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的霉女》 第一章 在春天快要结束的一个周日,方可颐正在自己的小公寓里整理杂物。 她跪在地上,费力地从木柜里搬出一个破旧的大纸箱子,腾出这个纸箱子的位置,就可以把过年前新买的一床羽绒被塞进去,省得另外占用空间。她租住的这间公寓面积不到二十坪,空间有限,要见缝插针地利用。 歇了口气,她开始着手整理那只旧纸箱。 咦?里面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方可颐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弓起背从箱子里捧出了一堆东西,来不及在地上放稳就脱手飞出去,顿时“哗” 的一不在她的脚边散开,顺带还蓬起了一阵灰尘,直冲鼻子和眼睛,吓得她连忙扭头躲开。 “咳咳……好脏喔……” 等灰尘沉淀下来,她才敢蹲下身细细去翻那些尘封已久的纸片。 咦?原来都是她读书时的信件和贺卡……还夹杂着几份考试卷,哈哈……好大的红叉喔,不知当时的心情如何……还有高中的作文簿呢! 方可颐一样一样地翻看,一边看一边傻笑。 不过奇怪,这些东西她怎么会从家里带出来?又多又重,而且还占空间耶! 不经意间有几张相片滑落在脚边,让她猝不及防,仿佛被一个铁锤“当”的一下重重砸到了! 相片不多,才三、四张,可是每一张的画面都显得相当刺眼——其中有一张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湖边拍的,一个可爱的女生和她的男朋友手挽着手,彼此笑着依靠在一起。 那女生有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皮肤白净,五官细巧,尤其当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成月牙,两边的唇角向上微勾,甜美得让人真想送给她一个吻。 她身旁的男朋友是典型的清秀学生,眉目俊朗,眼神温和,有别于那些整天晒在太阳底不喜欢运动的家伙们,他看上去总是一副文质彬彬、书卷气十足的模样。 方可颐一直以来都最中意这样的男生,他们通常学习成绩很好,又有上进心,而且言谈举止多半很温柔。 这几张相片就是方可颐和前男友楼定宇在大学热恋时拍的,可惜现在,距离他们分手都快有两年了……时空好像被定住了一样,方可颐怔怔地盯着相片好久,直到身后茶几上的一个苹果“哆”的滚落在地上,发出了声响,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嗤,烂人!喜新厌旧的烂人! 她冷笑地猛然站起来,把相片都扔在地上,然后用脚使劲踩在上面,像个孩子一样的发泄,足足踩了二十来下她才感到有些解气,喘着气停下来。 相片上这个笑得很白痴的女生根本是个倒霉鬼,舅舅不疼姥姥不爱,才会遇到那么多烂人被耍着玩。哼!她是受了伤害,到现在都还记得两年前那一天……楼定宇打电话约她出来,然后坦白地告诉她他移情别恋了,爱上了别人,而那个“别人”让方可颐意想不到,居然会是自己的亲妹妹,韦伶。那天摊牌的最后,韦伶也出现了,她笑得像个小天使一样纯洁,背地里却长着魔鬼的尖角和带刺的尾韦伶当着她的面,牵着楼定宇的手说:“姐,拜托,你的男朋友,我要了。” 呸!有什么了不起?不用别人怜悯或看笑话,就算男朋友被自己的亲妹妹抢走,就算从小到大爸妈都只疼妹妹不疼她,她也不会被压垮,仍然会活下去! 不过,这些相片真是可恶,跟所有那些欺压她的烂人一样可恶!无端端的干嘛还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害她一个下午的好心情都没有了!比风吹走灰尘还快耶! 方可颐踩够了,就把那几张相片都丢进旧纸箱的最底层,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压上去。明天一早把这纸箱扔掉,连同那段破记忆,统统都扫地出门! 都见鬼去吧! 反正,万恶的生活仍然要继续,不管今天哭得多伤心,明天也是需要扬起嘴角见人。活在钢筋水泥构成的世界里,谁会在乎你的哀乐呢! “完蛋了!” 邵婷婷蹑手蹑脚地逃回到办公桌旁,一副母鸡见了黄鼠狼的模样。 “经理怎么样了?”男同事靠过头来,小声地问。 “还能怎么样?”邵婷婷不怕破坏淑女的美好形象,伸出舌头翻白眼,外加用手朝脖子上一抹,“就是这样喽!那秃老头今天不知吃错什么药了,火气好大,离他半米的空气里拿根烟都能点着……咳咳,据我猜测,里面那个被训的应该想去顶层跳楼了。” “不是吧?”男同事吓得脚发抖、脸发白,“我跟的那份订单有些小麻烦,原本今天要向他报备,他火气这么大,那今天进去不是死定了?” “吼!那只能祝你自求多福了。”一听还有人即将蒙难,邵婷婷立刻幸灾乐祸。 终于,经理室里挨训的倒霉鬼回来了,在众人的注目下,如飘尸一般,径直“飘”向靠窗的那个位子,轻轻敲桌以提醒正在埋头校对资料的长发女孩,“可颐,经理叫你进去。” 喔,又一个倒霉鬼! 众人在大松一口气的同时没忘了幸灾乐祸。 搞什么鬼,“秃头火山大喷发”的关口居然轮到她!? 吼!方可颐想到昨天整理杂物时败坏她心情的那几张相片,气就不打一处来,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口凉水都会塞牙。死秃头现在火力正猛,她进去还不是被轰得一身焦渣!? 抱怨归抱怨,她也只得暂停手上的工作,站起来往办公室外走。 经理室是单独的,和他们的“杂居大本营”还隔着一条走廊。 “可颐——”邵婷婷在她经过时拖住她的一只手,假惺惺地道别,“好孩子,你千万要珍重喔,我们大家等着你平安归来……” “放心,我、死、不、了。”方可颐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 方可颐走进经理的办公室,并没有得到预期中的“狂轰滥炸”,相反,年过半百的秃头经理坐在他那张超级宽大的皮椅上,居然笑眯眯地等着她。 诡异的场面! 怪!死秃头训人一向很直接的,难道现在改玩“先扬后抑”的把戏? “经理,你叫我什么事?”总觉得头皮麻麻。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要恭喜你一下。”秃头经理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奸诈不自然,“可颐啊,你毕业后来公司也有一年多了,在我手下做事压力大,一向没什么时间休假,鉴于你前段时间表现好,所以我准备批准你的休假申请,而且多给你几天,这样吧,从下周一开始,你可以连着休假两星期。” “两星期!?”方可颐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 “怎么,不相信这件好事呀?我可是一开始就恭喜你了哟!” 方可颐皱紧眉头,“经理,今天又不是愚人节,你可别没事拿我穷开心!” “nonono!”秃头经理摆手,“我一向不骗人。” 他不骗人她是猪,好不好?方可颐在心里讥讽。啧!还好意思说,他们部门出了名最喜欢撒谎的,就是她眼前这个老秃头! “好了,你回去吧!”秃头经理一挥手,笑容不改,“哦,你马上就要休假,手头的工作就只能移交给别人,我想就给小程吧,他有空,这周末前你别忘了把资料都给他。” “哦!”方可颐浑浑噩噩地应了一声。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不上来为什么,可是总觉得老秃头的笑容透着一丝诡异和狡诈。 方可颐走出经理办公室,刚走没两步手机就响了。 “喂?” “可颐,我是妈妈。”对方的声音似乎很不耐烦。 好像克星一样,方可颐一听是老娘打来的,整个人就像植物失了水似的蔫了,嘟起嘴,显得更不耐烦,不耐烦中还杂着害怕。 “妈,什么事?我现在正在上班……”方可颐说出口的声音涩涩的,像努力压抑什么。 “上班有什么了不起啦,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方母火爆地抢下她的话,“你听听自己的声音,不要总是一副有气无力、要死不活的衰鬼德行!” 伤脑筋,方可颐翻白眼,“妈,我不是……” “是什么是!” “妈,有事快说,我真的在上班,被经理看见会扣我钱的。” “少来!老娘打给女儿,天经地义,哪个不肖老板会扣你钱哦!” 又来了又来了,二十几年如一日的粗暴口吻。 算了! 方可颐真的有气无力。 “妈,好啦,你有事就说吧,我听着。” 方母仍是骂骂咧咧了一阵后才肯转入正题,“你快点请假,周末回家来。” “回家干什么?”方可颐反射性地涌起一股抗拒的念头。 拜托,她才不想回家呢! 定宇都被韦伶抢走了,到时她回家一定会看见他们两个卿卿我我,尤其韦伶那张尖酸刻薄的嘴巴,绝不会放过一切可以讥讽她的机会,她干嘛要回去白白被奚落? 何况爸妈又不会帮她,他们一向都只疼韦伶这个小女儿。 “你不要以为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翅膀就硬啦!”方母忍不住又想骂骂咧咧,“是你妹妹要订婚,上个月定宇向她求婚,死丫头又不肯马上嫁过去,别别扭扭的,闹到最后只好先订婚再说。你是她的亲姐姐,妹妹的订婚宴你当然是要在场的!” 韦伶要和定宇订婚了……仿佛能听见重重的一声响,方可颐的心一下子惨跌入了谷底。 当初那段感情她是付出过真心的,况且姐妹阅墙,如果说她已经不在乎了,那根本就是骗人的鬼话!幸福会被淡忘,受过的伤害却总是刻骨铭心的。 “死丫头,你听见没有?”方母仍在彼端怒吼,中气充沛,“快找你那个瘦竹竿老板请假,你妹妹可是一点都没有跟你计较,她跟定宇订婚还坚持要你出席,你那天要是敢不回家来,丢你妹妹的脸,我就打断你的腿!死丫头,听见了没有?” 两个亲生女儿,有一个她根本不关心。 唉,其实“瘦竹竿”早已是方可颐的前一任上司了,那还是方母北上找女儿讨钱时才碰巧见过一面。至于现在的秃头胖经理,方母根本不知道,而方可颐也没跟老娘提过。 总算勉强应付完老娘,方可颐的心绪惨澹无比,浑浑噩噩地关上了手机。 一想到订婚宴上可能遭受到的羞辱,方可颐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活脱脱是一副衰鬼样,刚想靠在墙上歇口气,却不幸看到捧了一叠资料走过来的男同事小程,方可颐立刻挺直了身体。 “嗨——”她笑得勉强。 这种难以启齿的旧伤疤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免得沦为笑柄。 “喂,可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偏偏小程一见到她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我?没事啊!”方可颐故意睁大眼硬撑。 “你刚才足不是从经理室出来?”小程半信半疑,“又被秃头训话啦?” 方可颐原本想摇头,但反应过来立刻顺水推舟,“对、对啊,都怪经理,刚才对我训话凶得要命,害我难受得大脑都快缺氧了。” “是吗?”小程却信以为真,立刻急急地追问:“那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现在好多了。”方可颐挤出一个笑容,“不跟你多说了,我先回去做事。” 她敷衍完匆匆走开,却害小程捧着资料愣在原地,为了那个笑容。 第二章 方可颐经过走廊拐角处一盆海芋的旁边时,眼睛酸酸的,再也忍不住了。倒霉!幸好有宽大叶片的掩饰,她停下脚步,掏出纸巾,飞快地把几滴眼泪擦干。 从小在家里就是一个受气包,反而养成她有些倔强的性格,就算委屈得想要哭死,也要撑回租住的小公寓里,绝不在公司落泪给外人看! “老大,是打球,不是打人啊!” 多亏阿伟机警,才躲过那恶狠狠砸来的一球,不然他现在的下场就是仰面惨跌在篮球架下,当着女友谢佳轩的面,从鼻管里淌下两条无辜的血线……刑远树臭着一张俊脸,把传过来的球用力往草丛里一丢,“不打了!” 不打就不打。 阿伟开始爽快地招呼别人一起去灌冷饮,不过打球伙伴承迪和阿坤另外有事,两个人先行离开,小公园的篮球场上就只剩下了刑远树、阿伟和谢佳轩三个人。谢佳轩提议去吃刨冰,阿伟当然只有赞同女友的份,刑远树则是气闷闷的没有意见,结果就被他们拖着走了。 谢佳轩尝了几口芒果刨冰,转头问男友,“喂,他是怎么回事?头一次被女人甩吗?” 阿伟摸摸刚理了平头的脑袋,憨直地笑笑,“阿树怎可能被女人甩?等着被他甩的女人数都数不清。” 从表面上看,刚才他们那几个打篮球的朋友都只是同一家公司的小职员,实际上,刑远树跟他们并不一样,他真实的身份可是“辰光”集团的皇孙。目前在基层做事,不过是他的总裁爷爷为他安排的历练和考验罢了,只要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一路不断地调升,直至坐上符合他身份的高位。 阿伟和刑远树原本是高中同学,读大学时刑远树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国,几个月前才回来,而阿伟毕业后恰巧考进了辰光集团,两个昔日的好朋友才重新凑在了一起。 在阿伟的心目中,刑远树这小子长得比明星还帅,家境又富有,女人缘根本好到爆,像他们这种楞头青担心找不到女朋友时,他老大却只需要担心怎么把女人甩掉。 刑远树冷冷瞥了一眼正嘀咕着的那一对情侣,“不用瞎猜了,我今天不爽是因为接了爷爷的一通电话。” “干嘛?”谢佳轩爱理不理。 她对富家子通常都没有多大的好感,何况凭刑远树这家伙的自身条件,不是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才怪! 她对他没有好感,刑远树也一向当看不见她。 刑远树拿起桌上的杯子晃了晃,听到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才说:“爷爷准备让我在今年夏天跟一个女人订婚,我不肯,在电话里跟他闹翻了。” “笨!”谢佳轩噘嘴,“你爷爷既然中意那个女人,让他自己去娶嘛,关你什么事?” 刑远树闻言,看了她一眼。 “佳轩,别乱开玩笑。”阿伟急忙拿霜淇淋堵住女朋友的嘴。 他知道刑总裁那个人,虽然对孙子一向安排满满,不过对亡妻还是很挂念的,从她死后就一直没有再娶,这种过分的玩笑不能乱开。 谢佳轩嘴里被塞进一大勺霜淇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才吞咽完毕,一记粉拳揍向男友,“你找死啊!是不是想噎死我?” 阿伟笑嘻嘻地搂住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别闹了。”他转头看向好友,“阿树,刑总中意的那个女人是谁?你跟她有没有见过面?” “没有。”刑远树放下把玩许久的杯子,懒洋洋地提不起劲,“管她是谁,无非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我爷爷是最老练的商人,他认可的,能有什么好事情?” “话不能这么说——”谢佳轩无视男友的调和,故意跟刑远树抬杠,“没有你爷爷,你今天哪能在人间这么逍遥?阿伟,你说对吧?” 刑远树闻言,看了看她,嘴角轻扬起一抹似嘲非嘲的弧度,没有接话。 阿伟抓了抓头皮,“阿树,反正公司内外倒追你的女人那么多,不如你赶快挑一个,带去刑总面前摊牌,能挡一时算一时。” “别傻了,这种小伎俩!”刑远树轻笑,“我爷爷这种人我最了解,女朋友我爱玩多少都可以,真正带回家结婚的必须满足一个条件,能带给辰光大的商业利益。” 喔,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嘛!谢佳轩边吃刨冰边想,像他们这种公子哥,虽然可以花天酒地,挥金如土,不过婚姻大事却不能自己作主,终究也还是蛮可悲的。 “算了,这种事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不想结婚,你爷爷还能绑你去教堂不成?” 谢佳轩吃完刨冰,不耐烦地噘起嘴,“老大,麻烦不要再绷着一张脸,ok?其实不只你惨,这世上比你惨的人还多的是,好不好?就好比可颐喽,她都不知比你惨几倍——” “可颐出了什么事?” 方可颐是谢佳轩的好朋友,阿伟也认得,两个人在不知不觉间转了话题。 “还不是她家里的事……”谢佳轩一提起来就替好友抱不平,刚说了半句,却突然盯着对面的刑远树,两眼放光,“啊啊,我真蠢,现成的人选嘛!” 刑远树被她盯得忍不住皱起俊拔的眉宇,背脊也同时泛上来一股凉意。 这女人一惊一乍的,想干嘛? “拜托——”谢佳轩第一次对刑远树露出谄媚的笑容,“你能不能帮我朋友一个忙?” 刑远树嗤笑,“看你笑得不怀好意,我要是答应你才有鬼勒!” “拜托拜托——”谢佳轩猛摇他的手臂,“大人不计小人过,我收回以前对你的顶撞,你就帮帮忙,只需要两三天,扳回面子就可以!” “什么两三天?”刑远树皱眉。 “呃……”谢佳轩乌亮的眼珠子转啊转,只好长话短说,先简略介绍了方可颐,“……事情就是这样子的,可颐的妹妹韦伶要和楼定宇订婚,她妈妈打电话勒令她一定要回去参加订婚宴,可颐不敢违抗她老妈,势必要回家去,可是那个韦伶的嘴很坏,可颐孤身一个人回去,肯定会被她妹妹嘲笑,所以我才想帮她找个男朋友撑场面,反正不能让韦伶得逞!” “小姐,你真有想像力!”刑远树听完直摇头,“你以为是演电视剧啊,无聊!” “喂,士可杀不可辱!”谢佳轩拍桌而起,“我为可颐着想嘛,有什么不对? 她现在单身一个人,要回去面对一群虎狼耶!一个移情别恋的前男友、一个恬不知耻的亲妹妹、一对永远只帮妹妹的爸妈,还有一群看戏的亲戚……” 刑远树冷漠地一摊手。“随便你,反正不要找上我就ok!” “你是现成的人选啊,我不找你找谁?” “小姐,拜托你搞清楚,我爷爷那边已经足够让我头痛了,哪还有闲功夫去帮一个陌生人扳回什么面子?总之,她斗不过她妹妹,男朋友被抢,就要自认倒霉!” “刑远树!”谢佳轩站着,居高临下,气势汹汹地看他。 不会吧,又吵? 阿伟翻了个白眼,赶紧救火,“算了啦,佳轩,你就别烦阿树了,假扮男友这种事真的很没营养,而且以后如果被拆穿,可颐会更没面子。” “你猪啊,这种事怎么可能会被拆穿?”谢佳轩气呼呼地拿手指戳男友的额头,“根本是死无对证嘛!以后别人问起,说他们分手了就行了,鬼才知道以前的真假。” “那也是哦!”阿伟习惯性摸自己的脑袋。 “本来就是嘛!”谢佳轩坐回位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替可颐在订婚宴上挣面子!” 刑远树懒洋洋地又开始把玩水杯,“其实扳回面子这种事也很容易,你随便去大街上找个长得称头的男人就成了,干嘛非要盯住我?实话说,我跟你的交情没有那么深,你那个倒霉的朋友更是与我不相干,而我自认算不上一个好心肠的人。” “订婚宴就在周末,哪里去找比你更合适的人选?”谢佳轩忽然显得有气无力,“好吧,我也说实话,虽然我一直都有些看不惯你,但我不得不承认啦,你长得够帅,气质够佳,站出去够有震慑力,也只有你扮可颐的新男友,能把那个负心汉完全的比下去!” “佳轩——”阿伟有些被女朋友的实话吓到。 原来阿树在佳轩心里还是很赞的喔,真……真没想到! 不过,看女友这么认真执着,他只好也帮着劝阿树。 刑远树被这一对情侣左一句右一句的烦到不行,只好勉强答应。 “我服了你们了!”他举手投降,“好好,我先答应一半。先带她出来见一面,到时看感觉再说,总不能让我陪着一个很受不了的女人去参加什么订婚宴吧?” “没问题!”谢佳轩爽快地一口答应。 方可颐那么乖巧漂亮的女孩子,除了那个负心汉,有眼光的男人才不会拒绝勒! 距离订婚宴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在谢佳轩卖力的两边联络下,最终约定在一家餐厅,大家一起吃晚饭,边吃边聊。刑远树当然知道实情,不过方可颐却被暂时瞒着。 依她的个性,谢佳轩说了实话后,搞不好她就会怯场放他们鸽子。 傍晚六点半,方可颐一下班就直接搭了计程车赶过来。 “对不起,刚才路上塞车,我迟到了!” 半只脚刚踏进包厢的她就急急地道歉,不过一抬眼瞅见一个陌生的帅气身影,立刻尴尬地停顿住,转头找始作俑者,“佳轩,你搞什么?不是说只有你和阿伟吗?” “来嘛来嘛,先坐下,我肚子都饿了。”谢佳轩笑嘻嘻地一把将方可颐拉进来,“放心,我又不会捉弄你,远树是阿伟的朋友,也是我替你请来的大救星哦!” “什么大救星?”方可颐被她弄得没头没脑,低声嘀咕。 “我们先点菜嘛,反正救星会请客。”谢佳轩嘻嘻笑地看了刑远树一眼,活脱脱一副“压榨得逞”的嘴脸。今晚她的任务可重得很,需要两边周旋,不吃饱肚子怎么成? 结果,手刚触到菜单,她就被硬生生拽出了包厢。 在走道上选了一个确定不会被里面听到的距离,方可颐没好气地脱口就问: “佳轩,你不会帮我安排了一个相亲宴吧?” “别傻了,我知道你现在烦到想上吊,怎么会火上浇油?” “那里面那个男人——” “我说了嘛,远树是你的救星。” “救他个大头鬼!”方可颐受不了地翻白眼,“我现在一不缺钱二不愁男人,我唯一只需要在订婚宴上能够不听到太多奚落的话,他能救什么?” “他当然能救你啊……”谢佳轩用三言两语就把她那个“绝世妙主意”全盘托出,“你觉得怎样,这主意不错吧?可颐,你信我,带他去,不仅能帮你挡掉麻烦,还能气死你那个刻薄讨人厌的妹妹,她一定受不了你的新男友居然比负心汉更好!” 