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香巧娘子 下》 第1章 【正文开始】 两人收拾干净之后谢灵和豆芽已经从新房那边走了出来：「哥哥，嫂嫂我们吃完了，先回屋了。」 「去吧。」 天气冷，也懒得挪了，谢绍和竺珂回了屋子，上了炕。 「我重新去热热吧。」 「不用。」谢绍让她坐下，两人就面对面坐在炕上的桌子上吃起了饭。 「猪肝补气血，你多吃些。」谢绍给竺珂夹了一筷子，竺珂笑眯眯的接下了。 「明天是还要宰羊宰牛吗？你还去吗？」 「去，他们没经验。」谢绍一边大口吃饭，一边颇有些自豪的道。「你还想要什么肉，我都买回来。」 竺珂嗔他一眼：「不要太多了！你就买点羊腿和排骨吧，牛骨头也要点，回来炖汤，千万别买多了！」她实在是怕，怕谢绍又给她扛回来半头牛。 「听你的。」谢绍眼里闪过笑意。 两人吃完饭，谢绍主动下床去收拾，竺珂刚才伺候他洗澡胳膊正酸着，也乐得享受。 等了好一会儿，她在被窝里都快睡着的时候，谢绍回来了。掀了被子就把竺珂揽到了怀里。 「干嘛呀，你浑身好冷的。」 「暖暖就不冷了。」 「那你过去一点，还臭烘烘的。」 谢绍扬了扬唇，都说女人口是心非的很，刚才替他洗澡的时候都没嫌弃他，这会儿开始拒绝了，也不管她嘴上的不要，被子一盖，人就翻身压了上去。 「你！」 累了一天了，还是回家在热炕头上抱着自家娘子盖上被窝听她哼哼唧唧来的舒服，谢绍拼命赚好日子，就是为了自家娇娇。 ☆☆☆ 小雪飘落，这一年的初雪来的比往年都早，如绒毛一般，轻轻坠地，染上了白茫茫的一片。 谢绍按照竺珂的要求寻来了好些的松树树枝，摆在了自家后院，又搭起了一个架子，挖了一个坑。 一家人都换上了袄，竺珂把棉袄改成的样子极好看，不知不觉，整个三陆坝也有妇人悄悄模仿了起来。 而两个姑娘在拼命的剥柚子，这些柚子皮一会要和松树枝一起点燃，熏出来的肉还带着柑橘类的清香，比以往谢绍自己做的熏肉，可讲究多了。 村里来人又催谢绍去宰牛场那边了，谢绍收拾了一下又拿着刀具出了门，竺珂忙着在院子里腌肉，两姑娘帮她打着下手。 所有的肉两面全部均匀的涂抹上香料和盐，肥瘦相间的五花剁成肉馅，用辣椒面和香料粉末拌匀，再灌入洗好的肠衣里面，这不是一项小工程，至少要花费大半日的功夫。 竺珂在院子里忙着，没多久，金婶便提着两只鸡上门了。 「小珂，在腌肉呢，这是昨日我家刚杀的鸡，给你们送两只来。」 竺珂忙起身迎了过去：「您也太客气了，怎么还送来了？」 「快过年了，自然要给你们送来的，昨天谢绍帮着元宝也分了不少好肉，别客气，收下吧。」 金婶提过来的两只鸡，都是已经杀好洗好的，正好和竺珂这些肉一起，风干腌制，留一只，过两天就炖了。竺珂道了谢，便拎进厨房里了。 「对了小珂，那些绣品的银子过两日到，你上次送出去的花油，可是好东西，你什么时候再做，那边要订上一些。」这才是金婶今日来的目的，竺珂做的茶花油反响非常好，有好几家富贵小姐，已经指明要买了。 竺珂喜出望外：「真的？」 「自然，我也觉得你那是好东西，你报个价，到时候我给传达过去。」 竺珂心下一喜，自然应下，金婶也在其中帮她牵了不少的线，自然要投桃报李，让金婶心里也高兴一些。 「你也太客气了，这算多大的事，不过小珂，你那花油的确不错，我这两天用了用，都觉得这张老脸有所改善，你就没有把这个手艺做大的想法。」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喜欢我以后就多送您一些，那些贵家小姐那里，还不是多亏了您帮忙。」竺珂道。 金婶果然笑的更开心了：「没问题，我也没帮什么忙，我那表侄女认识的人多，但那些小姐们也是很挑剔的，若不是你的东西好，她们还看不上眼呢。」 这点竺珂自然明白，她做的花油，不说别家，至少比她买的玫瑰花油要好的多，只是冬天花的种类本就少，还不到时候，目前只能是在这些贵家小姐里流传开，待到春天，再张罗铺子的事不迟。 送走了金婶，竺珂心里一边盘算着春天开铺子的事，一边回到院中继续腌制那些肉，院门突然又响起了。 竺珂回头，以为是金婶落了什么东西，结果没成想，看见一个男人，正背着一麻袋的东西，朝谢家院子里张望。 竺珂警戒心大起，她没见过这人，不知这人有什么目的，可那男人一见到竺珂，便认出来了。 「谢嫂子是吧！我叫曹贵，你别怕，我是谢哥的朋友。」 一听是谢绍的朋友，竺珂稍稍安心了一些，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眼，看起来，也的确不像是什么歹人，但竺珂还是没给他开门，而是问道：「你有什么事吗？谢绍他去宰牛场帮忙了，不在家。」 曹贵一听，立马笑道：「我没什么事，这不是马上过年了吗，我想着给谢哥送点东西来，他以前可是在山里救过我的命，自然要来看望一下。」 竺珂松了口气，左右看了看，现在是白天，村道里来来回回都是人，便给他开了院门：「那你快进来坐，谢绍估计过会儿才会回来，我在忙着腌肉呢，我去给你倒杯茶。」 曹贵把那口袋的东西放下：「嫂子你别忙，我就是送点东西过来，你在腌肉啊，那正好，你看看这袋东西，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竺珂有些奇怪的走了过去，打开那口袋看了一眼，口袋里是雪白的盐粒，细腻如砂糖，整整一麻袋，白的晃人眼。 第2章 竺珂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望向曹贵。 曹贵笑了笑：「嫂子别担心，我家就是做这行的，你放心用！」 「你家是做这行的？」竺珂蹙了蹙眉头，现在朝廷对盐商管理极为严格，可以说一两一斤都要上报朝廷，曹贵家竟有这样的本事？ 就在竺珂左右为难的时候，谢绍回来了。看见院子里的人，谢绍瞬间变了脸色。 那曹贵倒是不自知一样，笑着跟谢绍打招呼：「谢哥。」 谢绍看了眼那口袋，心里已经明了，上前把刀具一搁，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快过年了吗，自然要来走动一下，谢哥，这点心意，你可别跟我客气。」 「嗯。」谢绍看了眼竺珂，面上不表，只是曹贵此人非常识趣，当下把东西一放：「那行，我铺子里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竺珂刚要说话，谢绍先开了口：「行，我送送你。」 两人走到院门口，刚刚离开竺珂的视线，谢绍便把曹贵衣领一扯：「谁让你来的。」 「诶谢哥，误会啊。我来就是想着过年了走动一下，没别的意思。」 「那袋盐是怎么回事？」谢绍声音压抑着怒意。 曹贵知道他的担心，拍了拍谢绍的手：「你听我说嘛，你放心，哥们我知道你的顾虑，那袋盐，是我去正经官铺买的，和自家的生意没半点关系，若非要说，那就是自己生意赚的钱，去官铺又换了盐，每斤两都登记过的，放心了吧？」 谢绍皱起眉，似乎对曹贵此举不理解。 曹贵整了整衣袖：「就算你不愿意进来干，我也不能把哥们拉下水，快过年了，嫂子又在腌肉，就当哥们的一点心意，谢哥放心吧。」 谢绍这才松开了他：「下次别来了，我不需要你的报答。」 曹贵叹了口气：「得，那我走了。」 曹贵转身离去，谢绍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回到了自家院子里。 「他是谁呀？」竺珂见谢绍回来，好奇的问道。 谢绍过去把那袋盐扛进厨房，放在角落里：「一个朋友，之前无意在山中也救过他。」 竺珂点点头，跟着他进了厨房：「他说他家是做盐商的，现在朝廷管的这么紧，可以做盐商的吗？」 谢绍放盐的手一顿：「这是官盐，口袋上盖过章了，和私盐没关系。」谢绍刚才就看见了，看来曹贵没有骗他。 竺珂放心了：「那就好，我这几天腌肉正要用盐呢！不过话说回来，官盐也实在太贵了，他一送就送了这么多，改日，我们也回份礼吧。」 「嗯，好。」 「现在朝廷对盐税也收的太高了，这种家家户户都需要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放买卖，要是那样就好了。」竺珂一边收拾一边道，并没有注意谢绍因为她这话眼底产生了一丝波动。 「可能会，听说京城那边有动静了。」 竺珂也就是随口说说，并没放在心上。她更关心谢绍刚才带回来的东西：「是羊排和牛骨吗？」 谢绍把肉取进来递给她：「嗯，按照你说的，没买多少，那羊腿已经定了，晚点才会送过来。」 「太好了，今晚就用这牛骨吊个汤，给你们煮面吃。」 ☆☆☆ 所以的肉全部抹好了香料和盐粒，用麻绳从顶部穿过，再全部挂在搭好的架子上，就可以开始熏肉了。 架子底下的坑里放了新鲜的松树枝，松树熏肉的好处是不会起大火，因为叶子常青，小火微醺，冒起的烟火混合了柚子皮的香气缓缓升起，这些腌好的肉就要在这样的烟火下醺一天一夜，才算完工。 竺珂把肉全部搭好，谢绍就点了火，一家四口在这坑边看了会儿，确保这火势合适，谢灵深深吸了口气：「这柚子皮好香啊。」 竺珂笑道：「多亏了你和豆芽今天剥好的柚子皮，不然，哪来的这香味。」 「嫂嫂，还有什么活需要我们干的吗？」豆芽特别喜欢帮竺珂干活，懂事的有时候都让人心疼。 「没有了，进屋去吧，今晚吃面，一会儿就好。」 竺珂揉面的时候永远喜欢磕上一个鸡蛋，虽然这样有些奢侈，但做出来的面却是比不加鸡蛋要爽口弹牙许多，发好的白面在她的手上听话的不像样，揉搓按扁，拉成细长的形状再在案板上抻打两下，来回一折，一根扯面就做好了，大火烧着沸腾的水，新鲜的面条煮起来很快，熬了一下午的牛骨汤小火微沸，面熟到七八分的时候，烫一些青菜，再捞到碗里。 浓郁的牛肉汤头浇在面上，再放上一勺提前卤好的牛肉，青菜铺在上面，窝上一个荷包蛋，最后撒上一些腌好的雪菜粒，葱花，一碗热气腾腾的牛骨汤面就做好了。 四人围着堂屋的火炉愉快的品尝着这碗看似平平无奇的面，但汤汁浓郁鲜美，面条爽滑脆弹，卤肉大颗大颗带着韧劲，越嚼越有劲儿，雪菜提了一些酸爽的口感，满口的余味无穷。 竺珂把自己碗里的面拨给了谢绍一小半：「还有面，不够再给你下噢。」 谢绍吃的满足又舒坦，屋外小雪纷纷，屋内红泥火炉，家人团聚一起，吃着面喝着牛肉汤，浑身暖意融融，烛火微晃，这样平凡温馨的日子，在谢绍心里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回忆。 转眼进了腊月，日子过得飞快，腊雪红梅，悄无声息的在三陆坝这后山坡静静的开放了。 谢家小院嘎吱一声，谢灵带着豆芽从外头跑了回来，一边抖落了身上的雪，一边兴奋的往新房钻：「嫂嫂，嫂嫂！看我们摘了什么回来！」 竺珂正在屋子里忙着一家人过年的新衣，就瞧见两个疯丫头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兴奋的不得了。 「瞧你俩！也不怕冻着！」 两姑娘兴冲冲的把藏在身后的红梅递了上去：「嫂嫂你看！咱村里的红梅开了，可漂亮了！」 竺珂惊喜的下了炕，接过了两姑娘手中的腊梅：「哎呀，可真漂亮，最近太忙了，差点把梅花都给忘了。」竺珂左右看了又看，这红梅开的好极了，花瓣上还有几粒纯白的雪粒未化，梅花的淡淡香气萦绕，她欢喜的紧。 第3章 「找个瓶子把花插起来吧，我们俩还瞧见了好多株，嫂嫂要是喜欢，我们再多采点回来！」 竺珂自然喜欢，但她看了看两姑娘：「先不急，你们俩别冻坏了，快上炕来暖暖身子，后天就是新年了，试试新衣裳。等到了正月，我们再一起去采梅花。」 听说有新衣裳，两人眼中流露出了非比寻常的喜悦。 一家人的新衣，竺珂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开始准备了，两人的新衣颜色都是石榴红，新年换上，喜庆又活泼，最合适不过。 谢灵的个头比豆芽的稍稍高一些，人也显得苗条一些，豆芽则圆滚滚的，还没长开，看着谢灵，豆芽鼓起了脸颊：「我晚上要少吃一个馒头。」 「啊，为啥？」 「灵灵姐好瘦，我太胖了。」 一句话把竺珂逗的合不拢嘴：「你还小呢，你胖什么呀，你要是想像你灵灵姐这样，得多吃才行，不然个子长不起来，可不好看。」 三人在房里试着新衣，谢绍推开院子的小门就听见了屋里传来的笑声，推开门：「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哥哥！」 「嫂嫂给我们做新衣了！」 竺珂笑着把针线活放下：「她俩试新衣服呢，开心的不得了。」 谢绍点点头，将路上买的糖炒栗子给了两丫头：「吃去吧。」 有新衣服，还有炒栗子，两人快活疯了，忙接了过来就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竺珂笑着看两人的背影：「有没有觉得这两姑娘开朗了很多？」 谢绍也上了炕，把怀里的另一袋栗子递给了竺珂：「嗯，是有点。」 「我也有呀？」竺珂开心的接了过来。 谢绍看她一眼，本就是专门为她买的栗子，结果这小没良心的，还要说这话气他。 「你给她们都做了新衣，我有吗？」 竺珂嗔了他一眼：「还能忘记你了呀？」 说着她拿出了一套月白色的长袍，递给了谢绍，谢绍没穿过这么浅的颜色，常年都是深色暗色，竺珂特意替他选的：「穿上试试。」 「这浅色我怕是会弄脏。」 「让你穿就穿嘛，大过年的，又不需要你去干活，快试试。」 谢绍拗不过她，只好换上了，竺珂呆呆的看着他，谢绍的身材高大，比例极好，这套衣服简直就像是给他量身定做一样。将他深邃眉眼趁得更加英俊，竺珂简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适合浅色。 「怎么样？」 竺珂眼波如水：「我做的衣裳，还用问吗？」她忍不住下了炕，上前环住了他的腰：「你穿浅色好看，以后我多给你做几套。」接着，像是料到他会说什么一样，立马补充道：「不许拒绝！哪怕是只穿给我看也好。」 谢绍被她的话愉悦，眉眼间淌过笑意，自然应了下来。 「对了，后天就是新年了，豆芽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谢绍重新把新衣换下，坐了下来：「改个名，以后就是灵灵妹妹，她家人能寻见就寻，寻不见，以后就是谢家人了。」 竺珂也是这样想的，女娃命苦，谢家自然不可能不管：「那就快定下来吧，争取在年后改个名字。」 「想好了，就叫谢缈。」谢绍倒了杯茶，说道。 「谢缈，缈缈……」竺珂念了三遍，点点头：「也好，那以后就叫缈缈了，也是我们谢家的一份子了。」 「嗯。」谢绍定睛看了看她，「后天过年了，你没给自己添置新衣吗？」 竺珂一愣，这阵子她都忙着给他和两姑娘做了，还真把自己忘了。 「没事儿，我衣裳多，开春了再做新的，一样的。」 谢绍闻言没说什么，两人在屋内坐了一会，窗外的雪下的更大了。 「后日就是除夕了，早起我帮你打扫卫生。」 竺珂低头绣着绣活，闻言朝他一笑：「好啊，那你可得起早些，除夕那天，我可得忙死。」 「活儿我都帮你干，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竺珂笑着看了看窗外，日子过得真快，她嫁到谢家的第一个新年，就要来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这一天天还未亮，山里头隐隐约约就传来了爆竹声，这是老祖宗留下的习俗，团年饭之前响一声炮竹，除夕子夜时再响一声炮竹，而那些响的特别早的，多半是早上在这里团一次年，下午还要赶回另一个家再去团年。总之，伴随着声声炮竹的响声，除夕这天，已悄然而至。 前两日下了一场大雪，家家户户的门前都堆满了雪，谢绍一大早，便开始清理院中和门口的积雪了。 「好多雪啊！」 「灵灵姐！我们堆雪人吧！」 豆芽和灵灵则在院子里用那些剩下的积雪，滚雪球，堆雪人。 而竺珂，自然是在厨房里忙活着，年夜饭可是个大工程，从腊月二十八开始竺珂就为了这顿饭花足了心思。先前留下的一部分新鲜肉和猪蹄鸡爪这些，必然是要用老卤水卤出来，卤汁是按照金婶给的方子又改良了一下，熬卤汁，下卤肉，不同种类的肉要分批次的去卤，直到今天，一大锅浸了味的卤肉，早已色香味俱全，只等着人去品尝了。 家里的食材实在是太过丰富，那半头猪就够竺珂忙活了好一阵子，后来的羊排也没法腌制，只能今天炖了，金婶送来了鸡，周家人也送来了好几只肥硕的鸭，谢绍昨个儿起早进了趟城，又提回来了两条新鲜的肥鱼，一条给金婶家送了去，另一只，现在还在院子里的木盆里养着。 「谢绍哥。」竺珂从厨房里走出来朝院门口甜甜的喊了一声。 谢绍在院门口扫着雪，听见竺珂喊他，二话不说的放下了扫帚，大步走了过去。 「别扫雪了，去把鱼杀了吧，还有鸭，今天可得忙了。」 谢绍自然听她的话，转身就去了井边，一把捞出了木盆里的鱼，开始刮鱼鳞，清洗内脏。 「嫂嫂！你快看！」豆芽和谢灵飞快的朝竺珂跑过来。 第4章 「嫂嫂这是我俩堆的雪人，你快看呀！」 竺珂被两人拉着走到她俩堆的雪人旁边，硕大的两个雪球堆起了雪人圆滚滚的身子，两个树枝充当起了手臂，就是头部还光秃秃的，没有鼻子也没有眼睛。 竺珂笑着道：「厨房里有胡萝卜，你俩给他做个鼻子吧，还有黑豆，就做个眼睛。」 两人一听，兴奋的大叫一声，朝厨房跑去了。 鱼和鸭很快就宰杀干净了，谢绍端着盆过来，走到竺珂身后轻声问道：「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你晚上帮忙吃就行了。」竺珂回头笑他，一边说一边把人往出推，他个头太大了，在厨房晃悠还碍手碍脚的。谢绍无奈，只好回了屋子取出老早就备下的红灯笼和对联，开始张罗。 他以往并不在意这些节日，在三陆坝的这些年，除夕也不过就是金婶会送来几道菜，自己更是草草的煮两块肉，这年就算过了。 可今年却大不一样了，他眯着眼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竺珂娇小的身影正在忙前忙后，为他洗手做羹汤。院子里两个妹妹的欢声笑语传来，谢家这个院子充满了以往从来没有过的鲜活感。 竺珂毫无察觉，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这只鸭子上，鸭肉里头的骨头在竺珂灵活的动作和刀工下被一根根的去除，没多会儿，只留了一只开膛破肚的完整鸭肉。腊肉取一小块，糯米也是提前泡好的，将这些食材填充到开了肚儿的鸭子里，再放上新鲜的菌菇和一些佐料，用绳线将开口处再重新扎好，这道菜，叫八宝鸭。 和猪肚鸡的做法类似，但不用炖汤，填充好的鸭子只需要浇上些许鸡汤，隔水蒸半个时辰，待里外食材和鸭肉全部熟透，便可出锅了。 一鸭多吃，竺珂很是满意。 金婶送来的那只鸡还是放在锅里慢慢炖汤，鸡肉，实在是一种非常省心的食材。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无需添加过多的食材和调料，那鸡肉原本的至美滋味便会随着时间慢慢渗出，金黄的鸡汤微微沸腾，晒干的香菇慢慢吸收了鸡的鲜味，再撒上几粒鲜红的枸杞，食材甘醇，滋味浓郁，竺珂眼里充满了期待。 费时间的菜自然要提前准备，外头不断的炮竹声响起，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在这一天笑着打招呼：「过年好。」 「过年好。」 谢绍张罗完了灯笼和对联，便把大圆桌搬了出来，摆在了堂屋。桌下生了一盆火，屋里没多会儿就暖和了起来。 「灵灵，豆芽，进屋了。」谢绍在门口一喊，两丫头就放下了手中的雪球，乖乖进屋了。 两人手心都是通红，此刻坐在火炉旁，不断的烤着，搓搓手。 「把柜子里那些瓜果点心，都摆上桌吧。」谢绍买了不少的点心和瓜果，两人一听，开心的跑到柜子旁，拿出果盘，仔细的码放整齐。 厨房里炊烟袅袅，竺珂走到谢绍身边，小声问道：「给家里长辈上香祭祀的事怎么办？」 谢绍顿了顿，谢家的父母早已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去世，唯一一个祖母抚养谢绍和谢灵长大，谢绍十岁的时候也去世，当时只有十岁的谢绍没钱办丧事，只好埋在了大青山上，可现在大雪封山，只能在院中祭祀台对着神位祭祀了。 而竺珂也苦笑一声，自从投奔到了李家，现在哪里有办法回乡去祭拜父母，况且，当年的小乡村，如今怕也是物是人非，早不知是何模样了。 「就在后院的祭祀台烧香祭祀吧。」谢绍道。 「好，那我去准备一下。」 豆芽认认真真的认了牌位，上了香，谢绍蹲在她面前道：「从今天起，你就是谢家二姑娘，灵灵的妹妹，叫谢缈，可以吗？」 谢缈眼含泪光的点点头，喊了声：「哥哥，嫂嫂。」 「好了，起来吧，地上凉。」 祭祀过后，爆竹声响的越来越频繁，家家户户都到了吃团年饭的时候，竺珂进了厨房，真正要开始准备年夜饭了。 卤好的猪肘子直接切片摆盘，浇上醋汁，一道水晶肘子，美味又有排面。卤好的酱牛肉和鸡爪、猪耳朵都依次调上醋汁，凉菜中的几个肉菜便可以上桌了。 浓郁鲜香的鸡汤文火慢炖，软糯可口的八宝鸭上锅去蒸，趁着这个空挡，竺珂将腌好的鱼两面画花刀，鱼头部分单独剁了下来，两面剖开，将剁椒均匀铺在鱼头表面，再放入姜盐，佐料，一起上锅去蒸，大火蒸熟，出锅的时候淋上一勺酱汁，剁椒鱼头，红红火火。 剩下的鱼身从鱼腹处朝鱼背均匀分割成拇指厚块，鱼腹处不要断开，沿着圆盘码放一圈，鱼片上面用一个红椒点缀，大火蒸熟，再放入一些葱姜丝点缀一下，出锅后烧热油浇在葱姜丝上，一道孔雀开屏鱼就做好了。 鱼是过年家家户户的必备菜，谓之年年有余。 竺珂这两道鱼漂亮又美味，寓意又好，刚上桌，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谢灵不停的给她竖起大拇指，还想进厨房跟着学习一下。 鸡鸭鱼都全了，最后一道压轴的大菜，是昨天忙活了大半晚的清炖羊排，羊肉必须要提前准备，竺珂处理羊肉的时候足够的耐心和认真，否则做不好的话，羊肉就会有膻味，可现在端出来的这盆羊肉汤，用鲜嫩的白萝卜清炖，油脂刚好，撒上一把蒜苗葱花，没有一点羊肉的怪味，肉质鲜嫩可口，滋补养胃。 竺珂给每人都盛了一碗：「先喝完汤，暖身开胃，还有几个小炒，我炒完就来。」 