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板凳女友》 第一章 「严大哥!」十五岁的温家绮骑脚踏车返家,尚未到家门,正巧看见从隔壁走出来的严钧,惊喜地唤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将脚踏车在他家门外停下,她匆匆迎向他,她已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 她跟隔壁的严大哥相差五岁,从她有记忆以来,他便将她当妹妹般疼爱照顾,国小时她最常向他问数学功课,升国中后数学反倒不是她最大的罩门,她对理化更为头痛,但这时她只能自力救济。 自他高中北上念书,两人便无法常常见面,在他升上大学后,更逐渐没能每个礼拜返回中部的家,所以每次看到他,她都会非常高兴,也会把握机会向他请教课业问题。 「下午刚回来,今天没课。小绮才刚下课?」二十岁的严钧看见邻家妹妹,暂放下前一刻不愉快的心情,对她回以一抹温和笑意。 「嗯。今天有小考,我的理化考得很凄惨。」她不免有些哀怨,少了这个能常常请教的厉害家教,她对理化愈来愈觉恐惧。 「要不要我帮你看考卷?」严钧笑笑地问。自然地伸手揉揉她的头,表示安慰。 「当然要。」温家绮用力点点头,很高兴他主动开口,而当他像过去那般自然地揉揉她的头,那一刹那,她不禁有些评然心动。 其实,她不仅当他是邻居大哥哥,他亦是她心里偷偷暗恋的对象。 她不清楚对他的这种感情是从何时萌生的,自他去台北念书,渐渐较少返家时,她开始会向严妈妈询问他回家的时间,每每充满期待,而一看到他的人,心情更是开心愉快。 当身边的女同学开始谈起暗恋对象,甚至有人交了男朋友时,她逐渐确定对他的感情,早已不是单纯的兄妹情。 只不过她也清楚,他一直只当她是妹妹,她尚不打算让他知道她的暗恋情思,现在她要专心努力的目标是即将来临的指考。 「那我这就过去你家。」严钧笑说。暗自庆幸一出家门就看见她,让他有个暂时逃避父母的地方可去。 「咦?现在?严大哥不是才回家,不用先陪严爸爸、严妈妈吗?」温家绮不免意外。严家就他一个独子,他一直是父母眼中杰出且孝顺的儿子。 「现在不方便?还是你要吃晚餐了?」现在还没六点,因过去曾在她家吃过好几次,他知道温家约六点半才吃晚餐。 「还没啦!如果严大哥方便,当然很欢迎。可是,我这次真的考很烂,你看到考卷不能笑我喔!她言明在先。想到要将那分数凄惨的小考考卷给他看,不免感到汗颜。 「这表示能有很大的进步空间,那我教起来会更有成就感。」严钧神情温和地鼓励道。随后跟着她一起步进她家门。 因他一句话,温家绮一扫理化考差的沮丧,甚至觉得因此才能正大光明的向严钧请教功课,似乎不再特别讨厌和畏惧这门科目。 严钧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高中念建中,大学更是顺利考上第一志愿的台大,且还是自然组最高分的电机系,相较之下她就驽钝多了,国中至今成绩平平,甚至理科常考不及格。 外型高姚俊帅的他不仅头脑聪明、成绩优异,个性温和又体贴,莫怪她小小芳心轻易为他悸动。 今年已是大二的他,不知有无交女朋友?这一想,她不禁有些分了神。 「到这里懂吗?」站在她书桌旁,一手撑着桌面,弯身为她讲解第一道问题解答步骤的严钧询问她至此步骤的理解力。 「呃?啊!」温家绮一愣,这才回了神。一双眼紧盯他写在试卷旁的解答步骤,认真从头审视。 他的讲解总是很清楚详尽,而她曾问过班上理化考得好的男同学,他们的说明却是让她难以全盘理解。 「嗯。」温家绮点点头,让他继续往下一步骤解答说明。约莫半个小时,温母上楼,先敲了下敞开的房门板,才开口问:「还没教完呐?先下楼吃饭,阿钧一起留下来吃。」温母亲切地留他吃晚餐。 对于这个从小看到大,聪明又懂事的孩子,温家二老可都非常欣赏,也很感谢他常来教女儿功课,现在虽偶尔才回来,仍是义不容辞担任免费家教。 「谢谢温妈妈,那我就不客气地打扰了。」严钧回身看向门口的温母,点头答应留在温家用晚餐。 「说什么打扰,倒是我们小绮一直打扰你,你难得回来还得兼任家教。」温母笑着说完,便先转身下楼。 「太好了,严大哥要留下来吃饭。」温家绮因他愿意留在她家吃晚餐,心情很欢快。 虽说过去他没少在她家吃饭,但自从他上台北较少返家后,即使过来她家教她功课,也都会先返回隔壁自家用餐后再过来,几乎不曾再跟他们一起用餐了。 严钧之所以选择继续留在温家,是因前一刻跟父母闹得不愉快才离开家门,原本甚至打算直接返回台北。 当他看到温家绮一张粉脸笑意盈盈地问候他,教他无法对她绷着脸,只能温和回应,跟着她进她家门,之后在教她功课时,让他不由得愈来愈释放先前的窒闷情绪。 现在他更不想太早回家,决定继续留下,即使用过晚餐后要再教她一、两个小时的理化也乐意为之。 过去的他一直是父母及许多大人眼中的乖宝宝,遵循着父母的期望努力求学,他第一次表达出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目标理想,没想到竟引起父母极大反弹,也因此跟父母第一次发生严重争吵。 稍后,严钧坐在温家饭厅用餐,温父温母对许久不曾跟他们一起吃饭的他十分关心,甚至还问起八卦来。 「阿钧在台北有没有交女朋友?」温父几乎将他当成自己儿子看待,笑问。 父亲的一句话,教低头吃饭的温家绮心一跳。那是不久前她想问却问不出口的话。 她抬头,偷偷看着对面严钧的反应。 「没有,还不想。」严钧实话道。尽管身边确实有不少人已交男女朋友,但他的心不在那里。「目前有想努力的目标。」他不禁补充道。 「也是啦!现在功课为重,虽然你一向聪明,但还是多多用心在学业上才会有更杰出的成绩,何况你条件这么好,将来不愁找不到理想的对象。」温父笑着附和。 对于时下年轻男女急着谈恋爱,甚至因而荒废课业,他其实不太能苟同,因此对个性拘谨、认真于课业的严钧更为赞许。 严钧原想再补充解释他想努力的目标并非目前课业,可一想到表达决心令父母大为斥责他就住口了,他不想让自己所敬重的温父温母也来训示一番。 温家绮一听他没交女友,目前也不打算交,心下竟觉高兴与放心。 「之前听你妈提过,你偶尔有兼打工,是家教吗?」温母自然地提问。 严家经济宽裕,其实不须他在学时打工,先前她听严母说他自己想多点社会经验,利用课余休假偶有兼差工作,便直觉认为是家教性质。 「不是。」严钧直接否定。 「那是什么工作?严大哥很会教书呐!怎不是做家教?」温家绮忍不住插话。她听说很多大学生都会兼家教,她甚至觉得他将来若从事学术研究、或老师、教授,都跟他的气质挺相合的。 「其实比较算义务帮忙,是在同学介绍的校外剧团偶尔打打杂而已。」严钧坦言道。不过当初是他主动请同学介绍,让他能进剧团接触那个环境。 他进大学选择社团时,原只打算参加学术性社团,却因同学力邀,也加入话剧社。 没想到因一半人情而加入的社团,却让他不由得深深着迷,对戏剧演出充满热诚。 甚至,打算改变人生的原定方向和目标。 「在剧团帮忙?那一定很好玩缕!」温家绮感觉新鲜有趣。 「那还真是顺应人情义务帮忙了。」温父直接下定论。在他感觉里,剧团跟严钧太搭不上轨,而他个性温善,在能力所及范围内,常很乐意提供帮助。 「阿钧不太懂拒绝人呐!」温母笑说。他从小就是会主动帮忙人的乖孩子,面对别人开口,鲜少会推拒的。 温父温母的话让严钧决定不再多谈这事,对他们这些长辈而言,剧团或演戏不过是闲暇娱乐罢了。 稍晚,用过晚餐、吃完温母削切的水果,严钧再度跟温家绮上楼,到她房间继续教她理化。 好不容易解决考卷上所有答错的问题,温家绮顿时有种豁然开朗、如释重负的感觉。 「太好了!以后再出这些题目,我都会解了。」她靠着椅背、伸个大懒腰。仰头,笑盈盈地对一旁的严钧道:「谢谢严大哥!要是每次都能有严大哥指导,我理化就不会一直拿红字了。」 闻言,严钧心口不由得窒闷了下。 他向来很乐意得空时便来指导这个心性单纯可爱的邻家妹妹,但只怕他以后不太有机会能教她功课了。 「你觉得演员的人生怎么样?」不自觉地,他脱口问她想法,尽管不认为能从才十五岁的她口中得到什么有意义的答案。 「欸?」温家绮先是一愣。坐正身子,转而侧头仰脸望着站立一旁的他,诧异他突然天外飞来一笔。 「演员啊!很棒呢!」她扬唇笑说。 严钧似意外她的回答,不禁再问: 「怎么说?」 他往后退一步,坐在她床沿上,与坐在书桌前的她差不多齐高,打算和她多聊聊这话题。 「我觉得每个人通常只会有一种个性、一个人生,但演员可以诠释许多不同个性的角色、经历许多不同的人生,那感觉很棒、很令人兴奋呐!」 「我认为演员的人生,比起一般人还丰富精采!」她无比肯定地下结论。 她的话教严钧一愣。她竟说中了他的想法。 他怔望她两秒,接着勾唇淡笑。「真高兴你也这么认为。」 即使得不到父母及其他长辈,甚至同学朋友的认同,但至少听到她这个邻家妹妹的正面说词,令他心里非常宽慰。 「严大哥也这么认为吗?」她还是奇怪他突然提起这方面的话题,过去他对演艺戏剧并没特别喜爱。 「你知道我有参加话剧社吧?」这,刻,他觉得她是自己唯一能谈话的对象。 「知道。」温家绮点点头。「不过,严大哥说当初是被同学半胁迫才入社的。」 她记得他刚进大学不久,有些无奈地向她提过加入话剧社的事,但那之后就不曾再听他提及话剧社,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挂名社员而已。 「本来是有些无奈,现在却很感激推我入社的同学。」严钧笑说。 也因为如此,才让他发觉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后来接触到外面的剧团,让他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听起来严大哥好像对话剧社感兴趣了?」温家绮有些狐疑地问。 「不只学校话剧社,还有外面剧团,甚至将来的演艺圈,我都很感兴趣。」严钧对她坦白道。 「呃?真的假的?」温家绮睁大一双黑白大眼,对他的话非常讶异。 「嗯,我非常向往。」严钧回以她肯定的答案。 温家绮不免略歪着头,思考他这句话的认真程度,虽说他很少会开玩笑。 第二章 「很难想像严大哥演戏的模样……」她努力揣想着。原本她认为他将来适合当教授,或者企业精英也很帅气。 「如果……」严钧踌躇了下,继续问道:「如果我放弃学业,转去学演戏,你会怎么想?」 「欸?!」他的话教她一阵惊诧。「严大哥想放弃台大,去学演戏?!」她讶异地重复他的话。 「我是说如果,只是比喻。」尽管他已有这决心,却不想听到她跟父母一样强烈表示反对,于是委婉地改为比喻。 虽说方才她看似对演员人生感到羡慕与认同,让他有些安慰,但若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应该还是无法理解、给予支持吧。 「如果啊……我会觉得很可惜啦!」温家绮先说实话。「毕竟是台大耶!多少人想挤也挤不进去,何况是选择放弃。」她看着严钧说道,却觉他眸底似有一抹黯然,神情不像她所熟悉的他。 「虽说以我的成绩,台大肯定跟我无缘,不过我也觉得,并非人人觉得好的就是适合自己的。 「如果,严大哥找到了对自己真正有意义的东西,且是无论如何都想努力去争取的,就算必须放弃某些事情,我也相信严大哥做出的选择一定是对的。」她对他微笑补充道。 尽管不确定他开启这话题的真正用意,她仍坦然表达自己的看法,就算他将来真的让人跌破眼镜地去从事演艺事业,他还是她最欣赏喜爱的严大哥。 她的一番话再度令严钧讶异,心口有股感动温热,差点想给她一个拥抱,感谢她在这众人反对当下,适时的给他鼓舞与支持。 但他只是将对她的感谢默默地留在心里,朝她轻勾唇瓣,扬起一抹释然笑意。两人又一阵闲谈后,他便要她拿出理化课本及讲义,尽可能地继续教她功课。直到深夜十一点,温母才上楼提醒他该回家了,因女儿担误他那么多时间,感到不好意思。 严钧于是下楼,礼貌地向温母温父道晚安,离去前,不禁又跟温家绮多聊两句,心下竟不舍得与她分开。 「严大哥明天还能过来吗?」温家绮跟站在自家门口的他道晚安,莫名地有种依依不舍。他先前提到,也许明天下午就会返回台北了。 「不一定,有时间就过来。」严钧朝她微微一笑。心下明白,只怕今晚回家,便要大闹家庭革命了,明天能不能来实在很难说。 「那严大哥早点休息喔!今天真的很谢谢你,晚安。」她又一次向他道谢、说晚安,朝转身要离去的他扬扬手。 目送他高眺身影在夜色中转往严家家门,她这才转身掩上前院铁门,踏进屋里。 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竟成了严钧教她功课的最后回忆。 他在翌日早上便匆匆返回台北,来不及跟她说声再见。 她之后更讶异地得知他在那学期结束的暑假前,毅然决然向学校提出休学。 他的决定引起他父母极大的愤怒,十分难以谅解,他甚至就应了严父的气话,跟父母断绝关系,离家出走。 而她父母在事后得知状况,也非常难以置信,那个过去一直很听话孝顺、大人眼中乖宝宝的严钧,竟会做出如此激烈且叛逆的行为。 原本课业一帆风顺的他,就算将来大学毕业没再深造,顶着第一学府学历,也能得到非常不错的工作,没想到他会轻易放弃学业,不惜跟家人断绝关系,也要去实现自己的演艺梦想。 温家绮虽也非常讶异他的决定,可想到他曾告诉自己的话,心里还是给予支持,但让她感到难过的是,他竟会选择离家出走, 他不仅没跟她道别,甚至之后也不曾跟她联络。 她的初恋,在十五岁时萌芽,也在那年暑假被终结。 对于他,她始终无法忘怀,一直惦记他之后的发展,甚至曾几度追问严母他的近况。 严母婉转地告诉她,在严钧离家两个月后曾打电话回家,只跟她简短交代近况,告知他人平安并在剧团边学习演技、边兼任一些杂务工作,但因严父仍对他非常气怒,严母也无法北上去看他。 温家绮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从严母口中打听他少少的近况,后来因她高中课业愈来愈繁忙,之后又北上念大学,接着还留在那里就业,便逐渐没再跟严母打听他的消息了。 不过,偶尔她仍会注意演艺圈的讯息,心里不由得盼着他有朝一日能成名,登上影剧版面。 二十三岁的温家绮在一间小公司担任会计工作,因公司位于新北市,她于是在附近租屋,平顺且单调的生活已过了一年。 这日下班回家,她不禁想着不久前发生的事—— 跟公司有往来的一名客户业务,竟在下班前送货到办公室时,当面向她开口约她吃晚餐,且直言表明对她一直很欣赏。她当下不免意外,庆幸那时办公室内没其他同事在,才没让场面太尴尬。 她跟那业务其实不算熟稔,只是他来公司跟其他同事说话时,她也礼貌地问候一下而已。对方给她的印象并不差,她却完全没想过进一步认识交往的可能性。 当下没犹豫多久,她便一脸抱歉地婉转拒绝。 因她太快拒绝,对方不免一脸失望,但很快便对她回以微笑,直说没关系,还扬手向她道声再见。 出社会后,这是她第二次在公司被告白。第一次是自家公司的男业务,那一回拒绝对方,其实令她比较尴尬为难,毕竟在公司常有见面的机会,幸好后来便又恢复成一般同事的相处。 她并非大美女,只能算秀丽,但或许因个性温顺,她其实颇受男人青睐,大学时她也曾拒绝过几个向她告白的男孩子。 不知为何,那时的她就是没想谈恋爱,而即使现在,她还是没交男友的打算。也或许,是那个对的人尚未出现吧! 今天,她莫名地又想起严钧,非常清晰深刻地想起他。 她以为对他的迷恋早已随着时间全部淡逝,然而她有时还是忍不住会特别想他,心口总是有些怅然。 这么多年了,他完全没再返回家里,严父早当没他这个儿子,而她父母也不好再提起他。 她不清楚,他究竟是否持续在追梦?他没回家,是不是表示仍坚持走着自己决定的道路?她内心其实一直盼着他逐梦成功,继而光荣地重返家门,跟父母和好。 从捷运站走回租屋公寓处,才弯进巷口不久,她便看见公寓外停了一辆小货车,看上面几件大型旧家具,又想到公寓似乎有空房,猜测应该是有人搬进来了。 她住的是没有电梯的六层楼旧公寓,每个楼层两间住户,一房一厅一卫,约十坪的套房,空间虽不算大,但以租金及居住环境而论,已令她非常满意,且还有能开伙的小厨房。 她的租屋处在四楼,但当她走上狭窄楼梯,才要转上三楼,就见楼梯间堆着一张单人沙发,令她一时无法前进。 她抬头看向三楼,其中一道铁门敞开着,看来是正搬来的新房客,不知是男性或女性? 她低头看着这个挡住整个狭窄楼梯间的黑色沙发椅,犹豫着要如何跨越,或等对方来搬移…… 「抱歉,我马上搬走。」忽地,她头顶传来一道男声,接着一个男人跨下几阶阶梯,忙弯身将挡住去路的单人沙发给抬起。 温家绮抬头,只见一个个头高大的男人一双结实手臂正抬高单人沙发,倒扣后扛顶在左肩头,当视线落在他正转身的半张侧脸,她忽地惊诧—— 「严大哥?!」她忍不住脱口惊喊。 刚转身的严钧,听见身后这呼唤身子蓦地一顿,已许多年不曾有人这么喊他。 他微讶地回首,一双黑眸惊愕地望着一张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丽容。 「小绮?」他略显狐疑地低唤。 「严大哥,真的是你!」温家绮顿时惊喜不已。唯有父母和他会唤她小绮。 她一双水眸定定地望着他,身穿短袖t恤、牛仔裤的他,比她记忆中成熟许多,更为高壮些,皮肤也晒成小麦色,经过数年,他五官更为英挺,眉宇间有种沉稳气息,二十八岁的他俨然是个成熟稳重的大男人。 「你住这里?」严钧颇意外会跟她成为邻居,即使这么多年未联络,他其实从没忘记这个亲如手足的邻家妹妹。 只不过,女大十八变,她已褪去记忆中的可爱稚气,一头过肩长直发,丽容上着淡妆,身上是淡雅裙装,模样秀丽柔美,让他一时认不出来。 「我住四楼,已经住一年了。严大哥你……呢,你先把沙发搬进去,扛在肩头很重吧?」温家绮因意外撞见他,心情无比欢喜激动,还莫名有些紧张。 虽急于跟他好好叙旧,关心他这几年过得如何,但见他一双长腿上下跨着阶梯,且一双手臂还扛着单人沙发,不好在这情况下跟他多聊,于是先提醒道。 「等我搬完东西,再上去找你聊聊。」严钧说着边跨上几阶梯,走入新居大门,讲单人沙发卸下,暂搁一旁。 温家绮跟着他身后步上来,停在他住处铁门外,朝空荡荡的里张望了下。 「严大哥自己搬家?」她有些疑惑,怎么不见搬家工人? 「嗯。自己搬省钱,楼下小货车也是跟朋友借的,反正我家具也没几样。」严钧说得不以为意。 温家绮闻言,不禁心生担忧,看样子他生活应该很拮据吧? 「我帮你搬。」她脱口说道。 严钧闻言,回头看她,一双眼刻意打量她一下,她身高约有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但身材显得纤瘦娇柔,怎么也不像能为他出力的样子。 「呢,我知道自己没多大力气,但多一双手总是有用的。」看出他眼神里的一抹兴味,她有些尴尬地解释。 「谢谢你的好意。」他勾唇,微微一笑。「我自己搬过,没问题的。如果你真心帮忙,能不能在你要买晚餐时顺道帮我买一份?」不好完全拒绝她的善意,他于是提出这小小要求。 温家绮先是征了下。「那个……我晚餐习惯自己煮,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准备一份。」说完,她忽觉脸颊有些微热。 她的话让严钧再度意外。「当然好了,麻烦你了!」 他欣然接受她,甚至有些期待,没想到这个过去在他眼中的小妹妹,如今已会煮饭了。 他轻易接受了她的提议,让温家绮又觉双颊泛热,有些不自在的道:「那严大哥搬家小心,我先上去煮晚餐。」 她转而匆匆步上楼,掏出钥匙开铁门,一踏进自己的租屋套房,便觉一颗心莫名呼跳。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意外撞见他,两人也没有什么生疏感,自然地便交谈了起来,她这才惊觉,原来内心深处对他的迷恋,从未真正消失。 将包包搁在沙发,她忙转往厨房,打开小冰箱,检视所有食材,认真思考晚餐菜单。 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有机会煮饭给他吃,尽管不是专程为他下厨,可她心情竟充满无法言喻的欢愉。 稍晚,她煮妥四菜一汤的家常菜,虽是她惯常的几道拿手菜,却比她一个人用餐时还多一道菜,且分量也增加许多。她不清楚现在的他食量如何,但过去他在她家吃饭,胃口向来不错。 她脱下围裙,望着摆在餐桌上的晚餐,这才有些困扰地轻蹙细眉。 她该大胆地邀他上楼吃饭,或者,装进便当盒带下去给他? 第三章 一时间她竟做不出决定,若是过去,她自没什么好顾虑,他在她家吃饭是件很自然的行为。 可现在,两人分开八年未联络,即使巧遇仍一见如故,但彼此间一定有许多地方不同了。 他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有的话,她邀他进屋吃饭是不是不妥?可若装进便当盒送下去,他那里肯定尚未整理妥,也不便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犹豫半晌,她没个答案,决定还是问他意见。 她于是下楼,见他住处铁门依然敞开,她走近探看,原本空荡的客厅多了几件大、小型家具,只先随意摆放,却没看到严钧的身影。 「严大哥?」她站在门口轻唤了声,没听到回应,于是踏进屋里,再度唤道:「严大哥,你在吗?」她稍加大音量,朝里头喊着,不知该不该步进里面找人。 「我在。」忽地,身后一道男声教她冷不防吓了一跳。 她转头,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他,只见他双手提着两大袋应是装杂物的大塑胶袋,英俊脸庞上因劳动而布着汗渍。 她心口不由得评跳了下。 「抱歉,吓到你了?但刚才我走路有声音的。j严钧低凝着有些怔忡的她。没料到会害她吓了一跳。前一刻他走路上楼,明明有发出声响的。 「没、没有。」她忙摇摇螓首。「只是想告诉你……可以吃晚餐了。」现下邀他吃晚餐,她无法像过去那么自然,不免有些紧张尴尬。 「喔!真巧。我刚把小货车停好,拿完最后的东西,正打算上楼找你。」严钧笑说,边将手中大塑胶袋暂搁在屋内角落。 眼下他并不急着先整顿新环境,倒想跟难得巧遇的她好好叙叙旧。 「那个……严大哥要上我那儿吃饭吗?还是,我装便当送下来给你?」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探问,其实内心希望能跟他同桌用餐。 「我上去不方便?」严钧因她另一个提议而微诧了下。接着才有所顿悟,「也是,现在不比过去,小绮已是成熟的大女孩,你一个人住吧?我去你那里的确不太妥。」 他不免觉得自己欠思虑,因对她一见如故,自然地便恢复过去相处模式,当她是妹妹般倍感亲切,但毕竟两人都是成熟男女,他直接去她住处,未免不妥。更何况,她也许已有男友,也许不是自己一个人住。 「呃?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怕严大哥在意……怕你女朋友也许会误会……」她后半句说得小声,不禁低垂下头。 「女朋友?」严钧因她的猜测而讶异。「我没有女朋友,一直都没有。」他实话道。 这些年他将全部心力都投注在戏剧梦想中,完全没多余时间跟心思交女友。 「欸?」她抬头,意外一诧,心口莫名有种放心感,那情绪教她更感意外。果然……她还是一直喜欢他,年少时对他的那份暗恋,并没因长时间分隔便消失不见。 只不过她也不可能仓卒地向他告白,她甚至没勇气向他坦承自己对他存着超越兄妹的情感。 而她也不急着要改变两人关系,只要能先像过去那般自在相处就好,想到现在他成了她的同栋室友,以后两人常有见面机会,就令她无比高兴。 「严大哥要是不介意,我很欢迎你来我家吃饭。」她笑盈盈地大方邀约。 「谢啦!」见她粉脸上的熟悉笑容,严钧心情更为释然,也就不再多想地跟她上楼了。 「这些全是你烧的菜?!」看见饭桌上菜色,严钧非常惊诧,原本猜想她也许只是煮锅什锦面之类的简单晚餐,没想到这么丰盛。 「小绮真的长大了,变这么贤慧,可以嫁人了!」他夸赞道。 他的称赞令温家绮不由得心喜。「严大哥变得会说好听话了。」她笑道,边拿空碗为他盛饭。 「原来我以前说话不好听?」他俊容故露一抹无辜。 「不是那意思啦!以前严大哥较拘谨,说话的语气、表情没有这么多变。」她微笑解释。 「喔。」严钧扬了下眉,顿时意会过来,补充道:「我是演员啊!」说着,边伸手接过她盛妥白饭的碗,道声谢谢,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严大哥真的成为演员了?」闻言,继续盛饭的温家绮不禁抬眸惊喜地看向他。「演过哪些戏?」她好奇追问。 她偶尔会注意影剧新闻及八卦杂志,却从没见过他的名字或照片,这让她一直不确定他是否己闯出一片天。 「是正式的演员了。这些年我前前后后待过三、四个剧团,经常跑剧场,也已演过数十场舞台剧,不过还没能有机会在萤幕前出没。」加入剧团是为了磨练演技,他的目标是电视台戏剧,将来更要闯入电影界,跃上大萤幕。 「我好想看严大哥演戏。」她一脸兴味盎然,心想以后要多多注意剧团的舞台剧表演消息。 「我那里有些表演的录影dvd,你真有兴趣的话,晚饭后我下去拿给你。」