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我失身了》 楔子 楔子.鶵儿的悲哀 波难国,一年前。 夜寒如霜,寒鸦凄然哀叫,乱世里谁能苟安? 燕楼身穿襦衫,头束紫带,腰上却佩了柄银白色软剑,尽显宜文宜武丰采,他轻轻的阖上门阻却屋外的寒风,躺在病榻上的老者脸色蜡黄却目光清明,俨然是油尽灯枯的回光返照之象。 燕楼跪在榻边,老者用手轻抚着他一头黑发。 “不用伤心,为父在你娘去世的时候就已是行尸走肉,几度想就这么跟着她去了,只是你还小,我舍不得你。” “爹,你的病医得好的……” 燕父张嘴似笑。他的身子不济事了,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便是这个孩子了。 当年孩子的娘受辱自尽,若不复仇,他枉为一代剑客,于是他杀了仇家,携着孩子逃离祖国,来到重武轻文的波难国落脚,却因艺高名扬,被半强迫的当了少主的剑术师傅。 他不要名、不要权、不要利,他要的是孩子在他身边一样的学习武术,他失去妻子,不能再失去楼儿,他要教会他以武自保,不再步上妻子的后尘。 主公惜他武艺,勉为其难把楼儿提拔成少主的伴读—纵然这在波难国委实不成体统,甚至惹来诸臣非议。 “你若是女子,就能做少主的侍妾;你若是男子,就能成为少主的心腹,但你是鶵儿,注定一辈子只能当少主的奴才。” 燕楼没有作声。他们原是白宋国人,白宋国歧视天生生理构造不阴不阳的鶵儿,名门大户生出鶵儿绝不肯留在家中,都送给低贱人家抚养,爹却亲手抚养他至今,他何其幸运,但波难国对鶵儿更加贱视,若要讨生活,只能为奴做妓,还是最低等的贱妓。 “我错了吗,楼儿,不该让你当少主的伴读,多少人在等着扯你后腿,少主越是信任你,也就代表你的处境越危险,我若是走了,你还能依靠谁……”燕父内心万分担忧。 凭着自己少主师傅的地位,还能让楼儿在府邸中不比人低一等,而少主伴读的身份也让楼儿有立足之地,但几位渴求与少主亲近的世家公子,早已不满楼儿只是个低贱鶵儿却被少主看重。 他是不是太天真了? 当初他刻意替儿子求来少主伴读的位置,算计着若有同窗情谊、自小相亲,少主总不致弃楼儿于不顾,但少主成年后精明干练、城府深沉,真的会为了一个世人眼中低贱、毫无利用价值的鶵儿,去得罪身边一群的世家公子吗? 这一细思,又让他再度担忧起来。他不畏死,只怕死不瞑目。 “爹,你没有错。”燕楼发声。 爹没有错,因为爹的庇荫,他能文会武,少主所学他全都能学,世上没有人比他更幸运,拥有这样高瞻远瞩、慈爱关怀的爹,在最艰难的时刻也不放弃他。 一把握住儿子的手,燕父忽然压低声音嘶哑道:“你不可以痴心妄想,这就是爹最后的遗言。” 脸色一向淡定的燕楼浑身一颤,双颊浮起不自然的红色,目光往下看着地面,他在逃避。 “答应我,你绝不痴心妄想!”燕父厉声说。 追求自己不该妄想得到的东西,将是致死最快的路径,而他只有这个儿子,不能看着他自找死路。 知子莫若父,纵然表情淡漠,众人都不了解他的心思,但自己的爹还是能窥破他藏得最深的心事。 那个人住在他的心底,但他的傲气与尊贵,还有那不可侵犯的身份在在象征着他是高高在上的天,而自己只是肮脏低下的泥泞地。 “我发誓我绝不痴心妄想。”他喉头干涩的吐出承诺。 欣慰一笑的燕父撒手人寰,去与十几年前过世的妻子相见。 燕楼把泪水逼回去,默默的退出房间。 屋外树下,一个穿着白色暖裘的男子负手而立,姿态玉树临风卓尔不群,淡定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师傅去了?” “是。” “好好安葬吧。” “谢谢少主。”燕楼跪谢道。 男子走近,燕楼匍匐在他脚边,地上的冷雪浸湿他的衣裤,也冷透他的心,男子将手按在他的肩上,“你明日便辞了伴读一职,还有,我会照顾你的。” 没了伴读之位,失去爹亲的庇护,他还有什么身份可以待在这座府邸,波难国虽然没有明文规定鶵儿只能为奴做妓,但是他没有看过失去庇护的鶵儿能正大光明的行走在街道之间。 少主罢了他的伴读一职是何用意? 他要他为奴,还是做妓? 燕楼握紧拳头,心里发冷。这就是杀人不用刀,以他鶵儿的身份,在波难国能做什么? 那些恨他、怨他、瞧不起他的世家公子们,正苦无机会糟蹋他,还不趁机安一个莫须有罪名在他头上?少主既要罢了他伴读之位,那就意谓着他舍弃了他,对他毫无情分,更意谓着那些人能对他为所欲为—除非他逃离波难国。 仿佛能预见自己被人陷害、百口莫辩的因罪沦落到低贱的风月场所,他当过少主伴读,又是初次,将会喊到多少价码?在这座宅邸中嫉恨他的那些世家公子,将以轮流凌辱他为乐,他或许会在下等的后堂听到他们相互秽言喊价。 一想到这些,他不寒而栗。 他有武功,他们能封了他的武功;他抗拒,他们会在他身上施药,举目无亲、无依无靠,求救无门的惨状一一直扑脑海,他冷彻心肺。 当初练武时那些人在他手下败得有多惨,他们就会连本带利的讨回去。 男子收回手,在雪中潇洒转身离去,燕楼望着他冷淡远走的背影。这已说明一切。 再次进到屋内,他为爹亲沐浴净身,然后叩头拜别,再次抬起时,脸上已经覆上一层冰霜。这一次是真心诚意的立誓— “我绝不痴心妄想!” 第一章 第一章.阿捧被毁容 八王爷府内。 烛光灼灼,于灵飞坐在床边。他已经梳洗好了,因为生活规律,晚上又没有网路可以上,很容易就会想睡觉,偏偏得和人分享床位。 自大狂—呃,是大将军,切大将军他躺在床的内侧,他一躺下,就瞪上那浓眉大眼,顿时那张书信上的内容又在脑海里浮现。 信到底是谁写给他,又为什么想毒杀切以刑?还有桃红与想毒杀切以刑的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越想越是头痛,越想越是毫无头绪。 听说当初桃红坐在妓楼凭栏吹风,不意看见威风凛凛的切以刑骑马经过,一颗心暗许,恨不得他成为入幕之宾,却反遭讥讽辱骂而结下梁子,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因为拐不了切以刑,就从他堂弟切落合那里下手,桃红如此的执拗,真的只是因为切以刑不屑他这名满天下的花魁,才非得把对方给弄上手吗? 或者是桃红早已锁定切以刑,所有的献媚用心,全都是为了毒杀切以刑? 于灵飞正想得头脑发昏,这才发现切以刑一直看着他,被自大狂狂瞪可不是件舒服的事,更何况他眼里还燃烧着熊熊火焰。 “你……你还不睡?”他声音哑了,语调轻颤。 谁教这自大狂的费洛蒙胡乱散发。先声明,不是他爱跟他睡一起,而是没有房间,为了避免其他呆呆的鶵儿,一见这自大狂就脸红心跳,肾上腺素往上飙,继而被吃干抹净,他才勉为其难跟他挤一间。 没办法,谁教他们的店被蓝水儿给假传旨令毁了,八王爷的亲哥哥—也就是当今圣上,就颁了道圣旨,说任由无家可住的他在京城任何地方行走借住。 有仇不报非君子,他当然领着店里的一大群靠他吃穿的鶵儿,跑来八王爷府借住,八王爷碍于皇命,当然也无法说“不”。 但切以刑黏着他,说也要来这,没看过雄赳赳、气昂昂的男人这么黏的。 偏偏他是大将军,他又不能明白的叫他滚。 初见面时,他就觉得这男人铁定是种马一只,要知道要成为一只非凡的种马,也要有笑傲群伦的种马魅力……就见他一脸正经的比着自己的手— “你压到我的手了。” “哇呀!” 于灵飞惊叫一声,自己的屁股还真的压到他的手,他羞红脸挪了一下。 切以刑靠了过来,低声问:“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什么想怎么样?” 这天外飞来一句让于灵飞搞不清楚状况,事实上,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有时候也搞不太懂古人的逻辑。 切以刑一手圈住他的腰往自己的身上贴近。 于灵飞慌忙的按住他的手臂,却发现该部位热得烫人,而他的眼神更加炙热,像铁水壶里的水在瓦斯炉上沸腾了一般。 切以刑想干么?一副直想把自己生吞活剥的表情。他在阿捧面前虽然表现得很有志气,说切以刑胆敢对他不轨,他一定会踢坏他的宝贝。 但身处其境,被这男人充满热力的眼神一看,他一股血气往脸上涌去,恨不得能扇扇脸、去去热。 “说,你到底要多少,爷有银子付得起,别再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了。” 所有的臊热、欲 望全都不翼而飞,而且还飞到天涯海角,再飞出遥远的太阳系,然后变成恒星爆炸般的怒火。 这男人开口便没好话,每次说的话都让人七窍生烟,只差没拿把刀剁了他这只沙猪。 “我也有银子,你价码多少,我买你!”他气到口不择言。 桃红是卖的没错,但是不好意思,从他于灵飞到古代之后,没一天陪过客人,还把妓楼改成茶楼,可说是清清白白的做生意,他不是娼妓,不卖身的,到底要吵多少遍,切以刑才能够搞得清楚 “……你买我?” 切以刑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一个鶵儿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竟妄想买本朝英勇伟岸的万人迷大将军。 见他愀然变色,于灵飞心里得意极了,只差没狂妄大笑。 只准你污辱我吗?哼,换我也污辱你,让你感受一下心情有多不爽。 他故意点点头,说得更放浪,“没错,爷也千金买你一宿,要你吻爷的脚指头,一根根的吻、一根根的舔……” 他模仿他自大张狂的语气,激得他脸色大变。 但随着他吐出的话语,切以刑望向他那脚指头,似玉般剔透光滑,如雪做似嫩白动人,他一根根的扫过,然后喉咙很明显的吞了一口口水。 “卖了!” “什、什么卖了?” 于灵飞原意是要激怒他。照切以刑自大骄傲的个性看来,这话应该会惹得他暴跳如雷,然后气到想要掐死他,甚至撂下狠话走人才对,怎么他却说卖了 是自己听错了吗? “你说什么?” 于灵飞掏掏耳朵。不可能,切以刑不可能这么说的,而他要卖,自己也不敢买呀。 切以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压在他的身上,拉起他的脚,牙齿朝形状最美的小脚指头轻轻的嗑碰,那像羽毛扫过似的轻咬,让于灵飞惊呼出声。 好痒、好奇怪的感受。 “你、你干什么?啊—别舔啦,我虽然没有香港脚,但这样舔还是很不卫生!” 他惊惶失措,想要缩回脚,脚掌却被切以刑给牢牢掌握在手中,切以刑可是个近一百九十公分的壮汉,而他现在的这副身体瘦弱又娇小,怎么可能反抗得了他。 “你的脚好美。” 他不只吻他的脚,还撩起他的宽松裤管,大手摸上小腿,一路滑上大腿,动作绝对比非礼还要刺激一百倍。 一把火烧得于灵飞理智告急,不晓得是桃红的身体敏感,还是切以刑真的太会摸,摸得他双腿间有了反应。 这男的到底摸过多少人呀?竟然这么会挑逗人,他不能让他这样摸下去,会摸得自己缴械投降的。 “起来,起来啦,切以刑。” 他喘息着,扭动着,身躯像弱柳般的左摇右晃,切以刑迫不及待的大手已经解开他的衣襟,充满热力的长指轻捻乳 尖,他浑身哆嗦,如遭电击,连抗拒的力气都没了,切以刑捧住他的脸,印上嘴唇,滑溜的舌尖一下就攻占他的唇内,相濡以沫。 “唔……嗯……” 逸出动情的低吟,于灵飞用力扣住切以刑的后背,双腿难受的变换着姿势。 切以刑被撩拨得激 情难耐,舌头灵活的缠着他的,他被吻得眼神迷离、浑身轻颤。 明明心里想着够了!够了!他干么跟切以刑吻得死去活来,但是他一舔他的嘴唇,他就全身无力、一阵酥软,尤其他大手抚过他柔细发丝,轻揉他白玉般的耳珠时,他心里一阵麻烫,好似自己失了手、失了脚、失了心,什么都没了。 只剩下眼前英俊雄伟、浑身散发男子气概的他。 “啊—” 一声凄厉又可怖的尖叫划破夜晚的宁静。 于灵飞听了好一会,才听出是风嫋的声音,他叫得这么凄惨,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他猛地推开身上的男人。 切以刑眼神还迷离着,显然仍深陷在灼人的情热里,但他马上就恢复了理智,也知道不对劲,帮自己跟于灵飞套上外衣,快步出了房门。 于灵飞一路冲,风嫋尖叫不休,把所有住在后院的人几乎都吸引来,他手指颤抖的比着井边,一抹绿蹲在那里,而那人身前的水洼在月光下微微染着猩红的颜色。 心脏一下下的撞击着胸口,于灵飞一颗心提到喉咙处,那人纤细而坚强的背影就像—阿捧! 大概是听到骚动声,那人回头轻声道:“我的脸好痒,老板—” 于灵飞倒抽口气,只见阿捧的右脸渗出血水,仿佛被硫酸给腐蚀过。 所有鶵儿都惊叫的倒退一步,胆小一点的已经脸色发白,双腿都在发抖了。 于灵飞社会新闻看得多,报章杂志上有时还会登出一些需要做脸部重建手术的人的照片,所以他虽然震惊,但并没有被吓到,疾步向前,同时逼自己冷静下来。 “是不是有人朝你泼东西?”他抬起阿捧的脸问,心一阵阵的疼。在他心里,阿捧他们就是他的弟弟,伤在他们的身上,他感同身受。 “刚才我回房时,有一团粉末撒来,然后我的脸就好痒。” 阿捧低语,他的指尖黏腻腻的,全是血珠,一滴滴的往下淌,坠落在恍若无底的水洼中。 八王爷也被风嫋的凄厉惨叫给引来,他站在黑暗处,以避免自己残缺的面容被人看见。 人说医毒同源,于灵飞双拳握紧,这里没有人怨恨阿捧,就算怨恨他,也没这种毒药可以害他,现场有毒药的只有一人—就是学医的人。 他冲了过去,朝八王爷猛挥一拳,心中的恨与怒驱使着他一拳又一拳的痛宰对方,纵然他于灵飞此刻的战斗值只能用花拳绣腿来形容。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混蛋,活该你被诅咒,活该你龟缩在这座王府里当臭阿宅,阿捧只是退回你的玉鹰而已,有这么罪大恶极,犯得着这样的害他吗?你不要的也不让别人得了他就对了,你无耻、变态、小人、卑鄙……” 切以刑圈抱住发狂的他,当切以刑空出一只手用拇指抹去他眼角的泪,于灵飞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阿捧好好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就这样被人毁了,这人还是皇亲贵胄,那阿捧不就冤死也不能讨回公道。 切以刑俯在他的耳边道:“不是八王爷干的,他贵为王爷,要一个鶵儿死,不必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段。” “不是他,还能是哪个混蛋?”他驳斥,“他会用药,这又是他的王府,除了他谁胆敢胡乱伤人,你看他的表情,他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被于灵飞猛击几拳,八王爷左脸微肿,他跌跌撞撞的走出暗处,让自己平常最忌讳被人看见的鬼胎记在月光下清楚示人,仿佛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哪怕是最令他自卑的胎记,也不能阻止他汹涌澎湃的感情。 没有看过他脸上胎记的鶵儿全都惊呼着面面相觑,这才明白传言中个性孤僻古怪的八王爷,不是不爱出现在人前,而是因为脸有残缺羞于见人。 接下来的一幕又让他们寂静下来,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到。 传言中尊贵无比、受尽先皇疼爱的八王爷,纡尊降贵的单脚跪在阿捧的面前,阿捧右颊都是血,看起来恐怖且惊人,血还从肉里渗出,多少鶵儿不敢看而将目光转开,只有八王爷颤抖着手,从袖袋里拿出药膏,但他的手发颤得厉害,几乎拔不开盖子。 “我的脸毁了吗?八王爷。”阿捧皱眉问。 他的手指都是血,脸上还是麻痒不已,但如何用水清洗都没有用,只是更痒、更疼、更难受,仿佛要将整张脸皮给剥下来才会轻松。 “没有,你的脸还是一样美。” 八王爷低语,听起来不像劝慰,倒像真心话。 仿佛在他眼前的,还是初遇时那张清艳美颜。 那是个炎热的夏日,他一时头晕蹲在街角,遮脸的纱帽在采药时掉落山崖,路人冷漠的踏步而行,谁也没有理会他,突然一双如春日般温暖的手抚着他的背推揉几下,柔声低语。 公子,您不舒服吗? 那流溢关怀的声音很柔、很美,而且非常动人,充满真心诚意,真挚得让他心里暖洋洋的。 第二章 在尔虞我诈的宫廷里,除了父皇母后从没有谁对他说话如此温柔真挚,大部分的人不是对他有所求的虚情假意,便是惊惧的别开脸,不敢看他,偏偏又碍于他的皇子身份,只能藏起嫌恶。 他们以为他是木头人,感觉不出他们的厌恶与惊恐吗? 他抬眼看到的是亮晃晃的阳光,还有美如秋月的玉颜,一怔之下,他忘了遮掩自己的容颜,等回过神再要遮为时已晚,他知道对方已经清楚看到他的脸。 明明早就习惯惊恐的尖叫,但是那时却觉得分外的难堪,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可预知的窘境。 那双纤瘦的手扶起他,柔美的声线没有化成惨叫、如花娇颜没有惊恐的扭曲,他看着他,就像看着一般人一样自然。 当下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的脸莫非是天降奇迹的好了,要不然这个人为何没有惊恐逃走,为何没有害怕尖叫,为何能一脸平静的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太阳这么大,您一定是中暑了,喝些水吧。” 他说着把他从路旁扶起,到一边坐下,向附近人家讨来一些冷水,他看着他喝下,一边找话题跟他聊起自己和店里要重新开幕的事。 他却完全无法专心,贪婪的汲取他身上的丽光,恨不得与他再坐一会。 一向孤僻不群、深居简出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不知道,也不明白,只觉得心里跃动着,激动莫名。 “公子休息一下便好,我还有事待办,先少陪了。” 看他已经没有大碍,他告别转身离去,他心里很急,却不知道自己该要说什么,于是想也不想取下自己不离身的玉鹰,递到他手上,干哑着声音道:“小玩意,留着吧。” 他想谢谢他,虽然他觉得比起这个鶵儿带给他的温暖,世间的任何宝物拿来酬谢他都显得他庸俗,尤其在他朝他娇艳一笑之后,他的心顿时柔软似水,漾出一圈圈的涟漪。 “好可爱的小鹰,那我留下了,谢谢公子。” 丽人走了,他怔忡了好一会,藉着粗碗里的水光看着自己的脸。他的脸没有变,依然有着恐怖、令人厌恶的鬼胎记,连母后都曾对着他的这张脸垂泪自责。他恨极的摔碎那粗碗,双手掩住脸。 他若是看了他尖叫而逃离,他还不会觉得这么痛苦,为什么这个鶵儿没有任何反应,让他误以为……误以为自己变成一个寻常的普通人。 不到一个月,皇帝哥哥说要赏给他一个人,若是他把人赶走、迁走、不要了,皇帝哥哥就杀了那个人。 他气急败坏,他不要身边有人伺候,更不要别人盯着他的鬼胎记看,为什么他的亲人都不懂 然后那人走进他的后院,明亮的阳光照亮他美如秋月的容颜,他的心脏怦怦乱跳,仿佛要从胸口跳出,他不敢置信。 他好美,比那一天偶遇时更美丽、更娇艳,让他几乎无法转移目光。他竟然进了他的王府,好似理所当然要变成他的人,接着他想到这是御令,皇命不可违,所以他是因为不能推拒,才来到他这个恶鬼投胎的男人身边吗? 他逃回自己的房间,拿出自己偷偷画的人物像,然后又生气的砸了几个根本就不见效用的药方。 那痛苦又煎熬的心情还恍如昨日,这张脸本来是那般的柔美含艳,但现今却血腥一片。 第二章.绿竹搞失踪 八王爷用力的拔开盖子,完全不管那是工匠精心制作,曾经令自己爱不释手的私藏爱物,那玉制的盖子啦落在远处,碎了一地的晶亮。 还说什么你的脸还是一样美?于灵飞哭喊道:“事到如今你还睁眼说瞎话,你毁了他的脸,你这混蛋!” 他怎么可能会毁了这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 不会的,不会的,他明明知道有一张不能在光天化日下正常行走的脸有多痛苦,又有多凄凉,就算他贵为皇子,也不能得到常人能拥有的自在,他怎会这样害阿捧。 他要他自由自在,就像他的玉鹰一样,昂首看着宽阔的天空,而不是跟自己一样,关在仿佛连阳光也照不进来的八王爷府,日复一日苦等奇迹、一生孤寂凄凉,恨不得自己化为一坯黄土随风而逝,再不用面对众人惊恐厌恶的目光。 那颤抖的指尖带着清凉的药膏,抹上血迹斑斑的容颜。 阿捧的眼睛因为疼痛而微眯,他双手覆住八王爷为他抹药的左手,轻语道:“王爷千金之躯,我只是一介贱鶵,岂能受您贵手敷药,您停手,我自己来吧。” 八王爷一怔,是的,他说过嫌弃阿捧的话,将让他心动的人狠狠推开,只因蓝水儿说阿捧怕他的脸。 他知道那是谎话,阿捧总能坦荡荡的直视着他,不像蓝水儿必须压抑恐惧嫌恶才能勉强不移开目光,但这是令他悬崖勒马的警言,让他可以更快的做下决定,不必纠缠于折磨痛苦的感情,也不必更加怨恨自己脸上的鬼胎记。 他想去他房里,什么都不做,只要与他一同坐着、挨着,就算默默无语也无妨,只要能让他的目光含笑注视着自己就好,但是他不能。 所以他立了蓝水儿为妾,赶走阿捧,如此就可以再也不用看见让他心痛又难受的人。 阿捧拘谨的从他手里接过药膏,抹上脸后,才郑重万分的把药膏归还,有礼得生分。“谢王爷赐药。” 蓝水儿穿着一袭艳丽衣衫待在远处,几个鶵儿将他包围起来不断私语,其中一个胆大的拿着一只木盒挥舞,并高声道:“我之前看到他在阿捧的房间前偷偷摸摸的,没多久又见他丢了这个木盒,所以叫大家围住他。” 八王爷几个箭步向前,抢过木盒,闻了味道,脸色一阵青白交加。 知道事迹败露,蓝水儿连忙跪下,哭得泪湿衣衫。 “王爷,水儿都是为了你,你为了治好脸上的病求来许多奇药,就这一味最是凶险,你为此苦苦思索,水儿不忍你日夜心焦,又心想,这药既然凶险,当然不能试用在你的身上,不如先找个贱鶵试……” 闻言八王爷脚步蹒跚,身体摇摇欲坠。他明白了,是他害了阿捧,他没做,蓝水儿也帮他做了,因为蓝水儿知晓他的心始终在阿捧身上,他只是不敢要阿捧,才利用他来赶走阿捧。 于灵飞听完大怒,一口气冲了过来,夺过木盒。“蓝水儿,你这该死的,你要试药就自己试。”他将那木盒用力的往蓝水儿脸上砸。 蓝水儿猝不及防被砸个正着,捂着脸,震惊于这个前京城第一花魁竟如此暴力、目中无人,连在八王爷面前都敢如此造次。 “我是王爷的侍妾,你这贱鶵也敢打我。”他一把揪住八王爷月白色长袍的袖子,泪眼汪汪的哭诉,“王爷,我好歹是你的人,这又是你的府邸,岂容一个外来的贱鶵对我动手动脚。” 他左一句贱鶵,右一句贱鶵,摆明自己的地位与其他鶵儿都不一样,众人本就对忘恩负义的他十分反感,此刻再听他装模作样向八王爷哭诉,每个人都面露鄙夷。 八王爷呆然的站着,仿佛听不到外界的言语。 