复些意识的二毛也听得很是明白。 一时也说不清心里是何感受，她很快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二毛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睁开眼看到的第一眼便是在油灯下缝补着她衣裳的玉容，还有在一旁衬着脑袋打着瞌睡的小竹子。 她想她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个场景。 原以为自己都要死了，没想到又被小竹子她们救了。回想起在家时听到的那些话，还有阿奶平时异常的地方，二毛眨巴眨巴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下去。 随之逝去的，还有很多，很多的东西…… 二毛之前底子好，在玉家养了两日便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子。她一好便说什么也不肯在玉家住了，直接回了家。玉竹也没留她，只是给她借了床旧被子，等开春的时候再还回来。 为着二毛这事儿耽搁了两日，她要送的生辰礼物差点儿就给整黄了。好在后头几日有二毛帮忙一起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做好了。 长姐生辰这日，她一家谁也没请，就关上院门自家几个人庆贺。 玉玲也难得的穿了一回女儿家的衣裳，再将头发放下盘辫上，玉竹往她两中间一站，任谁都瞧得出来这是三姐妹。 「长姐你乖乖坐着，今晚的饭让我和二姐给你做哦！」 「行行行，我乐得清闲。」 玉容笑的很是开心，把自己的针线篓子拿出来，就在院子里头做针线活儿。钟秀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了桌上。 那是一枚很是精巧的玉哨。 「阿秀你这是？」 「送你的，生辰礼物。」 钟秀觉着有些不好意思，这东西好像太小了，也不值个什么钱。但这是她能想到自己唯一适合送出手的东西了。 当然，比不得玉竹偷偷做的那个有心意，却也是她跑了好几家店才寻着的。 「我听说，你之前遇过险。这个玉哨你带在身上，日后有个什么情况吹一下就能让很多人听到了。当然，我希望你这辈子都用不上这个东西。」 「给我的？！」 玉容伸手将那玉哨拿在手里，眼里满是惊喜。 「阿秀谢谢你！我很喜欢！你帮我带脖子上吧。」 瞧她是真的喜欢，没有嫌弃。钟秀心里顿时满足了，高高兴兴的上前帮忙将玉哨带在了玉容脖子上。 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次送人礼物呢。 「好哇！秀姐姐你居然趁着我跟二姐做饭，抢着第一个送礼物！」 听到玉竹的声音两人回头一瞧，那小人儿正站在厨房门口，两手叉着小腰，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钟秀心知她不会真的生气，却还是上前抱她哄了哄。 「瞧瞧这是什么，我可没有只惦记着阿容哦。」 她的手掌心里躺着一串小玉珠串成的手链。 「我想找个玉制的小竹子的，结果没有找到，只能取个谐音，买了玉珠来，你可别嫌弃啊。」 「不嫌弃！喜欢！嘿嘿！」 玉竹抱着钟秀，好不吝啬的在她脸上印了个油汪汪的吻。 方才在厨房里头偷吃，忘了擦嘴了…… 玉容一边笑一边赶紧拿了帕子出来帮钟秀擦脸，玉竹讪讪的拿着那串小玉珠又回了厨房。 「二姐，长姐的生辰礼物，你是要送什么呀？到今天了还藏着掖着的，都不告诉我。」 说起这个，玉玲便有些尴尬。 她知道小妹准备的是什么，正是因为知道，她才觉着自己准备的礼物拿不出手。论价值的话，她的礼物是要比小妹的贵的，可要论起心意，那真是十匹马都追不上。 「反正没有你的好。」 「嗯？二姐你知道我要送什么？」 玉玲：「……」 「哎呀！快糊了，小妹火快小点！」 玉竹下意识的赶紧夹了两根柴火出来，结果发现厨房里根本就没有糊味。不对，她们做的是面，有汤水的，怎么会糊…… 好嘛，又叫二姐糊弄过去了。 姐妹两在厨房里闹着折腾了快半个时辰，才叫了外面两人吃饭。 玉容满含期待的进了厨房，却发现桌子上只放着空荡荡的四个面碗。 第51章 「这是什么？」 玉竹身上的粟米粉都还没有弄干净就赶紧过来介绍道：「长姐，这是我跟二姐调制了好几回才揉出来的长寿面！一根吃到底，祝愿长姐一生顺遂，幸福安康！」 本来心里还有点儿小失落的玉容一听妹妹这话，一颗心都像是泡了热水一般，暖洋洋的。 虽然这面条味道并没有平时做的炒菜好吃，但她还是一口气将面条都吃了下去。 不过只一根长长的面条有些吃不饱肚子。 正想着呢，就见二妹从碗柜里端出了一盘盘的菜。 「嘿嘿，长姐不会以为晚饭只有一根面条吧，咱们怎么能让寿星公饿肚子呢。」 玉玲一边端，一边开口介绍。 「这是肉沫蒸蛋，这是炸蛋饺，这是海蛎煎蛋……」 听得玉容钟秀口水都冒了出来，这些都是她们家之前没有的菜色。 「这是我跟小妹新琢磨出来的，尝尝看？」 玉容是今儿的寿星，自然是由她先下筷子。 嗯…… 菜式看着好看，香也够香。只是，肉沫蒸蛋有点咸，炸蛋饺里头的馅儿还没熟，至于海蛎煎蛋……壳子没有清洗干净，咯到她牙了。 好歹是两个妹妹的一番心意，怎么说也得高高兴兴的吃下去。 「好吃！好吃！」 玉玲作为掌勺的人，听到这话自然是最欢喜了，都顾不上自己吃，全都夹进了另外三个人的碗里。 三个人，硬着头皮全都吃了下去。 这时外头的黑鲨叫唤了一声，玉玲放下筷子出去瞧了瞧，没发现什么。小心开门往外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发现。刚关上院门就听到里头长姐叫她，一时都忘了把门栓上便直接回了厨房。 几个人‘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饭，简单收拾了下碗筷后，玉竹把自己要送的礼物拿了出来。 之前耽误的时间太多，二姐的手链只能暂缓了，所以这次她只做出了长姐的。 玉容爱的不行，当场戴在了手上。 玉玲也把自己的礼物拿了出来。她的礼物不是买的，是之前在捕鱼的时候，无意发现东西。 两颗圆圆的珠子一放桌上，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是两颗指头大小很是圆润的珍珠。 珍珠这东西，在沿海并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东西，不过像这样圆润的，价钱肯定是要高很多。 玉容小心收了起来，开玩笑道：「这样好看的珠子难得，到时候长姐给你留着做嫁妆。」 玉玲脸有些热，不敢接长姐的话，转头出了厨房。 刚出来就瞧见自家院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玉林，我娘让我来借点儿……」 油…… 陶木宛如被雷劈了一般，呆呆的看着玉玲半天没回过神来。 虽然现在天快黑了，但他确定自己眼睛没花。眼前这个姑娘，长得跟玉林一模一样！ 她，是谁？！ 「陶木哥哥，你说你要来借什么来着？」 玉竹跑出来捏了捏二姐的手，让她放松下来。 陶木回过神，结结巴巴的说了个借油，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玉玲瞧。 玉玲一时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说，干脆转身进了屋子。陶木也拿着他借来的一碗油回了家。 不过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陶二婶瞧见儿子这副样子，一把将油碗拿过来，嘿了一声。 「想什么呢？都快撞门上了。」 「娘……我方才在玉家瞧见一个跟玉林一模一样的人。可是她穿的是姑娘家的衣裳，头发，头发也是散下来的。是不是她们娘找到了？」 陶木一脸的认真样，显然是当真那样想的。 「你是猪脑子嘛，要是她们的娘，那头发能散下来吗，那分明是玉玲。」 陶二婶没好气的瞪了眼儿子，幸好玉玲这会儿没在这儿听到这话，不然听到老二把她认成她娘，还不定多生气。 「玉玲是个姑娘家，你不会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吧？」、 「啊？啊！姑，姑，姑娘家？！」 「啊什么啊？当真是块木头！以后在玉玲面前注意点儿形象，别再那么傻咧咧的了，听到没？」 陶二婶憋了这些日子，总算是能说了，拽着儿子细细叮嘱了一遍，结果说的口干舌燥后，听到儿子问她。 「她怎么突然就变成姑娘了呢？」 「……」 「什么叫突然变成姑娘了，人家本来就是姑娘。只是以前家里没有男丁撑着，怕家里只有三个姑娘受人欺负，这才顶了男户。好在前些时候已经将功补过，改回了户籍，不然玉玲到现在还得顶着男儿身呢。」 陶二婶说完想起自己还在做饭，一时也懒得和儿子掰扯。 「我刚跟你说的话，你好好琢磨琢磨。」 陶木哦了一声，慢吞吞的回了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缕清了思绪。也慢慢接受了玉玲是个女子的事实。方才看到都吓着了，也没仔细看。不过很好看就是了，比她姐姐玉容还要好看。 第52章 也说不清为什么，心里就是特别高兴。 这一晚陶木连饭都没有兴趣吃去，一个人窝在屋子里翻来覆去的想着自己和玉玲认识以来一起相处的日子。 从一开始的帮她摁胸控水，到前两日一起上山砍柴。好奇怪，这些事情他通通都记得很清楚。 没有谈过恋爱的陶木并不知道他这是一见钟情加日久生情，还只当自己只是不习惯玉玲的新身份。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玉家门口，打算等着玉玲出去挑水的时候跟她一起，顺便早日习惯她女儿家的身份。 不过玉玲只是昨日短暂的穿了下女装，一早起来又换回了男儿打扮。 陶木结巴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 「你怎么，怎么不穿昨儿那身衣裳了……」 玉玲没回答他，只是问：「你不是不能和姑娘家说话么？我也是个姑娘家，怎么不见你结巴？」 她想听到的答案是，自己是特殊的那个。不过不解风情的陶木是注定要让她失望的。 「因为我当你是兄弟啊。我一想到你是我兄弟，我就不会结巴了。」 「……」 谁要跟你做兄弟！ 玉玲气呼呼的越走越快，远远的将那木头甩在了身后。 他们两之间的事儿，两家谁也没有插手，都是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只看陶木头何时开窍了。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又到了该进城采买的日子。 玉竹可说是比谁都要兴奋。因为今日长姐出门时还带了那箱籽料，不用问就知道她是去找秦大人买海岛去了。尽管因着天气原因长姐没有带上自己，可只要一想到长姐会带回来的东西，她就兴奋极了。 没有意外的话，海岛就是自家的了！那满岛的各种果树，到下半年就能为家里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 她一点儿都不发愁果子的销路。 淮城隔壁就是据说富豪满地的冀城，听说那儿的人最是追捧珍奇的东西，岛上的果子们，哪一样不珍奇呢。走水路的话，也就几日时间，一点儿不影响水果的销售。 就算果子不好卖，不行还可以做成果干，果脯，甚至是果酱。再不济还能酿酒，怎么也不会浪费掉。 玉竹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干脆拉着二姐出去钓鱼。 最近的潮水都在凌晨，太早了，一家子都爬不起来。加上渔船很久没有出过海，所以家里最近都没啥新鲜的海鲜吃。 不是吃之前晒的鱼干虾干，就是找村民去买。但是过年嘛，愿意出海的也没有几家。还是要靠自己才行。 这回钓鱼不像上次那样走的很是仓促，也不是在礁石上。她和二姐是坐着渔船出去准备在船上钓鱼的。 今日没有什么风浪，只是瞧着天色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所以她们并没有将船行远，只在岸边徘徊，若是真的下雨了，船上也有蓑衣，来回岸边只需一刻钟左右，很是方便。 玉竹很是熟练的将鱼饵套上鱼钩再扔进水里。 「二姐，你也来钓钓看嘛。」 玉玲坐在船尾，掌着渔船的方向，有些意动。反正坐着也是坐着，支根渔杆学着妹妹那样钓钓看，说不定还能钓大鱼呢。 于是姐妹两一人一根鱼杆，安安静静的钓起了鱼。 运气还算不错，小半个时辰两人就掉起了三条。一条小鲳鱼没什么肉给放了，还有两条是有玉竹手臂那么长的马鲛鱼。 这种鱼通常都是群游，虽说看不到海底是什么样，但玉竹光是想象都能想象出来那密密麻麻的马鲛鱼群的样子。 可惜了这船上没放渔网，不然二姐一网下去，还能赚笔小钱呢。 玉竹赶紧又扔了鱼钩下去。 一个时辰后，姐妹两陆陆续续又钓上来了几条马鲛鱼，此时海上已经起了小小的风浪，天空也开始飘洒起点点细雨。不出两刻钟，必定会有大雨落下。 「小妹，咱们回啦。等下淋了雨再受寒就不好了。」 「好嘞，回吧回吧。」 玉竹去收拾船上的渔杆鱼饵，玉玲则是调转船头开始往岸边靠去。 姐妹两刚穿着蓑衣进门，大雨便哗啦啦的兜头浇下。这也是她们家盖了新院墙新屋子后，第一次下这么大的雨。 玉玲拿过小妹的蓑衣，直接挂在门边的墙上。看着越下越大的雨水，担心起进城采买的长姐来。 「二姐你别担心啦，这个时间长姐肯定是在秦大人那儿。这么大的雨秦大人肯定不会叫长姐冒雨出来的。再说，魏家哥哥知道今日长姐进城，看到大雨也不会不管长姐的。」 「就你知道的多，小丫头。」 玉玲想想也是，便也不再担心了。 「今天这鱼钓了六条，有点儿大，咱们家一时也吃不下这么多，送两条过去给陶婶婶家吧？」 玉竹摇摇头，宝贝一样的护住木桶。 「今日就不送了，我要拿它们做好吃的呢。等做好了吃的，二姐你再送嘛。」 玉玲瞧她那护食儿的样子顿觉好笑。 「行行行，随你，做了好吃的，咱们再送。现在，是不是让二姐帮你把鱼都杀了呢？」 玉竹赶紧让开了身子，笑得十分殷勤。 第53章 「二姐最好了，二姐最疼我了。这几条鱼都要杀杀。」 作为一个只有四岁半的娃，杀鱼是想都不能想的危险活动。 玉玲提着那桶鱼直接蹲到了厨房门口。 当初盖这厨房的时候儿，沿着大门左侧都是做了屋檐的，为得就是遮风挡雨。她往那屋檐下端个小板凳儿一坐，一丝雨都淋不着。 不过今日这鱼下得也有好处，至少她杀起鱼来方便了很多。需要水冲一冲的时候便伸出手去，哗啦啦的大雨很快便能将她手上的鱼冲个干净。 一共六条鱼，花费了两刻钟才杀到最后一条。 也是最大的一条。 提起来大概有六七斤的样子，是小妹钓到的。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过去拉住鱼杆，小丫头都要被这条鱼带到海里头去了。 「小妹，好几十斤的鱼呢，你要做什么吃的呀？要不这条大的留着明天吃？」 玉竹不肯。 「我要做鱼丸呢，二姐你快杀吧，等下刮了肉下来，哪儿还有几十斤。」 「鱼丸？」 没听说过，不过小妹那脑子里就是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点子。也是亏得她，自家上桌的菜式那真是越来越多。 小妹要杀就杀吧。 玉玲一刀拍在鱼头将敲晕，立落的刮鳞剖腹。掏内脏的时候，她感觉碰上了什么硬硬的东西。拿出来冲掉血水一瞧，吓了一跳。 居然是一条黑色的蛇形耳坠。 黑蛇与玄鸟是天生的敌人。 信奉玄鸟的万泽国子民都知道，那信奉黑蛇的巫沧国，早在十几年前便被灭了国。所有被抓到的巫沧国臣民皆成为了最为低下的奴隶。这黑蛇耳坠一看就是巫沧国的东西。 玉玲没让小妹瞧见，直接丢进了正在烧水的灶台里。 火能焚万物，她以为那耳坠丢进去一阵儿就该烧起来才是，结果隔了好半天去瞧，还是完好无损的模样。 ☆☆☆ 真是邪门儿。 玉玲将它夹出来，先盖到了灶台下的灰里头。免得一会儿被小妹看到拿出去玩儿了。 「二姐，鱼杀好了吗？我东西都准备好啦！」 「来了来了！」 玉玲赶紧出去将最后的那条鱼弄干净，一起提到了厨房的桌子上。 「小妹，什么是鱼丸呐？怎么做？要我帮忙不？」 「当然要二姐帮忙啦，没了二姐，我可做不成鱼丸。二姐你先把这些鱼剖成两半吧。」 玉竹把装鱼肉的陶盆等东西都往后推了推，露出菜板周围的地盘。 其实马鲛鱼煎来吃也很不错，只是她这会儿嘴馋了，晚上想和姐姐们煮点热烫烫的火锅吃。 既然是火锅，那怎么能少得了丸子呢。正好钓上来了马鲛鱼，拿来做鱼丸是再好不过了。 等二姐将那些鱼都一一剖开后，她拿了把木勺子给二姐。 「二姐，你拿着这勺子，从它这鱼刺间的缝隙从上往下刮，将它身上的鱼肉刮下来放盆子里就行了。」 玉竹先拿勺子做了个示范。 其实这活儿简单，看一遍就会了。 玉玲手上力气大，刮的又快又干净。反而是玉竹，力气小，总是要来回的重新刮一遍才能干净。 姐妹两一边讨论着村子里最近听到的新鲜事儿，一边刮着鱼肉。说说笑笑间，六条大鱼很快刮了个干净。 一旁的陶盆已经装的满满当当冒了尖儿。 「这些骨头，等下拿来熬汤，二姐你别丢了啊。」 「还有肉呢，丢什么？」 玉玲几下收拾好了桌面，提着鱼都放到了一边后又赶紧过来瞧小妹是怎么做的。家里厨艺最好的就是长姐和小妹，她也会做饭，就是味道没她们做的那样好。 「就加鸡蛋还有调料就行了？」 玉竹点点头，让开位置，示意二姐过来。 「二姐你来，把这些鸡蛋调料还有葱葱儿给它们和均匀了。顺着一个方向使劲搅拌。」 其实这做鱼丸的话里头最好还要加些淀粉进去。这样丸子也会凝的更牢固也更q弹。不过谁叫这里还没有淀粉这个东西呢，没办法，就这样先做。 她来这里这么久，从来没有听到人提到过地瓜土豆那些农作物，想来是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发现罢了。 自己的那个时代，听说地瓜土豆都是从海外传进来的，不过她觉着万泽国那么大，这两样东西也许就藏在其中某个地方等着人去发现它们。也不一定是海外才会有的东西。 「小妹要搅拌多久，你二姐手都要断了。」 玉玲出声打断了玉竹的一番胡思乱想。 「啊？！可以了可以了，对不起，二姐我走神了。」 玉竹一看那格外细腻的鱼肉就知道二姐搅的很好，指挥着二姐帮她端到灶台上，自己踩着个凳子开始往锅里头的清水挤鱼丸。 挤了满满一锅白胖胖的丸子后，她才叫二姐重新生起了火烧水。等水开后煮继续煮两三分钟后便能捞丸子起来，然后让它们泡泡凉水就可以了。 出锅的时候，玉竹留了几个在碗里，拿去给二姐尝味道。 「嗯？！一点儿都不像平时吃的鱼肉那么绵软，这种鱼我以前吃过，怎么口感差相差这么多？」 第54章 「这个我也不知道呀，二姐你就说好不好吃嘛？」 玉竹一脸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 「好吃好吃，晚上拿来煮给长姐她们尝尝，咱们不说，她们肯定不知道是鱼肉。」 玉玲心满意足的吃下碗里剩下的几个丸子，转头将今日做好的那些都放进了碗柜里。 这么大的雨长姐她们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回不来，中午她和小妹做点面疙瘩吃就行了，正好锅里头煮丸子的水还开着，都不用再烧水了。 一刻钟后，姐妹两一人端着一碗面疙瘩坐在屋檐下，一边看着大雨瓢泼，一边吃着饭。 倒也挺有情趣。 吃完饭后，玉竹的午觉时间到就到了。大概是正在长身体，每日中午只要一吃过饭她就困的不行不行的。 等她一进屋，玉玲立刻回到厨房里，从那灰里头扒了那黑蛇坠出来。 这东西反正是不能留在自己家的，先藏到她屋里，等雨停了，她就还是将它扔回海里了事儿。 玉玲暂时将那黑蛇坠藏在了自己的衣柜里。 下午一个人无聊，她把家里的渔网篓子什么的都拿出来修了修，原以为雨该越下越小才是，结果到了傍晚，反而是更大了起来。 就在姐妹两以为长姐晚上不会回来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子外头仿佛有马儿停下的声音。打开院门一瞧，正好看到长姐和阿秀从一辆马车上下来。 玉玲赶紧拿了斗笠蓑衣去接她们，结果雨下得太大，反而三个人身上都弄湿了…… 这么冷的天，身上还沾了水，那滋味可想而知有多难受。三个人赶紧进屋重新换了套衣裳，这才坐下说起了今日出门办事的成果。 玉容瞧见小妹那眼巴巴的样子，也不逗她，直接将岛契拿了出来往桌上一放。 「从今日起，咱们也算是有地的人了！」 玉竹悬着一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兴奋的抱着岛契又蹦又跳。欢喜过后，才反应过来问长姐。 「长姐，海岛一共花了多少钱呀？」 玉容拍了拍空荡荡的荷包笑道：「荷包都空了，你说花了多少。那秦大人，平时瞧着挺好说话。跟他一谈起买卖来，当真是寸步不让。一箱子籽料不够，还搭了六枚金贝才算完。」 六个金贝一拿出去，家里就剩些银贝铜贝了。 其实只这些银贝便是很多人家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钱，加上金贝是做蚝油赏的，来的容易，玉容并不怎么心疼。 「临走的时候儿，秦大人说要送咱们几个守岛的奴隶。我拒绝了，他却不肯，坚持要送。说是就当贺咱家买岛置地的喜事儿。等什么时候雨停了，什么时候给送到海岛上去。」 明明谈买卖时还扣扣嗖嗖的人，突然一下大方的要送几个奴隶，怎么看都像是想把人送走少吃些他的粮食。 「奴隶？？！」 玉竹脑子里瞬间闪过电视里头那些被买卖的下人模样。 自家这是也变身地主阶级了？ 而那玉玲一听奴隶便想到了巫沧国，又想到今日那么巧自己就捡到了那东西，着实有些邪门儿，更坚定了要把东西扔得远远儿的心思。 晚上吃过饭，姐妹三又躺到了一起。 「小妹，现在岛也买了，那你该告诉咱们，海岛你准备要来做什么了吧？」 这个问题可是憋了玉容很久。 玉竹趴在两个姐姐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小声嘀咕道：「我倒是也想说，就怕你们不信嘛。」 「嘿，真是没良心的。小丫头，你平时说的话，咱们姐儿两啥时候没信过你。说弄海蛎弄海蛎，说弄灶台弄灶台。还有那什么石磨，鱼丸，各种菜式。哪次不是你说要怎么弄，便依着你怎么弄。」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玉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仗着两个姐姐宠爱，干了这么多出格的事儿。若是放在旁人家里，会不会给当成邪祟给烧了呀…… 越想她就越是害怕，打了个冷颤赶紧往姐姐身边挤了挤。 「长姐二姐最疼我了。」 「那是，咱家就你最小，不疼你疼谁。快说快说，你个机灵鬼儿想在那岛上干些什么？」 「我……」 玉竹组织了下语言，这才认真回答道：「我在那岛上发现了很多的果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些树，脑子里就有那些果子的名字，样子。仿佛上辈子见识过一样。」 说完她转头小心的看了下两个姐姐的脸色，发现她们不仅没觉得奇怪，反而还一脸好奇的催着她继续说都有些什么果子。 「……」 和她想象中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玉竹花费了半个时辰，将岛上的各种水果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不过还没讲完，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瞧她睡着了，玉容才小心的帮她掖了掖被子，将二妹撵出去，另外盖一床。若是都盖一床被子，她和二妹转个身，小妹被子就会空起一来，这样晚上容易着凉。 「长姐偏心，只疼小妹。」 「少胡说啊，我可是一视同仁的。」 玉容白了二妹一眼，老老实实躺下准备睡觉。 「长姐，你说，小妹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呀？」 第55章 玉玲问的极其小声，哪怕隔壁的钟秀耳朵再灵，那也是听不到的。不过玉容还是第一时间捂住了二妹的嘴。 「以后不许再说这个。不管是什么，她都是小妹，跟着咱们一路逃荒的小妹。」 「我知道……就是好奇嘛。」 玉玲支支吾吾的冒出这句话后便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她明白长姐的意思，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就是一时没忍住，才问了。 她们都知道现在的小妹并不是最开始的那个小妹。 有件事儿，小玉竹并不知道。 以前的那个小妹因为被阿奶丢进过山里，发了高热生了病，醒来便是痴痴傻傻的模样。逃荒路上，更是体弱的不行。 一个眼瞧着就要断气的娃，突然间有了精神，还会开口叫她们，变得那样聪慧。 她们就算一开始懵了没想到，后头也想到了。 不过，长姐说的对，小妹永远都是她们的小妹，有些事情并不用知道的那么清楚。 玉竹趴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晚玉竹睡得格外的不安宁，梦见了许多的前尘往事。整个人都像是又回现代重活了一般，充满了疲惫。 早上被叫醒的时候，还没清醒过来，眼里没有一丝鲜活，瞧的钟秀都不好意思拿重话说她了。 「玉竹，习武是件需要坚持的事儿，你这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可不行。」 听到钟秀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玉竹才渐渐清醒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个梦。 「秀姐姐，对不起，我睡过头了，这就起来去练跑步。」 玉竹三两下穿上衣裳，熟练的套上沙袋准备开始跑。