一听她想看他的表演,他心里非常欣慰,不免有些爱现的心态,一般面对外人,他不会这么积极推销自己作品的。 他们之间一如往昔的熟悉,确实没因两人分开八年之久就产生隔阂或生疏了。 「真的吗?好,我要看!」温家绮顿觉迫不及待。 闻言,他一笑,端起碗筷,才夹起一道虾仁炒蛋品尝,就忍不住大声赞叹。「小绮烧的菜比看到的更加倍美味!」 「严大哥太夸张了,只是普通的家常菜。」他夸张的表情令温家绮不禁莞尔。 似乎……他跟过去很不一样,不过,他仍然是他。 「家常菜一点也不普通,不容易吃到的。」他实话道,边再夹另一道菜仔细品尝。 他并非对她的手艺夸大其辞赞叹,而是真觉得美味可口,吃起来有种温暖的感动,他已许多年不曾吃过熟人煮的家常菜了。 「严大哥从没想过回家吗?」她直接脱口就问。一问出话,才惊觉不妥。 正津津有味吃食的严钧,因她一句问话,抬眼微怔,眼神黯了下。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温家绮不禁后悔一时说错话,坏了两人重逢的欢乐气氛。 「你不需道歉,小绮不是别人,有什么话都能问的。」严钧掩去那抹黯然,对面露歉意的她勾唇淡笑。接着再道:「我不是不想回家,是时间还没到。」 「时间还没到?」她这才抬头,呐呐地复述他的话。 「我还没真的功成名就。当年离家时,我对我爸承诺,等我成为家喻户晓的演员明星时,才够格再回家当他的儿子。」当年立下的这个豪语,一直是他努力的最终目标。 「原来是这样。」听了他的解释,温家绮才觉释怀了些。 「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久的。严大哥一定能功成名就,成为全台湾,不,是全世界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她对他充满自信,笑盈盈地鼓励。 「看来小绮比我还会说好听话,真的太夸张了呢!」他微笑反驳。就是好莱坞巨星也不是真能成为全世界都家喻户晓的人物的。 不过,她的鼓励与肯定倒令他心里很欣慰,一如过去她对他的支持鼓舞。尽管她尚未看过他的表演,他却因有这个粉丝妹妹相挺而非常高兴。 这一晚,两人在饭桌上边吃饭边闲聊,互相分享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他告知当年离家后便加入剧团,先从事幕后打杂工作,边学习演戏,两年后他决定先服完兵役再继续投入剧团工作,之后陆续换待过三、四个剧团,而他是在四年前才开始有资格上舞台担任要角。 她对他这么多年来努力追求演艺梦想的坚持无法不佩服与赞赏,也不断追问他的甘苦谈。 下班回家,温家绮出了捷运站,路过一间书局,忽然心生一念,绕进书局里。 她直接寻找摆放食谱的书架区,伫立在那里翻阅食谱。 她虽会烹饪,但也只会一些普通家常菜,知道严钧常年吃外食,甚至常以泡面、吐司随意果腹后,令她心生在意,不禁想着有机会时要多多煮些好料给他吃。当然这只是其一,她其实很喜欢跟他一起吃饭、一起聊天的感觉。 不多久,她一口气买下三本食谱,离开书局。路上她又转往超市,补充些生鲜食材。 回到公寓,她打开大门走楼梯上楼,经过三楼,不意外地看见严钧住的那扇门紧掩,现下已六点半,他昨天提过,今天开始便又要忙剧团排演,下一出舞台剧将在一个月后公演,要她届时一定要亲自去看他表演。 他说今晚也许十点过后才会到家,如此一来她将有足够时间研究新菜色,准备自己的晚餐兼给他的宵夜。 也许,她这行为太积极主动,但昨晚两人相谈甚欢,他甚至直言表示,希望还有机会吃到她的料理。 他依旧当她是妹妹看待,而她也愿先将他当成兄长表达关怀,至于另一种情感,她想暂留在心底,继续悄然滋长,待他演艺事业稳定些,或有意交女友时,也许她便会勇敢地表态。 返回自己住处后,她便待在厨房边翻食谱边忙碌,尽管是第一次挑战的料理,但只要拿捏妥食材分量,遵行食谱步骤调理,似乎也没那么困难。 当她顺利做出有如食谱照片所示的「红烧大鳗烫」时,不禁非常有成就感,虽没吃过这道料理,不知烹调得是否道地,但试尝起来味道还挺不错的。 她料理了三人份,留下三分之一给自己当晚餐,迫不及待地将热腾腾的食物装进保温便当盒,接着写了张小便条提着便当盒下楼。 三楼严钧那户的铁门仍紧掩着,现下快九点了,他大约再一小时便会回来,不知他看到她准备的宵夜,会有什么感觉? 她不由得嘴角泛笑,能替喜欢的人下厨,竟是这么愉快兴奋的事。 今晚她确实是特地为他下厨的。虽说她自个儿也要吃晚餐,但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想买食谱,挑战新料理。 选择港式烫汤,是因昨晚闲聊时,他提到曾跟剧团到香港演出过,对当地的烫汤还念念不忘,而她研究的第一道烫汤并非是他提的种类,会决定先做这个,是觉得看起来料多且美味。 她知道,他喜欢鳗鱼。那是他曾在她家吃过数回晚餐后,她印象中他所喜欢的其中一道食物。 将装便当盒的提袋放置门前,她转身上楼。 回到自己住处,她先吃完晚餐,接着整理厨房后便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她这才将昨晚严钧交给她的一叠dvd拿出来,打算好好观赏他过去的演出。 严钧在将近十一点才返家,拖着有些疲累的脚步,步上三楼。 走到租屋处铁门前,才要掏钥匙开门的他,透过走道上一盏昏黄小灯,注意到放置在门前的一只拼布提袋。 他弯身拎起,纳闷地想检视,见提袋内有一张便条,他拿出便条,却因身体挡住背后微弱光源,一时看不清便条上的字。 他于是旋个身,将便条拿高,就着狭窄走道上方的小灯一看。蓦地,神情一诧—— 严大哥,排练辛苦了。 我晚上煮了「红烧大鳗煲」当晚餐,也给你准备一份当宵夜。 希望能合你胃口,也记得早点休息喔! 我很期待你的新戏! 简单几行字,教严钧顿觉心口漫过一股暖热。 她的温情问候与体贴作为,宛如眼前这盏晕黄柔和的小灯,映照他心田。脑中浮现她的甜笑容颜,他唇角淡淡上扬。 第四章 似乎……一天的疲累轻易便一扫而空。 稍后,他进屋,迫不及待要先品尝她准备的宵夜,其实他晚餐尚未吃,原想回来后随便泡碗泡面充饥,没想到有人为他准备了宵夜,且这分量根本比正餐还多。 他一打开保温的圆型餐盒,便嗅闻到美味可口的香气,接着又看到丰盛料理——上头一半鳗鱼,一半猪肉,而肉下面铺着冬瓜、花菇及芹菜。 他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忙拿起匙筷大快朵颐。 「好吃!」他开口赞叹。不仅因现下确实饥饿,也因她的手艺太对他脾胃,他已许久不曾吃过红烧鳗鱼,何况是这没尝过的红烧大鳗煲,教他一吃便上瘾。 很快地将大分量的红烧大鳗烫喝个精光,从不暴饮暴食的他难得狼吞虎咽,吃到肚子撑。 他很想立刻上楼找她,竖起大拇指,对她的料理按赞! 想着,他起身离开客厅,转往小厨房,将便当盒清洗干净,又转回客厅拿起置在茶几上的拼布提袋,准备将便当盒装回,拿起来时他不由得审视这只看起来温馨可爱的手工拼布提袋。 不多久,严钧拎着便当盒提袋站在温家绮住处铁门外按下电铃。 等了约莫半分钟,没人应门,才打算再按铃时,他一顿抬手看了下腕表。 十一点十七分。对他而言时间还早,但说不定她作息正常,这时间已休息了。 犹疑了下,心想还是明天再叨扰,他转身打算下楼。 忽地,身后传来开启铁门的声响,他回头,只见她声音硬咽地唤道:「严大哥。」 他担忧地步上前,就着昏幽光线看见她双眼含着泪,鼻头还泛红。 意外惊见她泪涟涟的模样,他心口不由得抽了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他紧张地追问。 她虽褪去过去那份稚气,变得温雅许多,但个性仍是乐观开朗,昨天她明明开开心心地和他畅谈许久,而稍早她给他的宵夜及所写的便条也感觉不出异常,令他不免担心她是否忽然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 「没、没事。」她忙摇头,朝他堆起一抹笑,两滴晶泪却不觉滑落脸庞。「怎会没事?好端端的为什么哭?告诉严大哥,严大哥替你作主。」严钧见状,心口又是一紧,浓眉轻拢。 他一脸焦虑且语带保护欲的样子,教原本没事的她竟觉胸口暖热,禁不住又想落泪。 「我……只是看了你演出的dvd,太感动了……」她轻声解释。 不过是看了他演的一出戏,她已不由自主感动泣泪,她明明不是那么容易因电影戏剧而掉泪的人呀。 或许,因对象是他,才教她对他的表演惊讶之际,轻易就动容? 「嘎?」闻言,严钧瞳眸征愕。 她无端哭成泪人儿,竟是因看了他的表演?! 「哪部戏让你这么感动?」他放心之余,不禁好奇地追问,自然地踏入她屋里客厅。 昨晚两人在她这里闲聊许久,得知她没男友,且今晚又亲切地为他准备宵夜,他于是完全当她是妹妹亲人般,对出入她住处没再多作顾虑。 才一进屋,他轻易就看见茶几一边堆着卫生纸团,显然她方才哭得很夸张,而电视液晶萤幕已无影像,他不禁揣想究竟是哪部片能如此感动她? 「我没照演出时间看,是先挑剧名看的,看了《双面桃花源》……」她声音轻硬道。随后掩上门板,返回客厅沙发落坐。 「那一出戏……」严钧意外她会先挑这出舞台剧观赏。「虽然剧情偏于沉重、灰色,不过回响不大,怎么会害你哭成这样?」他颇为困惑。 但其实那出剧虽票房不佳,前后没表演过几场,却是他很喜欢的一部剧本,且对自己演出也给予不错评价。 「我觉得剧本很抽象却也很写实,非常发人省思……男主角离乡背井在水泥丛林中寻找大家寻觅的桃花源……他不断向身边形形色色的人问路,有人讥笑他、欺骗他,也有人善心指路,却未必指向正确方向。 「当他一路受挫,历尽磨练与挑战,好不容易靠着毅力寻到桃花源,才因眼前的万紫千红而惊喜时,不一会儿,一切就全化做黑白色彩……成了短暂的南柯一梦…… 「男主角失望难过不已,不由得愤世嫉俗,再不相信世上有桃花源存在……他孤独失意、垂头丧气地返回家乡,途中却见杂草丛中有一朵小花,他莫名地伫足,弯身摘起路边小花,从那小小花朵中,窥看到另一个桃花源世界……」温家绮述说起不久前看的舞台剧故事,却只能描述故事大意,无法将他所诊释的一幕幕深沉心情与每个贴切神情述说一二。 整出戏其实没什么台词及旁白,全靠剧中演员以肢体与表情表现,其中担任男主角的他,尤其令她钦佩与动容。 他演技这么精湛、情感这么投入,让第一次看他表演的她,被他这个人及他所格释的角色感动得流泪。 说完故事大意,她接着表达自己想法,缓缓再道: 「我觉得每个人其实都想寻访桃花源,也许是跟随世俗潮流而寻觅,倾尽时间金钱及自我,才看到那海市蜃楼的短暂幻象。 「也或许有些人,在蓦然回首才猛地醒悟,桃花源早存在自己心中,因为唯有那里能不被世界剥夺与渲染,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桃花源。」 严钧静静听她述说自己曾演出的戏剧故事,她最后表达的论点,令他不免诧异,像她这样的年轻女孩,竟能被这出没有浪漫爱情且灰色窒闷的舞台剧所感动。「小绮真的长大了,甚至比许多同龄女孩还懂事。」他欣然地笑赞道。 没能在一见面当下对她的手艺直接夸赞,他因这先开启的话题,对她表达赞赏。 她不仅温顺贤慧,还心思细腻、有内涵,会这么认定,是因这出戏当时票房不佳的原因,除题材不吸引年轻族群外,表现的手法其实带着抽象隐喻,并非几句话就能轻易将故事大意描述完。 看过这出戏的人,泰半是一知半解地离开剧场,就算了解的观众,也鲜少能引起其共鸣,更别说觉得感动或喜爱了。 对于自己所演出的少数几部特别中意的剧本能得到她的认同与支持,甚至感动掉泪,还能说出精辟见解与感受,教他对她更多一分欣赏。 「属于小绮的桃花源是什么?」他不禁问道。 「呃? 」他突来的问题,令她愣征了下。 思虑几秒,她只是轻摇螓首,轻声道: 「我还不晓得。」 其实,她知道自己向往的桃花源是什么,然而面对他,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小小地对他撒谎。 她所向往的未来生活,是像母亲般,能遇到如父亲一样,爱她的伴侣,经营一个温馨简单的幸福家庭。 她的心愿,是当贤妻良母,她的桃花源世界,是她与另一半共有的幸福家庭。这种梦,她怎好意思向他坦承。 而那原本模糊未知的未来伴侣,在他问话后,竟变成他的脸庞。 她为自己这迅速产生的幻想而粉颊燥热,羞赧地想赶快抹掉。 「严大哥的桃花源是什么?」她反问他,极力恢复自若神情。 「演艺圈的大梦。」严钧坦言。「即使到头来追寻不着,又或者仅是短暂绚丽的南柯一梦,我仍要赌上人生去追求。」他目光炯炯地宣告。 也许追求功成名就跟绝大多数人一样,太过虚浮俗气,但他要追求的并非是物欲心名利,而是自我梦想的肯定与实现。 「看过严大哥的表演,我更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她再一次对他鼓励和支持。 尽管他现在只算成功步上演员之路,离他订定的目标还有一大段距离,但她对他有绝对信心,相信不用多久,他便能在演艺事业上大放异彩。 「今天的排练都顺利吗?」她关心的问。其实也想问问他喜不喜欢她准备的宵夜。 「还算顺利。对了,我这时间上来,是想好好地向你的宵夜道谢的。」他拎起前一刻置放在茶几上的便当提袋对她竖起大拇指,赞道:「非常、非常美味!」 一见他捧场地将宵夜吃光光,还对她的手艺大表赞叹,她心口一阵甜,直想再为他准备隔天的宵夜。 接连几晚,温家绮照样为严钧准备宵夜。 她每晚看食谱挑战不同料理,每次都煮三人份,吃完自己那份晚餐后,便拎着保温便当盒下楼,搁在严钧住处门口。 因密集排练,严钧总在深夜才返家,一看见她置放在住处门外的温暖便当盒,嘴角不由得上扬,高兴地拎着提袋进屋。 他心情欢快地品尝她屡做变化的料理,很快便吃得精光,再上楼奉还清洗干净的便当盒,对她赞美致谢一番,接着听她分享今晚的舞台剧剧码心得。 今天这一聊,又是凌晨一、两点。见她忍不住掩嘴打哈欠,他才意识到早该离开了。 「小绮想睡,该早点赶严大哥走的。」他笑笑地提醒。即使两人相谈甚欢,也不想真担误她休息时间。 「我……」被看到她在偷打哈欠,温家绮不免有些尴尬。「跟严大哥聊天、谈戏剧太开心了,就没发觉时间流逝,而且我还有精神呐!」她强调。虽有些困意,仍不舍得跟他道晚安。 她过去总习惯在十二点前入睡,这几天却不自觉跟他一聊就超过凌晨一点。 「你明天还要上班,以后能聊禾机会多的是,该休息了,晚安。」他体贴的结束今晚的谈话,自沙发上站起身。 他心下也有点不舍跟她道晚安,没想到分开多年未联络的两人,不仅一见如故,还能愈聊愈意犹未尽。 以前他虽也喜欢跟这个单纯可爱的邻家妹妹相处,但多是指导她功课,或闲聊一些琐事,也许是因她那时还小,他只当她是小孩的缘故。 而现在他却觉跟她不仅能聊他所爱的戏剧,其他想法也能深入畅谈、相互分古子。 「那严大哥也早点休息,晚安。明禾见!」温家绮送他到门口,朝他浑挥手,微笑道晚安。 「明天见。」严钧也朝她扬个手,转身步下楼。 温家绮一直目送他走下楼梯,拐过楼梯间不见身影,才微笑地阖上铁门,返往房间准备入睡。 自从跟严钧意外重逢,两人轻易便恢复过往的熟络感觉。 每晚她和他愉快道别,带着微笑入睡,翌日醒来,上班时已不禁等待下班时间,回家后便怀着愉快心情准备自己的晚餐及他的宵夜,吃完晚餐洗完澡,在客厅看他过去表演所录下的dvd,边等着他返家用完宵夜,上楼奉还便当盒,继而留下跟她交谈。 每每他一上楼,总先对她准备的宵夜赞叹一番,这让她十分有成就感,很想再多为他下厨煮好料。 她觉得每天都好快乐、好幸福。 「小绮这么温柔贤慧,能当我女朋友多好?」严钧看着一桌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以开玩笑的口吻笑说。 今天周六,他仍前往剧团排练,不过傍晚便返家了,前一晚聊夭时他告知她自己今天会较早回来,她于是开口邀他一起吃晚餐。 这是第二次,他在她住处用餐,一进屋就闻到饭菜香,在看见桌上菜色比前一回晚餐还丰盛时,令他又是惊呼太赞。 第五章 他的话教温家绮心口猛地一跳,站在电锅旁要盛饭的她,回身看向在餐桌前落坐的严钧,不禁羞赧地低声问:[真的吗?我……其实我也对严大哥……」她内心涌起想大胆告白的冲动,话到一半,又不禁支吾害羞起来。 严钧倏地一怔。抬眼盯望她,她含羞带怯的模样教他无比意外。 她似乎……将他的玩笑话当真了? 难道,她对他有其他情感,不是单纯的兄妹情?! 这瞬间,对于这个意外发现,他心绪突地一阵纷乱,不知如何应对处理。 「可惜啊!小绮是妹妹。不知将来哪个男人能如此幸运?届时严大哥定要替你好好筛选把关。」他只能以玩笑口吻强调。 惊觉她可能对他存有男女之情,他来不及思考太多,立刻用妹妹这个身分界定两人关系,不希望彼此关系异变。 他刻意强调的话,令温家绮心口一扯。这才意会到他先前所说的不过是句玩笑话,而她竟就当真了,险些一古脑儿地向他告白表情意。 瞬间,她感到尴尬窘迫,内心更有股酸楚。 即使一直知道他只当她是妹妹看待,可现下听他清楚强调,令她不由得难堪,更觉难受。 她转身,继续盛饭,努力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勉强笑应道:「将来有那个人的话,一定带给严大哥监定。」 回身,她将盛妥的饭递到他面前,视线却不敢与他相对上。 稍后,两人开始用餐,彼此间气氛似有些尴尬,不像先前那般热络畅谈。严钧明显察觉她有意无意地回避他的视线,不像之前两人谈话时总看着对方的眼坦然欢谈。 餐后,他开口要帮忙清洗碗盘,她只笑笑地推拒他的好意,径自将碗盘端往洗碗槽,然而他却感觉她的笑容有抹牵强。 「小绮,谢谢你的晚餐,我剧团有点事要联络,先下楼了。」严钧对站在洗碗槽前的温家绮说道。 因觉得今晚气氛怪异,不适合继续留下来,他于是打算先离开。 「嗯,严大哥晚安。」温家绮背着他轻声说道。不若先前听他要回去,便会送他到门口,才挥手道再见。 严钧返回自己住处,先上网跟剧团人员做些联络事宜,完毕后他不由得一直想着人在楼上的温家绮。 他介意她今晚的情绪,以及稍早可能向他告白的话。 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产生了不同的情感? 他很确定自己在过去确实只当她是妹妹,没有一丝不单纯的想法,但现在呢?自两人重逢后,他一直以为因她是妹妹,才能很快就对她面露亲切、坦然无拘地相处。然而他真的只当现在的她是妹妹,没有其他想法吗? 这一瞬间,他有些不确定,心绪不由得矛盾起来。 他目前确实没有交女友的打算,若换作别人,他无须多考虑,可以直接漠视或回绝,但对象是她,他心情不免复杂,也无法那么决绝。 将来有那个人,一定带给严大哥监定。 回想起她说的话,他竟觉心口有股窒闷,令他不太舒坦。 翌日早上九点,严钧步出家门,打算上楼找温家绮。 昨晚想了许久,他仍无法厘清内心对她的真正想法。 昨晚想了许床,他仍无法厘清内心对她的真正想法。 得知她的心意令他太感突然,才会在她意图告白时,急于强调两人是单纯的兄妹情,可他事后却无法真正漠视她内心对他的情感。 也许,利用他今天休假的时间,陪她出去买菜或闲逛一天,试试两人长时间相处的感觉,他可以较理性地分辨自己的心意,继而做出正确回应。 当他才转上四楼楼梯,适巧听见楼上传来谈话声,接着就看见有个男人站在她住处门外。 「谢谢你,不好意思让你特地送来,还搬上楼。」温家绮站在门边,笑咪咪地向男人道谢。 「没什么,刚好顺路,就先送过来。你要出门?还是在家也穿这么漂亮?」男人对她笑赞道。 此刻的她虽不若平时上班会化点淡妆,但她脂粉未施却更显清雅,白色五分袖合身上衣,搭黑色花纹缕空衬白底的过膝裙,模样清新淡雅,跟她的气质很搭。 「呃?没有啦!是待会要出门去超市买菜。」面对男同事称赞,温家绮有些不好意思。 「真贤慧,假日也自己煮饭?」赵俊宏对温雅贤慧的她一直很欣赏,也知道她常是自己开伙,甚至会自备午餐带来公司微波。 自她进公司半年,他便鼓起勇气向她告白,无奈被委婉拒绝,为避免她觉得尴尬,他只能强调彼此还是当一般同事,但心里却仍没能真正对她放弃。 「要不,我载你去超市,回程你请我喝咖啡,兑现谢礼?」赵俊宏把握机会,向她追讨她前一刻的承诺。 刚才他送东西到楼下,按电铃通知她时,她原要自己下楼搬取,他却坚持替她服务,她于是笑说明天上班时,要在办公室泡杯咖啡请他表示谢意。 「呃?」他追讨的玩笑话教温家绮一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小绮,有朋友来访?」严钧这才开口,边跨步上几阶阶梯,朝他们走近。 「严……严大哥。」一见他上楼,想起昨晚险些告白的尴尬事,她一时有些不自在。 「这是我公司同事赵俊宏,他送这四层收纳书柜来给我,本来是下礼拜才要过来的。」温家绮先对严钧介绍道,转而对赵俊宏说:「他是我以前的邻居大哥严钧,小时候常教我功课,最近搬来这里,就住三楼,刚好又成为邻居了。」 在她简单介绍后,两个男人互相点个头,礼貌致意,可彼此都在打量对方,揣测对方跟温家绮的交情。 赵俊宏看着眼前这身高比自己高上十公分,约有185公分左右,身材比例宛如男模、长相英俊的男人,顿觉有些相形失色。 严钧也打量着这个温家绮口中公司的男业务,又听对方在假日特地送个收纳柜到她住处,还开口要她请喝咖啡,不免觉得事情不太单纯。 「小绮不是要严大哥陪你去买菜?」没多想,他脱口就道。 说完这句话,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虽说原本就有那打算,但此刻特意强调,似乎……是他想急着证明什么? 「呃?」他的话,教温家绮跟赵俊宏同时微讶。 「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了。」赵俊宏不免有些失望,原以为过来找她可以趁机约她喝杯咖啡单独闲聊,现在他也只能选择识相地先离开。「星期一公司见。」他对她扬扬手,转身下楼。 「谢谢,开车小心。」温家绮也朝下楼的他挥挥手,再次道谢和叮咛。 当她才转身,就见严钧将置在门外的四层收纳柜一把拎起,往门内角落先搁放下,接着示意她可以一起出门。 她于是换上外出的一双平底娃娃鞋,再将铁门上锁,跟着他一道下楼,打算走路前往附近超市。 此刻和他走在一起,不禁又令她有些不自在,担心被他察觉内心情感后,两人会无法再像之前那般自在相处。 想想她已许多年不曾和他并肩同行,虽说两人是青梅竹马,过去两家人也曾一起相约出游,不过那都是她国小以前的事,自她升国中,两人能在一起的机会,也只是在他偶尔从台北返家时,请他过来她家教她功课而已。 而他今天刻意陪她出门买菜,是否是为了再次强调两人只能当兄妹、家人?「那男的喜欢你?」两人在走出公寓后便没交谈,步行一小段路才要转出巷子时,严钧忽地开口,心口无端窒闷。 出于男人的直觉,他敏感地察觉对方对温家绮很有好感,即使他没谈过恋爱,但也诠释过不少感情,对这方面自能轻易嗅出端倪。 更何况,方才两人打量对方的那短短几秒,似都能猜出对方心思,他们都在意着温家绮。 「呃?」他的话教正发怔的温家绮错愕,抬头侧望高她有二十公分的他。 「没……那是之前,现在就只是同事。」原要否认,可她仍对他毫无保留地说实话。半年前对方是曾向她告白过,但她也委婉回绝了。 「那个收纳柜是全新的,才刚组装。」严钧进一步提示。 尚未步出公寓前,她向他详细告知缘由,因为她先前在公司跟女同事吃午餐聊天时,提及住处的书柜放满了,想买个小型的三、四层收纳书柜,摆放食谱及一些小说漫画,一旁的赵俊宏闻言,马上说他那里刚好有个用不到的四层柜可送她,之后便约定找个假日送来给她。 「呃?」温家绮张大一双水眸,似懂非懂。「可是,他说那是之前买来没用到,放着也占空间,才拿来送我,如果是刻意买的,我也不会接受。」细眉一蹙,不禁有些困扰。 「那……我是不是该退还给他?」想了会,她征询他意见。看那材质应该不便宜,令她收得更不安。她从不收男生送的礼,就算是一顿饭、一杯咖啡,她也不想让对方请,除非是自己也喜欢的对象。 「不用了。星期一泡一杯公司的咖啡回请他,就算谢礼了。」严钧不禁说得有些小家子气,心口微酸的情绪,教他颇感陌生与意外。 其实,他很想叫她直接退回那个收纳书柜,换他替她采买组装,却觉那想法未免太幼稚也太不理智。 他于是理性建言,若退回未免让对方难堪,就当不知情,当作如对方所言是因占空间转送给她,她也不须心生负担,只是以后别再接受对方的任何馈送就是。 「喔。」听完他分析,温家绮觉得有道理,点头同意他的建议,决定假装不知对方其实还对她有意思,也才能继续将他当一般同事看待。 「我请你喝咖啡。」看见前方一间家庭式咖啡馆,严钧直接邀约。 「欸?」他天外飞来的一笔,教温家绮愣住。 「就当先前白吃你几顿宵夜、晚餐的回礼。」怕她会拒绝,他先找藉口。 「那个……不用回礼。」她轻声道,却不由因他开口请喝咖啡心口怦跳了下。 「还是这间咖啡不好喝?」他略倾身,向她低声问。既是住家附近,她应该曾进去过才是。 「不,那里面咖啡很好喝,比星巴克还好喝,不过价格也更贵了些。」她轻声解释。方才他倾靠她耳畔说话,又教她心跳得更快了。 「怎么?难不成我让小绮以为我是口袋空空的人,连咖啡都请不起?」严钧故意笑问。 或许那日她看见他为省搬家费自己借车搬家,之后又提及常吃泡面、吐司,令她误以为他生活很拮据困顿。 