切以刑抱住于灵飞往后拖,低语道:“这是八王爷的家务事,你不能管。” “什么家务事,阿捧的脸、他的脸……哇—”他说到这里又气又难过的再次大哭。 “呀啊—” 风嫋又尖叫一声。 于灵飞抬头看去,只见阿捧身子一软晕了过去,八王爷立刻手一抄,将人抱在怀里,蓝水儿原本扯着他的衣袖,竟只剩一截布料。 原来阿捧早就剧痛难忍,只是一直强撑着,涂抹药物之后,再也抵挡不住强烈的晕眩感,倒了下去。 “切将军,若是家宅里出了这种事,你都是如何处理的?”八王爷抱着阿捧冷声问。 于灵飞抢白道:“当然是依法办理,管他是不是你的小妾,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切以刑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气得于灵飞咬他一口,切以刑吃疼,却仍掩住他的嘴,皱着眉头。 八王爷问的是他,又不是他桃红,他多嘴什么,这鶵儿就是没规矩,夫在上、妻在下,自己说话,他不乖乖在一边听,还争出头讲话,看来他得好好纠正他这不好的习惯。 “名为揣摩上意、实则争宠害人,毁人美色、谋害性命,若是我房里的人这样做,只有杀了以儆效尤。” 八王爷冷冷道:“那就杀了!” 不愧是皇家子弟,天生自有一股威仪,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不愠不火,却更显得煞气万分,所有鶵儿都感受到了,顿时一阵发冷。 接着他又叹了一声,“罢了,他毕竟伺候了我几日,给他一条生路,让他离开吧,阿捧的伤势看起来严重,其实仍医得好,不用痛下杀手了。” “王爷、王爷—”蓝水儿急得大哭大叫,怎知自己使尽计谋,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于灵飞走近八王爷,拚命的想从对方手里接过阿捧,却被人揪住后领。 “别人抱自己的人,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切以刑冷声问。 “阿捧什么时候变成他的人,他不是嫌阿捧是妓院出来的,不是嫌弃鶵儿?他是高高在上的八王爷,阿捧哪配得上他呀。” 听八王爷说医得好,于灵飞的口气好多了,只是话仍说得酸溜溜的。想当初自己也被打得半死不活,医好后,背部好像也没疤留下,或许八王爷的医术就是这么高明,他也不必太担心。 他被切以刑拎着,没办法去抱阿捧,不过以他的身高跟力气,估计也抱不起阿捧。 八王爷把怀里的人珍而重之的抱进自己的房间,屋内、屋外挤满关心的人,这些时日,不论新旧的人,都知道阿捧为人仔细,又有担当,很多事老板没管到的,都是他在管,他们担心他的安危,没人走得开。 房内,八王爷打开药箱,就听到床上之人的呻 吟。那脸上的伤必定极痛,醒着时,阿捧强忍着不出声,现在昏厥之后,反倒才开始叫疼。 他心里一痛。什么样的过去,才会磨得他个性如此压抑?纵然痛到椎心,也不掉下一滴眼泪,叫出一声痛。 谁为他遮风挡雨,谁怜惜他脸上无声的泪痕,谁的臂弯能让他暂时依靠?会是自己吗?自己能吗? 不敢再想,八王爷急急的在纸上写着药材,写完后,交给从头到尾骂得最大声的人。“去抓药,四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喝上一碗,我明日就出府去寻人来治他。” 于灵飞接过后,才听懂他后来的话。“你救不了?” 八王爷拧眉回答,“救得了性命,救不了脸,我师父善医肤,我立刻请她下山。” “那要多久?” “不知道,看师父心情。” 这什么答案?于灵飞嘴都气歪了。 风嫋聪明懂事,立刻从他手里讨过纸张,与几人外出去药铺抓药。 最后于灵飞被切以刑给拎出房间,众人听说有救,见帮不上什么忙,夜又深了,便渐渐散了。 八王爷阖上药箱,听到床上之人低声呻 吟不断,拿出一只药瓶,倒出几颗药丸,先在口中嚼碎一颗后,坐到床边轻捏阿捧的双颊处,使得檀口微张,他犹疑一下,才将碎药以舌尖慢慢喂入。 他一颗颗的仔细嚼碎,一次次的慢慢喂食,等药物起了作用,阿捧的呻 吟声低弱下去,鼻息舒缓,显然已麻痹痛觉。 他一夜不敢阖眼,仔细的听着阿捧的声响。 第三章 于灵飞关心阿捧的伤势,根本无法一觉到天亮,四更时分他就醒来,偷偷摸摸的想要去看阿捧,被切以刑给拦住,气得他大叫。 “我要去看阿捧!” “他在八王爷的房里,你衣衫不整的,去别的男人房间干什么?” 这是什么口气,听起来好像自己是他要红杏出墙的老婆一样,而自己也太没用了,干什么偷偷摸摸,他想去看阿捧就去看,谁也挡不了他。 他跟切以刑八字都没一撇,不过是昨夜头脑昏沉,迷迷糊糊的和人亲个小嘴,这自大狂就以为自己够资格管东管西了。 哼,老外亲来亲去也从没当一回事,他是见识广博的现代人,当然不把那个吻挂在心里。 那个连屁都不是!他自我心理建设做得很好,不会因为被个男人吻而产生心里阴影跟不良压力。 “我独身,他未婚,有什么不可以!”他嘴快的回了句。 切以刑脸上乌云一片,一副绿帽戴上头的表情,揪住他,翻倒。 于灵飞以为他要来强的,想不到这男人狠狠的一掌打在他的屁股上,他叫得天都快塌下来,他从三岁起,就没被人这样处罚过了。 “你、你搞什么鬼?你又不是我老爸!” “还吵,再来一下!” 切以刑手劲很大,是真的打,不是开玩笑的,一下就痛得他眼眶泛泪,再来一下,他的屁股都肿了。 “你凭什么打我屁股,我跟你又没关系。”他噘着嘴问。 “我卖给你就有关系了!” 切以刑对这答案似乎很沾沾自喜。没错,以前他不卖,逗得自己心痒难耐,欲火无处发泄,昨日他一句话惊醒梦中人,他可以不卖,那自己就“强卖”给他好了,结果不是一样的吗? 瞧,昨夜若不是那声尖叫,他早就搂着柔若无骨、香汗淋漓的他睡了一晚,不,也许是一晚都不用睡了,听得宛转娇啼,任他翻来覆去,尽兴一整夜。 “我买你干么,我又不是人口贩子,而且我对你的屁股也没兴趣。” 最后那一句话又惹来一记熊掌,痛得他龇牙咧嘴,接着切以刑就手摆在他屁股上轻轻的揉着,像在揉去疼痛。 “你怕我痛打那么大力干么?” 他这自相矛盾的做法简直莫名其妙,想不到切以刑却自有一套理论。 “这是家法,当然要打得你疼,你才记取得了教训,但爷怜香惜玉,让你疼了,自然会加倍爱怜你。” “我靠,这什么鬼,我又不是你家的人,对我施什么家法?”切以刑的脑袋不好,他又不跟他姓切,他切家的家法关他啥事。 “我卖给你,自然你就是我切家的人,在我没玩厌你之前,你永远都是我切以刑的人。” 这什么鬼买卖道理,谁又是他的人他颠倒是非的话激得人气愤非常。 更何况他身为卖方大牌得很,竟还先呛一句他没玩厌之前,搞得自己这买方很没地位跟尊严。 “我才不买,而且我又没付银子,不算真的买,你去找别人好了。” “我卖给你了就是卖了,没有第二句话。”他语意强硬,连气势都凌厉几分,由不得人说不要。 x的,连要退货都不行,而且他连一毛钱都还没给,有没有这么恶质的厂商啊。 现在他横眉竖目,一脸货物既出、概不退换的强盗模样,他这是招谁惹谁,他现在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了。 昨夜他贱嘴,现在人家不让他退货了,他忽然怀念起现代的消费模式,可以七天内带着发票退货,购物台更赞,许多产品还有十天监赏期,不满意即可退货—先声明一点,他可没试用过切以刑。 切以刑脸上虽然不见缓色,揉着他臀部的手却相当轻柔,把刚才的疼痛都揉得飞走了,于灵飞轻飘飘的接受他的按摩,舒服得眼睛都眯了,不过他可没忘记在八王爷房里的阿捧,而在古代切以刑还算是他信任的人,他轻声的问出自己的担忧。 “你看阿捧的脸会好吗?” 切以刑想也不想就说:“会好!” 这回答让于灵飞喜形于色,“你怎么知道?” “若是不好,八王爷也一样会要他,这件事对阿捧而言,其实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切以刑的解释让他的眉头再度皱起来。 “狗屁,八王爷是只缩头乌龟,万一他哪天又发神经,把阿捧再次的赶出去怎么办?” 切以刑往上揉着他的背,感慨道:“你不懂,当一个男人全心全意为一个人设想的时候,那人在他眼里有多重要,在他心里占多大的位置,你以为八王爷舍得放阿捧离开吗?他是心里有关卡过不去,如今珍视的人被毁容,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八王爷说什么也一定会医好阿捧的脸!” 于灵飞沉默。他对八王爷的印象相当不好,但是不可否认的,八王爷看见阿捧毁容时,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的心痛与难受都是真的。 “我说将军大人,我不太懂你们做官的头衔,请问什么是‘殿下’?” 对阿捧的事暂时安下心,他提起梗在自己心里的疑问。 昨天那像戴着阴森鬼面具的男人就是这样叫他的,他就算古装剧看不多,也知道“殿下”不可能是用来称呼平民的,但实际上用来叫谁,他也不是太有概念。 切以刑沉吟了下,“皇上还未继位前,底下人就叫他殿下。” “皇上?”于灵飞惊道。 切以刑继续解释,“但‘殿下’也不只是用来称呼储君,像王爷、公主等的皇子、皇女皆能用。” “皇子、皇女不是皇帝的儿女吗?”于灵飞有点搞糊涂了。桃红是个名妓,谁会开他玩笑,叫他“殿下”? “讲话别那么没分寸,我们房间内私谈就罢了,在外头可别胡说,皇子、皇女岂是我们能挂在嘴边议论的。” “等一下,我是皇子吗?要不然怎么会有人叫我‘殿下’。” 切以刑目瞪口呆的听着他自抬身价,随即哈哈大笑,“你这雏儿说什么要杀头的笑话,皇室血脉中从未有过雏儿,皇族尊贵,乃是真龙托生,哪会有低贱的雏儿。” 于灵飞从他腿上爬了下来,大惑不解的问:“皇室中没有雏儿?一个都没有。” “当然没有,不只是皇室,京城两大世家也没有,皇室是真龙血脉,另两个世家协助开国皇帝建功立业,帝王也许下永保昌盛的承诺,除非他们莫逆造反,要不然永远都能袭爵继位,传承多年,两个世家开枝散叶,家族庞大,但也从未出过低贱的雏儿。” 原来有那么多家族没有雏儿出生,听切以刑这么说,皇家没有雏儿是千真万确的,自然那声殿下便是有鬼,或是音同,自己搞错了而已。 但那一封信,可是明明白白写着“毒杀切以刑”,这桃红到底是谁?为何有人写了那一封信给他,用词又像是交代事情的上级口吻,莫非桃红是间谍,许多女间谍对外的身份都类似交际花,以现代观点来看,陶红应该也算是交际花吧。 啊,他头脑都混乱了! 而那封被泪弄湿的信只有自己和阿捧见到,他当时擦了眼泪,对阿捧说他不知道那封信是谁的,也不知道那封信为什么这样写。 阿捧信了,毫不犹疑的撕碎信,然后埋在土里,并且保证他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这件事。 阿捧的信任让他相当苦恼。这桃红恐怕是有秘密的,但这秘密是什么,他之前搜桃红房间时没发现。现在店整个被拆了,更无从知道桃红的秘密是什么,也许该从桃红的出身去查。 他被切以刑逼着再睡了一下,可能昨夜睡得并不好,他这一睡竟睡到日上三竿,而切以刑早起回府办公,竟也没叫他起来,他恨恨的在心里骂了几句。 清醒后,他就赶快到八王爷的房间去看阿捧,并得知八王爷天刚亮时就已出门寻医,而他进房时绿竹就坐在一旁,正在喂阿捧喝羹。 阿捧性格坚强,容颜半毁、疼痛难当,也不曾流泪,倒是个性多愁善感又年纪轻的绿竹哭得眼睛都肿了起来,他一边喂一边哭,还要阿捧劝慰他。 连续照顾阿捧几日,绿竹情绪一直很低迷,他对于灵飞说,十五日是京城最有名的一间寺庙中的菩萨寿诞,众多信徒都会到庙里拜菩萨,他跟一些雏儿要去替阿捧祈福,求菩萨保佑阿捧的脸赶快好起来。 于灵飞也知道店被拆以后,底下的雏儿个个人心惶惶,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生路,就同意他们做伴一起去热闹热闹,以免关在屋里闲想,反而悲愁。 他们稍作打扮,开开心心的出发。 于灵飞则在房间陪阿捧聊天,到了快傍晚时,一群人愁眉苦脸的回来,哭说绿竹不见了!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前几天阿捧才出事,现在竟轮到绿竹,这也太衰了吧。 他详问情况,才知今日是庆祝菩萨寿诞的第一日,山上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他们怕被撞散,就约了申时一刻在庙前的大树下会和,时辰到了,众人都如约而至,就只有绿竹不见人影。 他们担忧,派了一些人进去庙里找,其余的人在树下继续等,直到黄昏,依然不见人影,碍于众人只是低贱雏儿,就算报官也必定无人理会,因此才哭哭啼啼的回来禀告。 于灵飞食指揉着太阳穴仔细思索,绿竹年级虽然不是里面最小的,但他胆小柔弱,而且面容姣好,可说是店里最美的,论美色,花魁桃红还远远不及。 就连那冷血汉皇帝也只爱对绿竹说话,还赏了绿竹一直玉环,该不会去进香的时候,谁看中他的美色,把他给捉走了吧。 正往坏处想时,绿柱被人护送回来,他衣带歪了,稍带倦容,却满面春风,一扫出门之前担忧阿捧的愁容。 “老板,我回来了。” 于灵飞一把搂住他。这个漂亮柔弱的小弟弟,不只是年纪小,心地更是善良单纯,他怕他遇上坏事,伤了一贯纯洁的心灵。 “你到底到哪里去了?”于灵飞的口气稍微严厉了些。 “对不起,老板,太多人了,我被人给踩到衣摆,跌了一跤,几个神色不正经的公子包围我,幸好一个夫人出面,把那些人斥退,然后我跟夫人进了香房,夫人画菩萨像还愿,我就在一旁帮他磨墨,直至天色转黑都没发现,因为太晚了,夫人很好心的叫仆人送我回来。” 问清楚后,于灵飞才放下心来,绿竹又说那富人还要在庙里画上七日菩萨像还愿,问他可不可以每天都去帮夫人磨墨。 “是哪个夫人?”阿捧被人从床上扶坐起来后问。 绿竹瞄了他一眼,严重有些惶恐,随即低下头,“德扬国公的夫人。” 阿捧唇抿了起来,绿竹也咬唇不语,于灵飞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把戏,但阿捧向来照顾绿竹,很多知心话也只有两人知晓,料想他见绿竹神色有异,听出他在说谎。 说不定绿竹是遇见那位少爷公子,见他刚见门是一脸的喜色,帮个夫人磨墨哪会这般的开心。 哎呀,这是好事啊! 他还担心单纯到有点蠢,用流行说话就是天然呆的绿竹被那个冷血汉皇帝给拐走,很好,如果可以出现一个理想对象,他乐见其成。 第四章 “那今天好玩吗?”他拐弯抹角的问,只剩没挤眉弄眼。 这一问,绿竹小脸一亮,眉开眼笑,雀跃得只差没有手舞足蹈,此刻的他当真是明艳照人,宛如一朵出水芙蓉,就连于灵飞也差点拜倒在他的美色之下。 绿竹笑得这么甜、这么美,诺说不是恋爱,他还真不信呢! “好玩,我明天还想要去……”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看了阿捧一眼。“要是阿捧需要我照顾,我就、我就不去。” 阿捧正要开口,于灵飞知道阿捧个性拘谨又小心,还有着雏儿一生都得不到幸福的悲观想法,唯恐他阻止,便先开口止住阿捧的话头。 “去,当然要去,这么多人可以照顾阿捧,不用你,但我找个人陪你一起去,就风袅好了。” 说到底,还是怕绿竹年纪轻又单纯遭人拐骗,于灵飞派了机灵的风袅陪他同行。 阿捧张嘴欲言,见到绿竹开心的脸色就住嘴了,淡淡地叮咛,“你小心些,早些回来。” 绿竹开心得拚命点头,仿佛得到阿捧首肯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是,我会早点回来。” 见他们两人之间气氛怪异,也不知是什么事,于灵飞转投看了阿捧,阿捧神色如常,于灵飞清楚他若是铁了心不开口,自己就算撬开他的嘴也问不出什么,就没再追问。 反正明日派风袅陪绿竹去,阿捧不说,绿竹不说,嘻嘻,难道他问风袅那男的俊否,风袅也不说吗? 第三章.小公爷踢馆 “那男的俊吗?” 隔日,于灵飞就像三姑六婆一样,恨不得多套出些消息,笑得就像是嗅到鱼鲜味的猫。 风袅却捶着站了一天酸疼不已的双腿,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哪个男的?” “就是绿竹陪着画画的男人。” “咦?”风袅捶腿的手停下,张大眼看着他。 “就是对绿竹有意思的男的,长的俊不俊?看起来几岁啊?” 风袅皱了眉头,随即明白他的意思。“老板想歪了,真的只有一位夫人,那妇人很会画画,据说是江南第一美女,嫁给德扬国公,是国公夫人,她每年都会到菩萨像还愿祈福,我们今天都在伺候夫人画菩萨像。” 于灵飞窃笑的表情立刻就像吞了颗鸡蛋一样张开嘴巴。还真的是画画呀,看来他的思想太邪恶了,谁叫他最近和邪恶的人太常接触。 喏,说曹操,曹操到。 切以刑走了进来,落座在他身边,而且一副就是大老爷的姿态,手指比着茶杯,意思是让他倒杯茶。 且,他又不是他的丫鬟,干么听他的话。 想是这样想,但来者是客,他还是倒了杯浓茶,递到他的面前。 切以刑举杯便喝,风袅的回话他听到了,便也发表意见。 “德扬国公的夫人林氏曾是江南第一美女,是国公爷年轻南下时一见钟情,下了大聘娶回府的,当时是轰动天下的大事。” 他一说,风袅也点头,“我也听说过,老板,国公夫人如水般柔美、似柳般袅袅婷婷,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德扬国公娶了她后极其宠爱,她偏爱清静而深居简出,每年此时都上庙里画菩萨像替国公爷祈福。” 于灵飞实在想不出绿竹为何磨个墨就这么高兴,风袅虽然没叫苦连天,却也因为站了一天,苦着脸拚命捶腿,最后只能解释为绿竹爱画画,遇见这方面的名家,自然是喜不自胜,就像他遇见建筑界的大师,就算在旁边为他倒茶当小弟,可能也会觉得开心至极吧。七日陪伴磨墨变成十日,于灵飞还不觉得怎样,但十日的磨墨,变成十五日,甚至变成二十日,他终于觉得奇怪。 一日夜里,阿捧把绿竹叫进房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听到绿竹嘤嘤哭泣,阿捧声音严厉,两人似乎在吵架。 奇也怪哉,他可从来没看过阿捧和人吵架,闯了进去探看,阿捧立刻住口不说,绿竹也抹了眼泪。 旋即阿捧声音凝重道:“这几日绿竹都要照顾我,老板,你说好吗?绿竹睁着红通通的双眼看向地上,一句话都没说,于灵飞越看越狐疑,但是绿竹知识哭,阿捧则神色严肃的转头盯着窗外的残月,他都不晓得他们在演哪一出了。” “大娘定时被骗了,她现在身子不好,每天拜菩萨拜得糊涂了,那雏儿绝对是说了些好听好,哄得大娘心都软了,要请雏儿过府一叙,光是说出去就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一名穿着锦衣的少年没好气的说。 “小公爷,这是先皇最宠爱的八王爷,也是当今圣上胞弟的府邸,不是一般地方,求你小声点。” “他住在八王爷府?也不知道是不是骗人的。”于任心声音鄙夷。 “奴才打听过了,八王爷府真的住了一群雏儿,刚搬来的,绝对没错。”一边的侍从小霸惊怕自小被宠坏的小公爷脾气一上来,肯定翻桌踢椅子,他来之前已经满肚子埋怨,天底下治的了他的,也就只有高高在上的德扬国公,要不是为了大夫人,这一趟他铁定不会来的。 “这是八王爷府吗?我们来错地方了把,这里破落成这样,是间鬼屋吧,连我们府里仆役住的下人房都没这么遭,哎呀,这是什么脏东西,我踩到了什么?”他声声抱怨,不断拍鞋。 见于任心火大得头顶都快冒烟,小霸立刻拿出月白色手帕猛擦他的鞋子。 八王爷因为自卑于脸上的胎记,过着隐士的生活,所以于灵飞不客气在心里叫他缩头乌龟,当初也嫌过八王爷府破落,这少爷说话跟他如出一辙,只是更难听了些。 八王爷府内只有几个耳朵不好、眼睛也不好的老仆役伺候,八王爷一离府,更是没人管事,但后院比前面干净,因为是于灵飞这些人住的地方,他们自己会打理。 于灵飞之前虽然率领一雏儿整理过八王爷府,但也过了一段时日,再加上阿捧受伤,他对八王爷有没什么好感,尽管在这里窝着,也只是将自己住的院落弄得干干净净,至于八王爷的门面…… 主人都不在乎了,他这暂住的何必在乎。 于任心的大声嚷嚷,于灵飞在后院没听到,但是仆役一听是雏儿的事,就知道是找后院的人,开门让于任心进入。 于任心一双全新的软皮织鞋已经脏得看不出风貌,他气得破口大骂。为了这件破事,坏他新近最爱的鞋子,这些低贱的雏儿真该拖下去鞭笞数百下。 “哪个是绿竹?叫他出来跟我走。”他揪住一个雏儿,直接就点名想带人走。 于灵飞一听有个少年找绿竹,以为是绿竹的“罗密欧”来了,好奇心愿就可以吊死一只猫,更何况是积压了许久的好奇,什么服侍夫人画画,鬼才信,他带头冲了出去。 一件来人,他眼也不笑、眉也皱了,只差没吐出来。 这……这这绿竹的眼光也太差了,差到简直令人怀疑他眼睛胡到蛤仔肉,可以说审美观扭曲的程度了。 来然看起来就是白目国一生一个,满脸的青春痘挤得严重,还有些坑坑洞洞的疤,有如月球表面,身高更矮得可以跟自己媲美。 仔细一看,悲哀呀! 桃红至少有一百六十三公分,眼前的“罗密欧”还穿了双恨天高,才勉强跟自己平高,而且那横眉竖目的表情,就像不良少年,蹲在角落斜着眼睛抽烟,没气质、没品位,什么都没。 这哪里是罗密欧,根本就是恐龙弟。 “拜托,你想找绿竹之前,麻烦先去把脸上的痘痘治好,还有长高一点。”他哀叹几声。 别怪他以貌取人,而是作为绿竹的“监护人”,他万万不可能把绿竹交给乳臭未干的恐龙弟,等过几年,他变成真正的好男人的时候,也许他会答应他们在一起。 现在,打死他都不可能! 于任心正值尴尬的“转大人”时期,正是极为在意脸面的年纪,自小养尊处优的他虽然是侧室所生,但大房没有生子,是由大房抚养,可以说是下一任的德扬国公。 平日巴结奉承的人多如繁星,谁敢当着他的面批评他脸上的痘疤,直指他是个矮冬瓜,那可是他的痛处呀。 他脸色铁青,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般怒不可遏,比着于灵飞气到说不出话,恨不得当场就给对方一顿好打。 于灵飞扇了扇脸,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甚至心里还暗暗打算,一定要给绿竹上门择偶的课程,那孩子的眼光太差了。 再看一眼面前没气质的看恐龙弟。唉,事不宜迟,恐怕明天就要立刻开课,让他眼光提高一点,再怎么将就,也不能选这种的,嫁错了人,可是悔恨一声的倒霉事。 “你就是那个让大娘赞不绝口的绿竹,给我拖回去。” 于任心对小霸大声嚷嚷,一只手已经搞不客气的准备拖人。 于灵飞用力甩开他的手,“你干什么,你又是什么人,对人动手动脚的是什么意思?我是桃红,才不是绿竹。” 