一提到负心汉,方可颐的心里就闪过一阵黯然。 至于里面的那位仁兄……喔,她刚才乍一看到他,还真被吓了一大跳,真的很帅耶!一头密匝匝的乌发,眉宇俊秀,鼻梁挺直,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漂亮炫目得不像话,她进去时目光又刚巧和他对上,好似一道电流传来,结果害她差点愣在门口。 “算了,我懒得找人假扮我的男朋友。”方可颐想了想,却还是打起了退堂鼓。 唉,那男人大帅,她吃不清! 第三章 谢佳轩瞪大眼,“有没有搞错?放着这么好的救星不要,难道你宁愿孤身一个人去面对那群虎狼?可颐,你还想像两年前一样,被人取笑,然后打落牙齿和血吞?” 方可颐直觉地用力摇头,“我不想——可是佳轩,别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我配不上他。” 她几乎要叹气,“他跟阿伟根本是不同的两种人,他不仅长相好,连穿戴都是一身名牌,年纪又不大,不像靠自己打拼的,肯定是个富家子,就算扮成我的男朋友,别人也会认为他只不过是玩玩我,到时,我恐怕会被韦伶取笑得更惨。” “可颐!”谢佳轩见她一脸消极的神情,差点忍不住要学某个疯狂的古装剧男主角,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来回摇,“拜托你打起战斗的精神来,ok?这方法是我辛苦想出来的耶,而且里面那位救星是我好不容易才说服的,你敢给我放弃看看,信不信我一口咬死你?” “可是我……”方可颐仍然有些不情愿。 谢佳轩却不再给她闹别扭的机会,强悍地从背后推她,一路推进包厢。 “可颐怎么了?”阿伟向女友递了个询问的眼色。 “我没跟她说实话,她刚才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现在搞定了。”谢佳轩一句话带过。 这家是西餐厅,当方可颐和谢佳轩还在走道说话的时候,刑远树已经替大家点了四份牛排,看到她们两个回来,他旋即站起来拉开一把座椅,微笑着说:“方小姐,请吧!” 方可颐的心里只觉一阵悲哀,可是接触到他的眼神,脸上立刻又止不住的发烫。 唉,别闹了!她现在怎么会陷入到一种可笑诡异又悲惨的境地中?佳轩找来的救星越是帅气逼人、风光无限,越让她觉得自己悲惨。 别人谈恋爱都是实实在在的,为什么她会沦落到有一天需要找个根本不相识的陌生帅哥来假扮她的男友? 而且,最最悲惨的是,如果人家真的答应帮助她,也只不过是因为同情她的遭遇。 难道她已经可怜到像在大街边行乞的乞丐吗?乞求他人的同情、怜悯? 就如同斐迪南大公在萨拉佛耶遇刺成为一战的导火线一样,有那么一瞬间,方可颐感觉刑远树的出现反而让她想崩溃,他根本是凸显出她真的是衰鬼一只嘛!这些还不算,更要命的是,她一边陷入到悲哀的情绪里,一边仍不忘去想这个男人真的很帅。 真是见鬼了,她干嘛还抽空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方可颐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借喝水掩饰自己“复杂”的心理状态。 “喂!”谢佳轩推了她一把,“呆呆地想什么呢?你很渴吗?” “啊?”方可颐反应过来,才发现杯里的水已经被自己喝掉了一大半,尴尬地笑笑,“这杯里的水蛮凉快的哦!” 阿伟好笑地问:“包厢有冷气啊,可颐,你觉得热吗?” “也没啦!”方可颐笑得越发尴尬不自在,“我只是不晓得佳轩那个方法……” 话没说完,坐在她旁边的谢佳轩立刻丢过来一道欲杀人的目光,压低声音警告她,“我真的是费尽口舌才找来他帮忙,你敢放弃,我一定掐死你!” 刑远树落座在方可颐的对面,从坐不再没开过口,一边等牛排,一边玩味地看着谢佳轩和方可颐两人,尤其是方可颐脸上的表情变化,一丝一毫,都被他收纳入眼里。 越看越气定神闲。 那天他被谢佳轩求得烦了才答应见方可颐一面,但现在看起来只是谢佳轩的一厢情愿,方可颐本人似乎并不乐意找人假扮男朋友,而他本来就还在头痛爷爷逼婚的事,懒得费精力帮别人解决难题,这样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谁知谢佳轩警告完“客串计划”的女主角,又转头来警告他,“阿树,你不要一声不吭在旁边看笑话,反正你大少爷答应过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喂,这个女人! 气定神闲的状态被打破,刑远树只好开尊口反驳:“小姐,我那天有答应什么吗?我只不过说先和你的朋友见一面,看看我对她的感觉再说嘛,你别扭曲我的意思。” “我才不管呢!”谢佳轩耍赖,“反正你答应一半也是答应,可颐这边我会搞定的,这个周末你就抽出时间陪她回去南部的家里。” 阿伟这个衰仔挑女友的眼光真是烂到不行! 耍赖的女人是一种十分难缠的动物,刑远树知道拗不过她了,只好在心里先骂一句阿伟出出气。谁让她是他的女朋友,她闯祸,活该他买单! 结果一餐牛排吃下来,在谢佳轩的“两边周旋”下,刑远树和方可颐都认命地点头答应。 可是,谢佳轩的重任还没就此卸下,趁着上甜品的空隙,从包包里掏出一份薄薄的纸,看上去像合约一类的东西,塞到刑远树的手里。 这女人还想搞什么鬼? 刑远树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低头瞄了一眼,第一眼很想笑,第二眼又笑不出来,匆匆看完就没好气地把纸丢在桌上。 “有这个必要吗?” 拜托,这根本是对他人品的极度不信任,好不好? 他屈尊答应这种没营养的荒唐事,她居然还有脸对他“约法三章”?什么“不准假借帮忙之名行吃豆腐之实”、“不准把可颐当成他平常约会的那些轻佻女人,趁机勾引她……” “当然有必要啦,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趁机对可颐产生邪念?”谢佳轩实话实说。 “咳咳——”方可颐差点被水果噎住。 什么邪念啊!佳轩干嘛说这种话?真是丢死人不偿命! 刑远树看了她一眼,不过很快转回去继续跟谢佳轩辩理,“ok,你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非要找我帮忙?大可以找一个你信得过的人帮她!” 谢佳轩很欠扁地耸耸肩,两手一摊,“没有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既要用一个很称头的男人去打击负心汉,却又绝不能让那个男人趁机占了便宜。” “你倒真会打如意算盘。”刑远树没话说了。 “总之——”谢佳轩笑得活像一个炼成秘药的老巫婆,“反正你已经答应客串男友了,也不差这一项,就爽快地把字签了吧!” “你死了心,我不会签的。”刑远树冷冷地回绝。 这女人别以为他答应帮忙真是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他只不过同情方可颐的遭遇,至于这份没营养的合约,根本没有必要,鬼才肯鸟它! “哦,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已经对可颐产生邪念了,所以才心虚不敢签?” 刑远树差点冲口说出“鬼才会产生邪念”,可是一想到方可颐,尤其他感觉到她别扭时低垂的睫毛和微微泛红的俏甜脸颊,就知道那句话完全没有道理,而且会伤了她的自尊,所以及时把话咽了回去,改口说:“我不是风流无度、没有分寸的人,你爱信不信!” 说完,他莫名地看了方可颐一眼,转念一想,纯粹为了刺激谢佳轩,他又故意补了一句,“如果我真的对她有感觉,你也管不着!” 方可颐听见刑远树的话。心头一跳,反射性地抬起眼,结果,两个人的目光撞个正着,彼此都显出一丝尴尬。 幸好这事只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没让旁人看出破绽和端倪。 他的姿态强硬,谢佳轩也没有办法,只得气哼哼地收回合约,“算了,做事凭良心,合约的确也束缚不了什么。” “佳轩,你本来就是多此一举嘛!”连阿伟也忍不住插了一句。 “什么嘛,连你也奚落我!”谢佳轩立刻反弹,把窝囊气转撒到男友身上。 倒霉的阿伟立马讨饶,“好啦好啦,我收回刚才说的话,你想得很周到。” “哼,这才像话!”谢佳轩扳回一点面子。 刑远树受不了他们,抬起手腕看表,“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有事要先走一步。” “你千万别忘了这个假日陪可颐一起回家去!”谢佳轩一看刑远树想溜,又忍不住像欧巴桑一样重复叮嘱他。 刑远树晃晃手里的手机,用残存的一点耐性保证,“我已经存了可颐的号码,到时我们自己会联络,不用你再费心了,小、姐!” 方可颐也早已看出了刑远树的不耐烦,在心里对佳轩感到有些愧疚,她这个衰鬼果然会连累到别人,佳轩为了帮她,结果却被帅哥讨厌了。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演变成这样,她就要振作起来,哪怕只为了佳轩! 她这样想着。心里随之跳出一个念头,打定了主意,便站起来走到包厢门口。 “我也要回家去了,你可以送我一程吗?”她问着时看着刑远树。 刑远树一怔,很快地笑着点头,“没问题。” 结果,两个人双双走出去,留下谢佳轩和阿伟纳闷地大眼瞪小眼。 可颐搞什么东西啊,干嘛一副要“英勇就义”的表情? 刑远树的车子停在了方可颐租住的公寓楼下。 他停稳车,等副驾驶座上的人自己打开车门下车,谁知等了片刻,旁边毫无动静。 “怎么了,可颐,你还有事要跟我说吗?”他好笑地问。 只见方可颐低垂着眼,双手紧抓着自己的包包,一副似乎豁出去了的悲壮模样。 “呃……我想说,”方可颐突然抬起眼,“刑先生,你渴不渴?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我想请你上去喝杯茶。” “刑先生?可颐,你这样的叫法,显得我们之间很生疏喔!”刑远树摇摇手指表示不可取,“我早就改口叫你可颐了,难道你不改吗?” “可是,今晚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而且,称谓只是件小事吧!”方可颐微微撇嘴。 帅哥救星还真麻烦,她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烦啦! 刑远树一摊手,“称谓也很重要啊,小姐!虽然我们现在不算熟,不过还有一天我就要假扮你的男朋友,你不换亲热一点的称呼,当别人都是傻瓜吗?” “没关系,等周日我们……我们一起回家的时候,我会注意改口。”方可颐安抚他,“那现在……你想不想上去喝茶?”