结果刚要出门便被拦下了。 「昨日下了大雨，院子里湿滑的很，你去跑什么？」 「我，我忘了……」 整个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瞧着也不是个想好好练武的人，钟秀摇头走了出去。玉竹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扎起了马步。 一边扎一边想着昨晚上长姐和二姐说的那两句话，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不过正如长姐所说的那样，自己就是她们的小妹，永远都是她们的小妹。 「小妹？怎么起床也不出来吃早饭，现在练什么扎马步？」 看到二姐端着蛋羹进来，玉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早恍恍惚惚的，床起晚了不说，饭也忘了吃，真是蒙了头了。 「二姐我自己吃吧。」 玉竹端过蛋羹朝外探了探头，没瞧见长姐，也没听到长姐的声音。 「长姐呢，这么早去哪儿了？」 「去隔壁找陶二叔他们啦，半夜雨不是停了么，她担心等下秦大人会把奴隶送过去，打算叫陶二叔一家，跟着过去看看。」 买岛的事儿村里暂时是要瞒着，不过陶二叔一家倒没必要防着，他们一家的人品相处这大半年，大家都很了解。 秦大人既是说要送来守岛的，那肯定不会是些姑娘家。自家全都是些女子，去了难免会镇不住场。所以还是要叫几个男人一起去，陶二叔一家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玉竹显然也想到了，一阵狼吞虎咽的吃完蛋羹，缠着二姐跟着一起上了船。她想去瞧瞧奴隶是什么样的，再看看岛上究竟该怎么弄。 陶二叔一家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坐在渔船上仿若木头一般，连话都不知道要讲什么。 玉家才来村子里多久？几个月前逃荒来村子里的时候那可是连饭都要吃不起的样子。一眨眼，买了地，盖了屋，现在居然还买了岛！ 天呢，那海岛是多大的家伙，那得花多少的银钱！ 简直不敢想象。 当一个人只比你多一点钱的时候，你还可以和他说说笑笑，当一个人比你多很多很多钱的时候，你就只能仰望。 陶二叔家现在就是这样。 好在有玉容一路主动的和他们亲近说话，加上两个妹妹在一旁笑闹，气氛这才好了不少。陶二婶能察觉出玉家姐妹对他们一家还是一如既往，心里自然也就放开了，不再拘谨。毕竟她本身就是个爽快豁达的性子。 今日海上风浪很小，掌舵摇桨的又是陶实陶木两个壮汉，渔船很快就停靠在了海岛上。 不过岛上安静的很，沙滩也没有脚印，显然秦大人的人还没有来。于是玉容带着他们先去岛上转了转。 陶二叔看着不是树就是沙的海岛，不明白玉家花大价钱买岛做什么。不过那些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儿，他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一路上犹豫了好久，还是问了出来。 「容丫头，你这岛现在是买了，已经是私产了。那日后，路过的渔民还能再上岛歇息吗？」 玉容之前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她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当然还是可以的，过阵子我在沙滩边搭几个棚子出来，过路的渔民还是可是上岸休息。」 完全隔绝渔民上岛，绝对会惹上众怒，也是不现实的。而且渔民大多都抓紧着时间捕鱼，不是特殊情况人家也不会停下来休息。 与人方便，便是与已方便。 到时候将果树都用栅栏围起来不让人进便是。 第56章 听了玉容的话，陶二叔心里可算是踏实了。茫茫海上，有时候出了些状况想要找个地方暂时停靠下，那真是不容易的很。这座海岛若是以后都不让人停靠了，真的很不方便。 玉家这丫头，是个心善厚道的。 陶二叔转头同自家老婆子笑了笑，她当初还真没有看走眼。 几个人沿着岛边转了转，正准备去看岛上的淡水湖时，另一头沙滩上的黑鲨突然汪汪大叫起来。众人绕过去一瞧，一艘渔船正巧停靠过来。 瞧见渔船上的魏平就知道是秦大人送的奴隶到了。 「魏平哥哥！」 「诶！」 魏平偷偷瞄了一眼玉容，见她也正在瞧着自己，心里哪叫一个甜。下船便将玉竹抱了起来，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这是秦大人让我交给你的奴契。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都是以前巫沧国的平民。四个年纪大的之前是在一座采石场上做活儿，做了有七八年吧，体力都还行。至于那个小的，抓了才两年，没见他说过话，仿佛是个哑巴。不过干活儿倒也利索。养上几年，也是个壮劳力。」 说完魏平将奴契交到玉容手里，转头招了那五人近前来。 「这位玉容姑娘一家日后便是你们的新主人了，姑娘好性儿，只要你们勤勉必不会苛待了你们。」 五个奴隶老老实实的扑通跪到沙滩上，给玉容一家磕了头。又自我介绍了一番。 其实也用不着介绍什么，他们除了姓不一样，名字全都是按数字排的。 玉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奴契，年纪最大的那个苏十一已经四十出头了，年纪最小的那个，才十一岁。只因家国被灭，便要沦为奴隶，生生世世不得翻身。 看着船下一身破旧薄袄裹身还带着脚镣的男男女女。她心里顿时想起自家逃荒时的模样，难免有些心酸同情。说起来，他们也是一群可怜人。 不过，若是当初被灭的是万泽国，自己一家恐怕也是这样的下场。万般都是命，他们有这样的结果，也只能认命了。 「陶二叔，麻烦你带他们去找个合适扎棚子的地方，先扎两个棚子吧。」 这么冷的天，没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哪能行。 秦大人未必想不到这些，可他并不在意这些奴隶。都没给个准备时间，雨一停便迫不及待的叫人将他们送了过来。那素来温和的面孔下，其实还藏着不少的冷漠。她们还是不够了解秦大人呐。 「长姐，巫沧国是哪边的呀？」 「嗯……以前是在咱们万泽国的左边儿。现在已经被灭国了，不存在了。」 玉竹：「……」 被灭国了…… 那这些奴隶岂不是都恨死万泽国的人？让他们来守岛，万一起了歹心，动手伤害两个姐姐怎么办？！ 理智告诉她，这么多年，人家对付奴隶肯定是有法子的。但她还是忍不住的担心，一张脸都皱成了苦瓜。 魏平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哄她道：「脸儿都皱的不漂亮了，哥哥带你去看他们搭棚子去。」 这会儿那几个奴隶已经就近取材，弄了好些树干藤曼出来。一个个瞧着都特别听话，干活没一个偷懒的。 「魏平哥哥，他们的耳朵上怎么都有个黑点点啊？」 玉竹不懂就问。 「那是他们巫沧国的人生来便有的，不管男女，一出生便要在那黑点儿上刺个耳洞出来。所以，只要耳朵上有个黑耳洞的，那便是巫沧国的人了。」 「……」 「那要是我的耳朵上也正好长了个黑痣，正好也扎了耳洞怎么办？」 魏平一听，顿时停下脚步，一手抓着她的两只小耳朵仔细瞧了一遍。 「还好没有。这种事儿不要瞎说，小心被抓去放血。」 「放血……」 巫沧国的人，血和万泽的不一样？？ 玉竹打了个冷颤，不敢再继续问那巫沧国的事情。 岛上叮叮当当的响了大半个时辰后，一个简单的草棚子已经是搭的差不多了。五个奴隶都没有多少行李，连衣服都只有一身换洗，更别提睡觉用的被子了。 在这样漏风的草棚子里过夜，那是肯定是不行的，生了病又是一场麻烦。 于是玉玲和陶木一起驾船回了趟村里，在村里收一收旧被褥，旧衣裳什么的。收好了拿来晚上给他们用。还有吃的那些，也要操心。 玉家也算是仁至义尽。 岛上这时候还在忙活着搭棚子，因为有五个人，一个棚子并不够住。 陶二叔是个闲不住的人，本是叫他监工，结果袖子一挽自己也忙活起来。 不过他不是去帮忙搭棚子，而是和了泥沙掺石头砌了个简单的灶台出来。他这砌灶台砌得多了，如今已是得心应手，手艺十分出众。 几个奴隶没见识过这样式儿的灶台，看了好一会儿的稀奇。 「啧，老东西又显摆他手艺去了。」 陶二婶嘴上嫌弃着，脸上却笑的很是开心。显然她自己也觉得陶二叔的手艺很好。 「阿容啊，方才我瞧了好一会儿，这几个奴隶看上去都挺勤快的，干活儿也还老实，没有偷奸耍滑之辈。目前瞧着还好。不过你这一下子添了五张嘴，负担有点儿大了。」 第57章 玉容点点头表示明白。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人都来了，总不能不管。而且，日后这岛上清理杂草，打理果树本身也是要雇人来做的，现在白得几个劳力，说来还是我占便宜了呢。」 说是这么说，心里是如何肉疼便不好于人讲了。 玉竹没有长姐一块儿去捡柴火，她和钟秀坐在一旁看着人家搭棚子搭的津津有味。看久了倒是也看出点儿门道儿来。 五个人里，最小的那个祝十五很明显和其他四个人关系不太好，干活儿一点儿默契都没有。 因为他不说话，人家也不和他说话。 仿佛独行侠一般，只是自己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儿。 另外四个人也并不是一团和谐。 苏十一和十二，十三关系都很亲近，唯独对那十四娘，十分排斥。每次十四娘走到他的身边，他都下意识的挪开位置，拉开距离。 三个人抱团儿，十四娘被排斥，十五被无视。 五个人一台戏，还真有意思。 「秀姐姐，你说这几个奴隶，会不会哪天合起伙来欺负长姐二姐啊？」 玉竹最担心这个了。 「他们不敢，你们是主家，他们是奴隶，终身不能翻身的。如有一人敢冒犯主家，所有奴隶全部连坐。到时候受尽极刑不说，死后还将受火刑，尸骨无存。这对巫沧人来说，比极刑还要可怕。除了刚灭国时发生了几起袭击主家的事情，之后的这些年，再没有听说过哪儿有出现过这样的事儿。」 「连坐……」 玉竹看着那并不合谐的五个人，加上那脚上的脚镣，心里倒是稍稍安了下心。认真听着秀姐姐给她讲述的那些有关于巫沧奴隶的规则条款。 听完她心里唏嘘不已。 万泽国对巫沧子民仿佛很有恶感，加诸在奴隶身上的刑法也非常严苛。便是偷个懒干活儿慢一点，也得受个鞭刑。 而且，他们是永远没有机会转为良民的。 无论你立了多大功，无论你是多大的善人，只要你是巫沧血脉，那便永远都是奴隶。 听秀姐姐说，当初打仗打的惨烈，万泽损失了近二十万兵将，巫沧更惨，全军覆没。这些年下来，还存活的大概也只有几万子民了。另外还有小几千在逃，国内也一直都在追捕。 像那个十五，便是近两年抓到的。 玉竹转头多看了两眼那个叫祝十五的男孩。十一岁的年纪，眼里却早已没有了鲜活的气息。个子高高的，却很瘦，和她之前逃荒路上看到的孩子差不多。 两国交战，苦的总是百姓。 他们能辗转流落到这里，未必不是他们的福气。 长姐二姐仁厚，并不会苛待他们。吃饱穿暖，不受责打，安稳度日，想来也是他们内心所期盼的日子。 只要他们不出什么幺蛾子，玉竹想，有生之年在这岛上，让他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也是可以的。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草棚子已经暂时搭了两个出来。因为来的时候潮水已经涨了，海边一时也没有工具去弄什么吃的，所以只能吃玉玲他们回去后搬来的食物。 一袋粟米，还有几颗白菜，各种咸鱼干儿。 这样的伙食，比采石场的伙食可好多了。 粥还没熬好，几个奴隶便已经频频朝灶台望过来，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饱饭。 玉竹原以为长姐煮了一大锅，是要让他们吃饱好干活儿。结果出乎意料的是，长姐只是一人给他们分了一碗，吃了个半饱。 「谁家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要想吃饱饭，那就得干活儿。这座岛上林子里有着许许多多的杂草。你们接下来几天的活儿便是将岛上的杂草清理干净。做的好，吃到饱。偷奸耍滑的，就只有半碗粥。」 玉容沉着个脸说话，还是挺能唬人的。玉竹都被这样的姐姐给惊到了。 钟秀倒是挺赞成玉容这般。 一来就嘘寒问暖，给他们吃饱，这些奴隶便会觉得主家性子软和，好糊弄。虽然才五个奴隶，不成什么气候，但有备无患，一开始就要把气势拿出来。 几个奴隶自然是连连应声，不敢有违主家的心意。 玉竹一直瞧着那五个人，发现最小的那个，还真是特别。他比别的人表情更少，也比别人吃的少。 那一碗粟米粥别人都是狼吞虎咽，唯有他喝了大半便停了下来，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喝完了一碗粥。 咸鱼干儿一动不动。 这小孩儿，还是没有体验过真正挨饿的感觉。 想当初逃荒的时候，若是有这么一碗粟米粥，还有咸鱼干儿，她和姐姐们都能把碗嚼碎了给吞下去。 吃过了午饭后，玉竹便歪在长姐身上迷迷糊糊的睡起了午觉。其实也没怎么睡熟，毕竟奴隶们的脚镣叮叮当当的实在是有些吵。 他们正在忙着和泥胚子，做泥砖。毕竟冬日住草棚，还是在海边，那滋味儿可不好受。 玉容盯着一两个时辰后便带着陶二叔他们回了村里。 岛上没有船只，那些奴隶是跑不了的，而且在外头没有奴契的巫沧人，抓住一律按逃奴算，逃奴的下场可不好，他们不敢跑。 第58章 瞧着主家的船越走越远，岛上几人的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 十四娘第一个瘫在了地上。 一上午都没怎么歇息过，手都快酸死了。 其他几个互相看了看，虽然手上的动作慢了下去，却没有停下来。 「哎！干嘛那么老实。这是海岛，不像石场还有监工。咱们干不干活儿，她们又不会知道的。歇一会儿怎么了嘛。」 没有人理会她。 四个人都在专心的做着手上的活计，忙完了自己那份后便开始在海岛上转悠起来。 主家临走的时候儿说了，岛上除了树不能动，别的都无所谓。他们干完活儿后就可以在岛上转转熟悉岛上的情况。 若是有那个运气能抓到什么野物，也可以归他们所有。 说实话，这样大方的主家，他们还真是头一次见。 而且这里的环境和采石场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这里没有时时刻刻拿着鞭子盯人的监工，也没有永无止休的干活。像现在这样干完活儿还能自由的活动，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事儿。 尽管这是一座孤岛，仍然是被囚禁，但他们知足了。 四个人自然而然的分成了两队。 苏十一带着十二和十三走了左边，祝十五一人走了右边。 十四娘眼瞧着人都走了，沙滩上就剩自己一人，立刻爬了起来，朝那祝十五小跑了过去。 脚镣叮叮当当在身后响起，祝十五却没有回头，反而走的更快了些。 「祝十五！你等等我呀！喂！」 不管身后的咆哮咒骂是多么刺耳，小小少年仿佛根本就听不到一般，很快消失在了林子里。 他的运气还不错，走的是玉容她们之前走过的那条路，顺着那条小路，很快就看到了岛上那片淡水湖。 主家之前有说过岛上有湖水，可以取用，想来正是这片湖了。 真漂亮。 祝十五寻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望着湖面开始发呆。 其实他根本就不是巫沧国的人，只是他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耳朵上的这个黑耳洞，是当初偷偷抱走他的那个男人用针扎穿后拿了什么东西涂抹黑的。他说是种毒，只要自己乖乖听话，等自已成年后，便会将解药还给自己，并放自己离开。 那时年幼无知才会相信他的话，随着一年年长大，他心里也渐渐明白，那个男人根本不可能放自己离开。 所以他才费尽心力从那巫沧族的藏身之处跑了出来。 原以为逃出来便能得救了，结果却被当成巫沧国的余孽抓进了牢里。 起初他喊冤说自己不是巫沧人，还有人带他去查验。可查验出来他身上的血竟然和巫沧国的人一样，都是甜的！ 有着标志性的黑耳洞，又有着和巫沧国人一样的腥甜的血，如此铁证之下，没有人再相信他的话。 不管他喊了多少冤枉，都没有人再理会他。这几年，他喊累了，也认命了。原以要为要在地牢里关上一辈子，或者是像别人那样被送到外面做苦力，没想到…… 居然来了这里。 其实在哪里都没有什么意义，他永远都只能是个奴隶，永远都再不能见自己的亲人。 「喂！叫你等我，你没听见啊！」 一道尖利的女声打断了祝十五的思绪。 十五没有理她，转过头去看另一边。 十四娘憋了一肚子的火追上来，又瞧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心头火起，伸手就是狠狠一推。 没有防备的十五就这么被推到了冰寒刺骨的湖里。好在湖边水浅，他稍微扑腾几下又爬回到了岸上。 「哈哈哈哈哈，让你不理我。大家都是奴隶，你装个什么劲儿。这里你最小，还敢不听话。下次再这样我还收拾你！」 十四娘伸腿还想踢他两下，却叫人抓住脚脖子瞬间拉下了湖。 「你！！」 她一站起来便想咒骂一通，却被十五那凶狠的眼神吓得噤了声。 欺软怕硬的十四娘硬生生又将话咽了回去。 一刻钟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了草棚里。 其他三个比他们先回来，瞧见他们那一身湿漉漉的样子仿佛都没瞧见似的，自顾自己的做着各自要用的东西。 十五强忍着刺骨的寒冷，躲进草棚里头换了衣裳。自己的衣裳换上还是冷，他又加了一件主家之前拿来的袄子，这才恢复了些精神。 把衣服挂在一根树干上后，他转头又进了林子。 岛上虽然有主家拿来的一袋粟米，但每日吃的都是有定量的。他又吃不下那个咸鱼干儿，所以只能自己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食物。 十五一走，苏十一几个又恢复了谈话。 「我瞧着他两像是打架掉湖里了。」 「好像是的。诶？十四娘怎么躺下睡了？她活儿还没干完呢？又想让咱们帮她干？」 十三娘想起以前在石场时便是被她这样坑苦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扔了手里东西就要去找她算账。 十二赶紧将她拦了下来。 「主家可是说了，咱们各干各的。干的多，吃的就多。她不愿意干就不干吧，明儿个，等主家来了，她就知道厉害了。」 第59章 苏十一也是这个意思，十三娘便不再坚持重新又坐了回去。 这一晚，许许多多的人都没能睡上一个好觉。 陶家老两口正在发愁着老二的婚事。 「他爹，你说以阿容她们家现在这样的家底，咱家要是想给老二定下阿玲来，这聘礼……」 「唉……」 陶二叔也愁啊。 要说他们一家在村子，日子虽说不是最好，却也不差。尤其是揽了做灶台的活儿后，一个月总有好几银贝的收入。 原先想着玉玲还小，自家又刚刚办过婚事，便等个两年，攒两年钱了到时候多给些聘礼风风光光的将她娶进门。可是现在，人家家里有石屋，有海岛还有奴隶。自家有什么呀，十几银贝和一座泥砖院子…… 想想都舍不出那个脸去开口。 「要不，就再等等吧。咱一家好好干两年，多存些银贝。玉家几个丫头都知道咱们家的情况，能拿多少她们心里也有个数儿。只要诚意到了就好。」 「也行……只是，老大媳妇儿的聘礼咱们才给十个银贝，老二的给多了……」 这一碗水端不平，家里就容易生口舌之事。村里他们见得多了，一点儿也不希望自家也变成这样。 「到时候儿再说吧，唉，睡觉睡觉，明个儿还得跟她们再上岛去瞧瞧呢。」 老两口没再继续说话，黑夜中，四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哪儿有要睡的样子。 此刻同他们一样辗转难眠的还有玉家姐妹三。 不对，是姐妹两个，因为玉竹已经‘睡着’了。 玉容白日里一直和陶二婶在一起，对她情绪上的变化难免要更敏感一些。 「二妹，你是真喜欢陶木么？我瞧着陶婶婶他们今儿可是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了。」 「啊？是因为咱家买了海岛？」 「我想，是的。她大概是觉着两家如今差距太大了，有些犹豫。而且，陶木也还没说过喜欢你，要娶你。陶婶婶的态度有所改变也正常。你呢，你想好了么？真的喜欢陶木，要和他在一起？」 玉玲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很是烦躁的翻了几遍身后才道：「如果是要在一起过一生的话，我是想和他一起的。不过陶木头真的，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的话。明日我必得去问问他了。」 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日后就少来往，多简单的事儿。 玉玲觉得自己是很看得开的。 翌日一早，她就拿着送小鱼干儿的借口，气势汹汹的去了陶家。等她真走到了陶家门外，又怂了。来来回回的不敢上前敲门。 这会陶家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起了床。 陶二婶想着昨晚自己跟他爹苦恼的事儿，便拉了儿子到墙角处，很严肃的问道：「老二，你跟娘说句实话，你究竟喜不喜欢玉玲？」 「喜欢啊！」 陶木答的非常干脆，院子外的玉玲心满意足。 「行吧，有你这话，娘就是豁出脸皮不要，也给你把这媳妇儿娶进门。」 「诶诶诶？什么媳妇儿？我不要媳妇儿。我跟玉玲那是兄弟情，娘你可别去瞎说。」 陶二婶：「……」 不等她再说什么，门口的老大媳妇开了院门突然朝外头叫了一声玲妹妹。陶二婶心道不妙，一回头便瞧见玉玲那丫头端着盘炸的酥脆金黄的小鱼干儿，一脸杀气的走了进来。 「兄弟情是吧，兄弟情啊？」 一条一条小鱼干儿通通扔到了陶木身上，砸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玉玲你怎么了？」 「以后别来找我了！」 玉玲气得连盘子都不要了，红着眼睛跑出了陶家。 陶二叔拽着老大的衣服躲在屋子里头，大气儿都没敢出一声。 「木头啊你！快去追啊！」 陶二婶一巴掌拍在儿子肩上，真是恨不得替他追上去。 陶木听话的往前跑了两步，很快又掉回来问：「我追她干嘛？」 全家：「……」 这儿子没救了。 陶二叔拍拍老大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老大，咱家延续香火的事儿只能靠你了。」 说完又去瞧老二。 「没事多学学你大哥，就你现在这样儿，我只怕你要打一辈子光棍儿了。」 陶木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什么，看着敞开的院子门心里莫名的开始发虚。后来倒是没用人叫，自己出去了。 不过他也只是在玉家门外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没敢过去敲门。 玉家院子里头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全都挤在屋子里哄着玉玲。 一看到她红着眼怒气冲冲的跑回来，玉容就猜到了大概是个怎么回事儿。玉竹昨晚装睡听到两个姐姐的谈话，也差不多明白了。只有钟秀云里雾里的，还以为玉玲是让人欺负了，直说要去帮她打回来。 玉玲都给逗笑了。 「阿秀姐，没事儿，没人欺负我，就是被气到了，这会儿心里舒服多了。长姐，咱们是不是该去岛上了。」 玉容点点头，是该去了。 这会离涨潮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去了岛上还能教那几个奴隶赶赶海，辨识海物。魏平说过有四人之前一直都是在采石场上做活儿，另一个也常年生活在了深山里。他们对海里头的家伙肯定是不了解的。 第60章 教会了他们，日后他们自己赶海便得获得食物，也就不用自家再时时送粮上去了。 「我去叫陶婶婶她们一声，你们把家里收拾收拾，该拿的农具别忘了带。」 「知道啦。」 玉竹第一个跑出屋子去，把自己小板凳什么的都归整到了一处，想着等下一起带上岛去。村子里实在是没什么能够吸引她的，她现在一颗心都放在了海岛上，巴不得在上面住下来才好。 玉玲也跟着出来洗了脸帮忙一起收拾。 昨日都没什么准备，岛上能用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反正以后要常去岛上，一些常用的东西都先拿上去，准没错。 一行人很快就出发了，不过陶二婶没有跟着一起去。老大媳妇才刚嫁进来，自已一家都跟着玉家走，次次都不带她，难免会叫她心里多想。 所以她干脆带着老大媳妇儿去海边撬海蛎去，省的她胡思乱想。 陶木跟着大哥在后头摇船，眼神儿却一个劲儿的往玉玲身上瞧，可惜人家理都没理他，连个眼神儿都没给他。 「老二，你得哄……」 陶实自觉比弟弟有经验了，嘀嘀咕咕传授了一通。陶二叔在一旁听着又是亲又是抱的，总觉得哪儿不对，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没一会儿船靠了岸，他也就没心思去想去那些了。 陶实兄弟在后头泊船，姐妹三和钟秀还有陶二叔先去了搭的草棚子的地方。 五个奴隶都睡的很是香甜，他们走过来挺大的动静都没醒。 玉容先去瞧了昨日给他们留的活儿，发现其他四个人的泥胚都完成了，只有十四娘的，几乎和昨日走的时候是一样多。所以，她们一走，十四娘便偷懒没有再做了。 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她又不是什么大善人，花粮食供着让你来享福。比起采石场的条件，玉容自觉待他们已经是很宽厚了。就这点儿活儿还偷懒，绝对不能惯。 「十四娘，起来。」 一连叫了好几声，十四娘没醒，十三娘倒是醒了。隔壁草棚的几人听见声儿也都清醒过来。