但其实现在的他虽谈不上手头宽裕,却也不是没收入,加上平时生活简单,没什么大开销,还是有些存款的。 「我……不是那意思。」温家绮有些尴尬。不过心下确实认为他经济不太好,也才想多请他吃饭。 「相信我,我虽还没能大红大紫,但绝不是三餐不继。」严钧笑着强调,径自便朝咖啡馆走去。 温家绮只能跟在他身后,踏进咖啡馆。 待两人各自点妥咖啡后,严钧这才看了一下四周环境。 「这里挺不错的。」空间虽不大,装演却挺温馨舒适,只有五、六张桌椅,客人三三两两低声谈话,轻柔音乐伴着一阵阵咖啡清香在空中飘送。 第六章 他感觉这个空间氛围,跟她的气质很吻合。 「是很不错。不过一个人来有点无聊。」 其实这里也颇适合一个人来看杂志、喝咖啡的,可她却觉这种家庭式咖啡馆有伴才较温馨,否则不免显得有些孤单。 「我陪你来,下周日再一道来喝咖啡。」严钧直接跟她约定。 她微讶地抬眸看他,心口不觉一怦。随即抹去那多余想法,微笑应道:「好啊!」 就算只能当他妹妹,只要能陪着他,她也该觉得幸福了。 稍后,老板送上两杯热咖啡,她才准备端起咖啡品尝,严钧却出声问道: 「小绮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严大哥的?」 他冷不防的一句话,教温家绮心一跳,身子轻颤了下,幸好尚未端起咖啡杯,否则说不定手一抖,就洒了。 她抬眼看他,顿时一阵心慌意乱。 「我……我……」她口吃起来,意外他直到这时才想接续昨晚的话题,她明明已经努力不去在意了。 「我、我一直都很喜欢严大哥啊!」她赶忙抹去慌乱无措,试图镇定地强调。也许,他所谓的喜欢就只是兄妹、家人的喜欢,她不该自乱阵脚,又因误解引起尴尬。 「你知道,我要问的是哪种喜欢。」他朝心慌的她淡扬唇角。接着,自己先坦承道:「昨晚我是太过意外,才想先打住那敏感话题,现在可以好好谈这件事了。」 他一双深眸定定地注视着她,也许,他该感谢那个突然出现的赵俊宏,让他原本尚未厘清的思绪,轻易就透明化。 「我以为再遇到的小绮,尽管外表己成熟改变许多,本质里仍是记忆中那个同我嚷嚷理化难懂的十五岁女孩。 「我以为,自己只想将这样的小绮一直当妹妹爱护,可现在发觉并非全然如此,如果……小绮真能成为我的女朋友,似乎,我就能成为一个幸福的男人。」 他突如其来的告白令她瞠眸怔愕,心口撼动。 「只不过,现在的我确实没什么时间能谈恋爱,也没把握能成为你想要的那种理想男友,如果你愿意给严大哥机会,让我们交往看看,一个月好吗?若不适合,还是做兄妹?」他神情温柔地询问她意见,给她选择权。 尽管因突来的情敌,让他轻易确认自己对她的心意,却没把握现在的他,可以当个温柔体贴的好情人。 不过既得知两人相互喜欢,他想给彼此一个机会,真不适合,就继续当兄妹、家人。 听他进一步表白提交往,她心口怦跳不已,眼眶不觉泛热,不一会儿已凝聚泪雾。 她明明才一再说服自己放弃,从此彻底埋藏对他的暗恋情愫,可他竟突地向她告白,令她又感动又难以置信。 「真的吗?」她很不确定地低声问,就怕他又一次把这些解读为玩笑话。「真的。」严钧对她肯定地点头,更明确地说道:「我喜欢小绮,现在不再仅是当成妹妹的那种喜欢。」他深眸真挚地凝睇她。 「你……你让我困扰了……」她轻抿粉唇,美眸中凝聚的水珠缓缓滑落。 「是吗?那很好。你也让我感到困扰。」他欣慰笑说。抽起桌上面纸递给她。 待两人坦然地互表情意,品尝完香醇又甜美的咖啡,他便陪她一道去超市买菜。 他推着推车跟在她身旁,而她则认真挑选食材,边询问他中午及晚餐想吃什么。 想像那些蔬菜、肉品在她巧手下,成为一道道温热可口的料理,他心口就漫上一股暖热。 尽管这些年,他只身一人为梦想而奋斗,可他内心其实对家有着向往,也或许是因跟家人断绝往来,让他对家更感怀念,而她轻易让他感觉到那股温暖。 他心情愉快地听她谈论菜单,她丽颜上恬静柔和的神情,教他不由得贪看。 现在他眼中的她,不再仅是过去那个单纯的妹妹而己。 她是他欣赏的女性,内心所向往的对象。 两人在超市约莫逛了半小时,才一道前往收银台结帐。 原本她不让他付帐,他却坚持若不付菜钱就不再吃她的料理,她只能由着他刷卡结帐。 随后,他提着两大袋食材,和她缓缓散步,一路返回租屋处。 短短不到半天,两人关系大跃进。自今天起,两人不单是邻居、兄妹、更是情侣了。 「不会吧?爱心便当?!」这日中午,在剧团练习室,团员们正要休息用餐,阿立见严钧难得没跟着订便当,还从一拼布提袋中拿出双层保温便当盒,霎时惊愕不已。 他领着自己的便当,匆匆跑到严钧身旁观看,开口惊问。 「是爱心便当。」严钧直言道。 个性不喜张扬的他,在打开菜色丰盛的双层便当盒时,心里仍不禁有种洋洋得意感。 「谁做的?你老妈……一不对,你和她没什么联络。」阿立揣想着。他知道他因演员之路被他父亲断绝亲子关系,不过他跟母亲其实偶有联络,但也不可能特地为他准备便当。 「难不成是女朋友?」比起他母亲做的便当,这机率更低,只因严钧一直坚持单身,甚至曾被团员取笑清心寡欲到可出家了。 「是女朋友。」严钧微笑坦承,俊容流露一抹幸福氛围。 「真的假的?!」阿立惊呼。讶异会看到他在舞台下出现这种前所未见的神情。 「哪个人能让严钧大师开荤?自家团员?赞助商的千金?还是那个每次看你演出都坐第一排vip位置的最忠诚粉丝苏小姐?」他好奇地猜想哪个女人魅力如此大,能让没多余心思跟女人交往的严钧心有所动而改变坚持。 严钧的出色外型及拘谨内敛的性格,一直很受女人青睐,过去自家团员的单身女性,也曾有两、三人向他示好,更甭论其他粉丝或工作上有接触的女性,而他回绝的理由始终如一,没能在演艺事业大展身手、更上一层楼,绝不浪费时间谈恋爱。 「一个很温柔的女孩。」严钧神情很温柔,拿起提袋里的环保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想想长这么大,好像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准备便当,他母亲虽会天天下厨,但他国小,国中午餐都是订学校营养午餐,高中便北上念书,之后几乎是完全外食族。 昨天向温家绮互表心意后,两人返回住处,因她准备料理午餐,他于是一起帮忙前置作业,和她挤在狭小厨房,替她洗菜、递调味料,尽管他这助手工作起来显得蹩脚且多此一举,可她一点也没想赶他离开厨房,还会故意开玩笑地使唤他。吃完一顿美味午餐,他坚持负责清洗碗盘,餐后便跟她坐在小客厅一起看他过去演出的dvd,直到晚餐时间,她再度起身进厨房,他也跟进去又当起随身助手。 一整天,他都跟她腻在一块,感觉充实又愉快。 明明两人才开口说要尝试交往,竟轻易就像相处已久的男朋友般,瞬间从兄妹关系变为情侣。 更令他讶异的是,今天一早他尚未出门,她便上楼来找他,递给他便当提袋,说是替他准备的午餐。 原以为是昨晚她多准备的分量,可打开一看,才惊觉双层便当内的菜色全跟昨天相异,令他惊叹又感动。她肯定一大清早,也许天未亮,就爬起来替他准备午餐饭盒了!因他一再称赞她手艺,且不经意抱怨一句,说剧团订的便当千篇一律,她竟就如此煞费苦心,教他吃得无比幸福甜蜜。 「妈呀!看起来好好吃,能不能分我一口?」才打开自己的外叫便当,阿立手上的筷子便想要伸向严钧那充满可口诱人菜色的饭盒。 「抱歉,不行。」严钧难得吝啬,霍地将手中便当捧高,谢绝与人分享。 他一副害怕被人抢食的行为显得有些孩子气,教自己和阿立都颇感意外。「嘿!才刚谈个恋爱就变喽!」阿立故意揶揄。真想明天也叫女友替自己做个爱心便当炫耀回去,无奈他女友连煎个荷包蛋都不会。 他转而低头扒外叫便当,不由得重叹口气。 严钧见好友抢食失败,一脸失望还叹气,不禁犹豫是否该将便当奉上前,任好友分食取用。 然而想到温家绮一大早牺牲睡眠早起,窝在小厨房忙碌地为他做菜的情景,他就不舍也不能把她的爱心与人分享。 虽内心对阿立感到抱歉,他还是仔仔细细地品尝属于自己的便当,粒米不剩地全装进自己胃袋里。 一整天他都心情愉快、精神饱满,不仅因吃了她的爱心便当,更因一再回想起她昨禾向他回应的告白。 原来,她很早以前就喜欢他了。早不单纯当他为邻家哥哥看待。 昨天在咖啡馆,她含羞带怯地吐实,在她借懂懂的青涩年纪,己不自觉地对他心生暗恋,却因他只当她是妹妹,且自己又太小,只能偷偷藏着那份情思。 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那份年少的初初暗恋早成了记忆的一章,不料两人重逢后,她轻易便又为他心动。她坦然无伪的告白,令他不由得心生感动,还有种莫名的得意。 尽管,这些年遇过不少主动示好的女孩,也有数位是他忠实粉丝,但面对一些条件不错的女孩,他也全然无动于衷,然而听到温家绮的心声,却令他格外欢喜。 严钧与温家绮两人顺利地交往。每天早上她上班前会将爱心便当送到楼下给他,待他排演结束返家时,会先在楼下大门按她的电铃,若是晚餐时间便直接在她那里吃晚餐,如时间太晚,她也会预留他那份当宵夜。 他会待在她住处,边吃饭边和她闲聊一、两小时,休假时便陪她出门,去买菜,喝咖啡。 两人不像一般热恋的男女,有浪漫约会或什么甜蜜举动,就是很自然地让彼此进入自己的生活,宛如亲人般自在和谐的一起生活。 她也常到他住处出入,甚至帮忙整理环境,其实他生活习惯很好,不太须特别打扫,她却乐意而为,假日还会替他洗衣、晾衣。 而尽管两人常在对方住处出入,但尚不曾留下过夜,彼此还未有太亲密的暖昧,直到这日—— 「严大哥,我看到你的吻戏了。」坐在沙发看舞台剧dvd的温家绮,转身对坐一旁低头使用笔电的严钧说道。 他常会陪她一起看自己过去演出的dvd,听她的心得分享或与她谈论演出那出戏的过程与感受,有时他有事忙,也还是会陪着她待在小客厅,而他也许边上网查资料或跟团员msn检讨当日排练问题。 他也早发觉,她轻易成了他的粉丝,一部dvd,她至少要反覆看个三回才会挑选下一出戏观看,每看一回都能提出更进一步的感想与感动,也因此至今尚未将他交给她的dvd全数观看完。 「那只是借位。」严钧抬眸看她,解释道。即使没注意在电视萤幕上的影片,他听声音也清楚她指的是哪幕情节。 「真的是借位啊?可好逼真呐!」温家绮不禁拿起遥控器,倒带回去,又仔细看了一次。 之前她看剧,很少中途会暂停,可第一次看到他的吻戏,深情又激 情,教她忍不住停格,带着羞怯又好奇的心想追问他详实。 「只是借位。」严钧强调。「我还没在舞台上真的献吻过。」不过若有需要,他并不会排拒。 只是现下听她刻意提起,他不禁在意起她的感受,问道:「你在意我演吻戏?」 「呢?没有啊!」温家绮摇摇头。 第七章 演戏就只是演戏,她怎可能因这样就吃醋不高兴,尽管她轻易被他演的许多角色所感动,但她仍能清楚分辨何者是现实中真实的他。 「就只是好奇问问啦!怎么样借位可以让观众信以为真?应该比拍电视剧面对摄影机取角度还难吧?」毕竟舞台剧都是现场演出,不能重来或出差池的。 「真想知道?那我实地表演让你体验一下。」严钧扬唇一笑,转而侧身靠向坐同张沙发的她。 他一手搭上她纤肩,身体倾靠向她,脸庞略贴在她颈侧,薄唇轻启,低声解释,「用这个角度面对舞台下的观众,在一定距离上,视觉会将前后有些微差距的画面相重叠,道理跟透过摄影机取角一样。不过确实要更小心自然些,因为没有重来的机会,更不能让台下观众感觉造假而出戏。」 严钧以行动加言语,解释那幕吻戏的真实状况,虽没真正嘴对嘴,可彼此贴靠得很近,他的脸庞似有若无地贴上她脸颊,他嘴里轻吐的话,带着温热气息落在她唇畔,教她瞬间紧张悸动不已,脸颊不觉热烫起来。 「严……严大哥……」她不由得紧张轻唤,顿觉有些呼吸困难,不知该如何和他拉开距离。 严钧原本只是单纯为她做示范,可和她贴靠得太近,清楚嗅闻到她身上的淡雅馨香,他的鼻尖和脸庞,在不经意间轻触到她粉颊,教他胸口不禁一股燥热。 他很镇定地解说完,在她开口轻唤他时,已打算与她分开安全距离。 然而,当他才坐正身子,就见她赧红着脸蛋,那羞怯又紧张的娇颜教他胸口一窒,情不自禁地再度俯身,倾靠向她。 这一次,不再是表演借位,他的唇轻轻地触碰她小嘴。她心一诧,没想逃避,心口鼓噪地迎接两人的初吻。 他先是试探地轻触、轻点她唇瓣,见她没排拒,他于是轻柔地吮吻她软唇。她的嘴很甜很暖,令他轻易就贪婪起来,他撬开她贝齿,温热的舌探入她檀口,索取她更多甜蜜。 他一手贴在她腰侧,一手扶着她后脑勺,她一双手揪住他上衣衣摆,任两人更加紧靠,以唇舌辗转厮磨。 她很生涩,而他也不是高手,彼此都在对方口中温柔探索,他的本能天赋略胜一筹,主导局面,引她一步步地回应。 两人的初吻轻缓而绵密,不急躁也不过分热情,可彼此都深受感动,不舍结束。 许久,他们才愿意离开彼此的嘴,两双眼仍静静地相互凝望,两颗心的澎湃溢于言表。 「糟糕,太快了。」静默片刻,严钧这才开口,语气轻恼。 他大掌抚摸她嫣红脸蛋,指腹摩擎她红肿唇瓣,一双深眸炙热且爱怜地凝望她。 想想,两人才重逢一个礼拜就决定交往,交往不到一个月,竟接吻了! 这进度令他不免意外,也觉不太妥当,他从不是急躁或冲动的男人。 「可是,我喜欢吻你。」他唇角一勾,坦然不讳。即使进展快了些,那又何妨,他们眼中都只有彼此。 「我也喜欢,好喜欢。」她羞红脸蛋老实地回应。他的吻好温柔、好醉人。 「既然喜欢,我们再多练几回。」听到她大方又可爱的回应,严钧也觉幸福洋溢。 他捧起她脸蛋,再次俯身,吻上那张甜蜜小嘴。 星期日下午,温家绮第一次到剧场观赏严钧的舞台剧演出。 严钧替她弄了张贵宾席的票,坐在最接近舞台的位置,尚未开场,她一颗心已是兴奋不已。尽管,她己看过他许多场表演,但那全是透过录影dvd,在液晶萤幕播放而已。这一回,她更全 神贯注地看他演出,仔细地欣赏这部舞台剧的首演,尤其他上场后,她一双眼几乎不舍眨一下,定定地注视着舞台上发光的他,内心又激动又骄傲。 直到戏剧落幕,她感动而陶醉地跟着观众热情拍掌。 不一会儿,全体演员出来谢幕,数名观众捧着鲜花,匆匆奔上舞台献花。 原本她也打算起身,拿着预备的花束,大方地奔上舞台对他表示恭喜与赞赏。当她才要行动,就见舞台上的他被好几名女性包围,不仅献上大把花束,甚至有人想献吻,他没回绝,略弯低身子,就让那艳丽女性在他脸庞亲吻了下。 见他比其他团员收到更多花束,倍受青睐,她其实替他感到高兴,却也觉得若此刻上台,舞台上似没她站立的空间,她于是再度坐下来,将花束置放膝上。 直到舞台再度拉下布幕,观众开始陆续散场,她才起身,拿着花束离开。 原本,她是有考虑去后台找他,而他事前也告知她待演出结束可到后台,只要跟工作人员说一声,便可进去见他。 但想到现场有媒体等着采访剧团这出戏剧首演,加上还有不少粉丝尚未离开,她不想自己造成他的麻烦,决定先悄然离去。 即使非常骄傲能成为他的女友,可他也算公众人物,难免有些顾虑,她并不想高调地向外人公开彼此交往关系。 严钧推掉了剧团的庆功宴,早早返回住处。 原本,他以为温家绮看完演出,会到后台跟他碰面,之后便打算带她一起参与庆功宴,结果他迟迟等不到她出现,打电话询问,才得知她已回去了。 「严大哥,这么早回来?」听到电铃声前来开门的温家绮不免意外。「庆功宴结束了?」原以为他可能半夜才回来,现在不过六点初而已。 「你为什么没上台献花,也没到后台找我?」严钧很在意她没说一声就离开,前一天她还兴高采烈地说会上台献花的。 谢幕时没能等到她的花束,他其实有些失望,首演成功的喜悦成就感不禁少了些。 「欸?」面对他一开口就语带质问,温家绮先是愣了下,接着道:「你等等。」 她匆匆返往客厅,捧起暂置在花瓶内的花束,又折回他面前,双手将花束递给他,娇颜灿笑道:「严大哥,恭喜首演成功!这出戏非常、非常精采!」 严钧因她迟来的花束及赞美而愣怔了下。 他单手接过花束,俊容露出一抹困惑。「为什么现在才给?」 「本来是有带去剧场要献的,可没想到严大哥这么受欢迎,我看你收的花束多到连助理都接应不及,而且有那么多美女围着你,我也不好再上去硬挤,而且这花束也稍嫌小了点。」她实话咕味道。还是私下给较合适。 听完她的话,严钧黑眸微眯,觉得不太对劲。 「你……是不是吃醋?因为我被粉丝献吻?」原本觉得没什么,此刻他不由得揣想她无故离去的缘由。 「呃?没有啊!」她摇摇蟒首,否认:「我只是有点意外,也不算吃醋,真的不算。」她强调,自己不是那么小心眼的女人。 「不是因在意这种小事,才不吭一声就走人?」严钧进一步探问。虽也不认为她会因此就醋劲大发,连花都不想献了,他要确定才好。 「真的不是。」她再次摇头,对他漾出一抹甜笑。「我只是觉得若那时上台献花,只能是严太哥的众多粉丝之一,而若去后台找你,又怕引起媒体或粉丝关注,我不想造成你可能的困扰,也不希望自己被注目。」 「我们的交往不是不能公开的秘密,让你剧团团员知情没关系,可我也知道你一向低调,若面对外人,不须刻意张扬不是吗?」 「还有,我比较喜欢现在这样,一对一地向你道恭喜,把花束亲自交给你,让你能把这花束真正拿到住处摆放,不会被随便处理掉。」她微笑补充道。 严钧意外她的细心考量,他虽不介意让媒体知道他已有女友,不过她的考虑也没错,两人交往不须刻意公开引人注目,对双方其实是较好的作法。 听完她解释他这才完全放心。她不是因不开心才悄然离开,是想让他无后顾之忧地去面对记者采访,接受粉丝喝采,之后再跟剧团的人好好欢庆首演成功。 而她只想在这里等待他回来,好好地当面向他道恭喜,再为他预备一顿宵夜,单独替他庆祝。 她贴心又温柔的行径,教他欣慰与动容。 「谢谢你。」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唇瓣弯起愉快笑弧。 其实,比起跟一堆人欢庆、饮酒吃美食,他更喜欢跟她两人在这小饭桌用餐的温馨惬意。 「宵夜改晚餐,我也一起帮忙。」他笑着提议。 她以为他会晚归,原本计划稍晚要料理几项精致点心做宵夜,并先着手布置餐桌,换上鲜艳的桌巾、摆烛台,营造庆贺气氛,不过现在要改煮晚餐了。 「我马上改菜单。」她微笑点头,任他牵起她的手,一起走往小厨房。 这日,温家绮五点半下班,才离开公司,手机便响起。 「严大哥!你回台北了!」看见来电,她立刻接起,惊喜唤道。 严钧跟着剧团前往中南部及东部展开一连八场的巡回演出,这一去就是三个礼拜,两人没能见面,也很少电话联络。 原本,她想在假日时追随他到中南部,甚至东部看表演,但他认为这样来回奔波太劳累也没必要,希望她休假就好好休息,不用刻意追着他跑。 她同意他的说词,只好改以电话问候他,不过有一、两次去电,刚好撞上他在排练预演,之后怕又不小心打扰到忙碌的他,便改为传简讯问候。 昨天他回简讯告知,今晚会如期返回台北,她正打算下班后要去买菜,替他准备一顿特别丰盛的晚餐,慰劳他巡回演出的辛劳。 她真的非常想念三个礼拜未见的他,每天晚上,独自吃完晚餐,她总是坐在客厅,反覆地观看他演出的dvd影片。 「你下班了吧?到捷运站了吗?」严钧问道。 巡回表演期间,他虽也会想念每天传简讯温情问候的她,不过他的心思更多是投入在舞台剧中,只能暂时搁下恋爱心情。 然而此刻,听到她声音,他竟有种迫不及待想见她的感觉,好像三个礼拜的思念全一拥而上。 「才走出公司,正要去捷运站,你几点到家?」 「那你在那里等着,我这就过去接你。」严钧人已在前往她公司的路上,他是猜想一向能准时下班的她,这时间应该刚离开公司,才打电话跟她做确认。 「欸?」温家绮闻言惊愣了下。严钧还不曾来公司接过她下班。 「再五分钟就到了。」严钧先断了线,心情愉快地朝她所在处继续驱车而行。温家绮于是站在原地等候,心情兴奋地望着马路上穿梭的车辆,引颈翘盼他的到来。 不多久,她便看见他的车子出现,方向灯一打,转而停在她面前。 她忙步上前,车内的严钧侧过身,打开副驾驶座车门让她上车。 「严大哥!」亲眼见到分别三个礼拜的俊容,她又一次惊喜地叫道,粉脸露出灿烂笑容。 若非现在置身车内,她真想飞扑进他怀里,给他一个大搂抱。 才这么想,她的腰际忽地被扣住,她身子被揽靠向他,而他隔着排挡杆,试图将她紧拥。 她心猛地一跳,双颊热烫起来,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他在她耳畔吐出一句炙热的话,「我很想你。」「我……我也是。」她羞红脸,意外于他这么直接、热情的举动,娇声回应。 第八章 先前她每天传简讯,内容不仅问候他,也报告自己一日琐事,往往一通简讯长到要分段传送,而他有时只简言回覆,又或没什么回应,她以为只有自己特别想他,而他对她的感情其实很理性、很内敛。 他双臂搂着她片刻,之后放开她,大掌揉揉她的头,又摸摸 她粉颊,阵光温和地将她仔细审视一番,唇角勾起温柔笑弧。 被他深阵娣望,教她心口评然不止,差一点以为他会倾身吻住她。 「回家了。」他转而伸手拉过安全带,为她扣上,接着手握 方向盘,驱车上路。「先去买菜?我好怀念你的料理。」 「想吃什么尽管列菜单。」她微笑应诺。也很怀念跟他同桌 吃饭的情景。「你刚回来应该很累吧?其实不用刻意来接我的。」虽很高兴也很感动他第一次来公司接她,可想到他应该累积许多疲累,她就有些不舍他多跑这趟路。 前一刻拖着行李搭车返回住处,习惯性地按了电铃,然而没有回应,他这才想起这时间她应该还没下班,他于是先上楼放行李,原想再等半小时就能看见她返家,却突升一抹念头,匆匆地拿起车钥匙奔下楼,驱车前往她公司,想早一刻见到她。 直到看到她刹那,他才真有回到家的感觉,更想要陪她去买菜,稍晚跟她一起准备两人的晚餐。 不免讶异,他对她的依恋,原来比自己以为的还深、还浓。 方才当她一上车,他就涌起一股冲动,直想热切地紧拥她、吮吻她,但他仍理智地压下那太急躁的念头,只是安静地拥着她、摸摸她,好好地看看一阵子不见的她。 他的一句话,让她心头喜孜孜的,意外他会直言说出这样的甜蜜话语。 在一次因缘际会中,严钧开始接触电视剧。 他第一次跃上电视萤幕的处女作,只是在一部偶像剧中担任其中一名戏分不多的男配角,没想到他却意外倍受瞩目,不少因迷男主角而追看那部戏的粉丝注意到他,也打探起他的资料来。 没多久,便有电视台制作人相中他,接演另一部偶像剧的男配角,虽也是配角,却是跟男主角较劲的重要角色。 结果,饰演腹黑心机男的他,得到比知名度颇高的男主角还热络的讨论度,甚至有粉丝替他建立粉丝页,并把他过去演的舞台剧拿来回顾,他的人气于是迅速攀升。 紧接着,有经纪公司找他谈合约,接着开始陆续有人找他接洽拍戏事宜。 「恭喜严大哥要接演男主角了!」温家绮今晚不仅煮了一桌丰盛料理,还买了香槟要为他庆贺。 先前他已在电话中向她告知喜讯,说经纪人代他谈妥一部偶像剧,这次将饰演男主角。 「等你演完这部戏,粉丝一定爆增,说不定能破百万!」她语带夸张,替他感到无比开心。 「我不在意粉丝多少,有你这个头号粉丝最重要。」他欣慰一笑。坐在饭桌前,迫不及待要尝尝一桌好料。 她的手艺不断精进,除了他喜欢的家常菜,也会弄些复杂料理及各式点心,而他爱极了她烹饪的一切食物。 只不过,现在并非能天天吃到,而她也不便为他做便当带去拍戏现场。 虽陆续接拍电视剧,但他并没完全放弃舞台剧,仍有参与一、两出戏演出,虽说偶像剧让他名气迅速窜红,他仍觉舞台剧是磨练演技不可缺少的重要途径。 而现在他的工作逐渐密集,不若过去,忙完一出舞台剧巡回后,能有一段长假可休息。 「抱歉,接下这部戏,以后陪你的时间会少很多。」严钧对她不免有些过意不去。 以前假日,他常能陪她逛超市买菜、悠闲喝杯咖啡,两人一起在他或她的住处看电影,几乎整天和她共度,但近来,他的假日变少了,连来她这里吃晚饭的次数也逐渐递减。 「为什么抱歉?严大哥现在有经纪人,拍戏工作开始应接不暇,我是真的替你感到非常非常高兴!」她善解人意笑说。 尽管两人能见面聊天的时间少了些,但看他名气愈来愈大,她由衷替他感到高兴,也与有荣焉。 「敬你,恭喜更接近目标一大步了!」她为两人斟香槟,举杯祝贺。 即使当上偶像剧男主角,对他而言并不完全满足,他最终目标是电影,他希冀跃上国际舞台,更想夺得演艺大奖。 他的演员梦很大,而她相信他的坚持,相信他一定能摘到那最美的果实。 两人愉快地聊天吃饭,边啜饮香槟,当她又一次为两人斟满酒时,他不禁出声提醒。 「别喝多了,这酒精浓度跟红酒差不多。」她的酒量并不太好,先前他带她参加过剧团的聚餐,她喝了一杯红酒便满脸通红,而现下她已喝了两杯香槟。 「没关系,喝醉了有严大哥在,而且在自个儿家想睡就能睡。」她毫不担心,笑咪咪地再度举杯,向他干杯。 「真喝醉的话会很不舒服的。」他举杯再次和她轻碰,仍不忘温言提醒。 他感觉她应该有些醉意了。她双颊配红,小嘴一直噙着笑的娇美模样格外可人。 忽地,他胸口一热,突生一抹渴望。他忙吸饮一口香槟,压下那抹干渴。 或许,他也有些醉了。 尽管他的酒量不差,但今晚他却有些迷茫,是因餐桌上那盏透着晕黄微光的蛾烛摇曳出醉人的氛围?或者,今晚她的料理太营养,让他不自觉有些上火? 这才想起,她所准备的一桌好料,其中有几道养生膳食—竹笙红枣鸡汤、四神排骨汤等,说是要为最近忙碌的他好好补身体。 原本对她的心意非常感动,可这时,他愈看她愈觉身子更加燥热,究竟是下肚的食物产生作用,或仅是他对她早存有渴望? 他是正常男人,会对喜欢的女友有欲 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尽管两人已交往七、八个月,他常吻她、搂抱她,却始终隐忍着对她越过那最后一道防线,每每升起那欲 望,他便以理智抹掉,希望能更为珍惜她。 