「还有菜？这些够多了吧。」谢灵惊讶道。 「过年嘛！光吃肉也不行啊，就几个简单的小炒，很快的，叫你哥把家里的果酒拿出来吧。」 两姑娘咽了咽口水，嫂嫂还准备了果酒，真是令人期待。谢绍起身走到屋里角落里，拿出了一坛酒，掀开酒坛，一股梅子的香味便飘了出来，梅子黄酒，热饮之最美，小火温酒，没过一会儿，酒香便充满了谢家这间小屋。 剩下的菜倒也是家常简单，竺珂怕肉多吃腻，做了清爽可口的芹菜炒豆干、醋溜白菜、拍黄瓜、还给谢绍准备了油炸花生米下酒，最后，前两天的红薯和八宝饭一起去蒸，饭后甜点也齐全了。 第5章 满满一食桌的菜，竺珂笑着张罗：「今晚，都敞开了吃啊！吃不撑的话，可不许下桌！」 谢绍站起身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好，你辛苦了，坐下休息，我去拿炮竹。」 要放炮竹了！谢缈和谢灵好奇的朝外张望，就见谢绍走到院中，摆好炮竹，点火后迅速撤远，火星弥漫，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响声就在谢家这个小院里响了起来。 「可以吃饭咯！」 「等等！吃饭前，应该做什么呀？」 谢灵和谢缈对视一眼，纷纷起身，走到竺珂和谢绍的面前，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给哥哥嫂嫂拜年，过年好！」 「好，过年好。」竺珂笑的两眼弯弯，和谢绍对视一眼，便把提前准备好的红包拿了出来。 「给，新的一年，希望灵灵和缈缈都能开开心心，咱们都平平安安。」 「谢谢嫂嫂！谢谢哥哥！」两人接了红包，竺珂朝她们招手，四人上了桌，这才开始真正品尝美食。 「嫂嫂，真好吃！这鱼好辣！这个鸭子里面的糯米好香，正好解辣！」 「好吃就多吃些，这道菜叫八宝鸭，是宫里流行的吃食呢！」 听说是皇宫里流行的，两姑娘筷子不停的就朝那鸭子伸了过去，谢绍虽然话不多，却也默默的给竺珂卸了个鸡腿，搁在了她碗里。 「谢啦。」竺珂俏皮的跟他眨了眨眼睛，两人将温着的黄酒斟了一杯，轻轻一碰。 「依依新年好。」 「谢绍哥，新年好。」 酒足饭饱，这个夜晚，注定是吃撑的夜晚，谢灵和谢缈已经捧着肚子在凳子上走不动了：「不行了，我好撑……」 「我也是……」 谢绍忙着去收拾碗筷，竺珂烧水洗漱，除夕之夜要守岁，她坐在梳妆台前给手擦着花露，瞧了瞧窗外，似乎又飘起了雪花。谢绍从屋外走了进来，竺珂起身去迎他，两人自然而然的交换了一个拥抱。 「她们睡了？」 「哪能啊，都吵着要守岁，在屋里玩呢。」 「我可守不动……晚睡要长皱纹的。」竺珂抱着他的腰，不自觉的就撒起娇来，谢绍心念一动，将人一抱，抱回了炕上。 「干嘛？」竺珂杏眼泛着细碎的光，笑眯眯的问道。 谢绍也不说话，只是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木盒，递到了她面前。 「这是……？」 「新年礼物。」 竺珂有些惊讶的接了过来，那盒子上的花纹十分精致，慢慢打开…… 是一对红玉髓的耳铛，静静的躺在里面。 「新年你给我们都做了新衣，自己却没有，我自然也要送依依新年礼物，喜欢吗？」 竺珂眼里有些水光，连连点头，喜欢，她太喜欢了。 「以后再赚钱给你买更好的。」 竺珂把这对耳铛取出来，带到了耳朵上，红玉髓趁着她肌肤如雪，晶莹透亮，她扬起笑脸，青丝如绸缎铺开在肩膀上，笑着问谢绍：「好看吗？」 谢绍看着她的眼，只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赚来给她，忍不住紧紧的把人拥入怀中。 「很美。」 竺珂脸颊慢慢红了：「我不需要最好的，你的心意，比再贵重的宝石都要珍贵。」 谢绍胸中似火，并未再开口多说，两人在小屋里静静的抱了一会儿，窗外的雪似乎更大了。 「瑞雪兆丰年，明年是个好年头，对吧，谢绍哥？」竺珂走到窗前，看了看，回头朝谢绍一笑，那笑容胜过屋内红梅，照耀人心。 「嗯，一定是个好年头。」 新年里的头一天，阳光突破了云层，洒满大地，驱散了雪天多日来的寒冷，在春节这个节日里，带来了久违的温暖。 竺珂起床的时候，谢绍已经帮她打好了热水，她好奇的朝外张望，他起的这么早？ 竺珂起身梳洗，一边朝院子里看去，前两日的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谢绍骨子里就是个勤劳的，一大早就将院里的积雪清扫的一干二净，这几天做饭矮下去的柴火垛，又恢复了原来的高度。 她也乐得偷闲，慢悠悠的起身，洗漱、擦花露面脂，对着窗外的好日头，竺珂也想添一点颜色，便对着铜镜细细描起了眉毛，点朱唇，戴耳铛，谢绍走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面前这美如画的一幕。 「你过来，帮我描眉。」竺珂回头娇俏一笑，谢绍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就跟了过去。 「你会吗？」 谢绍呆呆的看着她的眉，描眉……这种事他干不来。但是自家娘子都要求了，哪能说不行。 局促的走了过去，接过竺珂手中的眉黛，慢慢靠了上去…… 「噗。」竺珂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绍无措的看着她。 「好了，不为难你了，真让你帮我的话，今日我就不要出门见人了。」他那笨手笨脚的模样，做木工的时候双手那么灵巧，这时候就抖的如筛糠。 谢绍有些尴尬的直起身：「那我能帮你做什么？」 竺珂描好了眉，突然很想在眉间画一朵花钿，这冬日数梅花开的好，不如就画一朵红梅。她细细描好了轮廓，将笔递给谢绍：「你帮我上色，这总可以吧？」 谢绍点头，这个他还是会的。 口脂和胭脂混合，细细的填充进竺珂描好的花钿轮廓之中，谢绍弯下腰，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在完成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好，好了。」谢绍局促的收起笔，直起身，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竺珂扭头朝那铜镜看去，额间一朵红梅，开的如那真花儿一般娇俏，她眉眼弯弯，眼波含水：「好看，我喜欢。」 谢绍闻言像是松了口气，又重新低头凑近，在她脸上轻轻碰了一下：「是好看。」 竺珂笑着嗔他，两人在屋内甜意浓浓，屋外小院里传来了元宝的声音。 「谢绍哥，嫂子！新年好！」第一个登门拜年的人果然是元宝。 第6章 竺珂连忙推着谢绍起身，走了出去：「来这么早，吃过早饭了吗？」 元宝提着一个食盒，那食盒里是一整和福禄寿喜点心，这是拜年的传统。「没呢，今天有好几家要走动的。」 「进来坐会儿，我去下饺子。」新年第一天，家家户户的传统，一碗饺子少不了。 饺子都是谢灵和谢缈包的，完成的比上次好，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开启了新年最美好的期望。 「元宝哥，你快尝尝，这是我包的。」谢灵笑着递上了一碗饺子，那饺子个个形似元宝，圆滚滚的。 元宝连忙接过，注意到饺子的形状，有些傻嘿嘿的笑了起来：「这饺子包的不错，不错。」 谢灵没忍住，笑出了声，元宝和她对视一眼才发现，谢灵今日穿了件石榴红的新衣，似乎个头也长高了点，甚是好看。 「好看你就多吃几个！」谢灵嗓音脆生生的，笑的像只百灵鸟，元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一口一个饺子，吃的飞快。 「今日日头好，后山上的梅花想必开的不错。」元宝走后，竺珂笑着看了看外头，谢绍也抬眼看了看后山方向。 「想去摘？」 竺珂眨巴着眼睛：「可以吗？我们先去金婶家，然后再去逛逛，赶在日落前回来？」 「自然可以。」谢绍看着她，缓缓的勾了勾唇。 竺珂立马心花怒放：「你真好！回来的时候再去趟茶园吧，想必白宝珠也开了！」 「都依你。」有他陪着上山，自然放心一些。 竺珂开心的去厨房继续煮饺子，只是昨日一家人都有些吃撑，今日的饺子实在是有些无能为力了。 「没事，回头我做煎饺，咱们去好好逛逛，正当消消食了！」 给金婶家的拜年礼竺珂老早就准备好了，除了必备的福禄寿喜点心，她自己还做了几样用心的糕点，一同带着去了金婶家。 「太客气啦，你们快进来坐！」竺珂和谢绍还是第一次一同到金婶家的院子，金婶招呼他们坐，进去倒了两杯热茶。 「我俩是老了，懒得去走家串门了，让元宝去，我还乐得清闲！」金婶笑着端出两杯热茶，还有一碟子鸡蛋糕，招呼他们吃。 两个小姑娘也礼貌的朝金婶金叔拜了年，得了两条小银鱼儿。 银鱼儿是这边拜年专门送给孩子们的礼物，相当于拜年红包，用银和铜制成，活灵活现，谢灵和谢缈欢喜的不得了。 在金婶家简单的吃了个茶点，谢绍和竺珂慢悠悠的朝后山出发了。 这一路上，不停的有村里的人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而那些村妇的眼神，也不会自觉的朝竺珂身上瞟。左右也不过因为竺珂今日穿了条湘色的裙子，带着新耳铛，还画了一朵花钿。她平日不爱打扮，可只要稍稍一打扮，那模样还是要羡煞许多人的。 「谢猎户，上山去啊？」 谢绍对这些人都是微微点头打个招呼，他性子多年如此，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后山是一片小山脉，雪已经融化，松树苍绿，焕然一新，阳光丝丝缕缕的从林间透过，美不胜收。 竺珂原本慢悠悠的欣赏一路的风景，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宝藏一样，指着一个枝头，兴奋的扯着谢绍的袖子：「快！快看！那是什么！」 不远处的枝头上垂着几个黄澄澄的柿子，圆圆的，远远望去，像小灯笼。 「现在居然还有柿子！」竺珂惊喜的叫出声。 谢绍显然也没想到，大步朝那柿子树走了过去，伸手一摘，一个胖乎乎的大柿子就递到了竺珂的面前。 「能吃吗？」 谢绍点点头：「能的，挨到这个时候的柿子一般都是最甜的，被霜打过。」 竺珂笑眯眯的接了过来：「那你多摘几个嘛，回去做柿饼！」 谢绍把整个树上的柿子都摘了下来，还好出发前带了个竹筐，否则还不知道怎么带回去！ 谢绍给两丫头一人一个，又给竺珂挑了个最大的，剥开皮，露出了里面橘红剔透的肉。竺珂凑上去，抿了一口，甜蜜的滋味在口中弥漫，她惊喜叫道：「好甜！一点都不涩。」 谢绍眉间闪过一丝笑意：「下过雪的柿子都不涩，山上估计还有，想吃的话再摘。」竺珂怕弄脏了手，不肯自己去剥，谢绍便替她剥好，送到了她嘴边。 一口下去，脸颊和鼻头都沾上了果肉，竺珂丝毫不觉，谢绍看着她这幅可人疼的模样，突然就想到了小时候自己喂过的小猫，那猫儿挑食的很，每次喝羊奶的时候都会弄到嘴边的胡子和毛发，湿漉漉的，事后还要朝他怀里钻，蹭到他衣服上。 「我不要了，太多了。」竺珂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唇瓣，还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 谢绍以拳掩唇，忍住笑：「不吃了？」 「嗯，你吃吧，我饱了。」 谢绍两三口将剩下的柿子吃下肚，然后伸出大掌摸了摸她的脸。 竺珂瞬间炸毛：「干嘛！」 谢绍欲言又止，指了指她的脸，正巧前面的谢灵和谢缈回头，看见竺珂的模样，突然乐不可支：「嫂嫂，你变成了大花脸！」 竺珂一愣，连忙用帕子擦了擦，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的柿子汁，她没好气的看向谢绍：「都怪你。」 谢绍勾了勾唇：「怪我，不是大花脸，是小花脸。」 竺珂用帕子擦了干净，又用娇凶的眼神瞪了一眼他，跑上前跟两姑娘一起走了。 红梅在半山腰上开的灿烂红火，竺珂惊喜极了，这么多上好的梅花，摘两筐回去就能做出不少的花油，她再根据那香谱上的法子，说不定还能做出香膏来。 「我去摘，那边有山崖，危险得很。」谢绍放下竹筐要上前替她摘花，竺珂拉住他：「要选含苞待放和刚开放的那种，不要开的太盛的。」 「好，你们在这等我。」 梅花是一种很有骨气的花，越是到山崖陡峭的地方开的越好，谢灵和谢缈只能在安全的地方摘了几枝，竺珂则担心的看着谢绍的方向。 第7章 谢绍回头朝她笑了笑，示意她放心，他走惯了山路，这一点陡崖，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整整一小筐的梅花枝，谢绍很快就送到了竺珂的面前。 「这些可以吗？」 「很好，这些很好，我很喜欢。」竺珂接过那个小竹筐，像接过什么宝藏一样，她左右看看两丫头似乎没注意这边，飞快的凑上去在谢绍脸颊上亲了一下。 「奖励。」 竺珂提着小篮子愉快的转身：「灵灵，缈缈，回家了。」 三人走了好远，都没见谢绍跟上来，回头一看，那人竟还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楞在原地。 这一天收获颇丰，除了山崖边的梅花，返回的路上四人又去了一趟茶园，白宝珠开的极其好，竺珂又采了整整一篮子的茶花，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有了驴和磨石之后，碾花汁的事便简单了许多，谢绍还给她寻了许多的香草木，竺珂做香膏正好用的上。 小院里的鸡圈因为大雪有些松动，谢绍正在院子里修补，谢灵和谢缈则忙着给牛槽和驴槽加饲料，竺珂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突然，就听得谢缈在牛棚附近大叫了一声。 「啊！」 竺珂和谢绍几乎同时赶了过去，就见谢缈正僵硬的站在牛棚边上，神色慌乱，一动不敢动。 「它，它……」她颤颤悠悠的指着一个角落，显然有些手足无措。 谢绍上前拉住她：「别怕。」众人朝那个角落里看去，有堆干草挡住了视线，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毛茸茸的，在动。 谢绍眼色一沉，要知道这山上经常有黄鼠狼出没，冬天缺少粮食说不定就会下山偷鸡，他让竺珂带着两姑娘往后退，自己拿起了不远处的一个叉子，慢慢的走了过去。 「喵呜。」突如其来的一声让所有人动作都僵在了原地，竺珂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个草堆，谢绍最先反应过来，大步上前，掀开那干草堆，就蹲了下去。 一只橘色白色相间的巴掌大的毛团子被谢绍给捞了起来，毛团子浑身脏兮兮的，也不知在这干草堆底下藏了多久，此刻慌乱的挥着肉爪子，喵喵喵的乱叫。 竺珂上前，惊讶的看向谢绍，两人对视一眼，谢绍道：「估计大猫出了什么意外，小猫饿很了，又冷，才躲到这里。」 这冰天雪地的，竺珂看着这可怜的小家伙，几乎是立刻就心软了：「先带回屋子里吧，外头也太冷了。」 谢绍点点头，他大步朝屋子里走去，毛团子在他怀里闹腾了几下后，察觉到似乎并无危险，便也安分了下来，甚至还自动寻找热源，往谢绍怀里钻。 进了屋，谢绍将毛团子放在了火盆旁边却又不敢让它离火太近，舒适的温度让这猫儿忍不住舒展身体，甚至还仰面翻过来，打量着四周。 谢灵和谢缈好奇的蹲在一旁，又紧张又新奇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家伙，而竺珂则走到谢绍身边，小声道：「这猫儿看起来蛮乖的，我去给它弄点吃的吧，不过这么大的猫一般吃啥？」 谢绍想了想：「一般喝奶……」 竺珂眼神一亮：「昨天王桃桃刚送来了一些羊奶，我去热吧。」谢绍点点头，竺珂飞快的跑到厨房去取羊奶了。 谢灵和谢缈开心的围着这小家伙，叽叽喳喳的问道：「哥哥，它，它是不是要洗个澡，感觉身上脏兮兮的。」 「嗯，一会儿再烧盆火，这么小的猫洗澡容易冻生病。」 「也不知道它在干草堆下呆了多久，太可怜了……」 竺珂把羊奶简单的热了热，用了个瓷碗端了过来：「来了！」 谢绍随手扯了一块棉布，包着那毛团子送到碗边，许是闻到了香味，根本不用人帮忙，毛团子自己就寻着味道爬了过去，小舌头尝试般的舔了舔，随后一发不可收拾，咕咚咕咚的舔喝了起来，这模样，将围观的人都逗笑了。 「慢点喝慢点喝，小心呛着。」猫崽喝的啧啧有声，很快，圆滚滚的肚皮就鼓了起来，竺珂连忙把剩下的羊奶端走，这么大的猫崽还不知道什么叫饱了，万一撑坏了就麻烦了。 吃饱喝足的毛团不闹了，它似乎格外喜欢谢绍的怀抱，黏在里面就不肯出来，倒让屋里的三个女子频频发笑。 谢绍有些局促，将猫崽递给竺珂：「你抱抱。」 竺珂笑着往旁边一躲：「这猫崽认你！不肯让我抱！」方才她就想抱的，结果猫崽喵喵直叫，还排斥的挥了挥爪子，让竺珂有些伤心。 「是哥哥抱它回来的，估计还有些认人。」 猫崽果然是肯待在谢绍怀里，谁抱都不肯，谢绍把它放在棉布里，它也要挥着肉爪子去抓谢绍的袖子，惹得三人掩嘴偷笑。 谢绍：「……」 「要不送人吧？」 「才不要！」竺珂立马叫了起来：「我要养！」 谢缈和谢灵也连连点头：「就是啊，它多可怜啊，就留下来吧，以后我们负责喂！」 谢绍低头看了眼还在扒拉他袖子的猫崽子，突然有些无奈。 「好吧，那我去给编个篮子，当做猫窝。」 谢绍好不容易脱了身，屋内三个女子围了上去。 「好可爱啊，你看它屁股，还圆滚滚的，好想摸一摸。」 「还有尾巴，这么小……太软了，让我也摸摸……」 谢绍从那个可怕的环境里逃了出来，按了按额头，那么小的生物，非要黏着他，他真是害怕自己稍稍用点力气，那猫崽就要没命了。 不过总而言之，在大年初一这一天，谢家小院里终于又迎来了一个新的生命。 谢绍长腿舒展，坐在院里开始想办法做个猫窝，屋子里传来一阵阵的笑声，屋内的三人已经和那猫崽也混熟了，竺珂打来了一盆热水，三人正在给它洗澡。 「乖，马上就好了，灵灵，快把那个干的帕子拿来包住它。」几人手忙脚乱的，总算是给这个脆弱的小生命洗了个澡。 谢缈温柔的替它擦拭着毛发，两个火盆围住，那猫崽似乎不再冷了，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犯困。 第8章 「让它睡吧，可怜的……估计一直都没怎么睡好。」三人把猫崽留在了屋内，它似乎格外喜欢谢绍的衣裳，干净的棉帕子不要，偏偏要窝到谢绍换下来的衣裳上面，哼唧两声，趴过去，睡着了。 三人一出来都忍不住咕叽咕叽的笑，谢绍被她们看的不自在，忍不住问：「笑什么？」 谢灵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可能要辛苦嫂嫂，多给哥哥做几件衣裳了。」 竺珂忍着笑走向厨房，谢灵和谢缈还在窃窃私语，谢绍不明所以，只好收回了目光，专心编起了猫窝。 ☆☆☆ 晚饭后，那猫崽还睡得很熟，谢灵和谢缈非要抱回自己屋里养着，竺珂倒也由着她们去，谢绍干完了院中的活，回了屋子。 竺珂见他进来，扭过头钻进被窝里，屋里的花瓶里插着今天采来的几只红梅，香气淡雅，房内似乎还弥漫着竺珂自己做的茶花花油香气，勾着谢绍也快速的上了炕，从背后把人搂住。 「你身上好冰的，离我远些。」谢绍刚洗完澡，还带着水汽，但他力气大，胳膊一箍，竺珂就只能被他搂到怀里动弹不得。 「怎么了？」察觉到竺珂有些不对劲的情绪，他问道。 「白日那猫咪喜欢你，都不亲近我。」竺珂委屈巴巴的，感觉心里还有些酸。 谢绍一愣，随即失笑，把人又搂紧了几分：「那是个公猫。」 竺珂不可思议的回头看他，瞪大了眼睛：「公，公的？」 「你连公猫母猫都分不清，还耍小性子。」谢绍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不可能啊……要是公猫的话……」她偷偷打量了一眼谢绍的表情，「应该喜欢我们才对嘛。」 「……」 谢绍眸子一暗，凑了上去：「那我喜欢你，行不行？」危险的语气让竺珂瞬间缩紧了身子，她抱着小枕头往里面一滚，挣脱出谢绍的怀抱：「不要，今天好累的，走了一天！」 「乖。」谢绍低声哄她，竺珂耐不住他磨，又回头看他眼神实在是想的紧，只好委屈巴巴的道了句：「那一，一次。」 谢绍把人搂了过来，寻了个她最舒服的姿势，提着她的腰肢捏了捏，「这样你就不会累了。」 竺珂晕乎乎的，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不正面回答她，直到后半夜哼哼唧唧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她腰快断了，腿儿也酸的不行，却还是被搂在怀里不停任人吃干抹净时才后知后觉。 骗她不会累，其实就是个喂不饱的！ 大骗子！ ☆☆☆ 正月里来的日头都还不错，全家人给猫儿起了个大名，叫糯米。 糯米有了自己的新窝，整日里除了喝奶就是睡觉，醒来之后就各种在人的怀里撒泼打滚，猫生愉快。 竺珂那日采回来的茶花重新做了一批花油，而梅花，则按照那香谱上的法子制成了香膏。 除了那一点红因为工艺要求较高模样没有那么漂亮以外，味道和光泽感都已经和上品香膏能够媲美了。谢绍还从一个瓷窑那里给她定了一批专门装香膏胭脂之类的瓷瓶，竺珂的香粉生意，总算是走上了正途。 金婶和王桃桃成了她的第一个客人，竺珂原本坚持要送她们，二人却不肯，非要买下，最后竺珂只好收了个友情价，一百文一盒。可是对外，竺珂决定将报价提到三百文。 「嫂嫂，能卖三百文吗！这么一小罐？！」谢灵和谢缈惊愕不已。 而竺珂却是淡淡一笑，三百文还只是开拓市场的价格，那些贵家小姐识货，以后她的香膏，一两，二两，甚至五两的价格，都有可能。 谢绍也不知是和哪个瓷窑谈好了，没过多久，一批按照竺珂要求的瓷瓶全都送了过来，个个精致好看，小巧玲珑。 「那瓷窑为什么过年还肯开业啊，你跟他们很熟吗？」 谢绍嗯了一声：「瓷窑一般趁着过年烧窑，安静，这家掌柜之前跟我定过很多猎物，比较熟，他说以后如果要的更多，还可以跟他定花样。」 「真的？」