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臣 下》 第一章 天雀的冬天总是下雪,在属于冬季的三个月中,有一半的对光会在连纬不断的飞雪中度过。但是今天,从天雀灰蒙蒙的天空落下的不是雪,而是雨。 浙浙沥沥的雨滴在夜半对分垂降,满地的白雪因而变得泥泞不堪。 此时有百余道人影,行色匆匆地从京城各条小道涌向慕容府,靴子踏击雪水的声音在夜色中清晰可闻,但是除此之外,设有一点说话声。 有些路人不意撞见这队奇怪的人马,都察觉事情不妙,慌忙躲回自己家中,关好门窗,生怕受了牵违。 “慕容府出什么事了?该不会是要被抄家吧?”一名中年妇女情悄打开窗户向外张望,忧心询问。 妇人的丈夫吓得急忙把窗户紧紧关闭,低声叱贵,“什么抄家?人家是辅国大臣、陛下的宠臣,怎么可能会被抄家?况且这些人穿的都不是官衣,肯定不是官府中人。” “那,除了官府,还有谁敢找慕容家的麻烦?” 屋内的人尽管满脑子疑惑着,却不敢打开窗户再偷看一眼,屋外凄雨冷风,与慕容府即将迎来的风暴一样,真让人打从心底不安。 与此同时,慕容府中众人聚集,个个神情凝重,如临大敌。 慕容归鹤看着跪在他对面的年轻男子,不禁叹气道:“小俊,你怎么可以这样莽撞?” 那年轻的男子正是日前去临江偷偷接应姬明烟回江北的“阿俊”,而他实际的身分,乃是慕容归鹤的幼子慕容俊。 此时他伏身在地,重重地向父亲磕了头,“爹,孩儿做错事,孩儿自已一肩承担。” “一肩承担?你说得倒容易,你承担得起吗?”在旁边另有一名年长些的男子冷笑道:“你用毒箭射杀轩辕策,让他那帮手下气得都疯了。你听听窗外,如今连小贩沿街叫卖的声都听不到了,为什么?因为轩辕策的死士已经把慕容府给团团围住了!” “怕什么?这里可是京城!是夭子脚下,不是他轩辕策的临江王府?”慕容俊心中虽有不安,却仍倔强的瞪着那男子反驳,“二哥,你那么怕轩辕策吗?你不是说,他最好死在京城吗?他现在已经是快死的人了,你该高兴才对,凭什么来指贵我?” 那男子是慕容归鹤的二儿子慕容哲,此时他怒道:“老四,在这里的人谁不盼着他死?可是谁也不会做你这样的傻事!朝廷和季道远都不敢轻易杀他,就因为他手上有十几万的人马!你以为他要是死在我们慕容家人的手里,我们会好过吗? “他要是死了,不说怒江边上夭夭操练的那些士兵,此刻府外的那些死士就会血洗慕容府!而且陛下为了明哲保身,肯定会见死不救、柄牲掉我们。我们这一群老弱妇孺,懂得拳脚功夫的人根本没有几个,到时候府中上上下下百余口的性命,就都毁在你逞一时之快的这一箭上!” 慕容俊赫然腾身站起,“你要我怎样?现在就提着头出去谢罪吗?二哥,你从小到大就只会光说不练,所以才会逼得三姐女扮男装替你和大哥去打天下,若不是这样,她不会受牵连被轩辕策掳走,今夭轩辕策就不会和我们慕容家过不去!” “哈,说到这才是有趣呢,你那个了不起的三姐,本来和轩辕策你依我依地缠纬到一起去了,你替她不平个什么劲?你以为轩辕策真的会对我们慕容家不利吗?他知道了慕容眉就是姬明烟之后,也不会动她分毫。因为那是他爱的女人,他才舍不得。” “你们两人都闭嘴。”慕容归鹤沉声喝令,终于让两个儿子都住了口。 慕容归鹤看向匆匆走入大堂的一名青衫男子,“铮,轩辕策怎么样了?” 慕容家长子慕容铮自幼不爱文武,只爱钻研医术,十几岁的时候就被人叫做妙手神医。刚才他一直在后堂为轩辕策诊视伤势,经父亲这一问他浓眉扬起,“轩辕策中的毒我已帮他解了,只是这一箭刺得极深,伤及他的心肺,过了今夜才能确保性命无虞。” “阿眉呢?”慕容归鹤的眉头锁得更紧,又问。 “阿眉一直守在他身边。” 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一关能不能闯过去,仍是得靠她了。” 众人听了有些不解,慕容归鹤所说的闯关,到底是指轩辕策今晚闯生死之关,还是慕容家与轩辕策的这一次结怨之关呢? 俊堂中,药香浓郁,两名小婢女正忙着在外室按着炉火煎药,内室中姬明烟坐在来前呆呆地守候在轩辕策身旁。 刚才慕容铮离开时和她说了什么,但是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此刻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轩辕策的身上。 见他中箭倒地的那一刻,她觉得那一箭仿佛也贯 穿了她的心脏,否则为什么那时她竟痛苦得违呼吸都不会了,心疼得几乎昏厥。 当时她想也不想,飞快的扑到他身边,连建澄也如鬼魅一般从某个角落闪出,冷着一张吓人的面孔,恶狠狠地瞪着她说:“姬明烟,要是王爷今天因你而死,我们江南十余万将士都不会放过你们慕容家?” 她征征地看着一脸青白的连建澄,一句为自己辫解的话也说不出来。直到看见他要带轩辕策走,她心急得顾不得隐瞒什么,强行说服他同意让轩辕策就近在慕容府治伤一 “我大哥就是京城最好的大夫,而且他中的毒很可能是我四弟下的,只有在慕容府解毒治伤才能保住一命。更何况,你认为他现在还能随便移动吗?” 连建澄看了眼陷入昏迷的轩辕策,又看看她,恨恨地一跺脚,“好!王爷交给你,可他若是有三长两短,你不要忘记我提醒你的话!”说完,他径自离去。 姬明烟知道他答应离开,不仅是顾忌轩辕策的伤势,也是为了找帮手。这一路跟随而来的那些士兵,现在已到了该出手的时候。 当初一同上京的时候,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人的攻击目标会是自己的家。 她伸出手指轻轻触摸轩辕策的额头,摸到了一片冰凉的冷汗,从刚才到现在,他出了大量的冷汗,大哥说他中的毒是寒毒,但此刻尚不能用火盆帮他暖身子,否则身体内外冷热相逼,反而会使得伤势加重。 所以她只能不时用温热的毛巾帮他擦一擦额头,希望能帮他缓解一下痛苦。 傲视天下的轩辕策,你几时变得如此狼狈? 她心疼的握紧他的手,泪水一颗接一颗的滚落。 她真是个罪人,她为朝廷作战却战败了,此为一罪声她被俘敌营,设有为朝廷铲除他这个逆臣,反而身心相托,等同背扳朝廷,此为二罪;她连累心爱之人遭家人以毒箭射伤,濒临死亡,此为三罪。 三罪并罚,她已可以死千次万次了。 而他若能平安无事,死千万次又有何惧? 突然她手掌中本来无力瘫软的冰凉大掌动了一下,她陡然振奋起来,将自已心中寻死的念头都丢开一旁,急切地低呼,“策,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他紧蹙着眉心,似是很不情愿地逼迫自己张开眼睛,黑眸中已没有了平日的清亮犀利,赔淡得像是屋外灰暗的夜空。 “你可能不记得发生什么了,”她尴尬地想解释,又想对他微笑,或做点什么帮他缓解痛楚,但想到这一切的混乱,她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你受了伤,现在正在我家诊治,我大哥已经帮你解了毒,可是你胸口的那一箭刺得有点深,可能伤了你的心脉,我大哥说……” “我在慕容府里?”他忽然清醒了,前尘往事不但没有忘记,反而清晰得令他感到当时那种被撕扯的痛楚。即使胸口疼痛难忍,浑身寒颤不止,他还是故作无事般逞强冷笑,“真是虎落平阳被大欺,现在慕容归鹤可以任意处置我了。” “有我在,没人可以杀你。” 她急切地安抚让他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更加惨淡,“这句话似是我对你说过,现在竟然换成了你对我说。姬明烟,你以为我听到这句话之后该有什么感想?我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死在那一箭之下。”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呼吸已经变得粗重而艰难,姬明烟急说道:“我现在不和你解释太多,你先休息。等过两天,伤势无碍后,你想怎样,我们再谈。” “我想怎样?”他苦笑着闭上眼,“连我都不知道我想怎样了。” 一直以来,他爱着这个女人,嫉妒着另一个男人,突然有一天,知道这两人等于同一个人,他没神奢错乱已经是万幸了。 “策……慕容府不是你的敌人,我更不是。也许我的措词不够恰当,不过当日的怒江之战,我们客为其主,我主的是朝廷的权威,你主的是你的命运。那一仗我败了,不只是败了朝廷近十万的兵马,还连人带心都败给你。”她垂着头,声音越说越轻。 他的眼睛忽然闪烁过一抹异彩,语气却仍是冷淡微讽,“这种时候,你居然还会哄我开心……看来你真的很怕我死。” 她发现自己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只能无奈的嘲讽自己,“好吧,我们两个人现在一个伤、一个残,谁还相信我们就是前不久隔江对峙的两大将领?” 见她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他连忙叫住她,“你去哪儿?” “不知道……”她回头苦笑,“也许找个人来,杀了你再杀了我,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就算了结了。” “明烟……”他低哑地唤着她的名,饱含苦涩与情意,眉心叫结得仿佛可以裂出伤痕。 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她忽然转身奔回来,一下子跪倒在他的床前,“策,我们一起忘了过去吧。”她真的不想再与他互相伤害。 “你忘得掉吗?”他的笑容同她一样苦涩,伸出一手抚摸着她的脸颇,“你腿上的伤、我的禁锢……你曾经那么深地恨过我……” “我从未真正恨过你。”她摇头握住他的手,让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角的泪水就这样滑落到两个人的指缝中,“策,你说的对,女人的意志力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坚定。” 他直勾勾地凝视着她,她的眼泪、她的苦笑、她的温存、她的诚恳,一切的一切都像梦一样美好,他不禁吃语道:“若这是一个美梦,我但愿长梦不复醒。” 紧闭的慕容府大门忽然打开,面对着门外百余名手持利刃、神色凝重的死士,赵雅婷款步走了出来,沉声喝道:“这里是慕容侯爷的府邸,什么人敢如此放肆,在慕容府前舞刀弄枪?” 连建澄从人群中走出,单膝跪倒,声音硬冷如铁,“末将连建澄,参见娴难公主。” “你认得我?那很好,立刻给我撤走你的人!” 他磕了一个响头,立刻站起身,“对不住公主殿下,我是临江王的贴身护卫,我只听命于王爷一人。” 赵雅婷花容变色,怒斥道:“大胆!你居然敢如此犯上!你可知“临江王”的封号也是朝廷给的,皇帝封的!你就不怕本宫禀报陛下,诛你九族?” 他昂首说:“末将父母早亡,孤身一人,没有九族可以诛。刚刚给公主磕的头就算是今日对公主不敬的告罪,末将要将王爷平安接走才会撤兵。否则,就是万岁的圣旨在这里,末将也只能杭旨了。” “你好大胆子!”赵雅婷咬紧银牙,“临江王的人好大的口气,是欺负我女流之辈,动不了你?” “雅婷,稍安勿躁。”慕容铮匆匆从府内赶来,手中拿着一封信交给连建澄,“这是临江王亲笔手书,连将军先看看再做决定。” 第二章 连建澄赶紧接过打开那封信,只见上面。并抖的写着几个字一 已无大恙,勿起争端,免教他人渔翁得利。 他犹豫一阵才说:“姬明烟擅长摹写客种笔迹,焉知这不是她写来骗我的?” 慕容铮笑道:“你们王爷知道你会有此顾虑,所以请你进去细谈。你知道他和阿眉现在都不便出行,如果连大人不怕府内有陷阱埋伏的话……” 话未说完,连建澄已急忙忙冲进慕容府。 此对姬明烟正捧着药碗喂药,突然见连建澄闯进来,她做了一个“小声说话”的手势,将一勺药喂进轩辕策的嘴里。 “建澄,你布置了人马在外面?”听到脚步声,他设有回头便猜出来人是谁。 “是,王爷,在慕容府外有一百一十二人,另有三百余人正往这边赶来,京城外,金将军派来的人马有三四千人,已经得到消息,随时待命。” 轩辕策看了一眼姬明烟,“我就知道金沧海说只派了八、九百名士兵随行护卫是哄我的。”他转头看向贴身诗卫,“你们也真是大胆,非要让我背个逆臣的罪名才行吗?把人马都撤了吧。” 连建澄征了征,“可是王爷,您现在身受重伤……” “我受伤的事情大概已经传到皇宫中了,小皇帝和季道远这会不知道正怎么偷笑着,你想让他们等着看我的好戏?”轩辕策虽然面色苍白、说话无力,但是气势依旧,“出去,把人都撤走。” “可是这里……” “我中箭只是意外,谅慕容家也不敢真的动我,否则他们的百年家业也就别想要了。”冷冷地斜睨着他,“城外的士兵,没有我的命令也不许擅动一步。” “是。”他恨恨地瞪了姬明烟一眼,咬牙威胁,“若是王爷有了闪失……”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板着一张脸出去了。 她捧着药碗苦笑,“建澄现在一定恨我恨得要死。” 轩辕策皱着眉头,“他太莽撞了,若此时我们两家火并,无论哪一方有伤亡,皇帝那里都来趁势打着平内乱的旗号,顺理成章地剿天另一方。” “他是担心你,所以也不能怨他。”她端着药碗一点一点喂他吃完药,“不过你在慕容府养伤的事情,现在外面肯定是知道了,若是季道远或者皇上问起来,该怎样解释才好?” “理由随你们去编。”轩辕策重新躺下,胸口的疼痛让他眉宇一直纠结不展,“我最多在这里住三天,三天后我就得回我的王府。” “我倒认为你一直住在这里更好一些。”姬明烟淡淡一笑,“如果你回去了,季道远必然会借故登门探望,若是他们想对你不利,也更好下手。可是你若留在慕容府,他们会一直猜侧担心轩辕、慕容两家联手,便不敢造次。” 他微微勾起唇角,“你想得很深远,看来这一回我要听你安排了。” 她帮他掖好被角,“我说过,慕容家不是你的敌人。” “我也说过,我喜欢棋逢敌手的感觉,我一直以为慕容眉会是我今生难遇的敌手。”他忽然从被子下伸出手抓住她的。“我从未想过,我会和“他”联手。” 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心中必然还有好多问题,等你身子好点了,我再一一告诉你。现在你该睡了。若是伤口疼得厉害,我叫大哥帮你弄些止疼药来。” “不用,我宁愿让伤口一直疼着。只有疼着,我才能保持清醒,才能不让你跑掉。”他微微张开眼睑,深深凝视着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正如轩辕策和姬明烟所料,慕容府门前的异动果然惊动了整个京城,那忽然而至的百余名死士竟忽然散去,让看热闹的某些人大失所望。 季道远果然登门造访,以代陛下询问事发原因为由向慕容归鹤质询。 慕容归鹤客气地将他迎进府,淡淡回应,“没什么大不了的。犬子阿俊和临江王起了点冲突,不过此事已经化解了。” “听说临江王就在府中做客,不知道可否请出一见?” 轩辕策入京之后,一路跟踪监视他的人着实不少,他在慕容府前中箭倒地之事早已传到季道远的耳朵里,这老狐狸此次亲自前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确认他的伤势轻重。 慕容铮却接过话来笑道:“让丞相大人操心了,临江王是受了些轻伤,我已经请大夫帮他包扎过,更请有专人照料,不碍事的。而王爷刚才说不想被人打扰,违我们都不得入室探望,今天可能也不能见丞相您了。” 季道远听得此言,便知道轩辕策受伤不轻,否则以他的狂妄傲气,必定不会留在慕容府养伤,更不会不出来见人。 虽然没有看到双方两败俱伤,但是轩辕策若是命丧慕容府人的手中,也不失为一个意外的惊喜。 他如此一想也就不急着见轩辕策本人,装得好心似的宽慰了慕容府上下一番,传达小皇帝的口谕一“臣子们和睦相处,勿起纷争。”然后喝了杯茶才走。 赵雅婷在旁边松了口气,“这晚上算是过了关了,但是轩辕策那边……若是不肯善罢甘休怎么办?” 慕容俊板着脸说:“我会提着自已的头去找他“请罪”的。” “有你三姐在,轩辕策不会动你。”慕容哲阴阳怪气地笑,“你不用怕,过些日子你还得叫他一声“姐夫”呢。” “胡说什么!三姐志向高远,才不会和乱臣赋子混在一起!”慕容俊涨红了脸为姬明烟辫白,“她恨轩辕策恨得要死,否则怎么会把自己的腿弄伤?” “若真恨得要死,就不会抢着去服侍他了。他们两个人在江南鬼混在一起那么久,没准你三姐早就委身做了他的女人了。” 二哥的话惹得他气不过,抽出随身长剑一指二哥的咽喉,“不许你再侮辱三姐一句!若不是你和大哥无心仕途、文武不精,三姐怎么会委屈自己这么多年,不仅身分姓名无法公诸于众,还要改扮男装,苦读诗文,连个好好的女人都做不得。” “阿俊!我几时求你为我打抱不平了?”姬明烟身着一袭白衣忽然出现在大堂的角落,神情冷唆。“人各有志,二哥的志向不在官场,你不应以世俗之见强求于别人。” 虽然她为自己说话,慕容哲却哼哼两声,并未领情就转身走了。 慕容俊对这自私自利的哥哥恨得牙痒痒,“他一天到晚除了养马遛狗,什么正事都不做。三姐你帮他说话做什么?他这纨绔子弟,是我们慕容家的败家子。” “闭嘴,那是你二哥,是你的兄长,轮不到你来教训!” 姬明烟很少对弟弟如此疾言厉色,她陡然动怒,慕容俊虽然心中不服,也不得不乖乖嗦声。 此对慕容铮悄悄走近,拉过她,“让我看看你的腿。” “我本以为我再也站不起来了,但没想到现在还能勉强走几步。”她被他搀扶到旁边坐下,拉起裤管,露出那条仍然狰狞可饰的伤疤。 慕容铮单膝跪在她身前,很认真地再检视了伤口一番,“虽然不见得能像以前那样,但是还可以再恢复得好一些,至少自由行走没有问题。你在家里住的这些日子好好按照我说的方法调养锻练,再过些日子,行走时就不用藉助拐杖,更不用坐那张讨厌的轮椅了。” “真的?”姬明烟惊喜非常,“谢谢大哥。” “是大哥要谢谢你才对。刚才阿俊说的对,若不是我和二弟不够争气,父亲不会把希望都压在你的肩膀上。”他抬起头,满含歉意,“阿眉,你这一刀还好是误伤在腿上,若是真的一刀断送你的性命。你想过爹娘、兄弟们,该有多伤心吗?以后还是不要再做傻事了。” “知道了。”她只有在这兄长面前才会露出几分小女儿的依赖柔顺,“大哥,轩辕策不会有事吧?” “我刚才不是已经帮他看过一遥了?他呼吸平稳、气血畅通,情况没有我一开始预料的那么糟,你不必担心。”慕容铮停顿了下,又小声问“阿 眉,你想好了吗?以后真的要和他在一起?” 她微微夔眉,“以后的事情……世事难料,我只想先度过眼前的难关。” “你是说陛下那里,还是季道远那里?”他笃定她和轩辕策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冲突。刚刚给轩辕策诊治时他已醒了,视线一直都凝在妹妹的身上。那眼神是如此专注和深情,看在他这过来人的眼底,岂会不知这两人已经感情极深。 “陛下年幼,能掀起的风浪都是季道远一手推动,季道远若知道我没死,必然会来找慕容家的麻烦,万一他察觉我是女扮男装,一定还要治我的欺君之罪。这个人是慕容家的大敌。还有……东辽那边,我一直放心不下,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慕容铮一笑道:“官场上的事情我不大懂,也帮不了你,战场上的事情我更爱莫能助。好在你身边现在有个轩辕策,你不懂的,都可以去问他。” “大哥,我知道你的立场也很为难。毕竟雅婷是公主……” “不必为我担心,我虽然是公王,但也不会助纣为虐。”赵雅婷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刻赶来擂一句。“我早就看季道远不顺眼,但是皇兄在世时就极为器重他,现在小皇帝都把他当“仲父”看待了,我说什么他们母子俩也听不进去,只好装聋作哑。” “所以,轩辕策也许是我们扳回一城的希望。”慕容铮望着妹妹,“阿眉,也许我这么说也是给你压力,但是慕容家的兴衰荣辱,真的就系在你一人身上了。” 她垂下眼睑,手指交缠着衣角,语气慎重答道:“我……会尽力而为。” 轩辕策到底是个练家子,受了如此重的伤,在来上躺了三天便可以下地。 这一天终于不下雪了,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门口,将房门一推,在外面打盹的小丫鬟猛然惊醒,看到他站在门口,吓得差点摔倒在地上。 “王、王爷要吃什么,用什么?请吩咐奴婢。” 这小丫鬟是从哪里听到他的“威名”吗?竟然吓成这个样子。 看她一脸惊恐,他竞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让那小丫鬟又懵了。外头都说临江王是天雀第一逆臣,调动十余万兵马和朝廷作对,她以为这样的大奸大恶之徒,只怕会吃人嗜血、无恶不作。但他现在竟然对着她这个小丫头很温柔地微笑,笑得她心都有些慌了。 “策,你怎么出来了?”姬明烟刚从外面回来,一见他虚弱地靠着门框,急忙过来扶他。 “不必扶我,我还站得住,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去。只是你怎么一去这么久?”轩辕策嘴上虽说不用她扶,却将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 “刚才陛下命人召我父亲入宫问话,父亲问我该如何应对,所以去得久些。”她扶着他重新坐回房内。 “把窗子打开,我也该透透气了。”刚有点力气就开始发号施令。 她顺从地打开窗户,外面扑进的清新凉风让他深吸口气,然后将挂在床头的外衣裹在身上。 “叫建潜准备车马,今天我就回王府去。”他又吩咐。 “今天就回去?不是说好你要在这里多住几日?”姬明烟怕他又有什么想法,使事情有所变化,不由得紧张起来。 见她如此紧张,他笑摸了下她的脸颇,“怕我回去发兵夷平慕容府吗?” “唉,你就不能和我说几句真心话?”她面露微嗔之色。 第三章 “我这两天身体渐好,可一直没听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他望着她,意有所指。 “我以为你还需要养几天……”她知道他指的是她的身分之谜,眼睑一垂,呐呐道:“其实说出来像个笑话。” “是不是笑话要由我亲自判断。” “好吧。”她无奈地叹息,“我爹在生我之前,已经连生两子,照理说来是件喜事,但没想到两位兄长出生后,家中不是失火破财,就是有人去世,相士说,两位兄长命带煞星,恐会克死亲人。若是能有一个女儿,慕容家的家运即可改变,只是两位兄长的命中不幸就由这女孩子一肩承担。巧合的是,父亲的第三个孩子就是我。” “原来是要以你之运转他们之命?”轩辕策又不禁皱起眉。 “其实父亲对相士之言半信半疑,但是家中仍时常有灾,且两位兄长自幼都不爱读书,大哥只爱研医制药,二哥只喜欢调养马匹犬类,训练猛禽。两个人都到了十岁上下,还背不出半部《论语》,无人可继承慕容家可是大事,父亲这才慌了神一心要再生个孩子,若是男孩子便盼有为官之才,若是女孩便盼真能改运解厄,让两个儿子争气。” 轩辕策一边听着,一边为她倒了杯茶。 她浑然未觉,继续说道:“我出生时,母亲怕我当真得背负不幸,秘密找来相士询问破解之法,对方便建议让我有男子身分,可减去灾难,我母亲便竭力恳求,才让父亲对外公开说我是个儿子,所以除了贴身的几位家仆之外,连家中的奴仆婢女都很少有人知道我是女子。再到五岁对,我便跟着兄长们一起进了学堂。老师们都夸我天资聪颗,未来定是拣梁,父亲就干脆将我的身分隐瞒到底。” “姬明烟这个名字从何而来?” “那本是四弟一时玩笑取的别名。”她苦笑道,“我有个随身小印章,偶尔盖在写完的诗文上,刻着“明烟青口”四个字,而我当时住的小楼便叫 “明烟楼”,雅婷笑我是“明烟楼主”,四弟知道后,说我日后若是入朝为官便是个“女臣”,就顺口给我取了个p姬明烟”的别名。我若是和他们出府去玩,偶尔换回女装,就用这个名字掩人耳目,免得被人识破。” “那前次怒江之战,为何选你为将?” “我和你说过,季道远才是逼我冬上将位的幕后黑手。他儿子一季荣堂曾经在慕容府的后花园撞见我着女装。大约是四年前吧,府中举行一次赏花会,记得你也去了。我那夭不想出去见人,却还是被父亲拉着转了一圈。回房刚刚沐浴完就又被四弟拉着去下了会儿棋,出门的时候,无意间撞见季荣堂。 “他和我一起读过书,便对我生了疑心。这事他大概告诉过他爹,所以季道远便一直在陛下面前怂恿鼓动派我上阵。我骑虎难下,不想父亲为难,只得答应。” “四年前的赏花会吗?”轩辕策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笑,低声喃道:“原来在那一次无意间看到你本来面目的还不只我一人。” “你又是几时撞见我穿女装……”她耳尖听见,他之前说过,是在府中的一次赏花会上见到她,没想到刚好也是四年前那次,但她仍一点也想不起自己是在何时何地和他见过。 轩辕策设有回答这问题,“季荣堂这个人我倒也有点印象。”他的面色一沉,“是个喜好美色美酒的花花公子,哼,不过有父如斯,于有何德?记得你说他曾对你不敬?日后我帮你出气。” 她微微一笑,“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早已不介意,而且他后来想找我麻烦,都被我打岔化解了。你现在还是个病人,先想着怎样养好你的伤才是。虽然现在已能下地了,但想要完全康复怎么也要一两个月。东辽那边情势不明,你现在受伤之事可不能让他们知道。” “只怕当天就已经天下皆知了。”他摇摇头,接着道:“这几晚你睡得沉了没有留意到,每晚子时之后都会有个人在窗外窥探动静。我虽然看不清那个人是谁,但看窗纸上的影子,身形依稀是那个拓跋隆,这个东辽人我们不是一直怀疑他来历可疑吗?” “这几天我也在想他为什么迟迟留在天雀没走,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姬明烟认真道:“若东辽是为了刺探军情而派他前来,那他来得未免太大张旗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东辽人不至于这么蠢。可他既非刺探军情又怎么都不肯回去,我猜他根本也不是在等东辽王的命令,而是他自己可能就是那道命令。” 轩辕策听着她的说法,皱眉说:“我就不喜欢你们慕容家的人说话爱烧圈子,说清楚些。” “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东辽的某个重要人物?” “你是指……东辽太子那一类的?”他想了想,又摇摇头,“不大可能,东辽太子今年三十五岁了,你看他,至多二十来岁。” “纵然不是东辽的太子,也必然身分显赫,否则他怎么敢冒着得罪你的风险,偷运我出临江呢?” 轩辕策见她提起当日逃走的事,立刻冷哼道:“你也知道那件事会得罪我,为什么还拉人下水?” 姬明烟懊恼自已提起往事,惹得他再度计较,不由得轻轻叹气,“我们不要争辫以前的事情好不好?不是说好我们要试着把过去的不愉快都忘了。” “好,我尽力做到。”说是这么说,他还是不满的扯了扯嘴角,“既然这人让你怀疑,又接违几日都在外面偷窥,所以我才应该回王府一趋。我若不动,四周的狐狸们有多少鬼主意也都不敢擅动;我若动了,一条条狐狸尾巴才会暴露出来。” “那……好吧,但不行这两日就走,你要在府内再住几日,至少等大哥说你可以走动我才会放你走,否则若伤势加重,就算大哥是妙手神医也救不了你。” 见她神色坚决,关怀溢于言表,他心头一热,微微一笑,将她揽入怀中,唇轻轻履在那两片红唇上。今日她的唇瓣不似往昔那样清冷,温暖中透出甜美,让他心醉神弛,几乎不能自己。 若两个人真的可以这样彼此牵挂着一生一世地走下去,该有多好…… 慕容俊是慕容家四个孩子中唯一一个习武的,每天早晚都会练剑一个时辰,十分勤勉。 今天他练到一半就察觉有人在旁边观看,起初没有介意,还以为是送茶来的婢女,但是直觉又告诉他,对方的犀利目光中还带着嘲讽,便不由得停了手,这才看清站在不远处的人是轩辕策的心腹连建澄。 这几日因为轩辕策在慕容府养伤,连建澄时常会入府探望,联系事情。 慕容俊做为此次风波的始作俑者,一直被慕容归鹤勒令不得露面。没想到他藏了起来,对方却找上门了。 于是他背剑身后,板着脸说:“偷看别人练剑,为学武人所不击。” 连建澄哈哈一笑,“就你这点微末功夫也好意思说?你练的是吴家剑法吧?吴一铭在世时确是武林中排名前十的高手,剑法高明,可惜没有一个象样的弟子将他的武功传世。你练的剑法更是形神皆无,别说上阵杀敌,就是随便一个高手,十招之内就可以让你摔翻三次。” “好大的口气?”慕容俊年轻气盛,哪里听得下去这样的羞辱,气恼道:“这么说来,你倒是位高手了?倒要请教请教。” “我家王爷在贵府做客,我若是伤了你这个小主人,只怕王爷会怪罪于我。”他礼貌推托,不急于下场。 “若是怕了就直说,何必东拉西扯地推托?”