他心智年龄比对方大上一轮不止,对付这个恐龙弟绰绰由余, 他声震云霄,于任心从小到大没被人大声喝问,加上没有心理准备,一惊之下,手足无措地松开手,回神后不禁气自己竟被吓到,当下更加恼怒。 “管你是谁,你竟敢笑小公爷我矮又丑!” 他年纪小,禁不得激,更何况刚才于灵飞一脸失望,他被刺伤了自尊心,而且是狠狠的,不由得跳脚发怒。 于灵飞目光扫过恨天高,于任心双颊一阵涨红,恨不得拖鞋丢过去。 于灵飞噗哧一笑,“小弟弟,你是长得不高,但没长得丑,你干么自贬身价。” “你——” 于灵飞忽然想起国中某位同学,不是长得丑,也不是长得矮,就是豆豆多了点,后来毕业的时候吐露心声,说他很羡慕自己的乐观,中学时他一直很喜欢一个女生,那女生是于灵飞的麻吉,只是碍于自卑不敢表白。 他那时候很错愕,他对那个同学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他一整天窝在教师角落,想不到他一直观察着自己和那个女生的互动,然后暗自神伤。 敏感,毕竟是敏感的年纪,自己怎能伤了恐龙弟的心灵,他长得再怎么恐龙,说不定五年后就会变成顶天立地的好男人。 “这是德扬国公的公子,还不见礼。” 侍从大声介绍主子的身份,其他雏儿听了随即行礼,于灵飞也不例外。 只是一低头就看到那双恨天高,原来古代也有恨天高,还做得跟踩高跷一样,他低声而笑,就算知道这是个敏感年纪,但好笑的事就是好笑咧。 于任心一张脸涨红如关公。今天带不带得回绿竹已经无所谓,他一定要带回这个笑他的桃红,把他狠狠的处罚一顿。 “你……&跟我回府,小霸,你把绿竹带回去。” 他的手往于灵飞伸去,拉拉扯扯的,于灵飞个头尽管比他高,力气却不如有习武的于任心,挣扎了会是被制住,而侍从小霸虽然是家奴,但到底是于国公府里的奴才,暗身份地位,可以一群雏儿高出太多。 见主子拖走那大胆的雏儿之后,他板起脸来,叫人交出绿竹,绿竹一听是于国公府的人来找他,便立刻飞奔出来。 于任心将人带回于国公府后,于灵飞嫌走得口渴了,一进偏厅就要茶要水,毫不客气。 于任心就算身份高贵,是个小公爷,毕竟是个年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于灵飞的眼里,不过是个小鬼头而已,哪有怕他的道理。 第五章 倒是于任心将他拖回家后,也不知该如何处罚才好,他年纪小,对情爱还一窍不通,即不着迷于灵飞的外貌,也没有凌虐他的意思,只是一时气愤之下的作为,现在搬了大佛回家喝茶,而且还专挑贵的喝,嘴叼得很。 “换茶、换茶,这茶好苦,我火气不大,不用喝苦茶,换一下。” 他才不相信于国公府会喝这么烂的茶,这种权贵世家绝对有好茶的,可不能白来一趟。 于灵飞相当自然的要求换茶,他又是小公爷亲自带回来的,下人们不敢得罪,只好去换最上等的茶。 新换上的茶水鲜绿,里面浮了根茶梗,清香扑鼻,热气缓缓上升,茶香也跟着窜入鼻内。 香,真香,于灵飞喝得眉开眼笑。这才叫做好茶,喝得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那茶香、茶色、茶水皆属上品,果然好东西都集中到这些权贵之家手中,怪不得皇帝到他的茶楼连半壶茶也喝不完。 于任心满肚子的火,于灵飞越笑得满足开心,他越是火冒三丈,他可不是拖他到家里做客的,才刚要开骂,于灵飞从旁边的地上捡起颗像秋的东西,怔了一下。 “这是什么?球吗?是球吗?”他大呼小叫,高兴得都快疯了。 原来这个时代是有人打球的,他虽然不敢讲自己运动万能,但是棒球、足球、篮球可都打得不错,校际比赛是常被找去帮忙,然后换取一学期的免费早餐,没办法。他忙着打工根本没时间参加社团还是校队,也多亏了“前世”的运动神经不错,就算疏于练习,给他一点热身的时间应能很快抓到感觉。 “你会打球?” 于任心只差没“切”一声。这桃红看起来没几两肉,怎么可能打球,更何况没听过雏儿会打球的。 “不晓得怎么个打法?”于灵飞求知若渴,两眼都放出光来。 于任心下巴一掉。连怎么打都不懂还想玩,这雏儿实在开玩笑吧。 “你根本就不会打嘛!” 于灵飞心痒难耐。只差没打躬作揖的虚心求教。“所以才会问你是怎么打呀,是棒球、足球或者是躲避球,还是篮球、垒球、排球总不可能是高尔夫球吧。” 他一连讲了好几种球类运动,听得于任心瞪大了眼。球只有一种玩法呀,怎么这雏儿却一口气讲了七、八种,而且全都是他没听过的。 莫非这雏儿真的会玩,而且还会玩那么多种求,他在别的名门公子那里,可从来没听过这这些球的玩法。 这太神奇了吧! 他脸上神色有点跃跃欲试,但毕竟是小公爷,架子不能不摆,他拿起球来,轻咳了两声,想要他把所有球的玩法都讲一遍,但又不想太有求于他,“今天我心情好,让我演示一遍给你看,到后花园去吧。” 他拿了球,领着于灵飞走出偏厅到后花园,装腔作势一番后头顶了球几次,他的技巧不算好,但也不算差,想不到对方瞪大了眼睛,一脸失望的说:“就这样,顶级下而已?” “要不然怎么玩,我又在习武才能顶这么多下,许多公子都还没我厉害,你这雏儿连一下也顶不了吧。”他气势嚣张,大言不惭。 于灵飞结果球,求有点重,却也还ok,他左右张望,瞧到一只方花盆的空木箱,大概半人高、一人宽,就将就当成球门了。 他将木箱摆正,将球置于脚底,试踢几下,不像足球那么有弹性,但差不多重,他左脚拐、右脚勾,一个用力踢出,球流畅的进了木箱,他比着于任心跟几个仆役。“你们来试着挡我看看。” 这是什么玩法?于任心已经开得心里直发痒。 他点头,要那些仆役上场。 玩没十分钟,求还在于灵飞的脚底,于任心早就汗流浃背,脸上充满惊奇于钦佩。 那球在桃红的脚下就像活起来一样,他要顶就顶,要它跑就跑,就算挡在他面前,他也能够立刻把球改变方向。 “天底下竟有这种玩法,好好玩哦。”于任心心脏怦怦乱跳哦,他从没有这样玩过,比斗狗赛鹰更加有趣。 于灵飞却扁扁嘴,“这有什么好玩的,人数不够,而且你们都不会玩,我看我们玩简单的躲避球就好了。” “躲避球是什么?” 于任心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兴奋于惊奇。这雏儿可真会玩!自己简直是挖到了宝,他玩的球前所未闻,而且乐趣无穷。 若是去跟那些同窗吹嘘,保证他们不掉了下巴,也会掉了眼珠,说不定还会跪在地上,求自己叫他们玩呢。 在他胡思乱想时,于灵飞已经拿起树枝,在地上画了两个大格子,外围再沿着画了一圈,规则简单那,被打到的人,就站到外围去,打到别人内圈的人,就可以近内圈,直到对方内圈没有人了,就是最后的赢家。 两边大概各十个人,仆役丫鬟都上场了,大家一开始还呆站着,后来打了半刻钟后,只要外圈有人拿到球,就有人叫破嗓子喊加油,若有人击球了,就见内圈胆小的丫鬟尖叫不已,搞得场面刺激惊险,声光效果十足。 大叫吵吵嚷嚷,笑声震天,于任心左奔右跑,脸上也挂满汗与笑容,直到天黑,实在没办法继续玩了,他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球来。 “你跟小公爷我一起吃饭。” 他跑跑到于灵飞身边,气喘吁吁,却眉开眼笑,大眼一望,下了一道命令。让他一介雏儿陪自己吃饭,也算是大大的给他面子了。 “好啊,我也饿了。”于灵飞倒也大方答应。 等菜一上桌,他脸色丕变。 于任心开开心心的啃着炸鸡腿,还加了一直给他,以示自己的友好跟警钟。 “吃啊,很好吃的,国公府厨子的手艺不是外面饭馆、酒楼的厨子可以比的。” 于灵飞犹豫问:“你每天都这样吃?” “嗯,爹说我年纪小,要多补补身子。” “所以你每一顿都这样吃?” “当然。”他自豪道:“若不是国公府也吃不起这样的家宴。”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恐龙弟既长不高、满脸痘痘,而且动不动就上火,满桌子都是炸的食物呀。 从炸鸡腿、油烩鱼块、酥炸龙珠道道既油且腻,连汤品都是浮了一层厚油的三层肉,加了些葱蒜在里头,恐龙弟吃得满嘴油光,他看了却是反胃得吃不下。 这也太油了,比快餐更加不健康,快餐还可点道色拉平衡一下,他这满桌子的肉,好像无肉不欢一样,而且样样炸的又酥又脆,偶尔嘴馋放纵一下倒无妨,天天这样吃身体都要被吃坏了。 “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么矮又痘痘这么多吗?”他不客气的跑出问题。 咬了一半的肉含在嘴里,于任心脸色微微一变。“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矮,也没有长……长……” 痘痘可说是他的痛脚,每天对着铜镜挤痘痘,是他说不出来的痛苦,别的名门公子若是有不对盘的,虽然在面前惧于他小公爷的权位不敢说什么,背后可是说他脸烂,批评得极为难听。 “有,你有,天天吃这些太丰盛了,你该多吃点蔬菜水果。” 于任心脸色凶恶起来。吃菜,有没有搞错? “我堂堂一个小公爷,叫我像贩夫走卒一样,吃粗菜跟素果,你有没有说错?那些是喂猪吃的,我才不吃那种东西,辱没了身份。” “这跟身份有什么关系,你营养不均衡,再多吃几年这种饮食,你不是会过胖,就是会得病。” “胡说八道,你是个贱雏,所以才吃那些下贱的东西,我可是小公爷,那会吃那种猪食。” 正想跟他争辩,远处吐痰传来几声怒斥。 于任心竖起耳朵。这声音很熟。怎么像……像是自己成熟稳重、很少发怒的爹? 第四章.母爱真伟大 “胡说八道,把他打出去,谁让他来家里大放厥词的,把他打出去。” 几声像雷鸣的大吼粗狂沙哑、气急败坏。 有人嘤嘤哭泣,于灵飞耳朵一动,听出是绿竹的声音,但又应约夹杂着陌生的哭泣声,不只是谁的。 于任心猛地战了起来,“我爹怎么在骂人,他不曾对大娘这么凶的,把她都骂哭了。” 顾不得正在跟眼前的雏儿争执,他往吵闹声传来的方向,后院中的清心居而去,那是爱静的大娘居住的地方。 清心居,四面环水,是疼爱妻子的国公爷于佑当年为新婚棋子耗尽银两、人力而建,以慰来自江南水乡泽国的妻子的思乡之情,可见他对这位千里重聘迎娶的原配爱怜之意。 绿竹头发披散跪在地上,揪住一个中年男人的衣角,他一直哭,那男人踹了他一脚,他倒在地上,哭得更加厉害。 一股怒气脑门冲,于灵飞奔了过去。 想不到于任心跑得比他还快,于佑还想重踢一脚时,却见儿子护在绿竹前面,他紧急收住脚,重重的跺在地上,怒不可遏。 “任心,你在干什么?” “爹,我才要问你,你打大娘干什么?” 虽然自己是侧室所生,但养在大娘膝下,大娘对他很好,也不曾阻止他与亲娘见面,这在大户人家是很少见的,养的人都恨不得斩断亲生母子的感情,以免日后危机自己的地位。 就只有大娘心胸开阔,近亲的嬷嬷规劝,大娘也只淡然表示骨肉亲情是天性,何必造孽。 亲娘有时说话尖酸刻薄,大娘也只是面带微笑,从不介意,还常会将爹送她的好东西,挑几样给爱美的亲娘,对他更是好的没话说,疼爱如亲生,凉了为他缝衣,热了就为他扇扇,他发烧了,就整夜守在他身边。 而亲娘得了珠钗美饰在,只拼了命的往自己身上装点,盼望着爹到他那里住一宿,妄想爹的宠爱。 但就算自己年纪尚小也看得出,不管亲娘如何费心打扮,她永远不及宛如出水芙蓉般娉婷袅袅的大娘。 她是江南水乡的美女,是水化生的女子,一身的冰肌玉骨,肤白赛雪、美艳如画,轻笑时会让百花相形失色,薄嗔时更增娇媚。望着他,就如同喝了几斤女儿红般,醉在酒里晕陶陶的。 一个在府里待久的老奴甚至说过,大娘刚嫁进来时,活泼好动,就像活脱脱的仙女下凡嬉游,爹离不了她,她也离不了爹,要不是—— 要不是大娘不孕,爹绝不会娶妾,而自从爹娶了妾后,大娘的笑容开始变少,待在清心居绘画念佛的时间越来越长,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总是带着一抹清愁。 她愁的是什么? 他猜是自己没有替爹生下一子半女,这可是七出中的大罪,爹随时都能休了她,改娶更有家世背景的女子。 但是他不相信爹会休了大娘,就算他那时只有五、六岁,也记得那天的事。 那日下着大雨,大娘身子不好却坚持要去庙里祭拜,这惹怒了爹,爹拍桌大骂,大娘忽然凄凉一笑,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最好你忘了、我忘了,都当成没这一回事最好。” 他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但爹的骂声霎时停止。 下一刻,大娘手攀上栏杆,往外一跃,是爹捉住她的手,用力的把她整个人从看空中扯回来。 当时就见一向稳重的爹浑身发颤、脸色青白的搂住大娘,大娘则拚命想推开他,凄厉哭声破雨帘震撼他的耳朵。 第六章 “你就这我这个躯壳干什么?我死了,已经死了一半了。” “那剩下的一半为我活着,青娘,死去的不能活回来,但我活着,你却不要我了吗?那贱婢下药害你小产从此不能生育,我知道你心里痛苦,我也处置她了。” “青娘,对不起,我那一夜是喝醉了,才会跟那贱婢发生关系,哪知她心地险恶,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就活着,怪我一辈子吧。” 大娘哭得声嘶力竭,一整夜,爹牢牢的抱住她,就像她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宝物,就怕她再度寻死而香消玉损。 那时他就知道,亲娘再如何曲意讨好、盛装打扮,爹永远都是属于大娘的,他的眼光永远不会离开她。 爹从来舍不得对大娘说一句重话,有好吃的,就巴巴的先送到大娘这,有漂亮的布匹也是先给大娘,他对她一向轻声细语。温柔体贴哪曾想现在这样破口大骂。 “大娘,你有没有怎么样?” “你眼瞎了,连人也认不出来?”于佑黑了脸的骂道。 于任心回头看,被他护在身后的绿伞人儿抬起头来,他心脏一缩。那不是大娘,但是,真像大娘。 他泪眼朦胧,年级也许只比自己大一点,但他美艳中带着一抹不染世俗的清纯,那弯弯的眉、晶亮的眼、含着情愁的眼神,活脱脱就是大娘的翻版。 “这是怎么回事,大娘吃了仙丹,返老还童了吗?”于任心有点搞不清楚,却见到在爹身后,正站着平常的大娘。 林青娘脸色白得毫无血色,一手捂着胸口,她旁边连个嬷嬷挽扶住她,一听于任心的话,整个人晃了好到一下。 “他想我吗?任心,他真的那么想我吗?” “糊涂,这下贱的雏儿包藏祸心,知道你寂寞才来匡骗你,你一向聪慧,怎么此时糊涂起来?”于佑比着儿子,“还有任心,你给我下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余地。” “你们说这雏儿向我吗?是不是想年轻时的我?” 林亲娘双眼迷濛,就像迷了路的孩子惶恐有茫然,只求有个指路人般问着旁边搀扶她的嬷嬷。 两个嬷嬷互相对望,又偷偷看向神色严厉的于佑,下一刻低下头异口同声的回答。 “不像,夫人,你莫要被他骗了,那孩子是个死胎,大夫能作证、接生的稳婆也可以作证,更别说我们这些服侍您的人了。” 这府里只有一个主子,她们只能看那主子的脸色行事。 于灵飞傻了,于任心也呆了。 这两个嬷嬷瞎得可真厉害,绿竹简直同那夫人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只是像,简直一模一样,只是一个年轻俏丽,一个成熟抚媚。 绿竹向林青娘爬了几步,哭道:“我没有骗您,夫人,是我养父有日喝醉时说的,说我是德扬国公的儿子,说我娘是……”他呜咽几声,“是国公爷从江南娶回来的水乡美女。” 听到这里,林青娘泪眼朦胧,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 是至亲深爱的相公?还是日日服饰谈心的嬷嬷,或者是这个她一见到之后,就产生亲近之心的少年? 于佑怒斥道:“混账,你知道我夫人心病,竟靠着这张脸来骗她,俩人,给我拖下去杀了。” “夫人,阿捧说我若是为了你好不能来见你,但在庙里因缘际会见过你之后,我压抑不下心里的渴望,万分珍惜与你共处的时光,直到至今仍为逝去的孩子伤心悲痛,我忍不住想要认你,让你别那么难过,那庙里埋的不是我,你不要再伤心,也不用继续画菩萨像替我祈福了。” “贱雏,你还敢胡说八道!” 于佑重重一脚踢得绿竹撞上旁边的石雕栏杆。 林青娘双手掩嘴,相公像要活活踢死他—— 那一刹那,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扑上去,护在绿竹的身上,于佑的第二叫硬生生的转个方向,踢碎旁边的栏杆。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让他把话说完?”林青娘拿起地上栏杆的碎石,怔怔的说:“你,从来舍不得对我发脾气,甚至怕我担心也不让我看到你脸色不好。心情不好,为什么今天见了这个雏儿,你竟表现如此暴戾残酷,毫不在乎在我面前就要弄死他。” 于佑伸出手要拉起她,林青娘美目霎时覆上泪雾。那些过往好痛,总是不时的在她脑海浮现,痛得摧心扯肺。 “为什么在我生了死胎后,你才告诉我跟我姊妹、陪嫁过来的墨儿,与你有了奸情,因此下药堕了我的胎,最后人也让你严刑处死?” “你不知道女儿嫁的心事,她那时喜欢我娘家的总管,我在生产前几日好承诺她,等生了孩子回娘家时,就做主让她嫁给意中人,她若是与你有了奸情,为何那日流泪欢喜的笑着,说她一生一世都感谢我,来生愿意为我做牛做马?” 林青娘泪流满面。往日这些疑点总是时时刻刻在心中盘旋,没有人可以为她解答,她也无法问出口,只能埋在心底,越来越沉,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了。 “我不懂,墨儿不是那种人,你也不是那种人,难道是我生产时发生什么事?为什么我一醒来,胎儿死了,墨儿也死了?” 她害怕从眼前的男人的眼里得到答案,但他们相伴已久,她终究还是看出自己不想知道的答案,那答案比黄莲还苦,也比拿把刀插在她心口更加残酷。 她泣声问:“墨儿必须死的原因,是因为与我情如姊妹的她会告诉我,你不想告诉我的事吗?” 于佑无法回答,他只能伸出手柔声的说:“青娘你被骗了,我于国公府世世代代从未出过低贱的雏儿,那雏儿是来骗取你的同情,他利用你的心病,让你疑神疑鬼。” 林青娘终究没有伸出手握住曾经扶持她的大手。那是她相公的手,是将她搂在怀里倾听低喃情语的大手,她今日却被逼着推开。 她不信! 但事实摆在眼前时,她能不信吗?她能逼着自己蒙着眼睛——不看,放空脑子——不想,塞住耳朵——不听吗? 纵容能不看不想不停一时,但能一辈子都浑浑噩噩的过下去吗? 不行的,她知道自己不行这样做,她恨不了眼前的男人,却再也爱不了他。 她惨声笑道:“我有什么心病,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于国公府的林青娘不孕,国公爷依然念及旧情为休了她,这已是对她有情有义、恩重如山。谁知道我生过死胎,就连府里也只有这几个服侍我的人知晓,那这雏儿如何知情,还冒着可能被打死的危机说出我没有的心病。” 于佑噤声。 林青娘抱着绿竹,“我一见这孩子就喜欢,他被那些不学无数的公子哥围着欺侮、调笑时,我恨不得能挡在他的面前;他在我身边伺候着磨墨,我就觉得我的心情好快乐、轻松,我希望时间停留在那一刻,让他可以永远陪伴我,看着他就像看着我的孩子一样,回想我的孩子长大是不是也像他一样,长得这么想我?” “青娘,别犯傻了,过来。”于佑的声音更柔了。 “我不过去,我知道你瞒着我的是什么了,你跟我道歉时心里想的是什么,我现在也明了,于国公府世世代代不出低贱的雏儿,这雏儿不是你国公于佑的儿子,但他是我林青娘的儿子。” “你怎么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无理取闹,他不是,永远不是。”于佑怒极,声音提高,大手举起就要一巴掌掴下。 林青娘倔气的抬起头来,于佑见她眼神清明坚韧竟下不了手。 林青娘擦去绿竹脸上的灰尘,绿竹一头钻进她的怀中,哭得抽抽噎噎的。 他一听说国公夫人差人来八王爷府,唤他前去作客,这些时日的患得患失立刻一扫而空,能再见到他心中最想见的人,他再也控制不了情绪,脱口而出的一声娘引来国公爷的暴怒,还有这一连串的事情。 林青娘柔声道:“别怕,绿竹,有我在,他上不了你的,你来帮我磨墨。” 他不明所以的动手磨墨,不知道娘亲想做什么,只是照着吩咐做。 只见她在白纸上一笔笔写着字,于佑见了内容,怒吼一声,从她手里夺过笔丢在一边,墨水洒了半张桌子,狼藉一片,林青娘已经写完,递给了他。 “你为了一个贱雏放弃我们的感情值得吗?我自认这一生待你如珠如宝,难道对你来说就没有一点意义?你对我就没有一丝丝感觉?”于佑悲声道。 “你是我这一生最爱的男人,我嫁给你,过着受你疼爱的日子,这十多年来享尽荣华富贵、过着人人称羡的日子。” 她的声音没有娇饰,带着浓浓的情感,不断的在于佑的悲愤里翻涌着,接着她转向绿竹,温柔抚摸他的脸。 “但这孩子从小颠沛流离、受人轻贱,我欠了你的,也陪了你十多年,你欠了我于墨儿的,我也不索了。但我欠这孩子的,从今日起,我要慢慢的还。你没有我,还有美妾、权贵于富贵,他没有了我,就只剩孤单一人,我要陪着他,一辈子的爱他、宠他,让他知道我这个娘绝不会因为他是个雏儿就抛弃他。我要补偿这十多年他改得的。” 她将套以国公爷的名义自己写下的休书收进怀里。 绿竹泣不成声,跪了下来,深知娘亲为他放弃了什么。 林青娘坚毅的拉其他,唇边露出一点点笑意。这些年她的疑与愁终于释然了。 “不用哭,孩子,他不要你,我要你,天下之大,难道没有我们母子容身之处吗?” 于灵飞也不断用袖子擦眼泪。这林青娘简直是慈母的典范,国公爷却是人渣父亲,她太伟大了,不止人美心好,为了守护自己的孩子,更是不惜杠上世俗的目光。舍弃荣华富贵,这样的好女人他不帮他就不是人了。 他跳了出来,主角就是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的,不是吗? “夫人、绿竹,回八王爷府去,等我我们店重建好,马上就可以赚钱,绝对养得起你们的,我们走。” 绿竹被打得脸青了一块、头也肿了两个包,漂亮的眼睛红红肿肿的,但是扶着林青娘的他,脸上充满了喜悦,看着亲娘的含泪眼神更是冲满了孺慕之情。 于佑背对着他们,没有目送妻子离开,他的心头在淌血,又悲又愤。 别人不能够不懂,但她——怎么不懂自己? “我是德扬国公,从我十几岁,自临终的爹亲手结果这个爵位后,我必须考虑的是整个于国公府,不能让于国公府蒙羞,更不能让祖宗渐颜低头。”他加重语气,“我不能!” 走出厅门的林青娘抬头一望,天色依然郎朗蔚蓝,不见丝毫阴霾,就像过去江南水乡偶遇那天一样。 