她比较关心这个。 她很在乎把他请到她的屋子里去?刑远树忍不住思忖。 现在这时刻,虽说不算很晚,不过他们孤男寡女……难道这女孩并不像她的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急着要跟他“培养感情”?有意思!不如再试探一下。 他故意说:“谢谢,不过我现在不渴。” “哦,那……你肚子饿吗?我家里还有一个……蛋糕,我请你吃。” 她言语里的结巴让刑远树感到奇怪又好笑,“我们才刚吃过晚饭啊!” 方可颐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一阵错愕,然后尴尬地笑,“对哦,我记性真差。” 完蛋,两个借口都失败了,她一时想不出别的借口了! 这女孩又走神了,第三次搞不好会问他需不需要借她家上厕所吧?刑远树好笑地想,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让他扬起的唇角忍不住敛了回去。 等等——这一切会不会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别怪他小人之心,他读书时就有一个女生借口说被家人欺负虐待,时常缠着他陪她疗伤,后来才知道,她家里父慈母爱,根本和睦到不行!幸好当时他对那女生并没有生出什么感情,知道受了愚弄后也不过翻个白眼而已。 呵,女人有时就是这样的,喜欢扮可怜博取别人的同情。 第四章 一闪过这个念头,刑远树也就起了戒心,故意漫不经心地说:“可颐,如果你还不打算和我告别,那我们聊会儿天好了。对了,佳轩有跟你说过我吗,譬如家世背景?” 有什么关系吗?方可颐满脑子还想着借口的事,随口答:“她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你浑身上下都是名牌,一看就是生活很优越的人。” “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呃……大概一看就会让人羡慕吧!”方可颐茫然地看了看他,又忍不住转头看公寓楼上自己家里的玻璃窗。 这女孩的意图实在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刑远树不禁感到一丝好笑。 好吧,虽然她邀约的意图很可疑,不过他一走了之,大概她今晚会急得睡不着觉,何况他都被她搞得很好奇,不妨就跟她上去一探究竟好了。 “你家在几楼?” “啊?”方可颐呆呆地反应过来,“七楼。你打算去我家了吗?” “嗯。”刑远树笑着点点头,“我上去在窗口吹吹风,底下的空气比较污浊。” 方可颐果然喜出望外,也不管这明明是一个很扯的理由,立刻打蛇随棍上,说出一串表达欢迎之情的屁话。 于是,刑远树把车开进公寓前的一个空车位,然后两个人下了车,一起搭电梯上去。 方可颐住的这栋公寓可以算得上老古董了,住户乘用的电梯更是又小又破,方可颐和刑远树走进去,就显得空间有些窒闷。 刑远树站在方可颐的旁边,随着电梯一路上升,目光扫到她弧度优美的侧脸,又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好闻的香皂气味,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她努力找借口邀他上去,难不成想在今晚就跟他“假戏真做”? 真是男人的劣根性,他一边想如果进了门方可颐真的勾引他,他也许会把她看作一个轻佻的女孩,可是另一方面,他居然又有些期待。毕竟方可颐这个女孩一点都不让他反感,长得又很甜美呢!呃,如果她真的做出勾引的举动,搞不好他会舍不得拒绝……电梯到了七楼,方可颐脸上的神情像极了要“英勇就义”,也让刑远树的猜测加深。 她将钥匙插进锁孔,手都有些哆嗦。 打开门,摁亮小客厅的灯,像下定了一个大决心,她急急地转身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房里拿样东西,拜托!你千万不要走开哦!” 刑远树点头答应,施施然地走到窗户边。 呼,迎着清凉的夜风。心头却发热!幸好没有在佳轩那份合约上签字,不然等会很可能发生的场景,他还不被佳轩这个护友心切的管家婆骂死? 此时他心里已经开始幻想一幅画面:等会儿方可颐从卧房里走出来,披散着长发,全身脱到只剩一件细肩带的性感小睡裙,扑进他的怀里……正想人非非,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刑远树急忙转身,结果失望得几乎垮肩。 喔,扎起的马尾辫、白衬衫、牛仔裤,她根本还是老样子嘛! 甚至那件款式很小巧可爱的白衬衫领口处,连一颗钮扣都没有多打开。 “这是我要给你的东西。”方可颐紧张地递给他一个信封。 她才没空去管对方脸上那副很失望的神情! 刑远树疑惑地接过鼓鼓囊囊的信封,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千元大钞,厚厚的一叠。 “这里面是五万块,是找打算付给你的报酬。”方可颐解释道:“我的薪水不高,而且还要寄给家里,我自己省吃俭用才攒下了这些钱。为了我的事,佳轩一直硬逼你免费答应帮忙,我其实很不好意思,虽然你不缺钱,但这些已是我所有的积蓄了。” 她说得一脸沉痛,眼睛义一直恋恋不舍地盯在那叠钞票上,刑远树才恍然大悟她先前那一些让人误会的神情和举动了。 早说嘛,害他想入非非,搞半天,原来她是心疼钱! “你那么费心请我上你家来,只是为了给我五万块作为帮你的报酬?”刑远树拿着这些对他来说并不起眼的钱,声音里流露出失望。 本来,他送方可颐到公寓楼下,她直接跟他道别的话,他也可以保留一个不错的心情,可是,偏偏这女孩做出了那些让他误会的举动,害他现在从满脑子的绮念惨跌下来! 他话里的失望,方可颐听出来了,立刻说:“你是不是嫌这些钱少,觉得我不够诚意?” 方可颐的想法跟他的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她怎么会这么想呢?刑远树无奈地摇摇头,回复笑容安抚她,“我只是觉得你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我既然答应了无偿帮你,就一定会信守承诺,你又何必给我报酬?” “不行!”方可颐却很坚持,一脸认真地看着面前那张俊帅非凡的脸,“你肯答应多少也是因为佳轩的缘故,我知道在这件事上她一定让你觉得很烦,所以我刚才在餐厅就下了这个决心,拿出自己的积蓄来补偿你。不管怎么说,我做人还是很有骨气的,我们连一点交情都没有,我真的不喜欢别人无偿帮我的那种感觉,会让我觉得有亏欠。” 她的一番“骨气申明”只让刑远树觉得更无趣,把手中的信封随手一抛,懒洋洋地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随便你!”他说着,又看了她一眼,“不过,你看上去挺心痛的。” 方可颐承认,“钱虽然不多,但对我是全部的财产,我当然心痛!” 刑远树释怀地一扯唇,眼眸中的光彩像瞬间把整个小空间都衬亮了,“算了,可颐,这些钱既然对你很重要,你还是收回去吧,只不过刚才在楼下……” 这下,他的欲言又止让方可颐犯疑惑了。 “我刚才在楼下拼命找借口请你上楼来,你大概觉得我小题大做吧?” 刑远树坦白地点点头。 是她的小题大做、故布疑阵,才害得他想入非非,结果现在才会变得这么的失望。 方可颐耸肩,“这些钱对你来说很少,但对我却是一笔大数目,哪能说给就给?我请你到家里来,只是想给它们一个郑重的仪式,这样,我的心里就不会太失落了。” 对啊,现在换他失落了! 刑远树心头的怅然还没消失,忍不住脱口说:“其实你想给我报酬可以明说,以后不要只把话说一半,好不好?现在夜深人静,你几次想邀我上楼,害我都误会了。” 方可颐一时呆呆的,“你误会什么?” 刑远树没好气,“误会你想在今晚就跟我有亲密关系,培养感情啊!” 方可颐听了,立刻反弹,比他更没好气,“去你的,是你想太多啦!虽然你是很帅、很吸引人,但我也犯不着看见帅哥就饥渴的勾引吧,刑先生!” “算了,是我自己想太多。”刑远树闭起了眼睛,懒懒地在沙发上摊开两臂,“不过,不准你再叫我刑先生!” “我会在回家那天改口的嘛,不要逼我。”方可颐在他对面坐下来。 刑远树却很快地撑起身来看着她,“我才不管,叫我阿树!” 他的目光既像戏弄又像认真的霸道,方可颐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别扭地转开眼。 “干嘛!我又不是你真的女朋友——”她嘟哝着抗议。 刑远树却笑了,更让她被唬得心慌慌、一头雾水。 他笑得很温柔,跟她解释说:“离你妹妹的订婚宴只剩下一天了,我们可以在一起彩排的时间并不多,我让你改称谓只是想尽早进入状况。还有,明天是周六,我知道你还要上班,那等你下班我接你一起吃饭,我们要抓紧时间让彼此更了解、更熟悉一点。” “明天只有我跟你?”方可颐还是觉得有点尴尬,毕竟她跟他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自从初恋被毁,她心里就有障碍,加上毕业后工作也比较辛苦,便一直拖着没有交新男朋友,平常也几乎没有跟男生单独相处过。 “那当然!”刑远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方可颐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仍忍不住心里挣扎,心虚地说:“那……可不可以再请佳轩和阿伟一起,人多热闹嘛……而且,我跟你真的还不熟,单独两个人……很别扭。” “不可以!”刑远树立刻冷冷回绝。 他一向就是这样子的人,任何一件事,在他答应去做之前,可能会懒懒地拖三拖四,可一旦决定或者答应去做之后,就会整个转变态度,变得积极而认真。 眼不就是。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成功扮演完美男友,帮方可颐扳回面子。 “啊!”方可颐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有东西落在你车上了!” “什么?” “我从公司带回的一份资料,我装在一个袋里,上车时你随手帮我丢在后座,结果刚才上来时我忘了。” “哦,那没什么关系。”刑远树也站起来,说着就往门口走,“反正我也要告辞了,多跑一趟,帮你送上来。” 方可颐却拿起玻璃茶几上的一串钥匙,“太麻烦了,我还是和你一起下去。” “随便你。”刑远树耸肩,淡淡一笑。 呵呵,这女孩就是自以为的“有骨气”,不喜欢别人无偿帮忙。 