以往在采石场上，每天累的都是听着监工的鞭子声起床。来了这儿，难得的安宁松泛叫他们都放松了对自己的警惕，竟然一觉睡到了现在。 若是在石场，恐怕一顿鞭子是少不了了。 十三娘赶紧理好衣裳起来。 「大姑娘恕罪……」 「去把十四娘叫起来，我在外面等你们。」 玉容转头出了草棚子。 十三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赶紧又摇又晃的把十四娘拉了起来。 「你快点儿！主家都来了，再拖拖拉拉的，等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哎呀，急个什么劲儿嘛。」 十四娘一点儿都不担心。 她看人可是准的很，那玉氏一家都是些软和性子，并不凶恶。呆会儿只要自己把昨日落水的事儿一说，再装的可怜些，她们定然不会和自己计较。 要说几个人里头，看人心看脸色，十四娘那当真是其中的翘楚。要不然也不会在苦累的采石场活得如鱼得水。 这也是苏十一他们最瞧不起十四娘的地方。 整天耍弄心眼儿，把自己的活儿全都推给了他们，偏偏监工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讨厌。 好在现在换了主家，干活儿也不必在和那十四娘算在一起。 三个人站在一旁等着看热闹，十五没什么兴趣，去摸了下自己昨日挂上去的衣裳。一晚上过去了，还是湿哒哒的。 玉竹瞧见了他的湿衣裳，还当他是爱干净才勤换洗的也没多去注意。转头跑去了长姐身边，看着那十四娘狡辩。 「大姑娘我说的都是真的，昨日要不是十五将我推到湖里面受了寒昏昏沉沉的，我肯定已经干完那些活儿了。」 「你们刚上岛就打架？」 十四娘：「……」 好像和她想的有点儿不一样。 「我们没有打架，只是言语间有些不痛快，然后他就突然推我下湖了。」 玉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去看十五。十五当然是要摇头了，明明是这女人先推的他。 「长姐，你看那树上的衣裳，像是十五的呢。」 「嗯，是他昨日穿的。看来昨日掉进湖里的不止十四娘一个。我现在就想知道究竟是谁先动的手。」 十五想不用想的指了十四娘。 十四娘死活不认，非说是十五。 玉容懒得和他们掰扯，直接叫了五个人站一起。 「秦大人将你们送给我，是让你们来帮忙的。不要求你们相亲相爱，只要求你们和平共处，共同帮我把岛上打理好。结果才第一天便开始内讧。我这岛小，留不住你们这样的大佛。苏十一，你们三来说，让谁走。我即刻将他送还给秦大人。」 既然放在一起会吵会打，那便分开就是。 苏十一几个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发展。这种事儿根本都不用考虑，当然是要十五了！ 十四娘又懒又坏，十五虽然冷了些不与他们说话，但该干的活一点儿都不含糊。 「大姑娘，留十五吧，十五干活儿很勤快。」 第61章 「苏十一你！卑鄙！」 十四娘气得脸都青了，转头就想去抓人。钟秀一只手便将她压的服服贴贴。 「先绑起来吧，等会儿给她送回去。」 这十四娘能被多年同伴这样嫌弃，留下来也只会是根搅屎棍，早送早好。 「你们几个，去陶二叔那儿领了篓子，跟着他走。他会教你们如何看潮水，如何在沙滩上寻找食物。等潮水涨上来了，再去做吃的。」 玉容毫不拖泥带水的处理了十四娘，其他几个心中戚戚，个个都愈发听话的很。他们一点儿都不想离开海岛。 陶二叔很快带着一群人沿着沙滩走了。 十四娘一开始还以为玉容只是吓唬吓唬她，可没想到她居然被绑着放到了船上！她来真的！ 长了眼睛的都知道海岛是个多么舒服的地方。主家不会一直在岛上盯着，晚上完全是自由的状态，想干嘛就干嘛。她当然也不想离开。 一开始她是哀求，然后再哭求。 说实话，玉玲都有些心软了。不过还没等她帮忙劝两句，船上的十四娘就耗尽耐心开始发疯抱怨起来。 有一句话最是叫玉竹震惊。 她说，三百年你们的开国大王不一样是我们巫沧国的奴隶，得意什么。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听得钟秀立刻变了脸，上船直接打晕了她。 海边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不过也才安静了一瞬，就听到沙滩前头传来了一阵慌乱的尖叫声。是十三娘的声音。 玉容几个过去一瞧，原来是叫沙滩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螃蟹给吓的。 陶二叔一脸的无奈。 「我都跟他们说了好多遍了，沙蟹不咬人，无视它们即可。可这十三娘还是怕得厉害，容丫头，让她去干别的活儿吧。这么小的沙蟹都怕，旁的岂不是要吓破胆。」 玉容：「……」 别说十三娘了，她自己乍然看到这么多跑来跑去的小螃蟹，也是吓的不轻。沙蟹，听都没有听说过的螃蟹，也就比指头稍微大点儿，她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东西。 「行吧，那十三娘你去给他们做饭吃，做饭你会吧？」 「会的会的！多谢大姑娘！」 十三娘掉头就跑，仿佛沙滩上有狗撵她一般。 沙滩上的沙蟹确实有些多了，密密麻麻的叫人看的直起鸡皮疙瘩。玉容怕吓着小妹伸手打算抱她，却叫她拒绝了。 「长姐长姐！能不能先叫他们帮我抓抓沙蟹啊？等下涨潮就没有了……长姐~~」 玉竹两眼放光，看着满地乱跑的沙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沙蟹太小了，几乎都没什么肉，这里的人想来是不吃的。也是他们不懂吃，不知道这沙蟹只要简单的操作几下便能做成美味。 现代的话，人们吃的最多的便是沙蟹酱沙蟹汁，像她的话，除了前面两样，还喜欢炸食。 这三样吃的以她现在的条件完全都是做的出来的！ 如此美味，怎能错过。 「长姐，我想要这些沙蟹……」 玉竹抱着长姐的手一个劲儿的摇，玉容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满足小妹的愿望了。 「陶二叔，先不教了，让他们帮忙一起抓沙蟹吧。」 「那我也一起抓吧，这小丫头，一天可真是会闹腾。」 陶二叔嘴上念叨着，脸上却是笑呵呵的，招呼了另外四个人一起帮忙捉沙蟹。 「先去团一坨杂草，把篓子堵上，不然这些小东西可能爬了，前脚进去，后脚就能出来。」 四个人从来没有来过海边，哪里知道这些，都是陶二叔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倒也乖觉。 玉玲想着小妹那些奇奇怪怪的菜谱，心知这肯定又是一道好菜了，赶紧叫了陶实过来一起抓。 兄弟两明明都在一处，她却只叫陶实没叫陶木，这样明显的冷待叫陶木心里一扎一扎的难受的很。 人家都在热火朝天的忙着，就他一个人在这边儿也不叫事儿。索性他脸皮厚，还是凑了过去。当然，他没敢往玉玲身边凑，只敢跟着他爹身后，一只一只抓着沙蟹。 所有人一起抓沙蟹，成果自然喜人。 直到潮水涨到上来的时候，渔船上带来的两个木桶已经装满了。那密密麻麻慌张爬动的沙蟹一眼看过去，大概也就玉竹和陶二叔这样的老渔民才会面不改色。 「小妹你要这么多沙蟹做什么？」 玉容盖上木桶，没敢再瞧。 「当然是为了做好吃的嘛。不过岛上没有我要的工具，咱们得回家才能做。先放在船上吧。」 做沙蟹最重要的工具就是石臼了，不是家里的那种小石臼，得要陶婶婶家舂米用的那种大石臼。不然这两桶沙蟹好几天都捣不完。 「行吧，你自己回家鼓捣去，让你二姐给你打下手。」 玉容一想到那些沙蟹就头皮发麻，非常利落的将这活儿甩给了二妹。 正在教十三娘处理蛤蜊的玉玲莫名打了个冷颤。 「今日我们有拿了两个木盆两个水桶过来，桶呢给你们挑水用，盆嘛，等下你去打些水来，先将这点儿蛤蜊放里头泡上一两个时辰，让它们吐吐沙。这回刨的有点少，才这二十几个，你可以拿它放到粥里一起煮，加点盐不放别的东西就很好吃了。」 第62章 十三娘一边点头，一边咽着口水。 她有见过监工吃这个，虽然小，但它总归是肉，奴隶是没有资格吃的。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就藏在沙下，还那么容易挖到。 明日再退潮的时候，她一定要早早起来去挖上几个时辰，吃它吃到饱！ 「谢谢二姑娘！」 「也没什么好谢的，教会你们这些，日后我们就省心了。明日陶二叔说了会早些过来教你们赶海，日后不出意外，你们要在这岛上生活很长的时间，所以识得海物这都是必须要学的。」 「嗯嗯！二姑娘放心，奴一定认真记，好好学。」 年近三十的十三娘这样一副卑微的样子，还挺叫人心酸的。 回去的路上玉玲忍不住感慨了下。 玉容摸了摸妹妹的头，将她揽进自己怀里靠着。 「世上可怜人多了，咱们以前逃荒不可怜吗？你个个都要去同情，那儿哪忙得过来。她能到咱们这里，其实已经比在采石场好很多了，日后只要她不做妖，咱就拿她们当普通人处着。」 「我明白……只是想到她的年纪就想到了阿娘，不知道阿娘现在哪儿，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 一说到阿娘玉容一时心里也难受起来。 所以一到家玉竹就赶紧拉着她两帮忙干活，干起活儿来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长姐，二姐，记得帮我把这些沙蟹洗个两三遍哦，要洗干净。」 洗两三遍可是大工程，有的她们忙了。 宠妹的两个人认命的打了水，拿了盆出来淘洗沙蟹。 钟秀也说要帮忙，玉竹便让她去隔壁陶家把大石臼给借了回来。然后跟着自己一起将洗干净后的沙蟹肚脐拔掉。 满满两桶的沙蟹光是清理便花费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全都清理干净后玉竹先让倒了一桶沙蟹到石臼里，又加了些盐。 这些沙蟹虽说不用捣的像虾粉那样细，却也不能太粗糙，所以得力气大的人来干这活儿。 玉玲和钟秀非常‘荣幸’的接下了这项工作。谁叫她们嘴馋呢，知道玉竹要做好吃的，那真是动力满满。 两人轮流来，两刻钟便将沙蟹捣的碎碎的。 若是想吃更细腻些的沙蟹酱也可以，那就得继续再捣上两刻钟才行。眼瞧着都快到吃饭的时候儿了，还有一桶没弄，玉竹也就不强求了，直接将拍好的姜块大蒜丢进去搅拌均匀。 若是喜欢吃辣还可以加辣椒，不过目前为止玉竹还没有发现这里谁家有辣椒这样的调料。 「小妹，这个陶罐够装吗？不够我再去陶婶婶家借一个来。」 「够啦够啦，另一桶咱们又不弄，留一半，咱们自己炸着吃，另一半送给陶婶婶家。」 玉竹美滋滋的将石臼里的沙蟹都舀进陶罐里，然后倒上黄酒进去搅拌。密封的事儿她干不来，只能交给了长姐。 「放上大概十来日就能吃啦。」 还要十来日…… 玉玲钟秀眼巴巴的瞧着玉容将陶罐抱进了屋子里，肚子忍不住咕噜了一声。玉竹没忍住笑了。 「真是劳累姐姐们了，走走走，咱们这就去做好吃的！」 一家子转移阵地进了厨房。不多时厨房便飘出了阵阵油香。 姐妹几个一边炸一边吃，正吃得兴起，就听到外头陶木来了。 玉玲慢慢放下手里炸的酥脆的沙蟹，抬头看了看长姐。玉容心领神会，擦擦手走了出去。 「陶木，人送到了？」 「嗯，送到了。秦大人没有见我，不过让魏平给带了话。他说那些奴隶既然已经送给你们了，生死便由你们自己处置。若是实在不听话，打杀掉也无事。」 玉容：「……」 只是心性不好，偷懒撒谎而已，倒也用不着那样严重。 「行吧，我知道了，今儿真是麻烦你兄弟两了。对了你等下，我拿点东西给你带回去吃。」 玉容没有自己进屋子去拿，而是朝厨房喊了一声。 「二妹，拿碗装些沙蟹出来，再把那半桶没做的提出来。」 陶木一听叫了玉玲，瞬间来了精神，眼巴巴的望着玉家的厨房门口。玉玲已经有大半日没有理过他了，那滋味儿真是相当难受。 「玉玲……我……」 不等陶木说完，玉玲直接把东西往他手里一塞，再轻轻一推将人推出了院门，然后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玉容没好气的点了点妹妹的额头。 「咋气性儿那么大呢。」 「不管，我还生气呢，就不理他。」 玉玲轻哼了一声，心情不错的转回厨房去继续吃沙蟹去了。 吃了闭门羹的陶木怏怏的提着东西回了家。 陶二婶本来就格外注意他，一瞧见他手上拿了吃食又提了东西，立刻明白儿子这是去了玉家，连忙上去询问。 「去见着玉玲了没？说好话哄她了没？」 「见是见着了……」 陶木放下手里的东西，很是苦恼道：「就把这些东西塞我手里，然后把门给关了。连句话都没跟我说……」 陶二婶：「……」 真没用啊这儿子。 第63章 「你真不想娶玉玲当媳妇儿？」 陶木犹豫了下，老实回答道：「不怎么想，当兄弟天天在一起不是挺好的么？」 得了这回答，陶二婶也不意外，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心里却迅速冒出了个想法来。 第二天一早，陶二叔带着两儿子一起又去了岛上，回来的时候便瞧见陶二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平时有话就说的人突然这副样子，自然是引人注意的很。 「娘，你这是怎么了？是有啥事儿？」 陶二婶又是装模做样的纠结了一番，才说道：「今儿我瞧见媒婆去玉家了，给玉玲说亲呢，玉玲好像答应了。」 啪嗒一声，陶木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娘，玉玲当真答应了？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玉玲翻过年儿就十五了，定个亲来年就能成婚。现在说亲事正正好。若是有那条件不错，人品又好的男儿，答应了也正常。」 陶二婶一本正经的忽悠着儿子，陶二叔看出点儿了什么，暗笑了下便埋头吃饭不管了。 「玉玲很早就跟我说过，她不会成亲的，娘你肯定听错了。」 陶木恍恍惚惚的捡起筷子，也不知道是在说给他娘听，还是在安慰自己。 「哎呀，我的傻儿子啊。以前玉玲说不成亲，那是因为她户籍还是男儿身嘛，当然不能成亲了。可现在，人家的户籍改过来了，哪有女子不成亲的道理。你自己慢慢想吧，我得去琢磨琢磨备什么贺礼才行。吃饭吃饭。」 陶二婶忽悠完儿子，瞧着他那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真是神清气爽。叫你死鸭子嘴硬，后悔去吧。 平日一顿能吃上两大碗的陶木难得的没了胃口。 他知道女子到了年纪便是要嫁人的，可他没想过玉玲也会嫁人。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兴许还不是上阳村的。日后再见面就不容易了，而且，她的夫家想来也不会让她和别的男子走太近…… 不行，绝对不行！ 陶木丢下碗筷，拔腿就往玉家跑。 「臭小子，总算是有点儿开窍了。」 陶二婶转头吩咐老大和老大媳妇。 「刚刚我说的玉玲答应亲事的事儿是骗老二的，你们可别去外头瞎说。」 「知道了娘，你当我们跟老二一样傻呢？」 刚说完陶实就挨了一脚。 「说什么呢，那是你弟。当大哥的不帮着点儿，还尽笑话他。敢情你现在有媳妇儿日子有滋有味儿的，就不管兄弟死活了。」 「没……我哪儿敢。」 「你们自己吃吧，我瞅瞅去。」 陶二婶放下碗筷，拿了梯子搭在院墙上，爬上去往外头瞧。就这么会儿的功夫，老二已经看不到影子了。 总算没白费了她的心思。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老二这怂货要还是在玉家门口犹犹豫豫的不敢拍门进去。那她真的就死心了，老二也配不上玉玲那丫头。 这会儿玉家还在做饭，突然就瞧见陶木跑进来，张口就问玉玲定了哪户人家。一家子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玉玲没好气的直接扯着陶木去了院子里。 「大中午的不在家吃饭上我家来耍什么威风？」 「没耍威风……我就是想来问问你，定了哪一户人家。」 「你就这么想看我嫁出去啊？」 玉玲气得不行，推着人又往院子外头走。 「你出去，我家不欢迎你，我也不想跟你说话！」 两个人推推攘攘的，却不知怎么又抱在了一起。吓得玉容赶紧一把捂住小妹的眼睛，不许她再跟着一起偷看。 「长姐……我都看到了，你再捂住眼睛还有用吗？」 「反正不许瞧了，咱们做饭去。」 玉容非常强硬的拽走了小妹，还有一旁偷看的钟秀。 瞧着陶木和二妹那样，仿佛是终于说开了。这样也好，找个时间便能同陶婶婶商量下，把他两的亲事先定下来，省得老有媒婆惦记上门。 至于成婚，那还早的很。怎么也要等小妹再大些，才能叫人放心些。 厨房里头三个人忙活了半个时辰做好了饭，出来一看，陶木居然还在院子里。玉玲跟他坐在一块儿不知道是说了什么，脸上那笑就没有停过。 「咳咳咳……二妹，吃饭了。」 「来了来了！」 玉玲下意识的立刻站了起来。 「木头，你先回去，我得去吃饭了。回去替我谢谢你娘。」 「啊？谢我娘？谢她啥？」 陶木想拉玉玲问清楚，结果玉玲跑的比兔子还快。方才他敢勇闯厨房完成是一时上头，这会儿却是不敢了，只好一头雾水的回了家。 陶二婶当然知道玉玲谢她啥了，只觉得自己一番忙活人家领了好那便足够了。 「这回你还要说，不想娶玉玲？」 「没，没，没有，想娶的……」 「哼，死鸭子嘴硬。我就不该管你，由着你后悔。」 陶二婶数落完了儿子才美滋滋的回屋盘算积蓄。她和玉容想的差不多，都是想先把亲给定了，免得媒婆总惦记着上玉家的门。 第64章 玉玲和陶木的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上阳村的人这才知道，原来玉玲竟是女儿身！ 后悔的人家不知多少。 因为上阳村的女孩儿生的极少，几乎是出生没几年便会定上娃娃亲。所以村里成年的姑娘几乎都是有主的。所以有男丁的人家一开始的目光都盯在玉容和那些分配过来的姑娘身上。玉玲这个‘小子’自然没人注意过。一开始就和玉玲交好的，大概也只有陶家两兄弟。 若是早知道她是姑娘…… 害，万金难买早知道。他们现在只能眼巴巴的羡慕陶家那木头。那么大的一座石头院子，不分屋子也能分到钱，这辈子是不愁了。 「长姐，我不要这院子！」 玉玲几乎是在一听到长姐说要把这院子给她的时候儿就炸毛儿了。 「盖这院子的钱，又不是我出的，干嘛给我？等过几年，我和木头成亲了，直接住到他家去，又不是没地方住。」 玉容几次张口都被情绪激动的二妹给打断了，好容易才找了条缝插进去。 「你先听我说完嘛。」 她一把将小妹抱进怀里，二对一，气势瞬间足了。 「这也是小妹的意思。」 玉竹附和着点头，这座院子和陶婶婶他们离的这样近。日后成婚了二姐和陶木单独分出来居住也不妨碍两人尽孝。 至于长姐，她是打算日后直接将海岛一半收益拿给她。有了钱，不管是想在城里买屋子，还是在村子里盖院子，那都是小意思。 要说她为什么这么有话语权。那自然是两个姐姐疼受的缘故，当然，也是玉容姐妹两明白，家里头如今能有房有地有海岛，都是靠小妹的脑子赚回来的。 姐妹三都不是自私的，好东西都想着另外两人，结果这不就吵起来了。 钟秀旁观者清，忍不住出来了说了句。 「倒也不必推来让去的你们。我瞧着玉竹以后并没有打算在村子里住，她可是念叨了海岛好多回了。所以这院子，不是给玉容就是给玉玲。那便等日后你们谁先成家便先给谁呗，另外一个拿了银钱在旁边或者附近买块地，围个院子起来，谁也没亏着谁。」 玉竹一听，这分法好。 谁先成家，这屋子就过给谁。 她自己嘛，还真是像秀姐姐说的那样，日后准备长住岛上。玉竹心里有着许许多多的计划，每个计划都离不开那座海岛。 没有意外的话，她肯定会把老本行做起来，腌制海鲜，还有各种海鲜酱料这些需要配方的东西在村子里做太不保险了。 海岛上就要安全的得多了。而且收货，卖货都很方便，直接靠船就能发走。还不像陆路那样，要耽搁很久。 姐妹三个争论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了钟秀的这个建议。 不过姐两儿成婚还早，暂时也就不提了。 当天晚上，已经腌制了半个月的沙蟹酱，终于可以开封了。 刚一解开盖子，便闻到了淡淡的酒香一丝丝沙蟹独有的腥味。吃惯了海鲜的人对那点儿腥味几乎是可以忽略的。 而且这东西，是闻起来带腥，吃起来却香的很。 玉竹舀了一大碗出来后，又赶紧封上陶罐。 「小妹……这味道……」 玉玲的脸色有点儿红，显然是憋气憋的。一旁的玉容和钟秀情况也好不哪儿去，钟秀甚至有些反胃要吐的感觉。 玉竹：「……」 难道就她一个人闻起来是香的？ 莫不是要翻车了？ 这东西在这儿并不受人欢迎…… 玉竹的自信心瞬间塌了一半。 要是自己做的酱不合这个时代人的口味，那她的腌制大业岂不是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想着可能是这里的材料和现代的不一样造成的，玉竹拿了筷子挑了一点儿放到嘴里尝了尝。 嗯？！！ 又鲜又香！比起现代的沙蟹酱更好吃啊！ 就这沙蟹酱，只要一点儿，她能配着把整锅粥都给喝了。这么好吃的东西，长姐她们却是一副闻都闻不了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打击人。 就在玉竹怀疑人生的时候，突然瞧见陶婶婶带着瑛娘来了。 「小玉竹，你们一家又在做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玉竹瞬间来了精神。 「陶婶婶！！你也觉得这个东西香是吧！是吧！」 「是很香啊，我这晚饭都吃过了，又被勾起了馋虫。快让我瞧瞧，你家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要说吃的，陶二婶还没在别的地方吃过比玉家做的更好吃的东西。不管是荤是素，只要这姐俩儿动手，那真是馋到你做梦都还想吃。 难得有个识货的人，玉竹赶紧像献宝一样的把那碗沙蟹酱端到到陶婶婶面前。 「陶婶婶，你尝尝看，就这个，看看好不好吃。」 陶二婶先是闻了闻，很是享受的大吸了一口。真是香，不光是有蟹的香还带着点儿酒香。这东西，不用尝就知道老头儿是肯定会喜欢的。 「婶儿，你尝尝呀。」 玉竹迫切的想看看陶婶婶的反应，一个劲儿的催她。 第65章 「那我吃啦？就这样干吃？」 「对，少挑点儿，尝尝味儿喜不喜欢。」 陶二婶一筷子挑进嘴里，抿了抿，没有说话，又挑了一筷子，满眼都是享受。 「好香啊！这是什么东西做的？我怎么吃着感觉味道还有点儿熟悉？」 玉竹心头大定，笑着回答道：「当然熟悉啦，这些都是用沙蟹做的！」 「沙蟹？！」 陶二婶当真是惊讶的很。 那东西年年儿都能在沙滩上遇见，可惜太小了，又没有肉，谁都不会去费功夫抓它们。没想到，竟是这样好吃。 「也就你们了，一天奇思妙想的，总是能把不起眼的东西做的格外好吃。」 陶二婶毫不吝啬的将玉家姐妹几个一顿夸，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来。 原来是她的外甥明日成亲了，要回娘家帮忙，瑛娘也要跟着一起去。家里的男人又接了城里的一趟活儿，要忙上两日才能回来。所以来提前和玉容说一声，等明日她们走了，让玉容姐妹几个照看些她家里，帮忙喂喂鸡鸭。 这是小事儿，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玉竹瞧着陶婶婶是真心喜欢沙蟹酱，临走的时候儿给她装了好大一碗。乐得陶二婶笑出了一脸的褶子。 等她一走，玉容三人便跟着逃出了厨房。厨房里这会儿还飘荡着沙蟹酱的阵阵‘清香’，她们谁也呆不下去。 不过后来，习惯了也还好。 虽然还是吃不进肚，但好歹不会闻着味儿就想跑了。 说来也是奇怪，她们吃不下的沙蟹酱，上阳村的人却喜欢的很。尤其是像陶二叔和老村长那些人，自打尝到了味儿，隔三差五便要来买上一小罐回去佐饭吃。 都是一个村儿的又是长辈，当然不能卖高价了。他们带来的那小罐子也就能装个二，三两左右，玉竹都是酌情收一两个铜贝就算了。 从海岛上带回来的沙蟹做的一大陶罐酱不到半月便卖了个精光。卖完一算，嘿，那一罐子二十斤左右，居然卖了三百多铜贝。而它的成本，不算人工的话，也就是一点盐和黄酒。 五个铜贝都不到！ 做这东西，操作简单还暴利，不用玉竹说，玉容和玉玲就已经决定要继续做下去了。 既然上阳村的村民都很喜欢，那下阳村，古和村，那么多的村民，好这口儿一定还有很多。只要有人喜欢，就不愁沙蟹酱的销路。 于是姐妹几个订了两个大石臼还有大石缸，都搬到了岛上去。 毕竟家里人大多都不喜欢沙蟹酱的味儿，还是搬到岛上来做比较好。到时候直接在靠船的地方卖，海风一吹，就啥味道都没有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考察，苏十一他们四个干活勤快又老实，从来没有偷奸耍滑过。玉家姐妹对他们也算是放下了大半的心，还将那制蟹酱的法子教给了他们，让他们帮着一起做。 奴隶没有工钱，玉家姐妹又不分彼此，钟秀完全是友情帮忙。可以说这沙蟹酱几乎是无本买卖。而且它制作周期短，半个月便能开罐。存放时间又长，买去两三月都不会坏。 不过如果你当真爱吃的话，恐怕顶多半个月就没了，又哪会放到两三个月那么久。 这个沙蟹酱的方子，玉家是没打算交上去的，不过做好后还是买了比较高档点的陶罐各自装了一罐子给秦大人和淮侯府上送了些。 若是他们喜欢，玉竹就准备拿来做文章了。 明星效应在古代也是一样的，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淮侯和秦大人。他们喜欢的食物，追捧者肯定不少，玉氏这个招牌便会慢慢进入人们的视线了。 现在自家的产品还太单一，不适合大肆进攻市场，只能潜移默化的让人们心里有个印象。 玉家做的吃食，是连淮侯和秦大人都赞赏的。 玉竹有信心极了，毕竟秦大人头一次来家里时吃那个海蛎可是一点儿都不怕腥的。所以这回做的沙蟹酱一定合他的胃口。 第二批沙蟹酱制出来后，小头送去了城里，大头却在沿海的村上，码头上。 玉玲和陶木驾船沿岸停靠，钟秀和玉容姐妹两负责卖货。因为有做试吃，所以几乎尝过的人都愿意花上一个铜贝买些回去。结果一吃便成了回头客。 一个月卖到底，除开给陶木的工钱还有盐和黄酒的成本，玉家净赚了二十个银贝另有七百铜贝。 