竺珂有些惊喜，她本来就打算，若是能将香膏香粉的生意做起来，日后盘了铺子，那定是要自己描样子烧瓷瓶瓷盒的，听见这个消息，当然很高兴。 「嗯，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还没想好呢，等以后吧，开了铺子再说。」 说起开铺子，谢绍正好想起一事：「过两日元宵灯会，你若是有看中的铺子，可以先盘下来。」 竺珂惊讶的看了一眼他：「现在盘下来？会不会太早了？」 谢绍笑着拉过她的手，解释道：「我听说因为难民多，衙门可能要新建一批安置点，到时候地契可能会贵，现在盘下来，也不亏。」 一听这话，竺珂立马就开始盘算了起来。 「盘一间铺子，直接买的话现在估计得五十两左右，还得看地段和大小……」她抬眼看谢绍，眼神亮亮的。「我们什么时候上街去看看？」 「不急，等到灯会那天，到时候顺带观察下人流分布，就知道哪里的铺子最兴旺了。」 元宵灯会，是青山城一年一度的大事，不同于除夕，到了上元节，家家户户都会出门游玩，赏灯猜谜，且大青山山脚还有个寺庙，到了那日，来往祭祀烟火也甚是热闹。 到了那日，谢家一家都起了个大早，谢绍说今日人多要赶早，于是一家子坐着新做好的驴车，朝青山城出发了。 谢绍的木工活极好，这驴车做的宽敞又漂亮，谢灵和谢缈在车里玩着翻花绳，竺珂慢悠悠的挪到了谢绍的背后，靠着他好奇的看他怎么赶车。 「怎么这么黏人？」谢绍笑了笑。 竺珂鼓起脸，娇嗔道：「才没有！我只是好奇你怎么赶车罢了。」 这驴儿这段日子被喂养的不错，壮了一圈，又是第一次出来拉车，难免有些兴奋，但谢绍掌控的很好，驴车平稳又快速，没多会儿就赶上了金婶家的牛车。 元宝老远在车上跟他们挥手打招呼，金婶也回头瞧见了，笑道：「你谢绍哥家的驴车真不错！」 第9章 「是啊，谢绍哥不买牛车要买驴车，说是考虑到嫂子和两个小孩的方便。」 「你谢绍哥一向是个疼人又心细的。」 很快，谢家的驴车就到了金婶家牛车附近，两家笑着打了招呼，竺珂好奇的问道：「怎么一路不见王娘子？」王桃桃很早前就说期待元宵灯会，今日却没见她的身影。 「那个王娘子，真是钻到钱眼里了！她半夜就进城了！说是今日灯会，一定要抢到好的摊位，狠狠的捞上一笔！」金婶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学着王桃桃的语气，两家人听完都笑了起来。 「倒像是她的脾性！」 一路欢声笑语，很快就到了青山城，谢绍和元宝分别把车拴在老地方，一眼看去，这城里的人已经慢慢多了起来，大部分，都是朝着寺庙方向走的。 「先去吃早饭吧。」两家一起去了之前谢绍带竺珂去的那家馄饨铺子，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下肚，全身都跟着暖和了起来。 「多吃点，中午可能顾不上吃饭。」谢绍又点了两笼包子，给竺珂夹了一个。 中午可能正在寺庙上香，上完香就直接返程参加灯会，的确可能顾不上吃中午饭。 「没事儿，等晚上回去了，我给你们煮元宵吃。」竺珂狡黠的眨了眨眼，上元节吃元宵也是传统，她早早的就备下了酒酿。 「真的！」两姑娘一听，眼中又多了几分期待。 「自然是真的，等到了灯会，你们若聪明，猜中的灯谜多，还有点心可以吃！」 两人一听，更是跃跃欲试了。 从镇子上到寺庙还有好一截路要走，元宝和谢灵谢缈走一道，竺珂和谢绍走中间，金婶和金叔年纪大了慢慢悠悠的走最后。 上山路上有点热，竺珂没多会儿就觉得累了。 「累了？」谢绍走在她身边，低声问道。 「有点。」竺珂没想到今日太阳还挺大，穿的夹袄有些厚，出门的时候还披了个小斗篷，这会儿在身上还有些重。 谢绍帮她把斗篷解下，拿在自己手上：「要不要我背你？」 竺珂嗔了他一眼：「才不要，这么多人，我能走的，让我歇歇就好。」 谢绍陪着她放慢了脚步，又拿出水壶来递给她，竺珂喝了点水，在树荫底下站着歇息了一会儿，又继续朝山上走去了。 「不是说那寺庙在山脚吗？」 「大青山高，山脚也是个长坡，所以你会觉得在上山，其实还没有到山脚。」 竺珂无奈的看了眼他，也不知道谢绍以前怎么能每次都去这么高这么远的地方。 慢悠悠的行至中午，终于是到了寺庙门口，这寺庙叫光正寺，香火还挺兴旺。金婶笑着跟他们解释：「这寺庙里求子最灵验，所以香火好。」还笑着打趣竺珂：「小珂一会儿要不要也去求求？」 谢绍眼神亮了亮，望向竺珂，竺珂脸颊上飞上一朵红晕：「稍后……看看吧，看看。」 进了寺庙，最前面就有一个大大的香炉，来往的人都要在此处先上香，这是第一道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香火。 谢绍给了香火钱，虔诚的和竺珂一起上了香。过了第一个香炉再往里走，分两道，两边的树上还密密麻麻的挂着祈福的木签和红绸，寄托着人们的美好期望。 在寺庙里一共逛了一个多时辰，该上的香都上了遍，出来的时候竺珂还给全家一人求了一个平安符，也挂上了祈愿的木签，只是谢绍问她许了什么愿望时，竺珂却愣是不告诉他，「说出来就不灵了。」谢绍只好作罢。 兜兜转转，下山的路从寺庙后面走，正好瞧瞧不一样的风景，此时已是未时，几人的肚子都有些饿，正好瞧见路边搭了个粥棚，几人便坐下，点了几碗清粥小菜。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白粥咸菜，端上来时竺珂却惊喜的发现这咸菜却是大有讲究。好几碟，还有好几样儿，萝卜、黄瓜、还有紫姜，更妙的是，有一碟自制的豆腐泡菜，豆腐和白菜一起腌制，豆腐的滑嫩和白菜的清脆，口感酸辣中还带着一丝甜味，实在是爽口。 不知不觉，竺珂喝完了一碗白粥，甚至有一种这白粥吃出了宴席的感觉，当下就决定把这豆腐泡菜记下，回去慢慢研究。 她看了看其他几人的表情，也和她一样，实在也是正月里吃肉吃的有些腻味，突然换了清爽的咸菜白粥，倒让人肠胃舒服了不少。 「明日回去就下酸汤面得了，我瞧，可不能继续吃肉了。」 竺珂的话引起了一桌人的共鸣，鸡鸭鱼肉吃多了，是有些想念最朴实的食物。 从粥棚出来，竺珂一路都在琢磨着那道豆腐泡菜，不知不觉就下了山，又回到了青山城内。 「还能逛吗？」谢绍体贴问她。 竺珂这会儿比上山好多了：「能！」今日是出来看花灯，但更是琢磨着盘铺子的，就是再累，也得咬牙坚持住了。 金婶也听说了竺珂打算盘铺子的事，当下就拍着胸脯道：「你早说啊！我那表侄女家就是倒置铺子的，她家好多空余的闲铺子呢，要不去瞧瞧？」 竺珂一愣，金婶家的表侄女，也就是那位苏家小姐，倒是帮了竺珂的不少忙，虽然两人到现在面都没见过，现如今又要麻烦人家…… 金婶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她家不就是干这个的嘛，你去，那就是主顾，怎么能叫麻烦呢？」 竺珂犹豫的看了看谢绍，男人点了点头。 「那好吧，只是那苏家小姐现在嫁了人，她婆家……？」 「要不才说巧呢！那陈家就在这边隔两条巷子，走吧，很快就到。」 竺珂路上跟金婶聊了几句，这才知道那苏家小姐本名叫苏蓉，如今嫁的陈家，今年刚中秀才，也算书香门第。 陈家宅院不大，却是安静，金婶上前叩了叩门，没过多久门就开了。 陈家娘子听说是金婶带着竺珂来了，当下就理了理衣裳亲自迎了出去，「表姑母，好久不见了。」 金婶做了引荐，竺珂也跟她礼貌的打了招呼，苏蓉早就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谢娘子了，如今见到了真人，自然也喜不自胜。 第10章 「快请进，请进，春柳，看茶。」 苏蓉引着人去了见客堂，陈家郎也在，出来见面打了个招呼，众人便坐下喝茶了。 竺珂说明了来意，那苏蓉立马就笑道：「这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这次过年，我娘家正好收回了不少好地段的铺子，谢娘子若是有打算，可一间一间的瞧，遇上满意的，只管说，保证价格合理！」 竺珂和谢绍对视一眼，突然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 「那……就去瞧瞧附近的几间吧。」竺珂道。 果然如金婶所说，苏家原本就是做行这生意的，这青山城镇的大部分铺子，苏蓉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趁着今日上元节生意不错，带着竺珂将附近的几家店面逛了逛。 「谢娘子，我早就听表姑母经常提到你，你之前帮我绣的嫁衣真是多谢了，只是当时尚在闺中不好亲自道谢。」 「您客气了，我也得谢谢您给了我一次机会。」 两人客气寒暄了好几句，苏蓉才说起了正经事：「其实要不是这次表姑母带你们过来，可能过一阵子，我也想去拜访一下。」 竺珂闻言倒有些惊讶了。 苏蓉离她近了几分，这才道出了原委，原来陈家郎是秀才，对生意之道一窍不通，陈家目前全靠祖上的积蓄过日子，可苏蓉娘家却是个商贾之家，嫁入陈家虽说是为了找个读书人的女婿，可若是夫家没钱，日子一样难过。思来想去，苏蓉原本就有嫁过来后让自家相公继续读书考取功名，而她，自然是要把娘家人的生意渠道给运用起来。 「谢娘子，你之前的那批花油和这次的梅花香膏我都用过了，绝对是青山城里数一数二的好。你盘铺子，是想做香粉生意吧？我可以帮你呀。」 苏蓉的话，明显让竺珂动摇了，她没想到苏蓉仅仅跟她见了一面，对方就打算的这么清晰明白，不愧是商贾之家。 「我考虑考虑。」竺珂没有立马应下，苏蓉也表示理解。 「自然要考虑考虑，谢娘子，我家闲置的商铺还不少，我回头给你一份地图，你可以回去慢慢看，想好了我们再商量不迟。」 就这样，竺珂这一趟见到了苏家女，还莫名的多了个愿意资助她生意的伙伴，不过这事不着急，回头她还要细细跟谢绍商量商量。 从陈家出来之后，天色也渐渐的暗了，街市上逐渐热闹了起来，灯会即将开始，所有的人都朝着城镇中心出发，那里，是最大的灯会中心，各种卖花灯，烟花的人都会聚集在那处，竺珂兴奋的拉着谢绍的手：「咱们也去！」 谢灵和谢缈更是激动的不行，连糖葫芦都不要了，顺着人群就朝灯会跑去。 「慢些！小心撞着人！」竺珂拿这两没办法，只好跟谢绍也加快了脚步。 灯会上还可以带面具，走到一个卖面具的摊铺前，竺珂一眼就看中了一个小兔子的面具，扯了扯谢绍的胳膊，谢绍替她买了下来，两姑娘一人带了个小狐狸的面具，竺珂还给谢绍挑了个大灰狼。 「我成了狼，你是兔，不害怕被我捉回去吃了？」 竺珂悄悄拧了他一把：「被你吃的还少吗？」她声音太小，谢绍没听见，又问了句：「你方才说什么？」 竺珂扭头不理他了：「好话不说二遍！」 谢绍眉眼弥漫上笑意，赶紧跟了上去。 「哥哥！我想要这个！」谢灵和谢缈走到一处捏泥人的地方就走不动了，那摊铺的老人在青山城捏了快几十年的泥人，是这里的老字号，他闭着眼睛捏出来的泥人都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竺珂一见，也来了兴趣，只是这摊子上的都是些见惯了的角色，牛郎织女，八仙过海，白蛇许仙之类的，竺珂问道：「可以捏不一样的吗？」 那摊铺的老人看了她一眼，二话没说，照着竺珂的模样三两下就捏了一个新的小人出来。 粉白色的裙子，石榴色的斗篷，连竺珂头上的玉兰簪都刻画的细致入微，竺珂一眼就看上了：「我喜欢这个！」 谢绍掏出碎银递上去：「那就麻烦您，帮我们捏一个一家四口吧。」 老师傅的动作很麻利，很快，四个活灵活现的小人就全部递到了他们的手上。每个人都形象逼真，且表情入微，甚至连服饰处的细节都能一一对应，这下，四人心服口服。 谢灵和谢缈欢喜极了，根本不愿撒手，竺珂显然也很喜欢，还不停的要去看谢绍的：「让我看看！哈哈，这个表情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谢绍则蹙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我有这么凶？」 「啧，你都不知道，你最开始简直吓死人，在河边的时候，那副凶巴巴的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谢绍收起泥人，直视她的眼睛：「那现在呢？」 竺珂猝不及防的跌入了一双深邃的眼睛里，那眼神里荡漾的无尽温柔，就像这段日子以来，谢绍给她的安全感和包容，早已无时不刻的浸入她的心中，让人忍不住陷了进去。 竺珂忍不住捂住了他的眼，心跳突然有些快：「你，你还是把面具带上吧。」 这男人今日穿的是白色的衣衫，那般看她的眼神，有些撩人。 受不了。 就在此刻，长街上的烟花被瞬间点亮，火球呼啸天空，在漆黑的夜空中猛地炸开，五彩绚烂的彩光瞬间绽放。 谢绍将人一搂，不由分说的在她唇上点了点，印下了一个吻。 「哥哥嫂嫂！你们快看！」这个吻似蜻蜓点水，稍纵即逝，竺珂回过神来的时候谢绍已经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和前面两姑娘说话：「嗯，看见了，很美。」 竺珂后知后觉的也朝他靠了靠，今夜烟火绚烂，两人同时望向天空，身下却是五指紧握，久久不离。 ☆☆☆ 元宵灯会上，谢灵一共猜中了四个灯谜，谢缈猜中三个，两人一共拿着两盏花灯，剩下的换成点心，开开心心的回去了。 谢绍赶车，虽说是到了晚上，但三陆坝的所有人都参加的灯会，这回去的路上，倒也不孤单，一路还能瞧见人人手上的花灯，照亮了路。 第11章 谢灵和谢缈真是开心疯了，不仅收获了花灯，点心，还有泥人！竺珂最喜欢的也是那个泥人，还在想回去要放在哪里才好。 「这好办，虽然我不会捏泥人，但我可以用木头做个小院子，泥人就放在小院子里。」 竺珂一听就高兴了：「那你做一个和我们家一模一样的呀！」 「好。」谢绍心情显然也很好，笑着答应她，赶车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很快，驴车稳稳的停在了谢家小院门口，这驴车的高度果然刚好，竺珂顺利的下车，谢绍把驴儿牵回了驴棚。 「你们都饿了吧，我这就进去煮元宵去！」玩了一整天，中午只吃白粥咸菜早就饿了，竺珂到了厨房，就准备开始摇起元宵。 元宵的馅料是竺珂提早就想好的，除了一般大家都会吃的豆沙、芝麻馅的，她还将不久前收集的干桂花也拿出来，做了桂花什锦的；最后又备了一碗无馅的迷你小元宵，迷你元宵单纯用酒酿制成便十分美味，若是到了夏日再井里镇一下，撒上干桂花，那才叫一个舒爽。 在包元宵的过程中竺珂还遵照了老家的传统，在特别的元宵中包入了铜币，吃到包着铜币的人就是今年的幸运儿，财气满满。 元宵在铺有干糯米粉的萝筐里不断摇晃，不时加入清水使馅粘上越来越多的糯米粉，直至大小适中，变得圆滚又白胖。 下沸水去煮，待快熟的时候再加入酒酿，磕上一个打匀的蛋花，慢慢搅拌，最后再撒上一些干桂花，香甜的一碗元宵便出锅了。 一家人围在火炉旁吃着元宵，因为天气冷，阿旺的窝也挪了进来，而此刻好动的阿旺却一动不动，因为它的肚皮上，正躺着呼呼大睡的糯米。 没错，糯米这些天似乎把阿旺当成了自己娘亲一样，走哪儿跟哪儿，吃喝都要跟阿旺一起，谢绍替它编的猫窝也不用，非要睡在阿旺的那个狗窝，阿旺此刻满脸委屈巴巴的模样，时常让人看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嫂嫂，这元宵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什锦味的，味道好新鲜！」 「对吧，还有粽子也可以做成什锦的，等到了端午，我再包给你们呀！」 谢绍也喜欢这不一样的味道，只是他吃着吃着，突然停了下来，表情有些古怪。 竺珂一眼就知道了，兴奋的问：「你吃到了？」 谢绍从嘴里吐出一枚铜币，竺珂一看就笑了：「果然是你先吃到的呀！看来新的一年，你哥可要发财了！」 谢灵和谢缈一听说铜币的事，兴奋的快速吃起来：「我也要吃到钱币！」 「我也要！」 竺珂抿嘴笑：「我就包了两枚，现在你哥吃了一枚，你们可要加油了。」 谢绍也掩唇笑道：「来年我努力赚钱，不辜负你们嫂嫂的期望！」 阿旺附和着叫了两声：汪！汪！ 一派温馨，在这上元佳节中，谢家这个不大的小院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新的一年，还有更美好的日子呀…… 过了正月，天气便逐渐暖和了起来。河面上化了冻，波光粼粼的，两岸的树枝慢慢的抽了新芽，小草也全都破土而出，白茫茫的一个冬日，终于有了点绿色。 过了两日，又下了一场春雨，这山坡上的绿意，更是又加深了一层。 最先冒出头的，竟是一些生命力顽强的野菜。 谢缈和谢灵每日还会背着自己的小跨篮去给家里的驴和牛寻找饲料，到了春日，能寻见的东西便更多了，两人愉快的跑回了院子，兴奋的把收获送进了厨房。 「嫂嫂你快看！」 竺珂走出来看，那小竹篮里竟是好几种野菜，有荠菜、马齿觅，还有好些，竺珂还不认识。 「嫂嫂，这个是蕨菜，以前我们从肃中逃难过来的路上，吃过的。」 谢缈轻描淡写的说着这些，似乎这些野菜在孩子们心中很是了不起的食物，竺珂听了，倒有些心酸。 「这个我认得，是荠菜吧。」 谢灵和谢缈点点头，竺珂问道：「你们以前，怎么吃的？」 两人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彼此：「就随便用水煮着吃的……」 竺珂心酸的摸了摸两人的头，把那篮子野菜提进厨房：「野菜要是做好了也会很好吃的，嫂嫂到时候给你们做。」 谢灵和谢缈点点头，就跑去后院的牛棚里喂牛了。 「嫂嫂你快过来！」两人正在牛棚里，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怎么了！」竺珂连忙跑了过去。 两人指着乳牛的肚子，惊讶的问：「嫂嫂，它是不是有小牛了？」 乳牛最近被喂养的很好，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谢绍接这只乳牛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配过种的，如今显了怀，倒也不奇怪。 竺珂笑道：「是呀，乳牛要生下小宝宝后才会产奶，到时候才能有牛乳喝呀。」 「那还要多久呀，是不是到时候也会多一只小牛。」 竺珂笑着点头：「具体多久得问你哥去，我也不懂。」 正说着，谢绍从外头回来了，今日去给村长家的牛接生去了，忙活了大半日。 「你回来的正好，她俩有问题想问你。」竺珂笑着进了厨房，谢灵和谢缈飞奔过去，叽叽喳喳的打听关于小牛的事情。 谢绍耐心的跟她们解释，并带她们去看了看自家的牛，竺珂则回去处理这些野菜。 光用水煮肯定是不行的，竺珂想了想，决定把这些野菜做成春卷的馅料，正好开了春，吃春卷，也应景。 蕨菜和荠菜细细的切碎，和豆腐丝，粉丝，少许肉沫一起拌匀成馅料，春卷皮做了白面皮和麦面皮，用卷皮将馅料裹成长条状，再用蛋清封口，便可下锅去炸了。 炸好的春卷香脆、多汁、鲜嫩，野菜的加入倒真的让春卷多了一丝春季的气息，竺珂尝了一个，剩下的春卷也全部都加了蕨菜。 茼蒿可以直接洗干净，用红辣椒段炝炒出来就很好吃，茼蒿还有个做法，那就是和面饼一起，制成茼蒿饼，茼蒿下火，清凉，是一种很好的植物。 第12章 马齿觅更是凉拌的绝味，简单焯水之后调上醋汁就可以直接吃，还有做馅料也不错，等再过一阵子，就可以多采些回来，和鸡蛋一起包饺子。 荠菜当然是要做荠菜馄饨，细细的剁碎后肉馅一起包成元宝状大小的馄饨，皮薄馅多，用高汤煮熟，最后撒上紫菜碎，一口咬下去，鲜美的汤汁和荠菜的鲜嫩让人能鲜掉舌头，回味无穷。 竺珂动作麻利，很快，这道野菜宴，就上了桌，为谢家这晚的晚饭，又添了色彩。 「多亏了灵灵和缈缈摘回来的这些野菜，咱们今日这顿饭就叫野菜宴！」 谢绍勾唇笑，夹了一个春卷尝了尝：「不错，是有股春天的味儿了。」 谢灵和谢缈一听，也连忙拿起了筷子。 「嫂嫂，刚才我们和哥哥已经商量好了。」吃到一半，谢缈突然抬头说。 「商量好了什么？」 「商量给驴儿和乳牛起了名字！」 竺珂惊异的望了望谢绍，他笑而不语，只低头喝着馄饨汤，谢灵忍不住了：「我起的驴儿名字是小灰，缈缈给乳牛起的名字叫小花。」 小灰，小花…… 竺珂噗嗤一声笑出来，的确啊，那驴灰扑扑的，叫小灰合适，那乳牛身上黑白花纹，叫小花最合适不过了。 「甚好，甚好，那以后，小灰和小花，就拜托你们两照顾了。」 谢灵和谢缈还没应声，桌子下先响起了两声：「喵！喵！」 众人低头一看，是糯米。 小糯米现在长大了不少，成天除了跟在阿旺身后直叫唤，要么就是窝在桌子底下舔毛，竺珂笑道：「你答应个什么，难不成，你要去给小灰和小花喂食？」 「喵！喵！」像是回应。 桌上的人全都哈哈大笑。 进了春，炕火倒不必烧的那么旺，竺珂细细的在镜前擦好了面脂便上塌跟谢绍商量。 「你明日，又要开始去码头了吗？」 「嗯，朝廷的征丁得夏天才能结束，我想着，那时候咱们的小花估计也该产奶了。如果品质不错，我就把养殖场筹办起来，也算第一份家业。」 竺珂躺在他怀里，道：「那要不过两日我便去把铺子的事定了，我的铺子若是先开，你中午在城里也有个歇脚的地方，怎么样？」 「你跟苏家女商量好了？」 「已经差不多了，她有人脉，铺子还是以我的名义开，我提供东西，她负责明面生意，到时候再分成算，苏家是商贾之家，能在青山城赚口碑，想必为人是很诚信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制作香粉，你觉得呢？」 谢绍一向尊重她的想法：「你觉得好便去做，我支持你。」 竺珂最喜欢他这一点，又乖顺的躺在他的臂弯商量：「你后面要办大养殖场的话也是需要银子的嘛，我的铺子若是能赚钱，也算是第一笔积累，后面再投入到养殖场里，你觉得呢？」 谢绍捏了捏她耳垂，笑道：「你赚的银子当然归你自己，我一个男人，怎么能花你赚来的钱？」 「这有什么关系，我们是一家人嘛。」竺珂不以为然。 「放心，我自有办法，你安心去做，等这段日子码头的事忙完，一定能把养殖场开起来。」 谢绍要继续去码头，竺珂早起就准备好了早饭，今日，是苏蓉跟她约好的日子，只不过这次，苏蓉坚持要亲自上门来谈，竺珂只好在家等她。 