她与他,一个是权贵倾天的年轻国公爷,一个是天真爱笑,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 他迟迟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凭着口音,她只知道他不是南方的人,还嘲笑他,名字叫于佑就够不好听的,又不是皇帝,还真怕自己的身份压死她吗? “你若是皇帝,我还不愿意三宫六院分享你呢。”他嘟着嘴嗔道。 当时的她情窦除开,面对玉树临风的他,早就芳心暗许,她不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多么尊贵的存在,只是迷恋他看她的眼神,像个孩子似的又羞由喜的倒在他的怀里撒娇。 第七章 你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就算你是砍柴的。捕鱼的,穷得没饭吃,我也要求我爹把我嫁给你。她在心里立着誓。 不出一个月,她从乌鸦变成凤凰,一个商家女嫁给豪贵国公,他上门提亲时,家中所有人跪成一排,连爹娘都跪在面前,是被惶恐有惊喜的娘亲给扯住跪下。 他的身份确实压得死她,她知道了,也明白他为什么隐瞒身份,原本他不想娶她的,因为,她配不上。 但他终究娶了他,只是在她耳边轻声叹息,“这是我人生最不负责任的一件事,我却不后悔。” 娶她这默默无闻、无权无势的民女,对尊贵无比的德扬国公而言,是不负责任的,这句话伤了她的心,但不后悔这三个字,又让她转悲为喜。 两人成亲后,他会在书房免检官员,会一个人夜不寝寐的书写奏章,思虑国政,事事样样都以德扬国公的体面为重。 她伤了身子,无法受孕,他瞒着她娶了妾,却在妾进门时,紧紧握住她的手,要她别愁、别恼,她没有说出他的无可奈何,她却潸然泪下,强颜欢笑说道自己并非妒妇,何必隐瞒。 他的一生归了他,但他却不是她所能独有的,德扬国公需要子嗣,而这是她无法舍弃的身份。 他娶了她这个民女,确实是不负责任,而责任之余他比一切否重要,于国公府的名声更是他赌上性命也要肩负的重担。 她苦笑道:“我知道,你是个负责任的男子汉,那是我爱你的原因之一,你没有错没有错的是我,是我生下雏儿令你蒙羞,你休了我,我便不是你于家的人,你没有愧对列祖列宗,仍然是德行没有污点的德扬国公。” 是的,她懂,却也不能回头。 于佑紧紧握住拳头,指甲用力扎进肉里,但他好似浑然不觉,原来一个人心破了一个洞时,除了心痛,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爱她的善良、爱她的坚持、爱她的笑语如珠,因此即便贵为国公,全天下的女子任他选择,他仍挑了她这商女为妻,当他挑来红盖头时,她给他的羞怯一笑,让他心里涨满热情与感动。 他要爱他一生一世,要让任何人都欺侮不了她,他要她跟他在一起,幸福得下一生、下一世也非他不嫁。 他不顾朝中取笑他娶了一个民女的讪笑,也不顾亲人要他迎她为妾就好的劝说。 她是他的妻,是他最爱的人,他要把人生中最重要的位置留给他,纵容她根被配不上国公夫人的名号,那又如何? 他这一生已注定要为于国公府鞠躬尽瘁死,那身为于佑的血性男子,就不能在这任重道远的一生中任性一次吗? 所以他娶了她,立誓要呵护她一生一世,永世不悔。 他爱她的善良、坚持,今日也因她的善良、坚持,他让她愁颜而去,临走前没有一丝一毫的怨忿,仍如多年前初见时的美好,但他不能退让,他有自己必须要担负的责任,只能忍受着。 忍受着锥心的疼痛。 裙衫远去,徒留怅然。 而于任心长大着嘴,看着爹亲于大娘恩断义绝的场面。 第五章 “好呀,妙啊!” 于佑的小妾应如玉兴奋的妆点着自己的容貌。林青娘为个低贱的雏儿自讨休书离去,已经闹得府里全都知晓,而于佑关在书房足不出户。 她听说儿子在事发现场,立刻把他找来询问,他的证实让她喜不自胜的大笑。 “娘,如果我是雏儿,你会为了我跟爹翻脸吗?”目睹了那一幕,于任心有感而发的问。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那肖似大娘,却哭的梨花带雨的人儿,那人被大娘抱着,又哭又笑。他原该是德扬国公的嫡长子,自己不过是名不正、言不顺,小妾所生的庶子而已。 “你胡说什么?你是下一任的德扬国公,什么雏儿,呸呸呸,谁那么倒霉,一定是你大娘前世没烧好香,看他外表温文淑雅,铁定是心地恶毒被天责罚,才会生下雏儿,要不然就是,” 应如玉压低声音,不怀好意道:“偷了汉子,那不是国公爷的种。” “你胡说什么?”于任心大怒。 在他心里,大娘虽然不是亲娘,待他比亲娘更慈爱、更好。纵然她不再府里了,也不许有人拿她的清白作文章。 应如玉火了,“你是谁的儿子,我说的话有错吗?国公世家曾出过雏儿吗?开国至今从来没有嘛,所以她生出雏儿不就代表她偷人,给国公爷带绿帽子?要不然她干什么不过国公夫人,一定是心里有鬼,才会自写休书离去!” 于任心说不出话来。 应如玉转过身去,继续对着镜子打扮自己,满脸都是笑。 人只要等着总有机会,像她等了十多年,如今机会不就来了吗?她虽然是小官偏房所生,爹亲也还是个官呀,但那女的什么都不是,只不是个商女,压在她头上这么多年,终于换她出头了。 “你爹还在书房里,我得送盅鸡汤给他补补,他现在心情不好,正需要人安慰,你去去去,别挡着我。也幸亏我肚皮争气,有了你这小子,那女人走了,现在正是我能不能被扶正当上国公夫人的紧要时刻。” 应如玉再说什么,于任心已经不想再听了,掉头就走的他还用力的甩上房门,让他亲娘一阵的鸡猫子鬼叫。 “你这小王八蛋,到底谁才是亲娘,你发什么脾气给我看,你行,还不是从我肚子生下来,要不然你现在能使小公爷吗?” 于任心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曲起膝来,一个人生着闷气。 他知道今日如果易地而处,他是雏儿,而那绿竹是小公爷,娘亲一定一生下他就毫不考虑的丢进水沟淹死他,绝不会像大娘一样,拼了命,不要国公夫人的身份,不畏怯爹爹的怒容护卫他。 如果他是雏儿—— 他用力的爬爬头发,越想越愁闷,越想越是心惊胆跳,随着天色转暗,连饭都吃不下了。 亚东身影不动,就像房内的摆设一般,静静伫立,默默无声,而坐在桌边的人也一样沉默,空气中充满沉闷的压抑。 烛光下,是一张被撕得粉碎,一片片的、被拼凑起来的信纸,上面还沾了不少泥迹,但还是看得到模糊不请的内容,切以刑直视着纸上的文字,神色漠然。 “这是递给桃红的?”良久,他沉声问。 亚动有问必答,“属下见那人武功不弱,不敢跟得太近,去到了杏花胡同,那俩太多练家子的护院,属下怕泄漏行踪,不敢再追。” “那人进了杏花胡同就没再出来了吗?” “是,爷。” “你确定是杏花胡同,那里可是拄着不少皇亲国戚,于国公府、承王爷府、言侯爷府、国舅爷府等都在那里。” “属下没有看错。”亚东淡淡回答。 他知道爷不是怀疑他,只是难以置信,现在天下太平,这些皇亲贵胄坐拥姬妾。出乘华车,谁会与风作浪,毁了自己的富贵。 “收了信后桃红说了什么?” 亚动瞄了切以刑一眼。爷自从几个月前遇见桃红后,虽然不至于方寸大乱,但他看得出爷对这名雏儿有不一样的感情,而现在爷神情平静,看不出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冲击。 “他哭了,哭了好一会,然后就被阿捧撞见,他对阿捧解释他不知道为何有这一封信,也不知道是谁传给他的。” “阿捧信了?” “是,阿捧信了,将信纸给撕碎,埋在土里,发誓绝不说出此事,属下在他们离开后才挖出这些碎纸。” “这雏儿倒也奸险,知道如何利用人心,阿捧心向着他,自然不会出卖他。” 切以刑冷哼。 “要将桃红捉来逼问吗?”亚动请示道。 他摇头,“不必,先别打草惊蛇,静等对方在与他联络。” “爷,也许,”见主子冷静的神色,却越是觉得周围的气场不平静,亚动忍不住多嘴。虽然这话不合情理,但他隐在暗处,见桃红对阿捧言谈的脸色,竟有种桃红真的不知原由的错觉。“也许桃红真的不知……” “不知,那他哭什么?这雏儿总是喜欢耍着他人。” 亚动恢复冷静。 切以刑神色冷漠,但他放在膝上的拳头握得死紧,那纸上写了五个大字,笔劲雄健、字体大器,一见就知是男子笔记。 毒杀切以刑——这五个字刺痛了他的眼。 切以刑抿着唇不再开口,亚动低下头,不敢看摇曳烛光下,一向威风凛凛的主子脸上肃杀的表情。 “我不是买了吗,他不是卖了吗?哎……哎……哎!” 一群雏儿在后院洗衣、打扫,于灵飞拿了把椅子坐在一旁晒太阳,可能是因为太过无聊,他开始喃喃自语,只是谁都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买了也没用到,好歹他大将军来这里帮我垂垂肩、揉揉手,再不济让我调戏一下当消遣,要不然真是无聊死了。” 旁人本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是竖着的耳朵听到“大将军”三个字,纷纷背过身去,掩住嘴轻笑的互递眼神,原来老板想情郎了呀。 谁不知道切将军来这住的时候老板房里传出的动静,老板“叫”得好大声,当时大约是四更时分,他实在“叫”得太过激烈,让他们隔日见了他,叫的人不脸红,他们一个个先热了脸。 众人不知,那一日于灵飞是因为被切以刑打了屁股,这种不名誉的事他怎么可能对第三者说,而他自然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往哪一方面想去,造成这种令他哭笑不得的误会。 风袅奔了进来,“老板,有人求见。” 于灵飞立刻站了起来。回来八王爷府见他的,不就是那个卖的人吗,算算日子,他也大半个月没来,没他在旁横眉竖目,他开始觉得人生无趣,这大概是他在心里骂他习惯了,没人给他骂了,他就不自在。 人被迎了进来,却是穿着一席锦篮长袍、头束蓝带,面如冠玉的男子,切以刑向来要来就来、要走进走,还需要风袅通报吗? 要是他来,铁定会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就像走他家后院一样,说不定还要自己倒茶侍奉呢。 男人身边带个伺候的雏儿,那雏儿却做武装打扮,不像一般的柔美,但也有几分丽色,应是侍从兼保镖。 就见男人赞赏的眼光从自己的脸一路看到脚,这样大刺刺的目光应该会让人不悦,不过他眼里充满恭维,也不至于色迷迷的,于灵飞也就不怎么在意。反正这没几两肉的桃红确实长得不差,走在街上,虽不至于整条街的男人都在看他,至少也有半条街。 “在下姓木,单名雕,周鸟雕,家居南方,做的是塞外、南方的药材生意,听说花魁的茶楼是京城一等一的去处,便想与花魁合作,这是在下的见面礼。阿满,呈上来。” 于灵飞听了直响笑。叫木雕,不就音同木雕吗?这名字可真是搞笑,他的父母铁定是木工,要不然就是对木工有着旁人难以想像的执着。 他不知这人为何将注意打到他头上来,只见那侍从阿满面无表情,姿态却甚是优雅的呈上一只盒子。 他随即的瞄了盒内一眼,随即两眼瞪大。这、这人参也太大了吧。 这不是人参,是特大条的白萝卜吧,简称萝卜王,这么大的人参得要长几年才成。 “这是在下敬赠的薄礼。” 木雕掀唇一笑,好像十分满意于灵飞等人的震惊,笑容是十二万分的迷人,几个雏儿看得目不转睛。 这人生在现代,铁定是干男公关的料。 第八章 但他于灵飞对男人没兴趣,自然没被他迷倒,他耸耸肩:“这礼可不薄呀,不瞒你说,我的店被拆了,现在正在重建,至少还的一个月的时间才可能完工。” 木雕微笑,有个雏儿红着脸搬了张椅子给他,他轻声道谢后坐下,那雏儿窜进同伴里,几个人还对他嬉笑,搞得他脸又更红的出手打闹。 木雕笑容未减,“花魁客气了,你的店被拆,但赐建的是谁?是当今皇上,这摆明你的店就是京城第一茶楼,皇上不只去过你的茶楼,还心疼它被毁了,这传出去,京城的公子少爷谁不去你的店捧场,那可是皇上赐临、赐建、喝过茶的地方,能跟皇上做同样的桌椅、喝同样的茶,说出去多有面子。” “所以呢?” 于灵飞听他绕了一大圈,就是不懂他想表达什么。 他们五十几个雏儿窝在八王爷府苦等茶楼早日建好,可他烦的可不只是这桩事,一想到要养活五十多张嘴,他在怎么算,都是难。 “在下冒昧直言,听说花魁店里的茶,实在是……”他声音压低,“上不了台面,据说皇上连一半都喝不下去。” 于灵飞也没脸红。这是不用他说,他自己心里也有底,自从喝过于国公府的茶后他才知道,为什么冷血汉皇帝跟切以刑喝不下去,他家的茶真是有够糟的,糟得他都想哭了。但怪不了他,天下之富都集中在这些人手里,他们的茶当然好啊。 “差就差呗,我也没卖几文钱,算算人工与成本已经算不错了。” “在下可否提出自己的想法呢?” 于灵飞挥挥手,讨厌他的说话方式。“有话快说,你弯来绕去的我听不懂。” 木雕严重闪过几丝笑意,“花魁快人快语,在下就直说了,在下的人参好,是从塞外直接自采参人手里买来,十万八千里的路这人参何等珍贵,我听所花魁茶楼推陈出新,卖的全是一些没听过的点心,这人参若是入菜,一道汤可卖多少?” “卖多少……” 见于灵飞犹豫,木雕示意的伸出无根手指头。 太空服见状道:“五两吗?” 木雕摇头,“是五十两。” 后面的雏儿同时发出惊呼声。这可是富裕人家挥霍点过活,至少一、两个月用的银钱呀,一道汤就能卖这么高,往后日子有什么好担心。 于灵飞眼睛都直了。 木雕还是滔滔不绝道:“在下不只有人参,还有从南方运来的强身补体药材,入菜后,只要手艺好在美其名为皇帝药膳,说人不想尝一尝,假若限制数量,一日只做十桌,还分午、晚膳,一桌二百两。” “茶是最好的,人参是顶尖的,有姿色娇艳、声音清亮的丽人唱着小曲陪伴用餐,让上门的富家公子吃得满意。待得高兴,一日一人收费二百两,其余食物价钱斟酌点,客源分为两层,以为高官贵胄,一位市井小民,大小通吃,这才不枉天下第一茶楼的头衔。” 奸商呀! 他缺钱,天上就送个奸商来了。 于灵飞双眼发亮。这人知道要有明星光环的餐厅生意才会好的想吓吓叫,让人千里慕名而来都不嫌远。 而这个时代觉悟仅有、只此一家,甚至任何热都不能山寨模仿的超级巨星是谁? 不就是皇帝。 这可是君权神授的时代,谁敢copy天子的名号,假装是他老人家,重则杀头,轻则——应该还是杀头吧。 所以他这回真的要赚翻了,将皇帝的名号往店里一摆,那可比十级大地震的威力还大,铁定震得全天下都知晓,这奸商没提,他还真没想到这层呢。 呵呵,皇上爱调戏他家绿竹,他拿他的名号用用,一来一往不吃亏,不不不,他还赚多了,光是想到以后数银子数到手软、笑到嘴抽筋,绿竹被皇上轻薄一下、脸给摸个两下似乎也没什么关系了。 而且这奸商还搞限量,做一听就很贵的药膳,说要丽人唱曲,店里多少漂亮的雏儿会唱曲,这简直可以说是资源整合发挥出最大效益。 再说单日活动,低消二百两起,这是敲诈呀!而且是朝那些王孙公子狠狠的、大利的敲下去,他开始怀疑这人是现代穿越来的,要不然现代人历经了几千年的时间,才集大成的生意经,这奸商掌握到了,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心里赞美完了,于灵飞却起了一丝疑惑。 这么好的生意手法他为何告诉自己,又为何来找自己合作,这京城茶楼老字号,没有十家,也有五家,该轮不到从妓院改开茶楼,而且还没开一、两个月就被拆店的自己。 更别说自己茶楼全是雏儿,这些男人不是都瞧不起雏儿吗?他怎么会来找自己做生意?这的确透着怪异。 “木公子,你的主意虽好,但京城里那么多老字号的茶楼,你怎么会偏偏找上我呢?” 木雕微微倾身,瞳孔一阵收缩,抬手捂住心口,身旁的阿满立刻紧张的提出瓷瓶,木雕倒出药丸子吞了几颗才苦笑道:“不满花魁,我命在旦夕,什么时候阎罗王要收我的命,我实在不知晓呀。” 于灵飞吃了一惊。这男人要身材有身材,要脸但有脸蛋,口才便给,玉树临风,竟是个靠药吊着命的病秧子。 “你得了病还不在家卧床休息,找我谈什么生意,这也太不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 木雕吞下药后,汗如雨下,只好暂时闭目,背靠着椅背调整呼吸。 阿满上前对于灵飞行礼说明。“我家公子刚才吃了药说不得话,需要闭目休息一下,桃红花魁,我家公子自然知道这京城的商号您还排不上名,但公子就靠你延命了。” 于灵飞越听越古怪,比着自己。“我延他的命?我又不是妙手回春的大夫,也不是收钱改运的术士,怎会扯到我身上?” 阿满口齿伶俐的解释,“我家公子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救命的药长在波难国的极寒之地,以前虽然难得,不过总还可以高价买进,然如今波难国立了新帝,严格管制药材,好几位药材只能进贡给朝廷为皇室所用,没人敢私卖,我家公子纵然人脉极广、才力雄厚,也无处购得,更别说他没那功夫进宫去偷。” 他不懂武功不能偷,难不成自己就能偷吗? 于灵飞才刚要讲话,木雕就举起手,阿满见状退下。 木雕气息稍稳平复后道:“桃红花魁,这药材只有皇宫内内院有,意识波难国的皇宫,一边是我国的皇宫,我是一介平民,上大不了天听,但花魁你不一样,掌管兵符的切将军、身为皇上胞弟的八王爷、统御天下的皇上你都能说得上话。” “我找你合伙只是私心想延命,那药叫雪蚕,是用于至寒的身子的,天底下身子至寒的人没有几个,所以皇宫中藏有很多,就求你帮在下美言几句,带回这味药材,在下感激不尽。” 还未说完,他的声音就哑了,捂着心口又开始说不出话。 于灵飞见了也觉得可怜,再看阿满同样显露出心痛的表情,可见这主子对下人是很不错的,就算下人是个雏儿。 “行,我帮你说一声,你休息个几日,我们再来商谈后续吧。”不敢再多折腾他,于灵飞决定先谈到这里。 “多谢花魁。” 他被侍从扶着离开,脚步颠乱,刚才进来时的神俊丰采全没了,倒像个病恹恹的短命鬼,于灵飞心里道了声可惜。这奸商有头脑、有口才,却生了这样的怪病,看起来就像心脏病,一发作起来虚弱的连路都走不稳,怪不等身边不伺候的雏儿是个会武艺的。、他身后的雏儿们也是一个个叹着气。好不容易遇见个面貌俊雅、谈吐不俗的男子,怎知竟是这样的破烂身子,看起来也是用钱买药给养到这么大的。 风袅这时又奔进来通报,“老板,有人求见。”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来找他?于灵飞倚在椅子上,想看这回求见的人是谁。 来人大步走进来,全然当这里是自己家后院,于灵飞脚还没放好,那人索性将他捉起来夹在腋下,健步如飞的往他的房间走。 于灵飞恨得牙痒痒,他斜掉了,头发也乱了,还被当成死物一般的让人夹在腋下运送,他忍不住嘴贱问:“不止切大将军要不要我奉茶呀?” 切以刑看他一眼,神色阴晴不定没有浪费早就知道他这个人有时候阴阳怪气,也没往心里放。 “茶里有没有毒?”切以刑低于反问。 他煞有其事的点头,“当然有毒,看什么东西毒我就放里面吧。” 切以刑神色阴暗,踢开房门,把他按在床上。 于灵飞一个翻身想要爬起来,切以刑只手使力,用力的按住他的身体往床上撞去,床板发出轰然声响,好像要被装出一个洞来。 于灵飞“哎呀”惨叫,眼泪都冒了出来。好痛、好痛呀,这自大狂那条神经有问题,竟然这么用力。 “你——你——哇呀!” 他还没骂开,切以刑单手捉住他的双腕,压制在他的头顶,另一手一嘶,布帛撕裂想起,只觉得身下一阵凉意袭人,切以刑挤进他双腿之间,将他的贴身亵裤扯下,手劲之大在他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上刮出一道道刺红的红痕。 于灵飞错愕,长大杏眼,等着眼前的男人。 “你……你要干什么?” 他脑袋好不能接受眼前就像要被强暴的情景,所以没发出惨叫,但是他牙关打颤,身体反射性的作出回应,他的身体颤抖起来,气息不稳,声调更是带上抖音。 切以刑抖开一张纸摊在他面前,于灵飞看了一惊,其实那张纸没什么特别,他房里也有一张,但现在拿出来却别有一番意义。 “白银五百两,嫖个雏儿不用几文钱,这银两够你陪我一次了吧。” 切以刑把银票揉成一团,不屑的丢到他的脸边,摊手松开系绳,拉下自己的长裤,摩擦几下后,庞然大物精神奕奕,,他将他的腿往旁边拉开,那热物益发巨大火热,充满威胁性的定在他的入口处,于灵飞这才像回过神来一样的推拒着。 “你敢?” 他挣扎起来,手脚乱踢乱打。 切以刑则更使劲按住他,甚至还举起拳头,用像要把他打昏的狂暴眼神望着他,那热物硬生生的顶入一寸,他的身体就像被用巨棒给悍然侵入那里。 第六章.俺的小菊花 疼痛、臊热、羞耻、恨意一起涌上,于灵飞大声惨叫,他疼得几乎要失去意识,迷迷糊糊听到自己发出只要是人都会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他不顾会弄伤自己的极力挣开切以刑的大手。 口中一直叫着,但他不知道自己在叫什么,只知道桃红的身体拚命的抗拒着,脑袋里模模糊糊的,依稀出现好几道声音、好几条错乱身影,有人淫笑,有人拉下裤子,剩下的那些人把他拷了起来,他们压住他,扳开他的大腿…… 切以刑毫不留情的一下顶入深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让他猛然回神的话。 “毒杀切以刑!” 切以刑的声音充满怨愤,但夹杂在里头还有千言万语难以形容的失落,和几乎听不出来的受伤。 于灵飞全身僵硬地直视着他。 切以刑额际青筋颤跳着,他全然不是陶醉在欢爱中,而是眼神锐利如刀的看着他,看着他怎么面对自己。 “你、你怎么知晓的,阿捧说过他不会……” 第九章 切以刑单手握拳在他脸旁轰出一个洞来,那个力道击在他的脸上,极可能砸毁他的容貌,几丝木屑还喷飞到他的发上、胸口上,刺痛他的皮肤。 “所以你承认了?”切以刑声音如冰,气势如暴风雪。 “我承认什么?”于灵飞一怔。 “承认要毒杀我,刚才你也说会在茶里下毒……” 没等他说完,于灵飞就一巴掌过去,唾沫更是飞得满头都是。“我是笨蛋吗?我要毒杀你还先说给你听,你问我是不是要用荼毒杀你,我还说,”他声音刻意装得甜美,“对呀,我会在你的茶里加料,还是最毒的那一种哦,你要记得整杯喝光,连一滴都别留下,这样才能七孔流血而死,别浪费毒药,那可得来不易呢。” 接着他声音变狠,“你以为我是那种没脑袋发疯的笨蛋?蠢到没药救了。” “你明明……” 于灵飞抢白,没让他有说完的机会,“我明明是个聪明人,怎么要毒杀当朝威武雄壮、只会欺凌弱小的切大将军时忽然变白痴了,而且干什么要挑今天,是因为今天是黄道吉日吗?还是今天这个时辰毒杀大将军是最好的时辰,还是黄历上写今天是这一年来最适合毒杀的日子,或者是毒药在其他的日子都不灵,就今天才灵,要不然怎么之前有千百个机会,你从我手里接过茶、抱着我上下其手,甚至没有防备的睡在我身边时,我没有一刀捅死你?” 