慕容俊回身走到一旁的兵器房内又拿出一柄长剑,丢给他,“真刀真剑的比试一下,若我真的十招之内摔翻在地三次,我就拜你为师!” 连建潜缓缓抽剑出鞘,诡异地笑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先指点指点你这个徒弟吧。” 今夭夭气不错,姬明烟和轩辕策出了房间,到户外试着走了走。他意外发现她的腿伤已经大好,走起路来竟然不用人搀扶,也不用坐轮椅,只是还有些跛态,不禁大为惊讶,“这也是你大哥给你治好的?” “是啊,他每天帮我针灸一回,再用艾灸温灸穴道,活络血脉,再练习走路。大哥说再过些时日会更好些。” “看来你大哥还真是个奇才,就算无心为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轩辕策又想到自已恢复神速,不禁对慕容铮的医术大为敬服。“你大哥日后可以跟我去临江军前效力。若是与东辽开战,好大夫可是最重要的人才。” “这恐怕有些为难。大哥虽然是个了不起的医者,但他救人有个原则。” “什么原则?” “只救亲人,不救外人。” 他不满地质问:“这是为什么?难道“医者父母心”这句话他不知道?” “大哥说,天下每天都要死人,若个个去救,则天下大乱,也有悖天理。他学医只是因为自己喜欢,而若是所爱之人日后有难,可以救急,但是其他人的生死他就管不了了。” 轩辕策静默一会儿,又笑道:“也对,我倒赞同他的想法。自己的事情管好就行,其他天大的事情,各人机缘不同、命运不同,事情都该由他们自己掌控,不该寄托希望在别人身上。” 姬明烟不以为然,“你们男人还真是一个样子,明明是自私到了极点,却偏偏有这些歪理。” 两人说着往前走时,忽然听到兵器磕碰的声音,又见有不少婢女、下人都紧张地趴在一个小院门口向内张望、窃窃私语。 她不禁扬声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婢女惊慌失措地回答,“是四少爷,正在和一个外人比武。四少爷已经摔了两跤,可还是不服……”正说着,只听里面又是“咭咚”一声,显然慕容俊已经第三次摔倒在地。 姬明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急忙闯连去,只见四弟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而连建澄冷笑着将长剑丢在地上,“徒弟,还不磕头拜师?” 她这才明白两人是在比武,见慕容俊神情激动地咬着牙迟迟不吭声,便出声阻止道:“大白夭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若是伤了彼此,谁来给你们收拾摊子?连将军,王爷就在门外,他现在行走困难,你还不过去照顾?” 连建澄哼了一声转身要走,慕容俊却忽然大喊,“等等!” “怎么?不服气?还想比过?”他慢悠悠地转身问道。 设想到慕容俊忽然双膝跪倒,对着他连磕了三个头,然后一声不吭地站起身回了房间,又把房门重重关上。 “我原本以为他是个分不清轻重是非的莽撞孩子,现在看来,倒也能屈能伸,算是条汉子了。”轩辕策靠着院门,淡笑着如是评价。 “王爷,”连建澄见了也有些讶异,转过身,对他行了礼,继续说:“我在来时的路上遇到季道远,他刚从朝上回来,身边却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看上去他对那孩子十分爱护敬重,没听说他有这年纪的亲威,觉得有些奇怪。” 姬明烟一惊,急急问道:“季道远领着那孩子去哪儿了?” “我见到他们时,他们刚下马车,进了丞相府。” 轩辕策看向她,“你怀疑那人是……” 第四章 “应该是陛下。陛下偶尔会出宫走走,但是因为季道远不让他跑太远,所以他大多也只是去丞相府转一圈而已。只是你受伤的事季道远一定还想再探探虚实,我想或许他们待会有可能再到慕容府走一趋。” “哦。”轩辕策并不以为意。 “策,若是陛下来了,你要不要见?”姬明烟问他。 他想了想,“若他们来了,必然是为了见我,我怎能不见?不过,我见他们是无妨,但你现在一身女装,该怎么见人?” “你是怕他们识破我的身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我在慕容府中一直也是用两个名字。你看现在这些丫鬟们见到我,都只当我是姬明烟,因为“慕容眉”身体不好,所以平时我和父亲总说他在房中静养,不愿被人打扰。所以非内院的丫鬟、仆人是不知底细的。而内院服侍的人都是家奴出身,很忠诚可靠,不会走漏风声。而且现在慕容眉落水失踪,我又是被你掳走的女人,谁还会怀疑我?” “为了一个谎言,要编一百个谎话去圆它,也不觉得累?” 轩辕策似笑非笑地潮讽一句,而姬明烟才要反驳,正巧有丫鬟急忙忙找来。 “王爷,我家侯爷说前厅来了两位贵客,问您是否要见?”那丫鬟恭敬地问。 “季道远吗?说来就来,他两条老腿跑得倒快。”他挑着眉毛。 见主子想出去见客,连建澄连忙阻拦,“王爷重伤未愈,不应见客。若是被他们发现王爷受了这样重的伤,不是好事。” “见见无妨,反正他们本来就知道我受伤,才特意来探虚实,已推托了一次,难道还能再推托第二次?”轩辕策对姬明烟说:“只是要见的地方不能在前厅,说我懒得走路,在后院与你对弈。如何?” 对于他的提议,她点头一笑道:“也好。” 当慕容归鹤和季道远陪着小皇帝赵念康走连后院这座小园时,果然见轩辕策正在与姬明烟对弈,棋盘上一片厮杀激烈,两个人都专心致志、心无旁鹜,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一行人走近。 “王爷……”慕容归鹤先咳嗽了一声,出声唤道。 轩辕策这才被惊醒般抬起头,看着面前忽然多出来的一群人,故作疑惑地问:“丞相和侯爷联袂而来,有事?”他说话时,似是根本没认出身为皇帝的赵念康。 季道远刚要说话,赵念康却伸手阻止他,然后好奇地凑上前看了看棋盘上的棋子,“这局棋我在棋谱上见过。是远山道人和四海和尚在三十年前留下的一局无解残局,你们今日是要破解它吗?” 轩辕策看着他笑道:“这孩子是谁?年纪轻轻懂的倒是不少。” “这是……我的一位亲戚。”季道远察言观色,知道小皇帝不想说破自己的身分,便顺水推舟扯了个谎。 姬明烟在旁笑着对轩辕策道;“我早说过这棋无解,连个孩子都知道这事,你却偏要逞强,再坐三个时辰你都解不出来的。” “这世上解不出的谜题多了,我只是想试试看而已,你用不着这么早就对我冷嘲热讽。”他指着棋盘问赵念康,“既然认得这局棋,你有何高见?” 他很认真地盯着棋盘看了半晌,“我父……父亲在世的时候和我说,有些无解棋局,有十之八九是想让你自舍一些东西,比如自杀些棋子,就能豁然开朗。可是世上哪有人舍得放弃已经到手的东西?总是越抓越牢、越抓越紧,到死都舍不得放开手。” 轩辕策目光颇含兴味地看着他,“这么说来,你认为我该先让些棋子自杀,才能打破僵局?” “也不好说,那要看你的对手是不是高手,如果是高手,你自杀之后还未来得及重新排兵布阵,可能就被对方抓住漏洞先行攻破……”赵念康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阵,忽然抬头看向姬明烟,“这位姐姐好像有些眼熟?” “你以前也来过慕容府的,也许见过我。”她微笑掩饰。 他却拉起她的手,“姐姐,我觉得有些饿了,你陪我去找点吃的好不好?” “好啊,你想吃什么?” 姬明烟应承着站起身,却被轩辕策沉声喝住,“你走路不便,不要东奔西跑,叫下人去力就好了。” 季道远也忙过来陪笑道:“是啊,康儿别又顽皮了,你母亲在你出府前怎么告诫你的?不要在外面乱吃东西,若是又像上次不小心吃坏了肚子,可就又要疼一个晚上了。” “慕容府中肯定有不少好吃的。”赵念康却不理会他,兴致勃勃地拉着姬明烟的手不肯松开。“这位姐姐人长得美,我一见她就喜欢,就是要让她陪我去厨房找点吃的又怎样?” 她悄悄给轩辕策使了个眼色,“丞相特意来看你,定还有些话说,你们先聊,我陪这位小少爷去厨房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他板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勉强默许。 姬明烟笑着带赵念康离开,刚出了院门,他忽然低声说:“你就是轩辕策很迷恋的那个姬明烟?” 她低头看他一眼,“是。” 赵念康仰起脸看着她,还嫌稚嫩的脸上已然露出帝王威仪,一字一顿轻声道:“你不是姬明烟,你是慕容眉。” 她浑身一震,一颗心陡然凉了半截。 “慕容眉,你认得朕吧?当日你出征之对,是朕亲自给你颁的手愉。虽然你改了装束,但是朕辨别得出你身上的味道。”赵念康深深吸了口气,诡笑说:“当初我就怀疑,男人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体香?这味道我在宫中从小闻到大,比一般人都熟悉敏感。他们那些又老又蠢的男人分辫不出,我却闻得清清楚楚。” “陛下……是来问罪的?”姬明烟警戒地盯着他。她从未留意过这个孩子,因为以前在朝上他总是乖巧地坐在龙椅中,任凭爹和季道远决断大小事,等众人商讨出决定之后,他便用“依卿之计”四个字来打发所有人。 如今,他却像有一双能洞悉所有秘密的黑眸,光是被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竞让她不寒而果。 “朕今天是特意来见轩辕策的,只是没想到传闻中他迷恋的女人竞然会是你慕容眉。真是有趣!”他促狭地盯着她上下打量。“这样也好,你有把柄落在朕的手上,就不能不帮朕这个忙了。” 她困惑地问:“陛下是指……” 赵念康向身后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便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蹲下身,然后婚身在她的耳畔低语,“朕要你说服轩辕策尽快想办法除掉季道远,因为朕实在是受不了这只老狐狸了。” 姬明烟又是一震,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这个少年皇帝。只见他一脸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严唆,俨然已有帝王风范。 姬明烟和赵念康回来的时候,他手中捧着一碟年糕,一边走一边吃,满脸的笑容,半脸的芝麻。 季道远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哑然失笑,“怎么吃成这个样子?” 她淡笑道:“他说在家时很少吃甜食,一定要尝一尝,结果一吃就说好吃,厨房里就做了这几个,便都拿给他了。” “丞相大人,这年糕的味道真的不错,您尝尝看。”赵念康笑着举起一块年糕送到他嘴边。 他忙说道:“这怎么使得……康儿啊,你还是带回去给你母亲尝尝吧。” “也好,母亲早说吃腻了家里那些厨子做的东西,我让她尝尝这糕点,她肯定会喜欢。”赵念康瑞瑞跳跳地拉着他说:“您的事情谈完了吗?我们回去吧。” “好好,这就走。”季道远笑着向轩辕策询问:“王爷还要在京城住多久?慕容侯爷是有福之人,竞然能招待王爷柱这么久,我那天只请王爷吃了顿饭,实在是待慢了。” 轩辕策懒洋洋地回应,“太后寿诞之日我会入宫贺寿的,贺寿之后,我就回临江去。”他故意进开关键问题不答,季道远也拿他设办法。 待慕容归鹤选季道远和赵念康离开,他抬头看着神情渐变凝重的姬明烟。 他疑惑问道:“那个小色鬼和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这副表情?” “什么小色鬼?”她虽然满腹心事却也被他逗得一笑,“人家不过是个孩子,抓了一下我的手而已。” “十一岁的男孩子已经懂得不少了,更何况他是宫里出来的,有什么男欢女爱没听过、没见过?你看他今日故意在我面前装疯卖傻又语带双关,就该知道他不是个普通的孩子。” 姬明烟微怔,“你看出来了?” “他是特意来见我的,只是不好当面表露身分罢了。否则,光凭之前那一仗,他应该恨不得我立刻死在他眼前。既然他现在装作不认得我,我也索性装作不认得他,只要不说破,脸面也就不用撕破了。” 她伸手掀开他衣服一角看了眼胸前的包扎,“还好,坐了这么久,说了这么久的话,伤口都没有裂,看来大哥的药还是挺见效的。外面毕竞风大,现在也不需要你演戏,我们进屋去吧,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轩辕策知道她怕在外面说话被人听见,便跟着她进了屋,这才问:“这府中还有你信不过的人吗?还有什么严重的事情,一定要到房内说?若信不过,不如和我回我的王府去,在那里没人敢泄露一个字。” 他握着她的手,发觉比平日冰凉了许多,于是将她的手拉进自己的衣服内,让他的体温与她的冰凉相碰。 姬明烟瑟缩了一下,想把手抽回来,“别冻坏了你。” “我若是身子有力气,就不会用这个办法帮你烙手了。”他笑得有些邪魅,忽然吻上她的唇,她呻吟了一声,又不敢推开他,怕碰疼了他的伤口,只好任他肆意轻薄了一阵,然后小心翼翼地靠着他的肩膀,坐在来沿上。 “策……你说我们两个人若是真的联手,夭雀国内会有我们的敌手吗?” “自然没有。”他的唇一一吻过她的指尖,在她的耳垂旁轻咬了一下,“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件事?现在有什么需要我们联手做的事?对付季道远吗?” “算是吧。” 他的动作停了一瞬,沉声说;“是为了保住慕容家的地位?” “不全是。”她看到他的眉间浮现出一丝阴郁,立刻了然,“你怕我为了慕容家利用你?” 轩辕策凝望她好一阵,“明烟,你我走到这一步已没有什么可互相隐瞒的。若你真是为了慕容家,不必‘利用’我,直接‘用’我即可。你知道我要的是你这个人,完完整整、连身带心,我不希望这其中再掺杂什么尔虞我诈。” 她扬起唇角,淡淡一笑,“好,那我就和你实话实说。是有人让我求你对付季道远。” 这句话晓了个弯,轩辕策皱皱眉,“什么人?你爹?” 她摇摇头,笑得古怪,“就是你口中那个小色鬼。” 轩辕策下了马车,老管家莫少文急急忙忙地上来搀扶,“天啊,王爷总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把老奴急得连上吊的心都有了。您好不容易回京一趋,怎么会受了伤?” “噤声。”他低声命令,“府中这几日有什么人来访吗?” “一直都没有外人来过,但是偶尔会有不相熟的人在府门前徘徊。” 莫少文眼神一飘,轩辕策便看到街道巷口隐约出没的人影,于是冷冷一笑,大声说道:“老莫,慕容府中的饭菜我都吃腻了,咱们府里的老厨子还在不在?那道红烧蹄膀还做得出来吗?” 第五章 老管家何等机伶,立刻接话,“王爷放心,厨房里管事的还是老何,虽然王爷不常回来,但是他的本事可没搁下,王爷想吃,我这就汾咐他去备料。” 姬明烟跟着他回了房后,才开口道:“这么大声说话,又要伤元气了,你何必这样虚张声势,还怕他们设看到你回来?” “那些人总要带点消息回报他们的王子,我只是成全他们的辛苦。”他笑着看她,“咱们俩还真是有趣,离开这里时,你坐着轮椅,我精神健旺。回来时,你已可以独立步行,我却是个步履蹒跚的伤患了。” “大哥说你底子好,恢复得快,只是短期内不能动武。回来之后,就让建潜陪在你左宕吧,我只怕会有不少心怀恶意的人准备下手了。” “你所谓的心怀恶意……”轩辕策看着她,“若是季道远的话,他一时半刻还不见得会动手。” “在你设有受伤之前,你是他用来牵绊慕容府的棋子,他当然不会。但是现在你在慕容府做客这么多日,摆明你与慕容府交情匪浅,他要对付一个慕容府已经要费些心思手脚,若再有你这个强敌,岂不更加麻烦?我若是他,就把这个麻烦尽快了结掉。” 见她说得杀气腾腾,他不禁呵可笑出声来,“说的有道理。但是即使我现在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季道远也还要掂量一下城外的大军,应该是不敢搜动。我们倒是该好好想想,小皇帝想借我之手除掉季道远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你怀疑他说谎骗你?”她惊讶地看着他,显得不太相信。虽说小皇帝模样精明,可到底是个孩子,她不认为此事有假。 “宫里出来的孩子,总是心眼多些,小心点总是好的,而且不只是他,他的亲娘一太后,其实早就来求过我了,只不过求我的事情略有不同罢了。” “你已经见过太后了?”姬明烟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不禁讶异,“几时的事情?” “就在你进慕容府之后。她必定早就派人盯着我的行踪了,那回她就在慕容府家不远的明前茶合。而且她也知道你的身分,若不是她透露消息给我,只怕我不会先去质问你。”轩辕策见她擎眉,便笑道:“也不必为了这件事记恨她。她说怕我被美色所迷,遭奸人利用。一个倾国倾城的女人,能承认别的女人有美色,实属难得。” “那个女人可不简单。”她忽然冷笑,“她教你不要被我的美色迷惑?我哪有什么色,以美色惑人的恐怕是她吧?你可知道宫中一直谣传她是九尾狐转世吗?” “啊?”他头一回听说,只当是个笑话,“看来她遭到不少妃嫔的妒恨啊,居然连这等谣言都编造得出来?” “谣言多少也掺杂了事实,我向来不喜欢说别人的坏话,但有些事不得不提醒你。”她忽然正色起来,“我少年入宫家学堂读书对,雅婷和我为同窗好友,所以我们早就相识,她察觉我的底细,我也没有刻意瞒她。而她时常和我说起宫中的人事,其中对太后一当时她还是苏妃,很是褒奖,说从未见过哪个女人有她那般温婉贤淑又艳冠群芳。 “我猜雅婷必然是把苏妃当成了姐姐一般亲近,可能我的事情也就有说漏嘴的时候。不过有一次,雅婷气呼呼地来找我,大骂苏妃水性杨花。我很意外问她是怎么回事,她涨红了脸,过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地说她亲眼目暗苏妃在午后与别的男人在寝榻上做云雨之事。” 轩辕策听了,也很是吃惊,“有这种事?皇帝不知道?” “雅婷当时无意中撞见,吓得跑掉了,找我发了顿脾气后,说这是皇家丑闻,不能张扬,还吓嘱我千万不要说出去,先帝知不知道我可不清楚。”她替着他问:“你见她时,难道没觉得她举手投足、眼神语气,都透着撩拨人心的味道?” 他一笑,抱住她说:“我自从见了你之后,心中就只有你一个人,别的女人岂会放在眼里?更何况她是太后,出于敬重,我也不会多看她几眼。” 姬明烟轻轻挣了挣,柔声道:“男人有几个真的专情,能美色当前不动心?我才不信。我亲眼见过季荣堂在一次皇宫夜宴时,只因为苏妃对他笑了 笑,就被迷得神魂颠倒,连酒杯都掉在地上,成了后宫的笑话。” “你怎么把我和那种酒囊饭袋相提并论?”轩辕策不满地纠结起眉心,“你可见我和哪个女人眉目传情过了?” “你的过去我不知道,未来……你若发现身边营营燕燕容貌胜我百倍者,俯拾皆是,就会后悔自已这一番白费心思了。”她哼哼一笑,不料惹得他一怒之下将她压倒在桌子上。 “今夭我拚得性命不要,也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情有独钟”!” 他只调养了十几日的身子,本禁不起这样的“激烈”,但是听她对自已连毒质疑,实在气不过,一把抽掉她的腰带之后,三两下扒净她的衣服,她一脸的羞赧却拿他没有办法,被他的手指轻抚过的肌肤都泛起了微热。 “策……我认错还不行吗?” 今夭临出府时,大哥特意很含蓄地提醒她,一个月内最好别与他有“房事”。 当时她还觉得大哥多心,没想到轩辕策这家伏色欲熏心的情况早就被大哥看破了。 她倒不怕自己被他吃干抹净,而是怕他这样激烈的动作,会伤了自己的身体。 “你听话些,我便不会有事。”他微微一笑,很是邪魅,然后欺身俯上她已变得粉红的肌肤。 她从他同样散乱的襟口看到他胸口处紧紧裹着的白布,想到他为自已受的伤,心中疼惜,不禁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肩胯,主动将身体贴紧了他。 轩辕策心中激荡却也并非没有分寸,他知道自己现在体力有限,只是用唇舌和手指先帮彼此纤解了下几欲焚身的欲火。 即使如此,两人还是累得气喘呼呼,汗水体体。 姬明烟羞窘于自己屡次被他害得娇吟出声,全没了平日的镇静淡定,生怕外面等候服侍的婢女听到他们在屋中如此“战况激烈”日后她可没脸见人了。 将她白晰纬软的身子接于怀中,他轻喘着笑道:“现在你知道了?你就是我的九尾狐,早就迷走了我的心神,还怕别的妖精害了我?” “策,我但愿你一辈子记得这句话……”他的心意使她感动,连带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便咽,“我的心不会轻付于人,我既然把自已给了你,就不会再变。你说不想我利用你,我也是一样的,我也怕你要我,是因为我有利可田啊!我这半生,可以被利用的,已经都让家人用尽,能给你的,只有我这个人的一颗心而已了。” 他猛然一震,听着耳畔她的啜泣,忽然明白她这二十多年中背负了太多的压力和委屈,她一直不肯顺从他、顺着自己的心意,不仅仅因为他们当时是敌人,也是因为她有太多割舍不掉的责任。 于是,他郑重地在她耳畔许下誓言,“明烟,我保证,普夭之下,百年之内,我轩辕策心中只有你一人。” 苏太后的寿宴本来不该举行。一来是因为先帝刚刚去世,天雀上下都在服丧,所有歌舞之事理应一概禁止;二来是因为江北大败于江南,朝廷丢尽了颜面,耗尽财力,也设办法歌舞升平。 寿宴之名,的确是当时慕容归鹤、季道远及苏太后联合想出,为对付轩辕策的名目,打着他肯定不会出席,治他个不敬之罪、意图叛乱,可谁也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而且他来了之后,局势已有所变化,慕容归鹤和季道远两位辅国大臣已然分成两派,慕容家和轩辕策居然从仇敌变成了倍意笃厚的朋友,这个消息轰动了京城上下,甚至有传闻说,怒江那一仗慕容家当初是故意输的,慕容眉也没有失踪,是为逃避罪贵而偷偷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罢了。 于是,这本不该有的寿宴就开得更为诡异。 轩辕策携姬明烟进入皇宫时,寿宴已经开始了大半个时辰,在后宫间了很久的妃嫔们都赶紧趁着这个时候拉着知己好友或者入宫的亲友一诉衷肠,话题人物轩辕策自然是他们议论的对象,所以当太监通报“临江王到”时,热闹至极的偌大御花园陡然安静下来,气氛格外凝重。 他还未走进对,就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于是对姬明烟笑道:“看来我们当初送给太后的那两份贺礼,应该在今天一起带来,既显得郑重,更显得威风。” 她叹了口气,“你就算是不选礼,也已经威风八面了。”她素来不喜艳色,更不喜欢受人注目,偏偏轩辕策今天逼她穿了一身艳丽的桃红衣裙,真是想藏都藏不起来。 苏太后看见他们来了,主动起身笑着迎过来,“临江王,有劳你特意回京为哀家贫寿,请上座吧。”她看了眼姬明烟,意味深长地说:“这位佳丽就是传闻中的姬姑娘了?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轩辕策笑了笑,“明烟,太后如此赞美你,我们却没有拿碍出手的谢礼呢,怎么办?” 姬明烟嗔瞪他一眼,未及开口,苏太后已接过话题。 “王爷亲至就是给哀家最好的谢礼了。更何况,前些日子还收到你们送来的那两件宝贝,那两件宝贝就连宫中都难得一见啊?”她一边说,一边让他们到前面的上座去。 下面有人不禁窃窃私语,“轩辕策坐在上面也就罢了,怎么他身边那个女人也坐到上面去了?她又是什么资格坐在那儿?连丞相大人都坐在下席呢。” “听说,她就是轩辕策从江北之战中掳走的女人,据说还和慕容家有莫大的关系。你看她眉开眼笑的样子,真是馅媚,慕容家若都是此等人物,难怪慕容归鹤会这么快就倒向轩辕策,连杀子之仇嘟不计较了。” “真不明白季丞相怎么也不阻止?任由轩辕策这个反贼在这里耀武扬威……” 轩辕策和姬明烟虽然坐在上面,远离众人,但是单看周围人的眼神便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这时,姬明烟忽然站起身,轩辕策立刻问道:“你去哪?” 她回头笑答,“王爷请在这儿稍坐,雅婷在那边叫我呢。” 他举目一看,果然赵雅婷正在不远处对着这边招手。 “快去快回。”他低声吓嘱,举起桌上的酒杯,苏太后也在那边殷殷关照,请他多喝两杯,一定要尽兴而归。 走到大嫂身边,赵雅婷小声对她说:“你就这么来了?不怕被人认出你来?” “他一定要我跟在他身边,而且,我也不放心他的身子。”姬明烟忧心仲仲地看向独自坐在高台上的轩辕策,正好他也在往这边看,两人遥遥对视,不禁一同微笑。 赵雅婷见两人这般浓情蜜意,摇首叹气道:“好啦,现在可不是你们眉目传情的时候,这次来的王公贵族,有不少都认得慕容眉,你最好还是和我找个没人的地方避一进,等轩辕策要走时,你再跟着一起走。” 姬明烟也赞同她的话,于是趁轩辕策还在和苏太后周旋,便一闪身和大嫂进了御花园侧面的角门。那里有条石径,可以穿行到后宫深处,她不敢走远,就在角门外的石径上和大嫂小声说着话。 第六章 “雅婷,你成亲之后,我们难得能这样好好聊天。”她不禁感慨着。 “是啊,原本想着嫁给你哥之后,咱们姐妹可以更亲密些,没想到你突然带兵去打江南,一去不回。唉,这次你虽然回来了,但是只怕日后还要走吧?轩辕策若是离京,你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走?” “嗯。”姬明烟微微点头。 “这辈子都跟着他了?” 她仰头一笑,“何必明知故问?” 赵雅婷叹气说;“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我娘在世对常说的那种孽缘,躲也躲不开,跑也跑不掉。看你现在腿伤还没完全好,若是去江南受了欺负想回家,就回来吧,可不能再用刀扎自已的腿这么狠的招数了。真不知道你当时怎么下得了手?我听说都要晕倒了。” “以后不会了。”姬明烟保证道,“那对也只是一时冲动而已,你若让我再扎一次,找也下不了手了。” 正此对,她们耳畔忽然传来一个男子低低的声音,“你若是想再扎一次,我一定会拦住你。” 姬明烟惊诧地转身侧目,脱口而出,“是你?” 站在她们身后的那个男子,竟然是久违的拓跋隆。 宴厅这头,轩辕策漫不经心地问向苏太后,“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没看到陛下亲临?” “现在已经太晚了。一般他从学堂回来,写完三篇功课之后,最多再练半个时辰的刀剑,我就让他的婢女服侍他去洗漱就寝了,先帝就是不泣意休息,才会英年早逝。”她语气幽净,又看着他面前的餐盘问道:“王爷今天胃口不好?很少见您动筷。” “前不久生了病,吃什么东西都要小心。更何况……”他将目光向四周扫了一圈,“这里不乏盼着我七窍流血死在当场的仇人。” 苏太后见他神态自若,语气却十分阴狠,引来咐近宾客注目,为了圆场,她尴尬地笑道:“王爷说笑了,您是衰家宴请的客人,就算之前有再多的不愉快,今日也不会有人搜动您一根寒毛的。还有……”她忽然压低声音,“那日我对王爷说的事情,不知道王爷是否深思熟虑过了。” “太后是指让我远离女色的事?” 他说得直白,她更显得尴尬,“我知道以王爷对明烟的真情,只怕之前只是小误会。我听说那天陛下去了慕容府,应该也见到您,不知道陛下和您说了什么?” “您是陛下的亲娘,陛下是什么性格,您岂会不知?”轩辕策暗自思忖,这一对皇家母子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一个先来挑明明烟的身分,警告他远离女色声另一个却求助明烟,请她拜托他,让他清君侧。这两人是商量好了下套让自己钻,还是各怀鬼胎? 苏太后幽幽地看着他,“王爷,有些事在这里我不便明说,而上回和您所说的事情,都是我的肺腑之言……王爷,能否请您移步到后面的西侧殿,那无闲杂人出入,我有些秘密想一并告诉您。” “大庭广众之下,太后与我同时离席,怕惹人猜疑吧?”他微微一笑,目光投向下面,一时间没看到一心悬念的佳人,不由得皱起眉,暗自。隆赵雅婷也太不通人情,竟然把她带走这么久,还一去不回。 “王爷若担心,我可以先走,王爷也可带护卫随行,我可以保证那殿中绝无会伤害王爷的阴谋诡计。”她轻轻站起身,“哀家先谢过王爷了。” 轩辕策将目光投向回到自已身侧的连建澄,“有泣意到姬姑娘在哪儿吗?” 