早饭做了葱油饼和鸡蛋汤，葱油饼里也加了些昨日的野菜，味美鲜嫩，谢绍吃的满足饱腹，站起身准备出发。 「等会儿，午饭带着呀。」竺珂塞给他两个食盒，里面是葱油饼和春卷，还有简单快手的蛋炒饭，谢绍接过，又抚了抚她的脸，这才转身走向院门口早就等着的元宝。 谢绍走后，竺珂里里外外的把家里打扫了一遍，一是因为苏蓉一会儿要来，二也是因为立了春，日头暖和起来，正好将冬天一些旧衣旧被全部拿出来晾晒，去除冬日的寒潮。 午饭后，苏蓉终于登门了。竺珂提前便做了一些点心当做下午茶，用来招待她。 苏蓉是坐了马车来的，身边跟着那个名唤春柳的小丫鬟，两人下了马车，停在了谢家的小院门口。 「陈娘子，你来啦。」竺珂笑着出门迎她，苏蓉也笑着跟她打了招呼：「谢娘子，你家此处倒是格外不同，瞧着舒适极了。」 竺珂笑着把人迎了进去，苏蓉驻足在谢家小院中间，这番感叹倒也是发自内心的。山村里的日子虽比不得镇子里的繁华，可胜在随心所以，舒适自在，谢家这小半年因为竺珂的到来，四处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鸡圈，牛棚，还有屋檐下挂着的串串腊肉，阿旺和糯米还在院里的玩闹，谢灵和谢缈的皮筋还在树下崩着，听见声音，两人也从后院跑来打了招呼，这一幕，让苏蓉内心竟有了几分羡慕。 「谢娘子，能看的出来，你一定是个爱生活的人。」苏蓉笑着坐在石凳上，竺珂拿出提前备好的点心和茶，邀请她一起品尝。 「闲来无事做的绿豆酥，陈娘子尝尝。」 绿豆糕是竺珂前段时间正月里做的，软糯香甜，咬一口，绿豆的清香扑鼻而来，苏蓉尝了第一口，两眼便露出了一些惊讶。 「好的点心我也不是没吃过，可谢娘子这个，味道却是特殊，甜的不过分，还保留了绿豆本身的清甜，妙哉，妙哉。」 竺珂笑道：「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带上一份，我做的多呢。」 苏蓉点头答谢，两人又品了品茶，这才开始了今日的正经事。 「谢娘子可想的如何了？铺子就在最兴旺的长街上，以你的手艺，不出半年，这铺子的本金也就回来了，你若是不方便常去铺子里瞧着，我方便呀。你若日后想将工坊开到城里，也自然没有问题，利润你收大，我收小，前期的人脉和名头全由我苏家去负责，也保管不会有其他的同行来为难你，如何？」 苏蓉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竺珂早就想好了。 「成，那我们今日便把此事定下。」 第13章 苏蓉一听，喜不自胜：「如此甚好，甚好，春柳，快，拿地契。」 苏蓉原本之前的打算免费是租给竺珂铺子，但没想到竺珂说要将铺子买下来，这让苏蓉倒有几分意外，不过人家愿意自己买铺子做生意，想必也不缺那点本金，苏蓉只好打消了一开始的想法，转头从人脉上说通竺珂，没想到这次，两人合作竟成了。 说起苏蓉也是个奇女子了，苏家阴盛阳衰，到了这一代，她那不成器的哥哥成日里花天酒地，只晓得问父母要钱，倒是这个已出阁的闺女，生意头脑相当不错，这次和竺珂合作，也是抱着真心的，长街上地段最好的铺子，竟直接给了个好折扣给竺珂，倒让竺珂记了一份人情。 地契到手，竺珂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苏蓉临走前她送了苏蓉一整包的点心和糕点，目送苏蓉的马车离去。 那铺子她先前就去看过，在长街上，虽不是最中心显眼的地段，却是安静幽巧，竺珂很是满意。 苏蓉走后，竺珂仔细的将地契收好，这也算是她的第一份小产业，当然也多亏了谢绍的支持。等谢绍晚上回来后，她便兴奋的拉着他去仔细的看了看这地契。 「就这么开心？」谢绍看了看地契，嘱咐她收好，顺带捏了捏她的鼻尖。 「当然了！最迟三月三上巳节的时候，我的铺子就能开张了，快，你也帮我想想，叫什么名字好？」 既然要开铺子，那名字就是重中之重，一个别致又独特的名字，能让人第一眼就印象深刻。 谢绍想了想：「一时想不起来，可以慢慢想，不过铺子里面那些布置，你想好了吗？」 提起这茬，竺珂突然像泄气一样：「我有想过，可是很麻烦吧，苏蓉说可以帮我找人去做，可我不想，我想自己亲手弄，可这样的话我又害怕时间来不及。」 谢绍好笑般的摸了摸她的头：「你尽管想，我帮你。」 竺珂眼睛一亮，对啊，谢绍本身的木工就极其漂亮，她摇了摇谢绍胳膊：「真的？你每日还要去码头，会不会太累了。」 「不累，都在镇子上，从码头下工后就去铺子，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要哪种的，怎么布置，剩下的交给我。」 竺珂这下是真高兴了，拉着谢绍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那铺子是上下两层，那楼梯处我想……」两人讨论了好久，谢绍还拿出纸笔，按照竺珂的想法，简单的画了草图，并跟她解释了合理与不合理之处，一直商量到半夜。 竺珂掩唇打了个呵欠，谢绍收起了纸笔：「睡吧，明日去瞧瞧铺子，再慢慢商量。」 ☆☆☆ 就这样，竺珂的小铺子便如火如荼的筹备开了。 铺子的名字虽暂时没有定下，可里面的布置，装潢，却是在谢绍的帮助下，一日日的完善起来。谢绍每日上工，罢了就在铺子里钉钉铛铛，竺珂有时候会跟他一起，再一同架着驴车回去，有时候也会在家里等他。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金婶王桃桃她们都知晓了竺珂的香铺，来往间也都去参观过，人人赞不绝口。 竺珂和苏蓉也越来越熟悉，两人还一同定下了开业之日，便选在了那上巳女儿节，三月初三。 届时，人们会在春日的阳光下结伴去水边玩耍，祭祀宴饮、曲水流觞、郊外游春，女孩子们上街游玩，是个适合开业的好日子。 两人还商量好，春日日头桃花烂漫，开业的第一批货，就准备以桃花为原料，制成桃花香膏和香露。上巳节还有用兰草沐浴的传统，再采摘些兰花，想必也能卖得不错。 山寺桃花始盛开，这一日春光和煦，厚重的棉衣脱下，竺珂换上了粉色的春衫，今日她便要和王桃桃一起，上山采摘桃花和兰草。 王桃桃轻车熟路，带着竺珂和谢灵谢缈，绕过长长的田垄，朝后山出发。 田地间已经开始春日的耕种，人们走出房屋，下地劳作，春雨贵如油，经过前两日被春雨滋润后的田地，已经有了湿润的痕迹，牛车耕地，水田插秧，一派忙碌和生机勃勃的景象。 「谢娘子，你的铺子定在什么时候开？」 「三月三，到时候你们有空都来捧场呀。」 王桃桃笑道：「那是自然，上巳节大家都要出游，是个好日子。」 两人说笑间便到了一片桃林之处，此处的桃林面积不小，放眼望去，粉色的桃花朵朵娇俏，缀在枝头，鲜花怒放。山花烂烂一片，美的如画卷一般。 「太好看啦！」谢灵兴奋的摘下背上的竹筐，朝着桃林深处跑去。 竺珂紧跟其后，山桃花的确美，这样的桃花采摘回去，可酿成桃花酒，制成桃花糕，做成桃花蜜。 「多采一些呀，回去，给你们做桃花宴。」竺珂笑着朝那两姑娘喊道。 谢灵和谢缈当然兴高采烈的应下：「没问题！嫂嫂，你就等着瞧吧！」 竺珂笑着也走上前，枝头轻轻折下，花枝便放进了竹篓。除了桃花，隐约还能瞧见梨花的影子，春日百花争放，看来后面，她上山的机会还多着呢！ 一番笑闹，谢灵和谢缈果然不负众望，那竹筐里的花枝满满当当，两人手上还捏着一把花束，就连发间也插着花苞。 竺珂笑着将两人头上的花苞取下，顺手摘了几只垂柳，和桃花一起，编了两个花环，带在了两人的头顶。 「啊！嫂嫂，你手好巧！这个好漂亮！」谢灵和谢缈还臭美的立马要跑到山泉跟前照镜子，欢喜的不得了。 带着满满几框的花儿，四人从桃林往回折返。 折返的路上，众人又摘了一小筐的兰草，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谢家小院。 竺珂取出两个瓷白的花瓶，在院子里教那两姑娘插花，插好的花瓶摆在窗台和堂屋，为院子里添一分春天的好颜色。 摘回的花枝细细挑选，适合做花油花露和香膏的分开放置，还有一些是适合食用的，竺珂真打算在这春日里，再做一场桃花宴。 干净洗净的酒坛里倒白酒、白芷、桃花同放，密封，在阴凉处等待一个月，便是桃花白芷酒了。同白芷一起入酒，可使面部黯淡粗糙者恢复白嫩，实乃美肤养颜的药酒。 第14章 砂锅里放白米进去熬了粥，山药上锅去蒸，荸荠粉用糖水化开，倒入小碗里一同上锅去蒸，用荸荠粉做出来的是荸荠糕，又叫马蹄糕，晶莹剔透，口感弹嫩。竺珂花了小心思，在倒入荸荠糖水一半的时候放入了一朵完整的桃花，再继续倒入，这蒸出来的马蹄糕中间就会有一朵完整的桃花，名唤桃花马蹄糕。 糯米膏蒸到一半的时候竺珂用刀分成了三层，第一层铺上红豆泥，第二层上再盖上桃花的花汁，迅速将那糯米糕染成了粉红相间，入口既有红豆的甜也有桃花的清香。 白粥熬好之后也可放入桃花的花瓣，桃花粥清淡解腻，味美甘甜。最后，那蒸熟的山药碾成山药泥，搓圆成丸子状，缀上一朵桃花，喜欢甜口的，还可以浇上一勺的蜂蜜，这山药桃花丸便也做好了。 谢绍背着一个竹筐赶在日落前回来了，竺珂端着盘子朝堂屋走：「你回来啦？正好吃饭。」 「嗯，我来。」谢绍将筐子放下，大步走过来接走了竺珂手中的盘子，看了一眼：「今日采桃花去了？」 「嗯，桃花都开了，而且开的很好，你背回来的是什么呀？」 「是兰草。」 竺珂一喜，这才仔细看清，谢绍竟帮她摘了整整一筐的兰草回来。 「上巳节兰草沐浴，我回来的路上见了便顺手摘了。」 竺珂欢喜的抱住他的胳膊甜甜地道：「太好了，我今日还在想兰草的事呢，今日摘了桃花，兰草没摘多少，没成想你今日就带回来了！」 「嗯，你还要什么，我这几日回来的时候路过上山，都采摘回来。」 「先洗手吃饭，晚上再慢慢商量。」 谢绍走到井边打水洗手，顺带还去后院里看了看小花和小灰，小花的肚子一日日大了起来，瞧着吃饲料也没什么问题，谢绍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除了桃花粥和糕点，竺珂还留了好些未开花的桃花苞，直接晒干，用沸水煎茶，便是桃花茶了。 等后头的玫瑰芍药全部开了，还可以制成不一样的花草茶，煮花草茶，美容养颜，开胃健脾。 吃饭的时候竺珂发现谢绍还带回了一包种子，但不知是什么的种子。谢绍喝了口粥，道：「回头把菜园子翻一翻，搭个架子种点菜，还有门口附近的那片地也可以开出来，种一些你喜欢的花。」 竺珂惊讶的朝门口看了看，一个冬过去了，她差点忘记了那块菜园的存在，还是谢绍想的周到。 「那改日我可要去集市多选一些花的种子了。」竺珂眉眼弯了弯，谢绍也跟着笑了笑。 ☆☆☆ 再过两日，便是上巳节了。竺珂的花蜜和香膏都进入了最后的筹备阶段。 那瓷罐是在之前那家瓷窑定做的，白中带了一些淡粉，倒是映衬了桃花的颜色，唯一不太美满的时瓷罐上并无桃花的图案，但竺珂知足常乐，将心思全然投在了里面的东西上。 桃花，在香谱中也一贯是使得肌肤好颜色的原料。 竺珂花了整一日的功夫才将那桃花蜜的方子琢磨了透，又拜托苏蓉采买了一些必须的原料，这才终于赶在上巳节前将桃花蜜给制了出来。 而这一批的桃花香膏，「一点红」的效果终于做了出来，香膏中完好的保存了一片桃花的花瓣，颜色最是浓郁，从内到外也是由深到浅，粉白渐变，甚是好看。 而最后，她还尝试着做了做水粉胭脂，水粉都是用一种白米磨制而成，越白越细越好，实际没什么技术含量，但要和花粉一起研磨的话能带着天然花香，又细薄贴肤不易脱落，最后胭脂用花泥细细研磨，制成膏脂，淡淡用指尖晕开便能极好的提亮气色。 这两样，量都非常少，实在是耗费功夫和心力。苏蓉便大胆的定价成三两一盒，物以稀为贵，到时候也不愁一些有钱的贵家小姐来消费。 张罗到这时，竺珂的香粉铺，终于要开业了。 依芍苑，是最后竺珂给自己的香铺定的名字。芍药，与牡丹并称「花中二绝」，对比牡丹，竺珂其实更喜欢芍药一些。这名字还有一个私心的原因，取谢绍谐音和自己的小字组合，唤为依芍。 谢绍亲自做的匾额，请了镇上的书法大师赐的字，赶在上巳节的前一日，挂上了。 三月初三上巳节，女儿家们都脱下了厚重的冬衣，换上了春衫，就要在这一日结伴出门，踏青郊游。青山城里，也是久违的热闹。 依芍苑开门的当天，金婶和王桃桃都送来了喜钱，竺珂和苏蓉都在铺子里，自然也带了好些苏蓉以前的朋友们。 门外花篮丛丛，门里笑声喧闹，加上这里的里外布置皆是竺珂一手设计，雅致非常。一时间，这气氛就被烘托了起来。 纷纷路过的女儿家们都起了兴趣，相约结伴的朝铺子里走去，桃花春日第一灿烂，瞬间就吸引了大部分姑娘家的目光，各类香膏花蜜都摆了样品出来，在铺子里的各位姑娘可随意试用，若是满意，再结账就是。 那桃花蜜算是独家，竺珂费尽了心思，也将其中的效用告诉了苏蓉，对方显然吃惊不已。 「你是说此物对女子那处……」 竺珂跟她低语了好久，苏蓉的神色也越来越兴奋：「小珂，你可真是厉害，这事交给我了，你放心。」 这段日子两人都熟悉了不少，私下也以朋友之称相呼，只见苏蓉专挑那梳了妇人髻的几个妇人上前搭讪，几句话就将那几人劝得面色微红，当下也是心动异常。 苏蓉做生意却有一套，还设计了好几个买赠的环节，不到午时，那桃花蜜竟然已经售罄，倒教竺珂佩服。 而竺珂正在和几位姑娘说起自己自制的茶花油，那花油润发极好，几姑娘见竺珂那头乌黑的秀发，当下也痛快的给了银钱，开开心心的拿着花油转身而走了。 那桃花膏也是紧俏极了，上巳节又唤做女儿节，在郊区踏青，偶遇自己心上郎时，很多女子便会以桃花簪发，若是配上桃花香膏，怡人幽香却不过分，离得近了，沁人心脾，说不定，还真能成就一两对良缘！ 第15章 这般，还未到未时，青山城大部分的姑娘家都晓得长街上开了一家香铺，那里今日以桃花为题，胜是火爆，只可惜，竺珂这次做的量都不大，自己身边的朋友们私下也预定了好些，还未到未时，便已经全部售磬了。 那些知道消息稍微迟点的女子，只能是在店内试用一番样品，扼腕叹息。 「小娘子何时出货？」有十分喜欢的，还要留下银钱预定，竺珂笑道：「春日里桃花烂漫，自然还要在做一批，直到桃花开罢，后面还会有新品，小娘子喜欢的话，可随时来店里逛逛。」 姑娘们都笑着应下，竺珂又亲自送人出了铺子。 「今日收获怎么样？」苏蓉笑着问她，竺珂也朝她眨了眨眼睛：「很不错。」 两人上了二楼，这里白墙粉垫，竹案瓷瓶，两人在案前坐下，竺珂算了算今日的收益。 超出预期的五十多两，让她有些吃惊。 苏蓉笑着道：「这算什么，我想日后的收益定还能翻上十倍不止。」 竺珂也收起算盘：「借你吉言啦。」 接下来，苏蓉负责下半日照看铺子，而竺珂还有别的事去做，这第一天开业就卖的这么好，后面就要趁热打铁，量得跟上才行。 「那就拜托你了。」竺珂和苏蓉道了别，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往码头的方向去了。 她心情很好，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起来，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谢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码头上人来人往，谢绍今日已经超额完成自己的任务，正走到码头边的石墩上，准备喝水歇息一下。 曹贵的人走了上来，谢绍装作没看见。 「谢哥，过两日还要再来一批货，到时候可能还得麻烦你。」那人走到谢绍跟前，看似漫不经心的道。 谢绍喝了一口水，水珠沿着下巴锐利的线条在胸前，打湿了褂子，他拧紧水壶，淡淡地说了句：「老规矩。」 「那是自然，不过谢哥，你咋就不考虑自己干呢？偏偏要在这破码头……」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谢绍就用眼神制止住了他，因为元宝正从不远处急匆匆的往过跑，气喘吁吁的：「谢绍哥，哥，那边——」 谢绍顺着元宝手指的方向一看，立马愣在了原地。 不远处的码头岸边，竺珂挎着一个小篮子，穿了一件杏桃色的春衫，正笑盈盈的看着他，宛如一枝二月春杏，她那样美，吸引了码头上大部分的眼光，可她眼里只有自己。谢绍顿时心中火热，二话不说就大步走了过去。 「怎么过来了？」谢绍胸中火热，接过了竺珂胳膊上的挎篮。「不是说等我去找你吗？走过来累不累？」 「才多远的路，怎么就累了。」竺珂笑着嗔他。「你码头的活干完了没，可以提前走吗？」 谢绍连连点头，他早就干完了一天的活，没走只是想留在码头多观察一下，这会儿和总管事打了招呼，便可提前走了。 临走前，那些码头的伙计还不忘调侃两句：「谢绍，好福气啊，你娘子来找你啊？」 「谢嫂子可真好看，谢绍哥的确好福气！」 只是这些话语大多都是带着羡慕，并无恶意，谢绍笑着跟他们简单招呼了两句，便快步带着竺珂走了。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码头的活很累吗？」竺珂见他褂子都湿了，有些心疼。 谢绍低头一看：「没事，不是汗，是刚喝水打湿的。不累，上午就干完了。」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 谢绍笑了笑：「我想着你忙，想着铺子至少也会忙到集市散，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竺珂故意道：「生意不好呗，自然提前关门。」 谢绍留心她的表情，分明见这小娇娇唇角上扬，心情很好的模样，他故意配合：「那怎么办，要不你还是回家给我专心生孩子，关了算了。」 竺珂果然上当，当下就变了脸色锤了他一拳：「你想的美！我生意可好着呢！我提前关门是因为早就卖完了，再说，也不是关门，下半日有苏蓉看店。」 谢绍以拳掩唇压住笑意：「这样啊。」 竺珂看出来他是故意的，狠狠的又挠了他一爪子，这才作罢。 「篮子里是什么？」 两人一边往城外走，一边掀开了竹篮的盖子，里面是几个食盒，竺珂解释道：「今日是上巳节，我也想去春游……顺带再采摘些花回家。」 谢绍听懂了，难怪还做了点心带出来，他扬了扬唇：「这好办，哥哥带你去一个地方，保管人少安静，景色还美！」 听见这两字，竺珂浑身又不自在了。也不知他在哪里学的这些子话，有时两人夜半侬侬，什么哥哥喂你这样的话竺珂听一回就要臊一回，现在还来。 谢绍显然心情很好，带着竺珂很快就到了驴车停放的地方，驾上车，一扬鞭，驴车便轻快的朝着山坡上出发了。 竺珂就倚在他身后，打开那食盒，是昨天剩下的桃花糯米糕，竺珂轻轻咬一口，剩下的喂到谢绍的嘴边，在小小的驴车上共同分享了一块甜蜜的糕点。 「先前那片桃林，今日王桃桃说去了好多人，我不要去了，你知道哪里还有桃花开的好吗？」 谢绍轻轻一笑：「知道，放心吧。」 驴车行的轻快，很快就到了一处山谷，竺珂这才发现，这竟然是大青山的附近，此处比起三陆坝的后山，安静幽谧了不知多少。 而这处山谷里，有条刚刚破冰不久的小溪，时不时的还冒出几条被憋了一整个冬天的鱼儿，小溪两岸，全是鲜花遍开的桃树，除了桃树，还有杏树，梨树，甚至还瞧见了迎春花的影子。 竺珂兴奋极了，搂住谢绍的胳膊给了他一个香吻：「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神秘地方的！」 谢绍显然很受用：「以前进山多，基本都熟悉。」 竺珂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这春日里，越到深山里的花儿开的便越美越娇，谢绍简直帮了她一个大忙。 第16章 「太好了，这么多花儿，我要多采一些回去！」 谢绍笑着上前，从车上取出来一个垫子：「别着急，先坐下歇会儿，不是要过上巳节？」 那垫子又厚实又大，竺珂开心的跑了过去，将竹篮里的食盒拿了出来，此刻阳光从山谷里倾斜而下，照耀的水面波光粼粼，金闪闪的。 两人在垫子上坐下，食盒被依次打开，有桃花糯米糕，桃花紫薯丸，绿豆酥，还有竺珂自制的桃花饮，两人在此处吃了几口点心，歇息了好一会儿。偶尔能听见不远处的山坡上也传来笑声，估摸着也是进山踏青的人。 溪水里时不时的有鱼儿的身影，谢绍站起身来说要去叉鱼，竺珂一听也来了兴趣，「我也要去！」 谢绍回头看了看她的裙子和鞋：「河水还很凉，还可能会把衣裳弄湿。」 「没事！我就在岸边捉小鱼！」竺珂玩心大起，谢绍只好依着她。 「那你过来，慢一点。」 竺珂慢慢朝河边走去，初春的石头上青苔已经起了，很滑，她小心的挪动着步子，可还是差点滑了脚，幸好谢绍在一边眼疾手快，猛的横腰一抱，就将人抱在了怀里。 「没事吧？」 竺珂紧紧搂着谢绍的脖子，回过神来忙回了句：「没事。」 谢绍大步走到一处突出的石头上，把竺珂放了上去，蹲下就要去拖她的鞋：「我看看，扭伤了没？」 「没有的。」竺珂没想到那石头那么滑，轻轻的扭了扭脚，倒是没有疼痛感。 谢绍松了口气：「你坐在这里，等我就是。」 竺珂的确不敢乱跑了，乖乖的坐在石头上等他回来，谢绍脱了上衣，挽起裤腿，就朝着那溪水中间走去。 他动作矫捷，竺珂就在石头上拖着下巴笑眯眯的看，没多会儿的功夫，就拎着四条不算大的小鱼回来了。 「春天，只能捕着这么多了。」 竺珂笑眯眯的接过：「刚好，四条，回去炖了鱼汤给你喝！」 「好，你改日若想吃鱼，我再去买大的。」 两人从河边回到了树下，吃了会儿点心又歇息了好一会，还听见半山坡上传来的男男女女的笑声，竺珂拍了拍手站起来：「咱们采花去吧，我要多采些才行，我铺子里的生意可好了。」 谢绍也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好的掌柜的，您让小的干什么就干什么。」 竺珂回头一笑：「那你背我！我要去采那颗树上的杏花！」 竺珂俏皮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颗杏树，那树枝枝头的杏花开的的确不错，只是谢绍稍稍伸手便能摘下，但他还是弯着眉眼走到竺珂面前，转过身蹲下。 「愿意效劳。」 竺珂笑的花枝乱颤，乖顺的趴在了他的背上，一路走一路在谢绍背上摘着头顶的花枝，桃花杏花梨花全都采摘了个遍，竺珂这才心满意足的道：「够了够了，咱们回去吧。」