他声音又变甜了,“对喔,因为我太笨了,所以这些事我都没有想到,明明一般人可以想到的,为什么我偏偏想不到,我真是个笨蛋。” 切以刑哑然,维持在他上方的姿势,嘴角抽了一下,又一下,然后是第三下、第四下…… “呃,所以毒杀我的这书信……”他终于可以发声,只是声音沙哑、声调微弱,有那么一点点气虚。 “我哪知道是哪个疯子给我的,它上面又没写名字,我还怀疑他给错人呢,想我跟当朝威武雄壮、只会欺凌弱小的切大将军是什么关系,我们八字都没一撇,他嫌我是娼妓,我还嫌他是浑球。” “呃,所以你没想要毒杀我……”切以刑尽量维持冷面,只是脸似乎有点扭曲。 “欸……,毒杀你?”于灵飞皮笑肉不笑的说:“毒杀你要去买药呀,我的店倒闭了,底下五十多个雏儿要吃穿,万一八王爷没带回他那师父,我还得多揽点银子,找名医医治阿捧被毁的脸,更别说如今还得多照顾一个国公夫人,我哪来的银两买毒药呀?” 他用白嫩纤细的两指夹起脸边那揉成一团的银票。 “是啦,现在多了大将军给的五百两,我终于有闲钱可以去买毒药了,谢谢你,帮我解决这个难题,没有你这一笔钱,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筹来买毒药的钱,这银票真是来得及时的救命钱呀。” “那个……话能不能别讲得这么酸?”切以刑脸色难看。他的话酸得刮肉去骨。 “有多酸,我觉得自己说得很对啊,还有请问本朝威武雄壮、只会欺凌弱小的切大将军,毒药要去哪里买?去药铺买杀老鼠的药吗?你的味觉没问题吧,那老鼠药那么臭,你会闻不出来还吃下去吗?什么,要无色无味的,那种毒药要去哪里买我不知道,是四处都有在卖吗?求求你告诉卑贱的雏儿我要去哪里买,因为我太笨,而且也没有门路。” 听他一口一个毒药的嘲讽,还每讲一段就重复一遍“本朝威武雄壮、只会欺凌弱小的切大将军”,切以刑的脸皮浮起微红,他气恼的道:“谁教你平日疯疯癫癫,下毒害人的话也能拿来说嘴吗?所以我才误会,若是你肯正正经经的回话,我会犯下这种乱七八糟的错吗?” 这下换于灵飞嘴角抽了一下,再一下,抽到第十下时,他伸出纤纤玉指,戳向切以刑的胸口,声音再也装不了甜蜜的拉高,变成咄咄逼人。 “你强上了我,还怪我是我的错,这是什么道理,你说、你说!” “我说什么,做了就做了,让你强上回来不就得了。” 切以刑恼怒的口不择言,还奉送上横眉竖目的表情,差点让于灵飞气得吐血。切以刑移开自己的身体,将衣服盖上于灵飞的下半身,自己胡乱擦拭一下,拉上长裤,只见精神奕奕的下半身还是在裤里搭起一个帐篷。 “我补偿你,你要几次,我给你几次。” 换他很受害者姿态的躺在床上,手脚放得平平稳稳,就像砧板上的鱼肉,脸上一副任君宰割、上下其手的忍耐表情,这就是他所谓的补救之道,也就是他的道歉与赔礼。 天呀!于灵飞差点想拿块豆腐来撞,或者用面条上吊,抑或是走到空地,呼唤外星人来消灭自己。 不,消灭切以刑好了,用光束枪消灭他,还是用光剑砍了他都可以。 “谁要这种补偿,鬼才要你。” 谁要强上他,要强也不会强男的,这大将军逻辑有问题,神志不清也就罢了,脑袋还有够笨的。 他气冲牛斗的应了一句,切以刑则是快手拉下他,说的话恢复他一向的霸道本色。 “可爷要你。” “问题是我不要你。”他大吼的呛回去。 完全没有被他的话打击到,切以刑坚定的看着他,眼神像烈火一样炽热灼人,不厌其烦的重复,“爷要你。” “我不要你。” “爷就是要你,全天下的雏儿让爷选,爷都不爱,全天下的女人要爷的宠爱,爷也不给,爷就是要给你。” 于灵飞双手抱住头想要尖叫。他快被切以刑给搞疯了,这男人顽固执拗的只讲自己想讲的话,完全没有办法沟通。“求求你,听我说话好不好?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爷这回会温柔些,刚才没伤着吧?” 于灵飞脸红了,不该脸红的,但他真的感觉一阵臊热生出,因为切以刑用一种柔情似水的声调,讲着不像他会讲的话,而且他双手就这样摸着他不着片缕的小屁屁,还相当自然的揉了起来。 “你、你又想干什么?” 这男的色心不死呀,但为什么自己的呼吸有些乱了,心跳也开始失序,甚至口干舌燥的忍不住咽着口水。 “爷给你五百两买毒药,你收下了,今日是爷的人了。” 他竟把刚才的行为正当化。 “买药毒死你吗?”于灵飞气不过的顶嘴。只有他会横眉竖目、摆脸色吗,他于灵飞也会。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才不跟你风流。”他撇撇嘴。 “爷做了傻事,所以让你强上回来,你算赚到了。” 越说越离谱,连这种话都讲得出来,他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赚个屁……” 于灵飞还想再骂,切以刑伸手拉下他的头,他死命的撑了一下,切以刑抬起右手在他颈边捺了一记,他一下子就酥软的低下头,被切以刑给含住小嘴。 这家伙的武功是这样用的,真是气死人了。 “你……你……唔唔……” 他在喂口水给他喝,舌头在他嘴巴里灵活的钻来钻去,煽情挑逗的舔着,让他腰酥了,腿也软了,一屁股的坐在他热烫的部位。 “爷撕了你的衣服,换你撕爷的衣服。” “我发什么神经,干嘛撕你的衣服,我比较想撕女的……”他翻翻白眼。这男人到底以为他有多饥渴,又当他自己是什么上等的美味猪肉,老要把自己送给他享用,不好意思,他没有那种好口福。 “叫你撕就撕,爷不想良心不安。” “撕了你的衣服,我才半夜睡不着觉呢。” 第一,他没那个力气撕,第二,他干么要撕他的衣服,切以刑发疯,他才不跟着他起舞。 他不撕,切以刑握住他的手强迫他撕,他力气比他大,他又逃不了,完全身不由己,撕衣服这活大部分都是靠切以刑动手,只见他手到之处衣服就成了碎片。 撕就撕呗,这样撕得破破烂烂,说实在话,真的挺解恨的,可是撕得太过瘾,真的把衣服给撕得精光,露出赤条条的健美身体,他反倒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瞄,胡乱瞄到的每一部分都很有看头,让他口水直流。 完蛋了,该不会他附在这淫 乱的桃花身上,跟一堆雏儿生活,然后被他们给洗了脑,竟然觉得男人的身体好看、养眼,还活色生香、令人食指大动! “撕够了,我解恨了,好了,我原谅你了,行了吧,你可以走了,快点走。” 他开始心慌的赶人,来到这时代后他头一次有点惶恐了。他一个直男,虽忙于功课、工作,没啥恋爱经验,但一直很确定自己喜欢的是女生,然而现在看着赤裸裸的切以刑,心里却没啥排斥感,甚至有种摸摸看又不会死的诡异念头,因为他的胸肌、腹肌都好迷人。 杂志上的猛男可能有修过片,不一定真有那么棒的身材,但眼前这一个,可是完全没修片的养眼猛男,是货真价实的,保证他去跳猛男秀,有一半的女人会被他的腹肌给迷得晕倒,而剩下那一半,在看到他被衣服包裹的火辣身材时,就已气血上冲,流了满地的鼻血。 “爷想要你,恨不得就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切以刑讲起甜言蜜语维持一贯的嚣张与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吓得于灵飞魂都飞了一半。 妈呀,他讲的这是什么话,他于灵飞若真的跟他有事,他还真算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你就这么不想委身于我,是因为你自怜身世下贱,还是你另有所爱,说出来,让爷明了,若是前者,爷坦白告诉你,爷不在乎,你尽可放心,只是以后不可陪客,只能伺候爷一个。” 随即话锋一转,眼中露出凶暴的光芒,“但若是后者也得实话实说,让爷会一会那人,假使比爷好,爷就放了你,若不然,爷便是死也不放手,但比爷好的男人,爷还没看过。” 靠,口气还能不能更狂妄自大一点? 这自大狂就像不能明了怎么天底下有女人跟雏儿不愿服侍他,所以还假想出两个理由。 第一个理由,嗯!他直接讲他不在乎,只是口气非常自大,就仿佛艳帜高张的桃红应该要感激他的不计较。 第二个理由就是放眼天下,还有谁比他切以刑更有男子气概的,答案是没有,所以他死也不会放手。 说来说去,根本没有其他选项,他于灵飞不论逃到天涯海角、深山老林,这家伙就是要他,绝不让他逃了。 “我……我……” 他脑袋糊成一团,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忽然意识自己被切以刑大力搂住腰贴靠过去,他的手一挡,那赤裸的胸肌在他手指下发热,触感好得像丝绒,只不过是那种会自动放电的丝绒,电得他浑身酥酥麻麻。 屁股下热烫着,想也知道那是切以刑的什么部位,而手下也一样热烫,他浑身发颤,对上眼前男人的双眼,一时间他的心猛地一缩。刚才听他讲得自大夸口还有点气愤,这会看到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既深且浓的感情,却让他心跳失序。 他的表情好认真,有句广告词若是改一下,就变成认真的男人最英俊,此刻,他的确就是全天下最英俊的男人。 那专注的目光如火,认真的神色里带着痛苦,就像为了他真的伤透脑筋,也为了他置身在爱情的炼狱中。 第十章 切以刑确实很煎熬。他不懂桃红的一再拒绝、不懂桃红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更不懂桃红为何能让他从厌恶到非他不可,这些不懂累积在一起,就是对他的深深折磨。 他何曾为一个人承受这样的痛苦,更别说当那张写着“毒杀切以刑”的信纸放在他眼前时,他痛彻心扉,只觉得天与地颠倒了,爱与恨沸腾了,上天怎能这样对他?桃红又怎能这样对他?他难道看不出自己对他有多么不一样? 他痛苦难当、煎熬不已,这半个多月来简直就像活在地狱中,心被利器一刀刀割着,他本来想,既然桃红是怀有目的接近他,那他就等着看他如何下手,但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他迫切想要知道答案,也不甘心自己痛苦成这样,桃红,这个始作俑者却逍遥自在的在八王爷府过他的日子,他的个性不喜坐以待毙,今日特地上门来,一听到他说茶里要加毒药,顿时气疯了,只想要伤害他来平复自己的伤痛。 直到桃红一掌袭来,句句都如当头棒喝,让他失去冷静的脑袋恢复理智。 是呀,过去桃红有多少机会下手,他怎能因为他一句玩笑话就定了他的罪? 是关心则乱吧,才会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明明他从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为什么一碰上这个雏儿就整个脱序? 是对他动了真情,是已经将他视为自己的人,才不能容许他的背叛。 事实上,就算在得知桃红想杀他时,他也没有停止过对他的渴望,他是如此如此的想要他。 幸好他否认了,幸好他点醒了自己,尽管被他嘲讽得自己就像是无脑的莽夫,但是心里却一阵欢喜,从那磨心的煎熬中解脱出来。 “我是第一次,听说很痛。” 于灵飞脱口而出,脸皮一下子涨红了,当场很想打死自己。说桃红是第一次鬼才信呢,他刚附在他身上醒来时,他可是跟个野猪男正在肉搏战呢。 切以刑不动声色,四周暗了下来,看来天色已经黑了,于灵飞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他不是不懂男人间怎么做,这种知识现代多得是,更何况刚才还被切以刑顶了一下,但不代表他就有经验啊,要个处男跟个男人来一回本来就有难度,更何况听说当零号的,会痛到隔天走不了路,他怕痛,超怕的。 “爷不会让你痛的。”切以刑的脸在天色暗下来之后看不见表情,但是声音带着淡淡的温柔,听起来舒服而且令人感到安心。 “我说我是第一次,你、你信吗?” 于灵飞咬着下唇。切以刑应该不会信,这话谁都不信,就像他之前在将军府里说的,桃红在京城里没陪过的男人,算算十根指头都数得出来。 切以刑的大手抚着他的唇,声音更温和,也更嘶哑。“你说的,爷都信。” 就像被闪电给击中心脏,于灵飞心口颤动,盈满热气与情感。他为什么信?为什么?明明事实看起来不是这样的,他为什么还信?他真的这么相信自己吗?还是在骗他? 但切以刑不是会花言巧语、虚情假意的男人,从初见面时,他就是个有话直说、择善固执的男人,就像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怎么踢、怎么踹,石头也不会变形,而他就是那副死德性,永远也不会改变。 于灵飞眼眶湿了,突然想一古脑把自己的烦忧给吐露出来,纵然切以刑不懂,但他愿意相信。 “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是我朋友开了个玩笑,后来我掉进井里,一醒来,我就变成桃红,你信吗?你真的信吗?” 他迫切需要一个人相信自己说的话,他第一个吐露的对象是阿捧,阿捧相信他的为人,但他从他眼里看出,他无法相信,因为太匪夷所思,也太怪力乱神。 “不管你是谁,爷喜欢你,爷要你,你是桃红也好,不是也罢,爷会疼你一生一世。” 这话是——他信了! 于灵飞感动得眼泪、鼻涕流了下来,被切以刑紧紧搂住,鼻涕都沾到他的胸口上。他这是意乱情迷吗?还是被此刻的切以刑说的这些话给打动了? 他不知道,也不明白,只是顺着冲动,将手往下移,他知道男人处在这种状况时有多难受,他想要让他好受一点。 “我没办法真的做到那样,所以用手……好吗?” 切以刑没说话。 他握住了那热烫的巨大,指腹揉了揉顶端铃口,切以刑吐出一声暧昧的呻 吟,他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听到这声呻 吟,双腿间好似要融化成一滩春水,搔痒难受,内部抽搐,接近疼痛。 现在他跨在男人的身上,身体还残留着桃红的记忆,他知道如何服侍男人,知道如何让男人欲仙欲死,也知道这样的姿势能让男子如何欢悦满足,而刚才切以刑顶了他一下,还顶进深处,他也不觉得很痛,所以说—— 所以说什么?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或者该说自己在期待什么?难道真的要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 于灵飞脑袋继续维持糊成一团,切以刑的手指却在此刻摸到他痒痛的部位,刺入搅动,搅得他脑袋越来越糊、气息越来越急、身子越来越颤,尤其是他越进越深,用指尖顶着湿热内部的某一点时,他像只濒死的小狗般,叫出无法想像的声音。 “呀——啊、啊——啊——” 他气喘吁吁的软倒在切以刑的身上,身上没了力气,切以刑扶着他的腰,让他顺着他热烫的部位坐了下去,一开始撑开时,他头冒冷汗、浑身发软。那么小的地方,真能容纳那么大的家伙吗? 继而发觉自己体内非常湿热,切以刑顶上,他的脸热了起来,他再顶第二次时,他胸口发热,酥麻一路往下,直到脚尖,他脚趾蜷曲,像受不了快 感的席卷。 不会痛,一点都不会痛,还舒爽得让他的意识成了一片白。 他浑身涨红,紧紧揪住底下的床被,咬住下唇,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叫出比刚才更无法想像的狂乱声音,切以刑大手抚触着他已经挺起的部位,那地方流着泪液,羞颤不已的湿了下方一簇芳草,证明他也很享受这次的欢爱房事,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我……呼……” 他一开口说话,切以刑便捏了他前端一下,让他发出惊喘,他再说话,他就又再捏,接着后面一次又一次顶得更卖力,他前后都被玩弄,只能捂住自己的嘴,以防泄出可怕的声音来。 切以刑吻着他的耳朵,气息拂过他的耳垂,头一次他听到这男人没坏脾气,也不冷冰冰的声音。 他声调含笑,却更显得欠揍。 因为他那满足的沙哑笑声十分可恶,说的话更是可厌到极点,就像抓着别人弱点的黄鼠狼一般的阴险奸恶,或是戏台上,大奸臣终于找到如何害死忠臣的好方法一般的喜不自胜。 “我发现让你这个爱说话、爱骂人、爱顶嘴、更爱冷嘲热讽的雏儿,说不出话的方法了。” 闻言,他想要讲一句话,而且是一句脏话—— 真他妈的! 但他没心思骂了,体内的热物顶得他浑身颤抖,像被卷进狂暴的漩涡中,欢喜得没了顶,脑中一片空白。 第七章.美魔女仙姑 “你就是阿捧?” 一个仙姑打扮的女人如入无人之境的走进阿捧住的院落里。 这女人很美,皮肤白如雪、目光璀璨、发似流瀑,看不出她是多大年纪,好像十多岁,又可能三、四十岁,她有少女的纯真风情,也有成熟冶艳的妩媚。 阿捧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阿捧受伤昏倒的那天,八王爷将他抱回自己的房间,但隔日八王爷一走,他立刻忍住脸上的疼痛,搬回自己的院落,于灵飞气得骂了他一顿,他却依然坚持己见的谨守本分。 于灵飞骂他到底是做给谁看,有必要这样吗?他却知道自己不是做给任何人看,而是在提醒自己,他要自己安分守己、不多想,从小到大他就是这样活过来的。 “是,我就是。”阿捧的语调维持一贯的清冷。 半边脸毁了,连一些相识已久的雏儿都不敢直视他,他现在了解八王爷对额上的胎记为何那么耿耿于怀。 “你就是迷惑了竭宏的骚蹄子,还是个下贱的雏儿?”那仙姑打扮的女人说话好不客气。 “我不知道竭宏是谁,但我没有迷惑任何人。” “你知道他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就够了,以你雏儿的身份怎能近得了他的身,还不是他空虚难耐、孤独多愁时,你闯进他的生命里,他便非要你不可了。” “仙姑多想了,我与八王爷身份悬殊,王爷位高显贵,怎会看上我一介下贱的雏儿。” “你倒是个明白轻重的,那我要你医好脸后就离开,一生再也不能和竭宏相见,你愿意吗?” “嗯,一生再也不相见。” “你跪下立誓。” 他明白了,眼前的人就是八王爷的师父,她深恐自己是为徒弟的权势名利而接近他,这会是在下马威了。 阿捧嘴角微翘,跪了下来,正要开口时,那仙姑脚不沾地,宛如幽灵般来到他的身前。 她身材窈窕,手劲却大得出奇,一掌劈在他的伤口处,疼得他身子一软,整个人趴伏在地。 “竭宏为了你,还跪守在我的屋前呢,你果然不是贪图他八王爷的权势。呵呵,终于有人不怕他的鬼胎记,不图他皇亲贵胄的身份,不惧他那荒漠般的一颗心,那孩子总算遇见让他的心再度跳动起来的人。” 阿捧忍着疼痛抬脸,脓水一滴滴往下流,他这才知道对方这一掌狠劈便是在救治他的脸。 “我与王爷不是那么一回事。”他忍着脸上的热痛道。 仙姑微笑,“好孩子,他若想要你,你还不愿意吗?要不是脸上那胎记,他可是个美男子呀,我再年轻个三十岁,不把他弄上手消遣一番,怎么甘愿。” “我……”阿捧咬唇想要再辩,但这句话说中他的想法,他无法自欺欺人。 “来吧,让我治好你的脸,等竭宏回来后,你才能美美的见他。” 仙姑挽起他,进了屋里,打开随身药箱,挤眉弄眼笑道:“这有些痛,你忍忍,之后便还你一张漂漂亮亮的脸蛋,让竭宏见了心旌荡漾,怕多看了吓着你,少看了你心里又不舍得,我们就让他看不够,哈哈哈,男人就是贱,别太便宜了他。” 经过仙姑的医治,阿捧的脸蛋恢复白嫩,跟未被毁容前一样的清丽动人,与他情同手足的绿竹比他还要欢喜,喜孜孜的拿着铜镜对着他照。 “阿捧,真的完全没留下一点疤呢。” “那是当然,我何仙姑妙手回春怎会留下疤,再说这张漂漂亮亮的脸若是留了疤,那多可惜!既然要医治,当然要还他一张完美无瑕的脸蛋。” 说话的人是八王爷的师父,她自称已经六十余岁,却面如葱白,不留一丝皱纹,纤细长指也像新生婴孩般嫩幼,全身肌肤雪白赛雪、滑如凝脂,见过她的人称呼她何仙姑,跨她有仙姑之能,竟能常保青春。 阿捧揽镜自照,脸上不只没有留疤,肌肤还比没受伤前更为柔嫩,用手去摸,细滑无比,教人爱不释手。 “何仙姑,谢谢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第十一章 于灵飞也喜出望外,频频道谢。阿捧的右脸受伤,他一直挂心着,虽然知道八王爷请了人来救治,但阿捧当初伤得那么严重,谁知道究竟能医好几分,想不到八王爷说他的师父善医肤发果然不假,阿捧的脸完全好了,还比之前更增亮丽。 一堆人围在阿捧的房内。 初见何仙姑时,他们还惊讶她肌肤之美,于灵飞笑说仙姑天生丽质,何仙姑倒也性格率真,一阵哈哈大笑。 “天底下的女子、雏儿有几个是真正的天生丽质,若真有那样的人,定是国色天香的天生尤物,照我看来,桃红花魁是、阿捧是、旁边这国公夫人之子也是。”她一顿,“我年轻时,容貌可及不上你们五分呀。” “仙姑太谦。”于灵飞笑道。 她摇头,“我说的是实话,只是我善于调理美容药膳,又周知药草功用,长年钻研才做出几款养颜的香膏,越美的女人凋谢得越快,反倒我长期用着自己的香膏,年纪越大反倒显得美艳了。” 一听到美容药膳,于灵飞立刻联想到之前木雕说的话。若店里的菜单上再加个美容药膳,不知道有多少有钱女人上门来消费,他得合计合计。 再一听香膏的效用,不就是现代的保养品吗?那是女人拼了命、散尽家财都要买的,没听过百货公司周年庆时,保养品专柜可以在几天之内就创造出几个亿的业绩,油水这么丰厚的生意,他犯傻了干么不做,有了这一笔钱,这一群雏儿都能吃香喝辣了。 而一旁的雏儿个个求膏若渴,眼睛都冒出火来,恨不得能捉住何仙姑,问她香膏是怎么做的,要怎么抹才能像她一样青春永驻、美貌更胜当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别说是女人求着要,他们这些专门以色侍人的雏儿更是万分渴求。 脑中银票满天飞,于灵飞期期艾艾的开口,“仙姑呀,不知您是否……” 何仙姑面带微笑的打断他的话,“这种雕虫小技不说也罢,免得辱了花魁的耳朵。” 敢情她是不愿意教了。所有雏儿都面露失望之色。 于灵飞一怔,随即想到何仙姑是穷毕生之力善肤发之美,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要把别人一生的心血拿走,谁肯呀! 于灵飞之前被木雕给说动了,深知这人口才便给、心思敏捷。他能说得自己心动,难道不能说得何仙姑首肯吗? 他向风嫋低语几句,接着又开口要何仙姑在京城多待几日,由他做东招待,也算偿了她救阿捧的恩情。 何仙姑笑着点头,而风嫋窜了出去,带话去给落脚在城郊的木雕。 “仙姑美若天仙,说有六十余岁谁信,倒像是我的妹子了。” 木雕不愧是奸商,一见到何仙姑,嘴巴就像沾了蜜般不断的夸她,再加上他气宇轩昂、一表人才,何仙姑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笑容灿烂。 