「吃饱了。我来收拾洗碗盘,你先去客厅看电视。」他起身,想赶紧找些事做,消除对她萌生的欲念。 「我也帮忙。」温家绮跟着起身,今晚餐盘多,不好全让他清洗。「啊?」突地,她身子一晃,有些站立不稳。 严钧见状,忙跨步上前,探手搂住她腰际。「醉了?」 「应该没有吧?」没醉过的她不清楚醉了的感觉,只认为自己意识仍很清楚。 「去沙发坐着休息一下,我倒杯开水给你。」严钧不免担心,方才该直接制止她继续饮酒的。 「喔。」她点头轻应。但当他的手放开她腰际,她才走了两步路,顿觉膝盖发软,往前便要跪倒。 倏地,一只大掌探上前,将她一把揽腰抱起,她惊呼一声,转头看向将她打横抱起的男人。 「还说没醉?连路都不能走了,我抱你回房间休息。」严钧浓眉一拢,语带一抹轻斥。「以后喝酒别超过一杯量。还有,我没在场时不准喝酒。」他先行警告。 「喔,知道了。」她温顺地点点头。将脸蛋偎进他胸膛,一双美臂圈住他颈项,等着享受被他抱进她房间的服务。 她的动作,令他的心重重一跳,一股燥热再度攀升胸臆间教他不知该立刻将她放下,或尽快将她抱进她房间,让她好好休息。 轻吸了口气,他还是迈开步伐,走往不过几步距离的房间,推开未上锁的房门,踏进他尚未进来过的闺房空间。 以前当她是妹妹,她的房间他经常出入,不过多半是为教她功课,尽管温父温母对他非常放心,但只要待在她房间,他从不将房门掩上。 现在两人虽是男女朋友,也都常相互出入对方住处,可他一直避免进入她卧房,不仅是对她的尊重,亦是避免发生意外。 过去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是血气方刚的冲动男人,但跟她交往、真正谈起感情后,他几度对她心生冲动念头,幸而皆被理智给压下,之后他更尽量避免酝酿出太危险的氛围来。 当他弯身要将她放在她的单人床上后,她一双手仍圈抱他颈项,似乎无意松手。 「怎么?床到了,还不休息?」他笑问。尽管内心躁动,他神情仍极其冷静。 「这是第一次被严大哥公主抱耶!好 舒 服!」她笑嘻嘻的说。脸蛋贴着他颈侧,用鼻尖像猫儿般磨蹭,撒娇地想讨他继续这样温柔地多抱她一会。 她撒娇的动作教他心口猛地一跳,不由得全身发热起来。 「你……再不放手,会有危险。」他声音微哑,开口警告。 「什么危险?」她一时听不明白,呐呐地问。觉得他身上气味好 舒 服,忍不住又磨蹭两下。 「我是男人。」严钧俊容微绷,声音更低哑些,心口鼓噪不已。 「我当然知道严大哥是男人,如假包换。」她笑嘻嘻地回应他奇怪的强调。 「你喝醉了。」严钧再次提醒她。她似乎比平时还大胆,也莫名地爱笑。「这里是你房间,让我继续待着,你应该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怕继续被她轻易撩拨,他还是将她一双手臂拉离他颈项,接着弯身将她安放在床铺上,拉开一点安全距离。 「严大哥会想要我吗?」她坐靠在床上,轻声探问,粉颊赧红。 她这句话,教才要站直身子的严钧瞳眸一骇。 「你是我女友,对你有欲 望是正常的。」他坦承道。此刻脑中充满遐思,令他脸庞不自在地龈热。 「我以为……严大哥清心寡欲。」她拉住他手臂,抬脸望他,粉唇漾着笑,娇颜羞红。 严钧低头凝视她,身心更加热烫。若说她方才的撒娇是无心撩拨,此刻她的娇羞模样,却是一种暗示邀请! 「你……醉了,快躺下睡觉……」他哑着声,很艰难地想拒绝,却无法转身离开她房间。 他想要她,非常非常想要! 他以为,他可以忍耐、懂得自制,可这一刻,他血脉贲张,身心炙热难耐,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住她诱人的粉唇。 他的嘴热烫地封住她唇瓣,她大胆地回吻他,一双美臂再度圈住他颈项。 他的身子缓缓压在她身上,炙热的吻转而吻上她纤颈,蜿蜒而下。 他解开她上衣衣扣,隔着蕾丝胸衣亲吻她酥胸,大掌跟着爱抚另一边浑 圆。 他渐渐褪去她身上衣料,温柔地亲吻爱抚她寸寸肌肤,她身子轻颤,忍不住t泞娇语。 隐忍着身下蓄势待发的欲 望,他耐着性子一步步引导生涩的她。尽管,这也是他的初体验,但身为男人,他知道该怎么善待她。 「严……大哥……」她娇声轻唤,感觉浑身炙热难耐,他的挑逗教她羞怯不已,直想遮掩。 「叫阿钧。」他哑声纠正她。其实他早想让她改口,别再叫他大哥,尤其此刻,会令他有乱伦的错觉。 他将她意图遮掩的手拉高,单手扣住她一双纤腕,炙热的唇舌继续亲吻她诱人的秘境。 「钧……阿钧……别这样……」她羞红着脸低唤,轻扭着被箝制的手腕,仍想阻止他的行为。 「啊……」忽地,她身子因亢奋而颤栗,教她不自觉逸出娇喊,更觉羞愧难当。 第九章 感觉她已准备好了,他这才翻离她身子,跨下床很快地脱去身上所有束缚,当他才a返回床上时,忽地想起什么,忙弯身捡起长裤,从裤袋掏出一枚东西。 接着他裸着精壮身躯跨跪在她上方,她娇躯布满红痕,一张脸蛋更是辣红,她闭着眼,羞人地不敢再看他。 只因方才,她瞥见全身赤裸的他的勃发欲 望,见到他戴套的动作,更教她心跳如擂鼓,为即将的结合,感到紧张无措。 而当他灼热的欲 望缓缓进入她时,紧闭着眼的她不禁轻拧细眉,咬着唇瓣。 「疼吗?」见状,严钧停止动作,隐忍着急于释放的炙热欲 望,仍顾虑她的感受。 她摇摇螓首,却又老实地轻轻颔首。 「抱歉,我也是第一次……」他低沉的嗓音有些歉然道。尽管知道过程,但真正上场仍怕做得不好。 闻言,她惊讶地张眸。「严大哥……阿钧是第……第一次?!」她非常意外,看他先前一连串作为,怎可能是生手? 「你知道的,我没交过女朋友,你是第一个。」他朝她淡勾唇角。对于自己这年纪仍没经验,并不觉得有什么好丢脸的。 「可……可男生有很多机会……」她羞赧道。 「我不喜欢没有感情的性,宁可不尝试。」他说得严肃。他个性一向很自制内敛。 「可是,阿钧懂很多……」她害羞地含蓄称赞。相较下她完全不懂该如何取悦他。 「我研究过……」他不免说得尴尬。虽说这方面不是完全不懂,他却为能给她最美好的第一次,而真的偷偷认真研究过相关资讯。 「阿钧好温柔体贴。」她眼眸弯弯,粉唇漾出一抹甜笑。 她并非在意他有无经验,不过听到条件这么好的他一直洁身自爱,不禁心中钦慕更甚,而初体验的他,隐忍自身欲 望,只更在意她的感受,温柔耐心地对待她,教她更是心窝暖热,无比感动。 此刻,伏在她身上的他其实俊容微绷,额角渗出汗渍。他顾虑她的感受,一直不敢继续动作,也试图冷静地和她谈话,但她知道现下他应该比她更不好受。 她于是大胆起来,弓身迎向他,他因她的动作而愣征了下。 她扬唇微微一笑,接着双腿缠上他腰际,一双美臂攀住他手臂,忍着疼楚,要接纳全部的他。 「别急,我来……」严钧哑声制止她主动,怕她会害他瞬间失控。 不多久,他在她身上缓缓律 动起来,彼此纠缠得愈来愈热切。 他领着她一起经历陌生且刺激的情欲世界,他和她,一起体验了男女间最初且最美的感动与震撼。 「严大哥……」她偎在他胸怀,轻轻喘息低唤。 「阿钧。」他再次纠正,边低吻她发旋,柔声关心问:「还疼吗?」 她害羞地摇摇螓首。 也许身体仍有些不适,但她心头盈满幸福和愉悦。 「我喜欢跟阿钧……」做爱两字太赤裸,她说不出口。「能当阿钧的女友很幸福。」她改口道。 「只是喜欢?我对小绮可不只喜欢。」他大掌扳过她脸蛋,一双深眸深情地睇凝她。 「我爱你,小绮。」他直言说爱,不矫情也不掩藏。 这个让他有家的感觉的女人,其实早彻底进驻他的心,他对她的情感,早不单单是喜欢,已升华为浓热挚爱。 「我当然爱阿钧,最爱最爱了。」她笑盈盈地大方回应。即使他之前没说,她也相信两人早是真诚相爱的恋人。 「以后,我会比阿钧的爸妈更爱更爱你。」她承诺道。希冀将来成为他真正的家人。 她心里早认定了他,只想长久陪伴他、希望自己能成为他唯一伴侣。不过心中这远大愿望,她还不敢向他直接坦言,只能语带暗示。 一听她提及他父母,他神情征了下。 她察觉出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黯然情绪,于是趁机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 「阿钧现在能回家了吧?」她轻问道。 两人的交往关系,在她向母亲坦言后,双方父母便都知情了,严母后来更主动跟她联浴,要她劝劝严钧回家,而严父虽口里仍对离家的儿子感到气怒,可心里早已原谅他当年的叛逆。 「还不行。」严钧眸色一黯,沉声道:「我还没达到目标。」 离家这些年,他一直对父母感到亏欠,几度在母亲瞒着父亲联络他、劝他返家时,心生动容,可一想到当初对父亲夸口的话,他就无法坦荡荡地返回家门。 因力当他第一次演出舞台剧男主角时,曾寄两张vip门票给母亲,然而那日,舞台前那两张vip座位始终空着,那时他就知道他的成就还不足以说服父亲承认他的能力,他于是更下定决心,一定要登上演艺事业高峰,才有资格得到父亲承认,并重拾父子亲情。 「你的原则未免太没转圆余地了。就这点跟严伯伯太相像。」温家绮咕哦抱怨。 这也是严母曾对她感叹的话,就因如此,他们父子竟就赌气断联八、九年,害几度想北上看儿子的严母碍于严父阻挡,只能继续苦苦思念。 「我不是赌气。」严钧强调,他并非意气用事或故作无情。 「我知道,你是争一口气。可是你现在的成就已经够风光了,严妈妈说她去买菜,都有人认出电视上的你,向她要你的签名哩!」她再次提起先前跟严母通电话提及的事。 严钧沉默了下。想到自己跟家人不来往对她来说似乎不妥,她回家时面对他父母也显尴尬。 为了她,他似乎有些动摇了原本的坚持,想答应她提前回家看父母,修补亲子关系。 「要不,这次过年,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她柔声探问。 每次回台中看爸妈,她都一个人搭车往返,多想能跟他牵手同行,跟他一起回他的家,好好问候他父母,更期望他跟严父早日和好。 「到时再说。」没直接拒绝,他语带保留。距离农历过年,还有三、四个月可以考虑。 「睡觉了。」他搂搂她肩头,催促她入睡。因为感觉身下再度炙热起来,而他不想对初次的她太贪求。 「阿钧,能不能再问一件事?」她脸蛋偎贴他胸膛,有些羞怯地开口,还是对那事好奇。 「什么?」 「你……一直在口袋放保险套?」方才想到这有些不寻常的事,教她一直很想问清趁。既然他过去没经验,怎会随身携带那东西? 她的话令严钧肩头轻抖了下。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事。 「咳咳!」他不自在地呛咳了下。「那……那个是……」他一时尴尬不已,不知如何解释。 「呐?我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她感觉此刻的他,耳根应该泛红了,不禁更想知道答案。 「我说实话,你不能当我是色狼。」既然她提问,他也无法避而不答。 「说嘛,我想知道。」她小手拍拍他胸膛,才不能可能当他是色狼。 「是三个月前……那一晚吻你时,不小心把你压倒在沙发,第一次萌生越界的冲动……虽然理智地踩煞车,却也怕下一回会情不自禁地发展下去,之后便买了保险套随身携带,怕就算有万一,也一定要对你有适当保护。」他实话道。 她听完,先是一愣,蓦地,咯咯地笑起来。 「笑、笑什么?」她的反应令他意外。 「阿钧真的是非常体贴的好男人。」她不是觉得他行为好笑,是高兴他替她设想及珍借她的谨该作为。 若非先前她对他暗示邀请,他应该仍不想越界,还会继续隐忍对她的欲 望。 「我之前带着只是以防万一,并不是每次看到你都想把你扑倒。」他正经地澄清。尽管对她有欲 望,但他也不是每次相处都想到那档事。 「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她柔荑再次轻拍他胸膛,相信他的人格。 「那是之前,现在不同了。」他拉起有意无意在他胸膛抚摸的柔荑。「你……别又在我身上磨来蹭去的,我现在自制力没那么好。」他身体紧绷,哑声警告。 尝过禁果的甜头后,他没自信能理解克制自己对她的欲 望。 「阿钧……想再来一次吗?」她羞赧地低问。 「想,可是你会受不了。快睡觉,」想到她的情祝跟他不同,他还是有所顾虑,拉过薄被,将她诱人的娇躯从头到脚完全覆盖。 边将她裹好,他不由得又补充道:「以后别刻意煮养生补品,我身体好得很,不用进补。」前一刻才释放的欲 望,这么快又再度勃发起来,他身体又一次血脉贲张,只能归咎于她的晚餐料理太滋补。 「好。下次煮冰糖莲子汤给你消火。」她拉开遮覆睑蛋的被单,一双水眸偷觊他燥热赧红的脸庞,笑盈盈说道。 其实,他若开口要求,她仍乐意配合的。不过,也许下次再继续,会更适当。 「睡觉。」他俊眸睐她一眼,将她拉到肩头的被单又往上拉了一点。 接着,他张臂,将被薄被包裹的她揽入怀中,拥着她一道入睡。 接拍了新戏,首度担任男主角的严钧开始以摄影棚为家。 两个月后,戏剧开始在电视上播出,他终于有短暂休假,能返回住处跟女友碰面,朝夕相处两日之后,便又是下一阶段的连续拍摄工作。 不料结束两天休假,当他才返回经纪公司,竟看到绯闻报道。 他跟温家绮牵手走出住家附近的家庭式咖啡馆的画面,被路人拍到照片转而投给八卦媒体刊登报导。 所幸,照片上他的脸孔虽然清晰,温家绮却只被照到侧颜,两人的住所也尚未被爆出。 他一开始便向经纪人坦言有交往对象,不过没打算公开,不想对方平静的生活被打扰。 然而现下,当经纪人希望他对追问的媒体否认这项报导时,他却没打算隐瞒。 他先前无意主动公开有交往对象,并不是为保持单身行情,而是顾虑她的安全问题,也怕她平静的生活及工作被影响。 如今既然被拍到,虽尚未指名道姓让她真正曝光,但要他在媒体前心口不一地否认,他不仅做不到也觉得对她不公平,她不是他的地下情人。 因此,他在媒体前坦承自己确实有交往女友,但对方是圈外人,希望媒体或粉丝别追探对方身分,打扰她的生活。 虽坦然承认有她的存在,但为保护她免于因曝光而受到干扰或伤害,他于是同意经纪公司的幸排,退掉与她上下比邻而居的旧公寓,搬往公司替他租赁的,一栋位于台北市附有保全的大厦。 另一方面,为安全起见,他也替她另找新住所。她的新住处离上班地点仍算便利,九层楼的独栋公寓虽无管理员,却有保全且附设电梯,是两房一厅加厨房、约十五坪的大套房,比先前租金贵了一倍多。 严钧有意替她付担全部房租,可她不肯,笑说不想那么早被他包养。 折衷后,他和她分摊一半房租,只因这里他也会来住,而她绝不是被他所包养的,即使明知她是玩笑话,他仍正经地强调,绝不要她有一丝委屈心态。 第十章 两人不打算对大众公开恋情,除了他不想媒体或粉丝把焦点放在他的感情上,希望被关注的是个人演技外,也是她的要求,她仍希望在原公司上班,当个普通的平凡人就好。 而自他公开有女友后,曾让他的粉丝人数一度减少,却又因同时上演他拍的偶像剧,令人注意到他的精湛演技与俊雅外型,不多久便又将人气拉高,许多粉丝逐渐不那么介意他有无女友。 只不过,狗仔仍继续积极地追踪他的动向,意图挖掘他恋情的内幕,因此经纪人希望他暂时别跟温家绮会面,另一方面,直到戏剧杀青前,他确实也都没闲暇时间能去找她。 「小绮,抱歉,过年无法陪你回去。」人在摄影棚的严钧,透过电话向温家绮表达歉意。 上个月当她在电话中又提及这次过年要他跟着她一道回台中时,他没再表示反对,算是默然同意了。 然而前一刻,经纪人告知他过年档期又新增一、两个工作行程,虽说过年前这部戏便会杀青,但他之后直到年假结束,都没能休息。 「没关系,我知道你忙,我会代你问候严妈妈、严爸爸的。」听到消息虽不免失望,她仍表示体恤,并无抱怨之言,毕竞该庆幸他已有回家的意愿,这件事之后再另排时间便可。 「不过别累着了,吃睡要正常,知道吗?」每每跟他通话,她总要一再温言叮咛,担心他会不懂得照顾自己。 「我想你。」听她又一次柔声叮咛,他不禁温柔地倾诉思念。 两人已一个多月没见面,每每工作疲累之余,他就特别想拥抱她,想吃她做的料理,无奈为避免狗仔跟踪,他即使有短暂休息时间,能返回自己的新住处片刻,也不便跑去找她。 至少须等狗仔追探他恋情的热度消退些,他再去见她才会较为安全,他可不想刚替她觅妥新居不久,便被爆出她的下落,害她生活不得安宁。 「我也很想你。」她柔声回应。「我每晚都准时看你演的戏,还录下来,反复观赏。」虽见不到他的人,但能透过电视萤幕看到他的俊容、听到他的声音,让她觉得很安慰。 「下礼拜五这部戏就杀青了。」原以为届时他能好好跟她相聚几日的。 「是啊,本来想替你好好庆祝的。」她不免遗憾道。 「等我。过一阵子一定想办法去见你。」他承诺。 「嗯。等你,我会一直等你。」她微笑应诺。 尽管两人日后不能像一般男女朋友那样常见面相处,但只要他心里有她,她便觉幸福知足,乐意等待再和他相聚的时间。 温家绮回台中的家过年,结束数天年假后她返回新北市住处,当她才踏进电梯准备上楼,却突地被人自身后揽腰搂住。 她惊吓地要喊叫,倏地被大掌捣住嘴。 「是我。」一道低沉嗓音落在她耳际。电梯门随后掩上。 她讶异地转头,张大眼看着戴着棒球帽、有色眼镜的高眺男人。 倏地,她心口剧烈怦跳。 「阿钧!」她转而张臂回抱他,双双紧拥。 片刻,电梯门叮一声开启,到达她住的楼层,严钧牵起她的手走往才来过一回的她的新居。 「你怎么进来的?」温家绮直到这时才疑问。这里虽没有管理员,但大门及电梯要持有感应器的住户才能开启。 「你忘了?我也是房客,当然有备用钥匙。」严钧掏钥匙打开铜雕铁门。 「是忘了。因为你还没来住过。」她关说,补充道:「先前白缴两个月的房租,都只有我一个人享受这新屋。」这里他只在当初她搬家时来过一回。 「想等你布置妥了再来好好享受新家。」严钧笑说,才进门的他,忽地眼睛一亮。 眼前环境温馨典雅,跟她先前住处布置相似,却因空间格局,更显舒适温暖,屋里多了几小盆绿色植物,而落地窗外的小阳台,也摆了花卉盆栽,真的有家的感觉了,反倒是他现在住的豪宅公离,宽敞得令他觉得冷清。 「这里真棒!」他不禁赞叹,不只因布里,更因这里有她。 「你这儿的房间也替你布置过,要不要先参观?_」她指指其中一扇门板。 「我想先参观你的房间。」说着,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她惊呼一声,他跨步就朝另一扇门而去。 「你——会不会太猴急?」她又羞又好笑,却仍伸手搂住他颈 项,身子贴靠他胸怀。 自她说过喜欢被他公主抱后,他一有机会,就会这样抱她进房,不过通常也会顺理成章的跟她滚床单。 「老实说,真的有点急。」严钧毫不掩藏想跟她厮磨的念头,毕竞两人己两个多月没能亲密了。 「呐?你只能对我猴急喔!」当他低头亲吻她耳背,她娇声说道。 「这句话有其他意思?」严钧敏锐地嗅出一抹似有若无的酸意。「是不是在意我拍了吻戏跟床戏?」 他事前曾在电话中向她预告过,当时她还笑笑地说期待看到那集,就不知她看了后,是否会胡思乱想,那之后两人也已两个礼拜没通过电话了。 「没有。」她轻摇螓首,先是否认。「不过看得有些脸红心跳。」明明没有出现真正限制级的画面,但见他裸着上身状似激 情地跟美丽女主角滚床单,她当下不由得有些心闷吃味。 「是有一咪咪嫉妒女主角啦!」她还是向他老实坦承心情。「不过我知道那是演戏,当时会有感觉,那表示你演得很逼真、很激 情。」她接着补充说明。 严钧将她放倒在床上,跨跪在她上方,一双深眸凝望她,怕她真为这种事心里介怀,可就算如此,将来有需要,他还是不会拒绝可能更赤裸的画面演出。 「如果将来演电影,导演要求露三点,只要不是刻意卖弄身材,确实为剧情需要,我并不推诿。」他先向她申明。他不会去挑战情色影片,但也不会排斥必要的赤裸演出,对于戏剧,他刻意全然投入与牺牲。 「诶?导演要求你露三点?!」她瞳眸猛地一诧。「你—要演电影了?!」她更感吃惊。 「还在接洽中。前两天在一场餐聚上,有导演找我经纪人谈,虽只是个前后也许不过十分钟的配角,但也不是不重要的路人甲。比起另一部新偶像剧男主角,我对接电影更感兴致勃勃。」他俊容神采奕奕地向她报告即将到来的好消息。 也因此,才在她刚返回台北时,他便急着来见她,他想要当面向她述说,他终将有机会跃上大萤幕。 「真的?!」闻言,她水眸晶灿,丽容满溢惊喜,替他高兴不已。「太好了!」她自床上坐起身,心情激动地往他身上扑,双手搂抱着他。 「你去演,露三点也没有关系,我想看!」她开心地大声说道。 「没有露三点。」他好笑地澄清。「那部电影史古装,要穿战袍,会包很紧。」他解释。就知道她若知情,肯定会比他还情绪激动。 说完,他补充道:「不过还没定案。」怕她高兴太早,事有变卦。 「阿钧绝对没问题的。」她对他,从来就自信十足。 「有你这句话,我更可放胆一试。」他非常欣慰她总支持他的任何决定,完全没想劝他继续接演较能炒名气、待遇更为优涯的偶像剧男主角。 她对他灿然一笑。她清楚他的个性,对于相似角色他不会想一再重复,以免被定型,他喜欢挑战各种角色,就算要扮老、扮丑也无所谓,不会只想光鲜亮丽的演少东。 「阿钧……」欢爱过后,她趴在他胸膛,开口欲言又止。 「嗯?」他一手环住她腰际,大掌怜地轻抚她光滑细腻的肌肤,抚着她柔美的背部曲线,边又低头吻了下她的发旋。 「没事。」她轻轻摇头,决定不提了。 前一刻,她发觉他对她比过去急切,而她也被他迅速撩拨得意乱情迷,虽察觉他似忘了戴套,却不好意思立时出声提醒,若现下才提,怕引来他的懊恼与自责。 其实,她不介意怀上他的宝贝,甚至心底是有渴望的。 万一真的不小心,他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有事就直说。」他追问道,不希望她对他有所隐瞒。 被他追问,她转而提起原该先向他告知的事。「过年回去时,我跟严伯伯报告你现在的成就,还给了他好几十张你过去演的舞台剧及前阵子电视剧的录影dvd,他没说什么就收下了,我猜他之后一定会好好看你的作品的。而且严妈妈说她总是准时收看你演的电视剧,而其实严伯伯也在一旁偷看。」她一口气滔滔地详述,非常欣慰他父亲确实早原谅了他当年的叛逆,对他的演艺之路也不再怒言反对。 闻言,严钧顿觉无比释怀。他其实早从母亲口中探出父亲态度软化许多,但得知她如此费心且积极地从中调解他跟父亲的关系,令他万分感激。 「下次休假,跟你一起回家。」他主动对她承诺返家意图,对于回家,他不再有一分踌躇或不安了。 「好!」她用力点点头。忽而再道:「还有呀,严妈妈有让我看阿钧小时候的照片,是露三点的呢!」她仰起头,笑嘻嘻地抬望他俊容。 她不禁大胆幻想着她跟他的孩子,是不是会如她小时候一般可爱。 严钧黑眸微眯,略挑高一边眉,质问:「对我的三点这么感兴趣?刚才没看够?」 忽地,他大掌往她两边腰际一扣,将她柳腰盈握,娇躯向上一提,让她坐在他大腿上。 「啊?」她先是因他的动作惊呼一声,低头一瞧,瞬间脸蛋爆红。 只因他的分 身,正精神昂 扬地向她打招呼。 「阿钧……好色!」她羞红脸,瞥过头,不敢再细瞧。即使跟他思爱数回,她还是不敢大刺刺地正视「它」。 「哈哈!」严钧朗声大笑,就爱见她羞窘可人的模样,于是继续逗她道:「这是只有你才有的特权,可以肆无忌惮地尽情欣赏。」 「不要。」她紧闭上眼,还用手遮住红透的脸蛋。 自交往后,她才逐渐发觉他正经拘谨的性格里,其实藏有一抹孩子气,尤其在床上时,他常喜欢逗她,他这不正经的一面,也唯有她知晓。「好吧,不欣赏,我们善用它。」严钧笑说。 一个翻身,他忽地和她上下调换位置,边探手向床头柜,摸来一枚保险套,很快地戴妥便又再次进入她,准备第二回合缠斗。而他并没意识到,前一回,他遗漏了对她的保护。 「嗯……」她闷哼一声,想抗议他真成了色狼,但他随即而来的动作,让她没能再好好说句话,只能逸出呢喃娇语。 为了挑战电影角色,严钧非常认真地装备自己。 他开始练骑术,且要求自己在最短时间,做到比导演要求的还更厉害专精。过去他因舞台角色,学过舞蹈、武术,甚至射飞镖等,只要是角色的专长,他也要下足功夫变为自己的专长。 在演电视剧时,只因一、两幕冲浪画面,他就为此去学冲浪,坚持亲自演出,不要替身也不想造假,除了跟女演员的亲热不能真正坐实外,关于自己的个人表现,他务必要尽善尽美。 「别戏还没拍,你就摔断腿先成仁了。」温家绮又心疼又担心,替严钧一双手脚搽药,又在多处淤青处搓揉,也在他肩背贴上数片消炎酸痛贴布。 第十一章 他身上的运动伤害,比半个月前他来找她时还加倍严重,她不得不劝阻他太过疯狂的练习。 导演不过要他学点骑术,能简单驾驭马匹就行,他却要马术教练特训他能单手驾马奔驰,还因密集反复训练,连连摔了好几次马,也幸好他懂得怎么摔,没真正摔成重伤,但见他全身多处淤青擦伤,她无比担忧。 「没事,只是一点淤青小伤。」严钧横趴在她的大腿上,对她的大惊小怪不以为意。「特训已结束,教练对我精进的骑术非常佩服。」他说得欣慰。又补充道:「不过若之前能常来找你,让你揉 捏按摩一解疲劳就更好了。」无奈他特训的骑马场在台东,就算完成一天练习,晚上想偷跑来见她时间也不够。 这密集训练的整整一个月,他只有月中一天往返台北,就为特地回来陪她。 只因那日,是她二十五岁生日。 其实他从没在意什么节日,情人节、圣诞节都没特别庆祝过,甚至连她生日也没刻意记住,是因前一天母亲跟他通电话时无意间提起,他才猛地想起。 而她在之前从没对他提醒过,也不曾在什么节日向他索取礼物或要求庆祝,然而尽管她看似不在意,但他既已知情且人也在国内,他认为还是该回来替她庆生。 