整整两大篮，等回去装驴车时才发现，整个后座全都被竺珂的花枝摆满了。 这幅场景，像极了话本子里的花车之行，竺珂满意的坐在这些花枝中间，仰起头对谢绍说：「驴车变成了花车，甚好，甚好。」 谢绍也被逗笑，长腿一跨就坐到了前面：「那花车上的仙子可坐稳当了，我这就要驾车走了。」 竺珂掩唇：「快走吧你，等会子路上行人多了，人人当你是卖花郎，上前还要买花呢！」 就这样有说有笑，谢绍和竺珂在山野间穿梭，笑声和花瓣洒满了乡间一路，愉快的回到了谢家的小院里。 「哥哥，嫂嫂你们回来了！」谢缈和谢灵在院门口迎他们，竺珂下了车，摸了摸二人的头：「今日在家怎么样，吃过饭了吗？」 「饭吃过了，还喂了小花和小灰还有阿旺！」 「表现的好，嫂嫂一会儿给你们炖鱼汤喝。」 两人见整整一车的花枝，忙上前帮忙一同将这些花枝搬到了院子里。竺珂和两丫头忙着挑拣花枝，谢绍则走到院中的井边，开始杀鱼。 晚饭竺珂便准备用今日捉回来的鱼做一道雪菜鱼汤煨面。将处理干净的四条鱼肚子上最肥美的鱼肉片成了肉片，鱼头鱼尾和鱼骨一会就用来吊一个鱼汤。面粉里磕上鸡蛋，揉匀醒面，春天是荠菜最茂盛的时节，前一阵子竺珂将荠菜腌成了雪菜，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雪菜切成雪菜末，在等待发面的过程中开始准备起鱼汤。猪油热锅将鱼骨头煎至两面金黄，放入葱姜作料一起翻炒，少许的黄酒和热水下锅，便可以开始炖鱼了。醒好的面揉搓，擀成有一定厚度的面片，再翻折几下，切成粗细均匀的面条，便可用清水去煮了。 面煮好后鱼汤也炖煮成了奶白色，此时再将腌好的鱼片下锅烫熟，雪菜和面条也一起下锅在奶白色的鱼汤中煨上片刻，调味，一锅鲜美的雪菜鱼汤煨面便做好了。 谢绍还在院子里翻着那小亩菜园子，只见他又寻来了好些竹竿，不知要做些什么。 竺珂到院中唤他吃饭，到了春日，一家人便更喜欢在院中的石桌上吃饭，看着晚霞云卷云舒，春风温和拂面，倒是十分惬意。 谢绍解释他准备在菜园那边加高黄瓜架，若得了闲地方，还可以搭上一个葡萄架。竺珂顺着他眼神瞧过去，从前倒没发现，门口那片菜圃，可开发的地方还多着呢。 「若是葡萄能种下，等到秋天，便可以在院中乘凉，采下葡萄吃了，若是有多的，我还可以酿成葡萄酒呢。」喝着碗里鲜美的鱼汤，竺珂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饭后，谢绍走到后院，神神秘秘的搬出了一个大家伙，还用布遮着，竺珂和两姑娘都好奇的围了上来。 布被掀开，映入眼帘的，可不就是上元那日，谢绍许诺过的小院木雕，当日的四个泥人正如当下场景一般，静静的站在院中的石桌旁，当真是大世界中的小世界，惹得另外三人都情不自禁的惊呼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做的呀！」竺珂属实惊讶极了，她日日和谢绍在一起，竟全然不知他何时完成了这项巨大的工程。 第17章 谢绍勾唇一笑：「每日抽空做做，便出来了。」 「嫂嫂你快看呀！连小花和小灰都在！」 竺珂细细瞧去，可不，这座木雕雕刻的活灵活现，简直就是个谢家小院的缩小版，院中的水缸，石桌，鸡圈，牛棚简直是一一还原，细节处令人咋舌。 「我瞧着，你这手艺，完全可以出去开店了。」竺珂的夸赞是发自内心的，谢绍身上有太多她不知道的惊喜，这个男人，总是给她太多出其不意的东西。 这木雕被竺珂放在了屋子里的柜子上，还专门腾出了一个格子，将它安置的妥妥当当。 谢绍笑她：「这么喜欢？」 「那是自然！你回头再雕几个小人吧，我瞅着这泥人还是没有木头的好。」 「小人的话，我雕刻出来的怕是没有这泥人这么活灵活现。」 「试试嘛，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两人在屋里亲热了一阵子，竺珂盘腿坐在炕上，拿出了账本和算盘，将今日的收益细细说给谢绍听。 「要每日如此就好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铺子还得请人来呢。」 「自然需要请人，后面你若是想在镇子上开工坊，再去瞧地方。」 竺珂没想到他连日后的打算都计划好了，莞尔一笑：「慢慢来，不着急。」 ☆☆☆ 依芍苑一开，竺珂整日比以往忙了不少，那些桃花蜜和香膏已经有回头客上门预定，只得是加急赶制出来。还有春日的杏花和梨花，梨花清甜，可制成花露和香膏。幸而是有那手中泉液，紧赶慢赶着，依芍苑的招牌名还是逐渐响亮了起来。 竺珂一般会在店里待到下半日，直到未时左右，再和谢绍一起上山采花一路回家，只是光依靠着山中的材料自然不是个长久的办法，城郊有处专门培育花田的，最近竺珂也在留心打听着。 青山城地域本就不大，长街上新开了一家香铺的消息自然也就传到了陈氏的耳朵里，女人美，陈氏这日从李家出发，兜兜转转没多会儿就到了依芍苑的门口，正巧撞上竺珂正在店门口送走客人的一幕。 陈氏上回在慈善堂吃了亏，后面也没敢再找竺珂的麻烦，只是这会儿瞧见，立马先躲闪到一旁，心里却是打起了鼓，这铺子，是她开的？ 从依芍苑出来的一女子正巧经过，陈氏忙拉住她问：「请问，前面那家香铺门口的女子，可是掌柜？」 那女子回头看了眼，笑道：「是呢，这家铺子是才开的，掌柜人美手艺好，生意红火的不得了！」 陈氏一听，当下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上次不是还说那谢家男人受了伤，怕是再也不能进山打猎了，没成想竟会在长街上盘下铺子，那丫头，什么时候还学会了制香的手艺？ 陈氏在巷子口观察了好一阵子，这来往的人的确不少，且每个人出来或多或少都会买点东西，竺珂笑着将客人们送到门口，好不热闹。 陈氏攥紧了帕子，李家这最近日子都过的一般，李全入冬来又生了场病，家里的银子眼瞅着就要花尽，这让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转身快速回到了家，李全不在，只有自家儿子没吃午饭饿得嗷嗷叫唤，陈氏恨铁不成钢的捏了捏儿子的肚子：「吃吃吃，你整日就知道吃！」 不明白自家娘亲为何突然发脾气，委屈的很：「我饿！」 这动静引来了隔壁的大花婶：「这是咋了这是？」 陈氏也没好气的将自己在长街看到的情景说给了她：「从前真是小瞧她了，本以为她嫁到了那穷乡僻壤以后就八竿子打不着了，谁知道竟然在长街开起了铺子！那铺子的店面钱怕都有几十两！」 大花婶当然记得竺珂，听说长街上那个最近很火的香铺是她开的，自然也开始阴阳怪气：「那小蹄子，从前就瞧着不安分，也不知这手艺是从哪学的，莫不是在凝玉楼待了一阵子，跟那些窑姐儿老鸨学的？」 大花婶这话提醒了陈氏，她眼神贼溜溜的一亮：「是啊，我差点把这茬给忘记了……」 竺珂这日正在铺子里清点账务，门口闪过一个身影，她便下意识的以为是客人上门，正满面笑意的准备起身，就瞧见陈氏端着一桶水，神色古怪的站在店门口。 瞧见她的一瞬间，竺珂脸色也变了一变。 正巧是晌午用午膳的时候，铺子里的人还不多。陈氏笑的阴阳怪气，上前就拉住了竺珂的手：「我的好外甥女。多日不见，怎在长街盘了铺子这样大的喜事也不跟我这个当舅母的说说，也好在开业当天给你添分喜气不是？」 竺珂冷冷的抽回手：「有什么事吗？」 陈氏一听，又换了副脸色，假惺惺的哭了起来：「你这段日子一直不回家，不知道啊，你舅舅冬日里病了一场，家里马上就要揭不开锅了，你如今日子瞧着好了，可不可以……」 竺珂看着她这幅样子就想吐，不过也算是把陈氏的目的听懂了。 「没有钱，家里的积蓄盘铺子已经花光了。」她神色疏离，毫不在意陈氏的目光。微微一愣，继续哭诉：「珂儿啊，你就是不顾念着我这个舅母的情谊，也得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不是？那可是你亲舅舅啊。」 竺珂眼神微动，抬头打量了一番陈氏，正巧苏蓉下半日换值过来，瞧见这幕后竺珂给她示意了一下，苏蓉便懂了，走到货架那边开始跟客人闲聊起来，竺珂则将陈氏引到了一处角落。 「舅舅病了？哪家药铺开的药方，一日需花几钱？你把药方子拿来我瞧瞧。」一番话问的陈氏一时又没有反应过来，竺珂继续质问。 「你这身上的缎子是布庄今年过年的新样儿，还要你这步摇也是首饰铺刚上不久的花式，你说家里揭不开锅了，就是这般揭不开锅的吗？」一番话将陈氏说的脸色更是红一阵白一阵，僵持了一会子，陈氏突然发疯一样的跑回了门口。 「父老乡亲们都来看看啊！这香铺的掌柜是我家那口子的外甥女，可如今外甥女有钱盘铺子了，却是不管病倒的舅舅，这是什么心肠的人啊！」陈氏像个泼妇一般，站在门口，叉腰大喊。 第18章 竺珂脸色一变，走过去就将她胳膊一扯：「你这是什么意思！脸面都不要了吗！」 「哼，脸面？你若不要我自然也可不要！」陈氏挣脱竺珂，转身就把那木桶的盖子掀开来，还拿起了一个瓢，顿时，一股臭味便飘了出来。竺珂脸色大变，跟看疯子一样的看着她。 「我这水里掺了粪水，若是往你这香铺里一泼，你说会是怎样？」 「你疯了？！」 周围的人闻言瞬间退却三步，香铺里的人也是一头雾水：「什么情况？」苏蓉倒是个处事不慌的，笑着将客人全都引到二楼，让春柳留下给大家添茶，自己不慌不忙的下了楼，站在竺珂身边，三言两语弄明白了情况，就让身边的一个下人从侧门出去报官。 「这位大娘，你是想要银子是吧，好说好说，我姓苏，苏家你知道吧，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你把那桶放下，我今日给你十两，如何？」 「我不信你！让竺珂给钱！」 竺珂从一开始的愤怒到现在觉得有些好笑，她上前两步，神色悲悯：「你瞧瞧你自己的模样，陈氏，你不觉得可悲吗？」 「别在这装了，你这制香的法子是从哪里学的，旁人不知你以为我不知晓？若是不要脸面，便将你在那凝玉——」陈氏话还没说完，忽然惊呼一声，手腕被狠狠的遏制住，动弹不得。 谢绍就站在她身后，面容紧绷，神色严肃，「我从不对女人动手，自己放下！」 苏蓉见状，忙让跟着自己的两个小厮上前，两人心领神会，将陈氏脚边的那桶东西抬着，飞快的走远了去。 陈氏被吓懵了，手中的瓢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下，大花婶子闻言也赶了过来，瞧见此情景，还火上添油的大喊了一声：「打人啦！依芍苑的掌柜动手打人啦！」 竺珂顿觉好笑，上前不由分说的就扯住了大花婶的袖子：「你来的正好，新仇旧怨一起算了，你说我打人了，今日怕是真叫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打人！」 不等官府来，突然从不远处冒出了好些子人影来，开始配合着唱戏。 「吵吵闹闹做什么啊！哟，这不是花婶子嘛，前两天你男人在赌场欠的钱还没给呢，今日正好，把账结了吧。」 大花婶闻言脸色立马一变就要闪人，竺珂却不干了，非要拉着她今日说个明白，而那头，更有甚者开始放声高喊：「李家娘子一年前贪图富贵，将自己亲外甥女都能给卖出去，这等歹毒心肠的人，如今还敢拿着污秽东西搅人生意，当真是世风日下啊。」 那些围观的百姓们一听，纷纷开始对陈氏指指点点起来。 「就是啊，听说李全前一阵病了，但有人瞧见陈氏同镇子西口那陈三混在一起，还有人见过他们出双入对呢，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陈三？那个混混？我听说本来就是陈家的表亲，这勾搭上了，也不足为奇吧。」 场面倒戈，百姓们的风口瞬间变了，陈氏和大花婶此刻脸色苍白，不住的想从这里逃离出去，可无奈，那厢官府的人已经赶了过来。 周围那些引导的男人们瞬间一哄而散，还留下了看戏的百姓，而这赶过来的正是县衙里的捕快：「接到报案，何人在此滋事挑衅。」 众人的手全都指向了门口的陈氏，捕快们上前也不由分说：「跟我们走一趟！」 陈氏和大花婶同时被带走，竺珂缓了缓，谢绍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还有些发抖的手，安慰道：「没事了。」 苏蓉也上前：「没事了，都过去了。」 「今日真是抱歉啊。」竺珂满含愧疚的对苏蓉道。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太见外了。」 竺珂回握住谢绍的手，杏眼里除了慌乱还有一丝担忧，而谢绍则是不住地安慰她自己会处理好这事，不必担心。 下半日，依芍苑关门歇业，苏蓉派了自己两个小厮和丫鬟，将门口店面处彻底清扫了一遍，还焚上香，去除晦气。 虽说早就没有了什么怪味，可竺珂心里就是有个疙瘩，回家的路上也一直恹恹的，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谢绍看在眼里，眸中闪过一丝怒火，只是当下很快恢复，拉着竺珂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都过去了，我保证，你不会再见到她。」 竺珂惊讶的抬眉看了眼他，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谢绍抿了抿唇，解释道：「自然是不敢再上门找你的麻烦，官府传话，那边我会去打个招呼，至少也会让她长个记性。」 「今日那群人是怎么回事？」 「看出来了？」谢绍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码头上的兄弟，我听说你那边出事，就顺便拜托了一下。」 竺珂轻轻的抿唇笑了：「幸好有你。」 ☆☆☆ 接下来的这几日，铺子里有苏蓉照看，而竺珂则专心研究起了香谱，书中记载，有一味方子，谓之修制诸香中的一味叫飞樟脑，取樟脑一两，研磨细腻，筛过，折压少许薄荷汁用干净的细壁土相合，蒸之，龙脑香尽飞到碗底，成作冰片。 此香可吸附异味，还可对飞虫有效，竺珂心里实在对陈氏那日作为膈应非常，将此香炼制出来，心里终觉好受了不少。 谢绍则单独去了一趟李家，李全的确是病了，身子瞧着虚弱了不少，当谢绍把陈氏的所作所为告诉他时，这个男人的神色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绝望。 谢绍也没有废话，而是取出了十五两银子摆到了他面前：「我知你一直想进京赶考，无奈这么些年夙愿难以实现，这是盘缠，去吧。」 李全瞪大眼睛看着谢绍，表情似不可置信。 「去了之后若能安下家便安下家，依依这事我希望你日后不要再打扰，她日子已经够苦了。」 谢绍说完这话，便不再多言，而是转身准备离去，李全嗫喏了两下嘴唇，想赶出去留住他却又觉得无话可说，夕阳的余晖照在这个可悲男人的侧脸上，终究是愧疚的低下了头…… 又过二日，飞樟脑终于在铺子里挂牌销售，苏蓉心生一计，就偏偏要挂在陈氏当时泼脏水的门口，让那些个依然在背后说闲话的人也好好瞧瞧。 第19章 没成想，这一招倒让飞樟脑卖出了好价钱，一日的功夫，依芍苑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而不光有谢绍在官府那边使了法子，打了招呼，苏家似乎也动用了些人脉，大花婶在衙门里关的时间短些倒还罢了，只是那陈氏足足的关押了五日，出来的时候，已经蓬头垢面，神情恍惚。谢绍去李家的事竺珂也是后面才知晓，等她听说之时，李全早已留下一纸休书，带着自家儿子和谢绍给的盘缠，从青山城这地方消失了。 进入四月，春光无限，油菜花漫山遍野，田地里劳作的人儿早出晚归，人们扛着锄头牵着牛犁，在田垄土地间不断的劳作，谢家这个小院里也一派生机勃勃。 门口的菜圃加高了黄瓜架，雨水过后，那种子从地里冒出了嫩芽，南瓜藤蔓也抽出新绿，午后小山坡的林子里，一根又一根的春笋破土而出，谢灵和谢缈每日都能挖回来一大筐。 竺珂正在院中的陶罐里插着花，谢灵和谢缈的笑声又从院子门口传了进来。 「今天又发现什么好东西啦？」 「嫂嫂，挖了春笋，还采摘了好多艾草回来！」 听说有艾草，竺珂抬脸笑起来：「艾草好啊，今日就来做艾草团子。」 没吃过艾草团子的谢灵和谢缈弯着眉眼走到井边打水：「好，嫂嫂做啥都好吃。」 竺珂插好了花，将花瓶放入屋内，也净了净手，将两人带回来的艾草清洗干净，又取来一口锅，倒了进去，加水，将艾草稍微煮烂才能筛成艾草泥。 谢灵和谢缈在牛棚喂小花，两人笑声不断传来：「小花的肚子又大了。」 「哥哥说，五月底的时候就能生小牛了。」 「那快给小牛想想叫什么名字的好。」 厨房里的艾草很快煮烂，竺珂将艾草转移到石臼里，「灵灵，缈缈，交给你们一个任务。」 「来啦！」 将艾草碾碎筛成艾草汁的任务光荣的落在了两个姑娘身上，竺珂转身回了厨房，开始准备艾草团子的馅料。 红豆泡水，再上锅和糖一起煮，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个月前腌下的咸鸭蛋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洗净上面的泥，磕出一颗颗油亮的鸭蛋黄出来，淋上少许的白酒，放置一旁。 竺珂又走到屋檐下，剪下了一块过年腌制的腊肉，谢绍一大早就出了门，估摸着，这会儿也应该回来了。这阵子依芍苑渐渐步入正轨，竺珂不必每日在铺子里守着，码头上的活也渐渐轻松，谢绍也不必每日进城。 肥瘦均匀的腊肉切成薄厚均匀的肉片，刺龙苞是新鲜采摘的，取最嫩的茎叶洗净备用。 四月春日，香椿树的嫩芽鲜嫩又美味，是春日里不可少的一道风景。 「嫂嫂，我们筛好啦！」谢灵和谢缈端着一盆的艾草汁跑进厨房，这阵子两人都学会了一些厨艺，倒是时常给竺珂打打下手。 白白的糯米粉里倒入细腻的艾草汁，和匀，白色的面团便被染成了绿色，谢灵揉面的功夫见长，没多会儿的功夫，这绿色面团便被揉的细腻光滑，放在一旁醒面，待会再来包团子。 「缈缈，你去将那咸鸭蛋的蛋黄用勺子碾成泥。」 「诶。」 谢家小院门口传来声音，是谢绍回来了。 谢灵和竺珂迎了出去，谢绍用驴车拉了整整两大桶的菜油回来。 「这么多呀，可得有一阵子吃了。」 谢绍将桶从车上卸下，擦了擦汗：「还没完，等油菜花罢了，还有新油！」 竺珂笑着给他递了帕子：「行了，快去洗洗，准备吃饭了。」 锅里蒸着红薯米饭，等米饭熟的过程中，红豆沙也熬好了，再等晾冷，便可包入艾草团子里。 面醒好，谢灵灵活的擀面，揉面，揉成一个个圆圆的绿色团子，再用手掌按瘪，将晾冷的豆沙和蛋黄泥包进去，在竺珂的提示下，一个个绿色圆滚滚的团子便包好了。 上蒸笼蒸团子的功夫，竺珂开始炒菜。刺龙苞茎叶的部分最是鲜嫩，和腊肉一起炝炒，柴火烧到最旺，香味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小院。 香椿嫩，最适合和鸡蛋一起炒，说来谢家小院里的鸡窝已经有第五只鸡了，那要属最大的那只的功劳，也不知何时私藏了两个鸡蛋没被竺珂捡走，没过多久，那鸡蛋竟真的被孵了出来，变成了两只小鸡。 新鲜的嫩笋切成长条，大火，麻油翻炒，加酱油焖至变色，油焖笋便也做好了。 刺龙苞腊肉、香椿炒鸡蛋、油焖笋、红薯米饭，伴随着夕阳落下，田地间的人们陆续扛着锄头回家，谢家小院也开始了晚饭时光。 谢灵和谢缈是万分期待那蒸笼里的艾草团，刚掀开笼盖便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拿，无奈太烫，只好又缩了回来。 艾草团子外表弹糯不粘牙，内陷红豆清甜不腻，还有艾草的清香，是春日里家家都会做的传统点心。 春天食野蔬，几人吃的心满意足，肚滚肥圆，谢灵咋呼着明天要继续上山挖笋，谢绍却道：「这几日，山上有比笋还好的东西。」 「什么？」几人异口同声。 谢绍笑而不语：「明天想上山，今天就得睡早，天不亮就要起来，你们能做到吗？」 「能！」谢灵和谢缈异口同声。为了明早早起，这两姑娘吃完晚饭后早早就睡下了，竺珂洗了个澡绞着发也进了屋子。 「明天你带她们上山干嘛？」 「挖鸡枞。」 「这时候就有鸡枞了吗？」 「大青山上有了，等到五六月，会更多。」 竺珂眼神一亮：「那我也要去！」鸡枞可是好东西，这时候上山挖鸡枞的人不少，多个人，就能多些收获。 「你起的来吗？」谢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别小瞧人！快睡吧，明早说不定还是我叫你呢！」 一夜好梦，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皮，院子里的鸡还没啼叫的时候，竺珂就醒了，她俯身摇了摇谢绍的胳膊：「快起来，要去挖鸡枞。」 第20章 谢绍睁开眼，就瞧见她一副颇为得意的眼神。 「怎么样，我比你起得早吧？」 谢绍一个翻身起来，带着笑意揉了揉竺珂的头发：「嗯，表现不错。」 谢缈和谢灵一叫就起来了，四人穿戴整齐，背着竹筐，每人手上拿着一根竹竿，便朝山上出发了。 清晨的山路还有些滑，谢绍走的慢，还好有竹竿当做拐杖，路边的草丛花丛已不似冬日那般光秃秃，春天，给这片大地带来了生机。 一路的野花遍地，晨曦的露珠还在叶子上摇曳，谢绍一路走一路看，尤其注意那些高大的树下。青苔或者草丛遮盖住的地方，就会有一两个小帽子尖冒出头，那就是鸡枞。 鸡枞菌有大有小，谢绍仔细教她们辨认，再用树枝在鸡枞菌附近一插一撬，完整的菌子便被挖了出来。 竺珂兴冲冲的试了试，果然挖出了几株出来，兴奋的拿给谢绍看：「我厉害吧！」 「厉害。」谢绍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鸡枞可是鲜美无比的好东西，回去炖鸡，做成鸡枞油，还能保存好久！」竺珂兴奋的把鸡枞放在了自己的小竹筐里，就要去找下一株。谢灵和谢缈那边也有了不少的收获。 挖到鸡枞的地方不去破坏白蚁窝，再做上标记，来年还会长。谢绍做完标记后，晨曦的日光已经出来，从林间的缝隙中撒下，山上也陆陆续续多了好些村民，都是来挖鸡枞的。 今日运气还不错，四人心满意足，又在原地歇息了一会儿。谢绍走到一颗桑树底下，抬手就摘了一捧桑葚下来，用叶子一包，递到了竺珂面前。 