他躬身回票,“公主殿下领着她出了角门,我刚去看过,就在门外站着,两人正在说话,不过……那个拓跋隆后来也出现了。” “拓跋隆?”轩辕策站起身,疾步走到角门外。 果然看到拓跋隆正在和姬明烟说话,她仰着脸面带笑容地聆听,神情温婉。 一凝眉,他朗声说道:“拓跋大人终于现身了,我还当您已经回东辽去了。怎么,又想游说明烟去哪里?” 交谈中的两人听见他的声音同时望向他,姬明烟笑着款步走近,“拓跋大人在说东辽的风光美景,邀请我去东辽一游,我正说你不可能放行。” “自然不可能。”他霸道地将她一揽,盯着拓跋隆,“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就不客套了,拓跋隆,你也跟着我们这么久了,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东辽派你来做什么?杀我吗?” 气氛陡然变得僵冷,赵雅婷急忙打圆场,“好好的给太后祝寿,说什么杀人不杀人的,多不吉利。拓跋大人也是太后请来的客人,听说你送给太后和陛下的那两件宝物原本也是出自东辽?” “是啊,东辽宝物无数,却还是总觊觎别人的口袋。”轩辕策哼哼一笑,悄悄对姬明烟说:“太后约我去西侧殿密谈,你和建澄在西宫门口等我。” 她讶异地看着他,“你自已去?还是让建澄陪你……” “你以为她是吕雉?就算她是,我也不是韩信。”他放开手,对拓跋隆悠然一笑,“拓跋大人这些日子也为我操了不少心,夜寒风冷的,劳你大驾多次到慕容府夜探我的伤势。但有件事我想还是和你明说的好,不管东辽在打什么主意,天雀的国土永远属于天雀百姓,就如……不管你对明烟有多少渴慕,她永远是我的女人一样。” 他这句话突然说出,让姬明烟万分尴尬,又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又羞又恼的转身就走,连建澄与赵难连忙追上。 拓跋隆与他对视片刻,幽亮的眸子中忽然闪过一丝笑意,“临江王占了先机,我这个后来人自然没什么机会。但我也提醒你,世事无常,天雀国土和女人,最终到底属于谁,还都尚未可知呢。” “一切早有天定,奈何你执迷不悟。”轩辕策冷冷丢下一句后,快步走向西殿方向。 眉峰蹙紧地望着他的背影,拓跋隆扰豫一下,走回宴厅之中。 西殿是距离御花园最近的一处偏殿,本是历任皇帝偶尔读书习字的地方,自先帝驾崩后,这里暂时空置下来。 轩辕策来到殿门外,看到里面幽幽闪烁的灯火,略微有些退疑。他也知道自己孤身前来是有些冒险,虽然他对明烟说自已并非韩信,但也不能保证苏太后就真的不是吕雉。 他向四下看了看,只见周围清静得没有任何人影,只有殿门口有一个小宫女正在向他躬身行礼,请他入殿。 若这里暗暗埋伏了带甲的武士,他该如何全身而退呢? 殿门推开,他一面思忖、一面踏入殿内,见这殿内点着几十支蜡烛,这昏黄中透着红色的光晕,让人的神智都有些迷离。 苏太后就站在殿内,看到他来,表情似是万分喜悦,竟向他深深一拜,“多谢王爷前来赴约。”一双纤纤素手捧起桌上的一个茶杯,“这是哀家亲手烹制的桃花香茶,是先帝在世时最爱喝的,今天斗胆请王爷尝尝我的茶艺如何?” 轩辕策踱到她面前,见她已卸了头上许多繁杂的发饰,半给半洒的秀发妩媚地披在肩上,一张艳丽的容颜在灯火掩映下更看不出年纪,映得她果然是眸若春水,肤若凝脂、连红唇都变得娇艳欲摘起来。 他微微一笑,“太后对我真是客气,可惜我不是先帝,不敢僭越先帝的特权,这桃花香茶还是请太后在先帝忌日时供给先帝喝吧。我说话喜欢开门见山,太后有话也不妨直说。” 苏太后垂下长长的羽睫,柔声道;“那……衰家就直说好了。王爷知道,哀家一个妇道人家,寡居宫内,虽然贵为太后,其实也只是个可怜的孤独女人罢了。陛下年幼,亲近丞相,渐渐听不进哀家的话。哀家心中明白,若是让丞相从此独大,这江山早晚要易姓“季”。” “所以太后想要我来牵制季道远?”轩辕策挑起眉,“可我平日远在江南,这边的事情只怕爱莫能助。” “若王爷肯撤回江北住,这件事岂不就简单多了?”她悄悄瞥他一眼,“说王爷回京护国也好、入朝议政也罢,总能想出理由来。” “可我对京中这污秽不堪的官场着实设什么兴趣。”他哼哼一声,“还是在我的江南待得自在些。” “若是……为了别的原因,王爷肯留在京城吗?”她吞吞吐吐,似有不好说出的话。 “别的原因?”轩辕策以为她是指姬明烟,“明烟自然会和我回江南。” “一个姬明烟便让王爷的英雄心如此倾倒,那若是换作我,王爷又当如何?” 她石破天惊般的一句话,让他陡然警觉起来,但面上依然懒嫩一笑,“太后真会说笑。明烟是我未来的妻子,和太后如何相提并论?” 只见苏太后忽然将厚重的外衣向外一扯,那锦绣的豪华宫装随着众多环佩吓当之声一起落地。 只余一身贴身小衣的苏太后扑进他怀中,像柔弱的小鸟般紧紧依偎到他的身上,柔声轻问:“难道我就比不上她吗?” 面对这急转而至的事态,轩辕策又挑了挑眉,淡淡道:“太后莫非是在色诱微臣?” 苏太后仰起头,一脸的春色几乎让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抗拒,她娇羞无限地以一根指头在他胸前悄悄画着圆圈,“我……我有件心事要告诉你,其实早在四年前你回京时,我在内宫中曾经瞧见你,那一次我的心中就有了你……我只恨,恨不相逢未嫁时……” 她柔情似水的声音,美得像蒙上水雾一样的眸子,无不意图蛊惑他。 轩辕策不为所动,淡笑道:“太后不觉得这样的表白对先帝是大不敬吗?您那时已经是罗敷有夫了,还敢对别的男人怀端春心?” “我与先帝,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情。” “这么说来,你的夫妻之情都给了我?”轩辕策用一根食指抬起她小巧圆润的下巴,“此对若是任何一个男子,在你这样的绝色面前也不甘做柳下惠吧?” 苏太后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王爷所想,妾身无不奉上。” 他勾起唇角,笑得优难却无情,“可惜,你在我心中连明烟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维持狐媚的笑容,她强作镇定,仍不死心地与轩辕策继续纠缠,“我知道王爷对姬明烟情有独撞,但在宫内,我可以做王爷的红颜知己啊。宫中的事情、季道远的动向,我都可以一一告知王爷。” “不必。我想知道的事情,我自然会知道,不需要用这种下三槛的手段。”他退后三步,陡然冷冷道:“太后请自重,我劝您最好立刻穿上衣服回您的寿宴去,今日之事,我不会对外张扬,免得被夭下人知道您这位尊贵太后风流多情,丢了面子。” 苏太后手脚冰凉地站在那里,须臾之后,原本温柔妩媚的瞳眸陡然变得阴冷起来,“王爷何必如此绝情?就算您不击我的投怀送抱,也不必故作大义凛然地威胁我。我是个可怜的女人,不用美色如何能帮陛下保得赵氏江山?又不像姬明烟那个女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有您和东辽王子为她鞠躬尽率,肝脑涂地。” “东辽王子?”轩辕策微惊,“你该不是说拓跋隆吧?” 她的眼底又浮现出轻蔑的笑意,“难道王爷不知道他的真实身分?王爷还真是有眼无珠啊,一个姬明烟识不破就罢了,堂堂东辽三王子也不认得?” 第七章 轩辕策面色阴沉,沉默不语,转身就往外走。 苏太后在他后面叫道:“王爷,若我此时喊人,说您轻薄于我,您可知您犯了什么罪名?” 他好笑地回头看她一眼,“我轩辕策在世人眼中并非是急色鬼,倒是太后您的“九尾狐”别号我可是如雷贯耳了。此时我衣衫整齐,太后却尽褪华服。是您色诱不成,恼羞成怒陷害于我?还是我强暴太后未果,被您凛然正气逼退?明眼人一见便知。太后若不怕,不妨就在此刻大喊出来,待前面的宾客悉数到场之后,是非自可分辨。” 她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银牙咬得唇瓣渗出血丝,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潇洒地全身而退。 轩辕策出了西殿,心中是长呼口气。原本以为苏太后是要暗算自己,没想到却是个美人计。不过一见对方宽衣解带,他倒放心了,因为就算她是个淫娃荡妇,也不可能在埋伏的重兵面前如此放荡风流,由此可见,殿内必然没有别的埋伏了。 但就在此对,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喊,“有刺客!大家小心!” 他听得心里一震一按理会在宫中行刺的对象,十之八九是皇帝,但皇帝既然没有来,刺客就不该在此地出现,而这里距离皇帝的寝宫还有段路程,若是刺客入宫行刺的目标是皇帝,绝不会在这里暴露行踪。 那刺客的目标是谁? 蓦然间,像是被什么人把心头狠狠掐住,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念头,让他心惊蟾战,不由得疾步往前奔去一 当轩辕策赶到时,果然看到四名黑衣人手持短刀,正在小院的一角围攻着什么人,定睛一看,他们围攻的目标,正是他最最担心的一姬明烟。 连建澄一直护持在她的左宕,他的功夫在江南众将中是数一数二,但是这会几名刺客不但出招狠辣,而且互有协助,为了保护姬明烟,让他无法放手施展,一时不能制敌。 轩辕策看了又急又恨,喊道:“建潜,你几时变得如此心慈手软?!” 听到主子的声音,他立刻改变了剑招,疾风骤雨般连刺十余剑,其中一名刺客的手晚被削断,鲜血四溅,吓得周围的妃缤们惊叫连连。 趁机纵身掠入场中,轩辕策检起那刺客掉在地上的长剑要加入战局,旁边却一人忽然闪身而过,阻住了他,低声说了句,“我来?” 他一蹙眉,心中十分不爽,因为他已听清那人的声音,是拓跋隆。 瞬间,阵仗有了变化,轩辕策护住姬明烟,剩下的三名黑衣人与连建澄及拓跋隆形成了三对二的局面,但虽然以二敌三,但明显实力较优,不出十招,另外三名刺客也被削手断脚,倒在地上痛呼不已。 拓跋隆一脸严唆地看着他,“这几人恐怕大有来头,还是不要交给刑部审问比较好。” 轩辕策心中也是这样想,但不愿意当场咐和他,只对连建澄交代,“看看他们的身上,有没有那个标记?” 连建澄刚要伸手去扯他们的衣服,那几人却忽然闷哼几声,口吐鲜血而亡。 这场景极其熟悉,姬明烟看向轩辕策,笃定地说:“上次那名刺客和他们是一伙的。” 他沉默不语。 姬明烟又道:“他们的目标是我。” 轩辕策看着她,依然没有说话。 她轻轻叹息一声,“你冒险上京,为的就是查出他们的幕后主使是谁,好护我平安是吧。”这人怎能待她如此之好。 他忽然一把拉过她,不悦地问:“我让你和建潜先走,为什么在这里逗留?” 姬明烟凝望着他,“你应该知道自己单独去见太后是有危险的,为什么还让我先走?” 连建澄在旁边嘀咭一句,“还不是担心你……我劝了姬姑娘半夭,她非要等你出来。” 轩辕策快被她吓死,听她还有心情顶嘴,语气不禁变得冷硬说:“难道我是个做事没有分寸的人吗?你搜自做主,结果给自己惹来多大的麻烦?”这女人是要让他多担心。 拓跋隆在旁边搭腔,“姬姑娘是个情深意重的人,我若是有这样的红颜知己,今生无憾了。” 轩辕策斜睨着他笑,“这话可真是笑话了,堂堂东辽的三王子,什么样的红颜知己弄不到手?” 姬明烟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大吃一惊。虽然也猜侧过拓跋隆的身分来历绝不寻常,但真相仍令她觉得意外。 她讶异地看着他,“你真是东辽的三王子?” 没想到自己的身分会突然被揭破,但他只是眉头皱了皱,又笑道:“这世上本就没有可以一直隐瞒下去的秘密,被人识破也无所谓。我确实是三王子,而拓跋隆就是我的本名,但我在东辽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尊贵,否则你们岂会不知道我?父王又岂会放心我独自到天雀来?” “东辽的事情我管不了,天雀的事。隆王子也少擂手。”轩辕策的声音更冷,揽着姬明烟就往外走。 拓跋隆扬声道:“王爷难道不觉得自己现在四面楚歌,危机重重吗?你我何不联手?” 他没有回应,直到上了宫外的马车,姬明烟开口提出,“拓跋隆的话也不无道理,若是我们可以联合东辽一” “东辽是敌,不是友。”轩辕策冷冰冰地打断她的话。 她不解地看了他半晌,“太后和你说了什么?让你的火气变得这么大?” “她?她只送了我一杯桃花香茶。”他将她拥在怀里,间声说:“我若是身子好些,刚才岂能让拓跋隆英雄救美?” 姬明烟倏然明白了,不禁笑道:“原来你是在吃醋?可是,若非他及时施以援手,你当真出手,我可是会很担心的,别忘了我大哥是如何嘱咐你的,你现在的身子还不宜动武。” “真是受制。”轩辕策不悦地紧绷着唇角。“拓跋隆这个人,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顺眼,原本以为他是个小臣,现在却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什么王子,想杀他都不易了。” “杀他做什么?不要无端和东辽惹起纷争。” 轩辕策哼道:“谁让他总是用靓靓的眼神瞧着你,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不甘心的味道。我若是不尽快除掉他,早晚会是个祸害。” 她在他怀中嫣然一笑,“策,原来你吃醋的样子是这么孩子气。莫非是太后的那杯桃花香茶中放了什么?” 想到刚才在西殿的那一幕,他悠然一笑,“她放的是美人心计,只可惜我的心中住不下她那位美人了。” 姬明烟一征,“难道她……”一语未了,已被他掠走了呼吸。 宫中遇刺之事,轩辕策在回府之后并没有立刻展开调查,他只让连建澄收拾行装,要尽快返回临江去,好像一切的答案他已了然于胸了。 姬明烟私下去问连建澄,“王爷知道那些刺客的来历了?” 他笑答,“应该知道了吧,否则这趋入京受尽了辛苦,难道都是白受的!” 她知道这主仆二人是故意隐瞒自己,而轩辕策更是不顾自己重伤未愈,接连两天早出晚归,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做什么,令她不禁担忧又气问。 这天晚上,轩辕策回到府内,忽然发现姬明烟不像往常那样,在自己的房中等他,立刻有些心慌,急问:“姬姑娘呢?” 婢女忙回道:“姬姑娘说,后院的红梅树开得好看,要去瞧瞧。” 他快步到了后院,依然没有看到她,他心中焦虑,却听到她的声音清幽地从角落边豹双走,“临江王为何事如此神色惊慌啊?” 轩辕策顺声去看,原来她穿了一身白色,和角落的雪堆乍看很是相似,刚才他从外面回来,被雪映得有些眼花,一下子竞然没有看到她。 见她好好的,他顿对松了口气,伸出手要揽她,“坐在这里千什么?这么冷的地方。” 姬明烟微微一笑,躲了开来,“王爷找不到我的时候就会着急,可我天天找不到王爷,我的着急王爷知道吗?” 轩辕策见她躲开也不生气,微微笑道:“生我的气了?” “不敢。王爷向来独断专行,我拚掉性命都改不了王爷的霸道,早就断了和你生气的念头了。”她故意别过脸去不看他。 他急忙握住她的手,柔声说:“看,你手这么凉,可见在外面坐了太久。我知道你气我有事瞒你,但我是因有些事倍暂时不想惊动你,免得你为我担心。” “说得好像你多体贴似的。难道当初言之凿凿地说什么我是最适合你的女人,都是骗我的话?适合你的女人要做什么?我可不是只会暖床的宠物。”她 知道他的用心,但地也会为他操心呀,想着要为他分忧解劳,他却遇事隐瞒,害得自己担心他的安危,成天心神不宁。 见她真的像是动了气,轩辕策立刻温柔安抚,“明烟,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来刺我的心?你该知道我心中有多珍视你,才会如此费尽心思地一定要得 到你。但是好不容易你我走到现在这一步,我才实在舍不得你为了那些事去操劳。好吧,你一定要知道,我便告诉你,我这几日在忙着调兵。” “调兵?”姬明烟大惊,“你又要做什么!” “就知道说出来你会吓到。其实是前几日建澄得到世朝送来的密信,说东辽那边已有动静,世朝要我尽快拿到皇帝的手谕,好让我们日后与东辽作战时不必再费口舌对外解释。但是我实在懒得去找小皇帝,好像我求他让我为国御敌似的,所以我见了京城周边的驻军将领一遍,先把京城的防卫做好,免得敌人偷袭。” 她听了更加紧张,“这件事你和我爹商量过吗?” “慕容归鹤连朝政的左宕权都没有了,又不懂军事,我和他说有何意义?” 姬明烟不悦地说:“你总是这样,就算我爹不懂调兵遣将,但是和东辽周旋,你就不需要个老辣之人替你想一想吗?” 轩辕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明烟,你爹在官场上也许算得上老辣,但是毕竟老了些。你还是帮他想想如何打败季道远吧。既然小皇帝对季道远已如此不满,他想趁势扳倒季道远并非没有可能。若是你爹也早早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而不是自认清廉,不肯拉帮结党,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季道远架空,只能称病在家,已无实权。” 她听得柳眉深遂,站起身来,“王爷,如果您认为天下人都比您愚蠢,那您就是天下最愚蠢的人。” 姬明烟甩开他的手,独自向院外走,一直走到王府门前,老管家追过来询问。 “姬姑娘,您要去哪?” “慕容府。”她头也不回。 “那个……王爷知道吗?您是要自已走着去,还是让府里给您备车?” “我送她去就行了。”府!外忽然传来一个人的笑声,“我还以为要打破门才能见到你。” 见了意外的来人,她微微眯起眼,“拓跋隆?你来得还真巧。” “轩辕策怎么敢放你一个人回慕容府?”他笑着步上台阶,“我今日是特意来向你辞行的。” “你……要回东辽了?”姬明烟不大敢信。这人在天雀逗留了这么长的时间,甚至拜她所赐,还几度遇险,算得上有些交情,如今一句要走,她心中也不免生起一些遗憾。 “你这个表情……我可以当做是舍不得我吗?”拓跋隆对她眨了眨眼,“其实我若是再不走,只怕就没有命留在天雀了。” “怎么说?”她不解。 “你那位王爷昨天已经对我下了最后通碟,命令我必须在一日内离京,三日内出境,否则就要把我用棺木装入送回东辽。” 第八章 姬明烟呆住,“他竞然这样说?”虽然知道他吃起醋来是孩童性子,但也不该这样无情寡义。 冷不防,身后传来轩辕策冷冰冰的声音,“我记得还说过,不要再来烦明烟,否则我对王子不会再像原来那么客气。看来我的话王子没有记住。” 拓跋隆扬起脸,着实不满他的态度,“姬姑娘和我也算是老朋友了,如今我要远行,来向老友辞行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老友?”他似是很鄙夷这个字眼,“你与明烟能算得上是“友”吗?你利用她接近天雀贵族、挑拨她与我的关系,想在东辽掀起内乱。而她当初也无非是要利用你带她逃离临江而已。你们往日既没交情,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往来,老友?哼,从来都不是。” “够了,我真受不了你的咄咄逼人!”姬明烟忽然怒视他道,“我想与谁为友是我的事情,你无权干涉指贵。拓跋殿下在我危难之时及时施以援手,甚至不惜豁出性命相劝,这份目清意我会感念一辈子。就算我最终跟了你,我也不会忘了他的昔日之情。” “昔日之情?”轩辕策笑得更冷,“何必说昔日?现在你们俩也挺彼此有情的样子。明烟,你应该知道你在他心中绝非一般女子那么简单。若不是我先一步,他便是第二个轩辕策;若是一切重来,说不定现在的你正对着他爱恨交织呢。我早说这人是个祸害,你说我能任你们再见一面?” 姬明烟瞪着他,简直无话可说。她侧身面向拓跋隆,“真是抱歉,今日不能为殿下送行,他日有缘自会再见。愿殿下一路保重。” 见她反身回去,拓跋隆皱眉道;“何必对你的女人这样刻薄?你到底懂不懂女人心?” 轩辕策双臂怀胸,淡淡回应,“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不应妄想。显然你还不懂自己的心,就不必自作聪明指贵别人了。” “你我自作聪明之人是谁,日后自有分晓。”拓跋隆走了几步又回身说:“王爷,若东辽与天雀真有一战,我希望在战场上与你真正地一较高下。” “自会如你所愿。”轩辕策吻着那丝冷笑也转身而去。 回到房里时,一个茶杯忽然迎面砸来,他伸手凌空抓住。 他关好门后才悠然笑道:“这回他是真的走了,你也不必再辛苦演戏了。” 坐在床沿上一脸古怪笑容的姬明烟,此对反问:“你凭什么说我在演戏?” 他走过去习惯地将她拥在怀中,在她耳畔低声说:“你的眉毛哪怕动一根,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我那样刻薄地说我未来的老丈人,自然是事出有因,否则我还敢求你嫁我吗?” 她对着他的胸口叹气,“我见你的眼角余光一直往屋檐上飘,就知道那边必然有人在偷听,只是没想到又是他。” “也未必是他,现在跟在我们周围的人马至少两三路。说不定拓跋隆今日真的只是凑巧来向你辞行。我搅了你的局,你心中不会真的气我吧?” 姬明烟揪柱他的襟口,殊着眼看他的笑容,“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倒也不像是演戏,更像是你的肺腑之言。他竞然让你如此坐卧不宁吗?我倒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看你这副表情,该不是想利用他再来气我吧?”轩辕策看她笑得诡异,心中也犯了嘀咭,“我承认我是对他很不爽,不过只要他不犯我,我也不会去招惹他。” “逼人家限期离境又是为什么?是因为东辽那边的事情?” 轩辕策点点头,“夭雀和东辽若是开战,身边放着这么一个密探似的人物总是不好。而以他那个身分,除非我要把他当做人质,否则抓不能抓、杀不能杀,根本是个烫手山芋。” “话说回来,自从知道他是东辽三王子之后,我倒是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说五年前曾在慕容府见过我。” “他也见过慕容眉?”轩辕策深思道:“那现在知道你真面目的人可着实不少了。” “我依稀记得五年前,季道远和朝中一些臣子到我家来做客,当时先帝还在,群臣表面上一团和气。那天季道远的身边似乎是带着个年轻人,我也没有留意……现在细细回想,应该就是他。” “这么说来,季道远和东辽早有勾结?他若是早看出你的身分,季道远也肯定知道了,所以这个人还是早早驱逐出东辽为好。” “除了东辽的事,这些日子以来,你还偷偷摸摸做了些什么?不要逼我一一问你。”她一脸严肃地推开他,摆明今天要审问清楚。 “我……在查那个想杀你的人。”他退疑了一下,似是怕她真的生气,还是决定告诉她。“我已知道那人是谁了,但是暂时不想和对方翻脸。所以打算这几日尽快离京回临江去。那边两次行刺失败,知道我这边有了警觉,暂对也没有胆子再下手,你可以放心。” “还有呢?”姬明烟盯着他追问:“那人到底是谁?” “这两次你若死了,谁会有好处呢?”他故作神秘,不肯说出答案。 她想了想,忽然道:“这两次都是功败垂成,刺客本想嫁祸给谁?” “问得好!”他赞赏地拍拍手,“若知道这个答案,就不难猜出幕后主使。” “还要和我绕圈子?”她柳眉倒竖,“你若是再故弄玄虚,我也懒得听你的答案。但是轩辕策,你记位,我现在可没求你告诉我,日后若我自己查出真相,也不需要你替我出头。” “我是不是宠坏了你?倒把你的脾气纵容得越来越易怒了。”轩辕策嘴里虽然抱怨,脸上却笑得很是得意。“明烟,我但愿你一辈子都可以在我面前这样骄纵,因为这说明你心中的确是爱我的。” 她心头一震,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却硬着心肠堆允起脸道:“不要故意说好听的哄我,然后避重就轻。” “好,我告诉你,那人就是……”他在她耳畔情悄说了一个名字。 姬明烟沉默片刻,吐出两字,“理由?” 他微笑回落,“你是我轩辕策爱的女人,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拓跋隆次日刚刚离开京城,连建澄就匆匆带回消息,“王爷,不出您所料,拓跋隆走后有人一直在跟踪他,应该是季道远的人。” 姬明烟听到这个消息又不禁讶异,“季道远派人跟踪他做什么?” “只怕没安好心。”轩辕策冷笑,“季道远现在满脑子的鬼主意都是想挑起事端,你想,若是东辽王子在天雀境内,尤其是在临江出了事,东辽岂会善罢甘休?这一仗出兵的理由就有了。只要天雀和东辽作战,我必然不能袖手旁观,拴柱了我的手脚,这朝廷还不是任季道远只手遮天?” 她深思了一阵,“所以螳螂捕禅,黄雀在后,你也派人跟踪?” “我虽然讨厌拓跋隆,但总不能让他不明不白死在我的辖境内,让我替别人背了黑锅。”他悠悠一笑,“不过要救他的命,还要有求于你。” “求我?”她好笑道:“他的生死现在掌握在临江王的手里,我有什么用?” “以他的笔迹给东辽写一封信,就说天雀这边一切平静,暂时无法挑起战端,请稍安勿躁。只要东辽能安分些日子,我便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季道远。” 姬明烟见他亲自给自己铺纸磨墨,便笑着走到桌边,“你早就算计好了,连我的这点本事都算计在内。” “你当日诳他写什么李白的诗句,不就是要骗到他的笔迹吗?好在东辽的官家文字已与天雀一致,否则还要费劲去学那异族的鬼画符,那才麻烦。” 他掏出一封信放到桌上,“这是日前边境处截获的一名东辽信使携带的密信,你就照着这信上的措词语气来写就好。” 她看了看那封信,原来就是拓跋隆写给东辽王的信,只是信中拓跋隆的用词很是恭敬客气,开篇第一句就是“启承我主陛下”,似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父子,只是君臣。 “拓跋隆说自己在东辽的地位并不高,这句话大概不是客气。我觉得他也有他的苦衷,劝你还是不要太为难他。”她一边写一边说,不对拿眼角余光偷瞥他。 “你能不能别替不相千的人乱求情?”轩辕策拿起她写完的纸张吹了吹上面还未千透的墨渍。“你总是对他另眼相看,就不怕我吃醋?” “你有谁的醋不会吃?”姬明烟打趣道:“别说这个拓跋隆帮过我两次,算是我的恩人了,就是那日十一岁的小皇帝抓了抓我的手,你都满脸不高兴。在人前心思深沉、受人敬畏的临江王,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太幼稚了些,都多大年纪了,还一副小孩子的脾气?” 轩辕策一把抓住她,“是不是我有求于你,你就又对我耀武扬威了?” “怎么?你不服气?”她抖着眼瞪他,“不服气你就不要拉我回江南,我可不喜欢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绑都要把你绑回去,你休想离开我身边。”他抓着她的手碗不放,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她的后腰,把她按在自己的胸口压得紧紧的。 压得她紧张叫道;“你胸前的伤全好了是不是?” 轩辕策的呼吸声似是重了些,在她的发顶上轻声说:“明烟,和我回临江好不好?” “这件事……何必再问我……”她会同他在一起的,只有一个答案,不必再问了。 “但是也许有一天,慕容府又会成为我的敌人,那你该怎么办?” 他的问题让她全身一僵,立刻答道:“不会的。” “为什么?” “你只要不叛国篡位,慕容府不会与你为敌。” 片刻沉寂后,他古怪地笑出声来,“明烟,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慕容眉失败的原因吗?是败于没有算透人心。你说我为什么要以十三万大军对抗朝廷?是因为我不肯交出权力。朝廷败给我一次,不代表小皇帝就此甘愿坐视我的强大。等小皇帝变成大皇帝,他身边的佞臣都一一铲除之后,他必然要拿我开刀的。” 姬明烟忽然不作声了。 自他被弟弟阿俊射伤之后,她总是很小心地保护着两个人心中那条看不见的伤口,一再地告诫自己,也告诫他,不要提及过去的不愉快,更不要让过去的事情成为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巨石。 她总希望,如果他真的爱她,或许她可以改变他的一些想法,那么怒江之战所造成的诸多悲剧,便不会重演。 可是今夭轩辕策对她说的这番实话无疑是告诉她,他虽然在情字上幼稚,但是在官场中,她的幼稚更胜一筹。 她凭什么坚信自已可以修补轩辕策和朝廷间的伤口?那付出千百条性命为代价的结果,真的可以靠她一人之力扭转乾坤吗? 