方可颐和刑远树又乘电梯来到公寓楼下,刑远树从后座上取出袋子,在方可颐伸手时,却故意把袋子往车顶上一放,转而对着她大张双臂,勾唇浅笑,“今晚的月色这么好,在月光不给我一个临别的拥抱,怎么样?” 陌生而诱惑的氛围,方可颐却吓得急急退开一步,冲口说:“才不要!我不喜欢随便和男人抱在一起!” “你不是谈过恋爱,还怕和男人拥抱?”刑远树挫败地缩回手。 悲惨!他少爷又帅又有型,别人就算不知道他富家子的身份,也多的是投怀送抱的,今晚的绮念破灭就算,临走要个小小的拥抱居然都被拒绝,简直要让他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方可颐撇撇嘴,“我是谈过恋爱啊,可是……”她一想到楼定宇,整颗心又沉了下去,完全无视于面前的大帅哥。 喂喂喂,他还站在她面前啊!刑远树快晕了。 一看方可颐黯然的神情,就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个移情别恋的前男友,但她也犯不着为了那个男人,而把正站在她面前的他当空气吧? 刑远树忽然惊讶地发现心中竟涌起一股酸溜溜的感觉,那是几乎没尝过的滋味。 他在这世上活了二十七年,从没有碰到一个女人在他面前想起另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这么“旁若无人”的想! “可颐,那男人有没有吻过你?” “嗯?”方可颐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被他的手臂困在他和车身之间,两个人近在咫尺不说,连气息都可以互闻,她的目光迎触上他的,就像跌进深井里,逃不开……这男人实在太帅了,让她顿时呼吸困难! 抢在理智沦陷前,她丢出一句,“你干嘛对我做这种偶像剧里才有的烂动作?” 这动作很烂吗?刑远树不跟她争辩,只继续对她微笑放电,“我只是想问你,你的前男友有没有吻过你?你和他之间的亲密曾经到过哪种程度?” 方可颐被他电得晕乎乎的,“关你什么事?你就算要假扮我的现任男友,也用不着刨根问底的问我和定宇的过去。” “定宇?”刑远树的醋意加浓,“你们都分手两年了,你干嘛还叫这么亲热?” 切,他刚才哄了她两次,始终只得到一个疏远到不行的“刑先生”! 方可颐察觉到他的情绪,奇怪地睁大眼睛,“喂,你——” 第五章 来不及说完,一片阴影照面笼下,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什么覆上,有种温软、濡湿、会让人心跳耳热的感觉……几秒钟过后,她才蓦然醒悟……她被帅哥吻了! 然后,仿佛意志被抽离出身体一样,她眼看着自己的手扬起来——“啪!” 清脆俐落,原本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一扫而光,改而换上的是被冻结的空气。 有没有搞错?只是一个半开玩笑半动心的吻!一个吻而已! 刑远树的眼里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一手摸了摸被打得发烫的脸颊,一手拿下车顶的袋子塞进方可颐手里,自顾自的打开车门,跨入前送了她冷冰冰的两个字,“再见。” 说完,他就转身钻进车里,而且车门关得好用力! 再——见——方可颐在心里无声地跟他道别,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好月色,最后吐出舌头,满脸懊丧。 完了,她跟帅哥救星的约定肯定over了! 对、不、起……虽然他刚才突然吻她是有些过火,但她并没有生气到想甩他耳光,都怪这只手不服意志的管东,自作主张,她真的没有想让他这么难堪——这些解释在她心里像打字机一样一句一句的打过,却没有机会开口。 周六是方可颐休假前的最后一天,她一边忙着移交工作,一边仍时不时心神恍惚,不停地为昨晚发生的事懊恼。 如果上天肯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会管住自己的手,绝不会再送他一个耳光当作被吻后的回礼了。 可是……想这些有个屁用啊,上天根本不可能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时间,方可颐磨磨赠赠地走去门口,她想那位帅哥救星一整个白天都没有打电话过来,八成是还在记恨昨晚的事,他们之间的约定也铁定game over了。 她没有称头的新男友带回家,势必要再一次忍受所有人的奚落……离开公司,方可颐沿着街边心灰意冷地走着,猛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准备礼物! 如果不带礼物回家的话,不光韦伶会变本加厉的嘲讽她,爸妈也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冒出这个念头后,她就只好改变路线,绕去对街拐角处的百货公司。 好不容易等到绿灯,她刚想抬脚,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可颐!” 方可颐回过头,一看是小程,俏丽的脸上立刻显现出一抹失望。 真是,刚才一瞬间突然心惊肉跳,害她还以为是帅哥救星宽宏大量原谅她了呢! “怎么,那些订单还有问题?”方可颐只好等在路边。 今天一整天她跟小程凑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因为休假的事,秃头经理指定她把正在处理的几张单子移交给小程负责。 “单子没问题。”小程摆摆手,“不过我想找你帮一个忙啦!”他的手上托着一个方型的盒子,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可是我从明天开始就要放长假了——” 小程问道:“可颐,你现在就要回家?” 方可颐摇摇头,“不是,我正要去一趟百货公司。” “太好了!”小程倒是一副“赚到”的表情,抢先把护在胸前的盒子递到她手里,“这个先送给你,另外,我正想请你帮我去百货公司挑份礼物……送给我妹的。” “这里面装了什么?”方可颐看着盖子上的一只卡通小熊,好奇地掂了掂。 “抹茶蛋糕,我知道你很喜欢,下午帮她们买点心,顺带帮你留了一份,不过你不用感谢我。”小程笑眯眯的,“我请你吃蛋糕,你帮我挑礼物,大家算扯平。” “好啊!”方可颐也笑了,尽力恢复一些元气,“反正我们的目的地相同。” 她不小心说漏了嘴,却偏偏被小程逮住做文章。 “哦,我想起来了!可颐,你说过你家人都在南部,已经很久没回去了吧?难得趁这次的假期这么长,是不是准备买礼物回家?” “嗯,我得回家一趟。”方可颐的笑容变得有点勉强,心虚承认。 如果可以选择,她才不想回家勒,让难得的假期都蒙上了阴影,唉! 正想着,绿灯又亮了,方可颐刚走半步,却有一辆机车“嗖”的一声,几乎和她贴身而过,吓得小程忙扯住她的手臂,大呼当心! 缺德鬼!方可颐刚在心里骂完骑机车的那个衰仔,身后又传来几下汽车喇叭声,害她又吓一跳,以为后面有汽车也想跟她来个“亲密”的贴身而过。 谁知一回头,却是个大惊喜。 身后那辆纯黑色的bmw,正是昨晚送她回家的车,而车上的司机大人当然就是那位帅哥救星喽! “可颐,你怎么不在公司等我?我说过会载你去吃饭的。”刑远树按下车窗。 啊?她哪知道他气消了嘛! 方可颐底气不足,“我昨天……你明明生气了,而且今天也没有打电话给我确认。” “你先上车再说,我们时间不多了。” “可颐,你不去买礼物了?”小程心里的警报拉响,“还有,这是谁?难道是你的男朋友?”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一看就知道坐在车里的男人比自己帅得多,而且仅凭车窗望进去,也看得出他身上穿戴的全是名牌,有车有款又有型,他根本没法跟人家比嘛! 再等等——这男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商业杂志上看过这张脸……小程费力地思索,隐隐有些印象,似乎是某位商业巨子的孙子或者小儿子之类。但不管怎么说,有钱人家生养的几乎全是玩弄女生的花花公子兼败类!可颐这么好的女孩,怎么会和富家公子扯上关系? 方可颐可顾不上小程想些什么,只是急着摇头否认,“不是我男朋友,你别瞎猜!不过小程,不好意思,我现在不能陪你去买礼物了,不然你的蛋糕也还给你,无功不受禄啦!” 她把盒子重新塞回小程手里,便匆匆的跟他告别。 刑远树一等她坐稳就开车离开,只留下可怜的小程错愕地愣在原地。 车子驶出一段路后,方可颐忍不住偷瞄驾驶座上的帅哥,“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我一觉醒来就决定原谅你了。”刑远树扯唇温和地笑笑,并且刻意放缓了车速,“不过我今天也很忙,忘了在白天打个电话给你,所以干脆直接过来接你。” 方可颐“哦”了一声,下一句不知该接什么。 她现在有些紧张,生怕一不留神说错了什么又得罪他。 车子遇上红灯,他们也陷在长长的等待车流中,刑远树忽然探身从车后座上拿起什么递到她面前,伴随着玻璃包装纸特有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大东香槟玫瑰出现在方可颐的面前。难怪她刚才一坐上车就发觉有股淡淡的香味呢! 奶油色的玫瑰花被束扎在淡绿色的包装纸中,显得美丽而优雅。 方可颐捧着花,在三分突如其来的惊喜后,是七分的不知所措,“这花是送我的吗?”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刑远树笑了,“我送花给你,怎么反而让你为难?” 这是香槟玫瑰耶,老大! 方可颐没胆把这么“顶撞”的话说出来,改用委婉的语气,“可是这花……呃,你不知道香槟玫瑰的花语吧?是……我钟情你。” 这么说虽然很容易让人觉得她自恋,外加想太多,但女孩子收到鲜花,多半清一色就联想到了花语。 谁知开车的帅哥司机居然说:“错了,花语是我只钟情你一个。” 昤听者的表情更尴尬了。 所以喽,干嘛送这么暧昧的花给她?她在心里质问他。他们明明只是演戏啊! 绿灯了,刑远树在重新启动车子前仔细看了她一眼,方可颐那张俏丽脸庞上明显的困扰表情,立刻让他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你放轻松一些,可颐,这东花没什么大不了。”他神态自若,“实在是我赶着来接你,所以在花店随便抓了一束就跑。不过我并没有买错花,香槟玫瑰的花语,也正好很符合我们现在的状态。” 他转头认真地看向她,“可颐,从这一刻开始,你要入戏了,入戏就是要当真,真的认为我和你在谈恋爱,嗯?” 