玉容看到算出来的数字都惊呆了。 「沙蟹酱竟这么赚钱……要不咱们以后就专做这个吧？」 「好姐姐，你没发现咱们最近抓回来的沙蟹少了很多吗？这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个地儿薅不是？咱这岛上该让它们休养休养了，一日只能少抓些回来。若是要一直做的话，那就得去外头收回来做。」 玉容听完皱眉。 「去外头收，那人家岂不是一瞧便知道咱们是用沙蟹做的了？」 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陶家知道这东西是用沙蟹做的。若是别人都知道了，沙蟹酱就没有人买了。大家肯定都愿意自己抓来自家做。 闻一闻就知道沙蟹酱里有黄酒，还有大蒜和姜块，配料再明白不过。 玉容的这点儿担心在玉竹看来，那完全是不必要的。真要那么好学，就不会有配方这东西了。 第66章 同样的菜肴，你放的调料多少，烹煮的时间长短都会影响它的味道。自家现在的沙蟹酱那可是现代人一代代渔民累积下来的经验，完美的配方，那些劣势沙蟹酱完全没有可比性。 「先把这两月卖过去再说吧，趁着人家馋劲儿还在。」 还没等她们卖两月，外头突然冒出了个李氏海鲜酱，摆明了是要和玉家打对台。不过这家制酱的师傅估计是个半吊子，连沙蟹的肚脐肠子都没去，就直接开始了捣碎。做出来的沙酱虽然形似玉竹家的，味道却大不一样。格外的腥，盐还特别重。 他们卖得便宜，一斤才卖三文钱。 那一斤里有小半斤都是水，酒味只有一点点，差距实在大的很。 人家也不是傻子，一看那样立刻都放下了货转头去买玉竹家的。 冒头不到半个月的李氏很快销声匿迹。 随后又出现了乔氏，江氏，等等。 不用往外传，人人都知道了那酱是用沙蟹做的。可是别家做的都没有玉家做的好吃，口口相传下，玉氏海鲜酱慢慢有了些名气，别的地方就算有沙蟹酱，人家也不要，只等她家的。 很快又到了月底的时候，每到这个时候，就是姐妹三数钱的日子。 赚了一个月的银钱，不拿在手里数数，实在有些对不起它。 「一，二，三四……二十三个银贝！小妹！咱们家这个月竟然赚了这么多！再努力几个月，是不是就可以在长姐旁边买地盖屋子了？！ 玉竹笑了笑答道：「盖个小泥砖房子当然可以啦。不过你住惯了石头屋子，还会想回去住泥砖屋子嘛。」 玉玲：「……」 当然是不想了！ 石头屋子刮风下雨都不怕，泥砖做的，看城里就知道了。一到下雨，满街都是墙上冲刷下来的泥水。 不过盖石头屋子话，加上买地，又是一大笔银钱，想想就心疼的很。还是先赚钱吧。 姐妹三数了数家里的存银，分出一半来。这些是她们三都商量好，用来去花钱请人打探消息的。 淮城没有娘的消息，兴许在冀城，又或许是在别的什么城，老家也要派人去探探，说不定娘根本就没有一起逃出来。 这件事一直是玉容姐妹两的一块心病。 如今钱已到位，只缺人了。 找人这种事，问陶二叔他们没什么用，得问魏平。他认识的人多，门路也广。所以这天在把玉玲和玉竹都送上岛后，玉容便和钟秀转头去了城里。 玉竹姐妹上岛的时候，天才微亮，可以说是很早很早了。 跟着她们姐妹两一起上岛的还有陶木，自打他和玉玲定了亲，玉家的事情他是件件都要跟着一起忙的。虽说他愿意免费帮忙，但玉容还是坚持给了他工钱。反正他家里做灶台的事儿都有陶二叔的徒弟们帮忙，也用不上他，就干脆直接征用过来了。 玉玲看了一圈，只看到十三娘一人正在生火熬粥， 「十三娘，怎么就你一个人在，他们去哪儿了？」 「他们？这不是开始退潮了么，他们去抓沙蟹去了呀。二姑娘沿着沙滩往前走就能瞧见他们了。」 十三娘玉家姐妹相处了这些日子熟识了很多，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直接搬了凳子出来又继续坐回去熬她的粥。 玉玲没有坐下，也没有去看抓沙蟹的三人，而是去查看了下之前做的那些沙蟹酱。陶木自然是跟着她身后一起去的。 玉竹可不想去当电灯泡，她找十三娘要了个篓子和夹子，带着黑鲨去了沙滩。 最近两月家里都忙的很，岛上的几个奴隶更是忙的团团转。可惜退潮时间有限，抓沙蟹都是要争分夺秒的，暂时放不了假给他们，所以只能伙食上稍稍弥补了。 好像自从家里开始做起了沙蟹酱，她都好久没有去赶过海抓过海货了。每次一退潮，那肯定都是在抓沙蟹。今儿个就给自己放放假，去看看能不能找些好东西回来给十五他们补补身体。 「黑鲨，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在这儿刨蛤蜊，乖乖的哈。」 玉竹拍拍黑鲨的头，把他留在了沙滩上，自己朝着海边走去。 每次退潮后，海边的浅水区也有着许许多多的靓货。其实海水里头倒没有外头那么冷。只是因为天气太冷，脚一沾水再出来便冻的慌，容易着凉。所以村民们都是在沙滩礁石中寻找海鲜，很少有下海去找的。 玉竹瞧着今日没有风浪才敢走进水里。谁叫她还小嘛，一个大浪过来就能直接带走她，到时候儿连个救命都喊不出来。 今天运气还挺好，刚下水就看到个兰花蟹正在海里悠闲的散步。玉竹小心的走过去，没怎么惊动它便拿夹子给它夹住了。 是一只差不多有三两的兰花蟹，还不错。 继续走下去，又发现了几只蟹，除了有只太小的给放了，别的她都夹进了篓子里，海水里的石头缝是最容易藏货的地方，玉竹找了好几处地方，逮出两条大章鱼。最叫她意外的是，竟然还看到了一只大龙虾。 龙虾退潮可不常见，而且还是挺大一只。她抓着龙虾须须拔了几下，没扯出来。也不知是自己力气太小，还是那龙虾卡在石缝里了。 玉竹刚想大声喊二姐来帮忙，一回头正好瞧见十五提着沙蟹回去，赶紧叫了他过来帮忙。 第67章 十五到底要年长她几岁，手里有力气多了。又拽又扯的总算是将那龙虾扯了出来。 刚开始看到那黑黄相间的触角玉竹就猜想着是不是锦绣龙虾，拿出来一瞧，那漂亮的身子，艳丽的色彩，还真是！ 这么大一只起码得四斤左右，若是放在现代，放到码头一卖，至少也能卖个八九百，能抵渔民两三日收入了。 「十五，你帮我把这只虾提回去吧，小心着点儿，它尾巴会打人的。记得等下拿点干草给它捆起来。」 十五点点头，提着龙虾头也不回的走了。若是换成是十三娘在这儿，肯定要缠着玉竹问东问西，这不说话的十五，还挺叫人省心的。 就是有些省心的过头了，也不知道他之前过的什么日子。 玉竹看了他一会儿，甩掉脑子里想的那七七八八继续去找海货。没走多远突然看到一处礁石缝中有激烈的水花！ 是什么东西在打架！ 她瞬间想到了当初那煮熟飞掉的鸭子。 当初那一只章鱼和螃蟹眼瞧着就要抓到了，一个浪打来就什么都没了，还丢了耙子，当真是损失惨重。这回一定要捞回来。 玉竹小心的淌着水走过去，石缝里的家伙还在挣扎，搅的海水很是浑浊。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她就没敢走太近。 要是碰上什么小鲨鱼，鳗鱼之类的，走太近撞上就不好了，还是再退退。这个念头刚从她脑子里闪过，石头缝里的家伙就突然蹿了出来。 她一瞧见那冒出来的尾巴拔腿就往沙滩上跑。真是个乌鸦嘴，那石头缝里真是鳗鱼！还不止一条！ 那么凶的东西看见当然只能跑了。毕竟以她现在这体格根本就拿不下来。结果她那小短腿儿哪儿跑得过两条鳗鱼。 才要跑到沙滩上，脚踝就被其中一条鳗鱼给咬住了，疼得她差点没哭出来。 腾了桶准备去继续抓沙蟹的十五看到这情况连忙跑过来帮忙。捡了个石头就往那鳗鱼头上砸，一连砸了好几下，终于死了。 「小妹！！怎么了这是？！」 憋了好一会儿没哭的玉竹一看到二姐来了，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二姐！呜呜呜！好痛！」 玉玲一瞧见妹妹哭就心慌的很，见她鞋子都湿透了，还在往外渗着血，抱起她就往十三娘做饭的地方跑。得先把脚给弄干，再看看伤口上药。 趴在二姐肩头的玉竹一边哭着还一边喊。 「十，十五，把那条鳗鱼拿回来。我要吃……呜呜呜呜……」 祝十五：「……」 到底还是个孩子，只知道吃，平时瞧着那般聪明大概是错觉吧。 这三姑娘还挺能逗乐的。 十五捡起已经死的透透的鳗鱼拿了回去。 这会陶木已经生了火堆在烤玉竹的鞋袜，玉玲则是抱着她一边给她烤脚一边给她上药。瞧着那五六个血小眼，真是又气又心疼。 「你说你，一会儿看不见就要招点儿事儿出来！一个人跑海里头去干啥？这还是只条小的咬上你就哭成这样，万一来条大白鲨，看你上哪儿哭去。」 玉玲逮着她数落了好久，玉竹只能委屈巴巴的抽泣，半句都不敢还嘴。 等她脚上完了药，玉玲才把她鞋子接过来烤，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天呢，你这兔皮靴子外头一层皮，里头还絮了棉，那么厚实都把你脚咬成这样，那鳗鱼可是够凶狠的，以后可不许去海里头了，听到没！」 「知道了……二姐。」 玉竹这会儿回过神了，想着自己刚刚还跟个小孩儿似的哭，怪没出息的。她想从二姐怀里下来，结果脚一踩地就是一阵儿钻心的疼。 那条鳗鱼是真狠呐，要是光脚的话，脚踝都要被咬穿了。 只能当一阵子瘸子了。 「二姐……抱……」 玉玲认命的把她重新抱到怀里。 「你啊，给我老实些，有什么要做的让你陶木哥去做。」 一旁被点名的陶木立刻应了一声。 「要我干啥？」 「陶木哥哥，你帮我把那条鳗鱼杀下吧，还有我刚刚抓的几只螃蟹也洗下，两只八爪鱼也杀干净。」 「行嘞，你乖乖听你姐的话，我去帮你弄。」 陶木捡过一旁的篓子，拿起刀就往海边走。 「幸苦啦，二姐夫！」 玉竹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吓了玉玲一跳，回头去看那木头，发现他也是一副受惊的模样。不过明显他很开心听到这个称呼。 「不辛苦不辛苦，嘿嘿~」 「二姐，陶木哥哥好呆呀。」 「没大没小，不许乱叫！」 玉玲捏了小妹一把，红着脸转过头默默的烤着鞋子。不远处熬着粥的十三娘看着她们一脸的羡慕。 好多年前，自己也有这样的姐妹，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少年。可惜一场战乱，什么都没有了。也不知道家人现在在哪里，他又在哪里。 唉……左不过也是在哪儿当个奴隶，受苦受累。如今自己每日只要干些活，吃的饱睡的好，也不用挨打，日子已经非常好了，该知足了。 十三娘熄了灶台上的火，将锅里的粥都盛了出来然后去海边叫人。 第68章 主家仁善，尽管如今抓沙蟹才是要紧的事儿，却也没有说不让吃早饭。喝上一碗暖暖的蛤蜊粥，再去干活儿，一上午都有了劲儿。 玉竹本想趁着退潮大干一场的，如今只能熄了火看着二姐和陶木哥忙活。家里的沙蟹只缺不多，所以她们闲了也是要帮忙一起抓的。 至于十三娘，她对沙蟹怕得厉害，所以平日里只负责做饭洗衣，还有清除林子里的杂草。虽说只有她一人，但这两月下来，林子里已经被清理了小半，看着空旷敞亮多了。 玉竹坐在沙滩上，遥望大海，再回头看看绿树朝阳，心里是说不出的舒坦。 她一定，要在这座海岛上盖个石头小楼出来。 闲了就赶赶海钓钓鱼，做些美味小食物。哦！到时候长姐二姐可能都有娃了，自己还可以在这沙滩上陪他们玩儿。 结婚这样的事儿，她这辈子还是没有什么想法。不过她现在已经想到个好主意。等日后年纪到了，就去人牙子手里头买个人回来，跟他来个假成亲。 嗯…… 好像有点儿不太对。 自己假结婚只能瞒住长姐她们和村里的人，官府那儿，自已的记录依旧还是未婚。二十岁，还是要被配人的！ ☆☆☆ 做人真难啊。 什么事儿她都能慢慢想法子，唯独这个，她一时还真想不到好的法子去解决。好在长姐二姐都有了心仪的人，对象也都还挺靠谱。不用再担心她们二十岁的问题。 自己嘛，还有十五年，不着急，可以慢慢想法子。 「小妹！小妹！你看这是什么？！」 玉玲兴奋的抱着个大家伙朝她跑了过来。 玉竹探头一瞧，好家伙，好大一只椰子螺！ 椰子螺素来就要比平常的海螺大，幼时便有她拳头大小，长大后更是比成人的手掌都大。可二姐手里这只，都有她两个手掌那么大了。 保守估计光肉都有七八斤重。 可惜椰子螺的肉并没有别的螺肉那样美味，尤其是这样大的螺，它的肉会‘非常’的有嚼劲。年纪大点儿的吃上一盘，牙都能给嚼下来。在她看来，这螺身上最值钱的，是它的壳。 椰子螺的壳颜色漂亮，花纹又整齐，那些富人可喜欢收藏的很。 「二姐，这个是椰子螺，不过个头这么大，肉会很老，不怎么好吃。」 玉玲的兴奋瞬间没了大半。 「啊……不好吃啊。那肯定不值钱了。」 「还不好说呢，先拿个网子装着放到海边养着吧，等下回拿到城里去问问价钱。」 这么大的椰子螺还是挺少见的。 一说到养，玉玲顿时面露尴尬。 「它好像快死了……」 玉竹：「……」 她这才注意到二姐手上那只椰子螺已经吐了一堆的泡泡。碰触它也没什么反应，活力都没了。 「好吧，快死了……那咱们中午做来吃了吧，把壳留着就行了。」 海螺得她来处理才行，二姐怎么教都教不会，说是海螺内脏太复杂。 上回吃那个海蛎螺非说那尾巴全是海螺的屎，都给掐掉扔给了鸡吃，心疼得她差点儿跑鸡窝里去抢回来。 海螺尾巴的确含有海螺的肠道，不过海螺平时吃的都是藻类什么的，干净的很。有些人吃不了，但喜欢的就很爱。尤其是拿来磨碎做成酱料，真是和鲍肝酱有一拼。 反正玉竹是极爱那一口的。 这个椰子螺既然活不过第二天，那就只能做她们的盘中餐了。 玉竹抱着那椰子螺，叫了十三娘扶她回去。两人先烧了一锅水，将那椰子螺放进去煮一煮，这样才好取肉。 说是她亲自动手，结果还是靠的十三娘帮忙。没办法，她现在是个伤员，干什么都不方便。 十三娘将煮好的椰子螺放到冷水里泡了泡，等到不烫手了才拿出来给玉竹取肉。手生的人取螺肉很容易把螺的尾巴断在壳里，那样想再取出来就麻烦的多了。一般都要把壳子砸开。 这椰子螺的壳可不能砸，她还指望着拿去卖个好价钱呢。 玉竹一手抱着螺，一手拿着筷子插着螺肉旋转着轻轻往外拉。刚拉出来半截儿，就听到十三娘惊呼了一声，说有东西。 她翻过来一看，螺肉里还真有好东西。不过瞧着形状不太对。 椰子螺里也是会产珠子的，因为稀少所以格外珍贵。可惜自家捡回来的这个椰子螺产的珠子不算个珠子，坑坑洼洼的，没有丝毫价值。只能留着做个纪念。 玉竹把东西挤出来，这才接着把螺肉取了出来。 白水煮的螺肉有股螺肉特有的腥味儿，十三娘下意识的站远了些。等玉竹将螺肉上的脏东西都清理掉了她才又站了回来。 「十三娘，麻烦你帮我把这螺肉切一下，切的越薄越好。」 「三姑娘，奴能问下，这螺肉是要如何吃吗？」 十三娘对厨艺兴趣不是一般的大，以前只会做个粥，蒸个鱼，现在已经会了好多菜式，都是和玉容玉竹学的。 她也是有这方面的天份的。 说句实在话，十三娘这天份手艺，若不是奴隶的话，随便去哪儿开个小饭馆都能潇洒过活。在这岛上，真是屈材了。 第69章 玉竹对她起了惜才之心，做菜什么也不瞒她。 「这个螺切薄了拿一半爆炒，还有一半，刷上上回十一叔他们找回来的蜂蜜，拿来烤来吃。」 「刷蜂蜜？蜂蜜不是甜食吗？」 「万物皆可烹饪嘛，蜂蜜能做的吃食可多了，等下你尝尝就知道了。对了，帮我拿个碗和勺子来吧，我有点用。」 玉竹拿着自己扯下来的一大坨螺尾巴甩了甩，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东西比鲍肝酱制作起来容易些，鲍肝弄的时候还得拿盐腌制，拿清酒去蒸，一弄就是几个时辰，麻烦的很。 螺尾巴只要碾碎了，加上盐酒虾粉拌匀蒸上一小会儿，美味便出来了。 其他的都交给了十三娘，唯独这个是她自己亲手制的。 不对，还有样东西她忘了。 玉竹这才想起来，方才还有只大龙虾让十五提了回来的。 「十三娘，十五之前提回来的那只龙虾呢？」 「哦！在那树下面栓着呢，我去提。」 十三娘噔噔跑出去，没一会儿就提了龙虾回来。 「三姑娘，这龙虾好像是死了，都没瞧见怎么动。」 「没事儿，才刚抓来的，还新鲜着，一会儿吃掉就行了。等下你拿根筷子，从这儿插进去，把它尿……啊！！」 玉竹伸手过去指位置，却不料那龙虾居然还没死，尾巴一卷，啪的一声重重的打在了她的爪子上。 那龙虾尾巴又尖又硬，一尾巴下去，玉竹的手瞬间被扎了十几个血眼，滋滋冒血。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受伤了！！ 「二姐！！！呜呜呜……」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倒霉？」 玉玲眉头皱的紧紧的，上岛才一个时辰不到，小妹就受了两次伤。虽说不是太严重，却也说得上是血光之灾了。 「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没有啊，就是不小心……呜呜呜……」 玉竹是不信那些的，她只觉得今日是自己没注意。明明方才自己还提醒过十五要小心，不要被龙虾尾巴打到。结果自己一听它快死了便放松了警惕，这才挨了打。 「二姐，轻点儿，轻点儿……」 「别动！老实点儿，上了药才能好。等下药敷好了，你就老实在这儿坐着，哪儿也不许去。要干什么就叫十三娘，什么都不碰，听到没？」 听到这熟悉的嘱咐，玉竹恹恹的点了点头。她真是再老实不过了，每次都是海鲜们先动的手。 玉玲上完药又盯了小妹一会儿，发现她真的是乖乖坐着灶台边，这才放心去跟着陶木抓沙蟹。 「三姑娘……对不起，方才奴不该将那龙虾拿得那么近的。」 十三娘越想越是愧疚，主家不责怪，她还要是认错。 玉竹听得一头雾水。 「啊？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拿的位置又打不到我，是我自己伸手过去才被打的。这事儿怪不到你身上，十三娘，你去把那条鳝鱼给处理下吧，中午咱们给它炒来吃。」 她又不是那不讲理的人，有什么错都是别人的错。 有了玉竹这话，十三娘这才释怀了些，连忙去拿了没头的鳝鱼去处理。灶台边便只剩下了玉竹一人。 因着怕再出啥意外，她坐的地方离灶膛起码有三米远。火烧水烫都挨不着她。 玉竹举起右手瞧了瞧，包着一层层厚厚的草药，伤口就跟那针扎似的，刺疼刺疼的。 脚上的伤口只要不动几乎都不怎么痛了，就手上疼的厉害，动都动不了。她现在不光是瘸子，还成了个废人。 唉……真是倒霉。 这也不是本命年呐。 要不回去让长姐给自己做套红内衣裤穿穿？ 额，等下长姐回来，看到自已这副样子，只怕又要掉眼泪了。玉竹转头去看海边，没看到船只回来，不知怎的今日格外的想念长姐。 午饭的时候长姐应该就回来了吧。 说到午饭，她回头瞧了下灶台上正在蒸着的螺酱，锅里已经冒起了热气，下头的水开了，大概再蒸上半刻钟就行了。这个时间十三娘差不多也收拾好了鳗鱼。 玉竹琢磨着午饭该怎么安排，一低头就发现柴堆里游出了一条蛇！ 「十三娘！！有蛇！二姐！！」 她最怕的就是这玩意儿，上次还是黑鲨救了她。对！还有黑鲨！ 「黑鲨！救我！呜呜呜……」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远在沙滩上的黑鲨比十三娘他们反应更快，咻的一下飞奔向玉竹坐的位置。 如今的黑鲨可不是几个月的小奶狗，它已经长到了玉竹胸口的位置，已经是只比玉竹还重的大狗狗。 它一跑过来便一口咬上了那条野蛇，甩来甩去间一屁股就撞翻了玉竹。就是那么倒霉的，玉竹摔到地上的时候额头刚好撞到了地上的石头，顿时又是血红一片。 玉竹：「……」 她觉得二姐说的有道理，自己肯定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等黑鲨已经咬死那条蛇的时候，十三娘和玉玲这才跑了回来。赶紧的把玉竹从地上扶了起来。 第70章 这回玉玲是再不敢离开了，小妹今天太倒霉了，得一眼不错的盯着才行。 有玉玲盯着，一上午总算是平平安安度过去。玉容回来瞧见了，心疼的直掉泪，她也觉得二妹说的有道理，小妹这么倒霉，肯定是冲撞了什么，或者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等下午回去的时候，姐妹两特地去蔡大爷家里讨了几块干牛粪放在院子外头烧了。 秽物去邪，姑且烧了试试。 不过就这样姐俩还是不能放心，所以第二天一早她们便去租了蔡大爷家的牛车准备带小妹去拜一拜玄女庙。 玄女庙是淮城里香火最为鼎盛的地方，听说灵的很。不管怎么样，带小妹去拜拜，沐浴下香火的气息肯定比烧牛粪靠谱。 玉竹虽然今天换上了新衣裳，可那额头包了一圈，手上包了一圈，脚上也包了一圈。整个人惨兮兮的，趴在长姐肩头好不可怜。 「长姐，玄女庙真的有那么灵吗？」 她刚问了一句，屁股就挨了一下。 「等下进了玄女庙可不能说这个，神灵会听见的。」 「哦……好嘛。」 玉竹乖乖闭了嘴，趴在长姐肩头看着沿途风景。说实话，古代的空气是真的好，每天起床深呼吸一口感觉肺都像是重新换了个新的。要不是她现在一身的伤，她还想下地撒欢跑跑。 玄女庙，听上去好神话的样子。在现代她只去过寺庙，然后被忽悠着买了一堆‘开过光’的东西。 说起来有点儿不敬神明，但事实上，就是一堆假货。 所以她对这个玄女庙，没有什么期待，只是为了安两个姐姐的心才跟着她们一起来的。 一个时辰后，牛车停在了玄女山下。 所有人都得徒步上去。 一路上的人可不少，大多都是女子结伴，几乎都看不到什么男人。 玉竹大概算了下，从山下爬到玄女庙大概花了半个时辰左右。三个姐姐轮流抱她才没有那么累。 「小妹，进庙把嘴巴闭上，不许说话了。」 玉竹：「……」 长姐居然如此不信任她，她像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嘛。 这玄女庙出乎她意料的，居然不是泥砖建的，而是一溜儿的青石筑成，就连地上都是铺的毛石，大气二又干净。一进去就闻到了一阵叫人心静的清香。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闻了那香，身上的伤口都没那么疼了。玉竹没敢说话，由着长姐抱着她排队等着进庙拜一拜。 排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轮到了她们，后面还排着一长串的人。 长姐说这玄女庙香火鼎盛，倒也不虚。 玉玲走在最前头仿佛看到了什么，转过头有些兴奋。 「长姐，咱们呆会儿也去抽个签吧，陶婶婶说玄女庙的签也很灵的。」 「去吧，先去拜了再说。」 拜玄女自然不能抱着小妹去拜，于是玉竹只拖着伤腿自己跪一个蒲团。看着姐姐那般虔诚的跪拜，她心里倒也有些敬畏起来。 说起来，她能到这个世界，本就不寻常的很。鬼神之说也许并非是无稽之谈，心中保持着敬畏总是没错的。 她也跟着一起拜了拜。 希望玄女娘娘能保佑两个姐姐健健康康，一辈子平安喜乐。 三拜完后，姐妹几个便去了抽签的地方。一人交了十个铜贝才能去抽上一签。玉竹本不想抽的，可是长姐钱都先给了，也只好跟着她们抽了一支。 「长姐，这签上就一个二十四，什么意思呀？」 不等玉容回答，一旁的小道姑出声给她解惑道：「抽出来的签数是要去前面寻清风道人解签的，道人一看数字便知道是何签文了，姑娘们拿过去一瞧便知。」 从来没有解过签的玉竹：「……」 这一套一套的，该不会等下解签文还要给钱吧。 事实上还真是。 解一签要五个铜贝。 算起来她们四个人，一套下来就花了六十铜贝，人家就坐着动动嘴皮子。这钱还真是好挣。 「清风真人，麻烦您帮我瞧瞧这是什么签。」 玉容第一个去解签，她问的是家人的安康。 「草木逢春尽发芽，百般好似到君家。心中纵有忧疑事，拨开云雾见日华。上吉啊，姑娘所问所求之事，想必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真的吗！谢谢真人！」 玉容眼睛都红了，可见是真信了。玉竹知道长姐肯定又是想起了阿娘。这签文虽不知真假，但它却能叫姐姐安心，十五个铜贝花的值了。 后头二姐和秀姐姐都去解了签文，都是中吉。 就剩玉竹一人了，她其实都不知道要问什么。 「真人你随便解吧。」 「小姑娘面相真好，哟，上吉的签呢。」 那清风真人拿过数字签，思索了一番才念出了签文。 「白雁卸书过山林，七八文马欢人心。既来何必若仿徨，天从人愿事事昌。姑娘既是没有想问的，那便只需要坚持本心即可。」 签文倒有那么点儿意思，玉竹点点头，诚心谢过，一家子这才离开了玄女庙。 第71章 下山的时候姐妹几个想着难得来一次，慢慢走着赏赏景也不错，便也没急着赶路，悠哉游哉的慢慢下山。 才走半刻钟，钟秀突然脸色变得严肃出来，挤到姐妹中间小声道：「走快些，走到前面那群人里头。」 玉容心头一跳，想到钟秀的身份，猜到了点儿什么，脚下立刻快了起来。玉玲自然紧跟在后。 趴在姐姐肩头的玉竹光明正大的看着姐姐们身后的情况。她很快也发现了异常。 在她们不远处跟着个男人，看着一点儿都不像是上山拜玄女娘娘的，他跟自家跟的很紧。而且还时常朝自家这边看过来，像是在确认什么。 可惜离的有点远，看不清他的眼神，分不出善恶。 不过这样鬼鬼祟祟跟在人身后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玉竹倒是没太担心，先不说二姐有一把子男人的力气不容小觑，这还有个会武的秀姐姐一路，四对一怎么都不怕他。 几个人混在下山的女眷中很快就下了山，驾上牛车就往城里去，一路都是敞亮的大道，那人也渐渐没了身影。 「阿秀，刚刚后面是有人跟踪我们吗？」 「是，我瞧着还是个会武的。不过他好像没太大恶意，一直保持着距离没有近前来。」 玉容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小妹，心下有些不安。 「那他现在应该没跟上来了吧？」 钟秀回头仔细看了会儿，点点头。 就在她们以为摆脱了身后那人的时候，牛车被人拦了下来。居然还是个有点儿熟的人。 「玉姑娘可真是叫我好找啊。」 那人骑在马上，脸上笑的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正是年儿前有过一面之缘，买了她们一小截儿龙涎香的云锐。 玉容顿时反应过来。 「在玄女山上跟踪我们的是你的人？」 「姑娘莫怪，在下也是没有办法。实在是因为迟迟不见你们上门来找，这才派了人出来寻。惊扰了姑娘一家，真是抱歉。」 云锐从马上跳下来，一副诚恳道歉的样子，倒是弄的玉容有些心虚起来。她想起来了，当初忽悠着人家三百铜贝买了个香料尾巴，还说好了给他留着等他回来上门去找他。 可是…… 那香料最后被淮侯买走了，还卖了那般高价。说起来，三百铜贝卖给云锐的那个尾巴还是他占了便宜呢。 这样一想，玉容又突然理直气壮起来。 一家子下了车站到马路边说话。 