「是桑葚！」竺珂惊喜的叫出声，四月桑葚胜人参，虽然还不是很甜，但汁多酸甜，对身体极好，竺珂一口一个，谢绍见她喜欢，便折返过去又摘了好多，谢灵和谢缈也分了好些。 又原地歇息了一阵子，竺珂眼皮有些撑不住了。谢绍见她这模样就知道了：「困了？」 竺珂点点头，她昨日就忙了一整日，今天又起了一个大早，还爬了半日山，早就又累又困了。 「走，回去吧。」今日的收获不少，鸡枞，桑葚，还采摘了好些野花和春笋，谢绍拉着竺珂，四人便朝山下走去。 回到谢家小院，竺珂强忍着困意在井边清洗这些鸡枞菌，谢绍喂完了牛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菌子：「去睡会儿，我来。」 竺珂打了两个呵欠，终于受不住了：「那我去睡会儿哦，你中午叫我，对了，中午炖鸡哦，你记得杀。」 「好，快去吧。」 竺珂洗了洗手和脸，便回屋去睡回笼觉了，两姑娘也回去休息了，谢家小院里，只剩下谢绍还在里外忙活。 竺珂一觉睡到中午，醒来的时候已经闻到了鸡汤的香气。她火速跑到厨房，竟难得看见谢绍在厨房里下厨。 小炉子上的砂锅香气四溢，鸡已经炖上了。谢绍回头看见竺珂，笑了笑：「炖鸡简单，想让你多睡会。」 竺珂眼波如水的看了他一眼，用布裹着锅盖打开闻了闻：「嗯……还算不错。」 得到了竺珂的认可，谢绍的笑意更深：「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垫垫。」 「昨天的艾草团子还有，我吃两个。」 谢绍给她拿了两个艾草团子，竺珂就站在谢绍旁边，一边吃一边看他做饭。 「等会儿再放鸡枞，你把菌子撕一撕，这样更香。」 两人在狭小的厨房里笑闹，守着一锅鸡汤，正在嬉笑的时候，谢家小院的门被拍响了。 「谢绍哥，谢绍哥！」是元宝的声音。 元宝拍门声有些急切，谢绍和竺珂一起走了出去，只见他神色焦急，满头大汗。 「谢绍哥，嫂子，我爹在田里插秧旧伤复发，这回还有些严重，我现在得立马送他进城去。」 谢绍一听立马道：「我跟你一起。」 竺珂也跟着道：「带上银子，路上慢些，有啥事记得叫人回来捎个信。」 元宝连声道谢，金叔腰伤复发，此时还在田垄间不得动弹，元宝和谢绍立马动身朝那边赶过去，竺珂目送他们走远之后才回了院子。 金婶一家对自己不薄，金叔受伤，想必金婶也着急上火，她便回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估计几人下午回来一定顾不上吃饭。 这一天一直到夕阳日落时分，谢绍才有些疲惫的推开了院子的门。 竺珂忙迎了出去：「回来了？」 谢绍提着一个竹筐，他点了点头，将竹筐放在了一旁：「得在药铺住几天，我先回来了。」 「这么严重？」竺珂走上前，递给了他一方帕子。 谢绍接过，语气也有些沉重：「估计得养大半年的功夫，干活是没办法了。」 竺珂也有些担忧：「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先治伤吧，这几天只能在药铺住着，后面再说。」 「那我把依芍苑二楼收拾出来，他们也好有地方歇个脚。我从明天开始把元宝和金婶的饭都做上，怎么样？」 谢绍点了点头：「该帮衬的得帮，小花马上生了，可以的话后面就叫元宝来给我帮忙，照例开工钱。」 「这个法子好！这样金叔也不必太操心，元宝现在也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两人一边商量，竺珂一边准备起来晚饭。 鸡枞炖出来的鸡汤不必再加其余的调料也是味美至极，鲜的让人想吞掉舌头。 剩下的鸡枞白天被竺珂清洗干净好，用上好的菜油和辛料熬成了一锅油鸡枞，装罐密封，随吃随取。 油鸡枞这会正好下饭，无论是配米饭还是面条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又简单的炒了两个时蔬，便解决了晚饭，回了房，小两口便继续开始筹划开养殖场的事。 小花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了起来，这段日子，谢绍走门串户，请教到了不少有接生经验的人。金叔在慈善堂养伤，竺珂每日炖了汤做了饭先给金婶他们送过去，再去铺子里照顾生意。 第21章 金婶很是过意不去：「小珂，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您太客气了，当初谢绍哥受伤，您不也寸步不离的陪着我吗？只是多做些饭的事，不麻烦。」 「对了，我铺子那边二楼已经收拾出来了，您要是为了方便照顾金叔，就上我那住去，也离得近。」 「诶好，这两日我还是先在这守着，你金叔现在行动不便，身边离不了人。」 竺珂又在药铺待了一阵儿，这才回到了依芍苑。 如今依芍苑的生意已经慢慢走上正轨了，苏蓉的确适合做生意，八面玲珑，将竺珂的铺子上下打点妥当，她倒成了个甩手掌柜，把心思全都用在制品上面。 金家和苏家也是表亲，苏蓉自然也去药铺里看了金叔，回来后，两人便开始筹备着下一阶段的新品。 五月，那定是要在栀子花上好好的下一番功夫。 栀子花期不长，但香味着实怡人，几乎每个女子都喜欢，在栀子上下一番功夫，定能将店铺的口碑再做大一些。 「城郊的花田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但他们家和红葭阁那边长期合作着，未必肯给我们提供栀子，山中栀子虽然好，但毕竟少，且四五月人人上山踏青，这能采摘的，怕是不多。」竺珂有些担忧的道。 那红葭阁就是之前她光顾的那家香谱，虽说那家价格喊得高且货品也不如她，但毕竟依芍苑刚刚起步，而红葭阁已经是青山城的老字号了，就怕那边花田不肯合作。 苏蓉笑道：「这你不用操心，我去谈，你只管想想准备用这些栀子花做出些什么来。」 「花露香膏自然要做的，栀子清香又快入夏，怕是做不得花油，我琢磨着，和茉莉的花籽一起磨成粉，再做一种香粉出来，夏天女子爱出汗，扑些香粉，也是好的。」 苏蓉掩唇笑：「这我就不会了，你只管做，缺什么就告诉我。对了，那香粉若真能成，你记得让我尝尝鲜。」 「到时候，定让你第一个试用！」 两人说笑一番，苏蓉又拿了这一个多月的账本给她看，才一个多月，纯利润已经超了五十多两，竺珂没想到这么快，这铺子的本钱就回来了，便越发感叹自己找了个十分有头脑的合作伙伴。 下半日从城里回了三陆坝，路过集市的时候竺珂又买了两斤新鲜的排骨和牛大骨，金叔的伤得慢慢养着，竺珂便日日熬骨头汤送过去，剩下的骨头喂了阿旺，连带着这家伙最近都肥了一圈。 糯米也大了不少，整日跟着阿旺身后上蹿下跳，调皮捣蛋。 锅里的牛骨头汤咕噜咕噜的微沸，剩下的排骨今日没有炖，竺珂将它剁成了小块，准备做一道糖醋小排。 排骨稍微香煎至两面焦黄后，和葱姜蒜下锅中火炖煮，炖煮的过程中加调料和香料一起炖，小火炖煮的过程中竺珂开始准备手擀面，牛骨汤每日用来下面也是味美多滋。 排骨炖煮的差不多开始大火收汁，出锅前再撒上少许芝麻，色泽红润漂亮，排骨肉轻轻一抿就从骨头上脱离下来，汁多味美。手擀面浇上牛骨汤面，谢灵和谢缈喜欢吃酸菜牛肉面，竺珂便加了酸菜的臊子，谢绍喜欢吃辣，便单独做了麻辣的汤头，最后再面上放一勺油鸡枞。 「吃饭啦。」听见竺珂的声音，正在院子里的三人立马就冲进了厨房。 「这个油鸡枞好香！」谢灵和谢缈前两天吃了一顿，今日就一直惦记着。 竺珂笑着道：「鸡枞本来就鲜美，何况还加了香料，等到了夏天，给你们做凉面，再用油鸡枞一拌，那才叫香呢！」 两人听着都忍不住憧憬起来，谢绍只闷头吃饭，吃完了之后又默默的起身，竺珂心领神会笑着道：「给我，我去给你盛。」 谢绍这阵子为了筹备养殖场的事也疲累得很，竺珂心疼他，每日做饭也会多做一些。 「辛苦你了。」 竺珂看他吃的香，比自己吃了都香，几人在院子里吃完了晚饭，谢绍又搬来了前一阵做竹架剩下的竹子，开始锯了起来。 「要做什么？」 「入夏了，用竹子做几把竹椅，夏天放在院子里乘凉。」 竺珂一听眼神亮了亮：「那你再做几个躺椅吧，我想躺着。」 谢绍抬头笑：「要不要下面加上摆动的，你还可以坐在上面摇。」 「可以吗？！」 「当然可以，等着。」 那种能前后摇摇晃晃的躺椅竺珂见过，夏天坐在院子里乘凉，简直再舒服不过，她兴奋的跑上前又在谢绍脸颊上亲了一口：「你真厉害！」 几人已经好几天没亲热了，这一亲不要紧，谢绍顿时感觉到浑身都燥热了起来，他看着两姑娘没注意，狠狠的把竺珂往怀里一揽，又捏了捏她的脸蛋：「等晚上再疼你。」 竺珂嗔了他一眼：「想得美。」还不等谢绍反应，飞快的跑到谢灵和谢缈身边，去看小花的肚子了。 谢绍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专心开始干起了活。 ☆☆☆ 栀子花的花期很快到来，洁白的花苞在欲开未开的时候采摘，在水中就可以慢慢吐露芬芳，一片片的花瓣含苞待放，芳香四溢。 谢灵和谢缈也喜欢栀子，每日都会采摘好多回来，里屋、堂屋和新房里都放上了一簇簇的栀子花，当然，更多的还是留给竺珂制作香露香膏。 花露和香膏的制作都已经轻车熟路，竺珂想将栀子香粉制作出来，一般香粉就是一种白面碾磨的足够细腻，但茉莉的花籽可以代替这种传统的粉，这样制作出来的香粉带着天然的花香，且细腻自然。即使是扑很多层，也并不会显得厚重。 竺珂研究了好几种的配比，终于赶在五月花期最盛的时候将栀子香粉做了出来。 一上市，便赢得了很多女子的追捧。 那些女子在铺子里试后几乎人手一盒，原先的那家瓷窑也提供了带着栀子纹路的胭脂罐，应景又能和栀子粉相得益彰，也算是五月里依芍苑的特色了。 红葭阁那边听说了出了栀子的香膏，竺珂听说后只是微微一笑，先前在那边买的栀子香膏现在还在她的柜子里睡觉呢，被那掌柜狮子大张口要的一两银子现在看来倒也不亏，至少自己现在研制出来的香膏，味道上就比那边的纯正了不少。 第22章 依芍苑的风头眼看着就要盖过红葭阁了。 苏蓉这两日忙的脚不着地，竺珂亦是，五月是农家里最忙的时候，青山城每日人潮涌动，生意极好。 更重要的是，谢绍这几日寸步不离的守在牛棚旁边，终于在一个傍晚时分，小花的肚子有了动静，要下崽儿了。 小花肚子破了羊水，谢绍从容不迫的拿出之前就准备好的一切，倒是竺珂，紧张的不行。谢灵和谢缈也是担忧的不停朝那边张望，村长和王家公闻讯过来帮忙，很快，几人就将接生的准备工作准备完毕了。 王桃桃也来了，这段日子她忙着养蜂采蜜，听说谢家的乳牛要产崽了，忙赶了过来。 「谢娘子，我听说牛乳可是好东西，等你家乳牛产了奶，我想定一些，行不？」 「你客气啥，我送你就是了。」 「那提前谢谢你了。」王桃桃笑道。 竺珂摆摆手：「牛乳里面加蜂蜜，想必味道不错。等到了夏天，用牛乳做冰酪浆，想必也很不错！」 王桃桃知道她在吃食上面有研究，当下也笑着道：「等你们家把乳牛场给办起来，我必得长期把牛乳定着，听说那长期喝着，美容养颜哩！」 两人在说笑的时候，牛棚那边就传来了动静，接生需要大量的热水，竺珂赶到厨房提来了一早准备好的热水，接着烧下一锅，王桃桃也在一旁给她帮忙。 一直从傍晚忙到快到子时，在几人的合力帮助下，小花的头胎，终于顺利生产了。 头胎一般较难，但小花还算顺利，成功的产下了一头小母牛，大家伙瞧着，也都发自内心的轻松愉悦起来。 「今日多谢各位，来日定上门道谢。」谢绍向其他的人道谢，王家公和村长都摆摆手道：「客气啥，大家互帮互助嘛！这小花不错，那小牛犊也不错！好好养，后面再添几头来！」 谢绍应下，并将两人分别送了回去，竺珂忙着清扫，谢缈和谢灵在一旁好奇的看个不停。 「小牛好小哦！给她起个名字吧！」 「你快看，她在动！她是不是饿了！」 竺珂也看了过去，这小牛犊生的和小花很像，母女两依偎在一起，小花还不停的凑过去嗅。 「你们快给小牛起个名字，有小花在呢，饿不了！」 「要不就叫小小花吧。」 「换一个别的，不叫这个了。」 两人开始一言一语的讨论起小牛的名字，谢绍将人送回去后打着灯笼也回到了院子里，他走到牛栏前将竺珂的扫帚和抹布接了过来：「去歇着吧，我来。」 「不累，你去休息，马上就好。」 两人争执不下，干脆一块收拾了起来，虽然辛苦，但到底也算有所收获，心里还是充满了喜悦。 一直忙到三更，竺珂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洗漱完钻到被窝里就快要睡过去，谢绍也上了炕从后面抱住她。 「明天多睡会儿，不操心了，一切有我呢。」 「嗯……」竺珂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谢绍又吻了吻她的发，心中火热，他这段日子的筹备，很快就要有所回报了。 次日竺珂醒来的时候谢绍已经出门了，今日日头好天气晴，院子里的活全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一看就是谢绍出门前都干完了的。 「你哥去哪了？」谢灵正在院子里跳皮筋，闻言立马扬起小脸。 「嫂嫂，哥哥说给小花定的一些东西到了要从码头搬回来，说是下午回来。」 给小花的东西……竺珂估摸着和牛乳有关，便点了点头，去厨房忙活了。 码头那边，谢绍今日是在码头上工的最后一天，干完了活和总管事交工，就在码头等自己的东西。从专门饲养乳牛的地方定了催乳和挤乳的一套物什，走的是水运。 曹贵今日到了码头，老远就瞧见了谢绍，跟他招了招手，跑了过来。 「谢哥，在呢。」 谢绍朝他淡淡的点了点头：「你来的正好，今日码头结工，后面我就不来了。」 曹贵闻言十分惋惜的叹了口气：「哎，虽然我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不死心的想问问你。也罢，兄弟一场，你不想干我不勉强。」 「嗯。码头这边都帮你盯过了，问题不大。」 曹贵拍拍他的肩膀：「听说你打算筹办一个养殖场？」 「还在打算。」 「行，要是有用的上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绍点了点头，两人正在说话之际，那边码头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嚣。 是几个伙计正在围着一个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冲突，那为首的一个汉子，正是曹贵底下的人。 「臭老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曹贵脸色一变，立马朝那边走去，谢绍也跟了上去。 是几个人正围着一个五十左右的老人，那老人手指着曹贵手下的麻袋，似乎正打算说什么。那汉子急了，上去就要捂他的嘴，那麻袋里装的什么自然不必多说，自然害怕这来路不明的人坏了他们的事。 曹贵脸色也不好看，派了几个人先是在周围打掩护，然后在那老人面前蹲下来问道：「你想说什么？」 那人似乎不是本地人，手指着麻袋，哆哆嗦嗦的吐出一个字：「盐……」 话还没说完，曹贵一拳就打了上去。 「闭嘴！臭老头！你是谁！」 谢绍蹙起眉头，有些看不下去，上前拍了拍曹贵的肩膀：「行了，他一个老人，能对你有什么威胁，捂了嘴带走就是。」 曹贵扭头看了眼谢绍，示意身边的兄弟把他嘴捂住，就要将人带回去。 那边的总管事似乎是看了出来，大喝一声：「哎！那边！干什么呢！」 曹贵心中直想骂人，真是倒霉！谢绍小声道：「信得过我的话这人交给我处置，你去那边应付一下。」 现下的情况曹贵别无选择，只好忍下气道：「麻烦你了。」 第23章 「小事。」 谢绍上前将那老人一扶，趁着人群动乱就走出了码头。「别说话，不想被抓走的话。」 那老人似乎很怕官府，连连点头，无比的配合。 谢绍对附近的路很熟悉，带着人七拐八拐的就走到了暗巷，又接连的穿过几条小巷，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行了，你走吧，别出现在刚才你看见的那群人面前，还有码头的事，你也别管了。」 那老头似乎有些吃惊的打量了他一眼，终于说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你，你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谢绍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指了指远处的方向：「从这里走，人少。」 说完谢绍准备返回码头，可那老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开始倚老卖老起来：「小伙子，我看你也不像坏人，实话跟你说吧……我是从京城来的，走了这么长时间，饿得很，你请老身吃顿饭，老身告诉你一个秘密。」 谢绍蹙起眉头，显然将这人当成了骗子，但转念一看，这人的穿着和口音，的确不像是本地人，倒是有几分京城那边的样子。再看那老头，的确像是饿了很久，谢绍动了恻隐之心，只好带人选了就近一家饭铺，点了一碗面。 也不知是多久没吃到热的食物，那老头对着一碗汤面，竟快留下了眼泪，慢条斯理的吃完了面条，喝完了汤，这才恢复了七八分的精神。 「美！味道美！早就听说蜀中秀丽，真没想到，吃食也这么美味！」 谢绍见他吃完，准备结银走人，那老头笑眯眯的捋了捋胡子，道：「你这后生不错，也不求回报，但老身还是要履行诺言，你可知，我是怎么看出那麻袋里面的东西的？」 谢绍闻言看了他一眼：「不知道。」 那老头笑了笑：「我和盐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怎能瞒过老身的眼睛，倒卖私盐并不可怕，老百姓要吃饭，要生存，老身能理解，可问题是，你那帮朋友的盐，有问题啊。」 谢绍皱起了眉头，问道：「什么问题。」 「官盐贵也是有贵的道理，私盐提纯不到位，技术不够火候，品质自然差些，这世上的盐只要过了老身的眼睛，就能立判高下。」 「你究竟是谁？」谢绍看出了一点门道，有些怀疑的问他。 那老头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落寞，「哎，往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如今孤家寡人一个，无名无姓，流浪世间罢了。」 谢绍沉默了，那老头吃完了汤面，就准备起身离去：「后生，今日多谢，后会有期。」 「等等。」谢绍将人喊住，许是动了恻隐之心，他还是从怀里取出了几两碎银递给了那老头。 「路上用，至少能保你十天半个月的饭钱。」说完，谢绍将东西一揣，便转身走了。 那老头看了看他的背影，许久，长叹了一口气。 码头上谢绍的东西已经到了，曹贵还在跟官府的人周旋，看来一时半会很难结束，谢绍将自己的东西装好，临走前想了想那老头的话，还是找到了一个曹贵的手下。 「你们平时的盐，怎么卖？我要一些。」 那人一听就咧嘴笑：「谢哥你要的话还收钱作甚！」他左右望了望，飞快的从身下的一个口袋里给谢绍装了小半袋去。 「拿去吧谢哥，别客气，回头我会跟曹哥说的。」 「谢了。」 谢绍把东西一装，面不改色的离开了码头，到了城郊装了牛车这才将那袋盐打开看了看。 颜色的确没有官盐那么白，但寻常老百姓的盐也不是家家都能吃得起好盐的，也不知那老头说的问题，是什么问题。 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干，只好把东西先收了起来，装好驴车，朝三陆坝回了。 小牛犊生下没多久后，小花就自然产奶了。谢绍订回来的东西刚好派上用场，两人都是第一次挤牛乳，还有些手忙脚乱，适应了几天之后，终于能够顺利又熟练的挤奶了。 刚挤出来的乳汁需要煮开才能喝，小花前面的乳汁品质还不算好，一直到第二天，第三天的品质才算稳定。竺珂将牛乳在大锅里煮开，没过多久，牛乳的香甜便煮出来了。 比起羊奶，牛乳的腥味少了很多，竺珂又加了一些糖进去，很快，甜甜的一碗牛乳就煮好了。除了糖，竺珂还加了蜂蜜，她喜欢和蜂蜜味的，谢缈和谢灵都喜欢直接加糖的。 牛乳的营养价值高，美容，养颜，安神，是睡前的上好饮品，一家人每人都喝了一碗，谢缈和谢灵是第一次喝牛乳，最后一滴不剩，还回味无穷。 竺珂笑道：「别着急，牛乳的喝法还有很多，以后有的是机会。」 谢缈有些担心：「嫂嫂，我们喝了小牛的奶，它还有得喝吗？」 这话把竺珂和谢绍都逗笑了，谢绍解释道：「乳牛的产奶期很长，放心吧，管够。」 谢缈这才高兴。 临睡前，谢绍走到厨房，递给了竺珂一包东西。 「这什么呀，还这么神秘。」 谢绍笑而不语，竺珂打开那纸包，里面静静的躺着几盏莹白色的东西。 「燕窝！」竺珂惊讶的叫出了声来。 「今天去里市寻的，想着你定喜欢。」 竺珂的确很喜欢，燕窝可是好东西，富贵人家才能享用的珍贵食材，她拿起这几盏珍贵的燕窝，忍不住绽开一个甜甜的笑：「花了多少银子？」 「不贵，找的熟人，比市价还是便宜些。」 竺珂笑盈盈的收好：「这几盏我得分开炖，炖好的燕窝浇上牛乳，那定是美味极了。」 「嗯。」谢绍看着她的笑，心中也感到了愉悦。 「以后给你买更多，更好的。」 竺珂娇滴滴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心中一动又想凑上去亲亲他的脸颊，只是这回谢绍先将她捉住，火热的唇堵了上来，亲的可不止脸颊。 过了好一会儿竺珂才忍不住拍他胸膛，表示小小的抗议，谢绍恋恋不舍的将人松开，看了眼新屋的方向。 第24章 「我活还没干完呢！」竺珂笑着转身，就是不让他得逞。 谢绍一听就急了：「我帮你干！」 他长手长脚的，没多会儿就收拾完了厨房，竺珂忍不住偷笑：「我还想洗澡。」 谢绍只好又依着她，烧了水，提了浴桶，好不容易等竺珂洗完了，擦干了发，竺珂打了个秀气的呵欠：「我有些困了。」 谢绍这会儿可不依她了，眼里欲色早已按捺不住，哪里还容的她偷懒，直接上前将人打横一抱，朝炕边走去…… 次日，竺珂便用牛乳做了两道不一样的点心。 燕窝要小火慢炖，这个过程不能急，后面还可以加入红枣，枸杞等。