他的话语听似温柔民主,可是从中又透出一种不容质疑的权威性,方可颐好像重返学生时代一般,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刑远树带方可颐去一家高级餐厅吃晚饭,只是吃顿饭而已,方可颐承受得心安理得,可是后面的一系列的进程让她的头皮越来越发麻,因为刑远树饭后又带她去精品店买衣服和首饰。 “拜托,这些店里的衣服都很贵耶,我哪买得起?”方可颐赖在车里不肯出来。 刑远树好笑地去拉她的手,“小姐,是我买给你,不用你掏半分钱。” 那更使不得啦!方可颐一听,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怎么了?”刑远树不理解。 以前他交往过的女人,没有一个不爱他刷卡帮她们买各种奢侈品,而他也习惯了这样,花钱来直接达到某种预期的效应。 “我们只是假扮的情侣,”方可颐看向他的一双大眼睛里露出困惑,“你用不着为我花任何钱啊!而且,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让我的男朋友在这种店里为我买一件衣服。” 她说得极为诚恳,因为她一向不喜欢占别人便宜,方可颐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无功不受禄”,原本帅哥救星肯免费帮忙已经让她心有不安了……呃,好吧,虽然他很可能钱多到没处扔,但她并不想因此而把他当凯于爹! 不过,刑远树才不给她扭扭捏捏的机会,故意板起脸,“你下不下车?我数一二三,你最好不要让我数到、二,不然取消——” 他话还没说完,车内那个固执的小妞已经火速逃下车。 好吧,无论如何,她都再也不能惹他生气了。 刑远树勾起一抹坏笑,打了个漂亮的响指,“这样才是听话的乖女孩。” “刑先生,那位小姐已经换好衣服了——”专柜小姐殷勤地过来。 “这身裙子配你正好!”刑远树转过身,不吝惜地赞美了一句。 不过说到底,他还是想赞美自己的眼光,因为这件纯白色的连身裙是他亲自选的。 合宜的剪裁完全衬出了方可颐苗条的身段,纯白色的高级丝料配上简约的设计风格,也和方可颐本人的气质相贴合,纯洁而甜美,而这件卖价不菲的连身裙另有一个亮点,就是胸前和裙子下摆处的三个水墨纹案,上面染着国画中的“浓山淡水、老枝新梅”,让人不禁想起“山水”,于现代的甜美中融合有古雅的大气。 如果对试穿效果打分的话,现在穿在方可颐的身上,就算没有一百分,也绝对可以打九十五分! 方可颐的五官、身型和气质都偏嫩,那些成熟性感的装扮反而不伦不类,会白白折损她那份清新、甜美的味道。这一点刑远树的眼光可是很准的。 “小姐,这件衣服摆在我们这里有一段日子了,隔三差五就有人想买,可是一试穿过后都灰溜溜地不敢再提了,只有你能穿出设计师想要的那种韵味,简直像是专门为你订做的耶,我在这里做了很久,很少见到你这样的!”专柜小姐把马屁拍得当当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方可颐对着镜子美滋滋地左照右照。 第六章 “不用照啦!”刑远树笑着拍她的肩膀,转头吩咐专柜小姐,“把这件连身裙打包。” 方可颐仍然不敢相信。“你真的打算买给我?” “你瞪眼干嘛?”刑远树笑笑,“不只这件,接下来我还要给你买很多东西。” 他说着,指向另一款浅金色的衣裙,“这一件也不错,适合出席晚宴。” 结果,在金主先生的“强制性”施恩下,他们拎回一堆的购物袋,衣服、首饰、礼物,统统齐全,几家店里的专柜小姐们把两颊都笑酸了,方可颐则是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 现在,她意识到了自己给他五万块当酬金的行为是多么可笑。 他在一夜之间就送了破百万的东西给她,而那五万块恐怕连零头都不到。 刑远树开车送方可颐回公寓。 “现在差不多买齐了,可以应付你的家人。” 换了别的女人,铁定是狂喜,方可颐却觉得一大片乌云罩顶。 “老实说,我现在觉得你存心陷害我。”她忍不住丢出一句。 他凭空送了她这么一堆礼物,以后如果要她归还,她哪还得起啊! 刑远树隐约猜到她在担心什么,气定神闲地看了她一眼,“我没那么抠门,送给女人的东西从来不追回,你犯不着去担心这个,有骨气小姐。”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接受的。”方可颐仍然试图坚守自己的原则。 “傻瓜,我们要匹配啊!”刑远树干脆把车子停在路边,专心的跟她辩理,“你听着,方可颐,你需要一个很拉风的男朋友去帮你扳回面子,对不对?可是,如果我穿着一身名牌,而你仍然是平民化的装扮,别人又怎么会信我们是一对甜蜜的恋人?所以,我既然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我很宠你,当然要给你一切最好的,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方可颐被他说得没词了。 的确,他说的很有道理——如果她真的想要扳回面子的话。 “那好吧!”她志忑不安地说:“我承认这些奢侈品可以帮我增光添彩,不过算我暂时租借好了,等事情一结束,我就会还给你。” “随便你!”刑远树看上去漫不经心。 bmw停在公寓楼下,方可颐吃力地把购物袋拎出后座,而司机大人只是抱臂潇洒地倚在车子旁,因为之前乘客小姐一再强调她可以自己来。 终于看不下去了,刑远树仗着人高马大的优势,从她手里抢过大部分的袋子,“真不晓得你嘴硬个什么劲,明知自己吃不消,让我帮忙会让你愧疚到想死吗?” “我……我只是没想到这些东西会这么重而已。”方可颐讪讪地辩白。 其实她只是鸵鸟心态,不敢请他上楼。 不过,别以为他猜不出来,他当然知道她那个幼稚的防备心理! 刑远树不再理她,迳自走进公寓大厅,直到进了电梯才说:“今天我有些渴了,你要请我喝杯茶,而且我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教导你。” “教导我?”方可颐诧异地抬头。 “嗯。” “是……你们上流社会的礼仪吗?”方可颐猜他是想让她跟他匹配。 “no!”刑远树看电梯上跳动的楼层数字,俊美的脸上一派淡漠,“你为我改变算不了什么,我为你改变才算宠爱。” 什、什么东西?方可颐诚实以告,“我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刑远树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似乎藏了一抹淡淡的嘲弄。 方可颐被他弄得有些不是滋味。 什么嘛,送了她百万的礼物就蹈成这样……呃,不过,好吧,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区区”两个字。 进门后,刑远树把手中所有的购物袋都丢在地板上,就像个大老爷一样往沙发上一靠,开始对屋主颐指气使,“去泡茶吧,我渴了。” 干脆把句子说全好了——“老爷我渴了,狗奴才快去泡茶!”方可颐偷偷瞪了他一眼,在心里嘀咕。 她一边腹诽,一边却不忘拿出珍藏的茶叶,泡了壶喷香的热茶给他。 占据小客厅的大老爷喝完茶,朝“奴才”勾勾手指头。 方可颐乖乖坐到他对面,“你到底要教导我什么?” 刑远树扬手一指,“你站起来,走到窗边去。” 啊? 方可颐一时呆呆的,成了摸不着头脑的丈二金刚,不过还是听话地走去窗边。 “就这样?”她站定后疑惑地看着刑远树。 “嗯,这样很好。”刑远树点头,露出万人迷的俊美笑容,“再转过身,面朝窗户。” 但窗外的风景并不好啊! 这栋旧公寓所处的地段不好,朝南不远处是一个暂时停工的建筑工地,从窗户望出去只能看到工地上的夜景,黑漆漆的一片,除了零落悬挂的几盏灯。 方可颐还在心里呆呆地琢磨,却忽然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从背后轻轻拢住自己,顿时被吓得更呆了,可是喉咙干干涩涩的,脑中也空白一片,不能反应任何言语。 这家伙不会吓呆了吧?刑远树在心里得意的窃笑。 话说谢佳轩那女人根本想得太美了,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他们既然要扮演一对陷入热恋中的情侣,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亲密的肢体动作? 这么想着,他变本加厉,把脑袋枕在方可颐的肩上,凑在她耳畔,用温柔而诱惑的声音说:“我要教你的就是这个。” “这个?是指什么?”方可颐怯怯地问。 “嗯……”刑远树故作沉思,“这篇论文的命题是:肢体上的亲密接触,以及你应该有的正确反应。” “那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再给我讲解?” “不可以!”刑远树直接的回绝她。 “但是我们这样子,我感觉很不自在。”方可颐僵住身体,拼命警告自己不要低头看他搂在腰间的手,“我一不自在,记性就很差,你讲什么我都会记不住。” “胆小鬼,你连这样都不能忍受的话,我们根本扮不成恋人啊!”刑远树叹息,故意用温柔的声调说出尖锐的话语激她。 “我只是还……”方可颐想反驳,可是却胆小得连跟他呛声都不敢。 不过,她可想不到,她郁闷又怯懦的样子正合他的心意。刑远树的唇角勾起一抹坏坏的弧度,笑得更得意。 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感觉很好,他才不舍得放哩! 他搂在她腰间的手故意收拢了一些,然后像夫子一般温柔教学,“恋人之间发生肢体上的亲密接触,譬如拥抱和亲吻,是最正常不过的了。可颐,我和你——要让别人相信我们是一对恋人,你就绝不能有不自在的反应。你要知道,现实生活不是小说,把头发扎起来或者在脸上蒙块黑布,就能让人相信你真是男人,现实生活中旁人的眼光是很尖锐的,他们随时都可能揪住细节上的不合理来揭穿整个真相。 我不管你做怎样的心理建设,总之,从明天开始,当我再这样抱着你,你敢给我表现出惊讶甚至抗拒的话,你就死定了!” 温柔不能有始有终,他的最后一句根本已经达到“阴险”的境界了! 方可颐快要晕倒。 哇呀呀,他就这么把包袱丢给她? 他们还不熟,那些亲密动作会让她感到不自在,也是最正常不过的啊,老天! 她在心里强烈抗议,可是话到嘴边,鬼使神差,说出口的居然成了——“那你今天还打算吻我吗?”一说完,她就恨不得从七楼投窗跳下去。 刑远树的眼睛一亮,她开窍了? 他转回娇躯,让她面对自己,然后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想让我吻吗?” 他居然还对着她笑耶!方可颐只觉得自己的元神又被他的笑容攫住,整个人脚底浮软,脑中变得一片白茫茫。 “我不知道。”