云锐开口便问起之前那块香料的事儿，玉容自然是照实说出来。一听说香料被淮侯买走了，他整个人都呆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玉姑娘……当真都卖了，没有留一点儿？」 「公子说笑了，那样名贵的香料，我们小老百姓留它做什么。当然是卖掉换钱比较实在。已经全都叫侯爷买走了。」 「这……」 云锐想说你们这是不讲诚信，可他扪心自问，若是换成自己，恐怕也会选择高价卖给淮侯，而不是等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陌生商人。 只能说，那香料与自己有缘无份罢了。 「唉……既然如此，那云锐便不打扰姑娘一家了，告辞。」 这人来的快，去的也快，知道想要的货没给他留也没有发火，干干脆脆的走了，倒还挺大气的。 「这种人，和他做生意应该能合作的挺好的。」 玉容一语成谶。 第二天就在岛上又看到了云锐，云锐也是惊讶的不行。 「玉姑娘！这座海岛竟是你家的？！」 「呵呵……」 玉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云公子来岛上，所为何事？」 云锐见她默认，心中惊异非常。这才过了多久，那卖三百铜贝都还要讲价的玉家姑娘，竟然买下了一座几十金的海岛。 几十金，那可是一般平民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银钱。 这玉家姑娘，看来是有奇遇呐。 「玉姑娘，我呢，前段时间改行了，做了商人。淮城叫我感兴趣的不瞒你说，除了那个增味粉和蚝油，还有一样，就是新出来的那个海鲜酱。我吃了几家，发现还是玉家的味道最正，最香，所以花了好些钱才打听出来你们这儿的位置，想直接找岛主商量拿货，没想到……」 没想到竟是相识的。 玉容一听是来做生意的，立刻请进去，拿了板凳给他坐。 若是能直接在岛上供货给人，那她可要轻松多了。 之前的小生意都是积少成多，都是些小商铺或者散人自己买回去吃。让他们自己驾船过来拿货他们都不怎么愿意。 一是拿的货少，浪费钱去租船不划算，二呢也是怕担风险，万一船在路上遇了大浪，颠簸几下碎了罐子，岂不是白花花的钱打了水漂。 所以一直都是玉容他们装了货沿路送下去。 赚是赚的多，却也累。 「云公子，你准备拿多少货？」 云锐指了值身后不远处的停靠的大船，比了个巴掌。 「五十斤？」 第72章 「不不不，五百斤。」 「这……」 玉容犯了难，家里存货虽是有五百斤，但还有两百斤是没有腌制够日期的，另一百斤，都是那些小商铺定下的，这几日就要送走。 「玉姑娘，若是暂时没有五百斤也不要紧，我可以先提两三百斤，剩下的下次再来取便是。」 云锐很是善解人意。 其实，他这回的大头还是从官府进的那批蚝油和增味粉。这两月他已经来往好几趟，蚝油和增味粉都是卖的最好的。 他都这样说了，玉容自然是求之不得，立刻带着云锐去看了沙蟹酱的成品。 如今的海岛可不是当初那光秃秃的模样，玉容她们几个和陶家父子带着几个奴隶制了许多的泥胚，在这海岛上一共盖了五间小屋。 一间是男人们住的，一间是厨房隔了个小间让十三娘住。另外三间都是用来做酱存酱的地方。 等这阵子忙过了，她们还准备在林子里盖两间木屋。若是遇上大风大浪的天气回不去，也可在岛上歇息下来。 「云公子吃的惯这海鲜酱？要不要尝尝看？」 「吃得惯吃得惯，劳烦玉姑娘了。」 云锐没好意思说，他一天佐饭至少要吃掉一小罐，连兄弟都说他败家。既然来了这制酱的地方，不吃点儿酱怎么对得起他的肚子。 再说，不是还要验验货么。 玉容很懂他的舀了一碗酱给他，又给他拿了三个十三娘蒸的粟米饼。十三娘的手艺，那蒸出来的饼又香又甜又软，再上加上一勺酱，那滋味儿，不说了，玉容不饿都要流口水了。 云锐吃得大呼过瘾，三个饼子下肚，碗里的酱也少了大半。他有些尴尬的将酱料碗放了回去。 「多谢玉姑娘招待，此酱甚是美味，不如咱们去谈谈价钱？」 玉容忍着笑，带他出了门。迎面正好遇上了正从林子里砍了柴出来的十二和十五。 自打十一他们保十五赶走了十四后，十五对他们的态度明显和善起来，十一他们又是个亲和的性子，四个人的关系便也越来越好了。如今干什么都是你帮我，我帮你，和谐的很。 云锐看到人，下意识的打量了下，发现他们耳朵的黑耳洞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岛上的奴隶。 咦……那个小个子奴隶，有点儿眼熟啊…… 看着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不过大千世界，长的相像的人多了，遇上一个也不稀奇。 云锐也没有多想，直接和玉容去了一旁谈价钱。大客户嘛，一次拿那么多斤酱，肯定要给他便宜些才行。 现在市面上卖的玉氏海鲜酱都是二十铜贝一斤从玉容这儿拿的，他一次性拿得多，玉容便给他一斤减了两铜贝，算他十八铜贝。 两百斤一卖立刻就有三个银贝的进账。 云锐叫了船上的人下来搬货，亲自盯着一罐罐的装上船。等沙蟹酱一装完，很是干脆的便付了钱。不光给了这次的银钱，还加了一个银贝做了下次提货的定金。 平时卖给小商铺，都是扣扣嗖嗖拖欠很久，这云老板还挺大气。 玉容也很大方的送了他一小罐蟹酱。 不过送的却不是沙蟹做的酱，而是用普通海蟹所捣碎后腌制而成的。 自打抓到的沙蟹越来越少后，小妹便开始试做起其他的酱来，这是她才做好没多久的新鲜蟹酱，和那沙蟹酱的味道很是不同。但相同的是，它们都非常的美味。先拿去给这云老板尝尝，下次再来说不定岛上就有新的订货了。 小妹有句话说的好，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嘛。 玉容和岛上众人欢欢喜喜的送走了云锐，回头再看自家的海岛时，总觉得哪里还差了点儿什么。 哦对！没有私密感！ 每次一登岛，岛上什么情况都看得清清楚楚。就连那些上岛来休憩的渔民也是想去哪儿就去哪，有几次还抓到几个想偷方子的。 虽然不能做的太绝，要给过路渔民留个休憩之地，但这样整个岛都任他们来去自由的也实在不成样子。 玉容盘算了下家中的存银，觉得可以计划一下。将这海岛的外围一圈林子全都用密实的竹栅栏围起来。那样大概要花上十来个银贝左右。 平时渔民停靠拾拾柴火那没人管，但进不去里面。 小妹不是说了里头那些果树价值高的很嘛，这样也省得日后会被人挖走。 玉容当晚便和家人仔细商量了下，两个妹妹都没有任何意见。只是不等她买好竹子请好工匠，台风就来了。 这是她们到了上阳后，遇上的第二回 台风。 海岛上攒的那些酱料已经在台风来临前都搬到了姐妹三的石头院子里，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叫她们担心的是，岛上那四个奴隶。 一预测到台风玉容便和他们说了，可以一同坐船回上阳村暂避风雨。奈何他们死活不肯，说什么都要留着守岛。 其实玉家姐妹都明白，他们是不想被村子里的人当成怪物一样的瞧。这样的心态能够理解，但台风的威力，没有经历的人哪里又会知道它的厉害。海岛上只有几间泥砖做的小屋子，台风一过，也不知道能剩点什么。 若是才相识的时候，玉容还能拿出主家的威严迫使他们听话。可现在，相处这么长时日，一起劳作一起辛苦，主家的威严哪儿还有半分。 第73章 拗不过那四人的玉容最后还是放弃了。不过走之前她们和陶木一起用了很多木头将十一和十三娘的屋子都圈了起来，希望能帮忙稳固一下。 做完了这些，又搬完了东西，她们便驾着船离开了。 这一走，至少也要四五日才会再来岛上。希望老天保佑他们平安吧。 东西搬回村儿的第二日，狂风暴雨呼啸而致。 和第一次遇上台风的狼狈相比，玉家现下可是要舒服的多了。坚固的石壁挡住了所有的风雨，管他外头的风雨再大，她们坐在厨房门口那是一丝雨都飘不着。 她家太过舒服，过了两天风雨一小，连陶二婶都呆不住顶着蓑衣斗笠过来了。 「阿容啊，还是你家舒服，你瞧瞧，这一进院门就淋不到雨了。再瞧我家，满院子的泥水，厨房顶也漏了，灶台给浇的透透的。」 说是这样说，她脸上可没有丝毫愁苦之色。反正家里劳力多，天气稍微好一点儿两个时辰便又能修缮好了。 「婶儿，今天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瑛嫂子呢？」 说到瑛娘，陶二婶那眼都在放光，欢喜的不得了。 「瑛娘有身子了，这么大的风雨，肯定是不能出们的。」 「啊？！这是喜事儿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呀？婶儿你也不告诉告诉我们，我们也好备些东西去看看她呀。」 难怪最近这些日子总觉得很少看到瑛娘出门，原来是这样。 「才刚满三月呢，这不马上就告诉你们了。她最近害喜害的厉害，人也不舒服的很，所以就让她在家休息了。等过阵子好些了再让她出来找你们说话。」 「那行，既然瑛嫂子不舒服，那咱们也就不上门去打扰了，等下只拿点东西让你给带回去就是。咱们一家来了上阳多亏婶儿一家悉心照顾，陶实大哥也是帮了我们良多，就咱们两家这关系，婶儿你可别跟我推来推去的客气。」 陶二婶下意识的看了眼有些面红的玉玲，笑的很是开怀。 「是是是，咱们两家这关系，我才不跟你客气。其实啊我今儿过来，还有一件别的事儿要与你们分说。」 说到这儿，陶二婶顿了顿，仿佛是在组织语言。显然她要说的，不是件很好开口的事。 「最近村子里有村民捕鱼上过你们那岛休息，想来你们也知道吧？」 「是……我记得还有些面熟，是住河边儿的那家叫青山的吧？」 说起来都是半个月之前的事，玉容一天忙得团团转，能记得名字已经是很不错了。她知道自家买下海岛的事儿迟早有天会被村民发现的，所以也没想过要特地去瞒，顺其自然就好了。 「他回来跟村里人说了？」 陶二婶点点头。 「也不光他一个人上去瞧见了，隔壁村人家看到那岛有了主人肯定也会打听嘛。你们买海岛的事儿，村里自然就知道了。而且还知道你们在岛上做那个海鲜酱。」 玉竹本来听得都快睡着了，这会儿来了重点立刻又打起了精神。 「海鲜酱怎么了？莫不是村里要求我拿出方子？」 这个猜想当真是惊了一众人的心。所有人脑子里都冒出了一个问号。 陶二婶生怕她们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怎么会！那是你们家的方子凭啥要你们交出来，那得多不要脸才能干出这事儿来。再说你们之前拿出来的增味粉和蚝油的方子已经让他们受益良多了，大家还是知好歹的。」 玉家姐妹三面面相觑，既然不是拿方子的事儿，那她们还真想不到村民们让陶二婶来找她们是要说啥。 「婶儿你就直说了吧。」 「是这样，之前你的那个海鲜酱一出来，不是卖的很好嘛。稍微用些心将那海鲜酱一查看就知道那是沙蟹做的。所以后头出来了好几家用沙蟹做酱的小摊。只是他们的酱做出来没有你们做的那样香，一股子腥味儿还总咸的很，做了一堆酱大半都砸在了手里。他们呢跟咱们村也是有姻亲关系在的，这憋不住就找了自家亲戚托上我了。」 陶二婶说到这儿，玉竹大概也明白了。 想来那些人是卖不了酱，想直接和长姐做买卖，把沙蟹出手…… 「咱们这沿海的海岸线长的咧，沙蟹也多的很。他们也是收了一堆的沙蟹，现在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就想搭个线，问问你们能不能收了。」 能不能收？ 那太能了啊！ 玉容现在正愁岛上的沙蟹减少，怕后继无力，没想到就听到陶二婶带来了这样的好消息。 「他们有说要怎么卖吗？」 「说了说了，他们弄的沙蟹仿佛挺多的，如果你愿意收的话，他们答应便宜卖给你，三斤一铜贝。」 三斤一个铜贝，三百斤那也才一百个铜贝，赚头还是挺大的。 不过玉容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说要再考虑考虑，等台风过了再和陶婶婶细说。这样的回答陶二婶也不意外，几百斤的沙蟹那么大的买卖是要好好考虑清楚。 几人坐在厨房门口又聊了会儿天，眼见快到做午饭的时候了，陶二婶才提着玉家装的满满的一篮子鸡蛋回了家。 陶二婶才走没多久，玉家的大门便被砰砰拍响了。 来人叫的却是钟秀的名字。 第74章 钟秀心头一震，猜到了外头叫着自己的人是来干嘛的，不舍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可再不舍，也得去开门。 「六子，是你啊……」、 门口的六子准备进门，结果瞧见院墙下干巴巴的就自己一身水，愣是没好意思进去。 「钟护卫，小的是奉淮侯之令前来召你回府的。」 尽管已经想到会是这样，但真正听到还是叫她愣了好一会儿的神才慢慢消化了。 「侯爷有召，我自然是要回去的。只是不知是出了何事，竟这样着急。」 这还是台风天呢，虽说风雨小了些，但雨路湿滑难走，路上可够折腾了。 「侯爷也是没办法，平州传了诏令下来，大王身体不行啦，侯爷一家这不得赶紧回去呀。夫人小姐都是女眷，自然也要随身的女护卫一起。咱们府里就你们几个，肯定是要带上的。你这赶紧收拾收拾走吧，明日一早侯爷就要启程了。」 「我知道了，这就去收拾。」 钟秀一转身就看到了姐妹三眼睛红红的瞧着她。 「阿秀！」 「秀姐姐……」 玉竹知道留不下人，心中难受，只能抱着她的腿依依不舍。 「秀姐姐，你去了平州什么时候儿才能回来呀？」 一听名字就知道好远。 还是大王住的地方。 钟秀抱起玉竹，给她抹了泪珠，难得的主动亲了她一回。 「乖不哭啊，去了总会有回来那日的。我答应你一回来肯定骑快马来瞧你好不好？」 玉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好。 钟秀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一人说了两句话便转身进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不收不知道，一收吓一跳。 来时只有两套衣裳的她，现在居然收了一个包袱还没有全部收下。 包袱里多了几身新衣裳，一包零嘴儿，鱼干儿，贝壳，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都是玉家姐妹进城时买回来的。 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将小东西都放了回去，还有衣裳也只拿走了两身。反正，反正日后她还有可能回来看看的，留着兴许还能穿呢。 钟秀抹了把眼泪，其实心里已经觉着自己不太可能会回来了。 大王若是崩逝，各路侯爷必定要起夺位之争，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像她这样的护卫，争斗中无声无息死掉的可不少。 当然，这些她都是不会与玉家姐妹说明白的，说出来也只会是徒惹担心而已。 很快她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趁着她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玉容姐妹两在厨房里倒腾了一阵儿，把家里所有能吃的干货全给她装上了。 怕被雨淋湿了发霉，还特地装在了陶罐里。反正如今家里做酱料的生意，别的没有，空陶罐倒是多的很。 钟秀看着那满满一罐子吃食，只觉得空落落的心也被填得满满的。她没有拒绝这份心意，毕竟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吃到她们姐妹的手艺了。 「那我，走啦……」 玉竹眨巴眨巴眼，眼泪又忍不住的往下掉。 「秀姐姐，你一定要再回来看我呀。」 「知道啦，我一回来就来看你，我保证。」 钟秀摸摸玉竹的头，拿了自己的蓑衣斗笠穿上，正要上马时突然听到六子多说了几句话。 「玉家姑娘，我们侯爷说了，城里来了些人，最近可能会有些不太平，若无十分要紧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去城里。也不要孤身上路……」 「谢，谢侯爷的提醒，我们知道了。」 玉容心里发慌，但还是强撑着精神送走了钟秀。 「长姐，方才那六子的话……」 「侯爷既是那么说了，城里肯定是有什么危险，咱们小老百姓的，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最近都老老实实呆家里，村子里这么多人，歹人也不敢来。」 这话也不知是在安慰妹妹还是在安慰自己。 原本只是不舍钟秀离开，结果听了那六子的话，玉容都没心思去想钟秀了，满心都是城里的那个人。 淮侯要离开，城中必定是秦大人主事，想来最近要忙的事肯定有很多。作为下属，那就更不用说了。 魏平那样，怎么能照顾好他娘呢。 他娘眼睛不好，又有那样嘴碎的邻居，若真是碰上了歹人，恐怕…… 玉容被自已的想象给吓着了。 犹豫了好久，她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二妹，小妹，我想……城里情况要是不好的话，我想把魏平他娘接过来照顾一段时间。你们觉得呢？」 姐妹两当然没有意思。 不过。 「长姐你不能自己去城里接，等下次魏平哥到村子来，你叫他自己送来。」 「这我知道……过两日他本该就要来的。只是不知，淮侯这一走，他还有没有时间来了。」 玉容心中发愁，中午的饭也没心情做多细致，一人煮了一碗鱼丸就算完了。 过了两日，台风已过，风雨已经是很小了。可那个风雨无阻每隔五日便要来上阳村的人却没有来。 第75章 又过了两日，魏平没有等到，倒是等到了几个学着做酱的渔民。他们都是搭上了陶二婶的线来找玉容出沙蟹的。 就养了这四五天，死都死了一小半了，哪里还耽搁的下去。遇上玉容也不说三斤一铜贝了，直接给降价到四斤一铜贝。还说好了日后有沙蟹都卖过来。 玉容当场就给收了，称了一共有两百来斤。这两百来斤加上姜片大蒜黄酒凉白开，做出来起码要多出五十来斤，转手一卖，还不错。 左右家中无事，又还下着雨，姐妹三干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处理起那一堆沙蟹。陶二婶也拉着一家子过来帮忙。 两家人从早上忙活到晚上，累的那是腰酸背痛，一连两日才将那些沙蟹都处理好腌制起来。 正好天也晴了，隔日一早陶二叔便带着老大和徒弟们去给人补灶台，生怕再被老婆子拉去当苦力。 真是的，一把年纪差点没把腰折在那儿。 这会儿玉容一家也准备出门了。 一连好几日都没去海岛上，虽说给十一他们留了足够的粮食，但还是担心岛上的情况。 就前几日那样的台风，屋子肯定是有所损伤的。 希望没有人受伤。 一家子带着新鲜的粮食还有干净衣物，正准备出发去码头，走了一半的路却瞧见陶宝儿家的门口停着一辆牛车。 玉容的眼顿时就亮了，转头就把手上的东西交给了妹妹朝着陶宝儿家跑过去。果真在院子里瞧见了魏平。 「魏平！」 「容儿？你怎么来了，我这儿很快交代好了，一会儿就去你家里。」 「还好我来了，不然你待会儿都要扑空了。我们正准备去岛上呢。」 玉容瞧见了人，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一回头发现院子里还有他娘他姐在，顿时有些尴尬。 「大娘，你也来啦。」 「是，这不想你了吗，来看看你们。春儿啊，我口渴了，领我进去喝口水吧。」 余大娘一伸手，魏春便心领神会，立刻带着娘进了屋。 「听淮侯带话说，最近城里不是很太平，你还好么？」 魏平哪敢说不好，生怕又多一个为自己担心的。 「好着呐，跟平时一样。只是淮侯走了，确实是忙的很，实在无心照顾我娘。所以特地和秦大人请了半日假把我娘送到我姐这里，让她照看一段时间。你若是有空，便多来陪她说说话，娘她喜欢你的很。」 玉容点头应了，没再提起自己之前打算将他娘接到家的想法。 既然有他姐照顾，那自然是最好了。自家忙成那样，也怕怠慢了人家。 总之，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魏平这一趟赶的急，和玉容没说几句话便又急着赶回府衙。 一家子这才上了船去海岛。 隔着老远就看到岛上那几间土黄色的屋子塌了两间，其中一间正是十一他们睡觉的屋子。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 姐妹三吊着的一颗心，在看四个人忙碌的身影时才安定了下来。 「十二！快过来帮忙搬下东西！」 听到喊声，正在埋头清理泥地的几人这才发现是主家来了。十三娘顿时眼泪汪汪跑了过去。 「大姑娘，二姑娘！你们终于来啦！之前你们说台风有多厉害奴还不怎么害怕，结果头一天就差点儿被风给刮跑了。第二日屋子也垮了，吓死人了。」 「人都没事儿吧？」 玉容将她上下打量一下，十三娘倒是没受什么伤。 「人都没事儿，就是吓着了。」 他们所有人之前呆的采石场都在山里头，从没直面过这样强烈的台风。十五也是头一次经历，再老成，也吓得不轻。 「不过这两日已经缓过来了。岛上一共塌了两间屋子，他们之前正修着呢。」 「人没事儿就好，屋子嘛，可以再盖。」 玉容再次庆幸起自家盖了石头院子，不必再来来回回修缮。 「长姐，要不，盖竹屋吧？」 竹子的防水功能那不是一般的强，就是有些漏风。不过在里头砌上一层泥胚墙就可以了。 而且，位置也不能再弄在海边，得放到林子里头才行。 岛上的树又多又壮，屋子建在里面可以大幅度减少台风的危害。建在湖边就很不错，取水也方便。 玉容细想了下小妹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只是岛上并没有竹子，要盖的话还要去外头订了送来。 这样算来，又是好大一笔开销。 不过，节约了十一他们修缮房屋的时间，让他们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从长远来说，当然是建竹屋的好。 村里后山倒是有着成片的竹林，就是不知道是公家的还是个人的。所以玉容第二天就去了村长家，找他询问后山竹林的事儿。 知道是公家的后，便直接花了十个银贝找村长买了半片竹林下来。毕竟不光是建屋子要竹子，她还想做栅栏将岛上林子外围都围起来，量少了肯定不行。 买下了竹林，需要人砍，需要人运，这些都是大工程。玉容一家子肯定是忙不过来的，只能雇了村子里的村民去做。 第76章 小小海岛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每日都有船只来来往往，一捆一捆的竹子都在往岛上运送。加上玉容请来做竹栅栏的匠人，岛上顿时有了生气。 来了这么多人，要做的吃食自然就更多了，十三娘和玉容两个人都有些忙不过来，便把十五叫了过去烧火。 本来这活儿玉竹一个人来就可以了，不过鉴于她在这岛上碰伤了几回，玉容实在不放心让她去碰柴火。 没有事儿干的玉竹只能坐在十五身旁无聊的看着他烧火。 两人坐的是个矮条板凳。 说是矮也只是对大人来说矮，对玉竹这样的小个子来说就有点高了。坐上去，还要踮着脚才着踩着地。 玉竹晃着两条腿儿，歪着头仔细打量着身旁的十五，突然发现了一点东西。 「十五，你这耳廓上有颗红痣唉。你们那黑痣要打耳洞，红痣有没有什么别的说头？」 夹着柴火的十五僵了僵身子，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小妹，我和十三娘去把这些鱼洗出来，你要不要一起去？」 「要要要！」 玉竹立刻跟了上去。她可不是个能坐得住的人。 出去没走多远玉容想起忘了拿刮鱼鳞的板子，便使了小妹回去拿一下。结果玉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十五在摸着那耳廓上的红痣发呆，然后轻轻叹了声。 他居然是能出声的！ 那他为什么平日里只是摇头点头呢？ 玉竹想不明白，转头往后走了一段路才装着像是刚跑回来的样子开始喊：「十五呀，帮我拿下刮鱼鳞的板子。」 里头的十五丝毫没有发现玉竹刚刚回来过，忙去给她找了刮鱼鳞的板子出来给她。 玉竹将那板子递给十三娘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下她。 「十三娘，十五是真的哑巴了吗？你们没有听过他说话吗？」 「啊？没有啊，我们和他是在来的路上才第一次见，从那儿时候起反正是没听见他开过口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哑巴，我们也不清楚。」 「哦……这样啊。那没事啦！」 玉竹不打算追根究底。人家说不定是有什么隐情才不能说话，追根究底窥探他人的隐私有些不好。再说他是不是哑巴，能不能说话对自家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只要他好好干活，不出幺蛾子，那就行了。 「小妹你回去看看水开了没有，水开了就让十五把菜板上的丸子都倒进去。方才走的时候忘了和他说了。」 午饭她们打算做锅大杂烩配饭吃，人多炒菜实在麻烦。 玉竹跑回去的时候，正巧碰上十五从厨房里头出来。 「三姑娘，水烧开了，还用继续烧火吗？」 「要的要的！长姐说，水开了就把菜板上的丸子都倒进锅里煮。」 听到说要继续煮，十五转头回去续上柴火，再去倒菜。他那衣裳还是以前，袖子贼大，放丸子的时候袖子都差点浸进了锅里。 玉竹瞧着实在碍眼，伸手就想帮他撸上去。 「小心！」 十五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玉竹的手，将她轻轻推到一旁。 「锅烫。」 玉竹：「……」 「十五你会说话呀……」 「嗯……」 很少的几个字，却能听出他的嗓子不太好。 十五刚被抓到的时候，喊了太多的冤枉，也是那时把嗓子给喊坏了。后来对官府失望，又见恢复身份无望，便也死了心，不再开口。 他也是瞧着三姑娘童真活泼才愿意和她说上两句。 小孩子嘛，听不出声音好坏，也就不会用那种奇怪的眼神去瞧他。 直觉告诉玉竹，十五身上有故事。 但另一个直觉也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 毕竟十五是个巫沧人，和他有关的事，那都不是什么小事，就算知道了，也管不了。 玉竹听从理智，关住了快要冲出来的好奇心。 