来八王爷府之前,木雕就已从风嫋转告的话里得知,何仙姑的独门香膏能常保青春,美容药膳更是不传之秘,现今就要从她身上拿到配方。 只是何仙姑是修道之人,荣华富贵铁定是看得淡,但她肯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医治阿捧,虽然是看在八王爷的面子上,可必也是心善仁慈之人。 “仙姑,在下的侍从阿满患了病,你愿意救治吗?” 于灵飞瞪大双眼。这奸商一发病起来弱不禁风的,想不到身边颇有英气的阿满竟也是个病秧子,主仆都生病,也怪不得感情这么好了。 何仙姑抬头一看,却见阿满双颊红润,两眼有神,看不出有何病因,但刚与木雕交谈甚欢,她岂有拒绝的道理。 “若是我做得到的,便医一医又有何妨。”她允诺。 “仙姑不只人美心地也美。”木雕先夸赞一句才转入正题。“我这个侍从原是白宋国人,后来迁居于波难国边界,爹娘靠着采集奇药过活,日子倒也和乐融融,后来两军交战伤兵增加,对药材的需求更多,他家也成了小富之家,算是因祸得福。” “前两年兵患灾变不断,幸得老天垂怜,如今终于能平安过日。” 对于她的感慨,木雕不置可否,继续说了下去,“固守边疆的将士见阿满长相柔美,又知他是雏儿,一般人生了雏儿是不亲自扶养的,但阿满很幸运,有对爱他的爹娘,舍不得将他送人,那将士同他说了几句话,就到他爹娘的药材行求亲。” 何仙姑瞟了阿满一眼。他神色镇定,不见丝毫情绪波动,但现今他在木雕身边伺候,就代表这段姻缘横生枝节。 “敢问仙姑,一般人是如何求亲的?” 何仙姑笑道:“这不是多此一问,媒妁之言,下聘纳采,爹娘之命,娇羞嫁人,难不成边境的习俗不是这样?” 闻言,木雕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讥刺。“仙姑好没见识,你这是对姑娘的做法,对雏儿,又是另一种做法了。” 他说得无礼,何仙姑脸上微僵就要拂袖而去,木雕环视聚在一块的雏儿,问道:“你们猜得出是如何下聘吗?” 随着他这一问,于灵飞一个个看过去,有的雏儿揉着帕子,有的眼露同情的看着阿满,也有情感比较丰沛的已经在擦眼泪。 气氛一下子从欢乐变成哀戚低迷,于灵飞不懂,就连何仙姑也不懂,她起疑的看着众人脸上悲伤的表情。 木雕继续说了下去,“那将士丢了百文钱在桌上就要接走阿满,阿满架此时已经靠药材生意发达了,身家何只千银万两,但那将士却说猜文钱算是多给了。” 何仙姑一听美目冒火,一拍桌子,“且有此理,这是蛮横霸道的强盗行为,一个女子成亲,要的聘礼就算少了,也不只百文,更何况他还是用丢的,这跟地痞流氓强抢民女有何不同!” 木雕摇头,“仙姑潜心修道、学医,对人情世故自然少有通晓,阿满若是不到那将士身边去,将士便安他爹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然后家破人亡,但若收了这百文钱,阿满之后怕是被人凌虐致死,他的爹娘也无权过问,许多惨死的雏儿都是乱葬岗一丢就完事了。” “这……” 何仙姑一时语塞的看向阿满,她出生富贵之家,后又潜心修道,自然不懂这些。 “这便是向雏儿求亲的做法,阿满爹娘疼爱阿满,自然不愿将他这样送出,那将士大怒,夜晚带了几个亲信蒙了脸,潜进阿满家杀人纵火,阿满爹娘拚死护他离开,双手死于火场,等他拜师学艺,手刃仇人后,本想追随他爹娘而去,却被我救下。” 咬着唇,阿满低语:“少爷,事情已经过去了,说过不再提的,如今少爷敬我宠我,实是万幸,应是爹娘在天之灵的护佑,阿满太幸福了。” 木雕捏捏他的手,“这心病该如何医治?莫见阿满此刻神情平静,半夜时分他常被恶梦惊醒,那种委屈、痛苦真能抛开吗?仙姑,若是您,能抛开吗?” 一室静默,只听得屋外几棵大树树叶沙沙作响,倒像起风了。 话锋一转,他没再说阿满,反倒指着于灵飞。“这桃红花魁底下有五十多个雏儿靠他吃饭,他也是良善之人,对于非亲非故、来投靠的雏儿也不忍心将之赶走,照我看来,桃红花魁若称天下第二愚蠢,也无人能称第一。” 于灵飞知他诡计多端,定是还有后话,所以也不动气。 何仙姑环视在场的雏儿。这里只有二十多人就已经站满地方,五十多个,还真是豪门大户才供养得起。 幽幽一叹,她终于懂得木雕的意思了。 “等会我写下香膏、药膳的方子,若是卖得好,又多救了几条人命,少了几桩悲剧,倒也是好事,这些身外之物若不是你点醒我,我虽是修道之人,却也放不开了。” 于灵飞睨了眼木雕,木雕脸上含笑,他身后的阿捧、阿满已经跪下,他们一跪下,所有的雏儿也跟着跪下道谢。 于灵飞诚心道:“谢谢仙姑,我正愁着要如何喂饱这五十多张嘴,有你这方子,来再多,我也不怕呀。” 他俏皮话一说,何仙姑笑逐颜开,随即由绿竹磨墨伺候,白纸黑字写下方子。 于灵飞转身,拉住了阿捧的手,轻声笑道:“你的脸好了,开不开心?” “自然是开心的,这木公子好厉害的一张嘴,老板得他之助,又更立稳了脚跟,我为你开心。” 阿捧是替他还有那一大票雏儿高兴,反而对自己的脸被医治好一事保持着平常心。 于灵飞也知道他的心性,所以更担忧他的未来与幸福。 他压低了声音问:“那你与八王爷……” 阿捧甩开他的手,声音转为严厉,“老板,你不要再说了,这事不成,你难道不知我与八王爷并不匹配吗?” 于灵飞望着他冷凝的面容,“你就是这样,总不肯相信未来会有转机,八王爷为了你奔波劳苦,堂堂一个王爷跪人求医,我觉得切以刑说的对,你在他心里占了极大的位置,是你不敢争、不愿争、不相信自己能争到。” 阿捧品味着他的话,默默不语,好半晌才说话,“我从小到大,目睹过多少悲剧,全都是不自知身份埋下的祸患,老板,你是要我争来心碎与祸事吗?” 于灵飞反问:“祸事?什么叫祸事?你连试也不敢试,就悲观的认为自己不会幸福,难道要等死之前,你才后悔自己未曾努力的争过、求过、爱过吗?” “雏儿命贱,我们都沦落到妓院里,难道还不够知晓这世上的人对我们有多残忍?阿满的事只是冰山一角,还算不上最惨的呢。我问你,脸伤好之前,你可想过会永远留下伤疤?” 阿捧点点头。那么严重的伤谁也不敢相信真能完全复原。 他抚摸着自己的脸道:“这是上天赠与的奇迹,我原本并不奢望真能治好。” 于灵飞比着另一边,“那你觉得那也是天降奇迹吗?” 顺着他比的方向看去,绿竹伺候完何仙姑书写后,退回原来的位置,他旁边的林青娘轻轻的握住他的手,对他的表情满是慈爱,两人站一起,不像母子,倒像姊弟。 阿捧低头,扯开一抹淡淡笑容。一个月前,他万万也想不到这两人会用这样的表情站在一块。 所以明知绿竹的身世,他却坚决不肯让绿竹再去见国公夫人,他不是不让绿竹认自己的爹娘,怕的就是绿竹惹祸上身,而雏儿命贱,爹娘既然选择交给别人抚养,必是毫不留恋,更别说是于国公府这样的家世,想不到林青娘却愿意为了绿竹,舍弃国公夫人的头衔,丢弃自家夫君的疼宠,这简直是神迹了。 “是的,那也是天降奇迹。”他承认。 “那你怎么不愿意相信奇迹会一再发生呢?” 于灵飞的话渗进了他的心里。 他不能争、不敢争,也不许自己争,但若不争、不反抗命运,林青娘怎会知晓绿竹的存在,阿满怎会遇见木雕? 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鸟儿宛转啼叫,他双眼茫然的望向窗外。自己真的能争吗?真的能吗?能为了那个男人而争取吗? 隔日,绕路去为何仙姑办事的八王爷白竭宏快马加鞭的回了王府,一见阿捧容貌恢复如昔,眼里有着惊艳。 何仙姑骄傲的笑问:“如何?还你一个漂漂亮亮、娇艳欲滴的小美人了,你说,师父厉不厉害?” “厉害!” 第十二章 白竭宏声音哑了、语调颤抖,想要多看阿捧一眼却又不敢,将视线移到一旁,又马上留恋不舍的转回来。 “多谢八王爷为我求医,你奔波劳累多日一定乏了,不如先吃饭、梳洗。” “嗯。”他风尘仆仆地赶回,确实是饿了。 饭菜摆上,白竭宏填了肚子,另一头阿捧早已请几个雏儿为他烧水,以便沐浴,他回房间净身,一坐进装满热水的木桶中,兴许是接连几日赶路的关系,精神不振的昏昏欲睡,等醒过来时,水早已凉了。 他慌忙起身,旁边有人拿起布巾为他擦干身上的水滴,他大吃一惊,怎么有人这么大胆闯进他的厢房?!自从出宫建府,为了躲避他人的目光,他从不要人服侍,所以身边连一个近侍都没有。 一阵熟悉的芬芳体香传来,他的心热呼呼的颤动着。 阿捧为他擦干上半身的水珠,低语道:“请王爷跨出桶外,才能擦干下半身。” “你……你……” 白竭宏语不成句,拨动头发将自己那丑陋的胎记盖住,纵然这举动傻气万分,他却不愿意在阿捧面前露出它。 “王爷救了阿捧,阿捧的命便是王爷的,王爷只管把阿捧当成奴才使唤。” 他手足无措的跨出浴桶。 阿捧蹲了下来,替他擦干下半身。 他那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黑白分明的晶亮眼眸尽入眼底,更别说身上那股像处子般的幽香还钻进他的鼻腔,挑动他的情欲。 他这些年虽然躲避人群、像个隐士般的活在这八王爷府内,心绪像个鬼魂般的晃晃悠悠、无所著处,但他仍是个男人,也会有男人的需求。 他的下身有了反应,因为是赤裸的状态,看起来怒张宛若蛟龙,他难堪至极,脸上更是一片赤红。 阿捧蹲着,抬眼就能看见。 “出去,立刻出去!”白竭宏既恼且羞,声调转为吼叫。 阿捧瞥见他身体的反应,一抹红晕飞上脸庞,他站了起来,后退两步,才拉开门,白竭宏已转过身去披衣。 也许过了刹那而已,但对阿捧而言,却有万千思绪自他脑海里穿过,多数是离开这房间的好理由,只有一个是于灵飞的那段话—— 难道要等死之前,你才后悔自己未曾努力的争过、求过、爱过吗? 他的心绪向来清冷平静,就算被毁了半边脸庞,就算被人推入火坑,就算过去桃红仇视他,调他去洗尿桶,他也未曾方寸大乱,此刻他却为了自己即将争取的东西而摇摆不定。 他知道,若是现在不做,也许自己再也没有勇气做了。 他手微微用力合上了门,站到白竭宏的前方,他不敢看他,甚至对自己说的话充满了强烈的羞耻感。 “王爷若是难受,我可以……” “不用,出去!” 白竭宏低吼,面容扭曲极为骇人,他身下的部位不消反胀。刚才只是闻到阿捧诱人的幽香、看见他雪凝般的无瑕肌肤,他便已失控。 “我愿意!”阿捧的声调温柔带着颤抖。 宛如置身梦境般,白竭宏看见那柔荑轻轻的拂开他刚披上的衣衫,冰凉的手心圈着他此刻火热难耐的部位。 怒气、怨恨跟痛苦同时涌上心头,他的心就像被万刀凌迟,迅速的捉住阿捧的手,手劲之大几乎要折断眼前细白的小手。 “你在想什么?看着我,仔仔细细的看着我。” 他自虐般的拂开湿发,让自己最自卑、怨限、深受其折磨的胎记露出来。“你看见了没,这就是传言中恶鬼投胎的胎记,有这种胎记的人定是前世做尽歹事的恶人,所以才会带着它转世。” 阿捧眼眸灿亮如星,定定的看着他脸上的胎记,然后左手轻柔的抚上它,说出让他不敢置信、大受刺激、甚至无法理解的话。 “我感谢这胎记。”他语气坚定,却带着哽咽。 “什么?”他不懂。 “八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不是这胎记,你变会是个位高权重的浊世翩翩美男子,坐拥三妻四妾,一生快意,周围有多人巴结奉承,女子更是会以服侍你为傲,我这低贱的雏儿连为你提鞋都不配,你也不可能多看我一眼。” 白竭宏愕然。 阿捧清泪涌出眼角。“我今日竟能服侍你,近得了你的身,你说,我能不感谢这胎记吗?” “你……你……”白竭宏无言。 阿捧踮起脚尖,他的手指每抚过胎记一处,便留下一记轻柔怜爱的吻。 白竭宏握住他的手力道放轻,感受他那像蝴蝶拂过般的轻吻,每吻过胎记一处,他就觉得那因胎记所带来的痛苦与怨恨被抚平了。 他的恨、他的怨,被那轻柔虔诚的吻给拭去,感觉自己变成如初出生般的纯真无瑕、不带怨恨。 若这是梦,他不愿意醒! 因为他这一生从未作过如此美好的梦,一个不嫌弃他鬼胎记的人,并且认为没有这个鬼胎记便不能接近他,所以他感谢这鬼胎记,这么美丽动人、令他心颤的话他从未听过。 他以这鬼胎记为耻辱,阿捧却说他感激涕零。 他双手捧住阿捧的脸,掠夺似的封缄他的双唇,他的唇比他想像中更柔软、更甜美、更火热,几乎要把他的身体给烧灼成灰。 他期待这个吻多久了?也许是一生一世,更也许是至死不渝。 “我要你,阿捧,天可怜己,让我遇见了你,我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只能心如死灰般的活着,身为皇子,不能轻贱生命,我的自尊也不允许我这么做,但没有希望的活着比死更加痛苦百倍。” 他扫去床上零落的医书,将阿捧抱上床。 阿捧一头乌亮青丝蜿蜒缠绕在白竭宏赤裸健美的身上纠缠不休。 他的双唇被吻得红肿,就像初春里最美艳的粉色花蕊,眼里流转着欢喜,眼前正要发生的是他这一生不敢想像的美梦,乳 尖像鲜艳欲滴的红色果实,在爱抚的手指下更显坚 挺。 他争了,今日,他终于知道争了之后的结果。 也许奇迹真会降临在他身上,只要他敢争! 一室春意融融,阿捧衣衫褪去,在喜欢的他面前赤裸着全身,被他吻着、亲着、疼着、爱着,头枕在他睡过的绣花枕上,他抱起他,眼里对他雪白身子的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直到这一刻,白竭宏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就要拥有这个心心念念的美丽人儿,他的心鼓噪着,不想急的,偏偏按捺不住对他的渴望。 “呀!八王爷——” 阿捧轻声低叫,惊惧着破瓜时的疼痛,声音却宛转娇媚,仿佛全身浸醋般酥软,白竭宏大手爱怜摩挲着他腿间鼓起之物,爱 液泛流,湿润了爱抚的修长手指,更加羞红了阿捧的脸。 白竭宏分开他的双腿,顶入之际,他闭气缓吐,双手乱抓,床帐受力披散下来,朦朦胧胧的掩住两人羞人的欢爱。 第八章.皇家三兄弟 阿捧淡定、娇艳更胜日前;绿竹清新脱俗、娇态可掬,何仙姑最喜欢他们两人,所以于灵飞便让两人伺候她。 说是伺候,其实也只是在何仙姑写下方子,并寻来药草后,他们待在一边仔细听她教导他们如何栽种和萃取其中的汁液。 阿捧的记性颇强,对见过的药草马上就能举一反三,何仙姑讶异他的天资之高,从此更不藏私的教导。 这日绿竹已经走到脚酸,那一老一少却还走在前头,对着满地的植物侃侃而谈,一路下来,绿竹累垮了,阿捧却是喜上眉梢。 “阿捧做事总是既快又好,是我们里头最聪明的,连老板都很倚重他。”一提起阿捧,绿竹就满口称赞。 阿捧轻捏他的脸颊,兴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竟难得的调侃起绿竹。 “聪明有什么用,比不上你小子命好,被一个英俊潇洒、万分尊贵的男子给看中了,他才来店里几次,就三次,每一次见了你,不是拿帕子给你,就是递只玉环给你,要不然也劝你别流泪的疼惜几句,还说再等两年要接你进宫去呢。” 绿竹脸上一片羞红,他将右手遮住,那里正带着一只玉环,颜色青翠、温润微凉。 “没有,没这回事,仙姑,真的没有,皇上只是看我哭得可怜,所以才送我玉环,让我心情好些。” “哼,店里几十个雏儿不送,就专挑着你送,你说,他是不是对你不怀好意?”噗哧一声,阿捧斜睨了绿竹一眼,“若不是你对了他的眼,白公子会送你他的随身之物吗?” 何仙姑原本面带微笑听着,听到后面神色一凝,“这玉环是竭图送的?” 阿捧原本不知道八王爷的名字,是何仙姑提了他才知晓,心想两人是亲兄弟,八王爷叫竭宏,皇上叫竭图,只差一个字也是正常的,只不过听起来仙姑对当今圣上似乎也很熟。 “皇上的名字叫竭图?”绿竹小声的问出来,“仙姑怎么会知道?” 何仙姑解释,“我爹本是御医,善医五脏六腑,八王爷一生下来后,我爹医不了他脸上的胎记,便向先皇禀报自家女儿善医肤发,虽然学的不是正规医道,但教导急学医理的八王爷却是绰绰有余。我在竭宏七、八岁就入宫教导他,几位皇子都是认得的。” “皇上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呀?一生出来就贵气逼人,看起来就是个当皇帝的料吗?”绿竹扭扭捏捏的问。 对皇上他有无数的好奇,只是他认识的人没有人认得这个大贵人。 对了,切将军是识得的,但是切将军脸臭脾气坏,要他去问他,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所以他常常很钦佩老板,老板对切将军说话时常夹枪带棍,气得切将军脸色又更臭了。 想到那两人的相处,绿竹忍不住的偷笑。 何仙姑望着他的玉环,“仙姑说的话你听吗?绿竹。” 绿竹乖巧的点头,“当然听呀,仙姑医好阿捧的脸,又把那么多的好方子给老板,让我们一群雏儿生活有了着落,仙姑是一等一的好心人,绿竹一定听仙姑的话,我娘也说仙姑是心慈仁善的活神仙。” 一提到找回的娘,绿竹便眉开眼笑,最近他总爱腻着林青娘,享受自小没有的天伦之乐。 “那你把那玉环砸了吧!” 绿竹面容顿时失了血色。 阿捧呆若木鸡。 何仙姑继续道:“竭宏心地善良、心术纯正,是一等一的良人,若不是那鬼胎记,他也不至于如此自闭、自卑,竭图却与先皇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饶是我见了他那阴狠冷凉的眼神,心底也是频打冷颤。” “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吧。”绿竹握住玉环,频频摇头。“白公子很爱笑,笑容很文雅俊美。” “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英俊皮囊怎么也遮掩不住眼里的残酷阴狠,他对兄弟没有手足之情,对爹娘没有孝爱之心,你要是见了他背地里看着竭宏的眼神,绝对让你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兄弟感情不是甚好吗?”阿捧疑问。 当初八王爷只是给他玉鹰做为报答,皇上便亲自找上门来,将他赏赐给孤僻自闭的八王爷,这样的兄弟之情难道不好吗? “你错了!”何仙姑解释,“就算送一百个你来,若不是这回的毁容事件,竭宏哪会真的要你。他便是看准了这一点,他只是在折磨竭宏,但做出来的事从不落人口实,不知道的人还要说他爱护手足、怜疼自己的弟弟,他博得美名,又折辱了竭宏,这一石二鸟之计也亏他才想得到。” 第十三章 “怎会这样?” 绿竹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那手摇白扇、总是带笑的男子,怎么可能会是心计如此深沉、心思如此黑暗的男人?但是仙姑没有必要骗他,不是吗? “这皇位原也不该是竭图得的,他父皇不喜欢他,纵然他文武双全、俊逸无双,但那心性跟他父皇相同,他父皇年纪越大越是忌惮于他。” “那原该得到皇位的是八王爷吗?”阿捧轻声问。 “不是,因为那片鬼胎记,要竭宏上殿坐在龙椅上,被百来个人盯着看,他做不到,那对他不是宠爱,而是变相的椎心折磨,他父皇怜惜他脸有残疾,如何忍心如此对他。” 阿捧点头。仙姑说的没错,八王爷绝不肯坐上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任人对他品头论足。 “是大皇子竭承,听说遗诏里都写了,却不知因何改成竭图。” 何仙姑说的是“不知因何”,但语气、神情却透露出她觉得是当今皇上改名篡了自家兄长的位。 “仙姑,那大皇子竭承是什么样的人?” 她的脸色柔和下来,“是个心胸开阔、举止有礼的人,竭图一坐上皇位便派他出战波斯国,说是竭承请战,我看是他怕自己初登大宝,无力压制臣子间的谋位传言,才硬把竭承给调离朝廷,换掉一批知情的老臣,拔擢自己的人,好坐稳龙椅。” “竭承这些年还在边境操兵练武,不知何时回来,他向来真心的疼宠兄弟,要是回来,应该会先来找竭宏吧,他和竭宏的感情极好,像是同母所出。” 话刚说完,于灵飞就姗姗来迟。 阿捧主动道早。 于灵飞笑问:“怎么大家都在这里,还在聊药草的事吗?” 自从何仙姑答应传授他们药方,他们便在后院辟了一块地,种植何仙姑说的药草,此时一地青绿,有小花迎风摇曳,那青草长高了,散发微微药香,空气中有种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 于灵飞蹲在地上拔了一株草,再拔起另外一株,苦着脸对何仙姑到:“在我看来这两株都一样,怎么阿捧说不一样?仙姑,你帮我瞧瞧,到底哪里不一样?” 绿竹咯咯笑说:“老板你好好笑,两种药草傻傻分不清楚。”他趋前去看,随即也犹豫道:“好像……好像是一样的呀,是不是一个是爹,一个是娘啊?” 于灵飞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草还分公母啊,你也算有想像力了。” 阿捧弯腰大笑起来,何仙姑也笑得喘不过气。 这两人,皮相长得好,但是个性粗枝大叶,要他们辨认药草还真是为难了他们,看来还是阿捧最聪慧。她越看阿捧越是喜爱。 这孩子青春年少、闻博强记、天资聪颖,这些时日与这些雏儿日夜相处一起,她明了众人对阿捧的尊敬与爱护,他宠辱不惊、性情恬淡,不只是聪明,心地也良善,相当适合习医学道,比自己的爱徒竭宏更资优。 她年纪大了,还有几年好活,竭宏虽致力于医术,但学得偏,一心只想着如何除去那鬼胎记,不像这孩子如同一块海绵,或许自己一身的绝艺能后继有人,若是有个能够尽学的人,她又何惜这身本事。 只是雏儿以色侍人,再看阿捧满面春风,腰骨、臀围都有了变化,便知他与竭宏有了亲密关系,未必肯用心学这耗时、耗心力的本事。 也罢,一切就随缘吧,阿捧假使有心,自会相求来学,若不然,他只愿当竭宏的小妾,也是一种被人疼宠的幸福。 人怎样才过得幸福,又岂是她一个凡夫俗子能够论断的。 她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于灵飞拔草拔得腰酸手软,站直身来,倒了一杯茶入嘴,咕噜咕噜的喝下时,手中的茶杯忽然掉落地面,砸了个粉碎。 “老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绿竹赶快用脚拨开碎片以免伤到人,而阿捧连动也没动,他顺着阿捧的视线看去,不禁也怔住了。 这日头这么大,八王爷居然肯出来,而且还满脸喜悦、神采飞扬,看起来俊美不输赠玉环给自己的人。 微风轻拂白竭宏遮住鬼胎记的发丝,绿竹忍不住在心里赞道:好俊美的一张脸,若少了那胎记,还真的是俊美无俦。 他悄悄抬眼看向阿捧。 阿捧面带轻笑,仿佛还像以前一样的淡定,可他的眼神出卖了他,他欢喜的看着白竭宏的方向,眼神中的痴迷、喜悦、爱意无法隐藏。 