他记得,那日她看见他出现,非常惊喜意外,之后他递上生日礼物,她更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那时他才发觉,原来她不是真不在意生日有无他的陪伴,她只是体恤他忙碌,不像许多女人,总要求男友须记得一些特殊节日,才表示对自己的看重。 她的体贴令他更为动容,不禁向她承诺,以后她的生日,只要他人在国内,他定要陪她共度,即使他不小心忘了,她也必须认真对他提醒,要求他兑现。 「这项链真适合你。」他翻过身,头部仍舒服地枕在她柔软的大腿上,抬眼看着系在她洁白颈项,精致的银白链饰。 他第一次送女人礼物,没什么创意,就选了条项链,不过他可是认真在专柜挑选许久,才选中这适合她且她该会很喜欢的饰品。 「嗯,我很喜欢,会一直戴在身上。」她柔荑轻抚胸前项链的白金坠饰,低头朝他甜甜一笑。 这是他第一次送她生日礼物——一条名牌项链。 她并非在意项链价值,是因当时他说的话,而更觉其珍贵与甜蜜。 小绮是我的幸运之星。这四叶幸运草就像你一样,简单典雅,充满爱心。 她真高兴能成为他的幸运草,而他竟也记得她喜欢简单却富浪漫喻愈的幸运草。 「我下礼拜就要去大陆拍片,这几天恐怕没办法再过来看你。」想到将长时间分别,他不免有些离情依依。 「嗯,没关系,我等你。」面对他每次离开,她依旧温言地道出同一句话。 无论他下一次多久才能来见她,她皆会痴痴地安静等候,然后在他回来当天,为他烹煮一桌他爱吃的料理,在他进门那刻,给他一个最温暖的拥抱。 对她而言,这里已像两人共筑的爱巢,即使他不能常来,她还是当作两人共同生活的空间在整理照料。 「不过,这次我得帮你整理行李。」她忽地强调。「特别要多带些治跌打损伤的药膏、贴布以防万一。」 她准备待会先把这里有的存货全交给他,而她这里会有那些东西,是因她生日那天他回来,她才惊觉他特训的后遗症,之后便在家里备齐许多外用药膏及酸痛贴布,当他这次回来,果真全派上用场。 「行,都让你打理。」他无异议道。「不过我不是拍武打片。」他笑而补充。 尽管他有跟她长期走下去的意图,但婚姻对现在的他而言,仍然太早,他没时间也没心思能考虑。 温家绮怀孕了。 在严钧离开台湾一个多月之后,她才迟钝地发觉月事迟了许久,自己验出阳性反应后,她犹豫几日,在周六上午前往医院做确认。 结果,证实她怀孕十周。 走出医院,她突地呆望天空,思绪有些怔忡。 尽管心里冀盼将来能有他的孩子,可真的意外怀孕,她仍有些不知所措。 要立刻告诉他吗? 自他离开台湾,他不曾打过一通电话给她,连封e-mail都没有。 她早该习以为常了。 过去当他忙于舞台巡回表演,或后来接拍电视剧时,都常常投入演出,就个把个月断了音讯。 刚开始她会每天殷勤地传数通简讯向他问候并报告自己生活琐事,渐渐地,她发觉太频繁的简讯似乎也造成他有些困扰,因他没能时常察看,手机信箱很快被她的简讯给塞爆,她于是不再天天详细报告,也许两、三天才发通简单的问候讯息。 他不习惯回简讯,也很少回电,只有工作真正暂告一段落,才会想到主动打通电话跟她联络,或者当他预计去她住处时,才会事先通知一声。 随着他演艺事业更上一层楼,他对梦想更加倍地投入心神,能分给她的时间,愈来愈少。 对于两人的交往模式,她从没抱怨或不满,即使只能等待他不定期的联络与团聚,她仍甘之如饴。 然而此刻,她不由得有些落寞。 方才等候看诊时,看见有丈夫陪着怀孕妻子来产检,甚至有男友陪女友来做检查,令她多想旁边也有他陪伴。 「既然有了,我先打电话跟我爸妈说一声,尽快去你家提亲。」 她不免回想起前一刻当她看诊完要离开医院,经过中庭一隅时,无意间听到一对年轻男女的谈话,只因那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孩是在她之前进去妇产科看诊的,她才会不由得伫足,有些失礼地偷听了下。 「你……确定要奉子成婚?」女孩似很意外男友轻易做出决定。 「不然咧?你想留下吧?总不能未婚怀孕。」男孩态度看似漫不经心,却是表现出负责决心,甚至对女孩承诺待他退伍后会立刻找工作,努力赚钱养家,况且他爸妈都很喜欢她,不用担心婆媳问题。 如果……严钧知道她怀孕,是否也会像那男孩那般果断做出结婚决定? 他的经济无虞,他父母也都很喜欢她,而她爸妈过去也几乎将他当儿子看待,即使多年没见,得知她和他交往,也没任何反对。 她凝望朗朗晴空里被风缓缓吹动的白云,又瞥见一旁杜鹃花已然盛放,这才感股春天气息早已来临。原本怔忡不安的思绪,这一刻不自觉地明朗释怀许多。她低头,掏出手机,拨电话给他。 「您所拨的电话没有回应,请稍候再拨。」一句制式语音,教她怔诧了下。她虽不常主动打电话给他,却也知道他的手机不会随意关机。 难道他去大陆会换手机号码?可他并没告诉她他的新联络方式呀。她只能先搭车返回住处,边再试着拨打他的电话。结果,打了两天,他的手机仍是关机状态,令她不免焦虑彷徨起来。 「咳咳!」在办公室里,温家绮戴着口罩,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家绮,感冒好点没?有去看医生吧?」同事关心的问道。 「嗯。」温家绮轻点头。 前两、三天,她开始有些感冒症状,原是要去医院看耳鼻喉科,却又想到先前验孕出现阳性,她于是转挂妇产科,想先确定结果。 确认怀孕后。因完全不敢吃药她自然也没去看感冒,只能拚命喝温开水,试图缓和感冒症状。 可因迟迟联络不到严钧,她这两日竟闹失眠,睡眠不足害得感冒加重,今天一来公司上班就咳个不停。 一整天她虽仍认真工作,其实精神不太好,中午也没什么胃口,期间她还有试着拨电话给严钧,依旧无法联络。 下班时间一到,她收拾桌面、提着包包,跟两位女同事道再见,缓缓步离公司。 「家绮。」刚返回公司的业务赵俊宏,唤住才下楼、戴着口罩的她。 「嗨,赵哥。」温家绮朝他点个头,打声招呼。赵俊宏大她四岁,原本是礼貌地唤赵先生,后来发觉公司同事都互喊名字,她于是改唤他赵哥。 「咳咳!」说着,她伸手捣住口罩,略转过头,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感冒没有好?要不要我介绍另一间诊所给你?离公司不算远。我妹每次感冒,别家医院看不好,都去那间拿药,虽是诊所,但看诊人数不少。」赵俊宏热心道。见她症状比上周五严重,不免担心。 即使得知她已有男友,他仍无法放下对她的情感,却也只能将她当同事妹妹般关怀,无意让她知情,以免她对他心生距离或相处不自。 「谢谢,已经看过医生了。」面对他的关心,她只能撒个小谎。 「对了,你等等,我去车上拿个东西给你。」忽地想到什么,赵俊宏忙转身跑出门口,往停车处去。 很快地,他折返回来,手中提了一袋黄澄澄的柳丁。 「听说烤柳丁能治咳嗽,你回去先把上面的皮剥开一些洞,放进小烤箱烤约十分钟,让皮有些焦焦的就可以,再剥皮沾点盐巴吃,听说效果不错。」他拿出一颗柳丁,向她详细说明方法。「你那里应该有烤箱吧?」他进一步确认问道。记得她以前曾烤过小饼干拿来公司请大家吃。 温家绮望着他,神情微诧,意外他的关怀之举,还特地买柳丁给她? 「呃,这柳丁是昨天回家时我妈让我带回住处的,放在后车箱一时忘了拿起来,而且一大袋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还想说明天再带进公司分送,刚才刚好想到,先挑一些给你带回去。」他解释道。他老家在桃园,是务农的。 「那……谢谢赵哥。」她不习惯接受别人的无端馈赠,尤其是男生,但想想只是一袋水果,且这种不用吃药的治疗方式,她也可放心试试,于是道谢地收下。 「回去小心点,记得早点休息,多喝温开水。」他不忘对她再三叮咛。 「嗯。你回去开车小心。」她柔声回应。 即使得知她已交男友,赵军宏对她的关怀问候仍比其他同事热络些,原本她有些在意,之后听他提及她跟他妹妹同年,才不自禁将她当成妹妹关心,她于是不再多做他想。 返回住处,她简单吃过晚餐,拿出两颗柳丁放进烤箱烘烤,接着剥皮沾些盐吃食。 吃起来暖暖甜甜的,感觉还不错,也许真能靠这秘方治好咳嗽。 两、三日后,她咳嗽的症状果真好转,开心地向赵俊宏道谢他提供的秘方,而他很快又送她一大袋柳丁。 虽说感冒好转,可她食欲其头愈来愈差,虽没出现孕吐症状,却觉得身体愈来愈无力,甚至偶有昏眩问题。 同事看出脱下口罩的她脸色显得苍白,不禁关心,但面对同事们的关心,她只能推说是感冒惹的祸。 她认为还是该尽快和严钧取得联络,必须将自己的现况向他告知,而且,她也期望听到他的温柔关心。 她很想念他的声音,非常非常想念。 因联络不到严钧,温家绮只能改找他经纪人。 幸好她有留他经纪人的联络电话,虽不曾跟对方通过电话或见过面,但她此刻只能请对方帮忙。 第十二章 「张小姐,你好,我是温家绮。想问问严钧在大陆的联络电话。」手机一接通,听对方先报出姓名,她赶忙也报出自己名字,柔声问道。 手机那头忽地沉默一下,声音有些冷然地应道:「抱歉,无可奉告。」张关虹一时以为是粉丝,意外对方竞能查到她的手机号码,不禁心生防备,没多详问,迳自便断了线。 温家绮因对方断线,惊愕了下。 难道……严钧没告诉经纪人她的存在?不可能啊!她摇摇头。 当初被爆出恋情时,是他要求经纪人让他坦然承认事头,也是经纪人替他另幸排住所,即使两人低调的恋爱只有自家亲人知晓,但他的经纪人不该不知道她的名字才是。 踌躇片刻,她于是按下重拨键。 这一次,电话是忙线状态,她只能先断线。等了约莫十分钟,她再度试拨,仍是占线中。 她不免感到沮丧,也有些无助。 她难得主动想联络他,竟会显得困难重重,即使传简讯向他告知,他也没开机,不知何时才能得知她怀孕的事。 而且他这一伙去大陆拍戏不是一、两个月就会返台的,他说过这部电影预计开拍一年,属于他的戏分虽在前半部,但他也得跟着剧组至少三、四个月的时间,还不一定能顺利结束工作回来。 她等不及他回来,也无法等着他主动联络,就怕怀孕的事很快会被同事察觉。 她更不敢向父母告知这事,无论如何,都要先跟严钧取得联络,她才能觉得放心。 她决定隔天周六,亲自去他的经纪公司,找他经纪人当面询问他的消息。 翌日上午十点,温家绮辗转搭捷运及公车,来到位于台北市西区,严钧所属经纪公司的大楼。 在进大楼前,她先拨了通电话给张美虹,不料对方手机又是通话中。 她只能先到一楼柜台做访客登记,因不便表明跟严钧的关系,她只能说是张美虹的朋友,告知对方手机忙线,请柜台小姐直接通知张美虹。 柜台小姐拨内线到张美虹的办公室,转而向她告知,「张小姐人外出,大概要再半小时或一小时才会进来,你是不是再试着打她手机联络看看?」 「那……我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再试拨电话看看。」温家绮只能向柜台小姐点头道声谢,走往一旁沙发等待。 她只知道严钧经纪人的名字跟电话,若找其他人也不知能找谁,又怕问错人,泄露自己的身分,可能给他带来麻烦。 「家绮?」 忽地,有人叫唤她,低垂着眸有些不知所措的温家绮惊愣地抬眸。 看见从电梯那方走来的人,她非常讶异。 「颖婕姐!」她惊喜唤道。自沙发起身,忽的一阵昏眩,险些站立不稳。 方颖婕见状,忙奔上前,伸手要扶她。「没事吧?」 「没……可能是贫血。」她摇摇螓首,无谓地笑说,任对方扶她坐了下来。 「贫血?记得你以前没这毛病。」方颖婕这才发觉她脸色不太好,看似虚弱。 「可能先前感冒有点体虚。」她找藉口,转而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方颖婕是大她两届的大学学姊,两人不同科系,是因社团而相识,虽个性也很不同,但彼此却相当投缘,毕业后仍时而透过e-mail联系。从事经纪人工作的方颖婕平时非常忙碌,两人往往好几个月才会见上一次面,一起吃顿饭、喝杯咖啡,短暂聚聚。 虽是经纪人,但她并不是隶属这间经纪公司的,因此在这里遇见她,令温家绮颇意外。 「这公司有歌手向我负责的秦磊邀歌,我是过来做洽谈的。」方颖婕简言交代。她才带领一年的新团体x乐团已在歌坛拥有亮眼成绩,尤其主唱秦磊更兼具创作才能,连其他经纪公司也开始向他邀歌。 「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在这里遇见她,倒让方颖婕更感讶异。 「是……想来找他。」温家绮低声道。不好直接说出严钧的名字,就怕旁人听见,有所揣测。 除了父母,她只对身边好友方颖婕告知自己跟严钧交往的实情,她之所以能放心对她直接坦承,也是因对方从事演艺圈相关工作,不会大惊小怪或想打探八卦。 方颖婕不免纳闷。温家绮跟严钧的恋情低调到几乎是秘密,甚至没人清楚严钧女友的真正面貌,这会儿她怎会来然大胆地跑来他的经纪公司要找人? 方颖婕于是邀她先到附近咖啡馆聊聊,才谈完工作的她刚好有点空档,一方面两人也几个月没见面了。 稍后,待两人进入连锁咖啡馆,温家绮原要跟着点咖啡,忽地想到什么,改点热抹茶。 即使是熟人好友,她也不好意思坦言自己怀孕的事,只告知方颖婕因自己跟严钧失联,才想找他经纪人询问他在大陆的联络方式,无奈他经纪人似是不认得她,挂了她电话,她才打算亲自来访。 方颖婕听完,只是轻笑,幸好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种事,跟我说一声就好,也不用你特地跑一趟,还未必能到他的经纪人、顺利问到他的电话。」同为经纪人,她清楚对方想保护旗下艺人的心态,毕竞现在热情粉丝太多,不能不更谨慎应对。 即便她直接表明是严钧的女友,没见过她本人的张关虹也未必会采信,说不定她仍问不出联络他的方式。 「说起来你男友也太不应该了,怎能让你找不到人?」她忍不住替她责难对方两句。 先前就听温家绮提过,严钧是个一旦投入演艺工作,其他事都能暂时放一边的工作狂,包括自己女友。 对于工作认真且有才华的男人她是赞赏的,但对严钧冷落女友的态度,她可就非常不以为然。 「阿钧其实对我很好,一忙完工作也都尽量来陪我,还得小心翼翼避人耳目。」温家绮不禁替男友说话。 自从两人不方便一起出门约会,他皆是来她住处陪她。 其实比起出外,她更喜欢两人待在家里的感觉。虽说他一投入工作就全心全意,鲜少跟她联络,但她并不觉得他冷落她,而且每次久别重逢,他待她愈来愈热情,不过她不便把两人独处的甜蜜事向学姊放闪光。 「他能在你身边的时间,一年里扣一扣有没有两、三个月?」方颖婕扬下细眉,故意问。 「前半年当然不止,后来应该差不多。」温家绮认真想了下,实话回道。 两人刚交往的前半年,在一起的时间少说也有一大半,甚至几乎天天能见面,之后因他接演电视剧,逐渐减少两人相处时间,及至后来两人搬到不同住所,他能来找她的时间,变得更少了。 「男女交往不一定要时刻缠腻在一块才表示甜蜜。」她理性说道。两人虽减少了相处时间,她并不觉感情失温,反倒愈加浓热。 当然,若是能跟他常腻在一起,她会更开心快乐,更感幸福甜蜜。 「嘴里这么说,怎还因找不到人心急如焚?」方颖婕吸一口咖啡,好笑地质问她心口不一。 「那……那是因为……」她吞吐了下。 若非意外怀孕,她也不会急着找他告知这大事,仍能像往常般,安静地等候他主动联络,耐心等待他的归来。 「算了,不闹你了。」放下咖啡杯,方颖婕见她神情有些羞窘,于是不再追问她的感情事。 掏出手机,她搜寻电话簿,按下拨号键—— 「我是颖婕,在忙吗?想请你帮个小忙,是这样的……」 温家绮诧异她直接打给张美虹,两入似还颇熟稔,她告诉对方严钧的女友恰好是自己亲如妹妹的大学学妹,想透过自己找她问失联男友的联络方式。 忽地,方颖婕将手机递上前,要温家绮直接跟对方谈话。 「温小姐,抱歉,昨天一时以为是粉丝,挂了你电话。」电话里,张美虹有些抱歉道。 她跟方颖婕其实私交不算热稔,但同行里,除敌对外,彼此皆是客气来往,毕竞双方旗下艺人也可能有相互合作的机会。 「呃?没关系,是我没说清楚,不好意思。」温家绮轻声说道。当时被挂电话虽有些难过,却也没有怪对方之意。 「严钧在大陆没另申请手机号,事实上他现在所待的拍片现场收讯不便,我是礼拜一才从西安回来的,你有什么特别的事需要我转达吗?」张美虹进一步追问。 即使她没见过温家绮,却也知严钧对女友很看重,加上是熟人方颖婕打的电话,她于是对她态度相当和善。。 「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他亲口告知,应该怎么跟他联络?」这件事她无法透过第三者转告他。 「很紧急吗?」 「嗯……有点急,也不是特别紧急。」温家绮不免有些吞吐。 「这样吧,我联络看看,想办法让人通知人在片场的他,让他打个电话回台湾给你。」听她语带保留,张美虹也无意追问详实,提出个适当的方式。 「好,那麻烦你了。」闻言,温家绮这才觉松口气。 很快地跟张美虹通完电话,她将手机还给方颖婕。「颖婕姊,谢谢你帮忙。」她微笑地感激道。 「没什么,小事一桩。」方颖婕轻笑。原想问问她因何事急着找严钧,又觉过问太多不太好,于是没再谈论这话题。 两人转而闲聊其他事,约莫半个小时后,因方颖婕还得回公司,两人于是相互道声再见便各自离开。 周末,温家绮没等到严钧来电,星期一照常前往公司上班。 一整天,她不由得想着何时能接到严钧的来电,既紧张又期待,不知第一句话该怎么跟他说,而他知情后会有什么反应? 她只要一离开座位,返回时便会拿出手机检查,就怕不小心漏接他的重要电话,结果直等到下班,她的手机都未曾响起。 内心叹口气,她收拾桌面,跟同事互道再见,步离公司。 既然张羡虹承诺会设法联络到严钧,交代他回电给她,他知道后不会不理她才是,应该是还没能跟他取得联络吧? 她步伐有些缓慢地朝捷运站方向走去,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天天气特别炎热,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的她,脚步愈抬愈沉重。 忽地,她眼前一黑,双腿发软,曲膝跪了下来。就在同时,她感觉到另一股抽疼从腹部传出。 她额上渗出冷汗,一手抚着开始绞痛的腹部,一颗心惊惶害怕起来。 她要去医院……赶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想掏手机,一双手却不停发颤,意识飘忽,感觉似快昏厥。 「家绮!」突地,一声叫唤窜入她耳中,让她几近涣散的思绪清醒片刻。 「怎么了?出车祸?」匆忙的脚步声奔近,赵俊宏紧张问道。 他刚才开车要返回公司,就在快接近公司的路上,无意间瞥见对面车道旁跪倒在地的一抹熟悉身影,他惊吓不已,忙将车随意停在路旁,奔来探看。 「送我……去医院……」抬眼看见来人,她轻嚅唇瓣,只能发出虚弱气声,一双眼几近阖上。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见她脸色苍白,额上渗出冷汗,嘴唇毫无血色,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令赵俊宏心口紧紧一扯。 「站得起来吗?」他试图弯身要将她扶起,发觉她似站不起来,他急得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往对向车道,将她放进他的车子后座。 第十三章 「忍耐点,马上送你去医院。」他紧张地发动引擎,急驶上路,边由中间后照镜观察躺在后座的她,见她抚着腹部,紧闭着眼,他一颗心不安地狂跳。 不多久,他开到了最近的医院,抱着她奔进急诊室,急要一张病床。 医护人员见状,先上前询问她的病情。 「可能是急性肠胃炎,还是阑尾炎?总之她感觉快昏倒了,快替她急救!」他忧心如焚地对医生推测道。怀中的她脸色比方才更苍白,冷汗涔涔,他跟着担心地冒汗。 「她今天吃了什么东西?」医生问道,边示意他将病患放置在一旁的病床上。赵俊宏忙低头问病床上的她。「你今天吃了什么?有没有拉肚子?肚子哪个部位比较痛?」他一连急问数问题。 她紧闭着眼,很轻地摇头,开口喃喃。 「什么?」他听不清楚,只能倾身将耳朵贴近她。 「怀……怀孕……」她细微气声发出的名词,教他听了心猛地一震。 此刻的她,不得不说出实情,只因她感觉有股湿黏液 体正从双腿间涌出,怕再耽搁片刻,她的胎儿就保不住了。 赵俊宏闻言一震,轻吸了口气,才起身神情木然地向医生转告状况,医生闻言,立刻要护士将她推往急救室,拉上绿色布幔,围起一封闭空间,立时要做抢救。 温家绮的胎儿没能保住。 深夜十点,在普通病房清醒过来的她,一双眼盯望着天花板,回想起不久前急救的情景,她心口抽疼,霎时泪眼婆娑。 她还没告诉严钧,她怀有两人的宝宝,没想到……竟就这样没了。 她不禁呜噎哽咽。听到低泣,守候在病床旁的赵俊宏这才察觉她已清醒。 「家绮。」他站起身,弯身靠近,轻唤伤心啜泣的她。 温家绮惊愕地眨眨眼眶泪水,看清熟人,这才想起她倒在路边向他求救的经过。 突然间,她不禁又尴尬又困窘,想到他已知情,她便觉得万分不自在,不禁挪开视线,侧望一旁,哑声道:「谢谢……给你添了麻烦,我没事……你可以走了……」 现在的她,只想一个人独处。 不,她其实想有人陪伴,想有人紧握她的手安慰她,但那个人只能是严钧。 「你……是不是要通知你男朋友过来?要我替你打电话吗?」他低声问道。对她发生这种意外,非常心疼。 即使她有意赶人,他也不可能在这时留她一个人在医院,除非等她男友到来。 「他……人不在台湾。」她轻声道。心口不由得又抽疼了下。 「他去哪里了?他知道你怀孕吗?」闻言,赵俊宏莫名恼怒,对于如此疏忽女友的男人,感到无法原谅。 她轻轻摇头,淡道:「我……还来不及告诉他……」声音再度一哽。 「电话给我!我打电话告诉他!」赵俊宏不免义愤填膺,要替她骂骂她那个失责的男友。 这时,忽地传来手机铃声,声音是由被搁在一旁柜子上的她的包包里所传出的。 见状,赵俊宏忙转身替她取来包包,她立时掏出手机,看见是不明来电,疑惑地接起。 「小绮,你找我?有什么急事?」电话那头,有些遥远的声音带着焦急的语气询问。 聆听着那传递至耳中的熟悉声音,她眼眶顿时又是一片湿濡。 「小绮?」没听到回应,那端的严钧不由得更担心。 「我……」她开口,声音哽在喉咙,两串泪无声滑落。 总算等到他的来电,念她霎时情绪激动,直想放声向他哭诉。 「是不是我爸妈发生什么事了?」严钧急声追问。 当他辗转听到经纪人转达的话,告知温家绮有急事找他,请他务必打通电话回台湾时,他当下不由得感到不安,只因这是第一次,她透过经纪人传话给远在拍摄现场的他,且又没直接说明是什么急事,让他不禁往坏处想。 「没……他们都很好。」她压下哽咽,试着平静回道。 「那是什么急事?害我吓一大跳。」一听父母平安,他大松了口气。 「是我……」她踌躇了下,一时说不出伤心事,于是先问:「你那里顺利吗?」 「不顺。」电话那头的严钧重叹一口气。「电影拍摄跟电视剧有很大差异,老实说,我这一、两个月挺挫折的,压力很大。」他向她坦承。因先前太自信,自我期望太高,即使不是真表现太差,他仍不免对自己感到失望与挫败。 闻言,她更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她发生的意外。 如果胎儿仍在,她自是要向他告知、问他的决定,但现在孩子没了,若再告诉他,也只是徒增他懊恼。 他若知情,肯定为她担心,也会十分自责自己害她意外怀孕。怕增加他的压力负担,害工作不顺的他更烦恼,犹豫片刻,她决定独自承受这个意外伤痛。 「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她打起精神,对他鼓励道。 「你急着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最近好不好?」严钧不禁纳闷,两人通话片刻,仍没听她提及急着找他的要事。 「没……没事,只是想你。」她声音轻哽,泪水再度滑落脸庞。 尽管很想对他吐实,被他安慰,她还是压抑内心悲伤,决定永远埋藏这事件。 闻言,手机彼端的严钧很轻地叹息。「傻瓜」声音透出一抹宠溺。 得知她不是因要事才急着找他,在因拍片表现不理想而苦恼之际,他该嗔骂她不该打扰他,可听到她的声音,令他烦闷许久的心头有抹释然。 「抱歉,这里不方便打电话,等外景拍完,返回市区,我再跟你联络。」虽想跟她热线,无奈手上这支是向导演借的卫星电话,不便再多谈。 「嗯……」她轻应。很想要他别挂电话,想再多听他的声音。但不待她开口挽留,那头已然断线。 握着断讯的手机,她心口揪疼,再度泪眼模糊。 忽地,她一怔,这才惊觉赵俊宏一直是站在病床旁的。 自己方才有叫严钧的名字吗?她不由得担心被对方探出她讲电话的对象。 「你男朋友……是不是严钧?」赵俊宏不禁揣测,尽管她谈话中并没叫对方名字。 她有男友的事,公司同事皆知情,却没人看过她男友,连跟她交情不错的女同事,也不知她男友身分,让他一度以为她是故意表明有交住对象避免麻烦,实则没那个人存在。 但渐渐地,他感觉她不像刻意编谎,尽管她从不主动谈男友,可从她脸上能感觉到恋爱中女人的幸福甜蜜,令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又因无法真正放下对她的感情,只能继续暗恋下去。 「呃?」意外他突然就猜测到严钧,温家绮心一跳,连忙摇头否认,「不、不是。」 