午饭吃过后，玉竹便跟着姐姐去了湖边盖房子的地方。两大堆的竹子已经准备好了，屋子的位置就选在离湖边大概四米远的位置。 这里主要是十一他们几个负责，二姐和陶木哥也在这边帮着一起做。锯竹子，画位置，打桩子，各有分工，干的也快。 玉竹和长姐来这儿，就是帮着清理垃圾。锯完竹子留了一堆的竹筒，有长有短，堆在地上踩一脚那可不得了。 这些竹筒玉容是打算拿去晒干了当柴烧，当下就被玉竹拦了。 「长姐，这些竹筒给我吧，我有用！」 「行行，给你，看你能玩儿出什么花样来。」 玉容把那些竹筒都堆到了厨房外头，留给了小妹。 要说玉竹拿这些东西做什么，那肯定是做好东西了。这样的小小容器，章鱼最是喜欢。在现代的时候将那空竹筒或者是空瓶子串上往那海里一放，隔两天去海上再收，十个筒里少说有大半都是满的。 这里没有类似浮标的东西，她就不往海里放了。直接等退潮的时候儿，将这些竹筒卡到那些石头缝里，或是埋进沙里。隔天退潮再来取，不说满筒，但一半肯定会有的。 第77章 可惜今日潮水已经退过了，得明日才能动手去装。玉竹便将竹筒拖到海边去全都清洗一遍。 当然，怕她出事，玉容叫了十五去，最后还是十五干的活儿。一事不烦二主，隔天退潮的时候儿，玉竹便还是让十五拿着竹筒和她一起去放。 十五这个年纪，大人的活儿也干不了多少，玉容也就随他去陪小妹了。有他盯着，自己也没那么担心。 「十五十五！这里放一个。」 「十五，来这儿放一个。」 「十五，我坑挖好啦，放这儿！」 玉竹叽叽喳喳的跟个小麻雀似的，指挥着十五将那几十个竹筒都放到了各处。 「三姑娘，有何用？」 「这些啊，等涨潮海水将它们淹没的时候儿，喜欢钻洞的家伙就会钻进去了。等退了潮咱们再来收竹筒，保证有惊喜哦~」 十五这才明白过来。 方才他还以为三姑娘是在胡闹着玩儿的。 「好啦，都放完了。咱们去找点儿好吃的去。」 说到好吃的，十五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他脑子里瞬间回想起之前吃过的那几道神仙美味。 烤的甜滋滋的螺肉，烧的香喷喷的龙虾肉，还有一道鳗鱼汤，炒的螺片，光是想想，肚子就有些受不了了。 「三姑娘，抓龙虾？」 玉竹：「……」 这位小兄弟还真是有眼光。 「龙虾可是稀罕货，不常见的。以后退潮了多翻翻石头兴许还能遇上。咱们现在去找螃蟹，顺便撬点海蛎回去。」 自打海蛎能熬蚝油这方子拿出去后，不只是别人家，就连自家都是一有空就熬蚝油，正经吃那都是过年时候的事了。再不吃，海蛎都没这样肥了。 玉竹将鞘刀递给十五，让他去撬。怎么说他的力气也要比自己更大些。至于她自己嘛，就负责找螃蟹，看看还有没有跟螃蟹打架的章鱼傻大个。 两个人从海滩这头儿找到海滩那头儿，篓子都腾了两三次。这里的海鲜资源是真的多，每天都在勾引着她搬到海岛上。 可惜，长姐二姐都还没有嫁，自己年岁也还太小，姐姐们不会放心自己一个人住到岛上去。 唉……好想快点长大啊。 忙活了十来天后，岛上的栅栏什么的几乎都已经做好了，大多数的匠人都离开了海岛，只有一个还留在岛上做收尾的工作。 湖边的屋子还差些火候，不过也是这两日就能完成了。所以大家都格外的有激情，大早上就开始赶过去做事。 玉容一边监工，一边负责在旁边烧些热水给十一他们。 玉玲和陶木则是负责将家里的那些沙蟹酱运送出去，分给沿岸的那些小商铺。本来想着淮侯那话玉容是打算暂时不再供货的，可玉玲几句话又将她劝住了。 反正只是在海上走船卸了货就走，又不上岸，没什么好怕的。 再说，还有陶木在一路。 只是送送货，一日便能送完，玉容便答应了。 玉玲和陶木很快带着第一批沙蟹酱出发，沿路将酱料都送到了各家手上。卸完最后一点酱料时，玉玲突然内急，陶木便陪着她去找了个地方解决了下。然后才启程回岛上。 「哎木头，我跟你说，岛上那竹屋子盖出来可漂亮了，我都心动了。」 「你喜欢，我以后也给你盖！要不等这回岛上那几间盖完了，回家我就把我那屋给翻了？」 这话听着叫人开心。 玉玲笑了笑拒绝了。 「哪儿就那么夸装了，我想住不会去海岛上住几日么。反正有五六间屋子呢，咱们上去住还是够住的。你快点儿划，这会儿都快到饭点儿了，等下到岛上，又是一桌子人等着咱们吃饭，我可不好意思。」 「行行行，反正，都听你的。」 渔船明显划得快了些，从空中俯看下去，那渔船下周围还有四个黑点儿。 那四人正是混进淮城搞破环抢劫的贼人，之前被官兵追捕一路逃到码头，趁机躲到了渔船下。 本来是想挂在船上等船行了一段路后就上船劫杀两人，再以渔船当逃跑的工具，结果听到两人谈话，领头的立刻打消了截杀的念头。 海岛啊…… 能买得起海岛的人那肯定有不少的钱。听他们的意思，正是要去岛上，那肯定要跟着船一起过去，能劫一笔是一笔，搞不好还能占个海岛自己称王呢。 虽然这水里头有点儿冷，不过坚持坚持也可以。 四个贼人用自己挂墙的工具直接勾在船舷上，借着船行的动力，自已再轻轻一动腿便能跟上。 岛上众人还不知道危险正在悄悄逼近。 玉竹这会儿正带着十五在捡那些昨日埋下去的竹筒。几乎每一个里头都藏着一只两只小章鱼。有几个筒子里还有螃蟹在里头。 「不枉费我昨晚上放进去的那些鸡内脏。嘿嘿！」 玉竹一个一个找着，十五一个一个捡，两人差不多要收完的时候，在沙滩上看到两条小鱼。 十五伸手去捡，结果刚一碰到，那鱼便咻一下胀得如玉竹小脸一般大。 「哇！河豚！好可爱！」 第78章 玉竹扔了手里的竹筒，跑过来捡起两只河豚，一戳一戳的逗它们。看它们突然一下鼓起来再瘪下去，好玩儿的不得了。 「三姑娘，河豚是什么？」 「哦，河豚呀，就是一种鱼。这样变大是为了吓走想吃它的捕食者。可爱是很可爱，可它们是有剧毒的，你可记得千万别不小心吃了。」 有剧毒！ 十五最害怕的就是毒了。 「那赶紧丢了吧！」 「不不不，难得有这样可爱的小家伙，我先养两天再说。」 玉竹拿了个竹筒打了水，将那两条河豚都放了进去。 回去的时候，她怕长姐一不小心把河豚煮了，特地拿去给所有人看了一遍，跟他们说了有毒，不能吃。 这样有毒的东西，小妹居然还敢玩儿，玉容逮着她就是一顿训，非要她马上拿出去丢了。玉竹心里有点儿小不情愿，但她还是听长姐的话，准备把河豚丢回海里。 结果刚走到沙滩，就看到二姐的船回来了，仿佛还带了人回来。 她想都没想就朝着船跑了过去。 「二姐！」 没有人回应她。 玉竹脚步慢了下来，因为她瞧见那下船的几人身材壮硕，一脸的戾气。他们下来了，二姐和陶木哥却没有身影。 糟了！！ 她的小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些人杀了二姐和陶木哥。 现在往回跑来不及了，大声喊叫这几个人说不定冲上来就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怎么办？！ 玉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抱着那两条河豚仍旧朝着渔船小跑过去。 「叔叔，你们是我二姐带回来的客人吗？」 玉竹的模样实在太有欺骗性了，四个男人一点儿没将她放在心上。瞧着沙滩上也没有别人了，领头的那个笑着朝她蹲下来，和她套话。 「小姑娘，你真聪明，我们都是你二姐请回来的客人。你能告诉叔叔，你们岛上有多少人吗？」 「嗯……好像有，一，二，五，四……」 她掰着手指头，仿佛怎么数也数不清的样子。 其中一个贼人顿时就笑了。 「大哥，你莫不是傻了，去问这么小的一个娃娃有多少人。她连一三四五都数不清呢。咱们直接过去找人就是了，见一个，抹一个。」 玉竹下意识的抱紧怀里的竹筒，打了个冷颤。 这些人，沾过人命。 「叔叔，现在都到饭点儿了，还找什么人呀？先去吃饭吧，我姐姐做的饭菜可好吃了。连淮侯都喜欢的很呢！」 「哦？淮侯也喜欢？小姑娘你见过淮侯？」 玉竹赶紧摇头。 「那倒没有，只是增味粉和蚝油的方子都是我家给出去的，侯爷不是说很好吃吗？」 四个贼人一听，心道真是没来错。 早就听闻有户玉氏人家进献了两个良方，赚了一大笔的钱。方才瞧着她们家还在卖什么蟹酱，可见方子，还真挺多的…… 领头的已经开始盘算着等下捉了玉氏的人，让她们再给自己多写几个赚钱的方子。 「小姑娘，都这个时候儿了，我们还真是饿了，你带路吧。」 「可是我二姐她……」 领头的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立刻上船将玉玲背了下来。 「你二姐有些不舒服，咱们是帮忙送他们回来的。」 玉竹仿佛是信了的样子，立刻感激道：「叔叔，你们真是好人！谢谢你们把我二姐送回来，等下我让长姐将这最美味的鼓鱼做给你们吃！这是咱们沿海最好吃的鱼了，我本来还想藏起来偷偷吃的。」 四人男人瞄了一眼那竹筒里的鱼，不以为意。 就这小体格儿，还不够他们两口的。 「走吧小姑娘，带我们去你家做客去。」 「好嘞，你们跟我来。」 玉竹紧紧抱着怀里的鱼，转身走到最前头给他们带路。 岛上就这么大，这些人随便转一转便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她没做出格的事儿，直接把人带着往林子里头领。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怀里的两条河豚身上。 岛上多是女人，男人又戴着脚镣，硬拼是绝对拼不过的。只能想法子叫这几个男人放松警惕，再将这河豚做予他们吃。 这几个贼人是带着杀人的心思上岛来的，若是不想法子弄死他们，那自家就难保了。 玉竹带着人特地绕开了那个加固篱笆的朱师傅，从之前盖的泥屋那边进去。结果没想到那朱师傅正好一起过来进去吃饭，就这么给碰上了。 「玉竹啊，你这儿是哪儿带回来的人呐，怎么看起来这么凶。」 朱师傅说这话也就是开开玩笑，但那领头的可不这样想，直接给身后的兄弟使了个眼色。 玉竹生怕这几个人发狠伤了朱师傅，连忙跑过拉住扣了扣他的手心。 「朱师傅，他们都是我二姐带回来的客人，咱们一起回去吃饭吧。」 「哦哦，客人啊。」 朱师傅只是愣了下下，其中一人便已经上来勾搭上他的肩膀将他拖了过去。 第79章 「这位兄弟，我想找你问个事儿。」 「诶！」 玉竹正要回头，领头的那个却突然抱起了起了她，摁住她的脑袋不让她往后瞧。她虽看不到，却听得到有人倒地的声音。 心中顿时一阵胆寒。 也不知道朱师傅怎么样了…… 没有听到他们拔刀的声音，应该，应该没有见血吧？玉竹忍了又忍，不敢露出一丝异样。 其实几个男人根本就不关注她。一个小毛孩子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威胁，他们更注意的是林子里的情况。 像这样的小海岛，守卫至少得有二十来个。虽说他们四人武功不凡身上又有的是毒药，但小心谨慎已经成了他们的本能。 「小姑娘，你们岛上护卫多不多啊？」 「岛上没有护卫啊，我们家才刚买海岛没多久呢，只有四个奴隶。」 玉竹很老实的照实将岛上情况都告诉了四人。 这么小的孩子是不会骗人的。 四个人警惕心顿时松了小半，剩下的那一半儿在看到湖边竹屋门口的那两个姑娘时，立刻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真是没想到啊，这岛上还有竟还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你们是谁？！」 玉容下意识的上前抢回了小妹，一转眼看到二妹耷拉着头，人事不知的模样，又赶紧过去瞧二妹。 「我二妹她怎么了？！你们到底是谁？」 听到玉容这样大的声音，屋子里的十一他们都赶紧跑了出来。那叮叮当当的脚镣，加上黑耳洞，一看便知是巫沧人。 「我们啊，是来做客的。哈哈哈哈……」 四个男人对了个眼神，丢下玉玲，率先出手将三个奴隶打伤捆住。 十一他们身上带着脚镣，再有力气也比不过凶悍的匪徒，不过几息功夫，便已经被打昏了过去。 「大姑娘！他们是匪！怎么办？！」 十三娘看着倒在地上的十一十二难过的眼泪直流。她几乎都已经想到了接下来自己和主家会经历什么。 这四个人眼神邪的要命，收拾了十一十二，接下来……十三娘越想就越是害怕，竟是被自己活活吓晕了过去。 玉容：「……」 果然，真正遇上了事儿，这几个都不顶用。早该听阿秀的话买些护卫回来。现下……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些人若只是抢些财物，那她倒没有那么害怕，可他们明显不是的。小妹这样小，二妹又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剩下自己面对四个匪徒，玉容心中惊惧，抱着妹妹的手也在不断收紧。 玉竹都被抱的有些喘不上气了。 「长，长姐……」 玉容回过神，赶紧松开了手。 「姑娘你别怕呀，我们呢，只是路过此处，寻点儿吃食盘缠……」 「对对对，我们就是来寻点儿吃食，拿点儿盘缠就走。当然，你若是愿意陪陪我们就更好了！哈哈哈哈哈……」 其中一个男人一边笑着，一边伸手过来拉扯玉容。玉竹狠狠推开他的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们欺负我姐姐，你们是坏人！！我的宝贝鱼不给你们吃了！」 小大人一样的小妹突然变得幼稚起来，玉容直觉不对。等她注意到那竹筒里的两条鱼时，立刻明白了小妹的意思，收敛起了眼底的抗拒。 「几位壮士，这海岛上只有我们一家，几乎都是小小弱女子，还请壮士们手下留情，莫要伤人性命。」 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娘子这样温柔又胆怯的和他们说话。 几个男人自觉是下马威起了作用，心中得意的很。 「好说好说，只要姑娘你们啊陪的爷高兴，什么都好说！」 这会那男人再伸手过来拉玉容，玉容便没再躲了。任由他拉着自己的胳膊进了厨房。 玉竹很识相的从大哭变成了小声哭泣，抱着怀里的鱼紧紧的跟着两人身后一起走了进去。 厨房弥漫着浓郁的饭菜香气，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只是这会儿大概有些凉了，没什么热气。 成日里风餐露宿，只有肉干饼子吃的人哪见识过这样色香味俱全的菜式。 「嗯？！好香啊……大哥！你过来瞧瞧！」 那人一边叫还一边伸手去抓了只虾啃。 「嗯！好吃！兄弟们，快来！」 这一桌子菜是在他们上岛前做好的，肯定没有问题。另外三个很是放心的也伸手抓起了菜。 头一回吃炒菜的人最是明白其中滋味比蒸菜好在哪里。 「小娘子，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玉容点点头。 「诶！咱们这回真是捡到宝了，这小娘子生的好看，做饭手艺还这样的好。大哥，要不咱们日后带上她吧。」 这样路上有了消遣，还有人照顾肚子。 领头的听了这话一脚踩在板凳上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闷头吃，好半晌才丢了三个字儿出来。 「再说吧。」 带个女人上路太麻烦了，脚程跟不上，还吃不了苦，他肯定是不让带的。兄弟们若是想解决一下，直接使点银钱去那红楼不就行了，那儿什么样的姑娘没有。 第80章 至于这菜嘛，有钱还怕吃不到好菜？？ 「小娘子，这菜不够，再去弄几个来。」 「对对对，这点儿菜不够。多弄点儿，爷吃饱了才好疼你们呀，嘿嘿……」 四人中最色的那个黄牙瞅着机会就想过来占点便宜。玉竹想都没想就抱着鱼站到了姐姐面前，假装不知道的挡住了人。 「长姐，我陪你去做菜。」 灶台就在厨房里，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按理说可以放心的。但是领头的小心惯了，还是分了神一边盯着姐妹两。 他看到那小姑娘将她竹筒里的那两条宝贝鱼拿出来在杀。一边杀还在一边不停的给它淋水，说不上哪里不对，他就是觉得怪怪的。 多年闯荡生涯让他对危机有种莫名的直觉。 「等下，小丫头，你这鱼，没毒吧？」 听到这句话，玉容吓得险些没捏住手里的刀。玉竹给长姐使了个眼色，拿过那刀，直接在鱼肚上刮了一条肉下来，放到清水中洗了下便直接放进了嘴里。 玉容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差点儿没背过气。 这鱼不是有剧毒吗？！！ 小妹她！ 「我可是每天都吃的怎么会有毒呢？！你不愿意吃就都留给我。长姐，不要给他做了，都给我好不好？」 瞧着玉竹吃完一点儿事都没有，还能抱着她姐姐撒娇。领头的这才放下疑心没再过问。 姐妹两安安静静的杀完鱼便生火熬起了鱼汤。另一边的炒锅则是起火炒了晚上的蛤蜊，螃蟹。 玉容心里担心极了屋子外头的二妹，也担心着都没有看到人影的陶木。更担心锅里里的鱼汤。 小妹明明说了那鱼身上有剧毒，却眼睛都没眨的吃了下去。现在瞧着也没什么事儿，弄得她心里惶惶不安的。 妹妹没事儿她当然开心，可这也说明那鱼没毒。鱼没毒的话等下若是不能毒倒那四人，自己这一家怕是…… 一连串的眼泪落进了正在翻滚的鱼汤里。 领头的那人瞧得很是清楚，嗤笑一声，专心吃起菜来。还以为这小娘子当真不害怕呢，没想到也是胆小怕事儿的。 也是，害怕才正常。 两刻钟后，桌上的饭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玉容赶紧把新做好的菜汤端上去。还一人给准备了汤碗，帮他们舀了汤。 几个人方才吃的有些急，这会儿还真是渴的很。也不管烫不烫，几口就将碗里的汤给喝完了。 「啧啧，小丫头说的还真没错。这鱼肉确实是我吃过的鱼里头最好吃的一个。大哥，我最爱鱼眼睛了，你就别跟兄弟抢了哈。」 黄牙美滋滋的抢了两颗鱼眼睛，生怕别人跟他抢似的直接都丢进了嘴里。 所有人都被那碗鱼汤勾了心神。 河豚虽然有毒，可它的肉却是鲜美至极。要不然，现代也不会有那么多美食爱好者就为了品一品这东西而丢了性命。 玉竹就这么看着他们一口一口吃下河豚肉，一口一口喝下了碗里的汤。心中是既痛快，又难受。 痛快的是岛上的人得救了，难受的是，她明明知道这些人会死，却还是动手了。 作为一个在法治社会长大的正直青年来说，杀人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她也真的，没有看上去那样淡定。 「砰！」 黄牙手里的碗筷掉到了地上。 他抖着手，哆哆嗦嗦的不知道想说什么，一张嘴却吐出了大口大口的白沫。 「老三！！」 另外三人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饭菜里有毒，可惜太晚了，头晕心悸的他们连拍桌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河豚的血液眼睛和内脏都有着剧毒的毒素，方才那锅汤里可是都加了这些东西。哪怕只是沾点汤舔个筷子都能中毒。更何况他们一口气喝了那么多。 他们必死无疑的。 「救，救，救……」 死到临头了，变成了他们来求玉容姐妹两。 玉容理都没理他们，直接跑去了外头，先瞧了下二妹，发现只是被打昏了，这才放心去给十一他们解开绳子。 屋子里的玉竹慢慢走到领头的那人面前。 「伤天害理事儿做多了，是会有报应的。我也是被你们逼的……」 他们不死，长姐二姐的清白就没了。玉竹心中难受却是一点儿都不后悔。 漫长的一刻钟后，屋子里挣扎的动静儿慢慢小了下去，直至彻底平静下来。 满地狼藉的饭菜碗筷，东倒西歪的贼人，都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瞧着心里实在不好受，她她没有在屋子里多呆，转身出去给长姐帮忙。 也是幸好，十三娘是自己吓晕的，掐两下人中就醒来了。十一十二十五伤的都是皮肉，也很快的醒了过来。 「糟了，把朱师傅给忘了！」 玉竹转头跑进长姐的屋子，拿了些伤药便往林子外头跑。 跑出去一看差点儿没吓死。 朱师傅肚子上被捅了一刀，身上一片血红。要不是他死死按着伤口，只怕血都要流尽了。玉容赶紧拿过小妹手里的药先帮朱师傅弄上药。 第81章 玉竹拔腿又往停船的地方跑。 一边跑一边祈祷陶木只是被打晕扔在船上。 结果跑上船一看，心跳都差点儿吓停了。好在很快她发现陶木只是背上中了一刀，没有在要害的位置。 一下子多了两个受刀伤的，岛上个个都是愁眉苦脸。 两个会划船的都晕了，没有办法出去，两个伤号哪里等得。玉容直接拿凉水去泼醒了二妹。 人命关天，必须要赶紧去找郎中。 「小妹你乖乖在到岛上呆着，长姐把人送回去看好了郎中就回来接你。」 玉竹明白长姐和二姐现在根本都顾不上自己。她又是真的小孩子，每天还要两个姐姐来哄。 「长姐放心吧。」 玉容坐在船上，看着岸上的小妹越来越远，忍不住又红了眼睛。 都怪自己，要是自己舍得花钱，如今岛上就不会只有那几个人，如今又怎会脏了小妹的手。 方才她都瞧见了，小妹躲到树后头吐了两回。现下正是需要姐姐陪伴的时候儿，自己却不能在她身边。 实在不是个好姐姐。 等此间事儿一了，她第一件事便是要上城里去买人！ 她可算是看明白了，有钱也得有命花才行。 送走了两个姐姐后，玉竹又回到了厨房里。 方才大家一醒就忙着去查看各自的伤势，又忙着给朱师傅上药包扎，谁也没有到厨房里去瞧过。这里头还是和她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四个人该怎么处理，她有些犹豫。 埋在岛上她嫌膈应，丢进海里又怕被别人发现，难道要直接烧了？ 虽说在现代，大多数人死后都已经选择了火化，可在这个时代，火化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 不过这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烧了干净。别人怎么想她，随便吧。、 玉竹走到门口，叫了十三娘过来。 「十三娘，你去叫下十一他们，回来把厨房的人都抬到沙滩上去。」 「厨房的人？」 十三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脸顿时白了白。差点儿给忘了，那几个匪徒还在岛上呢！ 「奴这就去！」 她很快的叫回了苏十一他们。 四个人一进厨房都吓呆了。 「三姑娘……他，他，他们这是？」 「死了。抬到沙滩去。」 玉竹那冷冰冰的一句死了，听得四人都不自觉得打了个冷颤。三姑娘今日看上去和平时差别太大了，叫人心里毛毛的。 不过她是主，自己是奴，照着她的意思去做就行了。 四人人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总算是把那四个匪徒都搬到了沙滩上。搬完了又听到三姑娘让他们去拾些柴火回来架火堆。 一瞧这架势就知道三姑娘这是要将尸体烧掉。 对巫沧人来说，死后焚尸真的是一件有违天和的事情，十三现在也没那么怕主家了，到底还是大着胆子劝了劝玉竹。 「三姑娘，烧人的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等大姑娘二姑娘她们回来了再说也不迟呀。」 别的玉竹都没听进去，她只听到了大姑娘二姑娘。 是了，长姐二姐都没在岛上，若是等她们回来，知道自己做主烧了这四人的尸体，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狠毒了？ 别的可以不在乎，长姐二姐对她的看法却是格外重要。 玉竹渐渐清醒过来。 自打那四人死了以后，她就有些魔怔了，只想着快点处理掉这四个人，根本忘了，这些都不是该她一个四岁多的小孩子操心的事儿。 而且，把他们烧了，到时候儿拿什么东西去交给官府呢。 朱师傅和陶木受伤的事儿肯定瞒不了。长姐她们一靠岸，必定要找人去帮忙，到时候瞧见朱师傅和陶木身上的伤，总不能说是岛上的人捅的。前因后果都得给人解释明白，得说是岛上遇了匪。所以既然是遇上了匪，那便得由官府来管。 清醒过来的玉竹又恢复了先前那无害的模样，叫了十一他们将人先抬进了湖边的仓库里。 知道他们也受了伤，抬完人后，玉竹便放了他们的假让他们各自休息去了。不过十三娘还精神的很，她只是被自己吓晕了，一点儿皮肉伤都没有。 「三姑娘，之前咱们准备的饭菜叫那些贼人给糟蹋了，奴去煮点丸子汤，你将就着吃？」 玉竹摇摇头，忍住喉咙里那翻涌不停的呕意。她现在哪儿还吃得下东西，忍了好久才忍住没再继续吐。 「我不饿，你去给十一他们煮点吃吧。」 十三娘知道她的脾气，便也没再劝她，直接回了厨房，收拾了地上的狼藉便开始洗锅做饭。 知道锅里煮过毒鱼汤，她还特地洗了好几遍。 那毒鱼汤可真真是厉害，就那么一碗，瞧着都没用完就毒死了四个成年壮汉。起初三姑娘拿来说有毒的时候，大家还不已为然呢。 十三娘生怕还留有余毒，又将汤勺铁锅使劲涮洗了几遍。 可是锅里的洗了，菜板却被忽略了。 玉容当时切完鱼，随手就拿水冲了下。看上去是干干净净的样子，可实际上，那菜板上还残留着许许多多的毒素。若是在那上头切菜再去煮汤，只怕又要倒上一批。 第82章 也幸好是玉竹想起来了，不然岛上就要悲剧了。 锅里的水还没开，玉竹就虚症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厨房。 「十三娘，你用过菜板吗？用过刀吗？吃过什么东西吗？」 「还，没呢……三姑娘，怎么啦？」 听到她这话，玉竹才松了一口气 。 菜板上残留了太多的河豚毒，洗是不好洗干净的，最好是不用。那个炖汤的陶罐也最好不用了。方才跟那河豚肉接触过的东西都得大清洗一遍才行。 河豚毒可不是开玩笑的。 十三娘哪里知道这些东西，不过她听话的很，玉竹说让洗什么便洗什么。两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了近一个时辰，才将厨房清理干净。 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们也没心情再去做什么好吃的，直接煮了一锅丸子汤再一人煮了两鸡蛋便是中饭和晚饭。 现下玉容玉玲不在，玉竹便是岛上的老大，自己没有人能够管她。 所以她说要一个人出去走走，十三娘也不敢拦，只能远远的跟在她的身后。结果还是叫发现了，被撵了回去。 玉竹一个人绕着海滩走了很远，最后不知怎么又走到了当初发现玉玦的石洞。她现在就想找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躲起来，清静清静，于是想都没想的就钻了进去。 