绿竹这才恍然大悟,他这两天晚上到阿捧房里去聊天,阿捧总是魂不守舍,有时晚些去便找不到人,隔天问起他去哪里,阿捧便转移话题。 原来夜晚不在,是因为他去了八王爷的房间,怪不得阿捧最近气色红润,动不动就唇边带笑,一个人沉溺在既甜且美的幸福里。 他握住阿捧的手替他高兴,“阿捧,恭喜你,你终于找到一个肯对你好的人。” 阿捧羞红了脸,他平日恬淡心静、举止淡定,这会的羞赧模样更胜百花齐放,连绿竹也看呆了,他从不知道阿捧会有这样亮丽的表情。 白竭宏一个箭步走近,望着他的笑容也痴了。 “八王爷。”阿捧敛衽为礼,只是那股羞怯始终不散。 白竭宏手指有意无意的拂过他的发丝,两人站得又更近了些,然后他才道:“我想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是,八王爷。” 绿竹识相的放开阿捧的手,阿捧柔软的手心便被白竭宏给整个握住,他当众这样表现他们之间的亲密,不懂的也该懂了。 阿捧低了头,线条优美的颈部如雪般白皙,上面却落下嫣红点点,一旁的绿竹红了脸,想也知道这是谁留下的,他赶忙把目光移开,心里却发着热,身世坎坷、命运乖舛的阿捧终于找到良人了。 再一看,还有个人跟着八王爷过来,他也是一身锦衣纨绔,年纪看起来比八王爷更年长些,皮肤黝黑,笑容讨喜,英姿顿佳。 “这是我大皇兄,承王爷,你见礼吧。” 阿捧朝白竭承行礼。 一旁的于灵飞却迳自的往前走,只见他走路时人摇摇晃晃,好像喝了个烂醉,又像被个槌子重击了脑部,所以走路的姿势怪异,而他的脸白得像瓷偶一样,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白竭承满脸笑意,在转向他时,变得面无表情。 于灵飞望着他,一跤摔在他的跟前,趴伏在地,动也动不了,白竭承木然站着,半晌才拉起他。 “桃红花魁,怎么走路这般的不小心。” “你……你……” 男人的身影忽然跟切以刑的重叠在一起,于灵飞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顶上的日头变得白亮,脚底下的泥土也失陷了,他一跤跌了下去,一直往下坠落,跌到最深处。 “这男人是谁?”意识的深处,他懵懵懂懂的问。 桃红却凝着一张苍白小脸,摘起一朵桃花给他,脸上的笑容比哭泣更加难看。 “帮我复仇。”他的声音嗄哑得像正痛哭过,阴风惨惨,草木含悲,满怀着巨大的悲恨。 “这男人到底是谁?”于灵飞重复问。 “毒杀切以刑!”桃红回答。 然后双眼一闭,终于晕了过去。 于灵飞晕了,绿竹跟阿捧手忙脚乱的扶住他,何仙姑在他几个穴位用银针刺了一下。 于灵飞缓缓转醒,故作轻松的笑道:“太阳大,我被晒晕了吗?” 绿竹叫道:“老板,你忽然就晕倒了,吓死人了,我们进屋去躺一下,我帮你扇风,再请仙姑开几帖解热的药方。” “欸,没事没事,不过是中暑而已,谁教这身子不中用,晒一下就晕了。” 他满脸带笑,把原因归为中暑,但是阿捧见他脸色青白、头上青筋全都冒了出来,不像是晒昏的。 再见地面上狼藉的碎瓷片。这杯子何时碎的,不就是八王爷与承王爷走过来的时候吗? 他心思细,斜眼看向白竭承。白竭承蹲在老板的另一侧,像在看他的状况,距离抓得恰到好处,不近不远,既不会让人怀疑他们两人认识,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冷血无情。忽然,他想起水井旁被他撕碎的那一封信。 听何仙姑之言,若是真的,那皇位本该是这位承王爷的,一个有雄心壮志的男子会甘愿拱手让出吗?他心底悚然。 转头看向白竭宏,他痴迷的看着自己的时间,比看向老板多,恐怕只将此事当成单纯的天热中暑,完全没发现有何不对。 “今夜你来吗?”在阿捧目送绿竹将于灵飞扶进屋去时,白竭宏贴近他,同时低声问。 这话问得阿捧羞红了脸,注意力也被引开。他知道自己不知羞,但却完全无法自拔,夜里鼓起勇气去八王爷的房里,同他在一起已经好几夜,两人鸳鸯情深,交颈而眠,敦伦之事没有少做过。 白竭宏的手在他腰上轻柔的抚过,回味他夜里赤裸肌肤的弹性,望着他的热烈眼神,他并不陌生。 两人第一次发生关系后,八王爷还期期艾艾的对他说明他并未与蓝水儿在一起,只是给了个妾的名义,他原不需要对他解释这些,摇头要他不必再说,八王爷却坚持表示蓝水儿怕看到他的脸,他一个心灰意冷、了无生趣的活死人也无法与蓝水儿在一起。 最后还嘶哑坦白,他是皇子,宫中曾有专人教导闺房之事,但他出宫这些年从未和谁在一起过,他怕自己情动之时伤了他,吞吞吐吐的解释,让他整颗心都融成一摊水。 这个尊贵无比的男子在告诉他,他阿捧是特别的,是他这些年唯一的一个,他感动的圈紧他的颈项,献上自己的香唇,让他再三的品尝。 他虽是清白的身子,毕竟在妓楼里待过,不愿让八王爷认为他放荡,却又制止不住自己想要与他在一起的心情。 恋爱中的人,不想与情人分开的心情原来是这么强烈,以前的他懵懵懂懂的,现在才明白他对切落合的那一点点思慕不是爱恋,只是一个孤独悲哀的雏儿,想要逃离妓院的登梯之梦,梦是虚幻不实的,完全比不上他现在对八王爷的浓烈感情。 “嗯,会去。”他含羞带怯的点头。 白竭宏眼睛一亮,随即和颜悦色对他道:“对了,我要底下人熬了安神健体的汤汁,一会送到这里,你要记得喝。” 阿捧真想用双手捂住自己通红的脸蛋。这些夜里他们耗了不少精力,自己的确早上起来浑身说不出的酸软,他竟还想得到这一方面,他贵为王爷,对自己的体贴温柔如此周到,让他心里一阵暖热。 “谢谢王爷。” 他羞得只敢看着地面,望着自己的鞋尖,所以没见到白竭宏神色转为怔忡,随即又像主意已定的沉下颜色。 “我和承王爷到书房聊一会,你记得喝药。” 两位王爷一同离去,药草园里,只剩下阿捧与何仙姑,何仙姑见了刚才那一幕呵呵直笑。虽然不知两人靠近在说些什么,但想必是情话绵绵、爱意无限了。 阿捧被她笑得头都抬不起来。 没一会,下人送来汤药。药汁黑浓,还散发一种奇特的味道。 阿捧细细的吹着热气,在等药凉的时候,心里千回百转的全是白竭宏对他的好。 何仙姑闻到味道,忽然一怔,“你为何喝这个?谁开的药,怎么……” 阿捧脸色微红,“是八王爷担心我气虚体弱,开了安神健体的药,命下人们煎了让我服用。” “他告诉你这是安神健体的药?”何仙姑神色不豫。 第十四章 阿捧一口一口的吹凉碗上的热气,心里无限甜蜜。受人疼宠的感受好好,就连他抿着苦药也不以为苦。 “嗯。”他小声道,脸上的喜悦藏也藏不了。 何仙姑沉默无语,茫然望着满园的药草,然后再看了眼前的阿捧,随即轻轻叹了口气。 是了,竭宏因为脸上的鬼胎记,再如何的心灰意冷、了无生趣,仍是先帝最疼爱的孩子、当今圣上的胞弟,他是高高在上的八王爷,是除了皇上外,所有人见了都要低头的八王爷,他要了阿捧,却又糟蹋他,只因为他是雏儿吧,若是阿捧知晓了真相,铁定心寒,他此刻的羞红一定会转成白纸般的绝望与痛苦吧。 “那药草是什么,怎么我没见过?” 阿捧放下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何仙姑的手指虚晃一圈,状似不小心将药碗给打落,药汤洒了满地。 她脸上微带歉意道:“瞧我手笨的,算了,今日这碗药就别喝了吧。” 阿捧可惜的看着地上的药汤,脸上没露出半分怒气。“没关系的,仙姑,你的手有没有烫伤?” 这孩子是这么的善良。何仙姑心里一阵挣扎,强颜笑道:“若要健体的方子我这也有,不如——” “谢谢仙姑,但八王爷替我开的,我……我心里很高兴也不好推却。”他轻声的婉拒。 何仙姑装成了解的点头,又望向药草园。芳草萋萋,芳魂何寄,这渺渺世间上谁是良人? 她一时间被水雾遮了眼,眼前景物一片模糊。原来连她从小看到大,引以为傲的竭宏也不是她想的呀。 第九章.胳膊往外弯 “娘——” 林青娘的身体有些倦累,所以这一日都躺在床上没有出去,绿竹进屋后坐在她的身边,她眼底带笑,却遮掩不了一丝的愁苦。 虽然为了孩子而与丈夫恩断义绝,但偶尔想起于佑仍会心如刀割,想起他对她的好与疼爱仍会眼眶发热,纵然知道自己必须振作,却魂不守舍。 她写了书信给江南的家里告知大略,却迟迟未收到回信。 如今家中,爹娘已经过世,由哥哥、嫂嫂掌理,她想带绿竹回去,好好的疼他、爱他,至于这于佑在的京城,她不爱待了。 她却不知,她的家书家里的人收到了,她自写休书离开于国公府震惊林家大小,兄嫂连夜上京,忐忑不安的进了于国公府请罪,此时于佑正在大厅,面见自己的大舅。 林正府跪下请罪,面上羞得通红。“青娘丢尽于国公府的脸,这妹子我是不认了,求国公爷大人大量饶恕她吧,让她在家里做个小婢,也胜过在外头丢人现眼、被人指指点点。” 嫂子陈氏更是哭花了脸。当年小姑嫁给国公爷,那是何等大事,林家在江南顶着国公爷这招牌,做什么事都是顺的,连地方父母官就任都会先来家里打招呼,现今闹出这等丑事他们还活不活,以后还在江南做得了生意、服得了人吗? “这孩子是么女,公婆原就疼得很,想不到竟做出偷人这等丑事,被国公爷给抓奸在床,我跟她哥只能负荆请罪,求国公爷高抬贵手。” 于佑拍桌而起,声音气得发抖。“什么抓奸在床,你到底在说什么?” 见他生气,陈氏掌了自己的嘴,颤抖道:“外面早就闹得沸沸扬扬,说她偷人生下雏儿,前些日子雏儿来府里认亲,她隐藏不了,才……才自写休书离去,要不然国公爷家世何等尊贵,哪会生出雏儿。” 于佑气得额上青筋直冒,“胡说八道,青娘恪守妇道,这些年更是深居简出,你们是她家里的人,还说这种混账话来辱她清白,她若听到还要不要活了?” 见他大怒,他们灰头土脸的告辞,离开时想到林青娘乃是于佑的正妻,这偷人的事传出去,国公爷也是面上无光,怪不得噤了他们的口,还气到拍桌。 这厢于佑气得捶胸顿足,外面流言已起,要再扑灭岂有可能,他唤来儿子,要他去跑腿。 于任心被父亲的坏脸色给吓得浑身发抖,接过他手中为数不少的银票,立刻就往八王爷府去。 林青娘毕竟一手抚养他到大,见了他,十分欢悦,从床上披衣坐起,笑道:“任心,你怎么来了?” 于任心喊了声“大娘”,却又顿住声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好。 林青娘心中一阵酸苦,却仍表情平静道:“我不是国公夫人了,就叫——叫林姨吧。” 于任心闻言也悲从中来,再悄悄望一眼大娘身边的绿竹,想起那日大娘护子心切的勇敢,他热血上涌,“不,还是叫大娘好了,就算爹不准我叫我也要叫。” 林青娘感动,美目含泪,将他叫到身边坐着。 于任心递给她一大叠的银票,算算竟有好几十万两,他吞吞吐吐道:“大舅来后,爹大怒,要我拿银票来给大娘,要你别待在京城了,去寻一块清净之地生活吧。” “怎么忽然给我银两,我娘家又不是养不起我跟绿竹……”她话声顿止,恍然大悟,“我大哥来了京城怎么没来找我,却上于国公府去,还搞得他大怒?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于任心低下了头,“我在外头偷听,大舅跟大舅妈说大娘不守妇道,生了雏儿,事发发自觉羞惭,所以才……才自立休书离去。” 林青娘身子摇晃一下,“流言竟传得如此难听,连哥哥、嫂嫂都相信了,也是,尊贵的国公爷怎会生下雏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 林青娘热泪滚滚,握紧手中的银票。 绿竹见她担了恶名而伤心也跟着落泪,哭得比她还厉害,跪下来道:“娘,你回去,别认我了,爹会原谅你的。” 林青娘摇头,此刻她心下了然,娘家是回不去了,她也不可能回去于国公府,若是她孤身一人,还不如一死了之,但现在身边有了绿竹,她不能这么软弱。 人说为母则强,林青娘擦去泪水。这银票若是照她以往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下,但她孑然一身离开于国公府,身上只带着休书,吃穿现在全靠桃红实在于心不安。 既然已经担了不贞的恶名,又何妨再担贪财的污名,她将银票递给绿竹收下,放开心情跟于任心聊了几句家常。 于任心见她神色渐渐平静,才支支吾吾的说出自己很想她,爹应该也很想她,因为最近爹都不太理人的关在书房里。 林青娘听了难受,于佑的事她无能为力,可对于任心,从小养到大的感情不亚于她对绿竹的亲情,她疼爱的笑道:“你若是无聊,就来这里陪大娘说说话。” 于任心讲了些府里最近的趣事,逗得她笑逐颜开,两人聊了一、两个时辰才道别,而于任心一出房门并未直接回家,反而一路问人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毕竟他年纪还小,玩心甚重,一想到于灵飞那日说的玩球方法,便迫不及待跑去求教。 于灵飞正与底下人研发几道药膳,看到满脸痘痘的于任心来,一拍大腿,眼前就有个现成的实验品,就拿他试验。 “我写一下躲避球的规则,那日你玩过,简单得很,但我有一个条件。” 于任心纳闷的问:“什么条件?” “你三餐都来我这里吃,为期二十日,怎么样?” 于任心嘴角一抽。只听过买东西要银子,跟人学东西也要银子,没听过跟人讨教东西,对方反而叫自己来家里白吃白喝二十日,这桃红果然不是一般人呀。 男人心里最忌讳两件事,一是高低,二便是大小。 这草木参差不齐、高矮疏密各有千秋,但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像棵参天大树,雄赳赳、气昂昂的,若像株小草一样的低矮,白天说男人重要的不是身高,半夜三更时,看着自己床边那双恨天高,跟自己先天不良后天失调的个头,哪个不恨、不愁、不难受? 至于大小,还不是于任心此刻会担忧的事,他的身高不高,虽然也曾聘大夫来看,但大夫说得笼统,还安慰他说有的人长得快,有的人长得慢,请他不必烦心。 他却不知他贵为小公爷,没病没痛的,谁又敢真正的替他看病,少年发育期总是会长高的嘛,随便糊弄一下便得,若是说得太多,万一小公爷这两年真的没长高,不就记恨于心,以后还不找麻烦、说他医术差。 这当大夫的,没了名声也就没了生意,当然也不必吃饭了,自然没人敢得罪他,也没人敢开药给他吃。 两人交换条件成立后,于任心倒也遵守约定,一早就巴巴的赶过来。 桃红说要给他吃药膳,害他满心期待,等亲眼看到不禁有些失望。桌上是几道清淡小菜,他吃惯炸鸡等重口味的食物,忍不住嫌没味道,不过最后一道汤,微微乌黑,是不知加了什么药材的炖鸡,味道很香,和起来甜甜的,是他最爱的一道菜。 这道汤被桃红取名为“鱼跃龙门鸡”,说的是一条普通的鱼,只要喝了这汤,马上就跃上龙门,他觉得这桃红真爱摆谱,这汤不过是加了几枝不知有何名堂的草,需要这么夸张吗?瞧他说得口沫横飞。 不过一大锅汤他倒是喝了好几碗,桃红也用心,早中晚变着花样,他后来才知道这药膳竟然一桌要价二百两,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他真心认为桃红若卖这价钱,铁定关门大吉,因此还很好心的暗示他改变心意。 于任心吃了整整十天,这天忽然筋骨抽疼,还开始镇日晕沉沉的有点想睡,夫子教他书时,他猛打瞌睡,心里不禁腹诽这什么药膳,吃得他神智不清,精神比以前差了许多。 负责伺候他的小霸有一天低声问他,“小公爷,您要换换鞋子吗?这鞋好像太小了,磨得都出水泡啦。” 他勃然大怒,“这鞋要价这么贵,竟然穿没一个月就让本小公爷起了水泡,去把那师傅给捉来痛打一顿。” 那老师傅苦着脸被小霸捉来。小公爷的鞋他哪敢偷懒,可是一针一线密密的缝,缝线完全不外露,皮料是用最好的,怎会磨出水泡?而且就算不合脚,也该是刚穿的时候出问题,不可能穿了一个月后才不合脚。 那老师傅低头看着于任心赤裸的脚,“呀”的一声。他做鞋维生的人,一看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小公爷,不是老朽做得鞋不合脚,老朽虽然不敢称京城做鞋第一人,但这手技艺却是人人夸赞,铁定是你这些日子长高,脚也变大了,你要不要量量自己的身高?” “要你量脚,你扯什么小公爷的身高!”小霸狠狠的踹了老师傅一脚。 小公爷平时最是忌讳人家提到他的身高,等做鞋师傅走后,小公爷心情不好,气肯定出在自己的身上,这老头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咦?” 于任心呆怔,随即往那平常站惯的墙柱一站,那里有他自己往日刻下的刀痕,比画了一下,再看最近一次留下来的,没差个一寸,也差个半寸,他呆若木鸡。他长高了,而且才十天就窜得这么高。 “小霸!” 小霸苦着一张脸。每天看着小公爷,他也没察觉到小公爷长高了,这回听他叫自己,心里直觉叫糟,该不会小公爷此刻就要朝自己撒气吧。 “给老师傅赏银,要他再帮我做一双合脚的鞋,我要去桃红那里,哈哈哈——”他握住小霸的手不断摇晃,“我长高了,我真的长高了,那药膳有效,原来一桌二百两不是唬人的,便宜,二百两太便宜了,我要叫桃红卖贵点。” 说完,他冲了出去。 第十五章 小霸这才望墙柱一看。小公爷长高了,主子开心,他这做奴才的当然也开心,想必最近小公爷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一提起身高就面露焦躁,他的日子也会好过多了。 急忙拉起老师傅,还边轻拍刚踹过的地方,谄媚笑道:“老师傅,我这脚不知怎么回事,刚刚没来由的抽筋了,蹭到你身上去,你有没有怎么样呀?” 踹踢可以说成是脚抽筋,他脸皮也够厚的了。老师傅跟着陪笑。 这之后,于任心再也不说药膳桌不好吃、太清淡,后来于灵飞告诉他,因为他在长高,所以营养在体内消耗,有时筋骨会抽痛,有时会没有精神,要他多吃药膳补补,就会好得多了。 于任心个子长高,心里的隐忧顿去,于灵飞的话现在比圣旨还有用,二十日后,他还是天天到八王爷府吃饭去,他身高一下子抽高,脸上痘痘渐渐消失,虽然还有几颗时大时小的冒着,但是已经不见往日满脸坑坑洞洞的盛况。 于灵飞觉得他脸上的痘痘实在碍眼,拿了一盒刚做好的香膏给他,这盒香膏用有消炎效果的植物与花瓣一起调制而成,就连调和的油也是特别萃取,专门用来消炎的。 “我——像女人一样抹香膏?” 小公爷险些拍桌了,但他的手举到半空中随即放下,想到当初不相信桃红的药膳,如今效果显著,现在到底要不要相信桃红的香膏? “你说,我抹了这香膏脸真的会好吗?” “至少你以前的疤会去除,也会少长点痘痘吧。” 于任心伸手抢过香膏,还不忘撂下狠话,“若是没效的话,我再来掀桌子。” 说完,怀里揣着香膏,就像身怀巨宝一样,赶紧回到于国公府,不管一路上仆役的行礼,他冲回房间,立刻想照于灵飞说的,洗了脸后再抹,这才想到房里没水。 他拉开房门,鸡猫子鬼叫般吼道:“来人啊,给我盆水,快点,快点,我急着用。” 茶楼重建好了,这些时日于灵飞可没闲着,他身为建筑师,对建筑本就有一套自己的想法,虽然茶楼是皇上叫人来建,但他每日都来这里跟工匠们提出要求,像哪里要开窗、哪里要做门,甚至还画起设计图,要他们照着自己的图建造。 一群工匠们怨声载道,这雏儿算什么,不过是这茶楼被皇上看中而已,竟还敢对他们指手画脚的,自诩师匠般的亲自画图指导。 碍于皇命,众人敢怒不敢言,直到依图建好后,他们才不得不刮目相看。这雏儿的确有一套,茶楼里长廊九曲、小桥流水,那里摆了盆花,这里种了株草,阳光洒入,清风徐来,花香散逸,采光极好,整间楼就像被阳光给笼罩,却一点也不显热。 茶楼要重新开张,早就有许多人引颈盼望着,那楼里的美人、轻声软语的招呼、甜而不腻的茶点、酥而不油的佳肴,乌龙茶面一入口,那股淡淡的茶味让人连舌头都想吞了,忍不住回味再三,挨了好几个月,才盼得店重新开张呢。 于灵飞预计在下个月初开张,带了大批雏儿来到店里清洁打扫,还没忙到天黑,一群官兵零零散散的或坐或站把整座楼给包围了,人数不多,应该是某人的亲兵,但是兵围在楼前,说不引人注目怎么可能,更别说传言这茶楼之前便是被八王爷给抄了,不知是真是假,花魁桃红该不会又惹上什么麻烦了吧? 这么一想,口腹之欲、爱美之心,哪有身家性命重要,几个经过的路人在心里猛提醒自己,得看清楚状况,若是真有事,那是说什么也不靠近一步。 店里,风嫋吞吞吐吐道明店外的事。 于灵飞听得杏眼圆瞪。 风嫋小声劝道:“老板,你就见见将军吧,别再生那莫名其妙的气了。” “我哪有生他的气。”他回得稍快了点。 风嫋跟几个机警的雏儿都抿着嘴,责备的看了他一眼,于灵飞避开他们的目光,心里长吁短叹。 自己真是个没用的男人,平常嘴巴像机关枪一样的哒哒哒,但真遇到事情,就像只鸵鸟,把自己的头埋在沙堆里,不敢面对现实。 还不都怪切以刑,就一句“爷信你”骗得他理智全无,两人在床上干了不该干的事,他一泄出,浑身热汗、虚软无力的倒在切以刑的身上后,才有那种自己真的跟个男人上床的真实感。 说实在的,那真的是吓坏他了。 切以刑在他床上呼呼大睡,他则是蹑手蹑脚的跑去跟其他雏儿挤,切以刑早起要去上朝时还不觉得有异,大概是以为他有事先起床了,让风嫋转告他晚上再过来。 风嫋喜孜孜的跑来跟他说这件事,他慌得手足无措,心想这男人晚上还来干么?男人爽过后,就挥手说再见,他不会在意的,真的一点也不会在意。 所以切以刑晚上来,他就出门逛街,美其名为开幕做准备,他必须去采购布置的东西,还找了一堆人一起上街帮忙搬东西。 若是他白天来,一得知消息,他便慌得夺门而出,像在逃难一般。白日来,人不在,晚上来,也扑个空,几次后,切以刑怒了,索性直接进了他房间等,不怕他不回来睡。 那回他一进后院,得知切以刑在房里守株待兔,马上脚底抹油开溜,随便找间客栈,付了大把银两睡觉,他做得实在太明显,终于让风嫋及其他雏儿明白他在躲避切以刑。 本来他们还以为是切以刑做了什么让他愤怒不想见人,一鼻孔出气的护着他,只要切以刑来,一律挡着。 风嫋还再三劝慰,要他别气坏自己身体,每每面对那种情况他都哭笑不得,或许也是旁敲侧击总问不出切以刑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如此恼怒,竟连他的面都不见,风嫋的问题越来越直接,例如—— “是将军得了老板,却嫌弃你是花魁出身吗?”风嫋大胆的问。 于灵飞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全溅在风嫋的胸前。 风嫋连忙拿干净的布擦着,以为自己说对了。 于灵飞则瞪大眼,一副生吞了青蛙的表情。“你、你怎么知道……知道我跟切以刑……” 他们做爱的事有对外放出消息吗?怎么风嫋会知道? “切将军那日衣服破了,叫府里的管家拿来衣物,而且谁不知道将军爱慕老板,老板慧眼识英雄,自然也是愿意的。”话锋一转,风嫋红着脸道:“大家都说,切将军那方面铁定了得,因为有天夜里,老板嘶哑的高叫声大家都听到了。” 呜哇,他有叫那么大声吗?不是大部分时间都咬着嘴唇,不敢叫出来? 