原本,赵俊宏只是有些怀疑,因近来在电视上看过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孔,想起那男人就是曾在她住处见过的严钧,当时她告知两人过去是青梅竹马。而现在见到她急于否认,他就肯定了她男友的身分。 难怪……她不能向人吐实,甚至委屈自己,只当对方的秘密情人。 「你应该告诉他。」对于她隐瞒不报,他不能认同,更觉那个男人不适合她。「真的不是。」她再度摇头否认。纠起细眉,仰脸望他,语带哀求,「拜托……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我今天发生事,别让任何人知道……」 她不要让严钧知情而自责内疚,也怕被其他同事得知,不论是她未婚怀孕或跟影剧明星谈恋爱,两者若被其他人知晓,她都将无法再待在公司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面对她泫然欲泣的哀求,他心口一扯,为她的牺牲感到心疼与不值。 「拜托……别说……」她再一次恳求,请他务必保密。 赵俊宏只能无声叹气。「你的感情事我不会插手,不过既然知道你身体虚弱,我就不能不管,今晚让我留下,明早替你办出院。」 前一刻医生告知虽已可回家休养,但为安全起见,必须住院一晚观察,若没什么变化,明天早上便能出院,在家另做调养就可以。 「我一个人不会有事,不要再担误你的时间,刚才已经让你很麻烦了。」她感到非常抱歉。 「除非你找个人来陪你,否则我就要留下。」他坚持,补充再道:「这里是四人病房,左右两边都有其他病人及家属在,你男友若知情,也不该有什么好误会的。」 「我不是担心那个……」她垂眸低声道。只是觉得尴尬,更不好麻烦他。 「我说过你就像我妹妹,就当我这个兄长照顾欲旺盛,别跟我过意不去,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他再三强调。 即使不可能将她视为妹妹,此刻他只能用这个关系,让她放下对他的隔阂及顾虑。 「谢谢……」推拒不了他执意陪她的善意,她只能委婉接受。 不多久,她便因疲累阖眼入睡,直到天亮。 翌日早上,赵俊宏替她办理出院手续,接着替她叫辆计程车送她回住处,他则驱车前往公司上班并替她请几日病假。 回到住处,温家绮开门刹那,竟觉有股清冷。 明明这里被她布置得温馨雅致,形同她跟严钧的爱巢,她总能怀着盼望,欣然等候他下一次到来。 然而此刻,她却被一股沉重的孤寂所笼罩,害怕一个人独处。 她有家人、有朋友,可现下,她无法找任何人作陪,甚至连打通电话找人倾诉伤心事都不行。 她只能走近电视柜,随意拿张dvd放进录放影机,打开电视萤幕,按下播放键,任他演出的戏剧再次上演,从中听取他的声音,观看他的影像。 她坐在沙发,双手环抱腹部,想到流失的小生命,两行晶泪再度潸然而下。如果……他人能在她身边,是不是就会察觉她怀孕、会提醒她注意身体,即使她没胃口,跟他在一张饭桌共用早、晚餐,她也不可能不进食。 如果……她能在确认怀孕时就跟他取得联络,是不是就不会因找不到他的人、等不到他的电话而魂不守舍,因睡眠不足造成身体更虚弱…… 如果……她不禁想着一堆如果,那些如果成真的话,是不是就能阻止意外发生? 她并不是要怨他不在身边,或迟迟找不到他的人,可此刻她无法不多想,更怪自己没顾好身体,害宝宝轻易就流掉。 她一双眼盯望电视萤幕,看着他熟悉的俊容,她视线不禁模糊,感觉前方的他,变得愈来愈飘忽遥远……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机响起,一度还奢盼会是严钧打来的电话,结果是赵俊宏来电。 「好点没?有没有吃午餐?家里有东西吃吗?」他开口便关心的问。 前一刻传了简讯给她,提醒她该用餐,又怕她也许没注意,他不放心,还是打通电话做确认。 「呃?」她先是一愣。招眼看墙上的钟,才惊觉已快一点了。 「家里有东西,一会就吃。」她只觉腹中缺失个重要的东西,空空的胃却没觉饥饿。 「我在外面,要不要帮你买个吃的送过去?」赵俊宏进一步问。颇担心放现在的她一个人独处。 既然她决定保密,独自一人承受意外流产的痛楚,以她的个性,肯定受到颇大的打击,却又要故作坚强,令他愈想愈心疼,愈对另一个男人感到怨怒。 第十四章 只是他也不便请假陪她,那么做她更不会同意,他顶多只能提醒她吃食,替她准备一些补品而已。 「不用了,谢谢。我没事,别担误到你工作时间。」温家绮轻声道。此刻因他一通电话关怀,打破一室清冷,让她孤寂的心得到一抹安慰。 尽管她最想接到的,还是严钧的电话。 「那我晚点再跟你联络。」赵俊宏在电话中又向她安慰几句,才断了线。 温家绮只能起身,走往厨房,简单弄些吃食。 她仍没什么食欲,吃得意兴阑珊,一整个下午都怔怔然的坐在沙发上,凝望电视萤幕,思念严钧。 直到傍晚六点多,她的手机再度响起。 她期待地接起,却仍不是她盼望的电话。 「我有些东西要给你,若不方便告诉我人的住处,你约个附近地点,我过去找你。」电话里赵俊宏道。 早上替她办完出院,代她叫计程车,她却不愿向他直接告知新住处地址,他知道她的顾虑,猜到她后来会搬家应该是因严钧之故,他无意追问到底打探她住所,只想约个她方面的地点碰面。 温家绮原无意外出,却又不好拒绝,于是选了个从住处步行约十分钟可到的便利商店。 不多久,赵俊宏到达约定地点,交给她一大袋物品。 她疑惑地看了下内容物,神情纳闷地抬眼看他。 他低声解释,「我上网查过,小产也是要做月子的。」 闻言,她更惊讶了。他竟然……特地为她买这么多补品! 「我……有需要可以自己买。」她想推还这一大袋看似不便宜的补品及中药材。 「如果你爸妈或男友能来照顾你,我自不会多此一举,但现在只有我知道,不能置之不理。」他拉过她的手,将提袋交给她。 「那……多少钱我给你。」他一句话,教她不自觉地鼻酸,眼眶一片热。 她的现状确实无法向亲人、朋友倾吐,寻求照顾或慰藉,而他是唯一知道真相,且坚持付出关怀的人。 面对他殷勤体贴的行为,她并不是真想推拒他的善意,也认为他既已知她有男友,现在对她的担心和慰问,应该就只是单纯同事或兄妹情谊,但她仍不好意思平白接受。 「没多少钱,斤斤计较未免太生疏了。真觉不好意思,就尽快把身体养好,过阵子,做些饼干拿来公司请大家吃,便算对我表达谢意了。」他轻松笑说,要她无负担地收下。 「谢谢赵哥。」她不再推拒,对他领首,微微一笑。 直到此刻,她才真将他当兄长看待,不再因他的关怀有所顾忌或隔阂。 在半个多月后,严钧才再度来电。 他关心她的近况,她只谈些轻松琐事,完全无愈提及流产意外。尽管,她心口仍隐隐作痛。 又一个月后,严钧结束拍摄工作,返回台湾。 晚上十点,他跟随行助理搭专车返回住处大厦,将钥匙交给助理,让对方将他行李提上楼,他自己则直接前往地下停车场,骑上重型机车,戴着全罩安全帽,直奔新北市想要见许久不见的女友。 见他深夜到来,温家绮非常意外,因他原本电话中告知明天早上才会过来。 她霎时情绪激动地往他怀里扑,他张臂与她紧紧相拥。 「瘦了。」片刻,他开口说道。 方才乍见开门的她,便觉她脸颊似消瘦了些,这会儿跟她紧拥,更感觉她明显瘦了一圈。 「都没吃饭吗?」与她分开一点距离,他一双手臂仍环扣她纤腰,低头询问。「你也瘦了,还晒黑了。」她仰脸望他,笑说。水眸不觉湿濡,迷蒙一片。「我这是拍片被操的缘故。你呢?是最近工作操劳?还是真的太想我了?」他勾唇笑问。却见她泪水盈睫,思念之情溢于言表,令他又感动又心疼。 他倾身,亲吻她鼻尖,薄唇贴覆她软唇,将她娇躯紧搂,热切地缠吮,以行动代替言语,诉说他对她满溢的思念。 然后他抱起她,迈步往卧房而去,温柔且热情地回味这属于他的软玉温香。 他大掌轻轻抚拭她丽容,将她额前垂落的发丝拨到耳后。静静地凝望她睡颜,他悄悄起身,替她盖妥棉被,下床着衣,离开公寓。 沉睡约莫三个小时,温家绮忽地被恶梦惊醒。 她汗涔涔地坐起身,心口急跳,不由得手抚着腹部,发觉身旁无人,她心慌起来。 「阿钧!」她忍不住喊道。难道先前跟他缠绵只是一场梦? 「怎么了?」人在浴室内的严钧,一听对门房间内传来她的无端叫喊,匆匆围条浴巾就奔过来探看。 「呃?你……在洗澡?」见他上身湿漉漉,下身只围条浴巾,她原本惊慌的心霎时怔愣住。 他怎会这时间洗澡?抬眼看了下床头柜上的闹钟,现下已是凌晨两点多。 「怎么了?」严钧走近床铺,担心地再问一声。她方才的叫喊,显得惶恐。 他略弯身探看坐在床上的她,却惊见她额上布着汗渍。 他大手立刻探向她额际,轻轻拭去她的薄汗,浓眉担忧地轻拢。「作恶梦了?」跟她同榻而眠无数回,他还不曾听她作过恶梦。 她摇摇螓首,无法提及梦见流逝胎儿的痛楚,只轻声说道:「起来没看到你,有点不安。」 「傻瓜。」他释然一笑,大掌爱怜地揉揉她的头。 「没事,你继续去洗澡。」她轻拍他沾着水珠的手臂。 「一起洗。」他提议。 「呃?」她尚不及反应,他已将她从床上一把抱起,往对门的浴室而去。 「我……我待会自己洗,你先……」方才被他一抱,她才惊觉自己未着寸缕,进了浴室后更是羞红脸蛋。 只因想起过去,他曾几度和她在这浴室洗鸳鸯浴的火热情景。 「只是替你洗澡。我知道你累了,不会再对你上下其手。」他哑声对她保证。尽管前一刻仍爱不够她,但察觉她真的瘦很多,身子似乎也较虚弱,他不敢再对她需索贪求。 他果真信守承诺,只温柔地替她洗澡洗头,待他自己也沐浴完,双双套上浴袍,离开浴室时,他牵她往餐桌而去。 「几个小时前去夜市买的,虽然冷了,应该还很美味,还是要我帮你微波一下?」他体贴地问道。 「还有,我去便利商店买了好几盒鸡精、灵芝、燕窝和四物饮礼盒,你每天喝一瓶,补补身子。」他叮咛道。「之后我会交代经纪人,按时给你备这些补品来。」 才几个月没见,她竟变得娇柔虚弱,令他实在担心,过去两人分别重逢,也没觉她明显消瘦。 闻言,她更讶异,一双水眸再度湿濡。 「这样不行,我一阵子不在,你就瘦了一大圈,我要是再晚两个月回来,是不是只剩一堆排骨?」 「哪有那么夸张,我也才瘦两、三公斤而已。」她好笑道。瞧他紧张得好像她短时间消瘦十来公斤似的。 「两、三公斤很多了,你原本的体重很正常,还算偏瘦了,可别跟人家流行减肥。」他提醒着。边将一盒盒、一袋袋的美食往她面前推,要她赶紧吃食,甚至直接撕开纸袋,对她喂食。 「我才没有减肥。」她咬一口起司牛肉卷饼,咕哝说道。 「还是生病了,你可不许瞒我?」他眉头一拢,不免往坏方向操心。 「想我可以,不能忘记吃饭。以后三、四个月见不到面也许是常态,甚至分开半年不便联络都有可能。」他先让她有心理准备。 她心抽了下,抬眼看他。才刚久别重逢,他竟就跟她提及下次的分离。 随后他谈论起第一次拍电影的种种经历,虽说开始一、两个月他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但之后渐上轨道,且导演对他精湛的骑术刮目相看,忍不住给配角的他多加两幕戏,等他的戏分拍摄结束时,导演已先跟他商量合作下一部片的角色事宜。 他极有可能快速跃升,担任另一部电影的重要角色,甚至男主角人选。 她听完,一方面非常为他高兴,一方面想到以后两人能相处的时间,又要更缩减,不免感到一抹落寞。 短短两年内,严钧接拍数部电影,迅速成为电影票房黑马,不仅担任两部国片男主角,参与港片、大陆剧演出,甚至进军好莱坞。 他首次参与的一部美国动作片,饰演一名东方杀手,表面身分是尔雅沉稳的企业家,与政商名流利益往来,私底下却是受雇于黑道的冷酷杀手。他不仅枪法精准,更拥有真实武术底子,徒手搏斗画面,身手利落酷帅。 他的俊帅外型,加上实力派演技,及亲身挑战各种高难度特技的敬业精神,不仅导演佩服,更在票房大卖后,使他一跃成为国际巨星。 紧接着,又有西方知名导演找上他合作。 随着他演艺事业攀上高峰,伴随而来的绯闻,也日益增加。 即使声名大噪,他行事低调,除了宣传必要,不太参加社交活动,一旦下戏,也尽量避免跟女星有交情,然而每每跟他一起合作的女星,总有人对他表示好感,很容易因拍戏一起吃顿饭,或者相偕出席首映会,便被狗仔渲染,爆料两人有密恋私情。 面对八卦媒体的追问,他总回覆纯属虚构,自己跟交往中女友感情很稳定,但因他口中这秘密情人始终未被爆出身分,媒体不免怀疑是否真有这个女主角存在。 而即使他确实有个未成名前就交往的女友,媒体也已对追探那位圈外的平凡女性失去兴趣,反倒较热中于炒作意图亲近他的知名女星,只因这种八卦报导更具话题性。 「你看过这期八卦周刊了吗?」赵俊宏中午一返回公司,便约温家绮到公司附近简餐店吃午餐,他从公事包拿出一本新周刊,神色凝重。 为能更自然地关怀温家绮,他索性在公司公开认她当乾妹妹。尽管他仍放不下对她的感情,但能以这种身分和她拉近距离相处,他已觉满足。 只是对于严钧近年来被爆料的几起绯闻,他不禁替温家绮感到担心,更认为那男人不适合她,无奈她对严钧无比痴情,他也不便强硬阻止。 「既是八卦周刊就只是八卦。」温家绮微微一笑,不以为意,也没想再翻阅他递上的刊物。其实,她已看过了。 「你真的相信他对你绝对忠诚?」赵俊宏颇不以为然。 以前对这种八卦杂志他不会感兴趣,因为她,他不由得往意起严钧的消息。 她总一再强调严钧个性拘谨,不是会乱来的男人。而他也相信,刚开始的几起排闻,也许只是空穴来风,纯属炒作话题,可这半年多来的两、三起绊闻,让他不得不对严钧的人格生疑。 「阿钧每次都向我解释过来龙去脉,役什么好怀疑的,我相信他。」她强调。 两人聚少离多,他的世界又有那么多美女环绕,她若不能对他全然信任,两人的感情早无法继续维系下去。 「我不是要刻意毁谤他但男人都舍变的,尤其在得到名和利之后。更何况他置身在复杂的演艺圈,还跃上国际舞台,所接触的人形形色色、不胜枚举,对他示好的女人更不在话下,他很难能坐怀不乱。」 「你太单纯,不该一味地相信他的说词,一再在这段感情中委曲求全,无怨尤地等待。」他一直认为她对感情太痴傻,愈看愈心疼,也因这份心疼,让他更对她爱怜。 第十五章 说起来,他对感情也很痴傻,甚至比她的境遇还无奈。 她至少跟严钧曾两情相悦,而他始终只能以兄长姿态跟她单纯往来。 「我不喜欢你批评他。」温家绮细眉一蹙,不想谈论严钧的八卦。 其实,她内心隐约有些不安。 刚开始她确实对这些维闻一笑置之,严钧也会很慎重地向她解释,就怕她误解或给他安上负心汉的罪名。 渐渐地,他不太主动解释了,或许是认为她不会介意,只在她偶尔主动提问时,简言解释两句而已。 她不是要怀疑他,但就如赵俊宏所言,他的世界里,意图对他主动积极的女人太多,而他跟那些艳丽女星合影的照片,又是那么完关,_教她看了不由得心口微酸。 不久前,她在电视上看见影剧新闻画面,跟严钧搭档拍片的一名华裔女星在纽约一场晚寡活动上,直接对西装笔挺的他大方献吻,并在镜头前,坦然表达对他的爱慕,还说自己亦是他的忠实影迷。 过去温家绮曾亲眼看过严钧的粉丝上舞台献吻,当时的她不仅没觉吃味,还因他有忠实支持者感到高兴。可当她上次看见银幕上两人的互动,严钧也绅士的倾身,在对方颊畔亲吻,并以英文对记者称赞对方是位非常性感美好的女人时,那俊男美女并肩贴靠在一起的亮丽画面,教她心口轻抽了下,无法不吃味。 在电影戏剧中,他跟女人偶有亲密戏,虽有时太过火热,她当下看得不免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清楚那是演戏,她不会真的耿取于怀,莫名吃飞醋。 然而在现实中,看见他跟女星状似亲密,她逐渐无法说服自己完全不在意,却也不便这样就找他质问,表达不满。 她不想变成爱吃醋的女人,不愿质疑他对两人的感情是否异变,她仍愿相信自己是他心中重要的唯一女友。 只是,他内心能分给她的空间愈来愈狭窄,属于她的位置,似被推往角落,早不再是vip席次。 她曾以为两人的心不会因距离而疏远,可不知不觉中,她感觉两人间出现一道无形的墙,逐渐高筑。那不是彼此不常见面相处的缘故,而是因他置身的世界愈来愈光芒万丈,教她眼中所见的他,反倒愈来愈模糊难辨。 爱情对他而言,似乎像生活调剂,只在他忙完工作,暂抛开五光十色的绚烂世界时,才回到她身边片刻,寻找一份宁静与温暖。 过去她总满心欢喜地等待跟他久别重逢,即使只能在短暂时间和他相守,她因自己能让他有家的温馨感,而觉得幸福知足。 然而现下,她有时不免要怀疑自己的存在对他而言,好像可有可无…… 思及此,她心口狠狠一揪,无预警地,两颗泪珠直接淌落。 「家绮?」赵俊宏惊见低头安静用餐的她,竟从脸颊掉下两滴泪。「你这是在自欺欺人。」他眉头一拢,为她难过。 「不是。」她抬眼,粉唇轻启,再次强调,「我相信他。」 她并非怀疑他有劈腿的可能,她只是担心他被其他女人抢走。 因这一次周刊所报的绯闻女主角,便是日前她在电视上看到对他献吻的女星。 严钧从纽约返台,预计将有一个礼拜休假。 「怎么了?对我表现不满意?」严钧搂搂怀中人儿的裸肩,低头亲吻她发旋,半说笑地问道。 前一刻,她虽羞赧地回应他的挑逗,跟他热络缠绵共赴云雨,事后,他却觉她似有心事,不太对劲。 「这次看我回来,好像也没很开心?」他呐呐地问。 她依旧如往常般为他烹煮一顿丰盛晚餐,迎接他归来,可他感觉餐桌上两人谈话间,她几度有些恍神,不知在想什么。 「没有。」她轻摇螓首,有些意外被他探出她藏着心事。 「一定有,说实话。」严钧侧过身,手肘撑起身子,决定对她盘问到底。「是不是……在意前两天的八卦杂志?」 他是回国才从经纪人手中看到那份八卦报导,即使他先前曾在电话中向她简言解释跟合作女星并无私情,但看到被狗仔加油添醋,且详附两人合影照片的两三页报导,他仍不由得担心她多想。 「如果……我说在意,你是不是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她小心翼冀地低声问,就怕一旦提起她已对他的绯闻心生在意,便是代表对他怀疑、不信任。 严钧先是微怔了下。蓦地薄唇轻勾,伸手捏捏她鼻尖。「傻 瓜。」他语气宠溺地轻嗔。 「会在意是正常的,我倒觉你先前从不吃醋才奇怪。」他莞尔笑说。知道她个性太温和,对他向来百依百顺,他猜想她应该有些苦闷都自己吞了,完全不敢对他表达一分抱怨。 她意外他的回应,瞠目瞅着他。 「吃醋可以,可是别当真。不管看到什么报导,那都是媒体炒作、狗仔渲染,我跟她们绝无私情。」他神情认真地强调。 外面世界的诱惑再大,他的温柔乡唯有她。 听到他又一次的强调保证,她这阵子忐忑惶惑的心,似得到一抹安定感。 「还有,先跟你报备一下免得你乱想。我明夭将带刘研前往台湾几处景点参观。」 「刘妍?」温家绮因这名字而愣怔了下。那便是他近来的绯闻女主角,一位身材高眺艳丽的华裔女星。 「你也许知道她父亲刘聪是好莱坞华裔导演,刘导的新片有部分场景预计将在台湾拍摄,想趁这机会让他女儿先来观察探勘,于是请我帮忙担任导游,另一个原因,也是我获邀将参与他的新片拍摄,差不多是内定的男主角人选了。」严钧神情愉快地向她报告好消息。 闻言,她心口一沉,再度压上一块石头。竞无法像过去那般,立刻眉开眼笑,替他欢欣鼓舞。 两人分别三个月才重逢,原以为他好不容易能陪她一个礼拜,不料他的休假竟要分给另一个女人,且将陪对方环岛四天。 就算他是因工作考量,且也不是只跟对方两人成行,可她仍无法释怀,但若强硬表示反对,阻止他带刘妍出游兼探勘外景的决定,那便是无理取闹的行为。 即使心头生闷,她仍不能说什么,甚至面对他语带抱歉,说不得已必须减少陪她的时间,她也只能微微一笑,表示没关系。 唯有她心里明白,她嘴里说的没关系,再不是过去那般能一笑置之,真的没了。 严钧顺利获选为刘聪新片的男主角,很快便投入电影拍摄工作。 男主角的他与担任女主角的刘妍,首次在大萤幕饰演情侣,过去两人虽曾共同在一部电影中有合作过,不过当时彼此并没多少对手戏。 严钧与电影剧组先在台湾进行一个半月的取景拍摄,这段时间,他仅在电影开拍前,腾出两天时间与温家绮相处,之后即使人在台湾,正式投入工作的他也连通电话都没打给她。 深夜,温家绮独坐在餐桌前,望着桌上一桌冷凉的饭菜发怔。 她视线朦胧,凝视着置在餐桌中央的烛台,那被逐渐消融的滴滴烛泪…… 已燃到了尽头的芯,摇曳着忽明忽暗的微弱橘光。 忽地,灭了、 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黑暗中,她眨眨酸涩的眼,起身,探手向墙面,开启电源。 不该等待的,不该心存冀盼的。 她以为,他会记得今天,记得她的生日。 即使没太大把握,她仍在下班后,去买了食材,做了一桌他爱吃的料理,就为等他一通电话,而她便会要他兑现承诺—— 只要我人在台湾,一定排除万难陪你过生日,就算不小心忘了,你也一定要提醒我。 一整日迟迟等不到他主动来电,她在三个小时前,试着拨打他的手机,结果没人接听。 她知道,他人就在宜兰,这前后两个礼拜他都待在那里进行电影拍摄工作。 只要他记得,就算再忙碌,要拨出两、三个小时往返新北市见她,并非真是难事。 显然地,他根本不记得。 她不禁回想起去年这一天的深夜,她意外接到人在外蒙古拍戏的他打来的国际电话—— 「小绮,生日快乐!那边还没过十二点吧?」电话那头的他声音有点急促。 「阿钧?!」握着手机,她无比讶异他的来电。「你不是还在外蒙古?那里可以打电话?」 他曾告诉她,要待在一望无际的草原拍外景,长达两、三个月只能住蒙古包,体验游牧生活,无法对外联络。 「我在乌兰巴托的饭店打的电话。」他解释。 「外景拍摄结束了?」他人已回到首都市区,是不是代表也能比预计时间提早返台? 「还没。不过剧组前几日移了地点,目前停留在乌兰巴托东北郊外约五、六十公里处,也幸好距离不算太远,我才能骑马过来。」严钧笑说。不免意外自己一时兴起的「壮举」。 「欸?骑马?」温家绮一愣。 「你知道吗?刚才我到这间四星级国际饭店的大门,把马交给服务人员『泊车』时,对方眼晴、嘴巴大张,一度以为我是疯子。」他回想到那情景,不禁朗笑出声。 「嘎?!」闻言,电话彼端的温家绮也瞠大一双水眸,愣住。 她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料他真的从剧组停留地点,骑马夜奔将近两小时到达市区,她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疯狂作为。 「还好不是古代,不用观星象找路,沿途虽空荡荡,还是有指标的,不过说真的,一路驾马奔驰倒是挺过瘾。」面对自己的疯狂行径,他也不禁好笑,尤其骑马来到都会市区,不免怪异至极,幸好已是深夜,没引起太多路人注目。 「你特地跑到市区的饭店是为了打电话?」她仍不确定地问道,心口己是撼动不已。 「其实……我本来忘了今天你生日。」严钧先老实地抱歉道。「晚上吃完饭,窝在蒙古包内准备休息,看到先前置在毡房炕上你勾的围巾及手套,就莫名地,特别想你。」他深情倾吐思念。 他当下不由得再将围巾系上,一双手抚摸着温暖柔软的围巾及手套,那是她亲手为他编织的,知道这季节蒙古已很寒冷,她在替他整理行李时特别附上,代表在远方的她对他的温情关怀。 那霎,他突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于是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看到手机袋亦是她所缝纫的,不禁又欣赏起来。她的手很巧,不仅厨艺精湛,也喜欢编织跟缝纫,真的非常贤慧。 他直接开机便想要打通电话给她,看到豪无收讯的画面,才想起这里根本不能通讯,他只能作罢,欲将手机收起,却在看见萤幕上显示的日期时,突地愣了下,这才猛地想起,今天是她二十六岁生日。 他也想起去年对她的承诺,只不过他现在人不在台湾,无法陪她度过,然而他却想着,无论如何至少得打通电话,在这重要日子对她问候一声。 剧组里唯一能通讯的,只有导演持有的卫星手机,那是在紧急情况下所使用的,他不便向导演借来跟女友情话绵绵。脑中突地闪过一个念头,没多细想,他已穿上外套,系上围巾、套上手套,奔出蒙古包,挑了匹拍戏用的强健马匹,一跃而上,直朝乌兰巴托的方向奔驰而去。听完他详述,远在彼方的温家绮心窝漫过一股暖流与甜蜜,不禁感动得眼眶泛執。 第十六章 「笨蛋……」她不自觉的哽咽,哑声嗔骂他乱来。「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感动之际,她更为他的安全而担忧。 他竞只为打通电话向她说句生日快乐,一个人深夜驾马奔驰数十公里,完全不像理性拘谨的他会做的事。 「我爱你。」听出她的感动与担忧,他只柔声说道。 他确实冲动得有些愚蠢,可在听到她的声音这一刻,他一点也不后悔自己莽撞的行为,甚至觉得非常值得。 不介意打的是国际电话,他跟她尽情地、畅快地热线了一番,最后才依依不舍和她话别。 而她也一再叮咛他,为安全起见,要他务必留在饭店过夜,隔天再找交通工具将他和马运回拍片现场。 原本他是打算彻夜赶回去,免得被人发现引来责难,但怕她担心,只能答应她的要求。 翌日上午,他跟马匹搭着卡车返回拍片现场,理所当然地引起一阵大骚动。 剧组人员以为他失踪,一大早便四处搜寻他的下落,他只得向一干人道歉,也对导演实话解释一时的冲动行为。 导演闻言,竟没预料中对他怒声责难,而是哈哈大笑,笑他为爱疯狂的壮。甚至扬言,下回若有急需,他可破例将卫星手机借给他,不过前提是他需自己付费,但至少不用为打通国际电话,再搞得「人仰马翻」了。 