她突然的沉默让轩辕策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早就将这些话说了出来,心中很是后悔。 好不容易终于两个人走到这样亲密的地步,何必把现实血林林地撕开给她看? 于是,他又连忙改口道:“不过事情总是走一步再说一步,谁知道以后又会怎样?说不定我帮小皇帝扳倒季道远之后,他感念我护国有功,反而重赏我一番,封我个护国王之类的……” 姬明烟淡然地看他一眼,“也许吧,谁知道呢?”这几个字说得淡如水,显然也不是她的真心话。 第九章 此对连建澄忽然在外面敲了敲窗子,“王爷,有客来访。” “若是季道远,就说我不见。”这两日季道远总是想找机会和他拉近关系,轩辕策厌烦这个人,也懒得和他做戏扮亲热。 连建澄在外面小声说道:“不是季道远,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三十多岁,像是个高手。小的十一、二岁,自称是季道远的亲戚。” 屋内的两人同时一惊一该不会是……小皇帝吧? 来人果然是赵念康,他笑咪咪地负手而立,很有副小皇帝的气派,见到两人便说:“我又来烦你们了。” “这里可没有你喜欢吃的年糕。”不知道这位小皇帝今天又打着什么算盘?但是他敢只身来到自己的王府,就说明他有些胆色,这一点,倒是很值得人敬重。 毕竞在同龄的孩子中,没有谁像赵念康这样,年纪小小,却要承担如此重的贵任和义务,学着去做个一国之君,而他的道路上又有着这么多的荆棘和不平坦,即使如此,这孩子看上去却总是这么乐观,没有颓废和快“。对于赵氏皇朝来说,这应该是一桩幸事。 赵念康笑道:“朕今天不是来吃年糕,而是特意来见两位卿家的。”他的音色还很清亮稚嫩,但说话的语气用词已同大人一般,而且一上来就主动摹露了自己的身分,显然是要与他们摊牌。 姬明烟见他公然承认身分,便屈膝下跪道:“罪臣慕容眉拜见陛下。” 轩辕策在旁边伸手一拉,“这里哪有什么罪臣慕容眉?你叫姬明烟。” 小皇帝依旧笑道;“是啊,不管你是姬姐姐,还是未来的轩辕夫人,肤只知道怒江之战后的邸报中写明慕容眉落水失踪,肯定身亡了。” 她明眸一睐,也淡淡笑应,“既然如此,陛下刚才为何还要说自已是来见“两位卿家”?这里除了轩辕王爷,还有谁是陛下的臣子吗?” 赵念康也被问住,征了下摸了摸头尴尬道:“算联说错话好了。联是来见轩辕王爷,也是来见姬姐姐的。”他回头对身边那位壮硕的高大男子交代,“岳冲,把东西交给王爷吧。” 连建澄跟在旁边,听到那男子的名字,不由得吓了一跳,“你是岳冲?当年江湖排名第一的高手?几时入宫做了皇帝的保镖?” 岳冲神情冷唆,并不回应,只是从背上解下一个长长的背囊,背囊中又有一个长盒子,从盒中取出一张包裹仔细的卷抽,递给轩辕策。 他漫不经心地接过卷轴,打开一看却愣住,那是一份圣旨,上面所写的是皇帝准许他全权指挥与东辽的所有战役,可以不必奏请朝廷,自行决断一切大小事务。 这道旨意,正是轩辕策现在急需的。正如世朝所说,没有这道圣旨他依然可以和东辽作战,但是在百姓面前,他还需要一面可以号令人心的正义大旗。有了这道圣旨,那面大旗无疑就是握在他的手里了。 “朕听说东辽最近有异动,明白此事重要性。虽然丞相大人不让肤参与过多朝政,但朕并非就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黄口小儿,朕只是不想做汉质帝,被人无缘无故地以一块饼毒死罢了。”赵念康吐字清晰,小小脸蛋上全无孩童的天真,却是帝王的森冷,“这道圣旨卿家拿好,与东辽之战若是赢了,朕在京中等着为你接风洗尘,到时候,还要再给你另一道勤王护驾的手谕,准你带兵入京,清君侧。” 轩辕策更加好奇地打量着他,挥了挥手中的圣旨,“这些事情是陛下自己一人想出来的,还是和太后有了商议之后的决定?” 赵念康忽然涨红了脸,把胸脯一挺,“朕再过几年就可以亲政,这些事情不用别人教,自小朕就在先帝身边长大,天天耳濡目染,难道朕还学不会吗?” 他笑赞,“陛下天资过人,先帝倘若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 赵念康见他收下那道圣旨,忽然变了脸色,但转瞬又是一副孩童般天真烂漫的神色,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拉着姬明烟说:“姬姐姐,我还从宫里给你带了些好玩的来,但是不能让他知道,我们去那边,我慢慢给你看。” 姬明烟侧目看了眼轩辕策,见他设有阻拦,便笑道:“好啊,陛下带了什么宝贝来?” “你看了就知道。”他从袖子中构出个东西,一下子塞在她的手里,又不许她摊开手,拉着她走到院门外面。 走出去几步,她就听到轩辕策在后面重重地哼了一声,心知他又为此生气了,不由得悠然一笑。 走到院外十几步远,赵念康才站住,也放开了拉着她的手,姬明烟这才看清手掌中的东西是个小小的玛瑙坠子,刻成了麒麟的形状,圆润可爱。 “陛下送我这个是做什么?”她举起那麒麟看了看,红色的玛瑙在阳光照射下泛出晶莹的红晕,玛瑙中隐隐的好像还有个什么东西。 “这是朕从小随身佩带的东西,朕一直以为只是个玩物,前几天才发现这里面的机关所在。”赵念康用手拧了一下麒麟的头,那看似毫无瑕疵的麒麟脑袋竟翻转过来,将其拿下,里面竞然露出一个小小的印鉴。 “天雀无疆,寿比玄黄。”她很仔细地辫认出那几个细小的篆字。 他很兴奋地说:“我在后宫的书院查了整整三天,才查出这是本朝开国皇帝赵永清亲手所刻,与传国玉玺一起流传下来的,也可以当做是皇帝的信物。” “陛下难道要选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姬明烟意识到此物关系重大,心中不安,伸手就要递回。 赵念康不接,只笑道:“你就拿着吧,朕把它送给你,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求你办。” “如果是季道远那件事,我已经和王爷说过了……” “不是那件事,朕想过了,如果轩辕策想对你好,就会对慕容家好,如果季道远想一手遮天,必定要扳倒慕容家,那轩辕策肯定也要救慕容家。所以朕不必再操心,只要隔山观虎斗就好了,到时候无论谁赢,另一边自然也是元气大伤,朕只要想办法收拾另一头就好了。” 他满脸的稚气,说起朝堂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那些事却是如此轻描淡写,让姬明烟不寒而栗,心中的不安更是强烈。 果然,赵念康瞧着她的表侍,旋即笑道:“所以朕给你这个东西,就相当于尚方宝剑,是让你帮朕平乱的。” “平乱?” “是啊,如果有人势力太过强大,朕还年幼,无力抵抗,就要由你来帮朕除掉那些叛徒了。” 姬明烟的心一沉再沉,只能强自镇定地回答,“陛下搞错人选了,我手中无兵无权,不能帮陛下平乱。” “你手中握着一个轩辕策,就自然可以了。他真心喜欢你,无论你要什么,他肯定会帮着你,只不过……如果是他要犯上作乱,你可就要用上这件东西了。” 她盯着他,不敢再问。 “他若作乱,你只要写封信,找个可靠的人送回京里,就送到南小街的那家棺材铺去,朕自然就知道消息了,到时候朕会派人先围了慕容府。” “为什么?”她一惊,万万没想到他的应对之策竞然是这样。 “朕要保护你的家人啊,以免他们遭人误会和轩辕策同流合污。然后朕等着你手刃叛贼的好消息。”他用天真烂漫的表情说出这个骇人的计策。“只要轩辕策死了,朕就放了你的家人,还会耀升你们一家。但如果轩辕策叛乱,朕却没有得到你的消息,反倒从别人口中听到……你放心,朕还是会先围了慕容府,等你两日,两日后再没有消息,朕就把你的父亲先杀了。” 姬明烟现在深深后悔自己为何要跟着他出来听他说话。这哪里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分明是个妖孽!难怪轩辕策早早就对小皇帝有所提防,他看人果然比她老道精准。 在手中那个漂亮温润的玛瑙吊坠已经成了丢不掉的追魂夺命锁,从今日起,就要如影随形般紧跟着她不放了。 她看着那吊坠,又看着赵念康,柔声劝道:“陛下,您年纪还小,不必把所有人都想得这么坏。” “就因为朕的年纪还小,大家都以为幼主可欺,所以朕必须把所有人都当成坏人,才不会真的被坏人欺负。”赵念康神色微暗的说完,大声对院内喊道:“岳冲,咱们回去吧,太后若知道咱们出来这么久,又要罚我在宫门口长跪了。” 岳冲一直站在院内,一动不动地盯着轩辕策,似是负贵监视他和连建澄,此时听到赵念康的呼声,才转头走出小院。 连建澄好奇地在他身后张望说:“岳冲二十五岁时就凭着他的上冲刀法名震江湖,五年之内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这几年他突然销声匿迹,所有人都以为他隐退江湖或者死在什么仇家手里,没想到他竞然会甘愿当一名大内护卫。” “人各有志。”轩辕策淡淡回答,看着出现在院门边的姬明烟,问道:“怎么和他说一次话就变得失魂落魄?那个小妖精又和你说了什么?又来求你找我帮他扳倒谁?” 她努力想绽出一个笑容给他看,但嘴角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似的,一丝笑意都挤不出来。 两天之后,轩辕策准备动身回临江了。季道远得到消息,一定要给轩辕策摆送行酒,慕容府那边也要姬明烟再回去一趋。轩辕策觉得这些事情分开办起来实在麻烦,紊性在自己的王府内摆了缝席,让这两边的人一起到齐。 这几日,姬明烟变得很是沉静,漆黑的明眸望着他的时候总是若有所思,轩辕策几次追问都得不到答案,她至多只是温婉地一笑,他猜测这必然和赵念康那天的造访有关,但是也想不出小皇帝究竞是和她说了什么话,才让她变得如此古怪。 缝席当天,慕容归鹤并没有来,来的是慕容铮、赵雅婷及慕容俊。 三个人刚到,赵雅婷就推了慕容俊一把,似是让他先开口说话。 他的脸板得死死的,但还是向前走了一步,忽然跪倒说:“我日前莽撞重伤了王爷,请您恕罪。” 轩辕策好笑地看看眼前的几人,又看看一旁的姬明烟,“这唱的是哪出?” 她也不明白,帮他去扶慕容俊,“阿俊,这件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 “还不算,小俊想将功赎罪。”慕容铮在旁边笑道。 “将功赎罪?功从何来?”轩辕策好奇地问。 慕容俊没有起身,继续说:“我日前输给连将军,已是连将军的徒弟,我想到王爷军中效力。” 他霍然明白了,微笑道:“这算什么?明目张胆地找个密探盯着我?”他问姬明烟,“是你的主意?” “与我三姐无关,是我自愿的。”慕容俊抬起头,一脸凛然,“人人都知道东辽与夭雀大战在即,慕容家人不应偏安京城,也应浴血沙场。” 慕容铮在旁边帮他说话,“这也是小俊一直以来的心愿,我们慕容家世代书香,懂得刀剑棍棒的人没几个。小俊虽然有些鲁莽,但好歹自幼习武,对边关明月很是向往,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王爷何不给他这个机会?” “若真说军中效力,大公子似是更合适一些。”轩辕策一直不放弃说服慕容铮做他的军医,但慕容铮每次都推托,这回也只是笑,并不接他的话题。他只好问姬明烟,“若这是你的意思,我给你这个面子。身边有个亲人相陪,你也会开心些。” 第十章 她看着四弟,“真想上战场?” “嗯。”慕容俊点头。 “战场并不像你在诗词歌赋中读到的那样壮丽,或者说,比文字所写的更加惨烈。你若亲眼见到便会知道了。”她的脸上浮过一层悲伦,“曾经和你亲如手足的兄弟就像被砍断的树枝,一排排、一片片不断地倒下,血流成河绝非夸张之词。天上地下,你无处可逃,死亡就在你的身边,没有人可以救你,你能做的,只是拚命活下来,或者去死。” 她的声音如流水般清澈,说出来的却是这样悲凉的句子,让周围的人都不禁听得征住。 轩辕策咳了一声,“你要吓唬他倒无所谓,不过能不能不要再提怒江之战的事情?” “抱歉王爷,我作战经验少,记忆中唯一的战场就是那一次的江面。”她说起沉痛回忆,神色淡然,“不管我和王爷是什么样的关系,都不能抹煞那一战中有诸多将士是因为我们而死的事实。” 说到这里,气氛莫名其妙的有些僵住。赵雅婷做惯了和事佬,急忙拉着姬明烟笑道:“老侯爷让我给你带点东西,你跟我去看看。” 待两个女人离开,慕容铮望着轩辕策道:“阿眉很不容易,请你对她再好些。她看上去柔顺,其实外柔内刚。这些话不用我说你也早就知道,只是忍不住多关心她,她若跟着你,毕竞是远离故土亲人,心中会有很多孤独,别让她太委屈了。” 轩辕策挑着眉,“你这个兄长倒是尽职尽贵,既然慕容家的人都这样情深意重,我又岂能不近人情?”他叫过连建澄,“这是你认的徒弟,要怎样安排就交给你了。” 连建澄看着慕容俊,嘿嘿一笑,“我带兵向来严苛,对徒弟更不会心慈手软,你是个大家公子哥,别到时候受不了,哭着去找姬姑娘抱怨嘎。” 慕容俊冷着脸说:“做不好是我无能,找别人抱怨更是无能之上的无能。” “好,这个脾气我喜欢!”连建澄拍了拍他的肩膝,将他一把拉起。 慕容家三人离去后轩辕策正要去找姬明烟,忽然听到有人叫他,“轩辕王爷可否移步说句话?” 一听这人的声音轩辕策就烦,又不能不耐着性子回应,“季丞相,我府中没有歌姬舞女,只有几个粗鄙的厨子,做出的饭菜也比不了丞相府的精致,真是委屈你了。” “王爷说哪里话。那些都是过眼浮云,何足挂击?”季道远笑着将身边的一个男子拉过来,“这是犬子荣堂,久仰王爷大名,求我一定带他来见王爷一面。” 季荣堂?轩辕策替了一眼那个笑得眼睛都快没有缝儿的丞相公子,忽然露出一丝笑容,“我倒是听别人提到过季公子,说季公子年少有为,慧眼独具。” 他突然的赞美让季道远和季荣堂都是一愣。 儿子是什么德行他清楚得很,也不认为轩辕策没事会认识他儿子,不禁疑惑的问:“不知道是谁曾在王爷面前提到过犬子?” “是谁呢?”轩辕策故意望了望四周,“那人眼下不在这里。” 季道远心知对方不说,便拉回正题,“这次王爷远行,听说是为了东辽最近的异动?” “东辽天天都有异动,我可顾不得他们。”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我此次上京本就是为了给太后祝寿,太后的寿宴既过,我也该回去了,京中多少人巴不得我早走呢。” 季道远哈哈笑,“王爷说笑了,王爷入京,如龙现风云,万民景仰。” “丞相比我还爱说笑。”轩辕策知道他特意把儿子带过来必然还有别的事情,便问道:“两位有事?” “是这样,犬子才智低硫、见识浅薄,我平日多次教导他,他都听不迸去,只说男儿志在四方,只想跟着大人物闯荡。我想来想去,只有王爷您可以给他这个机会,让他跟着您多学点本事,也开开眼界。” 轩辕策听明白了,不由得笑,“今日还真是有意思,两位辅国大臣都要往我的小小王府中塞人。” 季道远征住,“慕容府也要送人给王爷调教?” “是啊,慕容家的四公子,我若是不应,明烟会不高兴。而您的公子我若是应了……明烟只怕更不高兴,还真教我左宕为难。” 他这番话让季荣堂变了脸色,姬明烟已经送走了家人转了回来,正巧听到后半截话,她微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王爷的大事我向来不会擂手。既然季公子也想跟着王爷,王爷为何不答应?” 轩辕策盯着她的笑颜,“好啊,既然你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介意。季公子,我这一路舟车劳顿,你若是骑不惯马,可要自己备车了。” “好说好说,多谢王爷。”季荣堂在他身后连连拱手,季道远又趁势说着感谢之词。 轩辕策走到她身边,沉声道:“要我替你报仇吗?他落在我手里,我随时可以把他当做妈蚁般碾碎在你面前。” 姬明烟抬头望着他,笑了笑,“我向来不是心胸狭窄的人,王爷不要低估了我。” “我何时曾经低估过你呢?”他看到她的预上挂着一条红绳,这绳子是这几日忽然出现的,上头挂了什么他不知道,几次想看,都被她阻止。“我一直都说,只要你我一条心,夭雀之中无我们的敌手。只是你记得,是我们两人一条心。” 她的眸光因他真情话语泛起一片涟漪,忽然嫣然一笑,挽住他的手臂,低声道:“会的。” “若是阿俊的事情让你不快,你可以直接和我说,这件事并不是我的主意,事先我也不知道。”晚上,姬明烟在收拾行装时,和他很认真地交换意见。“我无意让阿俊做慕容家的间谍跟着我们,也没有想让他做我的帮手。” 轩辕策脱掉披风,外面刚刚又在下雪,披风上都是雪花,一身的寒意。 “这件事其实我也没什么不快。”他冰凉的指腹在她的脸颇上轻轻画过,“慕容俊比起季荣堂总是顺眼多了。只是我不理解季道远这一回到底在想什么?想把亲儿子送给我做人质吗?” “他看慕容家和你越走越近,心中慌了吧?”姬明烟思忖着,“季荣堂虽然讨厌,可毕竟是季道远的儿子,应该也是个难缠的角色,你不要轻敌。” “当然。”他俯下身吻着她的唇瓣,将那里细细地吻出热度,“明烟,今天晚上如何?” 暧昧的话只说了半句,她看到他的黑眸中都是醉了似的光芒。 “你的身子行吗?”她不是故意要挑逗他,是单纯的关心,但是这句话像是给了他才量,他一下子将她压倒,密实的亲吻便如风暴般席卷了她的身子。 她破天荒地娇吟出声,像每一个在心上人身下婉转承欢的女子一样,她也在他的身下变得热情而甜美。他紧紧抓住这美好的感觉,载浮载沉,恨不得这一刻天崩地裂,两个人的这份隆和欲可以就此停住,变作永恒。 当她蜷缩着依偎在他怀中,倦念得已经半梦半醒的时候,轩辕策轻吻着她的鬓边额头,沿着她颈上的红绳,一路吻到她的胸前,忽然伸手将那红绳下垂挂的东西一把握住,她却突然惊醒似的,反手夺过那东西,说了句,“别闹。” 他冷哼,“是哪个情人送你的信物,让你这样宝贝?” 姬明烟微张眼皮一笑,“若说情人送的信物,倒是有一件在我身上。”她抬起左手,拇指上那枚翠绿的戒指还牢牢地戴在那里。 轩辕策一见,脸上的五官线条顿时变得柔和起来,将那戒指违同她的手指都抓在唇边狠狠吻了下,“我送它给你的时候,其实是连我的人、我的心都送给你了,可惜那时候你不领情。” “但我一直珍视到现在,还不够吗?” 她妩媚的柔声细语,镣。拨得他心头荡漾着春风般的温暖,他满足地叹息一声,“烟,我一直以为是我太贪心,但看来人有时真的要贪心一些,才能得到自已想要的。” 她却沉默了一阵,说道:“贪心太过就不好了。若你指的贪心只是说想得到我,那你现在已经如愿以偿。其他的贪心……你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他握着她的手指,“你在暗指什么?怕我觊觎皇位?” “你觊觎过吗?” 他很认真地想了一瞬,笑道:“当日在怒江边时,我的确有过“篡位夺权”的念头。”她蓦然一惊,还没起身就又被他按了下去,“屋里冷,不要随便下地。” 姬明烟正视着他,慎重其事地说:“轩辕策,你可以说我们慕容家愚忠,但是我们世代效忠赵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夭雀会改姓轩辕。” “我之前也未曾想过,不过以我现在的实力,这也不算是非分之想,是吧?”他亮晶晶的眸子望着她已然严唆的神色,笑道:“看把你吓的,我当然不会逼你做个篡国皇后,小皇帝若是不再逼我,我也不会做篡位的逆臣。” 她又沉默半晌,这才开口,“策,我真不愿怒江之上你我刀剑相向的一幕再度重演,若真有那一日,我也不会再给自己苟延残喘活在人世的机会。情义难两全的时候,你知道我会怎么办。” “怎么好好的却说到绝路的境地?又是我的错了?”他赶快故作轻松地拉开话题。“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你那封信已经选出了边境,这两日就该到东辽王的手中了。” 姬明烟立刻振奋起来,“真的?对方不会识破吧?” “你模仿字迹的本事东辽人应该是看不出漏洞的,更何况,拓跋隆现在已经回不去了。只要正主不在,自然更没有人怀疑。” “你把拓跋隆怎么了?”她的心刚刚放下,又立刻提起来。 “我能把他怎么样?是季道远的人被他识破,然后双方起了些冲突,我的人趁势出手摆平了这件事,我要人告诉他局势危险,他暂时不能回东辽,所以他现在就被安置在天雀这边的小仙村里,有专人看守。” “他就乖乖地任你软禁着?”姬明烟想着拓跋隆那个人的性格,觉得他绝不是任人摆布的人。 “他不听话也没办法,因为我还教人伪造了一封信给他。” “什么信?” “东辽太子让季道远除掉他的密函。” 姬明烟又是一惊,“什么?” “你没见他提起家人就一脸衰怨吗?说什么他地位不够显赫,摆明就是说他不受宠。我便派人去查了查,据说他母亲出身低贱,所以他的确在宫中不受重视,他此次来天雀大概也就是为了给自己挣得一份功劳,让他父王多重视他一些吧。” 听轩辕策道出拓跋隆的身世,姬明烟不由得感慨,“何必生在帝王家?” “生于帝王家并不是错,若只想着依靠祖德、坐吃山空,那就是大错特错了。拓跋隆是个头脑聪明的明白人,这种人若是日后在东辽掌权也会是我的麻烦,还不如将他扣在天雀。” 姬明烟又看向他,“这些日子你背着我神神秘秘地忙前忙后,就是忙着这些事情?你还有哪些事情瞒着我?” “我瞒着你的事情,也许还没有你瞒我的事情多。”他的手指又勾起她颈边的那根红绳,“这是什么?你是不是该解释给我听?” “是我的尚方宝剑。”她一转身,抓住红绳下的吊坠,用背眷对着他,似是在生气。 第十一章 轩辕策在她的后背印上一吻,“明烟,我说过,如果你需要我,我希望不是利用我,而是直接用我。我对你也一样,如果我需要你帮助,我不会对你耍心机的!而如果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我都会说,因为我希望我们两个人可以并肩同心。但是如果你一定要把秘密藏在心底,对你对我,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他的话使她光裸的后背僵如玉石,只在他的唇络在上面时有了轻微的颤动,但却倔傲地既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 三个月后的临江终于迎来了春暖花开。江面解冻之后,入江打渔的渔民一下子多了起来。男子撒网的呼喝与江边妇女洗衣对的笑声时常交教在一起,还有孩童赤着脚戏水的童趣,都将临江的江边变得像画一样美。 远处的江面上,一条小船正怡然自得地飘荡。 船头坐着一名朱衣男子,腰悬长剑,很惬意地靠着船篷,看着江面上的人和事。 船篷内,只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轩辕策和姬明烟。 “看来你预料的没错,东辽真的和季道远有勾结。”她挽起袖子,给他倒了一杯茶。“昨天季荣堂走后,阿俊偷偷跟在他身后,说他到兴隆街的茶楼坐了一个多时辰,有人假意和他偶遇,谈得投机,说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话。” “阿俊没被人家发现吧?”他慢悠悠地开口,“季荣堂可比他狡猾多了。” “应该没有,否则季荣堂就不会和对方见面。”姬明烟笑着对外面说:“建潜调教了他这么多日子,他也该有些长进了。” 船外的连建澄呵呵笑道:“谢姬姑娘夸奖。” “少夸他,前两日让他去查东辽安擂在临江的密探藏在哪里,查了三天居然都没查出来,办事能力越来越差。” 轩辕策声音一沉,外面的连建澄陪笑道:“王爷,既然是密探,自然很懂得隐藏。咱们临江少说也有两、三万人,要查出一个人实在是大海捞针,总要再给属下几日时间。” “再给你几日,只怕对方的刀就擂到我的门上了。” 王仆二人谈起要事却语带轻松,倒是姬明烟听了惊道:“东辽又派了什么密探过来?” “最近,对常感觉有人在泄露我们的情报。想来就是季荣堂在和那边的人联系。” “那昨天他见的人……” “昨天见的人只是其中一支人马,还有一支藏在了暗处。” 姬明烟皱了皱眉,望向身旁的他,“你又有事情瞒我。” 轩辕策忙笑道:“也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没想起来,也不觉得需要特别告诉你。” “随你吧,王爷用兵喜欢神出鬼没,说多了的确不好。”她的口气一变,满是讽刺。 他悄情靠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近来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烦心,和你说话,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你,总让我战战兢兢的。” 她看他一眼,叹口气,将头枕在他的肩膝上,“自从认识了你,我才觉得自已真的是个女人。”她也知道自已是反应过度了。 “为什么?” 轩辕策好奇地侧过身来,挑着眉眼在她耳畔轻声问了句话,惹得她脸颇燥红,捧了一口,“不正经。”然后落如起脸说道:“以前我待人都能从容镇定,唯独和你说话,总是时不时就会动肝火,心眼儿都变小了。” “心眼儿小些,岂不是正好只装得下我?” “王爷喜欢不大器的女人?”她才不信他的鬼话,“我听说男人大多都希望女人能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呼之即来,但绝不喜欢女人过度地依赖自己。就像皇帝的后宫,他很乐意每晚周游于客宫之中,但是后宫的纠纷却只丢给皇后处置。” “我肯定不会给你那么多的纠纷让你去处置。”他笑道:“任凭锦绣江山如画,我只取你这一瓢饮。” 姬明烟听了沉声说:“我没有当皇后的野心。” 轩辕策动了动唇,似是有话要说,但最终也只是笑笑,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他敲了敲船板,问:“外面情况如何?” 连建澄答道:“岸上有几名可疑之人,不过有人盯着他们呢,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有人跟着我们?”姬明烟讶异地问。 “从出了府就有人一路跟踪了,看长相不像是天雀人,可能是东辽来的。”连建澄在外面回答。 轩辕策接过话来,“东辽太子上个月在横海山挑衅未果,这个月显然是急了,所以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马过来,想伺机生事,也是探查情况。季荣堂的动作也多了起来,估计是季道远那边也被下了密令。” 她默然良久,又问“我们这样公然出来游玩,不怕会被对方暗算吗?” “这些人应该只是密探,而不是刺客。大白天的跑出来行刺,岂不太笨?”说完,他转头对连建潜说:“回去吧,世朝说季荣堂今天去找他商议调拨军粮的事,这会儿也该说完了。春种伊始,各州府郡县的存粮都还是去年的陈米,季荣堂信誓旦旦地说有办法让陈米变新米,咱们回去听听他能说出什么妙招来。” 他们扬帆返航,并没有立刻从这里上岸。轩辕策为了出行方便,这几个月命人从王府开蓄了一条新的河渠直接通到江上,所以他们的船就直接停在了王府后门咐近。 当姬明烟上岸对,看到慕容俊正站在那里等她,看起来是等了很久了。 见他们终于回来,他急忙走过来低声说:“人已到了。” 她看了眼轩辕策,他正在和连建澄说话,没有注意到她,便交代,“让他在府外西街边的那间茶肆等我吧。” 慕容俊点头转身离去。 回身,她问轩辕策,“我想和阿俊到街上转转,你要一起来吗?” “有什么可转的?”他不解地看她,“现在情势特殊,你还是少在外面走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 “总在府里待着,也不清楚外面的事侍。而且你不是说了,那些人只是密探,不是刺客?还有阿俊陪着我呢,不必太担心。” 轩辕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回头道:“建澄,你陪着姬姑娘去。” “建澄又不是我的贴身保镖,他保护你一个人就行了。” 姬明烟说着就往外走,轩辕策看着她的背影,对连建潜说:“你另外找几个人陪在她身边。” “是。”他急忙跟了上去。 姬明烟到达茶肆的时候,早已经认识她的茶肆主人正一边擦着街边她常坐的位置,一边笑着打招呼,“姬姑娘,您真是太给我面子了,时时来光顾我的生意,咐近的商铺个个都羡慕嫉妒得要命。” 她微笑道:“老板,今夭我不在这里坐了,您屋里的雅间能不能给我备一间?我有一位朋友要过来。” “好说好说,我这就帮姑娘再去打扫打扫。”老板引领着她到后院,茶肆小,所谓的难间更是极其简单的一间草舍而已。 姬明烟弯腰走迁去,老板擦擦桌椅后选来茶单,她只看了片刻,就听到外面慕容俊说道:“姐姐,他来了。” 她站起身,主动推开房门,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是拓跋隆。 