她回答得好虚弱,简直丢脸! 刑远树不再跟她废话,俯下首,直接给了她一个密实的吻。 不是法式深吻,不过这样的进度已经让他满意了。他摸摸娇俏的脸颊,然后说:“临睡前收拾好东西,我明天一早就来载你。” 这时,他才留意到方可颐的动作很古怪,她的左手紧捉着自己右手的手腕。 “你捉着它干什么?”刑远树失笑。 “我怕它再打你。”方可颐老实的回答。她的脸红红的,温度有些烫,因为他的吻。不等他说什么,又赶忙补充,“我昨晚真的没想打你,是它干的!” 她极度不仗义地供出了右手,“真的不关我的事,你要气就气它好了,你尽管惩罚它,我不在乎的。” 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反而让刑远树想大笑! “我要怎么惩罚你的右手,干煎还是水煮?”他笑着捧住那只“视死如归”的小手。 “随便你!”方可颐认命地扭开头。 谁知刑远树却只是拍拍她的肩,放开了“罪魁祸手”,“来日方长,这个仇我先记着,以后再报。”他轻扯唇,留下一个完美而阴险的微笑。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方可颐和刑远树抵达位于南部小镇的老家。 刑远树随即去当地最好的一家饭店订了贵宾套房。 服务生帮忙送行李进房间,等他们走后,方可颐扫了一眼豪华套房,面露难色地说:“这里只有一张床,那晚上……我睡沙发好了。”她十分自动自觉。 刑远树关掉手机,转身看了她一眼,“你看清楚,这是张双人床。” “我知道。”方可颐尴尬地点头,“可是,我们毕竟还不熟……” 虽然扮亲密恋人是他们在未来几天的第一要务,但是也用不着扮足全套吧? “晚上再说。”刑远树轻描淡写地截断这个话题,走去打开一个行李箱,把他昨晚为方可颐挑选的那套纯白色连身裙放在床上,“时间不多了,你先换衣服。” 什么嘛,她现在沦落到只能按他老大的指令行事了。 等到方可颐乖乖换上衣服从浴室出来,最高指挥官的嘴角才勾起一抹笑容。 “真乖,效果很好。”他跷脚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地给出赞美,“现在再来化妆。” 他已经替她准备好了化妆包。 方可颐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纳闷地问:“难道我现在这样很丑?” “no,你一点也不丑,但是稍稍化妆,会让你的人看起来更精神。可颐,你有很大的心理压力,我让你化妆,只是为了给你自己一点自信心。” 心理压力喔……方可颐在心底苦笑,她的救星先生的目光真敏锐,事实上,昨天晚上她就失眠了,然后从今天早晨开始,一想到要和家人见面,她的不安感就不断地加深。 从化妆包里随意找出一款唇蜜,方可颐的手却开始发抖了。 呜……她忽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十足的荒唐且无聊,她不想去面对那个“家”的任何人了,现在恨不得能光速逃回自己的小公寓里! “你在磨赠什么?”刑远树看不到她的手在抖,只看到她迟迟没有动作。 方可颐无奈地转头看向他,诚实以告,“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很紧张。” “真是傻瓜,我败给你了!”刑远树从沙发上站起身,对着面露不安的俏丽女孩,张开双臂,俊美的脸上似笑非笑,“过来,给我抱一下。” 他的姿态、他的神情、他说话的口吻,在一瞬间,又让方可颐迷惑了! 第七章 他说出口的声音明明平静温柔,可是听来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像一道不容许拒绝的命令。方可颐心中忽然生出了连自己都惊讶的念头,如果非要她在那些亲戚朋友和这个陌生的帅哥救星之间选择一方作为信赖的人,她倒是宁愿信赖他……她想着,慢慢地走进刑远树的怀抱,然后皱着鼻子,把整张脸埋进他的胸膛。 “小姑娘,我不是你的奶妈,别用这种方式抱我,ok?”刑远树被逗笑了,不得不用双手拨出她沮丧的脑袋。 拜托,他的身体可不具“透气性”,搞不好多闷一秒她就会头昏的。 方可颐哭笑不得,只好呆呆地说:“对不起,我把你当棉被了。” “好了。”刑远树改用正常的姿势重新抱住她,然后轻轻拍抚她的背,“接下来不管要抗战几天,你有我当靠山,还怕什么,嗯?” 他的软语劝慰却反而让方可颐更紧张,因为她突然清醒了过来。 这该死的天气! 天气已经热到让他们都衣衫单薄,彼此的温度很容易传递,而她的胸脯……大刺刺地抵在他的胸膛,薄薄衣料下隆起的“美好”,就这么……主动地奉送给他享受耶! 俏颊立刻泛出红晕,方可颐伸手推开救星,“我、我还是快化妆好了。” “我……” 方可颐下了车,画了淡妆的甜美脸孔上仍透露出迟疑不安的讯息。 刑远树却自顾自将bmw调转方向,“我去找个停车位,你等不及可以自己先进去。” 什么话,方可颐死撑着也要在酒楼门口等他来! 可惜天不从人愿,她的手机响了,一接听就传出方母急躁的声音。 “可颐,你到底回家了没?” “妈,我到了,现在正在酒楼门口。”方可颐只得急急地回话。 方母的火气腾地窜得老高。“死丫头,到了就快点上来啊,站在门口吹什么风?” 就像有一条无形的火舌突然飞降到身后,方可颐被逼迫着孤身走进酒楼,然后跟在一名服务生的后面踏上楼梯。 每迈上一步,她的心就更沉重一分。 其实这家小酒楼跟她和刑远树入住的饭店相比,根本是不入流的,而此时方可颐身上所穿的那款纯白连身裙,连服务生都看得出是名品,她出现在这里,本来应该从容且具有优越感的,但她偏偏什么都感觉不到,脑袋里唯一的认知是:韦伶和定宇订婚了! “可颐到了!到了嘛!”多事的三姑六婆一捕捉到方可颐的身影立刻嚷着。 因为这里的宾客都熟知他们的过往,本就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也因为方可颐迟到了,大家都已落座,所以当她在二楼婚宴大厅的入口处一现身,就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哗,这丫头居然变这么有钱! 三姑六婆们最厉害的一项技能,就是眼尖,从方可颐的头发上、脖颈上,直到手腕上,她们全看到了一片亮光闪闪,包括她身上那一款近乎完美的连身裙……叽喳的声音立刻成星火燎原之势,所有的宾客都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方可颐没料想她到来的第一幕场景会是这样,有些慌张,尤其当一行三人朝她走来。 方母走得最性急,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未及走到她面前就劈头问:“死丫头,你哪来这么多钱置办这身行头?” 方母身后的方韦伶立刻酸溜溜地道:“妈,别忘了姐在大城市工作,那里灯红酒绿的,多的是机会让她赚到这些东西。”明摆着妒恨的目光又射向方可颐,“姐,我说的对不对?” 方母看方可颐两手空空,立刻又骂:“既然这么有钱,怎么好意思空着手来!” 方可颐这才想起礼物都放在车子的后车厢里,她下车时忘了拿。 不等她开口解释,方韦伶却又抢着刺激她,“妈,姐舍不得送礼也没关系啦,她好歹是我的亲姐姐,我还会记恨她不成?反正我也没什么差啦,虽然没有钻石戴,不过有一个最爱我的未婚夫就够了。”她说着,故意加重了和未婚夫牵手的力道,倚在他身边笑得很甜蜜。 方可颐看在眼里,觉得腿好虚软,快要站立不稳。 楼定宇看着方可颐,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但是他心里却清楚浮上一个念头:眼前的可颐变得好美!她看上去简直就像一朵清新娇艳的白玫瑰,而他的未婚妻,韦伶身上那一套粉红色的小礼服相形见绌,根本像极了玫瑰丛旁惨淡的无名杂花。 男人,就是这样子的视觉系动物。 “妈,我有带礼物——”方可颐终于找回力气说话,“不过在车上,刚才忘了拿,阿树会帮我带到酒楼来的。” “阿树是谁?”方韦伶立刻警觉,难道姐姐有新的男友了? 真可恶!她在心里阴险地想,如果可颐仍然是单身一人的话,在接下来的几天,本来还打算好好羞辱她呢!不过也没关系,她才不信那个“阿树”是什么好货色! 没过半分钟,当刑远树出现在婚宴大厅,方韦伶惊得快把眼珠子瞪出来! 有没有搞错,这男人也太优质完美了吧!? 身形挺拔,相貌俊美,外加从头到脚的名牌!拜托,她姐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凭什么会让这种抢手的绩优股相中?她一想到自己正牵手的未婚夫,立刻觉得泄气。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方韦伶一个劲地想,今天到底是谁在羞辱谁啊? 方母看到眼前如发光体一样的年轻人,火气暂时的被压下了,“可颐,这位是谁?” 事实上,方可颐凭借三姑六婆们的再度骚动,回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立刻不自觉地后退半步靠过去。 说来可悲,相比现场的众人,刑远树才更像她的亲人。 “妈,阿树是我的……”她怯怯地想说明,但底气仍嫌不是。 刑远树及时打断她,微笑着自我介绍,“伯母你好,我是可颐的男朋友。”他在说话间,一手很自然地揽在了方可颐的腰上。 这一举动,立刻引发三姑六婆们又一阵骚乱。 啧啧啧,这位年轻后生又优质又温柔,可颐那丫头根本是捡到一块宝嘛! 空间显得有些局促的婚宴大厅内,趁着几位主角还在入口处僵持,其余的宾客们又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无论老的少的,几乎所有人的认知都是同一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想当年方家两个女儿因为同一个男人闹翻的事,在他们这个小镇可是出了名的轰动,妹妹横刀夺爱,然后洋洋得意,而姐姐黯然神伤,大学毕业后远离故地,这些可以媲美八点档连续剧的真实剧幕,他们都是见证人呢! 不过真是没想到啊……众人纷纷慨叹不已,没想到风水真的会轮流转喔! “怎么回事,你们在搞什么,都站在入口让人看笑话?”方父终于受不了一个人待在主家席,走过来凑热闹,不过猛地近距离看见俊美贵气的未来女婿,忍不住有些愣神。 这小子比定宇还要优质,乖乖,可颐的眼光越来越赞了! 相较于那个出口暴躁的老婆,方父的脾气倒还不错。 “爸——”当年所有的人物聚齐一起,方可颐的心里已五味杂陈,低弱地唤了一声。 “怎么了,嗯?”刑远树立刻侧过头,神情专注,姿态亲昵,揽在腰间的手更是刻意加重了力道,将娇躯完全拢于自己的呵护范围内。 那份关切明摆着传递出一个讯息:有心爱的女友在怀,就算是未来的岳父岳母,也照样先靠边让一让! 