严钧在拍完戏返回台湾后,向她如实告知当时导演的反应,她听完不禁笑得流泪,感动得将他再度紧拥。 他说虽几度很想向导演开口借手机打给她,不过终究没这么做,一方面怕被调侃,一方面他该全心于演戏工作中,若真借手机来跟女友热线,未免太不妥。 去年她生日那晚,他的行为让她感动得一辈子忘不了。 之后他返台,还补送她生日礼物,是在乌兰巴托挑选的羊毛围巾、手套及手工织品。 也许不算太昂贵的礼物,却非常贵重且富有意义。 然而今年,今晚,他彻底遗忘了。 尽管他人就在台湾,离她不过几十公里远,两人却宛如相距千里,无法相通。或许她不该这么在意他忘了她生日。不过是一个节日,也无须特别欢度,何况白天在公司,同事已替她庆生过,乾哥赵俊宏也送了她生日礼物。 但她却始终心心念念地等待他一通电话,即使不能来陪她吃顿饭,只要跟她说句生日快乐,她便能感到安慰与释怀。 她会特别在意今天他的遗忘,是因介意他身边有个美女作陪,自他开始拍片至今,她又看见了关于他跟刘妍的八卦报导。 他在拍片空闲之余,带她品尝台湾小吃,甚至带着她与剧组人员相偕一起逛罗东夜市。 他也许忙碌,却并非没有半点空闲时间,他可以陪刘妍、剧组人员去逛夜市,却忘了要陪她过生日的诺言。 她心口一揪,早已酸涩的眼眶,到这时已是模糊一片。 这一晚,她一直呆坐在餐桌前,直到指针跨过另一天的开始。许久许久,她才起身,收拾一桌稍微冷凉的菜肴。 尽管她晚餐没吃,却因等不到他而毫无胃口,不想浪费食物,她只能收进冰箱,待隔日加热后自己一个人分次食用,慢慢消化。 完成在台湾的外景拍摄部分,严钧即将随着剧组飞往印度。 离开台湾前,他在电话中向她道别。 「我人在机场,马上要飞去印度,接下来将在塔尔沙漠驻扎一个半月,之后便又要飞往另一地点继续拍片。」他向她简单交代行程。 「嗯,我知道了。」电话中的她,轻应一声。 「未来半年我应该都没时间回台湾,而之后拍片地点多是通讯不便的地区,在电影杀青前,大概也无法再和你联络了。」他语气有一抹抱歉。 尽管热中于新电影的角色,但想到又得与她分别大半年,他仍是满心不舍,也怕见了她更觉离情依依,才只在人到机场后,打通电话向她话别。 「你忙,没关系,我等你。」她微扬唇角,如过去一般,在电话中对他微笑说没关系。可惜,他看不见她此刻落寞黯然的神情,感受不到她真正的心情。 「真有事的话,打给我经纪人,她会想办法联络到我。小绮,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可别又少几斤肉了。」他不忘叮咛两句。 他一直深刻地记得,有一回他归来,却见她瘦了好几公斤,又一副虚弱的模样,着实令他担心好一阵子,那段时间他不断替她进补喂食,而待他下一次离去又回来,才见她恢复先前的体重与健康状态。 之后只要他远行,总不忘提醒她,别真因思念他而茶饭不思,没能煮饭给他吃,也得记得为自己煮饭。 对于他同样的叮咛,她没了过去感受到的暖意,只是轻应两声,然后有些木然地听着已断讯的手机。 他以前一接戏,人一旦飞去国外拍片,也常消失三、五个月音讯全无,那时的她确实不在意,可以无怨无尤地等待他的归期。 可这一回,她知道,有些事情不一样了。 即使在意,即使心生怨言,她也不会对他坦承相告。说,已没意义了。 似乎……当他不断往梦想高飞时,她已跟他愈离愈远,两颗心已不在同一个世界。 她爱他,从没改变过,甚至早爱得无以自拔。 只是,她逐渐不清楚,要如何继续维系两人的情感?她还能装无谓地目送他离开几回?她能继续无视他身边那逢场作戏或乘虚而入的女人,只温柔安静地等他回家吗? 因他是她生活的全部,她可以全然付出与包容,一再耐心地等待他,可她也许只是他生命里的一小部分,常被他抛诸脑后而不自觉。 过去她从不认为他冷落她,他因工作暂放下私情,她完全可以理解与宽容,现在的她,却不禁难以接受、认同。 两人间这太过失衡的情感付出,让她开始感到疲倦与无力…… 严钧与好莱坞华裔名导演千金刘妍情定印度恒河。 耸动标题,附上两人站在船上甲板手牵手,一起眺望恒河夕阳的浪漫唯美画面。 杂志一摊开,便是两页图文并茂,爆料严钧与刘妍戏里戏外皆陷入爱河的报导,说这部新片虽仍在进行拍摄中,两入却不仅在戏中热恋,戏外也谱出真恋情。 狗仔指出,严钧终究敌挡不住性感美女的主动示爱,在台湾拍片期间,他带她逛夜市尝美食,两人在印度又相处一个半月,早已俪影双双,连剧组其他演员都承认两人相处非常融洽。 刘妍在接受拍摄中途的幕后访谈时,性感成熟的她却露出一副恋爱中小女人的模样,再坦诚对严钧的爱慕,称赞戏里的他是个非常好的搭档,现实中的他更是体贴温柔的好男人,笑说真想跟他假戏真做。 她甚至直言不讳,说严钧便是她心中理想伴侣人选,她将来会加把劲追求对方。 面对刘妍大方示爱,不惜向媒体公开追求他的意图,严钧只委婉笑应,说只怕自己承受不起美人恩。 他没明言拒绝的态度,让媒体更有大作文章的空间,甚至直接认定两人边拍片边交往之实。 杂志报道中更详细替他分析这段恋情对他的莫大优势,女主角刘妍不仅本身条件优异,是好莱坞颇具潜力的一颗明亮新星,其父亲又为好莱坞导演,而其美国籍的母亲更是好莱坞知名女星。 如果将来两人共结连理,肯定能在好莱坞夫唱妇随,双双大放异彩,为华人争光。而若能成为名导演女婿,而严钧的演艺事业绝对会更蒸蒸日上,扬名国际。 这一期的八卦杂志,用了六页篇幅大肆宣扬严钧的绯闻,甚至将曾跟他传过绯闻的几名女星做比较评比,刘妍在各方面皆拔得头筹。 在数张他跟不同女星合影的照片中,完全没有温家绮的影像,甚至她这个被他口中承认、交往数年的女友,也不在八卦记者谈论的对象当中。 看着数张近期严钧跟刘妍的合影,她分不出哪些照片是戏里影像或电影宣传剧照,哪些照片又是两人私底下的约会? 几天前,她惊觉自己再次怀孕,这一次,她依旧联络不到该负贵的男人。 她透过经纪人传话,请他尽快跟她联系,说她有个人的重要急事须找他商量。 然而等了四、五天,还没等到他的音讯,她已先从八卦杂志看到他的近况了。 她并非全然相信媒体,直接就判定他变心,可她也认同媒体所言,刘妍确实和他非常匹配,他对对方亦是表达出欣赏与赞美。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是不是能顺理成章接受美人恩? 如果,他已遇到能和他一起追梦的对象,且那个人能替他的演艺事业如虎添翼,帮助他飞上梦想高峰,她是不是该选择退让、成全? 她对如今的他是不是没什么帮助了?他也已不是她能甘之如饴守候等待的对象了。 他的世界太宽、太广,她心反而变得狭隘。 一味痴痴守候这个幻想中的两人的家,她已觉累了、倦了。 她想放弃了,放弃这段早看不见未来的感情…… 「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赵俊宏意外温家绮突如其来的决定,在她向公司递出辞呈后,急约她私下谈话。 「我打算……跟严钧分手。」她声音淡淡的,挺不是太大哀伤。 闻言,他内心不由得一喜,却更关心她此刻的情绪。 「是这次的八卦让你终于相信他变心了?」他探问道。 她轻摇螓首,涩然一笑。「我还是相信他没劈腿,不过也认清自己确实不适合他。」 「你能想通是好事。像你这样的好女孩,一定能遇到全心全意爱护你的对象。」赵俊宏不免语带一抹暗示。 这几年他从没想强硬介入她的感情,或不择手段将她从严钧身边抢过来,但他也不看好他们感情的未来发展,毕竟两人的世界相差太大。 他只安静地守护她,默默地陪伴她,等待她从那不平衡的感情关系中醒悟,唯有她放弃对严钧的痴傻,他才有机会向她表达内心浓烈的暗恋情感。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手中轻搅着热抹茶,凝望杯中那一圈圈的涟漪。 「就算分手,也不需辞职。」对她辞职的决定,赵俊宏仍不解,毕竟她自始至终都没让公司其他同事知道她男友身分。 「我要搬家,打算换个全新环境生活。」她垂眸,低声道。 「你要搬家我帮你找适合的房子,公司附近会有租金便宜的空屋,没必要这样就换工作。」他知道她目前的住处是跟严钧合租的。 「谢谢。」她抬眸,对他的热心微笑致谢。「但我不能再继续待在公司工作,否则将来很难解释。」 他神情疑惑,才开口要追问,她已先接话,「我……怀孕了。」 闻言,他倏地一怔,心口重跳了下。 「会对你说实话,是相信赵哥一定会替我保密。这一次,我想好好保护孩子。」她一手轻抚平坦腹部,前一刻哀婉的神情,流露一抹温柔慈样。 她腹中胎儿已有三个月。 她之所以直到几日前才确认怀孕之实,一方面因是这两、三个月对自己与严钧的感情事烦扰而忽略身体变化,另一方面则是自从两年前意外流产,她的生理期便偶尔紊乱,有时mc慢一、两个月并不奇怪。 当她得知怀孕,原本对两人朦胧不清的未来,又怀抱一抹希望曙光,却因再次联络不到他的人,继而看到他的绯闻消息,便不想再有期待妄想了。 第十七章 上一回,她之所以轻易就流产,除因食欲不佳造成身体虚弱外,有一大半是心理压力,而当时的她并不自觉,是在事后查了些相关资料才明白。 那时的她,虽因怀上他的孩子感到喜悦,却又因迟迟联络不到他不由得心生旁徨隐忧,短短几天内便累积出极大压力,也因此发生意外。 这一次,她下定决定要谨慎地保护孩子,她要放下对他的感情,不再因他而患得患失。她想找个安静的环境,开始一个全新的生活。 听完她的决定,赵俊宏内心不禁五味杂陈,除了替她心疼,更对伤她的严钧感到气怒难平。 「我还没决定去处,不过应该不会留在北部,也不能回台中的家。」她不想让亲友知道她未婚怀孕,怕想生下孩子的决心被阻挠或将承受其他压力。 她只想找个没人相识的地方,直到平安生下孩子,再去思考更长远的未来。 「家绮,跟我结婚,让我照顾你跟孩子!」赵俊宏脱口就道,神情显得激动。 温家绮被他的话吓到,差点抖落手中的杯子。 「你……」她瞠大水眸,瞅着面前情绪有些激动的男人。 「我从来不想当你是乾妹妹,我始终无法放弃对你的感情。」赵俊宏直接坦承一直以来对她苦苦隐藏的情感。 他也许不该在这时急于表态,可事出突然,她因怀孕想逃离这里,他只能宣告他的决心。 就算她怀着别人的孩子,他也愿意全然接纳。 他爱她,全心全意,他想照顾她一辈子。 温家绮被他的告白骇住。 她一直以为,他后来是真的将她当妹妹看待,对她的照顾关怀,只是单纯的兄妹情谊。 没被他开口要照顾她跟腹中胎儿的决心所感动,她只觉心绪紊乱。 在她心中,他一直是一个可以谈话、安慰鼓励她的兄长,这也是她现在需要的,而不是让她更感困扰的追求者。 她抿抿唇,摇了摇头。 「对不起……」她只能说抱歉。 「我不行吗?家绮,给我机会,不要急着拒绝好吗?」赵俊宏不禁语带乞求。「你不用急着回复我,也不要现在就逃离,让我陪你,跟你一起守护孩子好吗?」他进一步温言劝说。 「对不起……」她只能摇头,再次道歉。 她没立刻就起身逃离,却也没能和他再多谈什么,之后两人有些尴尬地离开咖啡馆,他仍不忘温柔地叮咛她注意身体。 那日之后,对于他在公司的主动关怀。意图送食,她全都委婉拒绝,也向上司提出一个紧急理由,让她只利用一周时间就先跟同事仓卒做完交接,离开了公司。赵俊宏事后几度想和她联络,她只告知人平安,温言婉拒他其他的关怀举动。在即将离开台北前几日,温家绮才接到严钧来电。 他问她是因什么急事想找他商量,她只回道已经没事,她已能自行解决问题了。 他纳闷地想进一步追问,她却无意多谈,只柔声叮咛他好好专心拍电影:他想主动解释近来跟刘妍传出的绯闻,她也笑笑地不以为意,一下便拉开那话题。 他和她只谈了约莫五分多钟的国际电话,他简言交代了电影拍摄进度及预计杀青时间,并跟她约定下回的见面。 她放下手机,心口紧紧抽疼。伸手轻抚腹部,告诉自己,她已有个重要的宝贝,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动手继续收拾行李,收拾这两人的爱的小屋中,属于她的全部东西。 最后,她在客厅茶几上留下一封信。 她不想在电话中向他提分手,想让他无顾虑地专注拍戏,直到他回来,才会知道她早已离开。 也或许,那时的他,对她的离开不会有太多不舍,也许,那时他身旁已有另一个女人可取代她。 她想着,心口泛着酸,眼眶也跟着酸涩。 要放下,很难;要离开,更难。 不过,她知道这才是对她而言最好的决定,唯有离开有他的地方,她才能把全部心思放在腹中胎儿身上。 这一次,她不想再有遗憾和意外。 在离开台湾七个月后,严钧反回台湾。 随着电影杀青,他跟刘妍的绯闻也被炒得沸沸扬扬。 尽管相信温家绮不会真被八卦消息所左右,他还是决定向她好好解释,避免她可能有的误解或介怀。 深夜十一点抵达桃园机场,出关后他拨打她手机,意外她手机不通,于是改拨两人住处电话,却许久都没人接听。 这时间,她应该还没入睡,就算睡着,她也不该没被家里电话铃声给吵醒才对。 他不放心,决定直接前往她住处,把行李交代给助理送回他公寓后,他直接搭计程车前往新北市。 稍晚,回到许久未回的两人的家,他先按电铃,边等待开门的她惊喜地给他一个大拥抱。 在铁门外等了两分多钟,迟迟等不到佳人来应门,他心急了,索性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径自开门。 屋里一片漆黑,他内心微觉奇怪。 他记得她即使入睡,也习惯在客厅留盏晕黄小灯,说那样比较温暖。 他摸黑探手向墙面,找到电源开关,按下客厅灯源。 霎时,室内一片清明。莫名地,竟觉一股冷空气拂面。 他感觉屋里似乎静谧得有些异常。 一时没注意茶几处,他匆匆转往卧房。 原本这里有两间房,刚搬来时,她为他布置了另一间属于他的房间,可他回来这里总是跟她同榻而眠。不多久,他那间房便改为书房,她的房间也改放双人床,变成两人的卧房。 他先轻敲两下门板,接着扭开未上锁的房门,房内又是漆黑一片,连床头灯都没亮。 她睡觉一定会留盏床头小灯。 他再次摸黑,探手拉下墙面灯源开关,心里有个预感,她人不在房里。 果不其然,被照亮的房间里,大床上只有折叠整齐的棉被,不见她的人影。 这是第一次,他返家见不到她。 他内心不由得不安地跳了下,接着才想到她也许回台中去了,尽管今天并非假日。 才略松口气,他又觉哪里不对经……似乎,太过整洁了? 虽说她一向善于打扫收纳,但就算她回台中一、两日,摆在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也不该全都带走。 他走近桌面空无一物的化妆台,不禁打开台面下的抽屉,意外里面也是空无一物。 他蹙眉,不免更困感,抬眼,望向墙面衣柜,步上前,打开衣柜门。 倏地,他神情一怔。衣柜里的右半部,属于她的衣物全都不冀而飞,只剩左半部还吊挂着数件他的衣裤。 他弯身,拉开底下抽屉一检视,就只剩他的衣物,而她的一件不留。 蓦地,心口不安地重跳了下。他忙转出卧房,走到对面浴室,检查全部盥洗用品。 拖鞋、浴袍、浴巾、毛巾、漱口杯、牙刷、洗发乳、沐浴乳、洗面乳等,应该属于她的那份,一件不留,只剩他的东西。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拧眉,心口的不安更加扩大。 他转出浴室,再走往书房检查,书架少了她的食谱、手工艺教学书及一些休闲的漫画小说。 离开书房,他脸色更显焦虑,转而回到客厅,这才看见茶几上有封信。 他匆匆拾起,紧张地摊开阅读。下一瞬,他瞠大眼,心口狠揪。 阿钧,我们分手吧! 我想了很久,认为这是对双方最正确的决定。 跟你相恋,我很幸福,也会一直将这美好回忆留存心底。我依然会是你忠诚的影迷,会在远方默默地替站上国际舞台的你,喝采与骄傲。 别找我,也请别打扰我。 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已经过着全新生活,只想继续平静过日子。 小绮 简短的信,却似透露出一股心灰意冷,教他头部有如被重棒一击。 他完全措手不及,更毫无预警,他怎会莫名地被女友宣告分手?! 她带走属于她的全部东西,大大小小一件不留,就连阳台外的盆栽也一并带走。 仿佛……她从没在这里生活过。 他怎可能接受她单方面的决定,还说什么是对双方最正确的决定?!他突地一阵恼怒,怪她就算对他有天大误解,也不该不说一声,留封信就收拾东西宣告分手!他掏出手机,按下快速键拨她手机,她手机却是不通。他转而打她老家电话,完全顾不得现下已是夜三更,可能打扰到她父母休息。 那头电话响了数声,才被接起,是温母的声音。 「温妈妈,我是阿钧,我找小绮。」他开口直接道。 电话那头先是怔愕了下,忽地提高音量急问:「阿钧,小绮有没有去找你?」温母的声音让躺在床上的温父也醒了过来,神情紧张。 温母的问话教严钧怔愕,「小绮没回家吗?我一个小时前才回到台湾,她住处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她另外搬去哪里了?」他急问。 「你跟小绮到底怎么了?就算要分手也该好好谈,为什么害她伤心到连家都不肯回,什么话也不肯对我们说,就这样闹失踪……」温母不禁对他指责起来。 原本还存一丝希望,或许女儿后来出国去找他,两人可能言和了,不料严钧也不知她去向。 五个多月前,她打电话回家,说是跟他因个性不和而分手,她辞去工作,也诀定离开北部,并告知短期内不会回台中,只想一个人冷静一段时间疗情伤,温母想追问详实,她却不愿多谈,只说确定新去处会再跟父母联络。 之后,她只透过电话向父母报平安,不仅换了手机号码不肯透露,面对温母一再追问她去处,她也始终不肯告知,只一再强调人很平安,要父母别操心。 这几个月,她只打过两、三通电话报平安,每次仅简短闲谈片刻便先结束通话,虽从话语中感觉到她心境平复不少,可她连家人都躲藏的作为,怎能不令父母担心? 无奈温母连另一当事人严钧也联络不上,几度找上严父严母追问他儿子下落,透过其经纪人所得到的消息,一直是他人在国外拍摄,当地通讯不便,交通也不良,无法联络转达。 严父因此事对严钧非常气怒,又因近来看到的绯闻消息,认定儿子负了温家绮,更对心里已认定的准亲家非常愧疚,面对严父严母代儿子表达愧意,他们也不便多苛责什么,也就没再持续向严家追问严钧下落,想等他回国再询问清楚。 此刻,温母不禁对他指责起来,不能谅解他变心抛弃女儿,即使现在的他功成名就,认为跟女儿不速配,两人也该好好详谈,理性分手,为何让媒体一再爆料他早有新恋情,才害得女儿伤心出走,连家都不想回。 严钧简直有口难言,在听完温母叨叨训斥一番后,他才开口为自己辩驳,不论媒体如何渲染,他从没对不起温家绮,更从未和她谈过分手,自己也是一回来,就看到她留书出走,万分错愕不解。 他向温母承诺,一定会尽快找到温家绮,向她澄清一切,将她带回家让他们两老放心。 结束跟温母的谈话,严钧持着断讯的手机,浓眉一拧,思绪再度一片紊乱。 回想起来,也许早在几个月前,当她透过经纪人传话要他回电给她时,她便己下了分手决定,而他竟迟钝得未察觉。 第十八章 也或许,他迟钝的事不只这一回,这令他愈想愈不幸,愈感懊恼。 他躺在床上辗转一夜,直到天亮,他翻身下床,准备打电话询问她所有朋友,探问她的下落。 拿着手机,他忽地愣住。 他要打给谁?跟她最亲近的好友是谁? 虽在闲谈中常听她分享跟谁联络见面的事,可他手机电话簿里没有她任何一位朋友的联络电话,唯一有关她的除她老家,便是她的公司。 抬手看了下腕表,还不到上班时间,他只能再等待一、两个小时,边又在屋里各处翻找,试图找出她遗留的任何东西。 结果令他失望,她带走了她所缝纫的餐垫、杯垫、桌巾,甚至连窗帘都拆走,完全不让自己经手的东西留在这屋里 她真这么气她吗?或者担心他带另一个女人来这里,看见她的东西会尴尬难解释? 原来以为他了解她,现下他竟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她没质问他,没给他解释机会,直接就走得这么果断,如此干脆。 书房里,两人共用的电脑她没搬走,可里面的资料匣、「我的最爱」纪录,属于她的都全部清空,而照片匣里更是空无一物,连她曾在家偷拍他的许多照片,也一张不留。 当他检查完电脑,发现完全找不到她的信箱、她常逛的网页资料,他更觉难过,她怎可以急于跟他撇得一干二净? 好不容易等到她公司上班时间,他立刻去电到办公室,开口便直接找她,想当然耳,对方回应她已离职数个月,当他进一步探问她去向,得到的答案是不清楚,他于是改要求转接赵俊宏,不过对方说他目前不在公司,给了他手机号码。 他很早便听温家绮提过,赵俊宏认她当乾妹妹,之后一直对她颇为照顾,他虽几度心里泛嘀咕,却也没开口表达不满。 一方面不想道出赵俊宏可能仍对她存有私情,另一方面,他也无意干涉她的交友圈,他对两人的感情拥有坚固信心,不须疑神疑鬼旁人可能介入。 然而此刻,他不禁有些惶恐,就怕长期跟女友聚少离多,真让朝夕跟她相处的男人得到机会。 他并非怀疑她先心生异变,但若她以为他变心而伤心失望、做出分手决定后,极可能让身边男人有机可乘,说不定会因对方殷勤安慰而被感动,转而重新开始另一份感情。 思及此,他更觉不安,过去他从没想过,她有可能离开自己,有可能选择别的男人。 当他去电给对方询问温家绮下落,并表明自己身分时,竟意外被对方谩骂一顿,指责他负心,伤害单纯温柔的她。 电话中赵俊宏声称没有温家绮的联络电话,他心里不信,要求跟对方见面详谈。 两人见面后,赵俊宏面对他的脸色和口气都很差,开口替温家绮抱不平,一副维护自家妹妹的兄长姿态,让他更清楚确认,赵俊宏对温家绮其实一直存有男女之情。 他心里颇不是滋味,却也无意当面戳破,眼下只想追探女友下落。 「赵先生,请你告诉我家绮的电话或去处,我跟她之间的误会,我会亲自向她好好解释说明。」被对方怒骂一番,他只理性要求道。 「我确实不知道她去处,否则也不需这么焦虑。」赵俊宏一直不放心怀孕的她的去向,又碍于对温家绮的保证,无法将实情告诉严钧。 温家绮仅在两个月前,他生日前夕,寄了个包裹给他,里面附着一张生日卡及一条亲手织的围巾,对他这几年的关怀照顾诚心道谢,并深表歉意无法回报他的情感,希望他早日遇到合适的对象。而那包裹连寄件地址都没注明,他不禁懊悔不该冲动告白,害她连他也一起躲藏。 严钧在跟赵俊宏面对面谈过话后,认为对方确实没有女友的联络消息,他于是又利用午休时间,前往办公室找她以前的同事问话。 即使跟她较亲近的女同事,也没人知道她行踪,在得知她一直以来未露面的男友竟是严钧时,更是惊讶得难以置信。 严钧只能试着从她们口中探问她其他朋友的联络方式,然后匆匆离开公司,继续向其他人探问她的行踪。 接连一个礼拜,他打了无数通电话,从这个朋友再问出下一位的电话,极尽可能地搜寻她所有朋友圈,甚至不介意身分曝光,跟她许多朋友、同学约见面谈话,就连几位不太可能知道她行踪的、只是她偶有联络的国小、国中同学,他都前往台中找对方约谈,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当他画掉持有名单中的最后一名人选时,他疲累地捏捏眉心,重叹口气。 怎么可能?她竟隐匿得这么彻底,无人能跟她联络,也没人知道她的行踪。 她简直有如人间蒸发似的,这五个多月来没有一个友人曾再跟她联络或见过面,除她曾主动打两、三通电话回家,及曾寄生日礼物给赵俊宏外,她便毫无其他音讯。 莫非……猛地,他的心重重一跳。 不,他忙摇头否认那可怕的揣想。不会的,她不可能做傻事,她个性一向乐观,更不可能做出害父母伤心难过的事来。 只是这一闪而逝的可怕念头,仍教他不免胆颤惶恐,更急于知道她的下落。他看着笔记本上收集来的她的交友名单,有些全然陌生,有些曾在她闲谈中听过,他再努力细想可能遗漏的对象……忽地,他怔了下。 还有一个人,他记得名字,并未在这名单之中。 他主演某部电影时,曾邀请王牌词曲创作人兼歌手的秦磊编写演唱主题曲及配乐,那时温家绮不意向他提起自己跟秦磊的经纪人方颖婕是大学学姊学妹关系,且毕业后两人也一直有联络,偶尔会相约见面吃顿饭。 他再度拿起手机,直接打电话给经纪人,猜想张美虹该会知道同行对方的联络方式,也或许彼此认识。 想到这也许是最后一位可能知道她行踪的对象,他急于跟对方取得联络。 「请你告诉我家绮的下落。」严钧眉头一拢,语带恳切的说。 前一刻,他独自来到方颖婕所属的经纪公司,直接跟对方会面谈话。 两人首度会面,方颖婕表面似对他客气,话语中却不时冷嘲热讽,让他感觉她应该知道一些实情。 「家绮的下落?她不是一直对你死心塌地、至死不渝,怎么这会竟来找我问人?」方颖婕讶异又好笑。 一听到她连说出两个「死」字,严钧心一窒,顿觉惶恐。 「家绮她……不会做什么傻事吧?」他喉头一哽,无法想像失去她的情景。 「她虽对爱情痴傻,但就算心死,也不会真傻到去伤害自己。」方颖婕强调,一双美眸不禁带怒地责难眼前的负心汉。 严钧意图澄清绯闻事件,却更急着追问温家绮下落,不料只得到方颖婕冷淡回应不知情。 他从这短短几分钟谈话中,敏锐地探出方颖婕似有意隐瞒,不若他先前问过的许多人,真的不知女友下落。 他想再追探,方颖婕的口风却很紧,在被对方削了一顿,仍探不出想要的答案后,他只能先落寞地离去。 然而他不死心,也因她的反应更确认方颖婕肯定跟女友有联络,会是唯一知道她行踪的人。 翌日,他再度前往方颖婕的经纪公司,跟她在会客室短暂谈话,而她依旧只回应不知情。 接二连三,严钧频繁地到经纪公司找方颖婕,即使她不友善,他仍耐着性子追问,且一再强调自己对温家绮绝无二心。 