数月不见,他穿了件和天雀人一样的衣服,又因为容貌清秀本就像是夭雀人,所以即使他走在大街上也没人能认出他是东辽人。 “街上的东辽人多了不少,殿下这一路行来不知道是否被别人发现?” 拓跋隆躬身进来,“来时是坐在马车里,直到茶肆门口才下了车,我又打扮成这个样子,应该没有人发现。” “殿下意外失踪,东辽太子这几个月一直在贵问夭雀,但如果让殿不现身,又怕有不怀好意之徒对殿下不利,只能让您委屈到现在,希望殿下不要生气。”姬明烟和他同时坐在桌子两边,“策始终不同意让殿下离开小仙村,这一次我请殿下来也是背着他的私自决定。但若有不对的地方,殿下也不要记恨他。” 拓跋隆专注地看着她,“你真的是下定决心跟着他了?那个男人其实不是那么可靠。” 姬明烟笑道:“他无论做过什么错事,对我总是一颗爱护之心。女人一生所求的不就是这个?” 他摇摇头,“我一直认为,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轩辕策的那点甜言蜜语应该不是改变你的主因。你是为了天雀的安定才留在他身边的吧?” “随殿下怎么想吧。”她淡淡笑着,不承认也不反驳。“殿下是否知道,之前追杀殿下的是什么人?” “轩辕策的手下曾经缴获一份密信给我,收信人是季道远,写信人是我们东辽的太子,信的内容……” 见他神色闪烁,她便问:“你不信?” “值得怀疑的地方的确不少。这封信有可能是假的,但这件事可能是真的。” 拓跋隆并不是傻子,那封伪信他第一次看对确实信以为真,但是这三个月细细回想,越想越觉得其中有很多破绽,像是用纸,就不是东辽的纸张。 不过——“那几名刺客,看穿着、听说话,应该是天雀人,而且他们自称来自临江。” 姬明烟道:“这必然是有人从中作梗、挑拨离间,假借轩辕策的名义杀你,嫁祸到他头上,然后挑起东辽和他的矛盾,既给了东辽出兵的借口,又有了除掉他的机会。” “我也是这样想,若是轩辕策要杀我,不会这么费事,之前他已经有无数次的机会。他最多只可能伪造一封密信骗我,而不可能派人杀我。” “所以殿下应该知道到底是谁想杀你吧?” 她的问题让拓跋隆陷入了很久的沉默。 “姬姑娘应该还记得,当初我说过,我在东辽并不是那么尊贵。虽然我排行老三,但是兄弟五人中,我的地位是最低的,只因为我母亲的出身是个枚民。她是偶然在我父王外出狩猎时被宠幸,才生下我。这一次之所以派我到天雀来监视轩辕策的行动,一是因为任务艰巨,怕下面的人做不好;二是因为如果我最终被柄牲成为两军开战的祭品,对于皇族并无太大的损失。” 望着他满是忧伤的眼神,她沉声说:“殿下心中必然有诸多委屈和不甘。” “委屈和不甘,一是人就会有。更何况身在人群中,即使自已想充耳不闻,那些风言风语、冷嘲热讽仍会往你耳朵里钻。” “那这一次,不只是风言风语和冷嘲热讽了吧?” 姬明烟的问题让他再度陷入沉默。 她柔声道:“殿下,您来天雀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要做两军开战的祭品,但是当死亡真的逼到您面前对,您还是会本能的反抗。我可以让轩辕策派人护送你回东辽,平手安安地踏入东辽国境,但是这一次的行动您是成功,还是失败呢?国内等待着您的,恐怕不会是美酒和欢呼吧?而这种残忍的任务,下一次还可能又落到您的头上。” “所以,姬姑娘的意思是……” 她将身子贴在桌活上,黑亮的明眸定定地看着他,“殿下您必须自救。若是不能改变您在东辽的处境,您的结局……我已可以预见。” 拓跋隆盯着她,“你特意找我来,必然已经有了主意,不如你说给我听。” “很简单,你和策联手。你不是也曾有过这种想法吗?只要策肯帮你,你就能够化被动为主动,现在既然季道远和东辽太子联手算计策和你,我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十二章 “这件事轩辕策同意吗?”他质疑地问;“我看他很不愿意和我联手。” “他那边,我自然会去说服,这不用你担心。只是你这边要下定决心,一旦我们联手,你也要拚尽全力,哪怕固此必须和东辽的某些人撕破脸,甚至……绝情绝义。” “我已被逼到这一步,连退路都没有了,怎么可能不答应?”拓跋隆苦笑。 “那你等我的消息。”姬明烟微微一笑,交代着,“这里的老板还有一间客栈就在隔壁,你在那里租间房子,先安领下来。最近街上东辽人多了不少,你自己也要小心。” 拓跋隆见她站起,忽然一时按捺不住抓住了她的手晚,叫道:“姬姑娘……” 看着他握住的地方,她低声说:“殿下还有事吗?” “轩辕策看得没错,我的确很倾慕你。”他把也不知道忍了多久的心里话说出口,“只恨我认识你认识得太晚……不,其实当初我是比他早见到你的。” 夕巨明烟将手抽回,淡淡道:“多谢殿下青睐有加,我听了也很感动。但缘分这件事何必构泥于男欢女爱?我认识殿下于危难之中,不管殿下出于什么目的出手救我,我都感念在心。当初若非是你,我也许早就死了,所以我心中永远把殿下当做最珍贵的朋友,希望殿下也与我一样珍视这份友情。” 拓跋隆苦笑着收回手,“是啊,朋友之情,今生大概也只能是朋友之情了。下辈子……但愿我能早点开口和你说出我的心事,也许我们就不会错过了。” “下辈子你们也不会在一起!” 突然而至的冰冷语句,仿佛把屋外的春意阳光一并卷走,扶着震怒的旋风,姬明烟已经感觉到一股久违的杀气了。 她叹了口气,看着变了脸色的拓跋隆,“殿下保重。” 被人猛地拉进一双铁臂中,她才要转身,就被拖出车舍,因为对方用力太猛,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她不由得轻声嗔道:“你就不能慢一点?” “我只恨自己做事太慢吞吞了,否则岂会被你蒙骗到现在?”站在她面前脸如寒霜般的,正是轩辕策。 姬明烟仰着头看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我又不是背着你偷情,你何必这么生气?”她伸出手去按住他的眉心,调皮地在那里抹了一把。 结果他的眉头更得更紧,冷冷道:“姬明烟,我是不是该对你野蛮一些,你才不会总是让我气得发狂?”倏然他把她由初起扯在肩上,然后疾风般走了出去。 回到府内,被摔在床上的那一刻,姬明烟笑出了声。 欺身而至的轩辕策瞪着她,像是恨不得钊掉她一块肉。 “为什么把他放出来?”他质问,“小仙村那里有人要杀他吗?我答应过你不会杀他,他在那里就是安安全全的,现在你把他弄到这里来,你就不怕他会死?” “你绝不会让他死的,对吗?”姬明烟用指尖在他的下巴上刮了一下,妩媚地眨眼,“你知道他是那么重要的一个人,决不能死在你的手里。” 轩辕策气得将她的红唇猛地攫住,蹂躏她的唇舌比以往更多了惩罚似的凶狠,让她几乎窒息。 她娇喘着用力推他,“好了,你我之间从来没彻底坦白过,你瞒我多少事情,你自己知道。我瞒你不过这一件,而且还是你答应过我的。” “我答应过你什么了?放他走?哼,绝不可能?” 他的手指已探进她的衣服中,掐住她纤细的腰肢,即使两人已经很亲密了,但每次他的手掌乍碰到她的肌肤时,她还是颤了下,好不容易呻吟着说:“你答应过我,若是我能把东辽人解决掉,就给我一个提心愿的机会。” 他愣了一瞬,想了好一阵,才想起自已很久之前做出的承诺,结果反而更加生气,“那是什么时候答应你的事情?岂能放在现在兑现?” “堂堂临江王,出尔反尔,你凭什么号令大军?”她故意激他,“那时候你为了拴住我,就故意编了个谎言骗我是吗?若我那时真的帮你解决东辽人,你也肯定不会放我走的,是不是?” “是。”他忽然趁她不注意,解开两人下身的衣服,狠狠撞入她的身体里,撞得她惊呼一声,又气又羞,眼泪都给逼出来了。 “轩辕策!有本事别在这里折腾我,去和太后翻云履雨,她肯定比我听话!” “好啊,若这是你希望的,下次回京我不介意给先帝戴绿帽子。” 两个人在盛怒之下,说出的话都是最违心的,但也因此最触怒对方。 轩辕策死死压住她挣扎的身体,一下又一下将自己的愤怒和狂躁都撞进她的身体里,那种灼热柔软的感觉又让他一阵阵地癫狂,待清醒过来看到她满是泪痕和怒气的脸时,正是第一次高潮过后。 他忽然又心软了,疼惜地将她拥住,习惯地吻着她的香肩,“明烟,我早知道你是我的克星,这一生能杀我的人只有你。” 她看着自己身上被他制造出的点点癣青和吻痕,一肚子还没有发泄的恼火,令她向后瑞了一脚,“那你就快点死在我手里好了!免得你看见我生气。” 他嗤地笑出声,将她拥得更紧,柔声道:“已经死在你手里了。”她咬紧嘴唇不理他,他便叹了口气,“明烟,咱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好好和你说话的时候,你认真和我说了吗?”她不耐烦地拨开他正轻薄自己胸前的那只手,“轩辕策,我跟着你,留在你身边,是因为你曾经说我是适合你的女人。你说过我也是有野心的人,没错,我不愿意做只在屋中绣花填词、洗衣煮饭的平凡女人,等着丈夫每夜归来的临幸,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就算是一生完满。 “我以为我想要的东西,你能给我,可是你原来和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得到女人之前就花言巧语地哄骗,到手之后就再不肯履行自己的诺言了。” 轩辕策被她抢白得无法反驳,沉默了片刻后说:“你留在我身边真的只是为了这些?难道不是为了做陛下和慕容家的眼线,看住我,怕我反叛?” 她的背脊又变得僵直,冷冷道:“就算是,又怎样?” 他也陷入冰凉的沉默了,他硬扳过她的脸来,彼此四目相对,“很好,太后的美人计失败,但是你施的美人计我是心甘情愿地跳下去,既然如此,怎么不见你尽兴服侍,次次都要我讨好你?” 她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咬着唇瓣好一会才吐出几个字,“你这个混蛋!” “混蛋可不会像我这样怜香惜玉。” 他幽凉地一笑,手指忽然替入她体内,她没有防备,一下子倒抽了口冷气。他的手指像灵蛇一样在那里深深浅浅地得进得出,刺得她的身体敏感得发烫,下身开始变得湿润。 而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捻柱了她胸前粉红的珠玉,依然是轻轻重重地捻动,待那里也有了反应之后,他一口含上那片纬软的丰盈,手指也在她的身下急速地抽动。 姬明烟恨透了他的撩拨,但是身体却背叛了自己的意志,小腹抽紧,攀升的渴望已不能由他的手指满足。 “这只是开始,更混蛋的事情我还没做呢。”他带着满眼的春意笑望着她,却笑得冰凉。将手指抽出后,他再一次霸道地挺进她的身体,毫无节制地强索着她的温柔与温暖。 早就知道与他拚力气是没有用的,所以她放弃反抗,任他肆意逞凶。 夜深之时,他带着她又一次攀上巅峰,两个人都像是浸在温泉水中,一身的滚烫汗湿。 忽然,他咬着她的耳垂说道:“明烟,为我生个儿子吧。” 她脑袋迷迷糊糊的疲惫困倦不已,只是被他折磨着不能熟睡,乍然听到这句话,还以为听错了。“什么?” “为我生个儿子……女儿也行,像你一样的女儿,我也喜欢。”他低声说:“有了孩子牵绊,我就不怕你跑了。” 她听了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你为了拴住我居然又想出这种主意来。轩辕策,你的三十六计是专门用来对付我的?” “是吧,否则我为什么说你是我的克星?无论是慕容眉,还是姬明烟……”他的嘴唇依然贴着她的肌肤,轻轻游走。 “让我把东辽的事情解决掉,我就给你生。”她趁势提出条件。 他默然了一阵,“你想怎么解决?色诱拓跋隆?” 她回身抬手一啪!打了他一记耳光。 他虽然被打了,但是并不生气,又吻上她的红唇,没想到她的手指在他的后背上狠狠抓了一把,抓出几道血痕来,让他疼得只好先松了口。 “拓跋隆如果一直软禁在小仙村,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她冷着脸说:“我知道你也不想和东辽打,但是东辽却步步紧逼。你何不放他回去,让他在东辽里引起内斗?就像东辽盼着你和朝廷内斗一样,若他能扳倒东辽的太子,天雀的危机也就化解了。” “说的容易,要我帮他扳倒东辽太子?怎么扳?” 姬明烟看他一眼,狡黔笑着,“你同意用这个计策了?” 他盯着她的笑颜,直觉有些不对劲,“只要你不用美人计……我实在不放心那个拓跋隆,真怕有一天你会被他拐跑。” “你以为每个男人都像你?明知是别人的老婆也要抢?”她真受不了这人爱乱吃醋的毛病,不禁故意讥讽他,“我就不明白,你怎么就那么不顾自己的尊严?男人不是只喜欢女人完璧,怎么你偏要个残花败柳?难怪连太后都要对你献身,只怕也是迎合你这个“来者不拒”的口味。” 轩辕策挑着眉,“太后的风流眉梢眼底都藏不住,你的青涩我摸一摸就摸出来了,能相提并论吗?” 她羞恼得柳眉倒竖,刚要再饥讽他几句,却又被他拉进滚烫的缠纬里,这一回他不想让她再有户气和自己顶嘴,所以一直叫缠折磨着她,直到她筋疲力尽地在自己的怀中昏睡过去,才终于住了手。 望着她如睡莲般柔美的睡容,他的心中忽然没由来地开始隐隐作痛。 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感觉不满足?即使可以将她拥入怀中、即使知道深爱彼此,但到底是什么成了阻档住他们的沟壑,让他有种他们还在一条心河的两端,苦苦望着对方的感觉? 他低垂着眼,看清了她脖子上挂着的那件东西。是一个小小的麒麟?这东西有什么特殊的?让她总在两人激情之时还不忘小心保护,甚至不让他碰触。 他用一指挑起麒麟欲解下观看,没想到却惊醒了她,她一下子就知道了他的企图,一声不吭地瞪着他。 他微笑着放开手说:“明天我们一起去见拓跋隆,你有何妙计,只要不过分,我都听你的。” 姬明烟叹口气,将身子紧偎进他的怀里,“你怎么可能都听我的?无非是哄我罢了。但是你要记住,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即使我有我的目的,初衷总是为你好的,否则我是宁死也不会睡在你身边的。” “我知道。”他闭上眼吩着她的秀发,其实也已经累了,只是不愿先低头认输罢了。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向来都是由男人主导,唯独他,因为选择了这个女人,所以将自己的一半命运主导权也交到了她的手上。可谁让他是心甘情愿的呢?既然心甘情愿,就实在不应该抱怨什么了。 第十三章 拓跋隆看着眼前这两个气氛媛昧的男女一姬明烟抖斜地坐在椅子中,一副神情倦怠的样子夕轩辕策坐在她旁边,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按在她的手上,面容却正对着他,仿佛在向他挑衅,昭告着姬明烟真正的归属权到底属于谁。 他咳了一下,打破这尴尬的局面,“两位叫我来,是已经达成共识了?” 姬明烟替了眼轩辕策,“这要问王爷,是否肯不闹别扭了?” 轩辕策偷偷瞪了她一眼,将握在手中的纤手重重摸了一把,“这件事,既然一开始是明烟做主,我现在就交给她全权处置,只是我怕她太年轻,难免会思虑不周被人欺哄,所以总要替她把把关。”他从容摸然地如是说道。 她不理他,看向拓跋隆,“既然王爷这样说,就是肯帮你了,那我们从现在开始计划整件事情,你有任何为难要提前说出,若有任何的要求,也要毫无保留的提出来,以确保整个计划能成功执行不出岔子。” 他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么,我们就从你们皇族中的关系说起,你在兄弟当中,能不能找到和你关系交好,可以帮你执行这个计划的人?” 拓跋隆想了想,“五弟吧。他今年只有十八岁,不过我父皇很疼他。兄弟几人中,唯独他对我从不另眼看待,一直很是敬重,对太子也有很多不满。” “好,这个人从此刻开始就是你整个计划的棋子。”姬明烟低声说:“首先你要利用他改变你在你父皇心中的印象;过几日你回东辽去,我这边会为你准备一封密函,是以季荣堂的名义写给你们太子的,里头只说两边准备就绪,季道远负贵除掉策,让你的大哥最好尽快接掌王位,办起事来才不绑手绑脚。这封密函你不要直接拿给你父皇看,而是给你这位五弟看,再嘱咐他不要说出去。” 他了然的眸光闪烁,“但是五弟年轻气盛,看到这样的密函不可能不生气,他会认为是太子与季家人商议要篡权王位,然后去和父皇告密。” 姬明烟点了点头,“若真是如此,那自然是最好的,我要的不就是这结果?总之,事情都交由你五弟来做,而你自己一定要摆出一副与你无关的样子。而你在天雀这边遇袭的事情,也可以含含糊糊地说给你的五弟听。” 轩辕策擂话,“只是这样还不够吧?他父王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他大哥怎么样的。” “当然,所以策你要准备一份厚礼,选给东辽王,然后极尽阿谈奉承、歌功颂德之能事。”见他不悦地皱眉,她笑道:“这件事交给樊世朝去力就好了,以他的文采写这种信绝对绰绰有余了。” “厚礼、美言,这能做什么?难道东辽王是老糊涂吗?”轩辕策在旁边泼着冷水,“倘若东辽王不上当怎么办?” “不上当,你就找个代罪羊。季荣堂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该让他出出力了。这一次就派他去做特使,陪三殿下一起回东辽去如何?” 轩辕策将眼一眯,“这岂不是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 “是啊,正好给他机会和太子接触。三殿下也就可以有机会利用这个棋子,好好搅和一下季道远和太子的关系,再在东辽王那边烧一把火。” 他听着觉得有些不妥,又问:“倘若,一东辽王被烧怒了,趁势就要进攻天雀怎么办?” “有你的重礼美言在前、到悍大军在后,东辽王怎会有动武的胆子!我们只要将他无处可发的恨意转嫁到季荣堂的头上就好了。若是他得罪了东辽王,就相当于季道远不利于朝廷,你岂不是正好有机会可以清君侧了?” 听了她的一番话,轩辕策从鼻子中哼了一声,“算你算计得还周全。只是这计划听起来不错,可谁知道能不能行得通?这其中变数无穷,哪个环节脱了扣都要出大麻烦。” “让阿俊和殿下一起盯着季荣堂,应当就不会有问题,他一直想将功折罪,这也是个机会。”她认真地直视着他,“王爷应该不会反对吧?” 轩辕策无声地笑笑,“他是你们慕容家的人,你都敢把他往龙潭虎穴送,我有什么好反对的?只是季荣堂岂容我们这么摆布?若他坚持不肯去怎么办?” 姬明烟一笑,“我会说服他的。” 他孤疑地看着她,不禁嘀咭,“你该不会是想利用他的好色之心吧?” “王爷说对了。”她站起身,眼见他已经变了脸色,便微笑着退速离开了这间密室。 若再多留一阵,只怕这位王爷的醋坛子就又要翻了,她可不想让自已好不容易筹谋的事情,就因他的猜忌之心功败垂成。 季荣堂刚刚迈迁他在临江中购置的别院,新纳入门的美娘便扑进他怀里,娇声道:“相公,有个男的找你。” “男的?”他孤疑之心顿起,警觉地问:“什么男的?” “我也不知道啊,他也不说自己的姓名来历,只说要找你。”美娘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他的心口,“那男的长得挺俊俏的,你该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他笑着在她臀部捏了一把,“我只喜欢你这样磨人的小妖精,半乳肥臀,哪个男人不是恨不得死在你手里?若非我花了大把银子把你从青楼中买回来,现在你还不知道躺在哪个糟老头子怀里呢,还敢质问我?” 美娘笑着转身跑掉,用手指了指斜对面的小屋。 “那男的就在那屋里等你呢。” 季荣堂整了整衣衫,心中依旧孤疑。今日不是和东辽人约定好要见面的日子,也不是和父亲那边派来的人见面的日子,怎会突然冒出一个男人要见他?难道是轩辕策的人? 可就算是轩辕策派来的人,也不该在他家里等他,必定是叫他去王府见面。 他心中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走到小屋门口,举目去看,只见屋内果然坐着一名男子,身材看上去有些瘦削,眉目隐在阴影中看不大清楚。 他开口问道:“阁下是……” 那人站起身,微笑着走近,“季兄,别来无恙?这么快就不认得小弟了?” 季荣堂看着那张如弱柳轻烟般的俊颜,惊呼道:“是你?慕容眉!”叫完对方的名字,他又停了停,呵呵一笑,“还是应该叫你姬姑娘呢?” 姬明烟今日一身男装来见他,并不是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身分,听得对方如此公开地叫自己女身的名字也不惊讶,仍旧微笑说:“季兄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若论在京城学堂的交情,我要叫你一声师兄。若是论起在临江的身分……你我还不知如何彼此相称。” “这有不好相称的?你是轩辕王爷的独宠,日后必然是临江王妃,我若再敢叫你一声师弟,可就是不要脑袋了。”季荣堂一边和她打着哈哈,一边更加奇怪她今日怎么会只身来找自己。“你今日怎么来找我?是王爷有话托你带给我吗?”他打量着她问。 很久之前,他便觉得慕容眉与一般男子有许多不同之处,学堂之上只见“他”和赵雅婷相谈甚欢,从不与其他男子勾肩搭背,连去如厕都是单独行动。 直到有一次他无意中在慕容府看到一名绝色女子,面貌竞与慕容眉十分相似,他才有个大胆猜侧一莫非慕容眉是个女人? 此后几番试探,都被慕容眉化解逃脱,纵然如此,一想到那张面容当日着女装的万种风情,他就禁不住心头痒痒。他平生最爱美色,越是得不到的女人,越想千方百计弄到手,只是可惜慕容眉现在变作了姬明烟,身边有个万万得罪不起的轩辕策,就好像香甜的枣子挂在枝头,只能看,却摸不着,真是更加诱人。 姬明烟对他嫣然一笑,“你想他可能让我单独出来见你?” “若不是王爷找我,那你这是……”季荣堂虽对她有兴趣,但心中也不能不提防她,毕竟她是慕容家的人,现在又是轩辕策的女人。 她反而向他靠近几分,低声说:“季公子,我是有事相求于你。” 当她靠近对,身上有股幽幽的香气直往他的鼻子里钻,且靠近了几分之后,她白晰柔嫩的肌肤泛着莹白的光泽在他眼前,犹如剥皮的荔枝肉一样让人垂涎。 “有事有求于我?”季荣堂咽了口唾沫。 “这件东西,季会子认得吗?”她从预边拉出那条红绳,拿出那个麒麟坠给他看。 他摇摇头,“不认得。” 姬明烟将麒鳞头拿下来,露出里面的那个小章,展示给他看,“这上面的字是一“天雀无疆,寿比玄黄。”” 季荣堂还是不解,皱着眉看她,“什么意思?” 她故作惊讶道:“这是我临出京前,季丞相从陛下那里拿来悄情交给我的,难道季丞相没有说起过?” 他更糊涂了,“我爹从未提起过。” 姬明烟假意看了看四周,声音又低了几分,“这小印章,是历代皇帝的私印,持此印章,便如陛下亲临。季丞相说,此印章在手,便如同有了尚方宝剑,必要之时可以越过轩辕策,号令朝廷兵马。” 季荣堂猛然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姬明烟要和他说的,竞是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他又是孤疑又是不解地问:“我爹为何要给你这件东西?” “季丞相对轩辕策很不放心,给我此物便是要我必要时阻档轩辕策的诡计。公子应该知道,虽然我们两家不和,但毕竞是一条船上,总不能让轩辕策这个外人渔翁得利。”她惆怅地叹气,“可惜我不小心兵败,被他掳走,为了保命只能委曲求全,以女色事敌,这一次离开家乡,此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回京城了。” 她说得如此动容,一脸的哀怨愤恨,扰是多疑的季荣堂,心中戒备也化解了几分,问道:“那……我爹还和你说了什么?” “季丞相说,将会子选到这里,是为了让我有个联络照应之人。若是轩辕策有反意,我可以立刻告知公子,请会子联络外援。” 他惊道:“难道轩辕策要反了?” “暂时还没有,等打完和东辽这一仗他就准备反了。”姬明烟神情郑重,“所以这一仗必须拖廷,多拖延几日,我们天雀就能多安逸几日。” 季荣堂皱着眉问“你既然在他身边,要杀他易如反掌,杀了他不就行了,何必拖廷?” 她苦笑道;“公子是和我说玩笑话吗?我若杀了他,我能活着出王府吗?他手下的忠心死士必然会为他报仇。但若他在,我只要软语衰恳,他还会听一听;若人不在了,谁还能摄服他手下那些精兵强将?” “那你找我到底是希望我做什么?” “轩辕策今日想要派特使去东辽下战书,我劝他让我弟弟去,他已经同意了。但是阿俊到底年轻,我担心办事不牢靠,不知道公子可否与他同行?” “让我去东辽?”季荣堂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沉思起来。他虽然一直在和东辽秘密联系,但是并没有亲赴东辽过。 异国他乡,变数无穷,又设有向父亲禀告,怎么能贸然离开临江?何况这里他还有大事要做…… 第十四章 姬明烟忽然拉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处放下一枚碧玉戒指,“这戒指是轩辕策当初送我的,说是凭此戒指,可以在临江随意进出、调用人马。公子去东辽不用太久,来回最多七夭便足矣。我在这边拖住轩辕策,你去东辽之后,一定要和东辽太子及东辽王说明我们夭雀不想动武。倘若他们无意用兵,轩辕策这边也暂时找不到出兵的借口。我就不算违背当初对父亲及季丞相的承诺,也不愧为人臣。” 季荣堂飞快地在脑子里打着算盘。去东辽来回需要七天,他若见到东辽太子,当然是要竭才劝对方出兵的,只有挑拨轩辕策和东辽打起来,才能削弱轩辕策的兵力和实力,而他现在人在临江,见人说话都要小心谨慎,时时得要提防被轩辕策发现,反而不方便。 七天不算太长,若是自己真能立下大功一件,在父亲那边也算是得了脸面。日后父亲做了摄政王,甚至做了皇帝,他就是王储了。 这件事若是有假,他去到东辽也不会吃大亏,起码东辽太子和季家暗中勾结已久,有求于他和父亲,不会伤他性命。 思量再三,这不算是赔本买卖,季荣堂低头看着姬明烟正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咧开嘴笑道:“你们慕容家不愧是鞠躬尽瘁的世代忠臣。老侯爷虽然没有一个得才的儿子,但有女如你,也该心满意足了。” 她知道对方也正在摸着自已的手背,可她不动声色地趁向他屈膝一拜时将手抽了回来,“我代慕容府谢过季公子了。倘若此事能成,夭雀百姓也无不受到你的恩泽庇护。” 季荣堂眼见伊人在前,碍于轩辕策虽然不敢植动,但还是叹道:“明烟,你我也算是青梅竹马,可惜啊,我若早知道你是名女子,定然向你提亲,我们两家又岂会被后来那些小误会搞得那么不愉快?” “我已是残破之身,不敢再做妄想了。”她故作幽怨地叹气,款款道别,也谢绝了他相选的好意,说是怕引人注意,从后门独自走掉。 转过三条小巷之后,她来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前。 “老徐,劳你久等了。” 老徐嘿嘿一笑,“我不怕等,但王爷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她无奈一笑,刚刚推开车厢门,就被人从里面狠狠地拽了迸去。 蓦然跌进那个熟悉的怀抱中,她仰头看着那眉心几乎打成一个结的男人,微笑道:“怎么?我真的卖身给季荣堂?” 他在地身上嗅了嗅,“去了他那里一趋,就染了一身难闻的味道。一会儿回去要赶快更衣沐浴,否则我晚上可不敢抱你。” 她涨红了脸,吟了句,“呸!谁要你抱?” “他答应你那个荒谬的提议了?”轩辕策一直不相信季荣堂会那么容易听从她异常古怪的安排。 姬明烟点头笑道:“我慕容眉亲自出马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他看着她巧笑嫣然的样子,因为是一身男装,反而显得更加妩媚,忍不住吻上她衣领下面的扣子,用牙齿咬开扣子,舌尖在她的脖子上舔了一个圈后,顺势吻了下去,吻过她的锁骨还不肯罢休,两只手扣住她的后背就将她柔软的胸部贴到自已的脸前。 她低呼着用力推他,“你疯了?老徐就在外面,你不想要脸,我还要呢。” 他深喘了口气,强压下刚刚升起的欲火,转移心思的问道:“好吧,说说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她举起自已的一只手,“我就用了一下这只手。” 