躲在这小小的石洞里，她才开始抱着膝盖埋头小声哭起来。 从那四个人死的那一刻开始，玉竹心里就充满了罪恶感。即便杀的是四个匪徒，也掩盖不了她杀了人的事实。 说她矫情也好，做作也罢，她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 也不知道她在这石洞里哭了多久，久到外头十三娘他们都出来找人了。 「三姑娘！你在哪儿？！天快黑啦，快回来！」 玉竹抬起头，眼泪鼻涕都顺手擦了擦，然后应了一声。怕她们外头听不到，还特别大的应了一声。 十三娘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小石洞这儿。 「三姑娘，你怎么到这里边儿去了。快出来呀，天快黑了。」 「十三娘，你们回去吧。我应你，是不想你们满海岛的瞎找。我还想在这儿呆会儿，晚些时候儿会自己回去的。」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犯了难。 眼看天都要黑了，他们怎么可能放着那么小的三姑娘一个人这儿。十三娘有心想进石洞陪陪她，可那石洞真的太小了，除了十一那瘦小的体格能勉勉强强挤进去，他们几个大的，连半个身子都进不去。 「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玉竹开口撵人，十三娘他们也不好违令。只能往外退了退，站在林子边缘远远的看着石洞。 「三姑娘中午就没吃东西了，晚上瞧着也是不会出来的吃的。这可如何是好？」 「只能等啊，三姑娘那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平时看着最好说话，却也是最不听劝的主儿。」 苏十一自问是没有办法的。 不过转头看到十五那鼻青脸肿的模样时，他那脑子灵光一闪，又有了想法。 「就让十五送进去吧！三姑娘平时就常和十五一起，肯定愿意听他说上两句。而且三姑娘心软，瞧见十五这样子，就是生气也不会说什么的。再说，你们瞧咱们几个，除了十五，谁能钻进去？」、 「那倒是，咱们几个恐怕只能进去个腿儿。」 「我去吧。」 十五没怎么犹豫，他也是真的挺担心三姑娘的。于是等十三娘将那装好的饭食拿来后，他便端着饭菜朝石洞走了过去。 「三姑娘……我不吵你，就是送点饭。你这样一天不吃怎么行。」 里头没有回应。 「三姑娘？我把饭菜放到洞口，你出来吃？」 还是没有回应。 一直得不了回应的十五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放下饭菜便朝石洞钻了进去。这个石洞是真的小，一开始还进不去，非得脱了外头厚实的衣裳才能容他进去。坚硬的石壁刮的他胸背的肉生疼，还冻人的很。 绕了个小弯后，他终于模模糊糊看到了个小小人影。 三姑娘好像睡着了，一动不动的。 这样阴凉的石洞，可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十五自然是要过去叫醒她。 「十五？你怎么来这儿了？」 「奴是送饭来的，三姑娘想静心也得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吧。」 玉竹脑子晕乎乎的，听见他是送饭来的，下意识的摸了摸难受的肚子，刚要站起来，碰到冰冷的石壁又清醒过来。 「我不想吃，你拿回去吧。对了，叫十三娘他们也回去吧，我呆一会儿就出去。」 「三姑娘……天很晚了，这里又冷……」 十五苦口婆心的劝慰起来。 当然，没有一点儿作用。玉竹还是坚持不肯吃，她那倔脾气大概只有她那两个姐姐才能治得了。 十五没法子，只能转身照着原路退出去。 刚走没多远，突然听到后头的三姑娘说了一句话。 「我今天，杀人了。」 诧异的十五下意识的一回头，都忘了石洞内的狭窄，一头嗑在了石头上。 第83章 「三姑娘，你，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今天杀了人。就是那四个匪徒，是我拿了剧毒的河豚给长姐，让她煮了汤给他们喝。」 玉竹其实特别需要一个能倾听她心里话的人。 十五这会儿就是她的树洞。 听了玉竹断断续续说的那些话，十五这才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会一个躲在这里不想不去。 因为这样的情绪，他也曾经有过。 十五艰难的将身子转过来，坐到了离玉竹很近的位置。 「三姑娘，其实，我也杀过人。」 玉竹：「！！！」 「你……杀了谁？」 「杀了一个养了我好几年的人。」 石洞里顿时寂静一片。 玉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找的这个树洞居然这么危险。 「既然养了你，为什么又要杀他？他虐待你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十五出于自卫杀了那人，倒还可以理解。 「他没有虐待我，但他偷了我的人生。」 ？？？ 人生？ 玉竹听不明白。 不等她继续开口问，十五又说话了。 「三姑娘，你相信吗？其实我并不是巫沧国的人。我原本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家，爹娘疼爱，兄长姐姐也都疼我。只因为我这张脸，和那人的儿子长的太像，便惹了祸。」 长得太像…… 玉竹听出了点儿苗头。 巫沧国已经灭了，除非巫沧人终身躲在深山老林不见人，否则便是一辈子做奴隶带脚镣的下场。他们的后代也将永无出头之日。 若是有这么个人，长得和自己孩子差不多的模样，是个人都会心动的。 就是不知十五这话，是真是假了。 「我记得被抱走那天很冷很冷，仿佛是在过什么节日，街上人很多。不知道出了什么乱子，挤来挤去我就被人抱走了。那人堵了我的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我的衣裳全都扒了下去。然后给我套了麻袋带我回了他们山上的住处。」 「等等，巫沧国的人不是都有这么大的黑耳洞吗，还有血好像也和别人不一样。他们就算抱走了你，那另一个小孩子要怎么瞒过去呢？」 「我也不知道，左不过是安排了什么意外，将那有黑耳洞的耳朵给弄没吧。」 听了十五这么多话，玉竹心里那些负面情绪居然平复了很多。她现在比较好奇十五的故事。 「那你的这个黑耳洞又是什么回事呢？」 十五叹了一声。 「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染的，他还给我喂了毒，能叫我的血和他们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 玉竹那淡然的口气叫十五的情绪骤然激动起来。 「三姑娘不觉得听到这些很荒谬吗？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说的这些。」 「这有什么荒谬的。世间万物千奇百怪的，什么东西没有。」 现代五十六族里便有一族以牙黑为美，他们的牙全都染的黑黑的，用的兴许和那巫沧人拿来染耳朵的东西一样呢。 世上奇怪的东西太多了，难以解释的东西也太多了。所以当十五说他的耳朵是被染黑的，血是因为服了毒，玉竹一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可能。 这回换成十五哭了。 那么多年的委屈，仿佛是要全都哭出来一般，呜呜呜的停不下来。听着怪叫人心酸的。 哭成这个样子，他说的话，玉竹虽不全信，却也是信了一些。只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十五，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还记得你家住哪儿吗？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的。」 「我家？我，我不记得了，只知道家里有下人。兄长名里应当有个成，我的名里应该有个千，具体是什么字，我不知道……」 被抱走的时候毕竟还小，都没有开过蒙，能记得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玉竹记在心里，打算等日后有机会有人手后，帮着打听打听。不过即便是打听出来了，十五现在这样也根本认不回去。 他耳朵上的问题倒没那么大，主要是他说的那毒。除非他身上的毒能解掉，否则就算找到了家人，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十五，下次长姐来接我的时候儿，你跟我一起出去吧。我带你去城里瞧瞧郎中。」 「三姑娘……」 十五那刚停下没多久的眼泪又开始盈满了眼眶。 他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还会有人相信他的话。可眼下三姑娘不光信了，她还想帮自己！ 三姑娘怎么这么好…… 「阿嚏！阿嚏！」 十五还来不及感谢，就被身体反应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前进来时脱了厚厚的衣裳，现在寒气入体，已经有些着凉了。 「石洞里有些冷，走吧，回去吧。」 玉竹听完十五的那些话，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被打散了，这会儿已经不像开始进来时那般丧气难受，肚子好像也有些饿了。 她拍拍屁股起来，结果腿一麻摔了下去，正好扑在十五的背上。那温热的触感，可不是穿着袄子会有的。 第84章 「十五你的衣裳呢？！这么冷的天，你不要命啦！」 「我……奴的衣裳太厚，穿着就进不来了。」 玉竹：「……」 说来说去，还是她惹的。 「那赶紧出去吧，先去把衣裳穿上。」 天气这么冷，若是冻病了，她这心里可过意不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石洞里走了出来，偏巧又遇上了下雨。这海上的天气还真是说不准的很的。 十五只能拿着自己衣裳将三姑娘盖住，然后抱着她往竹屋那边跑。路上遇上拿着蓑衣过来的十三娘，玉竹又到了十三娘的怀里。 等他们全都回到竹屋时，几乎个个身上都淋了雨。尤其是十五，脸都给冻白了。 「十三娘有热水吗？」 「有的有的。」 十三娘还以为是玉竹要用，立刻打了一盆过来。 「我都没淋到雨，不用了，你给舀一桶给十五吧，让他去擦个身子换身干衣裳。」 说完玉竹转身去了灶台，找了大块姜出来，切成姜丝生火熬了姜汤。也就是她敢拿那么多糖出来熬汤，平时十三娘做菜那都是一丢丢的放。 虽然加了姜，喝进肚喉咙有些辣辣的，但这可是主家亲手熬的汤，还加了那么多的糖，所有人都喝的很是满足。 十五喝完连脸色都好了许多。 喝完姜汤，再吃完饭，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 玉竹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不过她也明白，若不是长姐和二姐实在忙的抽不开身，她们肯定会上岛来接自己。 她们没来，就是被什么给绊住了，不得已。 现在，天已经黑了。 夜晚的海上太过危险，长姐她们应该是不会来了。反正岛上的屋子也都修好了，今晚就在岛上睡呗。 一个人睡，那么多年都睡过来了，有什么好怕的。 玉竹不停的催眠着自己，直到躺进被窝里。 她们一家还没有在岛上过过夜，今晚的被褥是新买来放着备用的。冰冷的叫她感觉像是回到了还在现代的时候儿。 没有二姐暖的热哄哄的被窝，也没有香香的长姐给她抱。 心里突然又开始难受起来。 不过她毕竟是个小孩子的身体，白日经历过那样叫人害怕的事儿，精神一直紧绷着，后来又哭了那么久，身体早就累的不行了。 不到两刻钟，她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十三娘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看了床上两眼。发现被子没有被踢掉这才又转身走了出去。 夜越来越深，玉竹的梦也越来越恐怖。 她居然梦到那四个匪徒在脱她的衣裳，而那梦里正在挣扎的竟然会是她在现代时的样子。吓得她瞬间从梦里清醒了过来，赶紧摸了摸身子。 幸好幸好，真是老天保佑，她还在古代。 玉竹摸了一把冷汗，抬头看看窗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现在应该是下半夜的时候儿吧。 不对，下半夜的话外头都安静的不得了，这会儿外头却有些动静。是十三娘他们说话的声音。 这么晚还有什么要商量的？ 玉竹抹黑起床穿衣走出去，发现十一他们住的那间竹屋还亮着灯便直接朝那边走过去。 进了屋才发现原来是十五发高热了。 幸好早知道岛上看医不便，玉容她们是早就买了药品放在岛上的。玉竹身上就有钥匙，直接开了箱子给十五拿了退烧的药。 十三娘立刻拿着去了厨房煎药，十一十二给她烧火掌灯，屋子里顿时就只剩下了玉竹和十五。 发着高热的十五脸红彤彤的，没有往日那般刻板冷脸的样子，显得可爱了许多。十一岁的少年，这个年纪若是在现代该有多快活。可惜生在了古代，还是个奴隶。 「我不是奴隶！」 「我不是巫沧人！」 「我不是！我不是……」 床上的十五已经开始烧的说胡话，一句又一句，都是在说他不是巫沧人。玉竹也没什么能帮忙的，只能给他换换头上的湿布巾。 就在她换到第三次的时候，床上的十五突然睁了眼，一把将她抓到了面前。玉竹还太小，被这样大的力气一抓直接给扑到了他身上。 「十五，你松开！你发热了，我在给你换布巾。」 「三，三姑娘？」 十五才喊了个三姑娘便又昏睡了过去。睡着还不忘死死抓住玉竹的手，玉竹废了好半天功夫才挣脱开。 手腕都叫他给抓红了。 玉竹扯回掉在床上的湿布巾正要下床，突然觉着不对，猛地回头一瞧，十五耳朵上的黑耳洞竟然变小了！ 倒不是那洞变小了，而是黑色的范围，变得小了很多。她记得之前大概有蚕豆那么大，现在居然只有豌豆大小了…… 这东西，还带缩小的？ 玉竹又想起石洞里十五讲的那段往事。所以……他真的不是巫沧人？ 不等她想明白，十三娘就端着药进来了。 「三姑娘，药熬好……」 三个人一进门就看到主家姑娘趴在十五身上，一个个都失了声音。 第85章 玉竹尴尬的笑了笑，连忙从十五身上跳下来。 「你们给他喂药吧，我还好困，我要继续去睡会儿。要是半个时辰后烧没退的话，你们再来叫我。」 说完她便一溜烟的出了竹屋，回了自己的屋子。 躺在床上，这会儿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十五在石洞里哭的撕心裂肺的声音。 才十一岁的孩子呢，莫名其妙的被抱走做了奴隶，若是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要世代为奴终身不能和家人相认。 想想就觉得可怜。 玉竹不是什么大善人，可既然有缘遇上，日后力所能及的地方，她想她也是愿意帮忙的。 不过现在，自家的事儿还忙不过来呢。 明儿个长姐她们是一定会来接自己的，到时候一定要缠着长姐去城里把护卫买了。这岛山渔民能上来，匪徒能上来，下回，还不知道会来什么样的人。 莫名的觉得秦大人有些坑人。 就这几个戴着脚镣的奴隶，还说是送来守岛的，这儿哪儿守得住。来点儿厉害的几拳头就打趴下了。 下次见到秦大人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说说才行…… 玉竹一会琢磨这个一会儿琢磨那个，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两个姐姐坐在床前，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长姐！二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都不叫我。」 姐妹两瞧着小妹那一脸欢喜的样子，没有不开心的模样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玉容一把将坐起来的小妹重新摁了回去。 「盖好，衣服都没穿坐起来想着凉吗？」 玉玲看了下床前放的那堆衣裳，又是灰又是泥的，转身去衣柜里拿了备用的出来，帮着长姐一起给小妹穿上。 「昨日我和长姐没来接你，晚上一个人睡怕不怕啊？」 「当然不怕啦，我都长大了，又不是小孩子。」 玉竹拍着胸脯，很是骄傲。仿佛昨晚那个躲在被子里差点儿哭出来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玉容很给面子的夸了她一顿，然后才说了她们没能来接人的原因。 原来，朱师傅伤的太厉害，下阳村的那位村里郎中根本不敢接手。玉容她们只好叫上了蔡大爷驾了牛车送去了城里。 这去了城里还得看诊抓药熬药，吃上一副稳定了病情人家郎中才肯放人。这么一折腾，等她们再回村里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 夜晚的海上太容易迷失方向，所以陶二婶他们一直劝着拦着不许姐妹两出海，最后也只好在家休息了下，天一亮便赶了过来。 本以为岛上会乱成一团，没想到，还收拾的挺好。小妹也没有被吓到，还是跟以前一样会笑会闹。 玉容玉玲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小妹，你赶紧去把早饭吃了，咱们早些回去一起去城里。」 去城里！ 玉竹瞬间来了精神。 「长姐，能不能带十五一起去啊，咱们带他去看看郎中。」 玉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小妹说了什么。 「带他去做什么？不是说他的热都退了么，休息一日便能好了。我都准了他的假，让他今日休息一天。」 带着奴隶去逛街，那脚镣叮叮当当的，也太惹眼了些，玉容怎么说都不肯答应。 长姐不应，玉竹也没有法子，只能下次再寻机会了。 两刻钟后，姐妹三坐上渔船回了上阳村。 昨日岛上进了匪徒一事，村里好些人都知道了。毕竟那朱师傅的伤一瞧就是被刀子捅伤的，玉容若是不解释清楚，只怕这锅就要落到她的头上了。 就这样，昨日朱师傅的家人还缠了她们许久呢。 所以今日进城还有一事，那就是去报官，让官府的人去收那几个匪徒的尸体。这种事情小老百姓是肯定不能自己处置的。 于是姐妹三一靠岸便直接坐了牛车往城里走。正巧赶上大集，快进城的时候儿真是堵的厉害。 玉竹也是大开眼界。没想到在古代还能瞧见堵车的场景。谁都想早些进城，谁也不让谁的，吵个没完没了。 等她们赶到官府门口的时候儿，那都是一个多时辰后的事儿了。 门口的守卫，认识玉容，知道她和秦大人的关系还不错，和魏部吏也是有点儿关系，很是热情的上来询问一番后，进去帮忙找了魏平。 要不怎么说衙门有人好办事儿呢。 本来还要折腾半日的东西，一找魏平，马上便能解决了。 魏平知道岛上闯了匪徒，心中自然是十分后怕。处理尸体一事，他交给了别人。回禀了秦大人后，秦大人很爽快的批了他半日的假，让他陪着玉家姐妹一起去买人。 淮城奴仆买卖的地方不少，甚至还有个奴隶市场。但有些地方是不适合姑娘家去的。于是魏平先陪着他们去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刘伢子那儿。 「哟！这位官爷，您来这儿是买人呢还是？」 开门的伢子瞧见那一身儿官府就心肝儿乱颤，连忙大开了门将人迎进院子。魏平扫了下周围的环境，转头接了玉容姐妹进来。 「自然是要买人。」 第86章 「不知官爷是想买什么？丫头还是小厮，要漂亮些的，还是能干事儿的？」 魏平低头去瞧玉容，得了一枚白眼。 是了，要买护卫，他这一路光顾着看人都差点儿给忘了。 「要身强力壮，能看家的，有武功最好。刘伢子，把你那些压箱底儿都拿出来，可别用些歪瓜裂枣糊弄我。」 「是是是，自然。官爷里边儿请吧，小的这就去拿人去。」 很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个身材高达的男人都站到了院子里。 玉竹粗粗数了下，有二十四个男人。 瞧着一个个身体也没什么毛病，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卖身做奴呢。 「官爷您瞧，这二十四个小子，都是之前逃荒来的，个个二十好几的年纪，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儿。虽是没什么武功底子，但力气可是不小，防些宵小是没问题的。」 刘伢子说完便放了两大袋装的鼓鼓的粮食在地上，挨个儿让那些男人去扛。 差不多两百来斤的东西，几乎所有人都抗的很是轻松。唯有最后头的两个，提了又提，仿佛吃力的很。 要选护卫，这样的人应该不能要吧。 结果出乎玉竹意料的是，最后长姐别的都没有要，还就买了那最后两个。一人十个银贝，买断终身。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当真是人命如草芥，花上些许银钱便能买个人回去做牛做马。 入乡随俗吧。 玉竹跟着姐姐和魏平，带着那两人出来后，又去找了几家人伢，可惜都没有买到什么好的护卫人选。 转了一大圈，一共就买了四个人。 离玉容心里的至少十人，还差的远呢。 魏平也觉得人太少了，连他自己都不能安心。 「要不这样，玉玲你先带玉竹和他们去衙门口等我。我带你姐去个能买护卫的地方买完就回来。」 玉玲当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可玉竹不干了。 「我要去，我也要去！长姐~~我也要一起去嘛……」 这么好的见识机会，她怎么能错过呢。和二姐一起只能在衙门口傻等，她才不要。 「魏平哥……求求你们了，带我一起去吧……」 玉容最怕这个，她是最经不得小妹痴缠的。这小东西也真是够了解她。 「走吧走吧，带她一起去。」 魏平面有难色。 「我怕等下吓着她。」 「不会不会，我胆子很大的！昨晚我还一个人睡了呢！」 玉竹生怕长姐为此反悔，转头就去催二姐他们离开。等二姐一走，长姐他们就是不想带也没办法了。 结果正如她愿，她趴在了魏平身上，被抱着一路进了很‘热闹’的大街。 说是热闹，其实也就是商贩的叫卖声，还有奴仆各种挨打的声音。骂人的，抽人的，打耳光的，络绎不绝。 这里有着许许多多的奴仆。他们不像刘伢子那儿的人一样，受过训练，都是被调~教有好的，没有一点儿攻击性。这些个的奴仆，一些是被关在笼子里，有的被栓在木桩子上。所有人都在仇恨的看着自己目前的主人。 他们都是人，却像是商品一样被摆在各个位置供人挑选。 玉竹生理性的觉得有些反胃。 「魏平哥，这些人都是逃荒来才卖身的吗？」 「不，逃荒来卖身的，大多都在人伢子处。这里的这些，多是各个府中犯了错的，淘汰的护卫下人。还有罪臣的家眷奴仆们和一些奴隶，杂乱的很。」 魏平一边和玉竹说着话，一边仔细观察着街边的那些被买卖的人。 买来给心上人做护卫的，自然不能马虎。首先眼神要正，其次才会去考虑他身体如何，会不会武。 方才那刘伢子领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出来都在往玉容她们身上瞟。而且个个下盘都不怎么稳。 倒是最后那两个，眼神清正，下盘稳当。提不起那两袋粮食却是因为他们受了伤的缘故。 像刘伢子他们这样，收来了厉害的奴仆，都是会先打上一顿，使劲教训调~教才行。那两人可以说是二十几奴仆里最好的两个了。 魏平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玉竹转头一瞧，这一块儿大概是卖罪臣家眷奴仆的，因为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小孩子。 「哟！魏平，真是你啊，今儿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说话的人也是身着一身官服，腰间一把大刀，很是气派。 「这是我同僚，关系，不好不坏。」 魏平小声在玉容耳边说了一句便笑着朝那人走了过去。 「金老哥，好久没见了，你这儿怎么样？兄弟我今日可是要来麻烦你了。」 「害，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什么事儿你就说。诶？这还着带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行啊你小子。」 金明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是酸溜溜的。 打一个照眼瞧见那身官服，他就瞧出来姓魏的这是升官了。足足比自己高了两个品阶，不想搭理都不行。 秦大人可真是偏心，自己在这儿也算是兢兢业业，也不过是年末时得他一句夸奖。那魏平有何才能，只是因为跟着他身边，便能步步高升。 第87章 真是酸死人了。 「金老哥，我这回来呢，是想买上几人回去做护卫之用，你这儿有没有什么好苗子？」 「护卫？」 金明更酸了。 瞧瞧，这升了官儿就是不一样。从前还住在那个破巷子里，如今都要买护卫了。 「走吧，我带你去瞧瞧。先前那李大人府上的奴仆都还没怎么卖。」 金明前头领路，魏平则是落后几步给玉容讲那李大人的事儿。玉竹也竖着耳朵听起来，不过在听到是个贪官后就没啥兴趣了。 不过那样的官老爷，家中的护卫应当比那人伢子处的普通灾民要好很多。 贪官惜命嘛。 玉容也是这样想，可她又很心疼荷包。 官府发卖的这些人，好是好，可也贵。方才在那刘伢子处买上一个护卫只用十个银贝，到了这儿就得二十，直接翻了翻。就这，还是看在魏平的面子上，人家才少要的。 贵也有贵的好处，人家是真的有功夫在身。虽不如阿秀那般武功高强，却也能挡一般宵小。 买的多的话，再加上之前那几个，岛上安全至少暂时无虞了。 玉容心疼的摸了摸荷包，忍痛数了一百银贝出来，一口气买了五个护卫。