于灵飞心里一阵打鼓,却不知道风嫋讲的此夜,非他所认为的彼夜,但他与切以刑发生关系却是千真万确的事,他心里慌了、乱了,一不知所措了。 他一个直男,怎会跟一个男人就那么顺理成章,也那么自然而然的那个了? “没有,他没嫌弃我,还说他不在乎我的过去,只是以后只能服侍他一个人。”他喃喃的回答了风嫋的问题。 风嫋听得喜上眉梢,由衷道:“不愧是将军,真是个好男人,老板以后有了良人依靠,恭喜了。” 他却拍桌而起,“什么良人跟依靠,我就是脑袋一时糊涂了,被他甜言蜜语哄了几句,忽然神智不清,他就当是白嫖了我吧,我不在意的,拜托他下回找别人去。” 他的真心话让风嫋一阵目瞪口呆。 于灵飞握紧了拳头。没错,他那时有点不对劲,才会做出糊涂事,切以刑爽过后,可以去找别人,他很ok的,他记得那男人说过,他家里有丫头,他就去找他的丫头做做床上运动,至于他于灵飞,他可以使用过后就丢出脑海,他不在意,一点也不! “老板太过分了!” “什么?”换他目瞪口呆。 只见风嫋眼里噙着泪水,“将军对你一心一意,还说了那么情深意重的话,老板却将大人的心意视为粪土,这太过分了,要知道这样真心相待的情人便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老板身在福中不知福,竟说出这样薄情寡义的话来,我看错你了,你原来还是以前那个刻薄、狠心、心地极坏的人。” 于是,借由风嫋的口,他“不知好歹”、“薄情寡义”的臭名便在府里的雏儿之间流传。 只要他不见切以刑,他们便都张大眼谴责他,他这是招谁惹谁,他不想跟男人在一起,竟要被底下的雏儿霸凌?而切以刑对他多日避而不见,心中大怒,也没再来了。 他底下的雏儿暗自垂泪,还有人一早就来下跪,求他回心转意,赶快求得将军回头,要不然铁定后悔终生。 他没理会他们,只有阿捧好像能够稍稍理解他。 他跟阿捧早已坦白过,自己不是这时代的人,当时阿捧不太信,但他对阿捧讲,“也许你们可以接受跟男人在一起,但我们那时代,没有那么多人能接受,我是个直男,真的没办法。” 阿捧柳眉一锁,“老板,你说你没办法,为何能够与将军春风一度?” “我脑袋发昏呀。”他苦笑着承认。 阿捧低下头,“感情的事最由不得人控制,想当初我一直认为自己不配服侍八王爷,便硬生生断了这个念头,是老板开导我,我才终于想开,现在能够跟八王爷在一块,我第一次深深觉得自己身为雏儿真好,能够让八王爷眷恋我的身子,夜里受尽他的怜宠,这份被人宠爱,与我深爱八王爷的心情没有人能够明了,只有我自己能够理解。 “若是老板觉得自己此刻做的是对的,那我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希望你以后别后悔,因为将军看起来就是不吃回头草的硬汉。” 于灵飞无言了。阿捧的确比往日更要耀眼,他真的很爱八王爷,也深深沉浸在对方带来的幸福中,但是他对切以刑可不是这么回事。 应该不是吧! 第十章.爷要出征去 他在躲避切以刑,原以为切以刑已经放弃,没想到就在他茶楼要重新开幕前,他找人来围场,俨然就像黑道帮派故意找碴。 这么多官兵坐在这里是要吓唬谁。 他气得要命,出了店门,直接面对一个显然是切以刑底下的高级将领,颐指气使道:“切以刑呢,叫他给我出来。” 这将领将领早就得了指令,见他出来,立刻一扫刚才坐在地上的痞样,拱手有礼的回道:“请花魁上轿,将军有请。”手一比,其余士兵立刻退下,几人抬来软轿,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又在唱什么大戏?于灵飞皱眉。但切以刑使的这招让他大为拜服,他躲他,他就逼得他去找他。 他扭直腰杆坐上软轿,一路直达将军府,切以刑大概是为了讨好他,竟叫人领他去明珠廊里待着。 看到以前照顾的几只狗健壮如昔,他眉开眼笑,一只只轮流抱着亲了半个时辰,才又被人迎进主屋。 进门,只见切以刑坐在桌边,一向跟随切以刑像是保镖的男子,他记得叫亚动的,正与切以刑低声讨论,时不时的比着桌上的图。 丫鬟适时的奉上茶,静悄悄的退出,他坐在一边喝茶,切以刑连眼角都没瞥过来,像是根本就不知晓他在屋里。 他有点坐立难安。这摆的是什么谱?不想见他,何必要他来;想见他,又何必装这酷样子。 他们谈了近半个时辰,亚动卷起桌上的图才欠身离去。 切以刑浓眉微皱,喝了几口茶。 第十六章 于灵飞等得心情忐忑,想走,却不知怎地,心口一股愧疚涌上,脚下像灌了铅挪移不动。 屋外风声轻轻的,屋内静悄悄的,气氛实在压抑得教人难受,于是他主动打破沉默。 “我……我……”他期期艾艾的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切以刑望向他,于灵飞微微惊讶,对方的容颜严峻了许多,变得棱棱角角,好像消瘦了些。 “爷已经明白你的心情。” 什么心情,他明白自己不想陪睡的心情了吗?所以才不找他,但今天又找他来,是为什么? “波难国举兵来犯,我要挂帅出征了,本来因为波难国先帝之前进犯我国边疆失利而退兵,两国相安无事了多年,但今年初,波难国先帝的堂弟篡位自立,一朝变天,此人心计之深、手段之残、谋事之奇堪称至绝,我也没有把握可以凯旋回朝。” “所以……” 他那个时代,战争离自己非常遥远,顶多就是从报章杂志上看到远方国度的战乱与悲苦,他从未亲身经历过,但一听这个自大狂一反往日的狂妄常态,平稳述说自己并无把握打赢此战,他的心忍不住一揪。 切以刑转向他要求,“让爷见见让你情愿放弃爷,而另择他人的这个人,要不然爷死不瞑目。”他的口气平静,却深藏着压抑。 于灵飞呆若木鸡,好一会才终于可以理解他的话。这男人误以为这些时日他不理他,是因为他另外有个相好的男人?!他掉了满脸的黑线。他的想像力可真贫乏。 “没这个人!” “爷不会找他麻烦,只是想会会他而已。” 切以刑虽然说得平缓,但言词里颇有不平与微微的怒火,仿佛不解这世上怎会有人放弃他,选择了别人,但这人是桃红,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至少他从来没有搞懂过桃红的想法。 “没这个人啦,你到底在啰嗦什么。”于灵飞的火气有点大了。这男人有够烦的,听不懂人话啊。 “若是没有这个人,你为什么忽然不理爷了?明明那夜在爷的身上软得像团泥,你火热的箍紧着爷,一缩一放的,浪荡得让爷畅快舒服,为什么隔日就不认人的躲着、逃着,为什么?” 说到此处,切以刑弹身而起,来到于灵飞的身前低下身。他身材高大,充满威吓感,阴影几乎罩住于灵飞整个身体。 于灵飞被他说得脸色通红,浑身不自在,虽然打从心底抗拒跟男人在一起的事实,但是那一夜的记忆却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毕竟他是第一次跟男人发生关系,而且这男人还真的遵守约定没让他痛过,反倒让他高潮了好几次,他不知道跟男人在一起,用那种地方取乐,竟会那么欲仙欲死。 “我……我……”他语塞了。他怎能说那一晚带给他的快 感太强烈,让他吓得要死。 “爷喜欢你,你却这样三心二意的,像猫捉老鼠般的逗着爷,爷也是有脾气的,你若爱那个男的,为何跟爷在一起时娇媚万分、小岛依人的任爷疼爱,若不爱那个男的,为什么躲着爷?” 他这是干什么?他以为仗着自己的体格优势,站在他身边吓他,他就会缩成一团,乖乖听他说吗? 门都没有! 于灵飞刷的站了起来,一头撞在切以刑的下巴上,切以刑吃痛的倒退一步,于灵飞因为太生气了,倒是没感觉到有多痛。 “你有脾气,我就没脾气吗?你只想着自己爽,有想过我的心情吗?我是第一次跟男人上床,本来以为自己会抗拒的,偏偏被你弄得魂都没了,前面被你弄,比我自己弄还有感觉,后面被你一直顶,这么非自然的动作,却被你顶得高潮连连,我自己吓死了也不行吗?那一晚不是我,不是!不是!不是!” 他大吼起来,还握紧拳头,一副若是切以刑敢多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他一定一拳挥过去,管自己的拳头有多没力,他都要以打人泄愤。 站在他眼前,捂住下巴的切以刑听到他的话后呆了,他则是大叫一声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有够蠢的,他讲这些干什么,真是没面子,也没了里子,竟然坦白承认自己是因为那一夜实在太舒服,所以吓到他这个小处男了。 “好,我有情人,有好几十个,你放弃我是对的,就这样,拜拜!” 他随口乱说,撒腿就跑,还没跑到门口,身子一轻,竟被切以刑拦腰抱起,他又气又恼,侧过身就举手往他头上一阵乱打。“放开、放开我啦,我要走了,最好以后不见,永远不见——” 他话还没说完,切以刑将他放倒在床上,然后用嘴堵住他的唇,他想要狂叫非礼,被他舌头一吮住舌尖,他脑袋昏了,腰一阵酥软,忆起那一夜跟他在一起有多愉快。 “你这戏弄爷的小妖精,嘴巴竟这么甜,爷都快被你搞得发狂了,给爷脱衣服,爷要好好再爱你一遍。” 于灵飞好不容易趁着空隙喘了口气,偏着头拒绝切以刑的吻。“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我有十几个情人……呀痛!” 吻不到他的嘴,切以刑扯开他的衣服,吻上他的乳 尖,用力的用牙齿嗑了下,令于灵飞痛缩了下身子,热潮却更往四肢百骸窜去。 “还在用胡话气爷,你这嘴——”他从他胸口抬起头,又是一记让于灵飞头晕眼花的深吻,他吻得他下半身没志气的站了起来。 “真是让爷又爱又恨。”说时他捏了下他被吻得红肿的下唇,脸上的表情带着得意与满意,让于灵飞忍不住又挣扎起来。 “放我起来,我就说……说……啊!你在摸什么地方?下、下流!” 切以刑一把扯下他的裤子,手在他越来越有精神的部位上下套 弄,他的下半身不只没志气的站起来,还没操守的流下羞人的体液。切以刑一揉,那水渍声渐渐转大,让他听了都觉得羞耻。 “你说爷让你欲仙欲死、高潮连连,到了极乐处快活得魂都要飞了,更说除了爷,没人能让你如此舒服。” 这要什么头脑才能自行转成这种话?于灵飞闻言,脸更是爆红,但是要害被套 弄着,快 感一阵阵涌来,却是不争的事实,他都快没羞耻心的举手投降了。 “切以刑,你不是很有女人缘吗?你确定你真的要跟我再干一回这种事吗?你不会觉得自己很奇怪?”他踢着腿,一边说话,一边想要制止切以刑疯狂的行为。 “有什么好奇怪的,爷活到这把年纪,难然不是不谙人事的木头,但却从没人让爷动心过,要不然以爷的身份地位,早已妻妾成群,爷终于知晓,原来我这几年来的等待,就是为了你。” 我靠,这个自大狂讲起甜言蜜语,真的有轰炸机轰炸的效果,他被他这几枚甜死人的飞弹给炸得头脑发昏、血液逆流,海绵体也跟着膨胀起来,在切以刑的手里更加茁壮。 “等……等……”于灵飞心里一阵叫苦,就算他的身体并不排斥跟他再来一次,但他需要时间考虑考虑。 “爷不等,爷知你心里有我,你只是害羞罢了。”他脸一板,“别人害羞是态度扭扭捏捏、欲语还休,你却是避着爷、躲着爷,害爷这些时日胡思乱想、睡不安稳,你这妖精,爷再也等不了,爷要狠狠的爱你一遍,让你知晓你一辈子都是爷的人。” “有、有话好说……啊!唔……你——”他惨叫一声,“你干什么,起来,起来,拜托你,别、别……啊啊——” 他捂住自己颤动的嘴唇,以防发出暧昧煽情的呻 吟声,他消极的闭上眼睛,但是看不见,感官却更加敏锐。 他难耐的咬紧了唇,在切以刑顶入之际,他的腿被切以刑一折,架在他的肩上,这样的姿势应该会很不舒服,但是切以刑一手托住他的腰,每次顶入,他的腰在空中晃着,人却情难自禁的哼哼唧唧叫着,甬 道更是不断泛出液 体,润滑着男人的阳刚。 “爷若出征,你会不会想爷?”切以刑下身动作没停,一边问着。 他眼睛一瞪,纵然眼角通红,都快流出泪来,但嘴上依然强硬。 “鬼才想你……啊——”他尖叫一声,大概他的答案非常不得切以刑的欢心,切以刑用力的顶入,就顶在他最敏感的一点,然后拚命的戳刺,戳得他都快疯了。 “爷再问你一遍,爷若是不在京城,出征去了,你会不会想着爷,夜里偷偷湿了衣角?” 越说越夸张,连他半夜思念流泪的无厘头话都出现了。于灵飞才想要反讽,切以刑捏紧他的前头,想要发泄的感觉是那么强烈,而且他后面依然被顶着,难受得他额上冒汗。 “鬼、鬼才想你……哈——呼——”赌上一口气,他不肯改口。 切以刑眼神一闪,缓慢道:“这样好了,我跟八王爷说,阿捧曾经自愿来到我将军府,迫不及待的想做落合的妾,你说八王爷会不会认为阿捧势利,是见了高枝就要往上攀的心性,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这可是件会令他在意的事。” 闻言,于灵飞急了。现在八王爷跟阿捧好得蜜里调油,但若真被八王爷那自卑鬼听了这话,肯定会胡思乱想。 “我想你,我会一直想着你。”他恨恨的说出口,却惹得切以刑低低而笑。 “你以为爷真会做这种小人才会做的事……唔!你、你在干什么?轻些,爷快被你绞得……” 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报复性抖动双脚要踢他的肩膀,想不到内壁因为这动作而绞紧,切以刑下腹一缩,他那里也一阵畅快,但显然的,切以刑比他更忍受不了,于是他恨极的绞了好几次,绞得切以刑低吼几声。 “别怪爷不怜香惜玉。” 这话他一听还觉得好笑,过了一刻钟后,他后悔了,这自大狂真像出柙猛虎。于灵飞怨恨起自己如今这副没三两肉的身体,竟被他整得一夜都下不了床,而且这次切以刑特别注意不让他跑了,只要他脚偷偷摸摸的想要勾来鞋子穿上,切以刑大手就伸过来,紧紧的把他搂住,然后再来一回。 别说是跑,他连两只脚都站不稳,隔日还得卧在床上,被人喂饭,切以刑找了风嫋过来服侍他,风嫋脸上那偷笑窃喜的表情,让他看了真是讨厌得要命,看这情况,他跟切以刑上床的事保证明日传遍店里,那些雏儿说不定要开庆祝会呢,照他们这个时代的想法,他真的是觅得良人了。 “夫妻床头吵、床尾和,恭喜老板了。” 风嫋说了句俏皮话,却冷到了于灵飞。谁跟他是夫妻呀,不是、不是,这不过是他昨日头又昏了,做了不该做的糊涂事而已,他会自我心理建设的,不会让这件事留在心里变阴影。 就在他立誓的同时,却不知道有两个人的命运也在这时遇到转折点。 八王爷府,阿捧站在药草园里,呆呆的出神着,微风吹动,有些药草散发出特别的香味,就是这香味让他认了出来,这是八王爷在汤药里所加的药草,说是强身健体用的。 当初何仙姑特别种了几味药性毒辣的药草供他们辨认,要他们特别小心,别搞错了。 因为是最初教导的记忆最模糊,而且因为完全不懂,听得也迷迷糊糊,但只有这株药草功用最是特殊,何仙姑还说这株药草是造孽的植物,所以总是低垂着头,不敢看人。 终章 当时在场的人全都笑了,可是此刻他却笑不出来,他双手掏土,不敢相信的拨下一株,那味道与他天天抿的苦药一模一样,他不会认错,也不可能认错。 他泪流满面,趴伏在泥地上痛哭失声。他最心爱的男人,他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人,原来是用这样的眼光看他,在他眼里,他只是个低贱、随时可弃的雏儿,所以才这样对待他。 他一拳塞住自己的嘴,强自压抑自己的哭声,不愿让绿竹他们听到,另一手抚着痛得几乎无法喘息的胸口,他的心碎了,碎成千片万片,再也缝补不了。 他的爱,在八王爷眼里不值一文;他的身子,只是供他取乐的器具,他比蓝水儿还不如,八王爷还愿意给蓝水儿一个妾的名分,对他却迟迟不提这事,只有自己情意切切、不畏羞耻的到他房里与他同眠,他可有一次主动到自己的房里? 他嫌弃自己是妓楼出身,就算是清白之身,在他眼里也是只可取乐、不可为妾的贱妓,他怎会这么傻,就这样献上自己的真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若一开始便嫌弃他,不要他这妓楼出身的雏儿,何必给他希望,又何必让他自以为他对他不同,开这种药方给他,不就代表他对他完全没有感情,甚至不想要他留在身边。 “你……发现了?”何仙姑站在他身边,声音哀戚。 阿捧脸上沾满土与泪,身上的肮脏可以清洗,但是心里的痛苦永远刻划在灵魂深处,再也平复不了。 “我在他眼里,原来,竟如此下贱。” 他笑了出来,泪也同时涌了出来。他想要的不是名分,也从未妄想不属于自己的地位,只是想要那尊贵男子的一丝宠爱与怜惜,难道就因为他是低贱的雏儿,这想法一开始便不该有吗? 何仙姑蹲下,抚摸着他的一头乱发。“好孩子,想开些,他毕竟是……”她吸了口气道:“是宫里的贵人,你原是近不了他的身,若不是他太过自闭,凭先帝对他的宠爱,他早已与朝中大臣家结亲,送上门的美妾也会不计其数。” 她狠下心说出实话,“凭你这身份,送给他玩乐,他也不会要的。” 阿捧双手掩住脸,想要掩住羞耻的自己。他竟会自以为与众不同,认为自己真能争得八王爷这个人。 他好傻、好傻! “以色侍人能有几年,他此刻与你相亲相爱,便下了这种毒药哄你喝下,你以为自己真的能跟他长长久久,真的能做他的小妾吗?” 是的,不能,只是他被喜悦冲昏头,不愿这样想。 “我见你天资聪颖、德行颇佳,是个学医的人才,你若不怕辛苦,只要一年半载,就能稍有所成,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不过总能一人生活,不必看人脸色、不必陪侍他人讨生着,但你愿意吗?” 以前的他不会愿意,因为他有八王爷,但他现在知晓,他在八王爷的心里全无价值,只有自己痴心妄想,想到他就眉开眼笑,他要人端来的药,再苦,他也一滴不剩的喝下,心里泛着的只有甜! 那男人外表温柔、待他无微不至,其实却是这般绝情寡义,这世上哪有可信之人,他还能依靠谁?不如靠自己! “我愿意!”他立即跪下叩头,“师父在上,受徒弟三拜。” 他拜完起身时,已经擦干泪水。流着血的伤痕,只要忍耐,血便会停止,他的痛也会随着时日渐渐减轻吧,他便是这样度过往日的艰难,未来的日子再难熬、再痛苦,也会度过的。 “这药方再继续喝吧,虽然说他居心毒辣,但毕竟以你的出身也确实不配,而且少了隐忧,对你也是好的。”何仙姑低语劝他。 阿捧低下头不言。 是的,卑贱如他不配,付出真心的他也不配,但是他想要那男人的骨血。 可笑的是,他因为是雏儿,所爱的男人不愿意他生下他的子嗣,他却突然庆幸自己是雏儿,外阳内阴的生理构造,他不能拥有八王爷的爱,至少他还能从他的身上得到另一个无价之宝。 那天之后,八王爷命人拿来的药,阿捧不再碰,只眼神清冷的将整碗药倒入土中,直到自己腹中珠胎暗结。 真的有上天注定这回事吗? 对木雕而言,也许命运不可扭转,但卖力挣脱命运的他,其实就像一只飞蛾一般,自以为逃离致命的烛火,却一头撞上灯罩,发现自己还在烛火边,而那烛火虎视眈眈想要一把灭了他。 他的病在街上发作,浑身冒冷汗的倒卧在路边,他药才刚吃完,一旁的阿满急急的将他扶往药铺,正要进门同时,撞上出来的客人。 浑身虚软无力的木雕抬眼正对上一双熟悉、却又让他心悸的眼眸。 “少。少主” 颚佳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随即淡淡的微笑浮上他的唇边。“我断了雪蚕的货源,加强雪蚕替代药材的控管,藉以寻找会来药铺抓这几时药的雏儿,想不到你深谋远虑,狡猾的在每个药铺只买一味药,让我还得从波难国至白宋国的药铺一间间问过,你这调皮爱耍心机的性子可真教人头疼,怎么,伤势又发作了?” 阿满才察觉不对,手一松,木雕离了他的手,变成斜躺在说话男人的怀里,只见男人宽大好看的手掌朝着木雕胸口一按,木雕惨叫出声,痛得浑身发颤。 阿满拨剑而上。 木雕哑声大叫,“退、退下!” 阿满没有退下的时机了,他才刚拔剑,鄂佳手法虚幻阴毒,那把剑插进阿满手臂,随即五、六个侍卫拔剑指着阿满。 “痛吗?哪一样比较痛?是伤势?还是此刻杀了这雏儿惹来的心痛?” “求少主放、放了他,他什么都不知晓。”强自按捺疼痛,木雕声调不稳的求情。 颚佳冷声命令,“杀了他!” 六剑齐动,木雕飞身而起,油出阿满臂上的剑,横剑挡下,铿锵之声宛如乐音齐发。 阿满呆立,自家少爷竟然武功如此出神入化,而有如此绝世武艺的他,为何会得了那种怪病,少爷虽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病,但是药铺的人却曾嗤笑,这病只有后天落下,没有人从娘胎里带来。 木雕头上儒巾飘落地面,一头青丝散乱披散,着儒巾时的他一副温文儒雅的儒商模样,失去假饰的文质彬彬,一双狡黠冰冷的眸子跃然而出,如秋水般凉寒,带着寒意,更带着杀气。 “当初该杀掉你的,若不是我一时心软,也不会、也不会……” 颚佳放声大笑,“这才是我的燕楼,你那表面臣服,实则刚烈的性子,骗得了全世间的人,骗不了我,那伤还在我心口上,难然好了,但没拿你血祭之前,还会隐隐作痛。” 化名木雕的燕楼转头望向阿满,厉吼道:“走呀,还不快走!” 颚佳笑道:“是呀,再不走,他便保不了你,你就要尸横于此了。” 阿满还待迟疑,颚佳已经向前逼近,燕楼推开阿满,将他震离三丈之远,阿满这才转身逃了。 燕楼气力用尽,兼之病痛发作中,膝跪在颚佳面前,就像伏首称臣。 “雪蚕毒果然是毒中之王,连你这样身手也无法抵御,每每发作时,可有让你对当初放毒箭射中你的我恨得咬牙切齿?” “要杀就杀,少说废话。”他昂首而立,柱剑当拐杖用。他不愿意,也不喜欢跪着看这个阴毒至极的男人。 “你还爱我吗?燕楼。”颚佳轻佻一笑,眼神却再认真不过。 燕楼再也忍受不住的吐出一大口血,但他不惊惧,只是一抹嘴角道:“我只恨自己识人不明,你那一箭,若不是我避得快,我早已死了,这就是我爹死时,你说对我的“照顾”?我伤你是情非得已,你杀我却是毫不迟疑。” 在他眼前的清俊男子低低而笑,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却仍听见他那优雅无比的笑声,全天下再也没有人能像他这样的谈笑用兵。 燕楼虚软的身子被人接住,鄂佳用下巴轻轻摩挲着他的脸,怔忡一会,掷地有声的自我辩解,“那也怪不得我,谁教我当时被你给气疯了。” 是的,他当时气疯了,谁教一直在他身边服侍的燕楼跪下恳求他一件事—— 他要离开他的身边,离开波难国,求他成全。 这大大的激怒了他,于是他变成出柙恶虎,一把扑上看似听话的柔弱小白兔,然后一直对他唯命是从的小白兔举剑反抗杀了他而逃,带伤的他则气得用毒箭射伤了他。 这是件蠢事,他自己也知晓,但是当这件蠢事变成心事时,他便做了更蠢的事。 这一切该怪谁? 他唇边提起一抹浪荡的笑。 这都该怪想要私逃的小白兔,竟妄想脱离他的手掌心,更糟的是,他竟以为自己真逃得了,他得给他一个永生不灭的教训,让他牢牢记住,他是属于他颚佳的,既不能逃,也逃不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