轩辕策的黑眸立刻进出火花,死盯着她的那只手,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用一句话来解释,就是我用这只手去握他的手。”她的明眸闪烁,已经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风暴,为了不让他一时恼怒杀了季荣堂,她只好将整个过程从头到尾快速地讲了一遥,但是即使如此,他的脸色也设好看到哪里去。 他冷冷说道:“这件事非要你去做吗?慕容俊也可以去说,而且他的立场比你更让人信服。” 姬明烟微笑道:“正常情况确是如此,但是你心里明白,面对季荣堂,我比阿俊更易成功,阿俊说的时候他会很冷静地列断分析,而我说,一他可能顾不得想那么多了。” “总之你的意思就是,千计万计,都不如你的美人计,是吧?”他看着她那只手敏眉,“我送你的戒指呢?丢了?” “转送他人了。”她看着他又纠结起的眉心,连扮解释道:“若非如此,我怎么能令他相信我的诚意?还有,你要下令给你的手下,严加注意手持那枚戒指的人了。” “姬明烟!你居然把我给你的定情信物随手就选给那个臭男人?”轩辕策才没心情想那些,气得胃都泛疼。 “那不过是个象征之物,只要我人在你身边不就行了?定情定情,人定住了,情自然就不会跑掉,一若是人定不住,哪还有情可以定呢?”她起初说的时候嘴角挂着笑容,说到后来却是怅然之色。 轩辕策盯着她看了半晌,终究舍不得,只能冷哼一声,“别以为装可怜我就会镜过你,今夭晚上看我怎么罚你!倘若这一趋拓跋隆和季荣堂都失了手,你就好好做你的临江王妃,替我生儿育女吧!” 她噗嗤一笑,“你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让我为你生儿育女,可是你到现在都还未曾去我家提亲。我姬明烟好歹也是大家小姐,要嫁你临江王总得风风光光吧?” “你在手这个?”他咬住她的唇瓣,含含糊糊地说:“好啊,我会让你嫁得风风光光,风光到连太后都嫉妒得只恨自己不能再嫁一次?” 她柔顺地任他吩得销魂蚀骨,低吟一声,“轩辕策,你这就算是求婚了吗?你总该有份大礼给我吧?” “你要什么?我哪次不是任你予取予求?”马车的颠簸让两人肢体不住相碰,他的身体又开始燥热得有了反应,只恨今夭出门时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选了一个最小的马车,害他不能把她按倒。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清亮眸子,一字一顿道:“我要你的一句承诺。” 她郑重的口气让他也冷静下来,看着她问:“什么承诺?” “永不叛国。” 两人对视片刻,他又哼了一声,“天雀赵氏不就做了你们慕容家几代的主子而已,就让你为他卖命?你认为赵念康那个小皇帝,傀儡似的任由别人统治一国江山才算是好吗?” “好或不好,我们现在不必争个结果。我只知道你若想盖位夺权,这天下死的人会比怒江之战还多。轩辕策,我不要你做杀人的帮凶。” 她的神情从未如此刻凝重严唆,让他原本一肚子的温柔春意都化成了冰凉。 “这件事,一我们以后再说。”他收回手,坐直了身子,“先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解决掉那群东辽人吧。” “既然如此,东辽之危化解与你我成亲也是两回事,成亲之事日后再议。”她反将他一军,气氛又陷入僵局。 轩辕策默然看她好一阵,忽然说道:“你生什么气?你把我送你的那么责重的东西送给别的臭男人,我都没有罚你,你该庆幸。” “别一口一个臭男人,好像你自已很香似的。”她嗤之以鼻地别着脸。“季荣堂虽然虚伪好色,但是好歹摆在明面上,我一眼看得出来。而你轩辕策……满肚子心机,我真不知道我若是嫁了你,是不是要一辈子被你算计。我看我还是早点回京城去的好,好歹家里人不会给我脸色看,也不会与我立场相左,大不了我们一家子一起保卫京城,以身殉国,至少能成就一个忠烈之名,算是善始善终了。” 轩辕策气得牙根痒痒,“你这个女人,说话总是带刺,口舌上不肯输人,真不知道除了我,还有哪个男人敢娶你?” “若没有你,我这一生都不会想嫁人。”做为慕容眉效忠朝廷一生。她的声音一沉,“轩辕策,你毁了我的人生还嫌不够?你还要毁掉多少人的人生才甘心?” “你把眼前这样的日子叫“毁掉”?”他听着听着就觉得变了味,也不禁沉下脸来,“姬明烟,我把你如珠如宝地捧在心口,你去问问,我轩辕策几时对别的女人这样珍视过?我百般可护、千般宠爱,就换来你这样一句话?真不知道是我瞎了眼睛,还是你鬼迷了心窍?” 轩辕策和姬明烟从那天起,就陷入莫名其妙的冷战。两人都不和对方说话,一天下来,连建澄和慕容俊就看出不对劲来了,却也没办法去问当事人,只好私下嘀咭。 “阿俊,你去劝劝你姐姐,别和王爷生气,王爷对她已经够好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连建澄自然是站在轩辕策这边说话。 慕容俊听了却不高兴了,“我三姐向来不是不讲理的人,必然是你们王爷得罪了我三姐。倒是你该叫他来道歉才对。” 结果这师徒二人说来说去,也陷入了僵局。 虽然如此,但是计划还是得照样执行。 轩辕策找季荣堂来谈赴东辽下战书之事的时候一直冷着脸,看上去真像杀气腾腾,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季荣堂的手,一是恼恨那只手碰过姬明烟,二是看那只手上有没有戴那枚碧玉戒指。 不过,季荣堂大概也没胆子公开戴着戒指出来炫耀,他手上除了几枚金戒指之外,并没有那一枚。 他也察觉到轩辕策的神情很是吓人,以为是因为轩辕策一心一意要和东辽开战所致,所以在同意去东辽亲送战书之外,还特意的安抚轩辕策,让他不要为战事着急。 可实际上,轩辕策心中的“战事”早烧得如火如茶,还一烧就是两三天。 那天早上,他看到老徐正在府门口准备马车,于是就问道:“姬姑娘又要出门去?” “是,姬姑娘说想到远处走走。说临江西头的山坡上种的梁树长得不错,她约了那边的果农有事情要谈。” “果农?”轩辕策皱眉。他从未听她说过要擂手这些事情,不过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和她说过,临江的根食产量不如水果,莫非她是因为这句话,所以才要去看那片山头? 他正想着,姬明烟也正好从他身边走过,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就上了马车。 连建澄凑过来问:“王爷,要不要派人保护姬姑娘?” 轩辕策哼道:“她那么了不起,哪还需要人保护?” 姬明烟在车内听见了他的嘲讽,也只当做没听见,扬声说:“老徐,我们走吧。” 老徐也看出这两位主子不对劲,却不好多问,只对轩辕策行了礼,驾着车马走了。 她在车内翻看着一本刚刚从樊世朝那里要来的册子。这上面记录了近三年轩辕策所辖地区所有的根食及果物的产量。 从数字上看,正如轩辕策所说,临江的确不是粮食盛产之地,每年的粮食产量刚够满足辖地界内所有百姓的需求。但是水果产量却极其半富,夭雀国内有五分之三的水果都是产自临江。 虽然凭此可以平衡临江的收支,但是对于临江身为重要的战略要地来说,粮食的匮乏、每次都需要从别的地方调集足够支持一次大战所需的粮草,确实是轩辕策的致命伤。 上次他说和朝廷的怒江之战,耗费了他七成的粮食储备应该不是虚言。依此来看,他随即再和东辽作战是有些勉强的,即使皇帝已经给了他特权。 第十五章 不过,换个角度看,这件事也并非全无优点。里少轩辕策若有反板之举,他的粮草也不足以支持他的大军一路打到京城。 “姬姑娘,这里到西山的路途不近,赶到那里天可能都要黑了。山脚下有一处小院是王爷的,咱们今晚要不要住在那里?” 老徐在车外和她说着话,她一愣,“有那么远吗?若是住在那里,王爷会不会责问?” “我出来前已经和樊大人、连大人都打了招呼,他们会告诉、安抚王爷的。” 她一笑,“那好,我们今晚就住那边。”自回到江南之后,还没有一夜是住在临江王府外面,她都禁不住为了自己这一次的反叛举动而兴奋起来。 而正如老徐所说,等他们抵达西山的时候,太杨已经开始下山,夕阳的余晖履上了山脚下的田庄,一处雪白的四合院吸引了她的目光。小院呀周种着垂柳,在这个橘红的夕阳之下,格外的诗情画意。 “那里就是咱们今夜要住的地方,平日有人打扫,很千净,但王爷每年其实也不过来这里住一两次。”老徐一边打开车门,一边和她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姬明烟走下马车,又向四周看了看笑道:“挺美的地方,他应该多来看看。” “王爷顾不得多来,王爷说金戈铁马尚未休,小桥春色凭画游,太沉迷于这些禀受会消磨了人的斗志。” “他有他的道理,但我喜欢这里。”姬明烟笑着跟随老徐进了院子。 小院不大,但很是清幽。这里的仆从侍婢虽不曾见过她,但当然早已知道她的身分,没想到她会突然造访,全都手忙脚乱地跑来伺候。 姬明烟摆摆手,让他们依旧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然后叫来这里的管家,问几对可以找周围的果农询问事情。 管家答复,“现在是春种时节,他们有一半去了后山,那边水源半富,是耕种的好地方,等明天一早他们回到山前的自己家,到时候就都可以见到了。” 她也不着急,她是想好好和果农谈一谈,看看是否有可能将果实的产量再增加三成,因为她心中还有无数的计划要靠此执行。 晚上她在书房点了盏小灯,想找些书看好打发时间,但书房中也设有几本书,只得抽出一本《孙子兵法》百无聊赖地翻了翻。 小院的管家端了碗热汤面来,很诚惶诚恐地说:“以往王爷来之前都会先差人知会一声,我们这边也好有个准备,不里于让王爷饿肚子。但这一次……真是全无准备,天色已晚也不好去买东西,这碗面希望姑娘不要嫌弃。” 姬明烟笑道;“我喜欢吃面的,这样挺好。”她看了一眼面碗,里面有青菜、鸡蛋以及几块肉,虽然配料简单,但是也许因为她饿了,竞看得胃口大开,捧起碗来一口气将一整碗面都吃了个千净,还由衷地称证厨子的手艺好,夸得管家心中直发毛,还以为她说的是反话。 “其实王爷也喜欢吃面。”管家亲自动手收拾碗筷时,壮着胆子和她闲聊了两句,“不过王爷只喜欢吃清汤面,不喜欢汤碗里放这些菜、蛋、肉什么的。” “是吗?”她微笑着把放远的书拽回手边,“你们在这里一年难得见他几面,倒也好,他那个脾气的人,见多了反而不好伺候。” “王爷虽然冷面,但是待下人并不坏。”管家真心觉得轩辕策好,“平日的月钱比京城大户人家都多,逢年过节还有打赏,但这里日子平静,确实比在府中还舒服自在些。” “王爷为什么在这里建栋小院?不是为了金屋藏娇吧?”她打趣道。 管家忙解释,“姑娘真会开玩笑,王爷岂是那种人?其实距离这山不远,就是东辽的国土,王爷到这边来,一是可以看一看果树的收成,二是从山顶上可以俯瞰东辽的军营,才会在这建栋小院。” “这里距离东辽那么近?”姬明烟向窗外看了一眼,“那住在这里岂不是有点危险?” “虽然近,但是隔着一座山头,对方也没那么容易爬过来,再说这附近还有王爷的驻军,历年打仗,东辽人都不敢到这里闹事,反而是最安全的。离他们的大营近,他们也不敢随便骚扰咱们啊,反倒怕咱们去抄他们的老巢呢!” “说的也对。”她笑笑,继续埋头去看书。 管家又从别的屋子拿了几盏灯放到她这里,屋子中立刻更亮了些。 夭色再晚些的时候,老徐在门口敲门提醒,“姬姑娘,您还是早些睡吧,不要累着了。” “多谢你提醒。”姬明烟在房内应了一声,也觉得是有些困了。书房的隔壁就是卧室,她熄灭了几盏灯,举着剩下的一盖油灯走出书房。 今夜的月光不明,大概是被乌云遮住了,天上的星星也不太多,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下雨,她思忖着,刚刚走出房间,就觉得一阵寒风从斜对面吹过来,让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已的衣服,并不算单薄,为什么忽然从心里往外泛起了寒意? 她正在疑惑,却听到老徐喊了一声,“快灭了灯!” 她一征,明白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反应慢了些,一支弩箭蓦然擦着她的脸颇射中了她旁边的窗棂上。 老徐低 吼 一 声扑过来,一把打翻了她手中的灯,然后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提着她的路膊,将她塞进旁边那间屋子。 姬明烟知道有人袭击她,不禁大为着急,这里不像王府,没有重兵守护,只有老徐一个人,就算他再英勇,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她听到外面呼喝之声频响,还有刀剑磕碰之声,真是心急如焚,在屋内转了几圈,忽然看到墙头上挂着一柄剑,便赶快拿了下来,抽出剑护在胸前。 屋予的另一头还有一个窗户,她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不用这么费劲,放把火全烧掉就行了。” 她心中一惊,果然过不多对,一把烧着的树枝就丢了进来,可大概是因为前几日刚下过雨,树枝还很湿,火势并不大,她急中生智拽过旁边床上的一条被子盖在了火苗上,用力踩了几脚,将火苗踩天,但是紧接着又有更多的火把丢了进来。 姬明烟呻 吟一声,难道今天她要命丧于此吗? 火势退速蔓廷,满屋子的烟雾,她呼吸困难,只好推开大门,也顾不得外面是不是更危险,拿长剑护住胸前就往外冲。 老徐在外面已经砍倒了几名刺客,到处都是血腥味,她眼看一名刺客正要从背后袭击老徐,毕竞相处甚久有些感情,自然奋不顾身地扑过去,同对用手中的长剑拚命向前一刺。 那刺客没防备她被吓了一跳,可毕竞是练武之人,反应退速的反击,回手就是一刀,正砍到她的手臂上,她却像是没感觉到疼痛,疯了似的将长剑继续往前猛刺下去。那刺客没想到她受了伤也不后退,被她一下子刺中了后腰,倒地不起。 老徐听到后面有动静,回头看到她半身的血污,惊得差点晕过去,立刻更是拚命,刀刀狠辣,专砍敌人的首级。 姬明烟靠着一棵大树,身子摇摇晃晃,依稀觉得有几个人影正向自己逼近,心中以为这一劫是逃不过了,索性也不躲不档,就站在那里凝望着对方。 眼看其中一人的刀锋砍下来,她模糊地想着,就这样死在这里,真是不甘心,和轩辕策还有那么多的话没有说,可惜已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她想着之前和他闹脾气的种种,竞不禁微微一笑。 恩恩怨怨、情情爱爱,无论有再大的风波,最后还不是都要归于一死? 她做好赴死的觉悟时,快逼到她眼前的刀锌却倏然停在半空中,无数鬼魅般的影子,从她的左宕两侧同对出现,护住她周身,她身前的刺客立刻转身逃跑,却被堵住了所有的去路。 姬明烟听到老徐欢呼一声,喊道:“连将军,这帮龟孙子是东辽人!别让他们跑了!” “放心!一个也跑不了!”连建澄不知从哪里回应了一声。 她松了口气,想要和他道谢,却被人从身后一下子楼住了腰肢,扣进了再熟悉不过的怀抱中。 她看到自己身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那件雪白的大麾,不由得低呼,“衣服脏了。” “你还顾得上衣服……”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她的袖子被用才地撕下,露出伤口。 那人动作很快地拿一瓶药粉洒在她的伤口上,很神奇的,大量涌出的鲜血竟然渐渐止住了。 “这就是你一定要躲开我的下场!”轩辕策气得在她耳边怒喝着,“你若是死了,再别想让我和东辽和谈,而且我明日就要做个彻彻底底的叛国反贼!” “别说气话。”有他在身边,她的心顿时安定下来,没有去看自己的伤口,只用带血的手指抓住他的衣角柔声说:“我以后再不和你吵架了,还不行吗?” 她难得如此低声下气地对他软语求和,但他铁青的脸色一点也没缓和。 “外面那些刺客,有活口的话拉一个进来。”轩辕策拉着她进了房间之后,向外面喝令。 很快的,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被拽进来,气息奄奄地看着他们。 看到轩辕策对,那人的瞳眸突然张大,“你……你是临江王……轩辕策?!” “既然认得我,为何还敢到我的地盘伤我的人?”他拿过姬明烟手中的剑,搭在对方的颈上,“说出幕后主使是谁,我就饶你一命。” “幕后主使……”那人还在犹豫该不该说,但是脖子上已经传来刺痛,有液 体从他的脖子上往下流。“我们只是接到命令,说今天晚上要杀了在这屋子里的女人。” “我问你主使者是谁?”剑锋又向内侧靠了几分,那人疼得叫起来。 “我们只是奉命而行,幕后主使是谁,真的不知道……” “嘴很硬啊。”轩辕策冷笑一声,剑尖一挑,转而将那人的脚筋挑断,“我数到三,你好好想清楚了,说出对方的名字,下半辈子还可以一瘸一拐地过日子,否则就去阴间做个瘸腿鬼吧。” 那人疼得惨呼连连,姬明烟已不忍再听,替那人哀求道:“别难为他了,幕后主使是谁,我们难道猜不出吗?不用他说,我们也知道了。” “我们知不知道是我们的事,他说不说,是他的事。”轩辕策冷冷看着那人,“算了,他既然自找死路,我又何必拦着他?建澄,把他拉下去,和他那些同伏一起随便找棵果树埋了,也算是给果树施肥。” 姬明烟听着那人一路惨呼远去,看着自己身上和地上遍布的血迹,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是刺客的。 “他们不认得你,也不知道这是你的地方。所以他们可能不是东辽人。”姬明烟不停地倒抽着冷气,借着疼痛让自已能够冷静分析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若是东辽人,必然早就被警告过,不能轻易到你的地盘上来惹事,更何况是杀人。” 轩辕策没有吭声,只用那件大麾将她裹得更紧,说道:“流出的血是红色的,还好对方的武器没有碎毒,否则你现在可能已经小命不保了。” “老徐说他们是东辽人,是因为他们用的刀是东辽的,长得也像是东辽人。不过据我所知,在东辽和天雀边境的居民,由于血脉交触,有时候已经很难从长相上区分他们到底是哪里人,这些人的口音也不像东辽人。”她逆眉续道。 第十六章 老徐在门口提供线素,“王爷,这些人的格膊上纹着豹头,是东辽豹子军的标记。” 姬明烟深思,“莫非他们真的是东辽人?”脑中却闪过一个念头,接着,又禁不住大声问道:“那些纹身是新纹的,还是旧痕?” 轩辕策猛然将她紧紧拉入怀中,撕心裂肺般地低吼着,“明烟,若是我没有赶来,若是你今天死了,你就一点都不后悔吗?”她怎能如此冷静分析这些?! 她呆住,被他这一刻的痛呼触到心底的柔软,劫后重生的惊吓与喜悦一并涌了上来,眼眶不禁湿润,小声说道:“我已经悔了,所以我不是说了,以后再不和你吵架了吗?” “你肯这么乖?”他的手指担着她的下巴,皱紧了眉头,忽然重重地吻上她的唇,吻得就算此刻天崩地裂也浑然顾不得了。 姬明烟几乎以为自己的魂魄都要被他摄走,浑身滚烫得头都昏沉沉了起来。 “日后不许再和我说那些伤人的话,”他心疼得吻着她颈边的锁骨,“更不许离家出走。” “我今夭不是离家出走,我是出来办正事。”她小声辫解。 “还敢顶嘴?”他剑眉一挑,“刚说了以后不和我吵架。” “还不是你先说了让人生气的话。”她嘀咭着,无意间手臂碰到他的身体,不由得呼痛一声。 轩辕策急忙坐下,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今天晚上先别走了,就在这里休息,明夭我调了大军护卫再走。” “有了今夜之后,对方不会那么快又派第二波人的。”见他如此担忧,心又软了几分,她安抚道。 老徐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在外面一声欢叫,“这帮龟孙子,真他妈会装!姬姑娘说的没错,这路膊上的纹身是新纹的。” 姬明烟看他一眼,“如我所料。” 轩辕策冷哼,“雕虫小技,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她刚挑起眉,又柔顺下去,“是啊,王爷您最英明神武。今日怎么会想到带兵来这里救我?” “老徐留话给建澄和世朝,要他们转告我,说今晚可能要睡在这里,我听了就觉得不妥。但若差人叫你回来,又怕你脾气太倔不肯,只好我亲自来抓你回去。只是没想到,竞然真的遇上刺客。”轩辕策轻轻揉着她的手指,“你总让人这么不省心。” “你也后悔了吧?”她幽幽笑着,“现在该知道我是多大的一个麻烦。” “是麻烦我也要。”他看着她身上的血渍,又皱皱眉,“你也不要总是东想西想的胡乱猜忌什么,趁早嫁了我,看有谁敢再动临江王的王妃?” “人家要杀我,就因为我是你的女人。我若真的嫁了你,更是众矢之的了。”她靠着他,原本有点昏沉沉的头似乎更沉重了。“策,人家说患难夫妻最是难得,可我们也一起经历这么多难了,怎么还是觉得心里不安定?” “你顾虑的太多,总想着忠臣良将那一套,对我始终不放心,又岂能安定得下来?”他伸手抚摸她的额头,察觉那里有了些热度,再看他帮她包扎的伤口,即使用了最好的金创药,但还是有鲜血渗出来。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走到门口吩咐道:“建澄,你骑马回去,把府内那几个大夫找来。” 老徐急忙过来,磕了个头,“还是我去吧,让连将军在这里保护王爷和姬姑娘的安全。我没有保护好姬姑娘,请王爷治我的罪。” 轩辕策看着他一身的伤痕,也是鲜血林漓,淡淡道:“你哪有什么罪?我知道你已尽力了,只是下次不要再由着她任性,她不知道世间的险恶,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先去包扎,再骑匹快马回去。” “是。”老徐又磕了个头,匆匆忙忙包扎一下伤口就赶快骑马回了王府。 后半夜的时候,他带着王府内两名医术最好的老大夫急忙忙地赶回来。 此对姬明烟已经开始发烧,这里又没有药材,轩辕策虽然焦急但也束手无策。 幸亏小院管家将一些去年的秋梨冰镇在地下的冰窖里,就连梨带冰一起拿出来帮地降温。 待两个大夫赶到后,先是重新帮姬明烟包扎了伤口,然后,又开了药方帮她去热,足足折腾了一个晚上,等药汤煎好端到她面前对,天都渐渐亮了。 半睡半醒的她闻到那汤药的味道,不由得皱起眉头抱怨,“太苦了,我不喜欢喝药。” “不喝药你的病就好不了。”轩辕策半哄半威胁,“你难道想一直病在床上,像个废人?” “做个废人也没什么不好。”她病得昏昏沉沉的,说的也是胡话。 轩辕策压根儿不相信这是她的心里话,自然嗤之以鼻的拿话激她,“腿伤了都要千辛万苦地练走路,你会愿意为了这点伤就做个废人?别想逃避喝药,慕容眉,你要想尽你的贵任,替朝廷和慕容家看住我,你就必须保持清醒!” 他的一番话逼得她不得不正视他的命令,愁眉苦脸地歪着身子,就着他的手,将那碗药一点一点喝光。 “小时候我总是在吃药。”她感慨地说:“我一出生,就比其他孩子早了一个月,差点养不活。十二岁之前,几乎一直吃药喂大的,所以现在一闻到药味我就恶心,好不容易这几年身子好点了,却还是离不开吃药。轩辕策,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想办法让我这辈子别再吃药了。” 他莞尔一笑,只觉得此时的她,像个单纯任性的小女孩,全没了平日的冷静睿智、沉稳大器。 “你若是乖乖地都听我的话,我自然可以不让你再吃这些难吃的药。”他趁机诱导她,“日后不和我发脾气、都顺着我,也不与其他男子勾勾缠缠,便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身子自然好。” “说得真轻巧,好像都是我的问题,难道你自己就一身清白?”虽然发着烧,却还没有完全物涂。“你的脾气也不怎么样,算起来,你发脾气的次数可比我多太多了。太后又为什么会勾引你?必然是你给了她暗示。” “这么看来,我们两个人还真的是绝配?”他笑着将她额上的冷帕子拿下来,换了一块敷上,“那就更不要再和我闹别扭了。东辽之战,我听你的,能免则免。朝廷那里……我说过只要他们不再步步紧逼,我又何必非要做篡位夺权的逆臣,遗臭万年呢?” “这算是你给我的承诺吗?”姬明烟的眼中都是迷蒙的水雾,从未有此刻这般的妩媚。 他顿时觉得,若能让他醉死在这种妩媚中,纵使倾国倾城也在所不惜,何况是听她的话放弃那些计划?于是握紧她的手说:“是。” “口说无凭,你要立个字据。” 轩辕策叹气道:“明烟,你还真是恃宠而骄。好,等回府之后我就写给你。现在你先乖乖地休息。” 好不容易哄得她睡着,他才踱步到了房门口,此时院子已经清理完毕,连地面都用水冲刷得干千净净。 连建澄原本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察觉他出来了,急忙起身说道:“王爷,昨晚上……” 他摆摆手,示意连建澄不要说话,往院子的另一头走了十余步之后才立定。 他脸若寒霜,刚刚还在眼底氰氢的温存像是被萧瑟的寒风一扫而光,“去叫所有的将军都到秋风堂等我。” “王爷,是要备战了?”连建澄立刻领悟。 轩辕策冷笑一声,“不管是东辽还是朝廷,这些麻烦我总要下定决心解决了,否则岂不被人认为我太良善可欺?” “这件事不能让姬姑娘知道?”连建澄猜侧他的心思。秋风堂远离王府,而王爷议事向来是在王府中,此次这样周折无非是为了将消息封锁,被封锁的对象看来只有一人,便是姬明烟。 轩辕策看了眼身后的屋子,低声冷硬的说:“一个字也不能让地知道。” 姬明烟在王府中休养了七、八夭后,总算退了烧,伤口也开始结痴,不那么疼了。 她几次去问轩辕策最后是怎么处置那些刺客的,他都是淡淡回应,“自然是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她再追问一下,他便笑道:“这种事情交给我力,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又不喜欢看死人,难道要我把那些断手断腿拿到你眼前,你才放心吗?” 他知道她最不喜欢谈死人,尤其是血林林的尸体,所以每当他这样说完之后,她也不好再问。 拓跋隆、季荣堂、慕容俊三个人已经走了许多日,按照季荣堂最初的设想,这时候一定回到临江了,但是他一直没有回来。这说明他们的计策奏效,拓跋隆成功地在东辽拖住了季荣堂。 姬明烟这一天看到连建澄匆匆忙忙地来了,又匆匆忙忙地离开,便叫住他问:“建澄,你最近又在帮王爷忙什么事情,怎么匆匆忙忙的?” 他停顿了一下,笑道:“还不是和东辽备战的事情?王爷说,虽然敌人没有迁攻,但是一刻都不能懈怠。” “只是这样?之前也在备战,可我看你们最近明显忙了很多。”她孤疑地问,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上次说那个岳冲,一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是啊,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第一,据说,还是个痴情种。老宋和他认识,说他当年是为了情才退隐江湖,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做朝廷的爪牙,那个人向来自视甚高的。” “为情?知道他喜欢谁吗?” “知道。只听老宋说,喜欢的女人嫁给别人,他之后就看破红尘似的。” 连建澄走后,姬明烟又拦住了刚刚入府的樊世朝,“世朝,你手中这一大堆文件,都是要和王爷商议的?” 他神色从容,“是啊,客府郡送上来的公文,有不少等着王爷批阅。” 她试探的问:“这里面也必然有和东辽有关的吧?” 樊世朝笑笑回答,“当然有,东辽是我们的邻国,边境之争在所难免,可其实两国的商贸往来很是频繁,若是不打仗,互为友邦,对彼此都有好处。真不知道东辽王是怎么想的,老爱劳民伤财地打仗,有什么好处?” “王爷答应我不会主动向东辽动手,依你之见,东辽会先动手吗?” “这可不好说,要看季公子去东辽这一趋的情形如何了。”樊世朝说完便匆匆告退。 姬明烟隐约感觉到这王府上下的人都神神秘秘地,似有事情在瞒着她。 不用说,这必然又是轩辕策的意思。 她心中不禁又开始生气。这个人怎么一点也不长进?一方面大义凛然地抱怨她这个那个,另一方面又不反省。看来,再不给他点教训真是不行了。 晚上,轩辕策回府比较晚,他刚一迁门,就被一屋子的红色烛光震住。 平日里就算天黑,屋中最多也就点两盏灯,今天竟然大大小小点了十几盏,而向来不喜欢艳色的姬明烟,更是一袭红农,明艳照人地坐在烛光之中,桌上还摆着两副碗筷和一小壶酒。