方颖婕从一开始的完全不能苟同,渐渐地,似有些改观,对他说话不再那么不着边际地虚应。 「女人嘴里说没关系,未必真的没关系,那是对男人的体贴包容,却被任性、粗线条的男入恣意消费那份包容心。」她有感而发地叹口气。 「我知道过去对家绮确实疏忽、冷落很多,我已彻底反省了。请你告诉我她的去处,不然只有联络电话也行。」严钧已不下十次向方颖婕询问女友的消息。 「你真的知道自己对她疏忽多少?知道她独自吞忍委屈心酸?」方颖婕不以为然地反问。 严钧近来持续来她公司找她,每次都缠着她单独谈话半小时以上才肯离开,认定她知道温家绮下落,看起来若她不说,他便会继续耐着性子来打扰她。 她一方面有些被问烦了,另一方面在多次谈话中,感觉他不似媒体所传,已打算跟电影合作的女主角双宿双飞。她明显察觉他对温家绮仍是情深意重,且非常焦虑于和对方失联这件事。 方颖婕不禁想松口了,毕竟她其实也不放心温家绮现在身边没有熟人陪伴。 「我能想像的,也许比她实际所承受的还不及。」严钧语带愧意。 他确实太过消费女友的温柔与包容,才会以为每每拍戏对她的长时间不闻不问,皆能得到她无怨无尤的体谅,以为只要返家见到她的柔美笑容及温情拥抱,便无须对自己疏忽她而表示歉疚或改变。 「你真的亏欠她很多……」顿了下,方颖婕再道:「希望我违反跟家绮的承诺,向你透露出真相,真能让她得到补偿与迟来的幸福。」她于是向他娓娓述说温家绮所埋藏的一切伤心事及她目前现况。 听完她的一番话,严钧瞠眸大骇。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简直十恶不赦,是个混账又没责任的男人。 方颖婕担心他情绪激动下不便驱车远行,又想到那地点偏僻,他也许找不着目的地,加上她也想见见许久不见的温家绮,于是决定请假半天,开车载他前往。 不料两人才到达地下停车场,方颖婕突然被一脸怒火的秦磊给拦住,感觉他们两人间似有什么误会要解,严钧不想多耽搁,向她道声谢后,决定自己驱车前往。 一路上,严钧心口激动狂跳,紧张又惶恐,恨不得立刻飞奔至温家绮身边。 尽管向方颖婕保证他会冷静地驾驶,但他不由得频频分心,气恼又自责。 她竟然……瞒他这么多事,因怕他担心内疚,就连事后也完全没提起。 这一次,他又害她找不到人负责,她才会毅然决然地求去,想凭一己之力,保护重要的宝贝。 她怀了他的孩子!这还是第二回! 他,直以为自己对她做了该有的保护,却忘了也许偶有疏忽,从没想过会有意外发生,更不自觉一工作就失联的自己,对她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面对他总将工作摆第一,她不是真没怨言,她虽全力支持他的演艺事业,对他不断突破、登上高峰,非常欣慰感动,可她也希望他在忙碌之余,愿意偶尔回头看看她,主动跟她问候,报个平安。 关于他的绊闻,她从一开始真的不介意,到后来逐渐无法全然漠视,因他愈少主动解释,她也不便一再探问,就怕自己开口质问,引来两人感情的不信任。 之后他跟刘妍接二连三的传绯闻,她即使想相信他没二心,却因他没直接否认的态度心生介怀,也觉两人感情难以再继续下去。 她不禁认为对方更适合他,在又一次发觉自己怀孕找不到他商量时,她终于下定决心选择离开,决定退让,成全另一个爱他的女人。 该死!严钧拧眉,又一次诅咒自己。 方颖婕向他告知的一切、对他列举的罪状,他没一条能为自己辩解、脱罪。 第十九章 他自以为是温柔体贴的情人,然而那体贴的日子其实屈指可数,他几近失踪,冷落女友的时间,一年里竟有将近三百天! 他不仅连她曾怀孕都不知情,甚至她因身体虚弱而跪倒路旁时,还是赵俊宏紧急送她就医,在她不幸流产最难过痛苦时,也只有赵俊宏陪在她身旁,对她伸出援手关照。而这全是她后来才对方颖婕倾吐的心酸。 直到此刻,他才认同赵俊宏对他的诸多指责,他确实是个自私自利、毫无责任感的混帐男友,简直不可原谅。 原本对仍倾心于女友的赵俊宏感到吃味不满,现下他不禁对对方心存感激,也佩服他的君子作为,对方明明有许多机会可乘虚而入取代自己,但他只选择温家绮想要的关系,把对她的爱恋藏在心里,甘于当个兄长适时地表达关怀。 当得知她怀孕而离职,赵俊宏才不自禁透露出对她长x的情感,表示要照顾她跟她腹中孩子,而她得知对方的情感却既讶异又困扰,更无法再接受他任何关怀照顾,因此连乾哥哥的他都一并躲藏。 这些心事,她只对方颖婕一人全然吐露。 一路上,严钧已等不及想先拨电话给她,听听她的声音,向她满心愧疚先道歉,却又怕她一旦得知方颖婕向他透露她的行踪,会再度躲避,让他见不到面。他只能继续狂踩油门,朝她所在的地方一路前进。 虽设定了卫星导航,严钧还是走迷了路。 他一路从北往南行驶,进入南投的山区后,在弯弯曲曲的山路绕行两个多小时,眼看再依行车指示前进,便要撞护栏坠崖了。他只得回转,边啐骂卫星导航白痴,边再重新设定路径,结果在行驶一个小时后,他不免又要怀疑这最先进的系统一点都不可靠。 他想打电话问方颖婕,只是现在所在地点连他都说不清楚,也法要求她指路,他只好放慢行驶速度,边等待行经的车辆好找人问路,无奈是非假日又已是傍晚,上下山的车辆非常稀少,他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终于看到迎面而来要会车的一辆小货车。 他忙打个方向灯,转个方向盘,将车横挡在狭窄的山路中间,来车见状忙踩煞车停了下来。 严钧匆匆开车门下车,朝那小货车跑近几步,先对驾驶点头道声歉意,接着表明问路意图。 那车上阿伯先是因他这问路之举讶异,接着便很热心肠要指路,无奈对方口沫横飞说得愈详细,他却听得愈迷惘,因他台语只懂最简单的问候句。 在沟通五分多钟仍无头绪时,他不禁更显焦虑无措,很想放对方离开,又怕遇不到其他路人,而眼看再不久便要天黑了。 阿伯于是示愈他开车,边用台语、国语交杂道:「哇娶哩企,哇带泥企。」闻言,严钧忙点头致谢,匆匆返回自己的房车,旋转方向盘,跟在阿伯货车后头缓缓行驶。 约莫三十分钟,他们从山路一叉路弯进不远,在一处房舍前停下。 严钧心情顿时又激动起来,以为终于要见到久未谋面的女友,可一下车看了下四周环境,却完全不似方颖婕所形容的民宿咖啡馆,只像一般的三合院住宅。 他才想开口询问,阿伯已拉高嗓门大声叫嚷,不一会,一位青年从屋里走了出来。 阿伯跟那位青年说了几句话,对方于是朝他点个头走向他。 「请问……这里是『桃花源』民宿?」严钧神情狐疑地问道。希望眼前这约莫三十岁上下的青年听得懂国语。 「不是,这里是我家。」面容黝黑的青年有些尴尬笑说。「我爸说你急着找『桃花源』民宿,不惜把车横挡路中央向他问路,他虽没去过,却希望能帮心急焦虑的你的忙,原打算回家找我替你指路,又因沟通不清,于是要你跟着他回来。」闻言,严钧前一刻期待兴奋之情瞬间荡落,又罩上一片乌云。 有她在的「桃花源」之路,怎会这么难寻? 沮丧片刻,严钧打起精神,向对方仔细询问路径,不好麻烦对方真的带路,只一再确认路程,甚至留下对方手机号码,以便需要时再做联系。 他向青年及阿伯道谢后,又匆匆驱车上路。 其实,这路虽偏远,倒不是真那么复杂难寻,而他原先设定的卫星导航引路时,是不慎弯错一条岔路,才会之后全盘走失。 他在天色逐渐灰暗的山路往回继续谨慎行驶,怕因焦虑心急,又不慎转错岔路,找不到她在的地方。 直到晚上八点,他才总算在漆黑的小路上,看到前方一抹温暖曙光,再靠近些,在路灯映照下,他看见入口处一块木板,刻着「桃花源」三个字。 霎时,他心口狂跳。终于让他寻见了! 他忙驶近建筑物前,将车随意停下,匆匆下车便急往大门奔去。 「先生……」柜台小姐惊见一高挑俊帅的男人匆匆奔进来,先是张眸一愣,接着才礼貌地问道:「您好,欢迎来到桃花源,有预约房间吗?」 「我找温家绮!」他开口就道,神情难掩激动。 「呃?找温小姐,你是她朋友?」陈如君疑问。温家绮来这里工作近半年,还没见过有朋友来找她。 陈如君再近距离抬望眼前英挺俊朗的男人,忽觉有些面熟……感觉很像某个电影大明星?! 她心一跳,不觉面颊微热。不可能吧?她心里喃喃,不敢直接乱指认,那个国际级巨星,不可能一个人跑来这种偏远山区的民宿的,应该只是相似的明星脸。 「我是她丈夫。」严钧直接宣告两人关系。他一句话,教才怦然悸动几秒钟的陈如君瞬间幻灭。 「她丈夫?」陈如君非常讶异。她是听老板娘说过温家绮未婚怀孕被负心男友抛弃,却不知她已结过婚。 严钧没闲工夫跟外人多解释。为了找她,他花了半个月费心费力问了许多人,好不容易才问出她的行踪,一直到她现状,他心急如焚地急着要来见她,这一路上开车迂回数小时,加上迷路时间,都差不多可绕行台湾一圈了。 眼下,他再没有耐心多等待,直接便要冲进屋里寻找她,迫切地想见到她的人。 「先生,你先等等……」见对方跨步就要往里面走去,陈如君开口欲阻止。 「陈姊,发生什么事了?」一道温柔嗓音传来,前一刻去庭院散步完的温家绮才返回门口,就听到陈如君嚷嚷,于是出声疑问。 听到那阔别已久的温柔嗓音,严钧的心猛地一跳,他仓皇转身,看向门口处。 「小绮?!」严钧瞠眸锁着她,见她大腹便便,他心口颤抖不停。 「这位先生说是你……」陈如君才要告知对方表明的身分,却被温家绮给打断。 「我不认识他!」她脸色一变,转头便朝门外奔出去。 乍见他刹那,她心口紧紧一揪,非常难受。 即使躲他躲得远远,他仍时常在她梦中出现,她没一刻能淡忘他那张俊容。可不知为何,见他出现,她当下竟想逃避,不想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被轻易动摇。 「小绮!别跑,危险!」严钧见她仓皇地转身就跑,不免为她身体状况担忧。「你有身孕,快停下来!」他边大声喝止,边迈开大步,三、两下便追上行动蹒跚的她。 他探手从她身后拉住她手臂,一个旋身,挡在她面前,张臂便将她紧搂。 「为什么躲我?」他声音激动,双肩不由得颤抖。 突地被他搂住,她不敢奋力挣扎,就怕伤了将出世的宝宝。方才一时情急跑开的行为,确实很危险。 她开口想说什么,声音却哽在喉咙,心口揪紧,眼眶瞬间迷蒙一片。 「你可以生我的气,可以骂我、打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连让我解释或悔改的机会都没有,只留言说分手就一走了之?你知道我回来见不到你有多心急?你把你的一切全从我生活中搬离,一点足迹都不留,让我有多难受?」 「这两个礼拜为了找你,我找了多少人问话,那个方颖婕还一再考验我,迟迟不肯透露你的去处,好不容易才从她口中探出消息,这一路上却一再迂回迷路,再见不到你,我都要疯了!」 「为什么要瞒我那么多事?我真的这么不可靠、真的这么混帐?你狠心要让我见不到你跟孩子,是对我的惩罚吗?」他双臂拥抱着大腹便便的她,滔滔不绝地说着。 原想见了面要先开口向她忏悔道歉,却在历经煎熬折磨,才好不容易能看到她时情绪失控,忍不住连珠炮般抱怨一堆。 被揽在他胸前的温家绮只能频频摇头,泪流满面,无法言语。 她不是要惩罚他,她只是想摆脱对他的依附,不想再因患得患失的感情而难过心痛,只希望平安顺利地生下孩子,学习成为一个刚强独立的母亲,独自抚育孩子,过平静简单的生活。 她想开口解释什么,却顿觉腹部抽痛了下,她心一骇,下一瞬,又一收缩的痛楚,令她更为惊惶。 「痛……」泪眼婆娑的她,好不容易才吐出一个字。 闻言,严钧心一惊,忙松开手臂,神情惶惶。 「对不起……压疼你了?」他眉头紧拧,不由得慌乱。可他虽拥着她,并没施力挤压她拢起的腹部。 「可能……要生了?」温家绮紧张起来,她的预产期应该还有一个星期才对。 呆愣住的严钧霍地回了神,忙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匆匆步往屋里,急着要叫唤救护车。 柜台处,陈如君正跟老板娘白于珊交代温家绮的丈夫跑来找她的事,就见对方将温家绮匆匆抱了进来,一脸慌乱地要她们打电话叫救护车。 白于珊见状,不便在这情况下质问对方来历,只能理性建议道:「这里叫救护车不方便,如果是刚阵痛,不会那么快生产,尤其头胎会拖上好几个小时,你可以开车送她去镇上的妇产科诊所,从这里过去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 她边说边打量眼前抱着温家绮的男人,见他慌乱焦虑,不似个冷情负心汉,而那张俊朗脸庞好像有点似曾相识?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大有名气的人物! 「妇产科诊所?附近没有大医院吗?」严钧实在不放心这偏僻地区小诊所的医疗设施。 「要找大医院的话,至少得开车两、三个小时才有。」白于珊回道。尽管心里对对方身分存疑,也没想在这时盘问详实,而已生过孩子的她,对于温家绮此刻的状况,倒没特别担心。 「去镇上诊所就好,我在那里做产检……」怀中的温家绮,这才开口低声说。 「别小看那间诊所,那里顺利接生过不少新生儿,我儿子也在那里出生的。」白于珊说道,边拿起柜台便条,画下简单的地图及诊所名称要对他说明。 「路好走吗?」严钧低头看一眼她递上的简单地图,生怕迷路害了温家绮跟将出世的孩子。 「我知道路……」温家绮轻声道。过去定期产检,她皆是向白于珊借车自己往返的。 严钧踌躇了下,不敢多耽搁,于是抱着她转出门口,匆匆往自己房车而去。 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后座,又回到驾骏座急操控方向盘,依循白于珊指示的路直往山下的小镇驶去。 终章 一路上,他难掩焦虑慌乱,不时透过车内后照镜探看躺在后座的她,边焦急地跟她说话,要她撑着点,千万别在车上生产。 温家绮轻声回应他一次又一次的叫唤,原本惊惶的心逐渐平静,她不由得想起过去,那一次因意外流产被赵俊宏急送医院的情景。 这一回,有他在,她相信她跟孩子都会平安。 严钧一双眼紧盯前方,紧张又谨慎地驾驶,不多久,原本蜿蜒漆黑的山路前方乍现点点灯火,小镇已近在咫尺。 忽地,引擎戛然一声,熄火了。 他惊诧地忙踩煞车,再拉起手煞车,接着重新启动引擎,车子却完全没反应,他这才注意到仪表板上的油表早已见底了。 「shit!」他忍不住用力拍打方向盘咒骂一声。他怎会粗心到忘了检视油表就上路? 「怎么了?」躺在后座的温家绮,意外于他的暴躁言行。「没油了。」严钧转头看她,见她隐忍痛楚,一张粉脸略显苍白,冷汗涔涔,不禁更心慌自责。 他试图冷静思绪,先下车从后车箱取出三角警告标志,奔往后方约三十公尺处摆放,以免随后而来的车辆在漆黑山路发生追撞意外,迅速做完警告标示,他努力思考最好的应变方式。 打电话回民宿请人送汽油过来?或者要人通知镇上找计程车来接驳? 想了几个措施,他皆无法放心在原地等待,于是他打开后车门,弯身便将因再次阵痛而眉心紧拢的她给抱起。 她略张眼,疑惑地想开口。 「我抱你去镇上,剩下的路应该不会太远,在这里等待不妥。」说着,不待她同意,他已想也不想地迈开大步伐奔跑起来。 「等等……阿钧,还有一大段路,不行的……我现在很重……」她紧张得想阻止他显得疯狂的举动。 「不重,一点也不重。」严钧强调。将她与腹中胎儿紧护在双臂中,边快速奔跑下坡。 这一次,他一定要竭尽所能,好好守护他心爱的一切——她跟他们的孩子。 严钧双手谨慎地紧抱她,努力不让她感到太颠簸,迈开一双长腿奋力奔驰,豆大的汗滴从他额上一滴滴滑落,不多久便汗湿他的胸膛、背部。 温家绮试图阻止他抱着笨重的她继续狂奔,可他坚持而为,要她放心,他会保护她跟孩子。 她不再出声阻止了,偎靠在他胸膛,听着他激动的心跳声,她的心漫过一股温热,满是心安与感动。 感觉豆大的汗滴从他脸庞滴落到她颊畔,她眼眶再度濡湿,跟着滑落滴滴水珠。 这一刻,她才深刻感受与相信到,他一直是爱着她、在意她的。 她怎会以为自己对他已是可有可无?怎会想将他推向另一个女人,做出退让的愚蠢决定? 严钧一路奔跑了三、四十分钟,即使来到小镇上,也不在意旁人目光,大声嚷问路人妇产科诊所的方向,边大口喘气地继续奔跑。 终于,看到了诊所招牌,他急奔上前,用脚将玻璃门给踢开,边大声嚷嚷着,「快!我老婆快生了!快叫医生过来!」 柜台人员及护士被突来的音量惊吓到,又惊见抱着孕妇,神色惶惶、汗流浃背的男人,不禁更为讶异。 再度因阵痛而紧闭眼的温家绮,在听到他大声嚷叫,说出「老婆」两字时,心口猛地一震,张开了眼。 稍微冷静下来后,严钧才惊觉自己行为仍太过莽撞,幸好没颠着她。 在听到突来的嚷叫声,医生也忙出来探看,随后将她送进待产室。 接着他坚持陪产,在病床边紧握她的手,安抚她别害怕,边为她加油打气,可他神情看起来比她还痛苦,还惊恐。 当她因阵痛忍不住喊叫时,他脸色不禁更惨白,豆大汗珠滴滴滑落,一颗心惊惧不已,就怕她撑不过去。 历经六、七个小时的阵痛折磨,虚弱的她终于要被推往产房生产,而此时的严钧因一直绷着情绪,加上先前长途奔跑体力透支,身 心都已是疲惫不堪。 医生建议他不需要跟进产房,温家绮也担心看见血淋淋过程,此刻的他可能吓昏,他却坚持陪到底,要将她承受的痛苦,清清楚楚的记入脑海。 稍后当他目睹她生产那刹那,果真被血淋淋的画面骇到差点晕眩昏迷。 尽管他知道这些生产过程,也不是真害怕血腥画面,可当那些汩汩鲜血从她身上流出,即使医生告知是正常血量,他仍无法不惊惧腿软,险些跪倒在地。 直到听到婴儿啼哭声,才将他几近茫然的意识给拉回来。 从极度恐慌中回了神,他忙上前探看好不容易出生的女儿。 一见那小小身躯,他顿时激动得心口狂跳,感动得眼眶泛热。 这是他跟她的宝贝女儿啊! 他双手颤抖地接捧过女儿,对躺在生产台上、虚弱至极的她开口说爱、说感谢、说抱歉。 而她则漾出一抹虚弱却满溢幸福的微笑。 尾声 【尾声】 惊爆!国际巨星严钧惊传早己跟秘恋四年的女友登记结婚?!严钧秘恋对象,从未露面的女友温家绮,于十二日在南投一偏远小镇妇产科诊所为他生下一女儿。 严钧坦承两人早在去年便于美国登记结婚,将在女儿满月时,于台湾补办婚宴…… 斗大标题、详尽内文,附上照片佐证,连日来各大报章的八卦头条,皆是严钧已婚、刚生女儿的大事。 那一夜他陪着她生产直到天亮,她被推往病房休息,他亦紧跟在一旁,完全忘了自己是公众人物的顾虑。 虽是山脚下的偏远小镇,但他终究被认了出来。翌日下午,己有媒体纷纷大老远跑来采访。 面对媒体,他态度从容,神情愉悦,直接坦诚他秘婚的老婆刚替他生了个可爱的宝贝女儿,甚至大方提供温家绮抱着初生女儿躺在病床上的照片,让媒体去大肆报道。 当记者离去,她不禁诧异他的说词,质问道:「我什么时候跟你在美国登记结婚,为什么我都不晓得?你会不会记错对象了?」 「早上我打电话先向你爸妈告知你的状况,也打电话对我爸妈交代他们升格当爷爷奶奶了,我爸在惊喜过后臭骂我一顿,说我若没对你好好负责,让你吃亏受委屈,他会不惜再次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严钧看她一眼,神情故作委屈道:「看来我爸疼你,重视你,更甚于我这个亲生儿子。」 跟父亲赌气离家多年未返家的他,在三年前才第一次重返家门,那是在他首度接拍第一部电影之后。那时的他还不算家喻户晓的明星,若非先前对温家绮的承诺,他也许还会拖延返家期限。 当他一进家门,母亲就热泪盈眶地搂抱着他,而父亲只是默然无语地看着他。看见脸上增添岁月痕迹的父母,他心里非常愧疚,想开口道歉,却一时无从说起,还是温家绮笑盈盈地拉起他跟父亲的手,继而开启话题,跟母亲一起热络拉拢他与父亲的关系,才能让固执的父子两人,很快便化解多年来的隔阂。 之后这三年,他因持续拍片而忙碌,仅跟温家绮一起返家三、四回,每次皆因她的缘故,让他跟父亲之间的关系愈来愈和谐,且她每隔两三个月便回家一趟,除了探望自己父母,也会去隔壁代他探望他父母,并报告他的近况让他们知晓。 他知道,父母其实已将她当准媳妇看待了,只是他仍专注在演艺事业,尚无心结婚,才没将父母的想法让她知道。 「我不想再被断绝父子关系。」严钧强调。当年为梦想跟父母争执而离家出走,他其实心里一直不好受。 「若要表示负责且不让你受到委屈,最好的方式就是我们已有结婚之实。」如果被媒体爆料她未婚生子,对她及孩子都是一种伤害。 「我都不知道阿钧原来会撒谎。」她忍不住吐槽。 也许以他的能力,要弄个两人曾在美国办过结婚登记的文件并不难,但她没想到他会为保护她而对媒体及广大影迷撒谎。 「在现实人生中我不撒谎,尤其对你。但唯有这件事例外,因为,这是要保护你跟我们的宝贝女儿。」他薄唇淡扬,温柔地笑说。 「你是因孩子跟严伯伯的威胁,才要跟我结婚的吗?」即使确信了他对她的爱,她仍想再问问他的想法。 「这个答案,我三分钟后回来告诉你。」坐在病床旁跟她说话的严钧忽地起身,匆匆转出病房。 温家绮纳闷地愣望他离去。不多久,便又听到他匆匆返回的脚步声。 推开病房门,他走近病床,拉起她右手,在她柔白掌心放上一朵小小的粉紫色小花。 她抬眼,满是疑问。 她低头再细看了下,好像曾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只能轻摇脑袋。 「幸运草之花。」严钧直接公布答案。再度往病床旁的椅子落坐,打算对她解释这朵野花的含意。 「记得我们第一次谈论的舞台剧《双面桃花源》吗?」 她轻点头。忍不住先提起她之所以会来到这处名为「桃花源」民宿的机缘。 当她离职决定搬离租屋时,其实仍不知该何去何从,是突然想起两人最初谈论的舞台剧中所提的桃花源,于是网上随意查询,意外找到一处在南投山区以「桃花源」命名的民宿,且正巧在应征会计。 她又进一步详查,发现那地方虽偏远,交通不太方便,但离民宿约二十分钟车程的小镇上有一间妇产科诊所,对她的需求而言已算便利,她于是姑且一试,先传真履历并打电话面试,向老板娘坦然告知自己单身有孕,急需工作的难处,没想到顺利便录取,她因此很快确定了安身之所。 当她把去处向方颖婕告知,方颖婕仍不太放心,坚持陪她前往,在看了环境又与年轻老板娘白于珊谈过话后,方颖婕才为她的落脚处感到宽慰。 方颖婕甚至告诉对方是被负心汉所欺骗,却仍想将腹中胎儿平安生下来,拜托白于珊对她特别照顾。闻言,单亲育有一子的白于珊对她格外怜悯与同情,她不仅得到一份供食宿的工作,更受到老板娘及同事们亲切的关照。 「对不起,害你受苦了。」严钧执起她一双手轻握,神情愧疚。一想到她一个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偏远山区,怀着身孕独自生活数个月,他就无比心疼,更是自责愧疚不已。 她微微一笑,不以为苦。「这里的人很亲切和善,都对我很照顾。」她庆幸来对地方了。 「你知道吗?这两天我有了更深刻的体悟。我就像《双面桃花源》里的男主角,为寻觅理想的桃花源,倾尽毕生心力去追求,渐渐地,我置身在五光十色的绚丽世界,因得到掌声和光芒而自满,然回到却不见你踪影,一瞬间,那个耀眼夺目的世界变突然崩塌,只剩黑白、空洞的色调……」 「早上你刚生产完在休息时,我去附近小商店买些日用品,回途不经意注意到路旁杂草丛中的幸运草,在片片爱心堆叠的嫩绿叶片间,正绽放一株株淡紫色的可爱小花。」 「莫名地,我被那小野花吸引,弯身摘取一朵,静静地欣赏……从那小花中我看见你甜甜的笑颜。」 「那一刻,我真真切切感受到,原来你就是我的『桃花源』。如果没有你,在我筑梦倦累时,将没有地方可以安歇;如果没有你,再大的梦想、再绚烂的舞台,都没有意义了。」他一双深眸深情款款地凝望她,娓娓述说最甜蜜且真切的爱语。 她心口怦然撼动,眼眶热烫,心湖溢满甜蜜暖流。 「小绮,你才是我最重要的至宝,任何名声财富都无可取代。嫁给我好吗?今后我会努力当个负责的好丈夫、好爸爸。」他执起她的手,在她无名指上套进一圈以幸运草简单编织成的指环。 她低凝着两人交叠的手,粉唇扬起笑弧,两颗晶泪滑落粉颊。 「抱歉,手不巧,但心意到了。等回台北,我会给你一颗真真实实的独特钻石。」他低头亲吻下她指间,接着捧起她脸蛋,亲吻她泪颜。 「我已经有最独特无价的钻石了。」她含泪带笑,抬起一双美臂圈住他颈项、 他亦是她最重要的至宝,在她生命中绽放光芒,最耀眼的钻石。 严钧在女儿满月后办了场隆重豪华的婚宴,宴请双方许多亲友,甚至媒体参与。 过去对感情低调的他,这次坦然跟老婆高调晒恩爱,让媒体沸沸扬扬地报导两人的甜蜜恋情与幸福婚姻。 他并对记者表示未来一年内不会拍戏,将好好陪妻子、女儿,带她们游山玩水,而将来,他一年也只会接拍一部戏,要把他的时间更多地留给身边重要的人。 听到他做出的决定,温家绮虽感动却又不太赞同,尤其听到他推拒跟名导演刘聪再度合作的机会,不禁替他感到非常惋惜。 他笑说他并没有放弃演艺事业,但他要追求的大梦也己盈握在手了。 他一手抱着襁褓中的女儿,一手与她十指相扣,俊容洋溢幸福神采。 她一如她的名字,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一个真正绮丽的人生。 他们都是彼此的桃花源,心中最温暖的依归。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恶男友株式会社之一《红豆饼女孩》; 2、恶男友株式会社之二《百宝袋女神》; 3、恶男友株式会社之三《冷板凳女友》。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