炖好的燕窝，浇上煮开的牛乳，喜欢甜口的还可加少许糖，牛乳燕窝，是女子皆爱的上好补品。 除了燕窝这样昂贵的食材，牛乳蒸蛋，也是一道家常点心了。将平时做鸡蛋羹的水换做牛乳，隔水上锅蒸，蒸出来的鸡蛋羹既有鸡蛋的香味，也有牛乳的香甜，当做朝食和点心，都是极为不错的选择。 牛乳的做法还有很多，制成乳酪，牛奶茯苓霜，夏日冰酪浆都是牛乳的经典做法，竺珂心里默默盘算，准备日后试试。 三陆坝有乳牛产奶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不仅是三陆坝，青山城这个城镇里也很难寻到新鲜的牛乳，一时间，上门订乳的人便络绎不绝，根本不愁销路。 谢绍预估了一下小花的奶量，留了小牛的和自家的，剩下的先到先得，定够了便不再接了，有的人来晚了，只好是遗憾叹息的走了。 订牛乳的大多还是稍稍富贵些的家庭，有的穷人家的小孩，时常在谢家小院门口张望，馋的眼巴巴的，谢绍看不过眼，也会让他们尝尝鲜，这些孩子们倒是每个都裂开嘴，笑开了花，仔细的品尝着这来之不易的乳汁。 瞧见牛乳的市场，谢绍又亲自去了一趟上回那牧场，这回，直接定了五头回来，加上小花的崽儿，谢家一下就有了七头乳牛。 这些牛如何安置，如何饲养，谢绍早有打算。在乳牛到来之前，便要扩大牛栏的规模，将后山的荒地开出来，以后，这里就是专门养牛的地方。 金叔的伤慢慢好转，牛乳滋补，这段时间竺珂也天天往金家送，倒叫金婶一家十分的不好意思。 谢绍不觉得有什么，还当着金婶和金叔的面拍了拍元宝的肩膀，问道：「愿不愿意跟着我干？每月开工钱。」 元宝一愣，立马点头如捣蒜。「我不要工钱，能跟着谢绍哥学就行！」 「一码归一码。」 金婶和金叔也很高兴：「你谢绍哥现在的养殖场正缺人手，你就好好跟着你谢绍哥干，可不准偷懒。」 「怎么可能！」元宝立马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道：「我定跟着我哥好好学！好好干！」 就这样，元宝跟着谢绍，开始了如火如荼的准备。 牛栏定是要扩大的，还好在给小花搭牛栏的时候谢绍就已经有了长远的打算，如今的扩建倒也不算麻烦，只是后院山上的那片缓坡，开发起来还是需要费一番功夫的。 且不说那是一片荒地，野草虽然丰富，但长久没有打理，这个过程倒还要费一些时间。 竺珂每日还要去往依芍苑一趟，谢绍接送她的过程中正好就将牛栏扩建的材料全部购了回来，有时候得空了，还会在城里转转，神神秘秘的，竺珂也不知晓他在看什么。 苏蓉听说竺珂家的乳牛产奶，也很高兴，当下就订了长期的牛乳。 「哎呀，我怎么就没早认识你呢，我现在用着你做的这些香粉香膏，花露花油，皮肤和头发都一日比一日的好。再把牛乳喝上，我瞧，我可能要永葆青春了！」苏蓉一边用着栀子香粉铺面，一面跟竺珂玩笑道。 竺珂掩唇乐不可支：「好好好，苏大小姐，我定为你多研制一些新品，别说永葆青春，就是再年轻个几岁，也尚未可知啊。」 「没问题，你做什么我都要用！你听说了吗，花葭阁那边的生意最近可不行了，也不知那掌柜的，会不会在背后使绊子。」 竺珂笑了下：「使绊子也不怕，好东西就是硬道理，我对我自己的东西有信心。」 苏蓉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就是，花葭阁的东西我也买过，你做的，可比她好多了。」 这是晌午，店里人少，两人在店里商量说笑，突然门口就传来了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 「请问，掌柜的在吗？」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眼看去，只见一白衣女子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店铺门口，那女子身材婀娜，穿着打扮似乎也不像是本地人氏，见到苏蓉和竺珂，便迈开步子走了进来。 「打扰，初来贵地，我家夫人想采买一些日常的水粉胭脂，询问了一圈，贵店的口碑似乎不错，可否为我搭配一些？」 苏蓉和竺珂对视了一眼，皆瞧了出来，且不说这女子的穿衣打扮，单是这番谈吐，也绝不是一般人家，且提到了她家夫人，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丫鬟之类。可丫鬟都有这样的姿色，那不晓得主家地位该是有多高了。 「没问题没问题，您跟我来，我带您去二楼瞧瞧。」苏蓉立马意识到商机，热情的招呼着人，那白衣女子微微颔首，便跟了上去。 竺珂也随着后头，几人到了二楼雅阁，苏蓉便向她一一介绍了起来。 那女子一开始表情淡淡，倒是看见了栀子香粉和桃花蜜之后，稍稍有些动容。 「敢问这些，可是掌柜自己制作？」 竺珂点头：「正是。」 那女子将香粉和桃花蜜都拿来细细试用了一番，表情也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 「那便把店里有的，都要一份吧。」 开口便是这样的生意，苏蓉心里乐坏，忙连声道好，给仔细的打包了起来。 结账的时候那女子更是眼睛都不眨，报价多少便给了多少，临走时，还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依芍苑的风格，这才出门离去了。 「这可真是大户人家了，应该不是本地人。」 第25章 竺珂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自然不是本地人，估计是路过吧，瞧她的穿衣打扮，应该是南方那边的人，想必是游玩？」 「不知，这样的主顾要是每天都有，我可要乐坏了。」 「哪有这样的好事，今日，也是咱们运气好了。」 这事在竺珂心里，倒很快被抹去了，毕竟这阵子的确太忙，铺子里和家里前前后后都要来回的跑，眼瞧着人都要消瘦了一圈。 元宝和谢绍更是拼了命的干活，定下的五头乳牛在月底就要送过来，牛栏需得先建起来。 一日日忙活着，天气也逐渐的热了起来，瞧着，竟马上就快要到端午了。 暮春夏初，竺珂将春日里能见着的花儿都研究了一遍，依芍苑的香膏花露种类逐渐齐全，那些不易保存的，也统统都想了法子，制了一批存货，待到夏日的花儿开了，还有得新品上。 自元宝开始正式跟着谢绍干，竺珂每日下午就会留他一顿晚饭，金婶要忙着照顾金叔，自然也是顾不上家里。 这日到傍晚，竺珂竟头一次犯了难，这阵子疲累，竟反而没了胃口，一时间也不晓得晚饭该做什么的好。 谢灵给她出主意：「嫂嫂，就吃些简单的吃食吧，面条馒头之类的。」 竺珂摇摇头：「你哥昨日才买回来了好些新鲜的肉，不吃的话要坏了。」 前两日谢绍提回来了好些新鲜的牛肉和五花，说到肉，竺珂眼前突然一亮。 可以直接烤着吃啊！ 这当下的天气，不冷不热，在院子里架个火炉直接将那肉腌制串签，烤下吃了，简单又美味！ 有了主意，说干就干，竺珂笑着走到院中让元宝去搬炉子，自己则到厨房去准备了起来。 新鲜的牛肉切成小块，抓匀腌制，五花可切成厚片，既然已经搬了炉子，那干脆再将一些时蔬也直接烤了吃得。 土豆切片串在竹签上，前些天家里还剩的菌子也非常适合，只需要依次将这些菜和肉串起来，到时候在那炭火上一边烤炙，一边撒些茴香香料，辣椒，再刷少许油，那香味，足够是飘到隔壁的隔壁去！ 谢灵和谢缈瞧着新鲜，也过来帮起了忙。 「对了，你们去把那昨日你哥从河里捉回来的那些虾拿来，一起烤了！」 「诶。」谢灵飞快的去取，竺珂越想越开心，这样简单又美味的大餐，早就应该来一顿了。 那些个酒肆，哪家的夏日里不是青罗小扇，微火泥炉，等夏天的井水凉下来后，再湃上一些瓜果美酒，冰镇酪浆，那才叫一个惬意呢！ 竺珂美滋滋的想着，手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虾是昨日谢绍去河里捉的，现在还活着，谢灵如今手脚麻利，三两下去头去尾挑了虾背，冲洗干净就串在了竹签上，等候着它的宿命。 谢绍和元宝忙完的时候，竺珂那边也准备完毕了，菜蔬和肉被一盘盘的端到了院子里，竺珂笑着道：「快去洗洗，准备烤肉了！」 元宝眼神一亮，连忙跑过来帮忙，谢绍接过竺珂的帕子擦了擦汗，体贴的问了句：「累不累，简单的吃点就行了，怎么准备了这么多。」 「不累，就是简单地串了串菜，一会儿烤的时候还要你帮忙呢！」 「没问题，交给我。」 竺珂笑着接过他的帕子，又被谢绍拉住：「对了，前两天我带回来的那包盐，你没用吧？」 竺珂仔细想了想：「没呢，之前你朋友送来的那袋子官盐还多着，就没动。」 「那就好，先不吃，放在那我有用。」 竺珂应下，转身继续忙活烤肉去了。 暮春的风带着暖意，一大家子坐在小院里，阿旺和糯米在院子里也愉快的吃着自己的食物，谢绍挽起了袖子，主动走到火炉旁，担任起了「主烤官」。 肥瘦相间的肉在炭火上一烤，发出了滋滋的声音，肉里原本的油被小火慢慢烤了出来，晶莹油亮，再撒上茴香香料和辣椒面，在炭火上愉快的翻转几次，肉香带着香料和辣椒的香气便飘了出来，直让人不由自主的分泌口水。 「好了吗？」就连竺珂也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再看那旁边几人，眼睛都要直了。 「好了。」谢绍勾了勾唇，将手上的七八串肉串最后又撒上了调料，便分给了那几个眼睛都直了的人。他将自己手上的那串吹了吹，送到了竺珂的嘴边：「小心烫。」 竺珂也不矫情，顺着他的动作轻轻就咬了一口，鲜嫩，辛香的味道一下就占据了唇舌。 「啊好烫。」 「慢点。」谢绍耐心的又继续给她吹了吹，竺珂这才顺利的吃了起来。 「好吃，你也吃点。」竺珂吃了两口将签子递给了谢绍，谢绍也就这她的手，张口就将肉给咬了下来，这样的吃法，才叫过瘾。 「那虾，你昨日捉的，不用加调料，本身就很鲜。」竺珂在一旁指挥，谢绍就按照她的指示，依次将这些串儿都烤了起来。 「太香了。」其余几人也是「撸」的不亦乐乎，牛肉串儿，羊肉串儿，还有虾串儿，各有各的滋味。那土豆切成薄片上去烤炙的味道也和平时大不一样，新鲜的菌子无需加其余的调料就能自己出汁水，带着菌子本身的鲜香，再有白馒头切成片，烤成香脆，撒上辣椒面，也能让人回味无穷。 这顿晚饭，一直吃到月亮爬上了树枝，众人皆肚儿圆圆，这才结束。 元宝留下来和谢绍一起帮忙收拾，竺珂倒是落了个清闲，她正好将两姑娘带回自己的屋子，给两人量了量尺寸。 那是因为马上入夏，这小半年来谢灵和谢缈都长高了不少，瞧着要重新做衣了。 「嫂嫂，我俩刚吃的肚子圆鼓鼓的，现在量吗？」 「那有什么关系，姑娘家的衣裳不必做太合身了，你两都还要长呢。」竺珂笑着去拿了尺子，谢灵和谢缈都配合着抬起了胳膊。 竺珂仔细的量了量，笑了：「我家姑娘大了，过两日，还得再缝制几件小衣才行。」 第26章 谢灵早就穿了，这话指的是谢缈，小姑娘脸皮微微一红：「谢谢嫂嫂。」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明你长大了，以后就是个成熟的姑娘了。」竺珂刮了刮谢缈的小鼻子，记下了尺寸。 「去吧，早点休息。」 两人愉快的从竺珂房里走了出来，正好遇到元宝出门。 「元宝哥，明日见。」谢灵大方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只是不知为何，元宝脚步一愣，倒有些局促的样子，随意应了两句，便匆忙出去了。 谢灵虽觉得奇怪，也没有放在心上。 谢绍早春将院子里开辟了一番，现在马上入了夏，倒是慢慢的显出了一些景色，那加高的竹墙底下，移栽了几株月季和栀子，此时正是栀子花开的季节，每日这小院里清风吹过，都带着清幽的栀子花香。 竺珂也越来越喜欢在院子里干活，等天气再热些，便还能搭一个简单的避日棚子，四周挂上纱幔，傍晚倒是个歇凉的好去处。 眼下，倒不着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便是到了端午包粽子的时候了。 粽叶是早早就摘了回来，糯米和各种豆子也是前一天就泡上了，竺珂这日起了一个大早，将两丫头也喊了起来。 「包粽子咯！」 谢灵和谢缈一听，麻溜的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要跟竺珂学着包粽子，是很久之前两人就说好了的。 泡发的糯米撒上一些碱水直接包，不放任何调料，就是最基础的碱水粽子，这样的粽子蘸糖或者蜂蜜，甜到心口。 红芸豆，红枣，豆沙，也是提前都备下了的，竺珂手把手的教着两人：「这样，窝过来，在里面填馅料，再翻一下，最后扎紧，就可以啦。」 包粽子比包饺子难学，两人试了好几个，才终于成功了。 「我包好啦！」 竺珂看了看两人的作品，笑着鼓励道：「不错，像那么回事了，等会等你哥他们忙完，咱们就煮粽子吃！」 端午还要饮雄黄酒，竺珂早就备下，只是那酒口感并不好，只是象征的抿抿就得了。除了粽子，竺珂早早的就准备好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色，等谢绍和元宝从后山坡回来，就准备开饭了。 一个个的粽子下锅去煮，只要扎紧不漏，样子不那么完美也没事。 除了这些，竺珂还开发了好几种新的糕点。豌豆黄、绿豆饼、还做了好几种花糕，和包好的粽子一起端上了桌。 「今日这粽子，都是灵灵和缈缈包的！」 谢灵不好意思的很：「我包的有点丑，这个……包成了四不像。」 元宝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的确有一个，不像三角形也不像方正的模样，他二话没说，将那粽子拿了过来，拆了丝线，几口就吞了下去。 「样子一般，味道不错。」 谢灵呆呆的看着，半晌才反应过来，那可是个实打实的碱水粽，他就这么吞了。 「元宝哥，你噎不噎？」 元宝方才不觉得噎，这会子叫谢灵一问，突然噎住了。 他慢吞吞的移开目光，拿起了面前的水杯，「噎。」 谢灵默不作声的笑了笑，移开了视线。 「快吃吧，还有这点心，等会子吃完了饭，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呢。」 「还有什么事？」几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竺珂正在拆粽子，闻言抬头看向他们：「哎，你们都忘了，今日是端午，自然是编五色长命缕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谢灵和谢缈什么都想学，立马道：「嫂嫂，你教教我们，我们也想编。」 「没问题，先吃饭，吃完了慢慢学。」 端午长命缕也是端午节的传统之一，和粽子一样，多用赤青黑黄白五色丝线编制而成，系在手腕上，或者悬挂于门口床帐上，有辟邪祈福的功效，得名长命缕。 竺珂拿出了一筐丝线，手指灵活的穿梭其中，没多会儿的功夫，一条条均匀漂亮的长命缕就编制好了，还是不重样的花样，谢灵和谢缈瞧的眼睛都直了。 「你看清了吗？」 「没有……」 竺珂眼比手快，两人还完全没有学会，竺珂笑着又重新拿起了丝线：「我慢一点，你们先从最基础的样子开始学起。」 两人仔仔细细的跟着竺珂的动作开始学了起来，虽然开始编的不算熟练，但到底能完整的编一条出来了。 「慢慢练习，编多了就好了。」 竺珂笑眯眯的将自己手上的长命缕拿起，走到谢绍跟前，拿出一条最均净漂亮的：「我给你带上。」 谢绍微微抿唇，极其配合的伸出了手腕，「我没带过长命缕。」以前过的糙，哪里有这些讲究，就连粽子也是想起来买一个，想不起来就算了。 竺珂低头认真的给他系上：「没事，以后我记得，每年都给你编。」 谢绍从不讲究这些，当下系上长命缕倒反而有些不自在，竺珂掩嘴笑：「你可不许摘！」 谢绍也傻呵呵笑，他宝贝都来不及，如何会摘？ 谢灵和谢缈编了一下午，总算是编了几条像模像样的了，谢灵长呼一口气：「这两条我得送给哥哥嫂嫂去，还有这一条……我暂且留下。」 「为什么留下？」谢缈不懂。 谢灵却支支吾吾不回答，只说是这条编的不好，收进了袖子里。 谢缈的小脑袋不理解，但她也笑眯眯的把一条收了起来，还道：「这条以后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吧。」 谢灵一听，开始打趣她：「缈缈你有喜欢的人了？」 「才没有，我是说如果。」 「那你怎么想那么遥远的事？」 两人一言一嘴的开始打趣起来，各怀少女心事…… 端午之后，天气便真的开始热了起来，谢家小院里的花草开的好极了，早春时候的那片菜圃和竹墙，如今倒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牛栏已经建好了，今日就是接五头乳牛回来的日子，小花产的那头小牛犊起名叫小谷，还未到家的那五头依次叫小麦，大米，绿豆，红豆，黑豆。全是谢灵和谢缈起的，内容也离不开五谷杂粮，问起来就是希望家里年年丰收，月月余粮。 第27章 竺珂在院中照料这些花花草草，月季长势喜人，估摸着月底就能开花，月月能开的花儿又如此赏心悦目，竺珂心里美滋滋的，还想叫谢绍回头再移栽几株过来。 月季开花分红色，粉色，白色，黄色，好的月季还能混色，实乃是制作胭脂和口脂的上好原料。 那竹墙底下的黄瓜已经结了果儿，那瓜果实比那正经种的菜农长势还好，倒也和竺珂日日用那掺了泉液的水浇地有所关系。 金婶送来了一些梅子，这夏日里头炎热，梅子开胃生津，倒是夏日家家必备。糯米不住的扒拉着竺珂的裙边，喵喵喵的直叫唤，阿旺也趴在鸡圈旁边有气无力的。 「好热啊……」谢灵和谢缈也有些蔫蔫的，在屋檐下蹿盹。 竺珂瞧了瞧她们，笑道：「这还没入伏呢，你们怎么就蔫了起来。」 「好热啊嫂嫂，不是说山里凉快吗？」 「日落就凉了，等回头你哥回来，叫他带你们进山玩去，大山里凉快。」 说到进山，两人就来了精神，谢绍对山里熟悉，最近这段日子，总会时不时的带回来一些山里的鲜果子，那深山里最早的一波桃子，就入了这两姑娘的肚子。 「你们嫌热的慌那今儿就去煮点乌梅饮子，夏日里喝了，倒也开胃。」 一听有饮子喝，两人立马跑去帮忙了。 乌梅熬制的饮品酸甜开胃，竺珂加少许的陈皮和少许的泉液，让这原本平淡的家常饮品也变得与众不同，待吊到井里镇一镇，那才叫舒爽呢。 日落西山，竺珂在厨房里忙活晚饭的时候，谢绍和元宝回来了。一共牵回了五头牛，自然还叫上了村里别的人去帮忙，这一路上的阵仗，倒是惹了不少人翘首。 都在议论这谢家如今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在长街盘了铺子，又是办起了养殖场，怕是再过不了多久，就该置办大宅院了！ 「回来了！」竺珂笑着迎了出去，五头乳牛整整齐齐，像是和小花刚来时候差不多的大小。 「回来了。」谢绍也朝她一笑，有条不紊的和其余人将牛牵引到了后院的牛栏里头，众人一顿忙活，皆停下朝谢绍道喜。 「都歇歇，喝些饮子，待会留饭。」竺珂端出来好几大缸的乌梅饮，放到院中的石桌上，招呼众人前来。 一路热，的确累了，众人坐下歇息，喝了冰镇的乌梅汤，倒是舒爽至极。 「谢哥这院子美！那竹墙下的花也开的甚好！」 「你咋只注意到了花，你没看门口那片菜圃，比我家地里的长势都好！」 众人笑着打哈哈，谢绍招呼了几句，便走到厨房里，竺珂正在忙着下午饭，抬头笑道：「你忙了一天了，去歇着呀。」 「不累。」谢绍走到她身边，注意到她额间的汗，这夏日做饭是个辛苦活，谢绍眼里闪过了一丝心疼。 「夏天简单做些，不必做那麻烦菜。」 「不累，我喜欢做菜你又不是不知道。」竺珂甜甜一笑，「你端菜吧，锅里蒸的窝头和馒头都好了，让大家伙吃顿饱饭。」 「好。」 简单的一桌家常饭，却又充满了诚意，众人吃的满足又饱腹，向两人道了谢又歇息了一阵子，这才各回各家了。 客人走后，竺珂忙到牛栏里去看家里的新成员。 谢灵和谢缈忙着给他们定身份：「你看这个小，就是小麦，那个最壮，就叫大米。」 「那头的花纹似乎最黑，它就是黑豆了吧。」 「喵喵！」 「汪汪！」 阿旺和糯米都表示了赞同。 竺珂心满意足的看着他们，笑眯眯的对谢绍道：「我都能想到未来的光景了，你说不定就是青山城的牛乳大户！咱们是不是还得雇个人给家家户户送奶去？」 这话把谢绍逗笑：「以后开个铺子，那些人上门来取不行？」 「这个主意好！」 谢绍说到这里，正好想起了什么，拉着竺珂就回了屋子，拿出了一个箱子，当着她的面打开了。 箱子里整整齐齐放着好几张纸张，竺珂拿起一瞧，竟是好几张地契。 「你先前说有了闲钱就要置办铺子和地契，我把咱村一片田盘下来了，还有城郊的一处宅子，田后续可以种花，那宅子不大，要是做铺子也行，盖院子也行。」 竺珂几乎是惊愕着听他说完了这一番话，握着那几分地契，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你，你什么时候置办的……？」更或者，他之前明明把钱都给了她，这么短的时间，他又是哪里来的这些本钱？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谢绍勾了勾唇：「先前卖参的钱和这阵子牛乳的钱攒了攒，还有这阵子偶尔也得了些药材和兽皮，便够了。」 竺珂晕乎乎的点头，她真是有些自愧不如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会过日子加有眼光吧，自己拿着那么多银钱，倒是没有他这份魄力。 「等等，你方才说，专门盘下这地，是为了给我种花田？」 「嗯，那里我去看过，土尚可，你觉得可好？」 好，当然是好极了，竺珂如今最缺的就是花的原料，若是真的有自己的花田，那铺子的生意，还有啥可愁的？ 她笑的见牙不见眼，谢绍见她这般开心，也觉得付出终有收获，忍不住将人揽到怀里。 「这宅子明日去瞧瞧，若是不喜欢，后面再置办更大的，嗯？」 谢绍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竺珂只觉得胸腔被填的满满：「你看中的，自然是好的。」 就这样，谢家又多了几亩地，还带着收获了一处宅子，竺珂在惊讶之余，也信心大振，决意将自己手中的银钱也合理的安置起来，瞅准时机。说到这方面，她定是要好好请教一下苏蓉。