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吗?”他心中觉得蹊跷,却不动声色,脸上依然带着笑。 “怎么?不喜欢我这样讨好你?”她浅笑盈盈,不知道是不是先喝了酒,还是灯光所映,脸颊蛇红。 “这不是你的本色。” “我的本色是什么啊?”她举着酒杯站到他面前,“我的本色不就是取悦王爷您吗?” 第十七章 他听出她语意的不对劲,“这话说的……怎么怪怪的?我又惹到你了?” “怎么会呢?王爷如珠如宝地捧着我,我高兴都还来不及了呢,哪有什么不高兴?”她在原地转了个圈,红裙飘飘,竞有些透明。“王爷觉得我的新衣好看不好看?” 轩辕策的眼底有火苗开始微微燃起,一把将她扯到怀里,“好看,只是你从哪里弄来这套衣服?我不记得我叫人给你做过这样撩人。的衣服。” “今夭刚刚买的,从……一个青楼女子手里。”她挑着眉毛,“她和我说,任何男人只要看到女人穿上这件衣服都会变得很不一样。” 他皱皱眉,“你去青楼了?” “是啊,但我从后门迁的,又是大白天,所以没有嫖客把我当做楼里的姑娘,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她伸出双臂接上他的脖预,“不只是衣服,我还买了些胭脂水粉,王爷不觉得我身上的味道不一样了?” “嗯,一股脂粉香。”他的眉头皱得更紧,“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味道。” “是吗?我倒觉得王爷喜欢的应该是这个样子。”姬明烟的眸光清亮,“营歌燕舞、庸脂俗粉,一个在您需要的时候能在您怀里撒娇,在您不想要的时候可以乖乖躲在房中绣花的女人,难道不好?” “不好,非常不好。”他拥着她,柔声说:“我知道这也是你自已不喜欢的样子。何必勉强?” “王爷知道我在勉强自己?可是王爷知道是谁在逼我这样勉强自己的?” 望着她的眼睛,他尴尬地苦笑,“难道是因为我?” “自从您自侯爷变成王爷,“轩辕策日这三个字在世人眼中就更不一样了。您位极人臣、权势滔天,只要是您心中想要的,就设有您得不到的。”她明明在赞美他,但是脸上的笑容却一点都不真诚,“所以我觉得我也该认命,若是我想好好在王爷身边混日子,就要听从王爷您的安排。最好是做一个徒有美貌,又聋又瞎的蠢女人。” 他岂会看不出她眼中积攒的愤怒?轩辕策沉吟片刻,笑道:“哪儿又来的这么大脾气?有力气对我发脾气,可见烧是退了,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但你胳膊上的伤口应该还疼着呢,怎么就不能分分你的心?” “明日我就走。”她忽然把脸一沉。 “走?!去哪里?”他最怕听她说这个“走”字。“回京城去?” “去东辽。”她扬起下巴,威胁道:“东辽那边有人说愿意等我。他自然不会把我当做这种蠢女人……” 他也把脸沉了下来,“你说拓跋隆?那家伏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指望他什么?” “起码他对我还算坦白,若是他想算计夭雀的某个人,他肯定会和我商量。” 轩辕策抓起她未受伤的另一只手,在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你这个激将法真的很幼稚,你明知道我不会把你拱手送给那个家伏。” “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若你再不说实话,我不仅真的会走,而且……你一辈子休想再找到我!” 她眼中的认真是前所未有的,看得他一阵阵心慌。这小女人向来是说得出就做得到,那对都能拿刀捅她自已了,还有什么狠绝的事情她会做不出来? 现在他该拿她怎么办?难道又像上次找专人看着,还是禁锢? 他静静思索了很久,忽然展颜笑道:“你现在这个样予我不好和你说话,不如你去把衣服换回来,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姬明烟冷笑回应,“王爷打什么主意我很清楚,换衣服是借口,借机打岔拐我跑题是真。王爷,我可以不介意自己没名没分地和您在一起共度良宵,但我不能允许我的枕边人一天到晚对我隐藏心事。我虽然跟着你叫姬明烟,但是我自小到大,可都是慕容眉?”她死都不能看他图谋不轨。 轩辕策见她是真的动了肝火,知道不好再和她隐瞒下去,只得坐下来。 “好吧,但愿这是咱们最后一次为了是否坦白这件事争吵。我心中所有的事,今日我都可以一次和你说个明白,但是你脖子上的那个秘密,能不能也不要再瞒我了?” 他用目光看了看她脖子上的那条红绳,视线一转,明显看到她的脸色微变。 “明烟,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会让你如此难以启齿。若非你先对我有所隐瞒,我也不可能瞒你。起码我瞒你,是不想你为了日后要发生的事情担心。而你瞒我,是不想让我担心,还是不想让别人担心?” 他炯炯有神的眸光让姬明烟一肚子的义正词严都变得软弱下去。她紧咬唇瓣思素良久,然后伸出手将绳子和玉麒麟一起解下,放到他眼前的桌上。 轩辕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是……道圣旨。”她沉声说:“一道也许不足以置你于死地,却可以让慕容家满门抄斩的圣旨。” 他的眉心一耸,这才将那小麒麟捏起,在灯光下照了照,忽然将麒麟头用力一拧,露出了里面那枚小印章。 随即,他的唇角染上一抹冷笑,“又是这枚印章。” “你认得它?”这倒出手姬明烟的意料。 “当然认得。”轩辕策冷冰冰地笑着,将那印章倒在掌心,“就是它,当年逼得我父亲远离京师、戍守边关。怎么?如今它成了你我之间的夺命符了?”他忽然将那印章放到一盏油灯上。 姬明烟惊呼一声伸手要夺,却被他用手拦住。 “你疯了?这东西若是坏了,我该怎么向陛下交代?”她心急如焚。 轩辕策笑道:“你等着,看我给你变个戏法。” 她不解地看着他,惊见他手中的那块玉章,竞然渐渐变形、触化,滴出油脂一样的东西。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过是一块上好的蜜蜡仿做的印章而已。你心中怯弱,竟也不看仔细。你以为小皇帝会把这么要紧的东西交到你手上吗?那只小狐狸,比起他爷爷的狠辣、狡猾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只有你还傻乎乎地要为他愚忠,我告诉你吧,就算你今日看住了我,日后他长大些,亲了政,你真以为你我会有好日子过吗?” 她听着,脸色一点点地变得灰白。 轩辕策见她这样,也不忍再伤她,便转开话题笑道:“东辽之事可以暂缓了,今日刚刚收到拓跋隆的密函,你知道写了些什么吗?” “什么?”她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完全清醒过来。 “你的计策奏效了。东辽太子现在和东辽王之间有了嫌隙,东辽王将一部分的政权交给了五王子,所以现在东辽皇权已经开始分崩离析。大太子及二王子是一边的,拓跋隆和五王子为一派,醉王子态度不明朗,两边人都在努力拉拢,这场内斗至少要消耗他们好几年的精力。如今东辽布置在临江边境的部队回撤了二十里,虽然距离不算太远,但已经表明东辽的心意了。” 她无声地吐出一口气,问道:“季荣堂呢?” “还在东辽。因为触怒了太子,被关起来了。现在阿俊做为天雀的第一使节留在那里处理其余事务。” “这个消息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回京城。你虽然切断了季荣堂和京城之间的联系,但是季道远这么久没有接到儿子的消息,必然会派人来查,你想到要怎么应对了吗?”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轩辕策微笑道:“季道远派季荣堂来,本想令他做为东辽的内应,在东辽发起进攻之前想办法放倒我,或者是在我军中制造混乱。可惜季荣堂实在不做大事的料,那几个东辽的探子也已被我秘密抓起来,东辽的事情暂时可放心,最关键的敌人现在都在京城。 “既然你今日非逼着我说心里话,好吧,我告诉你,我就是在准备和京城表明立场。” 姬明烟刚刚放下去的心一下子又被他高高吊起,惊得美目圆睁,一下子冲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轩辕策,你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之前你不是亲笔手书答应我不会叛国,现在呢?” “现在我也没有叛,我只是要清君侧而已。”轩辕策托着她的脸颇,语气平静的说:“这不是你的计划之一吗?只要季荣堂得罪了东辽王,就相当于季道远不利于朝廷,我便可以清君侧了。” “但是现在的情势还不到那一步……” “若真到了那一步,你以为我还会有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吗?”他提示她,“别忘了,想杀你的人也在京城。已经是三回派刺客来杀你了,我总不能再给对方第四次的机会。” “可是……” “我知道你顾忌你的家人。这也是我一直不想告诉你,我在做什么的原因,你们女人虽然心细,但是容易凭感情冲动做事,否则你这一身的伤都是怎么来的?” 见她白了自己一眼,轩辕策又笑道:“我知道你一定还想了解更多,可我也累了一天,能不能容我先吃点东西再慢慢说?” 她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拿起酒壶给他倒酒,“饭菜都凉了,你若是想吃就让人热一下……” 话未说完,身子忽然腾空而起,他楼紧她,在她的耳后温热地呼着气,“不必了,你这道菜几时吃都是热的。” “你又言而无信……”她气恼地叫着,一边挣扎。 “别再动了,小心又伤到你的路膊。我怎么言而无信了?我说了要先吃点东西再慢慢说。。。。。。”他直接将她抱上床。 虽然很不喜欢她勉强自己曲意承欢,还打扮成青楼女子的样子,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身为一个男人,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穿成她这个样子,下身怎可能不蠢蠢欲动。他能强撑着忍到现在已经不易了,见她的态度已经转软,岂有不趁势占尽便宜的道理? 姬明烟抖院着他一副急色鬼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看你这急色样,我总是想不明白,那天太后到底是怎么色诱你的,竞然会让你全身而退!” “她做的事情和你差不多,只是她算错了一样一她不是你。” 她挑着眉,似是要嘲讽他这句话的真实性,但是眉梢眼底又有掩不位的得意。即使是再了不起的女人,也喜欢听见自己心爱的男人说她是他的唯一。 “嘘一别说话,今晚我来诗奉你,算是弥补我对你的歉意。” 他履住她的唇,将最珍视的美好温柔地揽进怀中,她设有挣扎,虽然不满的嘀咕一声,却也熟稽地迎合了他的身体。 原本……今夜就是要将自己送给他的,做为他肯坦诚相告后的礼物。 京城的慕容府打开大门,赵雅婷从中走出,回头吩咐,“我今夭会晚些回来,和太少爷说,不用等我一起用晚饭了。” “是。”下人们躬身送她离开,街角站着的一人,此时开口说道:“公主殿下若是不忙的话,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雅婷看了那边一眼,是个文人模样的男子,但不认得。她知道近日京中局势紧张,慕容铮也提示她不要乱跑乱说话,不由得戒备起来。 “你是谁?” “敞姓樊,我家夫人托我带给您一首诗。” 樊世朝递过去一封信,她接过之后抽出信纸,只见上面写着四句诗一 清明纸势骨轻盈, 玉肌素心性空灵。 一线轻丝恨无力, 总有清风解风情。 赵雅婷急急忙忙跑进明前茶舍,几乎是一路疾奔着闯进了二楼最里侧的雅间。 第十八章 屋内的人盈盈站起,笑道:“看你跑得这么慌张,钦环都乱了,哪里还有点皇家的威仪?” 她一下子抱住那人的肩膀,急问:“你怎么突然回京了?我没听说轩辕策回来了啊,这么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嘘一你这么大声嚷囊,才有可能出真正的大事。” 笑吟叹抖提醒她的人,正是姬明烟。 两人拉着手坐下,她问道:“近日朝内有什么动向吗?我听说爹已经重新回去上朝了。” “是,不能一直装病啊,而且皇帝派太医来看过好多次,老侯爷只好回去上朝了。小皇帝对咱们家的态度明显见好,应该不是季道远的功劳。” “那个小妖精啊……”姬明烟叹气道:“和爹说,一定要小心防备他,我已经吃了他的大亏了。” “啊?你说念康吗?那孩子就是太乖巧了,耳根子软,又太听大人的话……”赵雅婷还不知底细地在那里感慨。 她也不多做解释,转换话题,“我这次回京是有些事情要力,但不方便回家。你悄情告诉大哥和爹我回来的事就行,不要让更多人知道。对了,帮我把二哥叫出来,有人要见他。” “二哥?”赵雅婷皱着眉头说:“找他做什么?那个纨绔子弟,昨天还和老侯爷吵了一架,你知道为什么吗?他竟然花七百两银子买了一只老鹰,说是在夜里这老鹰也能捕捉狡兔,特别厉害,把老侯爷气得恨不得轰他出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姬明烟微笑道:“你告诉他说,有人想买他的那些宝贝,不要说是我的意思就行了,明天约在城郊的翡翠亭。” 赵雅婷不解地问:“你这次回来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忙什么?和我也不能说句实话!” “不是我不信任你,是事关重大,你的身分敏感,周围眼线众多,万一你无心被人发现了破绽就不好了。雅婷,我第一个想到要找你帮忙,还不高兴吗?” 好姐妹的软语肯求,让她的心也化成了水。 只是她仍故意板着脸说:“好吧好吧,我上辈子就是欠你们兄妹的。慕容铮欺负我就算了,你又来这样逗我。不就是帮你传话吗?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你这次在京城要待多久?我要是想见你该怎么办?” “待多久……还不好说,要看事情力得是否顺利。你也不要找我,我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的。” “你真是……让人操心。”赵雅婷一顿足,“也不知道你嫁给轩辕策是他的福气,还是你的福气?” “嗯?此话怎讲?” “除了他,还有哪个男人敢娶你这个女人?男人都喜欢女人蠢一些。就像你大哥,我在他面前只要称证他就好了,其他的最好什么也不要和他谈,否则他会抱怨我的话太多。” 姬明烟笑道:“你的确贤惠,我若是个男人,早就娶了你了。” 终于哄得赵雅婷高高兴兴地走了,与雅间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忽然推开了两室之中的屏风,轩辕策从中走过来,“她有句话说的不错。你这样的女人,除了我,还有谁敢娶!” 她挑着眉笑道:“看你得意的,叫你不要跟着来,你偏要跟来,难道就为了听别人夸你?也不想想万一被人看到你入京了怎么办?” “放心,前几夭我已经找人查探过了,在你我回了临江后,慕容府周围的探子们都已经撤走了,至今依然如此。现在京中风平浪静,夭下太平。” 姬明烟斜眼瞪他,“你说这句话不觉得虚伪吗?天下太平?你回来是为了天下太平?我都有些怀疑,我跟着你来,到底能不能阻止你不要做得太过分,还是会助纣为虐了?” “不管怎样,是你哭着喊着要上我这条贼船的,你现在要是后悔,可以回临江去呀。” “休想。”她冷笑一声,“没我镇着,你更会无法无夭了。” “我倒觉得你更像是我的护身符……”他楼着她,轻笑道:“有了你,我便万事亨通、一顺百顺。” “从哪个商行老板那里学来的话,也好用在我身上?轩辕策,你若是想赞美你的女人,最好还是先多学点甜言蜜语。”姬明烟浅浅一笑,“我虽然不甘愿当个普通女人,但是甜言蜜语还是很喜欢听的。” “只要别让我每天写一首情诗给你,情话……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不怕听了脸红……”他咬着她的耳垂,喷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湿热。 她按住他不规矩的手,“行了,明天见我二哥时要记得,他那个人,可是吃软不吃硬,也是爱听吹捧的。他在家中向来不得宠,虽然外表看上去很嚣张,其实心里很苦闷。你这次有求于他,可说是让他扬眉吐气一次,只要你话说对了,他必定会帮你。” “你这么了解他,为什么不亲自替我说去!” “二哥对我有心结,因为从小父亲就拿我和他比。大哥学的是医,并非无用,可他会的东西在家人眼中都是旁门左道,谁不在背后嘲笑他这个二少爷是个无能之辈?他后来和我说话总是尖酸刻薄、冷嘲热讽的,就是因为心中自卑。我若亲自出面,这事未必能成。” “好吧,随你。我若说服不了他,你再亲自出面好了。” 她仰起脸望着他,“策,你有必胜的把握吗?” “当然。”他得意地笑,“我轩辕策几时会输?”说完,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便苦笑道:“对,爱上你是我这辈子输掉的唯一一件事。不过……我甘之如抬。” 在天雀京城的东山,有一处较大的围场,是历代皇帝在闲暇之余最爱游兴的地方。 赵念康登基之后,因为各种事务繁杂,又遇上朝廷和轩辕策打仗,一直没机会到这片围场来玩,直到今天他才终于抽出点闲暇,吵着一定要到围场来打兔子。 身为丞相兼辅国大臣,季道远自然要一起陪同。 皇帝出行,车马仪仗自然是少不了的,队伍浩浩荡荡少说也有几百名,清早从宫里出发,直到午时才走到围场。 季道远陪同小皇帝用过午饭之后,份咐御前诗卫岳冲,专门给赵念康备了一匹性情温顺的马,然后两人一左一宕地保护着小皇帝,后面还跟了几十名护卫。 “陛下,这是您第一次打猎,还是不要急于出手为好。”季道远看他早早就拿七弓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于是耐心指点。 赵念康却撇着嘴说:“我六岁的时候就跟随先帝上围场打过猎了。那次先帝还和我一起猎了一只狐狸呢,对吧,岳冲?” 岳冲向来寡言,不问他时,他从不说话,此刻也只回应了一个字,“是。” 季道远听得呵呵笑,“陛下自然是年少聪颗、文武双全,否则先帝怎么会传位给您?老臣只是希望陛下行事不要过于急躁。贪功冒进,实为兵家大忌啊。” 他笑着摇头反驳,“贪功冒进?上次的怒江之战,慕容眉保守到底,没进攻,可还是输得一塌糊涂啊。肤不想做个只知道守成的胆小鬼,肤今天一定亲自猎点东西给你们瞧瞧!” 正说着,一只兔子飞奔着,冲过赵念康的面前。 他立刻兴奋得手舞足蹈,叫道:“岳冲你看!朕今天想猎兔子,果然就有了兔子!今晚母后的餐桌上有朕打的兔子肉可吃了!” 赵念康用户磕了一下马瞪,催马快步奔上,拉满了弓,一箭飞出,没想到落在了兔子的屁股后面,他气得叫了一声,又抽出一箭射去。 但那兔子跑得飞快不说,也特别机敏,左拐宕拐,也看不出个路线,结果小皇帝前后三箭出去,都没有射中。 他生气地将手中的小弓一扔,叫道:“这弓太不好用了!” 一旁的岳冲难得开口,“陛下,不是弓不好,是您的射箭技术火候不到。” 赵念康白他一眼,“那你来射啊!” 岳冲不动声色地举起自己的弓箭,看似漫不经心,但是箭一飞出,竟带着破空之声,正中那只兔子的后背,原本疾奔的兔子一下子匍匐摔倒,挣扎着起不来了。 他拍手欢呼,“岳冲!你果然厉害!你这手射箭的本事一定要教给朕!” “陛下心性不够沉稳,练不成的。”岳冲下了马,走过去要拿那只兔子。 忽然间,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一只老鹰,猛地抓起那只兔子,飞身就走。 “该死的家伏!竟然敢从朕的龙口夺食!”赵念康气得催马就追。 岳冲担心危险,急叫道:“陛下!不必追了!” 赵念康这会儿哪里听得进去,一路狂追下去,后面的侍卫急忙跟随,岳冲也飞身上马,紧随其后。 围场很大,一片平原、一片树袜,那老鹰飞得不高不低,刚好在视线之内。赵念康眼睛只盯着那老鹰也设有注意看眼前的路,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跑进了一片密林之中。 突然间那匹马一个急停,差点把他摔出去,他怒道:“臭马!停什么?朕命你快去追那只老鹰!” 那匹马低下头,只是吃着脚下的青草,优哉游哉,根本不理会他的话。 他用力磕着马钟,那马却只是呼哧呼哧,抱怨似的叫两声,怎么也不肯前行。 “陛下别白费力气了。没有主人的命令,这匹马是不会再多走一步的。” 有个人施施然从密林中走出,站在他的马前。 赵念康惊诧地瞪大眼睛,如见鬼魅一般,“是……是你?轩辕策!” 轩辕策独自一人,身着雪白的锦袍,滚边的金色孤毛村托着那张脸俊冷逼人,他身无兵器,亦无人随诗,更显得悠然。 “你几时回京的?”警觉到事情有变,他立刻大声喊道:“来人!来人!” “陛下不必喊了,陛下的护卫已经在外面被全部缴了械。”轩辕策冲着他微微一笑。“以前与陛下见面,微臣多有怠慢,但今日微臣还是以君臣之礼参见。”说着,他双手抱拳,微微屈身,算是一拜。 “轩辕策!你好狂妄!难道你想谋害朕不成?岳冲何在!”赵念康急忙大声喊着。 轩辕策淡笑着说:“岳冲虽然厉害,但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况且微臣命人在必经之路安了陷阱,此刻他大概正陷在地坑之中迁退维谷,莫可奈何呢!” 赵念康脸色雪白,盯着他,“你到底想怎样……朕、朕没有亏待你啊。因为你喜欢那个女人,朕就没有治她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还成全了你们双宿双飞,你应该谢朕才对。” “是啊,微臣是来感谢陛下的。”轩辕策依然微笑,“所以微臣为陛下带来了重礼。”他一挥手,从林子深处有人抬出来一口木箱子,放到了小皇帝的面前。 “这里面是什么?赵念康咽了口口水,“该不会是谁的人头吧?” “陛下多虑了。”他亲自打开那箱子,里面的东西放得满满,却看不清楚。 赵念康想凑近去看,又怕他趁机对他不利,退迟未有动作,只眼神不断游移。 轩辕策看出他的心思,“微臣若是要取陛下的性命,十步之内皆可动手。” 他咬了咬牙,跳下马背,走到那箱子前看了一眼,惊讶地差点瑞起,一手指着箱子里面直喊,“这、这是什么?” 第十九章 “这是陛下送给明烟的那枚“尚方宝剑”啊。”轩辕策从中取出一块,“微臣怕陛下日后还要送臣子如此厚礼,所以特意命人打造了五百块为陛下选来。陛下送与明烟的不过是一块最寻常的蜡,而微臣还回来的都是天都峰内最好的玉石,每一块的大小色泽皆很相似,也都刻着“天雀无疆,寿比玄黄。”八个字。陛下日后再想送谁,随手就可打赏,岂不方便?” 赵念康惊恐地看着他,故作天真似的傻笑,“临江王真会开玩笑,肤没事送人这个做什么?你说朕送给娘姐姐的那枚印章吗?那是朕在后宫无意中翻找出来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朕只是因为很喜欢姬姐姐,所以才当做见面礼送给她的。” “哦,原来如此……微臣也在想,我轩辕策对朝廷也算是尽心尽力,陛下不会无端用此物来要胁我的未婚妻子。更何况……”他犀利的目光带着几分嘲讽盯着小皇帝,“陛下还年幼,尚未亲政,这密旨能有多大效力,全看下面的臣子有多少赤胆忠心。陛下不是想让微臣勤王护驾吗?这印章是否可以当做我清君侧时,调动大军的虎符?” 咬着小巧的嘴唇,赵念康强笑,“爱卿你说的对,朕现在就是靠着你们这些臣子的赤胆忠心才能坐稳这个王位。朕是想求你帮朕勤王护驾,不过眼下……似乎还不是清君侧的时候,没有什么奸臣需要爱卿你费心清除的嘛。” 轩辕策又笑道:“陛下突然改口,是因为陛下原本想利用微巨和慕容家及季道远的三足鼎立关系互为掣时、互相牵制,结果现在轩辕和慕容两家联手,明烟也没了能制住我的尚方宝剑,季道远即将独木难支。陛下不敢轻易答应我清君侧,是怕微臣的势力坐大,日后难以收拾。” 他垂着头,一脚踢开眼前的石子,“你的话朕越来越听不懂了。” “陛下听不听得懂,你我心知肚明,不必在此多费唇舌,今日微臣单独来见陛下除了送礼,还有一个交易要和陛下谈。” “交易?”他不解地又抬起头看他。“什么交易?” “近日,一直有人三番两次地妄围谋害我的未婚妻子。这些刺客的幕后主使,微臣已查明,所以想向陛下要人。” 赵念康困惑地问:“有人要杀姬明烟?不是朕下的旨“朕也不知是谁干的。” “陛下当然不会杀明烟,因为陛下还需要她为您传话,更何况,明烟虽然有点本事,可毕竞是个女人,心软是她的一大毛病。陛下以小孩子的身分,无论是软语哀恳,还是疾言厉色,她都狠不下心去反对,而且慕容家的人都一心为国,难有二心。这么有用的人,陛下怎么会杀呢?” “朕真的不知道是谁干的,难道是季道远?” “季道远也不会做这种事。他之前拚命想把慕容家和微臣的关系搅黄,可现在慕容家和微臣仍越走越近,若是他企图谋害明烟之事被知道,岂不是逼着我们两家联手对付他,他是只老狐狸,不会做这种引火烧身的事情。” “那……是谁?” “这个人,有些聪明,却也足够愚蠢。第一次叫人刺杀明烟,是想让刺客假扮慕容府的人,让微臣以为是慕容家不能允许明烟投敌叛国而来灭口,逼着我和慕容家翻脸。可惜,刺客身分暴露,竟是些大内高手。” 赵念康震惊地张大眼睛,“朕不信!谁会指使大内高手做这件事?” 轩辕策并不急着解释,而是继续说道:“第二次,是宫中进行刺杀,第三次,那人知道微臣与慕容家的关系已牢不可破,便又叫人假扮东辽人,希望挑起我和东辽的战端,借着微臣与东辽开战,削弱我的实力。只是刺客虽然装得像,但还是有破绽,所以依然设有得逞。” 他幽冷的目光似是艳阳下忽然出现的星子,狡黠冷唆。 “陛下,您若是我,眼见心爱之人屡屡蒙难,您会坐视不管吗?” “你说出那人是谁,若真是宫里的……朕为你做主。” 他勾唇一笑,“若微臣告诉陛下,那人……乃是太后,陛下会如何处置?” “太后?”赵念康以为他污蔑自已母亲,本来雪白的面孔一下子气得涨成了血红色,恶狠狠道:“你胡说!朕的母后向来贞静贤淑,她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轩辕策鄙夷地说:“好个贞静贤淑……看来陛下对您母后知之甚少。好吧,今日我答应了别人,不在您面前说您母后的是非,便只说她指使刺客杀人之事,此事已确蓄无疑,微臣那里不仅有刺客的口供,还有刺客所得的赏银为证。那些赏银,都是成色极佳的金锭,每一个的底部都刻着“天雀亨通”的字样,还有宫内监银司的私印。若非宫内之人,谁能拿碍出这样的金子买通刺客?” “这……光这样也不能证明幕后主使就是母后!宫内的嫔妃多了,就是太监宫女,也说不定……”赵念康誓死扦卫母亲的名节。 但轩辕策却懒得听他辫解,“陛下是要微臣把那名负贵替太后传话的太监带到这里来吗?那太监姓董,凉州人,今年四十七岁,自陛下出生起,那太监就在宫内专门伺候你们母子,陛下应该认得。” 他从袖中抛出一件东西到赵念康的脚下,又说:“这是那刺客从董太监手中获得的一面腰牌,说好事成之后,凭此腰牌进出后宫,面禀刺杀始末。陛下看清楚,那腰牌的背面有太后寝宫的名字,这字迹是否人为造假?” 赵念康检起那腰牌,只看了眼,便像遭受青天霹雳,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开口,“母后……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也许是下人唆使……朕要先回去查明白……” “陛下心底相信早已明白,太后要杀明烟、挑起臣子间的内斗,无非是为了保住陛下的皇位。你少年登基,大权不在自己手中!她身为太后,后宫不能干政,只能出此下策。陛下,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后命人行凶,又该当何罪?” 他语气都弱了下去,“爱卿……她就算有错,也是朕的亲娘……朕不能送自己的母亲让刑部问罪。” “是,微臣能够体谅陛下与太后的纸犊情深。所以微臣从一开始就说,要与陛下做一个交易。” “你想交换什么?” “以太后之罪,换季道远之命。” 赵念康的身子一颤,“你是要朕准你除掉季道远?” “季道远并非清白之人,我想陛下大概也早就看出来了。先不说他近日一直忙着和东辽暗中勾结,兴风作浪。光说贪污这回事,慕容老侯爷那边已查出季道远在这半年间,一直从国库偷运官银,在外面化银重铸,中饱私囊。