之前拿了一半的存银去雇了人打听消息，现在这一百银贝对玉家来说可算得上是大半身家，就这么没了。 「走吧走吧，咱们赶紧回去吧。」 这地方不能多呆，越呆就越是心疼，她都有些想去把钱拿回来了。 玉容抱着小妹走在前面，等着魏平和那金明道别。正在这里，街道另一头传来了一阵吵杂声，伴随着叮叮当当的脚镣声，一个黑影飞快的朝玉容撞了过来。 「小心！」 魏平眼疾手快的将姐妹两拉到一边站好。 那个黑影没跑多远便被抓住了，围上去的人又是踢又是打，拳拳到肉的声音听着真是渗人的很。 玉容捂住小妹的眼睛准备从那些人周围绕过去，结果从那人群里头伸出了一只满是伤痕的手，扯着她裙裾死死不放。 不是什么名贵鲜亮的衣料，但被那只手一抓，又是血又是灰的，还挺触目惊心。 魏平赶紧蹲下来去扯那只手，结果手没扯开，倒是把裙裾给撕开了。 围着人打的那几个人看到魏平一身官服，态度稍稍有些收敛，略微抱了抱拳。 「兄弟，真是不好意思，下头的奴隶不听话，惊扰几位了。」 「没事……」 魏平摆摆手，护着姐妹两往外走。 玉容心里怪不安的，方才她瞧见那抓着自己裙裾的奴隶了，那绝望又期盼的眼神，仿佛已经将所有希望都押在她的身上一样。 他在求救。 理智告诉她，不要去管闲事，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谁知道那奴隶是人是鬼。可那身后不停挨打的声音，听着实在叫她于心不忍。 「魏平……那个奴隶，能买吗？」 「嗯？你要买？」 魏平不怎么赞同。 奴隶身上带着脚镣，干活还好，护家是非常不行的。今日出来为的是选护卫，怎么又突然想买奴隶了。 「那个奴隶一看就经常挨打，买回去你还得给他治伤，太不划算了。」 魏平生死看得多了，对这样的场景早就已经习惯。再说了，几百年前，自已的先辈不也是这样在巫沧人手下生活么，如今不过是风水轮流转而已。 玉竹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在她看到那奴隶的脸后，立刻改变了想法。 「长姐，买买买！」 这个人的模样和她现代的样子长得也太像了。准确的说，是像她现代的爸爸。可惜她爸爸早早就死了，这一世的爹也死的早。她就是个没有父女亲缘的人。 正是因为没有，才格外的看重。 即便这个不是自己的爸爸，玉竹也不能瞧着他顶着这副模样被打的死去活来。 有了小妹的支持，玉容再一坚持，魏平也只能听她们的，上前和那些打人的交涉，说要买下那个奴隶。 大概是这奴隶太闹心，那领头的都没怎么犹豫就答应十五银贝卖给玉容她们。 玉容正要掏钱，趴在地上的那人爬到她的脚边，小声求了一句。 「还，还有，妹妹，求，求你！」 「妹妹？」 玉容转头去瞧那卖家，却见那卖家目光闪躲，并不打算回话。还好魏平如今升了官，有那么一身官服在，问了几次，那卖家总算是说了实话。 原来这被打的奴隶确实是还有个妹妹，十二岁的年纪。正要卖给一个来淮城行商的曲老板做暖床丫头。等那曲老板一走，兄妹两可能一辈子都再也见不着了，所以这奴隶今日才这样冲动跑了出来。 玉竹听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才十二岁的小丫头，那些狗男人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已经卖了吗？」 「还没，换衣裳去了……」 「那我连她一起买了。」 玉容豪气的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少身家。魏平怎么劝也没把她给劝住。 第88章 她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和两个妹妹。 若是有人要将玉玲买走去做什么暖床丫头，她也是拼死都要把妹妹找回来的。既然都已经买了这个奴隶，她就好人做到底，把他妹妹也一起买了。 钱没了可以再挣，若是不买那丫头，才十二岁的年纪就去伺候男人，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她不忍心。 魏平：「……」 不行，买了这两人得赶紧走了。容儿心太软，等下万一又撞见什么悲惨的事儿，指不定今儿家底儿都要给掏光了。 有他在一旁催着，给钱拿人的事儿倒是办的很快。半个时辰后，他们已经和衙门口的玉玲会合了。 普通奴仆买卖，买家卖家互相签订下契约就可以了。但奴隶的买卖却需要在衙门登记。所以玉容还得带着那兄妹的身契进趟衙门。 等折腾完这一通，午时都过了。 玉容她们还好，早上吃饱了才来的。那些个买来的人就不行了，肚子早就饿的咕咕直叫。总不能叫人饿着肚子去走两时辰的路，于是玉容又去集市给他们一人买了两个饼。 一个饼一铜贝，一人两个，就是二十二个铜贝。 这还只是第一顿。 玉容这才有些开始头疼起来。 买的时候到是痛快，养起来可不容易呢。这么多的人加上岛上那几个，要吃要喝要用，一月下来，费用可不小。 最近还因为事情耽搁，都没有做蟹酱，家里还要断一小阵儿的收入。 一共就剩十来个银贝了，头疼。 回去的一路上玉容都是闷闷不乐愁眉不展的，任玉竹怎么哄都没用。起初她还以为长姐是在烦心那几个匪徒的事儿，等回到岛上瞧见她一脸肉疼的摸着钱袋子时才明白过来。 家里没有多少银钱了，长姐是在愁这个。 好在岛上之前盖出来做仓库的屋子还没用，暂时分给买来的那些人也能将就。至于那奴隶，当然只能和十一他们一起住。 奴和奴隶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若是将他们放到一起住，日后摩擦绝对不小。 最后买下的那个奴隶没有名字，便按照岛上的顺序叫他十六，他的妹妹改叫十七。十七一个姑娘家自然是和十三娘一起住。 安排好这一切，做饭的活儿就交给了十三娘，让她看着人数煮饭。 玉容姐妹三这才有时间躺下来休息会儿。 「这一天，真是累啊……」 「长姐，你先休息会儿吧，等会儿咱们还要回村里。」 一听二姐说村里，玉竹立刻想到一事儿。 「二姐，陶木哥哥没事了吧？还有那个朱师傅……」 「天呐！！我把朱师傅给忘了！」 玉容猛地坐起身，想起自己还要替朱师傅结药钱五银贝，赔偿又五银贝。 钱包瞬间又少了十银贝…… 玉容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 她把荷包里的钱都倒了出来，仔细数了数，一共有十三个银贝，两百二十个铜贝。加上村子里家中的那点散钱，一共也就十四银贝。 除去了要花在朱师傅身上的银钱，那她也就只剩下四个银贝。 四个银贝，要养十五个下人，养自己一家，还有开给陶木的月钱……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喘不上气来。 玉玲瞧着不对，小声问了出来。 「长姐……家里是没钱了吗？」 「怎么会！还有钱，就是我总觉得今儿有笔账算错了，想仔细数数清楚。」 这样的问题……当然不能照实回答了。多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操心。尤其是小妹，这样小的年纪都没有好好快活的玩儿过，成天着跟家里忙来忙去。 「对了小妹，二毛最近问了你好多次了，问你怎么都不去找她玩儿。明儿你跟她去玩儿吧，别跟着上岛了。岛上最近要忙一阵子，姐姐们也顾不上你。」 玉竹：「……」 要是长姐没有心虚的话，这话她就信了。 「好嘛，那我明天就在村子里玩儿了，长姐你们忙吧，不用担心我。」 玉容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隔日一早，她们再出门果然没有叫醒玉竹。只留了把钥匙给陶二婶，让她做点吃食晚些时候给送进去一下。 结果她们前脚才走，玉竹后脚便醒了。 今日的潮水还有大概一个多时辰，她起这么早呆在家里也没事儿做，干脆背了背篓去找了二毛一起上山捡了堆柴火回家。 其实她人小，背也背不了多少。 「小竹子，你姐不是从来不让你干这些的吗？今儿怎么也出来捡柴火了？」 「没有了就出来捡呗，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等下还要回去洗衣服呢。都一样，要干活儿的。」 玉竹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认真的盯着脚下的路。肩膀两侧是火辣辣的一片疼。 长姐和二姐真是太宠她了，自打家里条件稍微好了一点儿就再没让自己干过活儿。现在只是背了稍微重一点儿的柴火，肩都要磨破了，好容易才背到了家。 「小竹子，你洗以上快着点儿洗，一会儿就要退潮了，我在家等你。」 第89章 「知道啦！」 玉竹艰难的将一捆柴背进厨房，立刻又忙活起烧水来。这么冷的天用冰水去洗衣，她可没那么大的勇气。 冬天冷水洗衣裳最容易生冻疮了，那玩意儿一长轻易还好不了，又疼又痒抓心挠肝的能叫你整晚都睡不了觉。 吃过那苦头儿的玉竹如今是格外的注意防冻。就算要帮姐姐们把衣裳洗了，那也要用热水去洗。 水在锅子里头烧着，她便去屋子里搜罗脏衣裳了。 长姐的有一身，她自己也有一身。 二姐的嘛，居然没有。 玉竹早上偷偷趴在窗户上往外瞧的时候儿，明明瞧见二姐是换了衣裳的，怎么会没有。 是不是藏起来了？ 怕自己给她洗了？ 不至于吧…… 玉竹仔细在屋子里找了找，又去衣柜里翻了翻，脏衣服没找到，倒是摸到了一个小东西。 那是一个黑色的蛇形耳坠子。 自己最怕蛇，所以这东西肯定不会是给自己的。长姐偏爱白色系，也不会是送给长姐的。那这是二姐自己喜欢买的？还是陶木哥送她的？ 奇奇怪怪，闻着还有股子味儿。 玉竹将那坠子放回了原处，想着等二姐回来了再问她看看。 实在找不到脏衣服的她跳下凳子，正准备放弃的时候儿，突然瞄到床上有一抹红色。走近一看，心下顿时明白了。 二姐这是来月事，衣裳脏了。 平时这样她都是一起床就将脏衣裳搓了的。 玉竹开门去院子里晾衣裳的角儿一看，果真有二姐的衣裳在，还在滴着水呢。 既然这样，那她就只用洗自己和长姐的衣裳了，还省事儿了不少。不过她力气小，洗完了也拧不干，所以洗完简单压一下水就被她挂了起来。压的那系绳子的树都弯了腰。 洗完衣裳后，差不多就是退潮的时候。玉竹拿了热水锅里的蛋，背着篓子去就了二毛家。 「二毛！我来啦！」 她刚喊一句，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开门的是二毛她奶，瞧着气色好了些许。没有了之前那满身的怨气，平和了许多，想是想通了一般。 「小玉竹来拉，二毛刚洗完头呢，我让她先擦擦干，她偏不听还嫌我唠叨，你说说她去。」 玉竹莫名其妙的走进了二毛的屋子。 「你这大早上的洗什么头呀？」 二毛用了一块大大的布巾裹着头，一边麻利的换衣裳。 「我也不想这会儿洗的，都怪那只小黄鸡，我好心去给它们喂食，它们居然飞到了我头上拉了屎。那我肯定就得洗了嘛。」 玉竹：「……」 都是鸡的错。 「行了，你也别把头裹起来了，赶紧擦擦，等干的差不多了再辫上。」 玉竹上前拆了她头上的布巾，帮她擦了擦头发。 「头发刚洗这样裹着不行，湿气会跑到身体里去的。咱们海边儿湿气本来就够重了，你这样，日后头疼起来可难受了。」 玉容说的话，二毛一向都是很听的。况且她也是为自己好，自然要听。 二毛乖乖接过布巾将头发搓到了大半干的时候才辫了起来。 从她擦头再到出门，祖孙两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玉竹觉得不太对劲儿，出门走了老远才开口问她。 「你跟你奶怎么回事儿？」 「她啊……不跟我装了呗，就那么回事儿。」 二毛无所谓的笑了笑，她现在已经不那么看重亲情不亲情的了。没有钱，什么都是扯淡。 阿奶如今对自己脾气那样好，还不是知道日后只能跟着自己吃喝。若是换成以前，一日不知要挨她多少的骂。 「小竹子，难得你能来陪我，咱们就不要说那些不开心的吧。对了，你知道吗，陶宝儿他娘又怀孕了。」 多日不在村子里乱蹿，玉竹都不知道这些消息。 「啊？那陶宝儿年底就要当哥哥了。他肯定高兴坏了吧，吵着要当哥哥好久了。」 「切，他倒是高兴了，日日都要来我面前炫耀。然后我就带他去了我三叔家里。」 说这到儿，二毛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三叔自从得了小儿子，便不怎么关心大的。有时候为了些许小事儿还要训斥大的一顿。陶宝儿跟我去的时候正好都看到了，当时就哭着说要回去找他娘。」 「你啊你……太坏了。你也不怕他娘来找你。」 玉竹都能想象得到陶宝儿当时的表情，肯定是巨委屈。 不过二毛她…… 「找就找呗，谁叫他天天来我面前得瑟的。他倒是好，有爹有娘，爷奶也疼，马上还要有个妹妹或是弟弟。我呢，孤零零的，没人疼没人爱，还得跟他陪着笑，我才不。」 二毛一脚踹飞了一块小石子儿，显然心里很是不平静。 玉竹理解她的心情，但这做法可不提倡。 于是她逮着二毛讲了快小半时辰，口水都要说干了，二毛总算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答应过几日见到陶宝儿了会去和他道个歉。 第90章 结果没走多远两人就在沙滩上撞见了。 人陶宝儿根本就不记得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仍旧是欢欢喜喜的过来叫上两人一起玩儿。 说实话，陶宝儿这才叫童年生活。在他的世界里，无忧无虑，不开心的事情一转头就能忘记。 他的家庭会治愈他。 玉竹和二毛谁不羡慕他呢。 「走哇走哇，前头那块礁石上好多好多螺，玉竹妹妹，咱们一起去抓了回来烤着吃吧？去我家烤？」 陶宝儿盛情邀请，若是别的村里孩子保证一跳老高，立刻兴奋的要跟着他去捡起海螺。 可二毛要撬海蛎熬蚝油赚钱，玉竹又想找些好货卖了添补给长姐。两个人都忙的很，哪里有空陪他去玩去闹。 陶宝儿只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小竹子，我先去撬海蛎了，你要是有事儿就喊一声哦！」 玉竹不以为意。 「去吧去吧。那么多人都在沙滩上呢，我能有什么事儿。」 两个就在海滩边分了手。不过玉竹也不敢走太远，最多只是走在海边儿翻找翻找露出来的石头缝隙。大家伙打架经常都是在这些地方。 有了上回被鳗鱼咬的前车之鉴，这回她是打死也不下海的，就在海边儿转着找着。眼瞧着离二毛越来越远，突然一个巨浪打来。 人没了，岸上只剩下了个孤零零的篓子，转来转去。 骤然被卷进冰冷的海水里，就连玉竹这个老渔民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一连呛了好几口水。 等她再从海里冒出头的时看书，发现自己已然离岸边很远了。 这样不行，得尽快回到岸上。否则一但被海浪带到更远的地方，她今天大概就是个葬身鱼腹的下场。 「二，毛！」 玉竹拼着命游出水面，一有机会便大喊二毛。岸上的二毛应当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也发现不见了她的人。很快就消失在了海滩上，应当是去叫大人了。 只要她撑住，撑到大人来，她就能得救！ 可惜，今日玉竹运气实在不佳，那海浪是一阵儿接着一阵儿，几息的功夫就她给拍晕了过去，离那岸边眼瞧是越来越远。 等二毛叫来了大人们时，海上哪里还有玉竹的影子。 「小竹子！！」 瞧不见玉竹的身影，二毛被吓的不行，喊的声音劈了。明明前一刻还在说话的伙伴就这样消失在了海里。 「二毛。你说玉竹被海浪卷走了，可是亲眼瞧见的？」 「自然是瞧见了！我亲眼看到海里飘着她衣裳的颜色，还听到她在海里叫我！叔儿婶儿，你们快去找找她吧！」 二毛急的都快跳起来了，那些人才算是信了她的话。各自划着自家的小船去了海面寻找。 结果两个时辰过去了，却是一无所获。 所有人都觉得像玉竹那么小的孩子被卷进海里这么久肯定是必死无疑的。找了两个时辰也够仁义了，再找下去也是没有用。 于是小船们纷纷回了岸。 闻讯而来的陶二婶拉着他们死活不让走，非要他们再去继续帮忙找找。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乡亲，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你们忍心不救吗！说不定她现在就在哪块礁石上等着人救命呢！你们再去找找，划远一点找找！只要你们肯帮忙，一家我给两百铜贝，找到的我给他五个银贝！」 陶二婶红着眼，转头交待了瑛娘让她去取家里的钱袋子。这样人命关天的事儿，瑛娘也不敢耽搁，挺着个肚子就往家里一阵小跑。 一听说有钱，本来要上岸的人又都下了水。 他们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玉竹那丫头家里可不是一般的富。他们帮着找人，哪怕只是找到个尸体，那玉家给的钱定然也不少。 累就累点儿，还是继续找找。 三三两两的小船又入了水。心急的陶二婶也跟着上了一条船，在那海上来来回回的找。 可惜一直找到快天黑都还是没有找到人。 现下这个情况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小玉竹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陶二婶整个人都瘫在了船上，连哭都没力气再哭了。 天呐，她这要怎么和玉容姐妹两交代！ 她们走的时候还把钥匙给了自己，希望自己帮忙照看几分，结果小玉竹就这么没了！玉竹那样小，那般懂事，怎么就偏偏遇上了这样的事儿！ 陶二婶神思恍惚的跟着小船回了岸上。刚把钱分发给了帮忙找人的人家，就看到自家和玉家合伙的渔船回来了。 之前找人找的急，都忘了叫个船去岛上通知下她们。眼下她们回来了，陶二婶都有些不敢过去见她们。 「咦，今日的潮水不是早就涨了么，怎么海边儿还有这么多的人？」 玉容下了船，瞧见不远处的陶二婶，自然而然的朝她走过去。 「婶儿，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怎么这么多的人？」 平日里一有稀罕事儿就会同她说的陶二婶，今日却难得的不敢瞧她眼睛。玉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婶儿？」 「阿容啊。我，我，我对不起你啊！我没给你看好玉竹，让她给海浪卷走了！」 第91章 陶二婶说完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玉容玉玲姐妹两哪里肯信，可她们追问了周围的所有人，包括一直哭个不停二毛，确定了小妹当真是被海浪卷走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回来后，两个人都受不了这打击晕了过去。 陶家一家又赶紧帮忙把人抱回去，村里一阵鸡飞狗跳。 至于被她们当成死人的玉竹，这会儿还活的好好的。 要说她倒霉也倒霉，说她幸运也幸运。毕竟不是谁被卷到海里都有那个运气叫海豚顶起来的。 这样冷的天，她的衣裳又都泡了水，玉竹最后是被冻醒的。结果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趴在一只海豚背上飞速前进，眼前是茫茫无边的海水。天边的最后一点夕阳也在慢慢消失。 「天呐……」 这是个什么情况？！ 自己没死，被这海豚救了！可它现在要带自己去哪儿？？ 马上天就要黑了，漆黑的一片的海上，光是想想就够吓人的。万一这海豚再往水里那么一潜，那她…… 一想到那个场景，她就感觉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呼吸困难。 玉竹冷的直发抖，却又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海豚就把她甩了下去。 这样的情况下，任她有万般聪明都是没用的，只能听三由命。而且，她太冷了，兴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热昏迷，就算现在没死，估计也不远了。 玉竹想着自己来到这儿后发现的所有事情，心里除了不舍得两个姐姐之外，别的倒挺看得开。 反正长姐二姐都有个好归宿了，家里也盖了石院儿，还买了岛。制蟹酱的法子两个姐姐也知道配方，就算日后家里生意不景气，光是卖海岛的钱就够她们吃一辈子的了。 这样一想，她也放心了很多。 玉竹迷迷糊糊的，最后一个念头想的居然是可惜还没吃到岛上的那些水果。 「咕……咕咕……咕咕咕……」 一声比一声响的咕咕声，听得玉竹胃都疼了。 「别叫了，叫得我肚子都饿了。」 玉竹翻了个身，摸到身下的沙子，一片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沙子？！！她不是在海豚的背上吗！！ 她上岸了！！ 借着略微有些皎洁的月光，玉竹翻身坐起来将周围打量了一番。除了沙滩一片白好认，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不过有这沙滩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要不是在海上，她总是能想办法活下去的。 玉竹摸了下额头，已经开始有些发热，头也确实有些昏沉疼痛。这是个不妙的信号。她得赶紧把身上的衣裳弄干才行。 幸好她的百宝袋里，平时都有装着打火石。不然等天亮了再去找木棍来搓，只怕手搓烂了火都升不起来。 这里应该是一座海岛，那枯木干草肯定也有。 玉竹将身上的衣裳先脱下来拧了拧水，这才开始摸黑在沙滩上找起了能烧的东西。说实话，她现在冻的手脚都快僵硬了。要不是想着要活着回去，这会儿都瘫在沙滩上，动都不动。 这样的夜晚，没有火堆那就是死路一条。 玉竹来来回回沿着沙滩搜刮了一遍，总算是捡回了不少的杂草枯枝。拿着打火石哆哆嗦嗦打了十几回，终于将火点了起来。 也是老天保佑，今日海上无风，不然这火生不生得起来就不好说了。 噼里啪啦的柴火声听起来是那般的亲切，玉竹不爱哭的，都忍不住的红了眼。她把找来的柴火都堆了起来，等火彻底起来了，才借着火光在林子外头撸了一堆柴火回来。 这些柴够她烧上两个时辰，也足以将她的衣裳烤干。 玉竹穿着单衣，坐在暖烘烘的火堆旁烤着衣裳，这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不过她的肚子好饿，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早上的蛋也在篓子里。 就她捡柴火这会儿，肚子咕噜噜的就没停下来过，胃都饿疼了。可是只能忍着，忍到明日天亮。等天一亮，就是没吃的，她也能找出能吃的来。 但前提是，她还醒得过来。 玉竹只坚持到烤干衣裳穿上便忍不住靠在石头上昏睡了过去。泡了那么久的海水，受了冻，会发热也是正常。 这里没有医没有药，只能靠她自己硬熬过去。熬得过，就有希望回家，熬不过，就会死在这儿。 玉竹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她才不怕这小小的发烧感冒。既然没有死在海里，那她就一定要想法子回家见到姐姐们。 于是后半夜，只要她一醒便会撑着起来拿内衣去海边沾了水来擦身子降温，累的动不了又趴着睡上一小会儿，醒了就再继续去。 如此反复，一晚上折腾来折腾去，倒真是将她的体温降下来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儿，玉竹再摸额头已经不怎么发烫。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个大好的消息。不生病才有体力去找吃的，才有能力活下去。 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淡水和食物。 淡水暂时是没办法的，只能先去找些吃的把肚子填了才有体力去找补充淡水的东西。 玉竹收好打火石，将火堆暂时熄了，开始沿着海边寻找食物。 退潮的时候海货有很多，但没退潮的时候也是有的，只是没有退潮后那样数量庞大。 第92章 尤其是海边的礁石群，不管什么时候儿总是会有些小东西躲在里面。玉竹一路走过去，仅在一处礁石便扒拉下了二十来颗的辣螺。 这种螺小小一颗，经常是一抓一大片，味道很不错，还有些许的辣味。在现代的时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零嘴儿。 玉竹暂时没有瞧见别的食物，离退潮的时候更是早的很，有这吃的她也不嫌弃。扒拉了一兜后，赶紧回了火堆旁，把火燃起来烤螺吃。 吃这东西，最好是用签字把肉挑出来来，不过就她现在这条件，哪有牙签去给她挑肉，她也懒得去慢慢费工夫去花力气嘬，直接烤熟了再拿石头一轻轻一砸，就能吃上肉了。 玉竹一边烤一边吃，半个时辰后，满满一大兜都叫她吃完了，可这也仅仅只是缓解了胃痛，肚子还是饿的很。 除了刚来这个世界的是时候儿，她还从来没有这样饿过。 螺肉就那么一丁点儿，确实不解饿。玉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一会儿的退潮上。这会儿她就先去转转，将这岛上的情况摸一摸。 之前还在家的时候，没有听说过附近还有什么海岛，所以这座离家肯定很远。海豚的速度很快，半个时辰最慢也能游个四十多公里，也不知它是游了多久才把自己带到这座岛上。 若是游了半日…… 玉竹露出一抹苦笑。 家里的渔船半个时辰最多能行十公里，长姐她们哪怕是再能想，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几百公里外的海岛上。 想回家，好难。 【卷二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小渔娘掌家记》卷一 作者：元喵 02、《小渔娘掌家记》卷二 作者：元喵 03、《小渔娘掌家记》卷三 作者：元喵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