毕竟苏蓉出身商家，自然比她懂得多。 听说竺珂有意投资置办，苏蓉立马就来了精神：「你有这打算，当早说呀。手上的银子自然是要灵活的用起来，难不成放在箱子里，等它下崽儿？」 第28章 竺珂点点头，聚精会神的听苏蓉分析起来。 「要我瞧，这像饭庄酒肆一类到底是亏不了的，民以食为天，若是手艺好，绝不会是亏本的买卖。」 「饭庄……」竺珂先前自然是考虑过的，只是饭庄累人的很，怕是一天到晚就只能围住炉火转悠。 「缺心眼呀你，自然是请好的厨子，当甩手掌柜了。」苏蓉笑话她。 「那还有呢？」 「还有……」苏蓉想了想。 「那如今还有一条发家的快路子，倒是盐商赚钱，可朝廷政策你也是晓得的……再不济，客栈也是不错的。」 竺珂一边听她分享生意经，一边在心里盘算，两人讨论的热火朝天之际，那铺子门口竟又来了客。 两人定睛一瞧，不是别人，竟是上回那家「大主顾」。 只见那白衣女款款而来，倒像是熟悉了不少，见了竺珂，开门见山：「娘子铺子里的东西我家夫人用着极为喜欢，这回，叫我再来置办一些。」 竺珂和苏蓉对视一眼，明显都有些惊讶，原本以为这样的主顾当时路过游玩而已，怎过了好些日子，竟还在青山城内。 苏蓉到底见惯了世面，笑着迎了上去：「没问题，不知您家夫人，这回需要些什么？」 那白衣女子看了眼竺珂，笑道：「请小娘子介绍介绍新品。」 竺珂也朝人礼貌一福：「请跟我来。」 「茉莉花季节到了，小店在栀子香粉后倒又单独做了茉莉的香粉和香膏，您可以试上一试。」 那白衣女子拿了盒茉莉的香粉，仔细闻了闻，道：「茉莉……似乎还有些玉兰和燕尾？」 竺珂微微一惊，看向她。 那女子收起香粉，笑了笑：「我家夫人也对香粉略有研究，能闻出来不足为奇。」 竺珂被噎了噎，这话……怎么那么像当初自己在花葭阁说的一样。 「您家夫人是……？」 那女子似乎看出竺珂心思，笑容更深：「娘子莫担心，我家夫人只是路过此处，游玩几日。」 游玩……这青山城这小地方，竟能让这尊大佛在此停留了十日有余，倒让苏蓉越发好奇了。 「我们这小地方，倒是没什么可以招待您的。」苏蓉道。 那女子微微一笑，也不辩驳：「只是寻一位故人罢了。」 寻人，这倒是有意思了。 竺珂细细思索着她的话，只见那女子又是将最近刚上不久的新品全部要了个遍，临走时依旧没有任何讨价还价之意，留下银钱就转身离去了。 「我怎么感觉，还会有机会见到她？」苏蓉瞧见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竺珂这回也细细凝神注意了一番，适才问道：「方才我瞧她的衣裳，那是苏绣，应是南地人无疑，大老远跑到我们这儿寻人……」 也不知为何，竺珂竟想到了豆芽的那个小包袱，当时那缎面所用，也是苏绣。 「我今日需得提前走，麻烦你了。」竺珂心里有个疑影儿，心不在焉的。 「行，交给我了，你去忙吧。」 竺珂回了谢家小院，谢灵和谢缈正在院子里浇花，见她回来，兴奋的招了招手：「嫂嫂，月季开了！」 竹墙下的月季真的开了，一株红色一株白色，竟比竺珂料想的要早。 她连忙过去瞧了瞧，不错，这花儿颜色纯正，用来做胭脂尚好，红白相间还能制出漂亮的粉色，甚是好看。 「这花开得好，少不了你俩的功劳！」竺珂表扬了一顿，谢灵和谢缈的辫子都要翘到天上去。 谢绍在牛栏忙活，听见动静惊讶的走了出来：「怎么不等我去接你？」 谢绍要照看家里的牛场，但每日都会进城接竺珂，今日竺珂心里有心事，搭了村长家的顺风车就回来了。 「进屋说。」 两人进屋去，竺珂将铺子里那女子的事跟谢绍一五一十的讲了，莫了还提出了自己的猜测，谢绍听完后也沉默了一阵子。 「你还记得那块玦吗？」 「怎么会忘记，那块玦瞧着应是价值不菲，所以说缈缈的身世真的可能有隐情。」竺珂忧心忡忡道。 「但玦表示决绝之意，哪样的父母会对孩子这么狠心，想来富贵人家再或是王公贵族，但不管哪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并不值得原谅，他们能找就找，找不到咱们安心过日子就是。再者说，就算找到了，缈缈如今也大了，自己也有主见，不必过多担心。」 谢绍一番话说的有理，竺珂慢慢就放下心来。 「就算她贵为王族，也不能这样对亲生孩子呀，最好别寻上门来，若是寻见，那还有得说呢！」 谢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是这个理，别想了，走吧，今日小花奶量突然大了，给你留了好些牛乳。」 听说自家乳牛产奶多，竺珂自然喜不自胜，瞧着这一桶奶白的乳汁，竺珂笑道：「今日咱们做糖蒸酥酪吧。」 糖蒸酥酪竺珂没亲自做过，但竺珂记得她刚来谢家的时候，因为没办喜宴，金婶送过来了几道小菜，其中就有一碗糖蒸酥酪，那时候大家日子都穷，金婶却舍得，如今谢家日子好过了，又有了牛乳，竺珂自然也想亲自试试，再送给金婶家一些。 做起来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麻烦，牛乳和酒酿汁家里都有的，传统的糖蒸酥酪里加杏仁、瓜子就算豪华，竺珂却想再加一些核桃仁，或者干花仁，做成不一样口味的。 鲜牛乳在锅里加热煮沸，加糖融化，煮滚之后再放凉，要将多余的奶皮和杂质用纱布过滤掉，剩下的牛乳加提前备好的酒酿汁，边倒边搅匀。 乳汁分装到一个个的小碗里后，再上锅去蒸，这个过程必须得控制好火候，否则蒸出来的酥酪便无法凝固，在等待蒸好的过程中，竺珂开始准备起了配料。 红豆沙、干玫瑰花瓣、核桃仁、杏仁、葡萄干，分别装在小碗里，等会儿各自喜欢什么味道的，自己加便是了。 第29章 忙活了好半天，这一小碗小碗的酥酪便是好了，竺珂笑着用托盘端了出去，招呼他们：「快来，下午点心咱们吃个热闹的。」 众人前去，瞧见这一碗碗五颜六色的，倒是新鲜，那蒸好的酥酪稍稍晃动一下碗边，便似奶冻一样晃动起来，再加上各自喜欢的吃食，倒是一碗「豪华」点心了。 「好吃，嫂嫂，这酥酪加玫瑰花干，倒大不一样。」 「加红豆沙更好吃。」谢缈是个最爱吃甜的，倒是不肯错过这样的搭配。 竺珂给谢绍配了一碗，突然想起那厨房里有王桃桃前阵子送来的新蜜，这阵子的新蜜味道想必不错，也可试着配上一配。 谢灵左看右看都没瞧见元宝的影子，忍不住问道：「元宝哥呢？」 「金叔今天去城里复诊去了，元宝陪着了。」 谢灵哦了一声，有些遗憾的撇了撇嘴，哎，谁叫他没这个口福了。 「还剩好些新鲜的牛乳，一会儿送去金婶家就是了。」竺珂笑着看向她。 谢灵眼亮了亮，很快又收敛起来：「嗯，好。」 甜甜的酥酪吃下肚儿，心里也跟着甜了起来，竺珂收拾完厨房，就拿着花篓，去拾掇那些月季了。 这一天到了傍晚，金婶家的牛车终于慢悠悠的从谢家小院门口经过了，谢灵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跑过去开门。 元宝是过来送东西的，今日在集市上瞧见了好些黄砂糖，记得竺珂之前说想买，他便捎了回来。 竺珂迎上去，笑道：「元宝有心了，家里正缺呢，进来坐坐，我还有些东西让你拿回去。」 元宝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不了，嫂子，我先把我爹送回去。」 「也好，那你稍等一下。」竺珂回去找食盒装酥酪去了，谢灵就在院门口问他：「金叔叔好些了吗？」 元宝点头：「好多了。」 两人站在门口，不知道说什么，倒是元宝想起来什么一般，转身从牛车上取下来一包果子，是用树叶包着的，递给了谢灵：「给你。」 「这是什么？」 「野樱桃。」 听说是野樱桃，谢灵惊讶的睁开了眼：「有樱桃了呀，你在哪里摘得？」 「嗯，回来路过山上樱桃树，见到就摘了。」 谢灵笑眯眯的打开叶子，里面颗颗圆润的樱桃看起来晶莹剔透，她尝了一颗，水分充沛口感酸甜，忍不住弯了弯眉眼：「好吃，谢谢元宝哥。」 元宝不好意思的笑笑，正好竺珂提着食盒也走了出来：「下午蒸了点酥酪，还有一些牛乳，你带回去吧。」话说着就注意到了谢灵手中的樱桃。 「呀，哪里来的樱桃？」 「元宝哥给的。」 「樱桃！哪里的樱桃！」谢缈个贪吃鬼，一听说有樱桃，立马跑了过来。 竺珂笑道：「你俩倒是有口福，还不谢谢你们元宝哥。」 「没事！顺路摘得。」元宝立马道，接着接过竺珂手中的食盒道：「谢谢嫂子。」 「嗯，没事，早些回吧。」 今日半山坡的地谢绍一个人开完了，此刻浑身大汗，从后院回来的时候浑身像从水里捞起来一样，走到井水旁，狠狠的喝了一瓢水。 「喝茶呀！」竺珂着急的给他端过来一杯早就晾好的凉茶，谢绍也接过来一饮而尽，竺珂看着心疼极了：「干嘛这么拼？」 喝完了苦茶，谢绍终觉好受一些，他脱了外面的褂子，露出坚硬结实的胳膊，那上面还淌着汗珠，但神情确实轻松的。 「入了夏，再不开出来，后面越干越累，越拖越久。」这话说的有理，夏天干活本就磨人，何况还是开土这样的累活。 「歇歇吧。」 谢绍提了两桶水，先去冲凉，刚刚入夏他就不用热水了，但竺珂还是坚持一定要加，哪怕用温凉的水，也不让他用井水洗澡。 冲完凉，谢绍一身清爽，换上干净的衣裳，终于在院子里坐下歇息了片刻。 两姑娘早已回房歇下，竺珂却到厨房，简单的给他煮了一碗鸡蛋面，端了出来。 「饿了吧，先吃点。」 简单的一碗鸡蛋面，谢绍却吃得格外香，没几口就吃完了，连汤也喝了干净。 「还吃吗？不够再下一碗。」 「够了，晚上不吃太多了。」谢绍擦了擦嘴，抢着要去收拾碗筷，竺珂无奈的看了眼他的背影，随他去了。 一天的疲劳终于结束，谢绍上了炕，这炕上铺的还是褥子，这两天睡着稍稍有些热了。 「是我的疏忽，我明日采些蒲草回来，编草席。」蒲草柔韧又光洁，竺珂皮肤那样嫩，必得编一床软些的草席。 「好嘛~你快休息了，明早再说。」竺珂在铜镜前擦面脂，从镜子里对谢绍吐了吐舌头，正好被人抓了个正着。 谢绍心中一动，突然起身从腋下将人抱了起来，竺珂怕痒，忍不住笑着躲闪：「痒……」 谢绍用下巴去碰竺珂的脸，有些刺刺的胡渣弄得竺珂更痒，一面躲，一面笑，闹着闹着呼吸到底重了起来。 谢绍将人轻轻一抱一提，直接放到了梳妆台上，竺珂紧张的搂着他的脖子，小声喘：「不，不是要在这吧？」 男人不说话，动作倒是说明了一切，竺珂心提到嗓子眼，但推开他的力气都软绵绵的，她坐在镜子前，突然感到身下一凉，身体微微一僵，不可思议的低下头，谢绍火热的唇却是已经落了下来。 谢绍的木工活做的漂亮，这梳妆台一直晃晃悠悠，却也还算结实，只是竺珂细嫩的胳膊打翻了几个小小的盒子，低头去瞧时，又被狠狠的惩罚了一下分心。 「呜……」 竺珂累到没力气，又被抱回了床上，一直到后半夜，谢绍温柔的提了水过来给她擦拭，竺珂眼角还挂着泪，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真是想不通，明明干了一整天活的人是他，怎么精力这么充沛的还是他。 第30章 竺珂有些愤愤不平。 谢绍倒是餍足的兽，唇角挂着笑，仔仔细细的替她清洗，又亲了亲她的额头，珍重异常。 「乖，睡吧。」 竺珂困得七晕八素，闭上眼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早饭是谢绍摊的鸡蛋饼，竺珂起来的时候已经都好了，小米粥和土豆丝，竺珂俏生生的看了他一眼。 还知道帮她做早饭，也不是没良心的嘛。 元宝今日准时过来了，正赶上吃早饭，竺珂给他也盛了碗粥，今日天气好，谢绍和元宝打算头一次让牛儿们上山去吃草。 谢灵和谢缈一听也要闹着去，只是谢绍提醒她们：「现在早上还不热，到了中午，日头就毒了，可不比春天。」 「没事没事，中午热了就进林子里乘凉嘛！」两姑娘非要去，谢绍也拗不过她们。 竺珂心念一动：「那你们都走了，我不要一个人呆在家里，我也要去，我们带点糕点，就当做去踏青吧？」 谢绍笑着摇摇头，无奈的紧，这六月多的天，谁会在这时候踏青。 可竺珂已经打定了主意，开开心心的到厨房去准备糕点了。谢绍看了看天，也罢，一家人好久没有整齐的出过门了，他走到后院，取了好几个斗笠，准备一会儿给三个囡囡都带上。 先前做的花糕还剩了些，一一装在食盒里，昨天熬得乌梅饮也还有，正好带上，也解渴解暑。 准备充分后，竺珂带着两姑娘，谢绍和元宝牵着牛，一同朝谢家后院不远处的那片缓坡走去了。因为乳牛走的慢，一路上几人也是走走停停，遇到有新鲜草的地方，也会让几只牛儿停下来吃一会儿。 不得不说，谢绍干活定是靠谱认真的，后山这片荒地，被他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已经修整成了工整又干净的草地，不仅如此，周围还加了一圈篱笆，这被篱笆圈起来的一块地，就属于这几头牛儿的常驻地了。 元宝看着这些牛儿在此处自由活动，时不时的要前去注意一番，而竺珂选在一颗树下，拿出来了一块小碎花布，铺在了草坪上。 「先喝点乌梅饮，解解热。」竺珂拿出竹筒，把乌梅饮给大家分了，众人走了一路，的确有些口渴，冰冰的乌梅饮倒是爽口，沁人心脾。 谢灵和谢缈喝完就跑到元宝身边看放牛去了，谢绍在竺珂身边坐了下来，也不知他从哪变出来了一堆干草垛，放在竺珂身后，靠着那棵树。 「累了可以靠着歇会儿。」 「没这么娇气啦！再说今天好像还好，不是很热。」 「嗯，从那条小路下去，有一条小溪和泉眼，热了我们过去踩水。」 听说有小溪，竺珂倒来了兴趣，她问道：「我第一次跟你上山时的那条小溪吗？」 「不是。」谢绍摇摇头，语气有些无奈：「那是西边，我们现在在东边。」 「哦……我走山路都被绕晕了嘛。」竺珂抬了抬下巴，不承认自己东西不分的事实。 「好，一会热了我带你过去。」谢绍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这才起身走过去看看牛儿去了。 竺珂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她左右瞧瞧，发现这片草地真是不错，她背靠的这颗大树正好遮荫蔽日，后面翻过篱笆，还有好些果子树，只是还没结果。 谢灵和谢缈在草地上疯跑了一阵子，回到了树底下，两人摘了几片大叶子不停的扇风：「好热，是热呀。」 「你们两跑了嘛，肯定热。」竺珂挪了挪，示意她俩坐下歇会儿，两人坐了下来，吃了几块糕点喝了乌梅饮，这才好些。 「嫂嫂你怎么不去玩？」 竺珂看了眼谢绍方向：「这草地全是草，牛儿们忙着吃草，太晒了，一会儿让你哥带我们去小溪边，那边好玩。」 「好呀！！」一听说要去小溪踩水，两人都乖乖的坐在树下保存体力了。 谢绍和元宝倒不觉得累和热，只是牛儿们也不宜在太阳底下待久了，带着它们去鲜草丰盛的地方吃够了，谢绍也把牛儿们牵了过来。 这颗树很大，足够牛儿们在树下乘凉，谢绍和元宝将绳子固定在了树干上，也坐了下来歇息。 「现在还好，到了七月，怕是不能来了。」元宝擦了擦汗，道。 「也能，但是得早上或者傍晚。」 谢绍说完，看了眼竺珂，她眼里亮晶晶的，明显就是写满了期待。谢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站起身，对元宝道：「我带你嫂子去小溪边洗把脸，一会儿换你。」 一边说一边朝竺珂伸出手，竺珂笑眯眯的一把拉住。 元宝咧嘴笑：「没问题，你们去，这交给我！」 谢绍拉着竺珂站起来看向两姑娘：「你们跟我走还是一会儿跟元宝哥去？」 「跟元宝哥！」谢灵和谢缈机灵的很，异口同声的道。 「好，听你们元宝哥的话。」 谢绍交代了两句，就带着竺珂走了。谢灵和谢缈见他们背影远了，便大大咧咧的靠上那个干草垛。 「哥哥嫂嫂那么恩爱，我们去就是不长眼色嘛，还不如跟元宝哥玩呢，是吧元宝哥？」 元宝：「……嗯，你说的有道理。」 「给，这是绿豆糕，你快吃呀。」谢灵递给元宝点心，元宝接了过来：「谢谢。」 那边竺珂和谢绍手拉手，她笑道：「你信不信，我们一走，灵灵和缈缈肯定瘫在那堆干草垛上了。」 谢绍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女孩儿家，都娇些。」 竺珂看他一眼：「我也是？」 「你不是？」谢绍反问，明明她就是最大的娇气包。 「哼。」竺珂不理他了，加快了脚步。 谢绍跟上去重新握住她的手：「依依别走太快，这块的路你不熟悉。」 「热死了，不要拉着……」竺珂又挣脱开他的手，就是不让谢绍拉。 流水潺潺，清风阵阵，两人没走多远，就果真到了一条小溪附近，此处还有一个废旧的石桥，桥下已经长满了花草，一眼汪泉隐藏其中，不仔细看倒是发现不了。 第31章 「好凉快啊！」竺珂瞬间就喜欢上了这里，她摘下斗笠，立马跑到小溪边，掬了一汪清泉，就往脸上拍了拍。 「这水好凉！」 谢绍走近她，四处看了看，确保这边没有毒蛇虫子之类的，这才也陪她蹲了下来。 谢绍握住她的手，往她手上抹了抹一把揉烂的叶子，把竺珂吓了一跳。 「这是野薄荷，防止蚊虫咬你。」 听说是薄荷，竺珂才放下心来：「那我腿上和胳膊也要抹，你帮我。」 说着，竺珂把袖子掀了起来，露出玉藕一样的肌肤，十分自然的朝谢绍面前一横，一副等着享受的模样。 谢绍呼吸一窒，有些无奈和宠溺的看了她一眼，那洁白细嫩的肌肤吹弹可破，只是那胳膊腕处还有一处淡淡的红痕…… 那是他昨晚留下的，看着属于自己独特的印记，谢绍的呼吸有些重了起来。 竺珂迟迟没等到「伺候」，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干嘛呢？」 谢绍身影有些僵，竺珂顺着他眼神看了看，这也发现了那处红痕，瞬间有些羞臊：「你！」 她猛的把胳膊收回，男人反应却比她快，大掌一把握住，接着就把人扯到了自己怀里。 竺珂又急又羞，这可是大白天的！他怎么能这样！ 「放开我呀！」 谢绍强压住腹下燥热，只是把这冰肌玉骨的人儿搂在怀里不断低声诱哄：「让我抱一会就好，抱一会儿。」 这小溪溪水清澈，水底的鹅卵石光滑圆润，水草摇动，隐隐还能看见鱼儿在其中玩耍的身影。 四周安静极了，只偶尔带来风声阵阵，只是那风声中，还偶尔夹杂着一些女子的细弱嘤嘤，还有衣物摩擦和和粗重的喘息声。 这初夏的时节已偶尔有了蝉鸣，只是偶尔叫上两声，溪水不远处还有一片小小的荷塘，那荷叶尖尖也冒了头，偶尔也有蜻蜓飞过，稍稍停留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竺珂脸颊绯红，谢绍拉着她到河边踩水，竺珂却不肯再露出胳膊和腿，极其戒备的盯着他，表情忿忿却又十分可爱。 谢绍自知理亏，一直跟在竺珂身边，问道：「还要擦薄荷叶吗？」 不问还好，竺珂一听这话立马炸了毛，谢绍立马岔开话题，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一颗樱桃树：「依依快看，那边的樱桃熟了！」 竺珂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树樱桃已经熟了，颗颗饱满，诱人的很。 「我要吃樱桃。」竺珂气嘟嘟的道。 谢绍等的就是她这话，二话不说就迈开步子淌过小溪：「你在这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摘。」 谢绍看了眼她的鞋：「要过河，你能行吗？」 「我当然可以！」 竺珂朝谢绍伸出手，谢绍只好牵过：「你慢点下来，小心青苔。」 竺珂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抓着他的手，一步步的踩着小河，挪动着步子。 「有鱼！」小鱼轻碰到她的脚踝，有些痒，竺珂激动的喊他，谢绍眼角带笑：「要抓吗？」 「不抓了！这么小，让它长大！」竺珂好奇的看着河里的一切，在谢绍小心翼翼的牵引下，终于淌过了小河，她激动极了，像是完成了一项了不起的事一样。 谢绍眼底永远都是无限宠溺，他走向那颗樱桃树，两三下就爬了上去。 「你慢点，少摘点，吃不了太多。」 谢绍摘了一片叶子，用叶子包着樱桃果，摘了慢慢一包，这才下来。竺珂立马跑过去瞧，这些樱桃到底是才摘的，比昨日元宝带来的新鲜多了，晶莹剔透的，入口酸甜适中，竺珂一口气就吃了十几个。 「好吃！你也尝尝。」 谢绍也尝了几个，的确是吃樱桃的季节，味道可口。 「再摘点，给灵灵她们带回去吧。」 「好。」 谢绍爬树灵活熟练极了，但竺珂在下面还是看着心惊：「好了好了，你别爬太高了，能够着就行了嘛。」 谢绍在树上回头朝她一笑，带着几分自信，长脚舒展，几个来回就顺利的又摘了一大包樱桃，这才回到了地面。 「从小爬，早都熟练了。」谢绍擦了擦汗，把樱桃递给她，竺珂看着满心欢喜：「够了够了，一会儿他们说不定也要来摘呢！」 谢绍点点头，元宝也是山里长大的孩子，爬树上山都是习以为常的事。 两人重新又淌过那条小溪，竺珂虽然喜欢这里，但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咱们回去吧，也让他们过来凉快凉快。」 谢绍：「好。」 元宝和两个姑娘在树荫底下玩抓石子，不亦乐乎，元宝手掌大，轻轻一翻就能全部抓过来一个不漏，谢缈手最小，七个石子只能留两个。 「哈哈哈，缈缈你太使劲了，我教你。」谢灵手把手教她。 「你抖的时候不能使劲，别抛太高。」 谢缈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后又看元宝：「元宝哥手大！所以不会掉！」 元宝也笑着教她：「和手大手小没关系，要用股巧劲罢了。」 谢缈点点头，开始坚持不懈的练习。 「热坏了吧！」远处传来竺珂的声音。 三人一齐抬头：「嫂嫂！」 「你们可回来了！」 竺珂脸微红，有些嗔怪的看了眼谢绍，两人自知去的时间是有点长。 「你们快去，那边景色很漂亮，我们在这等你们。」 谢灵和谢缈高兴的拉拽着元宝：「走了！元宝哥。」 竺珂在树下坐下，看着几个孩子留下的石子，她眼神一亮：「这个我也会！你会吗？」 谢绍摇摇头：「不会。」 「你真笨！这都不会，哈哈，我教你。」 竺珂将石子一撒，留一颗在手心，往上一抛，立马抓住剩下一颗，接住空中的那颗，再继续抛一颗，抓两颗接住一颗，依次，直到抓完，再同时翻到手背上，若是一颗不落，再全部一抖抓住，就赢了。 …… 注：免费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