这件事,陛下去问慕容归鹤和户部尚书,必然就能将一切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犹豫地说:“季道远……朕是不喜欢他,他若是真的有罪,朕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但是他毕竟是先帝亲命的辅国大臣……你也说了,朕没有亲政,朕还没有能力真的……” 轩辕策朗声笑道:“陛下,微臣从一开始就说了。您虽然没有亲政,但是倘若有赤胆忠心的臣子,即使年幼,您的圣旨一样有效力。微臣这次进京,要的就是陛下的一个首肯。倘若您同意,微臣明日就可派兵抄了丞相府。到时候人证物证,也会一同呈到刑部去,绝对可以给陛下和天下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赵念康有点胆怯地盯着他,“若朕……不答应呢?” “不答应,微臣只好写上一纸告知文,将太后的罪行昭告全国百姓。到时候不仅太后死罪难免,皇家的夭威颠面也要荡然无存了。” 他一听脸色大变,恨声道:“轩辕策!你该知道联最恨人要胁!季道远一天到晚端着辅国大臣的架子要胁联也就罢了,你居然也敢要胁联!若联今日答应你去抓季道远,焉知你明日不会拭君篡位,不会把太后的事情昭告天下?你已经造反一次了!你这个人哪里有半点信用可言?” 轩辕策对他的暴怒全然不以为意,“陛下当然可以不信我,但是您别无选择。今晚您回宫,可以去问您的母后是否做了那些事。看微臣是否冤枉了她?其实到时候不管有没有陛下的手谕,微臣一样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之所以在这里和陛下做这交易,完全是因为明烟心中有你这个皇帝,而不是我轩辕策怕你这个皇帝。” 赵念康死死地瞪着他,冷声说:“轩辕策,朕现在还年幼,无权无势,所以任你欺负。等朕亲政,朕一定会要你再不能像现在这样猖狂?” 他微微一笑,“那微臣就拭目以待了。” 深夜的后宫很是清冷。焦急的苏太后不知道是第几遍问宫女了,“陛下怎么还没有回来?不是说要回来用晚膳吗?” 宫女回答,“奴婢已经去问过张公公了,他说从东山回宫,怎么也要走两三个时辰,也许陛下白天玩得累,就在东山的行宫位下了。” 苏太后心急怒道:“那怎么行?快去派人催一催。陛下从小到大都没有在宫外睡过,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此对有一名太监在殿门口跪禀,“慕容侯爷求见太后陛下。” “慕容老侯爷?”苏太后一愣,“这么晚了……后宫向来不许外臣出入。” “慕容老侯爷说他是辅国大臣,有国家大事要急禀太后,不在此限,而事情是有关陛下的。” “陛下?”她一惊,立刻起身道;“快宣!” 片刻后,一个身材清瘦的男子垂首跟随着太监来到殿门口。 隔着不远的距离举目看去,觉得那人身影不像慕容归鹤,她孤疑地问:“你是谁?” 那人抬起头,“微臣慕容眉参见太后。” 苏太后一下子从登子上站起,美目中惊疑之色闪烁不定,“你……不是说你战死怒江……” 慕容眉,也就是姬明烟,对她微笑道:“微臣是生是死,太后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此一举?” 虽不知她来此的目的为何,苏太后却觉心中很是不安,如今见她态度诡异,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明明是慕容归鹤要见哀家,为何来的是你?” “家父只是负贵帮微臣引见,否则微臣可没办法见到太后呢。” “你要见哀家?是为了你的私事还是……” “既为了微臣的私事,更为了陛下的安危。太后是否可以摒退左宕?因为微臣后面要说的事情,不想被太多人听到。” 苏太后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一挥长袖,“都退下。” 宫内的人走得干干净净,殿门也已被关好。 她扬起下巴,“你有什么话,现在左宕无人,可以说了吧?” “微臣想问太后一句话。” “什么话?” “陛下的亲生父亲是谁?” 这句话真如惊夭炸雷般劈在了苏太后的心上,她娇美的小脸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惨白得像鬼一样。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指一 “大胆的慕容眉……哀家没有向皇帝告发你们慕容家瞒天过海、欺君固上。你却敢如此侮辱哀家和先帝……来……来……” 姬明烟平静地看着她,“太后想叫人来吗?难道您想让微臣当着众人的面,再把这个问题问一遍?” 如同被手扼住了咽喉,苏太后的五官都拉曲在一起,喉部动了动,后面的话却噎住怎么也吐不出来。 终章 “微臣如果没有实证,是不会这样来问太后的。微臣已经悄悄从内宫调阅了绝密卷宗,查过太后当年被先帝临幸的妃录,有意思的是,太后当年最后一次被临幸的时间距离陛下出生的日予,仅有七个月。” 苏太后冷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先帝当年出巡南方,一走就是大半年,衰家在忧心太甚后早产,几乎是九死一生,此事后宫之人都知道。” 姬明烟不理她的狡辫,继续说:“太后虽然早产,但诞下的却是先帝唯一的子嗣,所以先帝得知您生子之后,立刻赶回京城,册封您为贵妃。此后不久,皇后病逝,您就顺理成章晋升为皇舌。” “这是衰家应得的。” “但是先帝并不知道,这唯一的皇嗣并不是他的儿子。” 苏太后听她一语道破,立刻怒喝,“慕容眉!你凭什么污蔑哀家的名节?你说陛下不是先帝所出,证据呢?” 她轻吐出一个名声,“岳冲。” 蓦然变了脸色,苏太后惊恐地瞪着她,退后两步,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中。 “你;你是什么意思?” “岳冲。当年江湖的第二高手,突然销声匿迹,据传是为情所困。我请人去查过,他当年是因为心爱的表妹另嫁他人才意志消沉,而他的表妹,正是太后您。” “是我又怎样?就算我们是表兄妹,也不能污蔑我们就有奸情。” 姬明烟还是平静叙述,“太后入宫之后,岳冲始终不能忘情,所以趁宫内征召高手入大内之时,投身朝廷。他武艺高超,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很容易就过了关入宫侍奉,一晃眼就是十三年。起初第一年,他不能入后宫,只能在宫墙外守候。第二年,他借着先帝出宫踏青之时与你相会,但你那时已是苏妃的身分。可惜啊,一对有情人,劳燕两分飞。民间有云: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你住口!”苏太后尖叫一声,眼睛红得好似要喷出血来。她惊恐地瞪着姬明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无人知道的事情,对方却能叙述得如亲眼所见一般。 姬明烟看透了她的心事,微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太后的事情虽然瞒过了先帝,却瞒不过太监宫女的耳朵。您许以他们重金厚利,让他们帮您隐瞒真相,同样,我也可以拿重金厚利,令他们说出实情。其实即使我不追查,试问太后您“九尾狐”的艳名又是从何而来?难道不是别人口耳相传,流出了秘密?” “你到底想怎样?”苏太后从齿间将一个字一个字挤出,“要哀家求你?还是要哀家也许你以重利?” “名与利,都不是我心中所想。”她柔声道:“我只想要太后的一个保证。” “你说……” “请太后再也不要找我和轩辕策的麻烦。” 一瞬间,大殿忽然陷入了沉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太后才重新开口问。“你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太后几次派人杀我,可惜我命不该绝。如今我活着来见太后,就是想要告诉您,不要再做无谓的蠢事。您杀了我,非但无法挑起争端,只会激怒轩辕策,若他造反,您的儿子还能坐稳皇帝之位吗?也劝您别再动什么歪脑筋,答应我的要求,我今日所说的事情,策也知道,您不想让他将此事公诸于众吧?” “不!”事关孩子的安危,苏太后慌乱地喊道:“你们不能伤害念康!他是无辜的。” 姬明烟也点点头,“是啊,陛下只有十一岁,虽然少年老成,心思狡黔,但毕竟与一般的孩子一样,以您为荣。若他知道他竟然是个名不副实的假皇子,他还有脸面坐在那张龙椅上吗?” 苏太后痛苦地以袖掩面,“求你……不要说出去。” “我是女人,岂会不了解您的心情?我既然只身来见您,就是为了替您守住这个秘密。只要您巷应,此生再不与我们为难,我就不会将此事说出去,不仅陛下不会知道,就连岳冲也不会知道您曾对策做的那件事清。” 苏太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当然明白姬明烟所说的“那件事”是指自己曾色诱轩辕策。 银牙暗咬,指关担白,她字字艰难地吐出,“好,衰家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凭什么让哀家相信你不会到外面乱说话?” 姬明烟笑答,“微臣说了,微臣只身前来已是诚意的表现,太后若是不信,微臣也设有办法。” 苏太后绝望地看着她,如同被关在笼子中的困兽一般,所有的利击利爪都被人斩断,没有半点还手的能力。 事到如今,她只得说:“好,衰家答应你了……” 尾声 姬明烟离开内宫的时候,发现本来在宫门口等候自己的马车旁还多了一匹马,轩辕策拉着马缓,悠闲地靠着车壁等她。 见她平安出来,他像是吐了口气,快步走上,用自己的大衣将她一把裹住。 “怎么说这么久?” 她娇笑着抬起头,“女人之间的话,总是比男人多一些。”她向四周看了看,“我爹呢!” “你爹说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大概是他还不习惯多了我这个准女婿,不知道该怎样和我说话吧?我与他本来同殿为臣,现在却成了他的晚辈,这身分落差太大,但其实他有我这个女婿该觉得光荣才对。”他语气骄傲地说着。 “听你这口气,倒像是在抱怨?”姬明烟娇嗔着瞪他一眼,“陛下呢!” “答应你会让那小子平安,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他要整齐了人马才能赶回来,现在大概还在半路上。”轩辕策拉着她上了马车。 她还没有坐稳,就被他揽迸了怀里,唇上热烫的温度,立刻驱走了春夜的丝丝凉意。 “这回总算把所有的事情一起解决掉了,你该没有拒绝嫁我的理由了吧?” 姬明烟嘟凌着回应,“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变故……总要等季道远被定了罪之后……” “你是不是还要赖到小皇帝亲政之后再嫁我啊,”他不悦地夔眉,“我提醒你啊,那只小狐狸今天威胁我说,他若亲了政,一定会找我的麻烦。” “你若是个忠臣良将,谁能有借口找你麻烦?她打了个吟欠,“我困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又想用缓兵之计?姬明烟,我轩辕策是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吗?我告诉你,聘礼我已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会敲锣打鼓送进慕容府,到时候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她倏然张开眼,“你疯了?我在慕容府一直是以男子形象示人,你让我以什么身分嫁你?” “那就是岳父该头疼的问题了,反正我聘礼送过去了,人也在我的手上,他只要编个理由骗骗世人就行了。”轩辕策得意地扬起眉,“姬明烟,我不会一直是输家的。” “威风八面的临江王,少在我面前装可怜。”她用指尖在他胸前狠狠地戳了一下,“人都是你的了,你输了什么!” 他叹息着再一次吻上她的唇,柔声道:“输了一颗心。” 夭佑四年四月。丞相季道远因私运国库官银另行重铸而被揭发,小皇帝赵念康颁手谕给辅国侯慕容归鹤及临江王轩辕策,联手彻查此事,季道远最终下狱刑部,此案牵连到的官员多达十几人。 季府财产被充会,树倒糊孙散,又有人揭发季道远的其他罪名多达十几项。幼主震怒,下旨严惩,刑部量刑之后,判其斩首。 轩辕策和姬明烟在京中完婚,慕容归鹤对外声称姬明烟是其义女。成亲之日,慕容府中水泄不通,道贺的官员足有百名,幼主亦亲赐厚礼道贺。 完婚后,轩辕策携爱妻返回临江,夫妻齐心,联手守卫天雀,被百姓称硕,成为一代传奇。 情与爱,恨与怨,并作笑谈中。 番外之契约 今年临江的春天似乎来得比往年都要早一些。 姬明烟泛舟江上,看着已经解冻的江水,心血来潮笑道:“都说春季怒江中盛产一种江豚,肉质鲜美,我还没有吃过呢。”说着,美眸流盼,瞥向身边正阉眸假寐的轩辕策。 虽然没有睁开眼,但是他的手却准确地摸到了她的手,哼了一声,“你是要我现在就跳下江水为你抓鱼吗?” “江水刺骨,你敢跳?”她挑着眉,语带挑衅。 轩辕策倏然睁开眼,抓着她的手在嘴边咬了一口,“居然对我用激将法?好,我现在就跳下去给你抓一条来。” 她娇笑一声,急忙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行了,你大病初愈,可别冻病了。我也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他揉了揉还有些红肿的鼻子,叹口气,“唉,真是上了年纪,我居然也会有病得任你摆布的时候。” “明明身体不耐酒才,一喝酒就发烧,你还偏要喝酒,喝了酒又吵着要上树梢给我摘月亮……轩辕策,你的手下时常见你这么放浪形骸的一面吗?” 姬明烟一想起前几日他的醉态,就忍俊不禁。 轩辕策冷哼道:“这能怪谁?还不是你那个姓拓跋的朋友,好端端的送什么酒给你,我怎能不替你先尝一尝?” “要尝酒的味道,也不用你以身亲试吧?万一有毒呢?她白他一眼,又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不容易总算退了烧,你千什么又要跑来吹江风?谁知道晚上会不会又烧起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要跑到江上来?”轩辕策冷笑道:“我早已得到密报,拓跋隆那个家伏四天前离开了东辽,不知去向。我怀疑他就是到临江来找你了。昨天阿俊神神秘秘地给了你一封信,是不是就是他写的情书?” 姬明烟俯身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轩辕策,你的醋劲越来越大,真不知道天下人怎会说你是英雄豪杰?历史上有几个英雄豪杰像你这般鸡肠鸟肚的?我不过是想替你分担一些事倍,你还对我起疑心。好,一会儿他来了,你们俩谈,我只坐在一边看着,看你们能谈出什么结果!” “他果然要来?”轩辕策眯起眼,“好啊,我倒要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别说得好像他是你的敌人似的。别忘了,他帮你搞垮了东辽太子,现在已经是东辽名头响当当的王爷了。将来你们俩要通力合作的地方多得很,你见他时,不要总是板着一张脸,说不定日后你们谁要求着谁帮忙呢。” 正说到这里,只听船外把守的连建澄大声道:“王爷,对方的船来了。” “让他过船来。”轩辕策一把拉住要起身出迎的妻子,瞪她一眼,“这时候你不要乱抛头露面。” 姬明烟笑咪咪地说:“他是我请来的客人,我不去迎接人家,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当拓跋隆的船靠近轩辕策的船时,他走出船舱,正看到站在船头笑靥如花、娉婷而立的姬明烟,不觉心中微动了一下,一眼移到她微鼓的腹部,惊讶地说:“你已经有孕在身了?” 她回头看了眼舱内,撤撤嘴,“是啊,有人心急要当爹,我若是不给他生,就怕他要发疯了。” 拓跋隆笑道:“我事先不知道有这样的喜事,也没有给你带贺礼……” “你肯来,就已经是最大的贺礼了。我知道你现在公事繁忙,其实应该写信和你商议,但是信件这种东西着实不可靠,而我现在又去不了东辽,只好麻烦你走这一趋,说起来不好意思的人是我。” 此对,舱内传来轩辕策不耐烦的声音,“你们俩客气够了没有?外面风大,明烟,你还不进来?” 两人相视一笑,先后走入舱内。 “我竟不知道明烟请你来的这件事。你们两人背着我在合计什么!”轩辕策抖靠着舱壁,冷冷地盯着两人,然后对姬明烟勾了勾手指,惹得她一笑,坐到他的身边。 她对拓跋隆说;“策病了两日,身体不大好。” 他讶异道:“他也会生病?我一直以为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临江王是无坚不摧,不会被击倒的。” “都是你那壶酒太烈了……”察觉身后的轩辕策重重地握紧自己的手腕,她知道自己的话又惹得他不高兴了,只好笑着一抿嘴,“好了,说正事。你们东辽那边几时让新帝登基?” “如无大变,应在六七月吧。父皇废了太子之后,情绪很是低落,身体每况愈下,所以想早早把皇位禅让给五弟。最近五弟每天都很繁忙,要学各种政务,我也跟着忙得团团转,这次我是借口帮他巡查边境才得以溜出来。” 姬明烟看了眼轩辕策,“新帝年幼,还不到弱冠的年纪,要想服众,想来是有些难的。” 他深思道:“太子虽然倒了,但是太子党的余孽自然不可能斩草除根。你们两个人参政时间不长,能不能坐稳东辽的江山还难定论。” “所以我想让你再帮他一臂之力。”她粲然笑道。 轩辕策皱皱眉,“你又在耍什么鬼心眼儿?” “坦白说,这件事如果做好了,应该是互惠互利的。”姬明烟看着两个神色都有些迷落的男人,促狭地笑问:“策,再过几年,小皇帝也要亲政了,我记得你说过,他可是威胁过你的。你有没有想过应对之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怕那个乳臭末干的毛头小子吗?”轩辕策轻声嘀咕一句,“更别说他连个正牌主子都不是。” 姬明烟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许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个天大的皇家秘密,“天雀能稳固,你在临江也才能舒服的当王。天雀若是乱了,你以为你就能清闲吗?别忘了我是慕容家的人,慕容家……” “慕容家誓死要和天雀皇朝兴衰与共。”他不耐烦地挥手,“知道了,你们慕容家是最忠心的臣子一不管上面坐着的人是谁。” 她哼了一声,“随你怎么取笑,但我若不是你的妻子,我何必操这个心?以为我真的只是为了小皇帝吗?” “你想怎么做?我洗耳恭听。”拓跋隆微笑地坐在两人的对面,看着两人的表情一虽然难免横眉竖目,动作却已默契十足,心知他们现在的感情比起当日更是深厚了许多。 姬明烟急忙转过身,认真地说道:“如策所说,东辽的新帝立足不稳,而天雀的皇帝心思也同样变数无穷。你,是辅佐东辽的重臣,而策在天雀的地位同样举足轻重。在我看来,你们两个人首先必须结成一个同盟,在这此后的若千年中,要共同进退。” 拓跋隆淡淡笑道:“现在我们不是也这样?” “你们的第一次结盟确实很成功,不过这是一个私下的结盟,我希望你们之后可以达成一个公开的同盟,这次的同盟必须让世人皆知,尤其是两国的皇帝。” 轩辕策眸光幽亮,“你是说,要让小皇帝知道天雀无我不可?” “是,起码要让他断了亲政之后,立刻动你的妄想。同样,东辽那边,殿下你也要小心,你是辅佐新帝的功臣,却也可能成为新帝未来的心腹之患,难保会有一些小人在他耳边挑拨,说你功高盖主,如策现在这样。” 他蹙着眉点头,“你说的没错。五弟虽然现在很感念我的扶植帮忙,但是其他人一直对父皇跳过诸位兄长立他为太子心有不甘,我已听到些风声,说有不少人在他的耳根子边吹我的冷风了。” 姬明烟明眸转动,“策,你还记得临江和东辽的交界处,有一处铜矿正待开采吗?” “嗯。” “这铜矿位于两国边境,位置敏感,所以迟迟没有开工,我知道两国又都想争夺这个资源。所以,你们两人要说服两国皇帝,联合开采这处铜矿,但是要有一个前提,就是你们必须指定由对方负贵这件事,契约签定以三十年为准,一旦一人员变动,需重新制定协议。” “这契约……”两个男人同时互看了一眼。 “听起来有些儿戏,不见得能制约得住谁。”拓跋隆说道:“先不说新帝肯不肯签定这份协议,如果真到了新帝要动我的时候,这协议只怕也未必能保得住我的性命。” “但到那时至少还有十年、八年的时间吧?在这期间,难道你就无事可做了?明哲保身的方法只有生、死两计。生计,远离朝堂,专心于别的事情,让皇帝感觉不到你的威胁;死计,真正坐拥重位,让皇帝把你当做时腋之患。*,。*。” 拓跋隆懂了,“你是说,让我藉此机会淡出朝堂。” “最起码要让皇帝认为,你是要淡出朝堂的。然后你还想做什么,可以慢慢筹划。而策……”她笑咪咪地回头对轩辕策说道:“铜矿在你的地盘内,朝廷不可能不同意让你负贵开采。你可以藉此发一笔财,为你将来养老所用。” 他挑着眉毛,有点不以为然,“养老?我还不至于现在就要考虑退隐之事吧?” “有你坐镇,东辽不会轻易来犯,小皇帝知道这个道理,一时半刻是不会来动你。但是一旦和东辽达到长期和睦的局面,而小皇帝又找到了可以替代你的人选,你就又有些麻烦。别瞪我,我知道你不怕麻烦,但是我怕,所以我要帮你想一个安身之策。” “私吞铜矿所得就是安身之策?明烟,你几时变得这样贪婪了?我不信你会让我昧着良心赚取国家的库银。” 姬明烟叹气道:“你若专注于钱,其他的事情就会少管一点。开矿炼铜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一旦皇帝倚重你,就不会轻易更动人选。对于他来说,一个雄才大略的轩辕策比一个贪婪奢靡的轩辕策可怕。” “明白了。”轩辕策一挥袖子,“从今日起,我就尽我所能的去贪婪奢靡就是了。” “除此之外,你还可以操心一件事。” “未来皇后的人选。一个皇后的气度才学、风度见识,与皇帝的未来关系重大。我已经请父亲代为在宗族中寻找几个年龄、气质都堪配赵念康的女孩儿悉心抚育,以备将来后宫之选。但是小皇帝现在肯定对我们非常忌惮,慕容家的女孩子他不见得会立为皇后。” “不如我从东辽找个女孩子送过来?”拓跋隆问道。 姬明烟笑着摇头,“东辽的人他更不敢立为正宫了。你们别小看了赵念康,他虽然年纪小,却已经心眼儿多多,再过十年,你们未必是他的对手。所以这个皇后人选一定要慎重再慎重。要让他毫无防范,最终却情根深种难以自拔,你们都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吧?” 两个男人又对视一眼,像是在彼此的眼中看到。 然后拓跋隆咳嗽了一声,“好了,事情我大致都了然了,我这次出来不能多做停留,细节日后我们再以书信商议。” 他反身出舱,轩辕策抓住了要去送行的姬明烟,诡笑道:“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走了吗?” “为何?” “因为你刚才的话说中了他的心头隐恨。”他伸手她的脸颊上轻轻摩挲,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他只恨有只身入虎穴之勇,却无抱得美人归之能。” “什么说中了他的心头隐恨?我看是说中了你的心头得意吧?”姬明烟推开了他,急忙出舱去送客。 拓跋隆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船头,隔着窄窄的江面,他微笑望着她,忽然说道;“生个女儿吧。” “啊?”她一征。 “生个女儿,我努力生个儿子,让他们日后长大结成夫妻,也算是偿了我的心愿。” 姬明烟抿嘴一乐,“那我的女儿有可能要生在前面了。你可要抓紧时间。” “自然。这也算是你我的私下之约吧?若让轩辕策知道了,他又要怒了。” 拓跋隆乘舟而去,姬明烟反身回舱,看到轩辕策又在那里瞪人。 “你们说的话我可都听到了。” “是啊,你这双耳朵还有什么偷听不到的?”姬明烟调侃着他。“他不过也就是顺口一说,你也就顺耳一听就行了。岂会这么刚好,我生女儿,他生儿子?就算这样巧了,我还舍不得女儿嫁到东辽去呢。” 听她这样一说,轩辕策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下来,伸臂揽过她,低声问道:“刚才对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算是吧,拓跋隆这个人其实是很可交的朋友。你们两个人若是肯联手,天雀和东辽都将掌控在你们的手上。可是偏偏你这个人心眼太小、心胸不够开阔,我很担心日后你的鸡肠乌肚会害了你。” 听她这样一说,轩辕策忽然狡诈地轻蔑笑道:“怎么?你还真以为我会为了你的事情一直和他斤斤计较下去吗?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拓跋隆从来都没有和我交手的资格,我为何要这样怕他?” 姬明烟不禁挑着眉毛说:“哦?你的醋意总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三分真,七分假。尤其是把你娶到手后,我更无所畏惧了。但是总要给对方一个错觉,让他认定我轩辕策是有这么一个小毛病的,因为有缺点的敌人比没有缺点的敌人更容易令对方轻视。” 她想了想……笑道:“话虽然没错,但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编出这个理由强词夺理,掩饰你的本心呢?罢了,我也不和你计较这个,反正他人也走了。你叫樊世朝尽快给朝廷拟文,奏请开采铜矿之事吧。” “我总觉得,你这个铜矿之计,不如你那个美人计来得隐蔽又有力。赵念康那个小皇帝,虽然皇家身分是假的,但是帝王之心倒是真的,日后的确不好对付。我看我要在临江内外努力寻找可以把他握在股掌之间的女孩子。” 姬明烟冷笑一声,“你能找到?这件事还是我去力吧。这人选不在多,而要精准。我比你更了解那孩子,肯定找得快些。” 轩辕策幽然笑道:“烟,你是不是跟了我之后就变坏了?这种狡诈之计,你以前是不屑做的吧?” 她正色道:“我为天雀之心从来未变。但是……现在天雀在那样的人手中,我必须谨慎行事,非常之时也只能使用非常之计。倘若我亲自挑选的皇后能够改变他的许多偏见,防患于未然,总比日后大错铸成再去悔不当初要强些吧?” 他微笑着抚摸了一下她已微凸的小腹,“无论如何,我轩辕策的孩子日后至少是临江王,谁也动他不得。” “我不希望他只凭着世袭你的爵位立世。若她是个女孩子,我希望她巾帼不让须眉;若他是个男孩子,我希望他有济世立朝之能。” 轩辕策望着她认真的表情,笑道:“口气不小,看来你我要多多努力了。”说罢,他向后一倒,手抚额头地希望着,“但愿这孩子别和我一样,有这个喝酒就发烧的缺点。” 姬明烟连忙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呀,怎么好像又有点热?”她忙扬声对舱外的连建澄说道:“回府吧!” 他冷笑地咬牙切齿,“这该死的拓跋隆,送来的酒如此之烈,幸亏是我喝了。若是你喝下去,还不知道要怎样穿肠痛腹。哼!这家伏就是没安好心。” 她叹息地苦笑,“那酒的名字你一定没有听清楚,就叫“断水销愁”。我一听名字就知道这酒必然不简单,所以才顺手搁在桌子上不喝,谁想到你这么嘴快,竞抢着喝了,你啊,就是天生爱自讨苦吃。” “虽然自讨苦吃,但也乐在其中。若非如此,你现在有孕在身,哪里还顾得上理我?这几日,我总算是回味到几分新婚之时的柔情蜜意。” “原来你是为了让我照顾你才强要喝酒的?”姬明烟柳眉倒竖,用手打了他的肩膀一下,又抚着肚子说:“孩子,你日后千万不要学你爹的这些坏心眼儿。” “实心眼儿的人注定要吃大亏。”轩辕策放声笑着,不知道是因为笑意还是发烧,脸颊是火红一片,映得他的黑眸竟似又清亮了许多。 而畔中的佳人,半嗔半忧地看着他,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江上清风拂面,江边红花似火。 好一派初春胜景啊一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