面对未来女婿的无视,方父只得尴尬地咳了一声,“来了就好……既然来了,那就都快入席吧!” 他扯了扯老婆,“还傻站着干什么,没见客人都朝这边看?” 刑远树把注意力从方可颐身上移开,微笑着说:“伯父、伯母,我陪可颐来只是为了送份小礼物给准新娘,入席就冕了,我很爱可颐,更愿意和她一起过二人世界。” 淡淡一番话,配上他俊美迷人的笑容,看上去似乎温文有礼,实则傲慢。 “妈,这是我跟定宇的订婚宴耶!”方韦伶气得甩开未婚夫的手,转头讨救兵,“你看嘛,姐姐怎能这样,宁愿和一个男人混,也不愿见证我的幸福!” “韦伶,我没有——”方可颐的头皮更发麻了。 她明明已经受够了方韦伶的刁蛮任性、处处倒打一耙,可是当着爸妈和亲戚朋友的面,她在第一时间的反应总是被动的试图解释,鼓不起勇气跟她直接闹翻。 偏偏刑远树又温柔地对她说:“可颐,我告诉过你,不要为难自己,今天早上起床时你不是觉得头有点痛吗?既然到现在还不舒服,我还是带你回饭店呼吸新鲜空气的好。” 他说完这句话,暂时放开了一直呵护的娇躯的手,从左手的礼品袋中取出了一个精美的蓝丝绒礼盒。 他将礼盒递给挨得最近的方母后,便牵起方可颐的手,准备带她一起离开。 “姐——” “可颐——” 方韦伶气不过,楼定宇则是舍不得,两个人心思各异,却在同一时间喊出了声音。 礼盒上并没有多余的包装,可以直接开启,以至于方母一接过手就忍不住打开了盒盖,里面的东西在一瞬间把几个人都震慑住了,宝蓝色的丝绒上放有一条钻石项链,而顶端的吊坠上还镶有一颗极品的黑珍珠,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价格不菲的好货。 方韦伶的嘴脸立马变了,两只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见,只剩下那闪闪发光的珍珠和钻石。 一回到饭店的房间,没有外人的关注,方可颐闷闷不乐地走去沙发,“就这么走了,我妈过后一定会打电话来骂我的——” “傻瓜,做人就该做网球拍,她敢打过来,你就反弹回去!”刑远树想起自己和爷爷的那通电话,至今仍想丢个白眼给那死老头。 沙发很宽大,他偏偏挤坐在方可颐身边,她羞恼交加,“这里又没有外人在,你还装什么啦……”她很不客气地推开他,可是一想到人家的帮忙,立刻又软下口气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把气撒在你身上,我……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拜托你走开一下。” 谁知他不鸟她,不仅不走开,反而变本加厉,轻轻将她搂进怀里。 “小姐,过河拆桥也不用这么快吧?我刚刚那么费劲扮演你的完美男友,连本带利都帮你赢回来,你还想要怎样?”他用温柔劝慰的口吻说着抱怨的话,一边还用下巴赠在她的脑袋上,这样的落差感明明有些古怪,却又无比让人心醉。 方可颐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我只是不喜欢面对我的家人……他们总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她完全放松了身体窝进他的怀抱,甚至主动伸手抱住他。 就像一对真正的恋人。 “为什么觉得失败?”刑远树把声音放得更轻柔。 怀中的女孩吸了吸鼻子,快要哭了,“我连男朋友都被人抢走了,我们在一起三年,比不过他们在一起三个月……我妈一直都不喜欢我,我无论做什么事她都看不顺眼……” 聆听者忽然皱起层,“对了,可颐,你和你那个前男友分手多久了?” “两年了。” “我没听错吧,两年!?”刑远树吓了一跳,“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难受? 第八章 可颐,你未免也太死心眼了!两年的时间够你重新交往很多新男友啊!” “两年并不久啊,我们在一起三年。”方可颐的眼睛红红的,轻推开他的怀抱,重新在沙发上坐直。 不过,刑远树显然无法理解,他大少爷可是往往将分手两星颢的女友都抛到九霄云外! “你肚子饿不饿?”他当即决定换一个话题。 “嗯?”方可颐拼命忍住快掉下来的眼泪,转头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算了,看她现在这副状态,徵询她的意见不如他自作主张。刑远树起身拿来一盒东西,然后剥开一粒轻柔送进她的嘴里,“乖,别哭,尝完这一粒,我带你下楼吃大餐。” 香浓的滋味在她嘴里化开,是牛奶巧克力。 在那一瞬间,方可颐觉得好窝心,惨的是眼泪掉下来了,因为对比太过强烈。 唉,都说“血浓于水”,可是自己那几个血亲的所作所为,竟然还比不上刑远树这个外人。 “傻瓜!”刑远树揉她的头发,“我这么哄你还哭?”说着把一个面纸盒递到她面前。 方可颐狼狈地连扯几张面纸,“我没事啦。”明明声音还哽咽。 “去洗个脸吧,然后重新上点妆。” 方可颐胡乱地擦干泪痕,“我们是不是马上要回去了?” 反正爸妈和韦伶那边好歹有了个交代,而且她已经浪费了他好多时间……“不急。”刑远树起身,走去电话机旁,“我打个电话订餐,你从早上起就没吃什么东西,我好歹要先喂饱你,哄你心情变好了才能回去,不然佳轩那女人会把一切错都推到我身上。”他笑得一派云淡风轻。 明明很心疼眼前这个女孩的遭遇,却不肯过于显露出来,故意摆出一副“受人所托,不得不为”的样子。 方可颐强撑起精神去洗了脸,也上了妆。 就算自己没胃口,也没理由拖着救星陪她一起饿肚子啊…… 当方可颐和刑远树从楼下餐厅回来,才发现她忘在沙发上的手机一直在响。 方可颐按下手机接听键,一听出对方的声音,她的脸色变得不自在。 “喂?爸……” 方父在彼端百感交集,“可颐,有新男友是好事,你怎么不先打电话告诉家里一声?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爸……我跟阿树交往的时间不长——”她戛然而止,因为蓦然发现和刑远树牵在一起的手还没有放开,脸颊立刻随之微微发烫。 他们这样,看起来好像真的恋人……“他姓什么?” “刑。” “他很有钱,是不走?” “嗯。”方可颐淡淡地应了一声,立刻又醒悟过来,“爸,我不是为了钱才……” “我知道啦,不过你也不用急着撇清。可颐,你跟他那种富家公子在一起,就算有一条理由定为了钱财享受,爸也不会看不起你,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不然像韦伶,当初你和她抢定宇,把家里闹得一团糟,现在订婚了,她也没有多快活。” 方可颐听得心发酸。 爸和妈都还是那样……有些句子里,词和词的排列顺序是不可以乱变的,一旦变了,说出口的意思就会有天壤之别。 当年明明是韦伶跟她抢,不是她啊! 方父还在自顾自的说:“定宇当年看着眉清目秀,枉费你们两姐妹争抢,现在也没有多大出息啦,还不走在中学里当个穷教书匠?和你爸我一样,以后注定要受老婆的气。现在看来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方可颐正想打断父亲的话,谁知他又话锋一转,“可颐,你和你那个有钱男友感情好不好?不过像他们那种人,咳咳……不好说,你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不要净想着占便宜,结果把自己赔进去了还傻傻的不知道。你爸我见识过的人比你多,有钱人也很精明的……可颐,你怎么都不说话?” “爸,我一直有在听。” “哦,那就好。对了,可颐,你有没有和他上过床?” 方可颐正昏昏然,被父亲这个问题吓得立马清醒,心跳耳热的回答:“爸,阿树就在我身边,我不方便跟你说这些……没别的事,我要挂电话了。” 真是丢脸! 方可颐偷瞧了一眼,却被刑远树逮个正着。 他执意不放她的手,等在沙发另一边,而且嘴角勾起了一抹坏坏的笑,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看起来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方父急忙说:“别挂,那我不问了,我跟你说别的事。” 方可颐无奈地皱起了眉头。 他还能说什么,无非是韦伶和定宇的事,可是……她真的真的不想再听了! 果然,方父接着又扯起小女儿的事,“可颐,你不知道,你们走后,韦伶的脸色一直都很难看,定宇和她说话也不理,两个人差点在订婚宴上就闹冷战。 话说回来,她定怪你这个当姐姐的抢了她的风头,不过可颐,早知你男朋友那么有钱,应该帮你妹妹也置办一套漂亮的衣服嘛,那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相比之下,你妹妹显得多寒酸。” 方可颐呕得要死,干嘛每次都把过错推到她身上!? 别说今天她和刑远树只是假扮的恋人,就算他日她真的有幸嫁给一个金龟婿,凭她和韦伶的“姐妹情”,凭她从小到大在家里的“地位”,她也没有义务贴钱帮她! 她正生闷气,突然又被吓一跳,因为刑远树不说一声就把她扯进了他怀里,结果两个人四目相对,气氛暧昧,电话那端方父的絮絮叨叨全被当成了耳边风。 “可颐,可颐,你到底还有没有在听啊?” 方可颐急急忙忙的应声,“爸,我现在跟阿树很好,我不想再听别人的事了” “韦伶是你亲妹妹啊,怎么会是别人?我只不过是要你抽空关心一下你妹妹,你知道你中午抢走她的风头,让她很不高兴,现在定宇的事都过去了,两姐妹何必再闹别扭呢?” 爸,我也是被你们逼的啊!方可颐真想在电话里大声反驳出口。 如果她不求刑远树帮忙,天知道在订婚宴上会被羞辱成什么惨样呢! “爸,我真的要挂电话了,我很忙,我们要回去了。”方可颐有气无力,连她也辨识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只得匆匆地打发老爸。 “谁说我们要回去了?”插嘴的人是刑远树。 方可颐转眼看他,一脸受挫的茫然,“你在这里还有事?” 她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居然还对她笑,明显看着极度没有同情心,她的心居然为这个笑容漏跳了一拍。 真是昏头了!怎么一面对他,她就不由自主变得像个花痴一样? 无力,前一刻她明明还是悲剧女主角! 方父在彼端追问:“你们怎么马上要回去了,今天不留在这里过夜?本来你妈还想让你们明天回家吃顿饭,不请亲戚朋友了,只有我们一家人。” “爸,我们——”方可颐想一口回绝,但刑远树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后,她情不自禁地改口道:“我们不去吃饭了,但今天会在饭店里过夜,下午阿树要带我出去玩,然后明天早上再回去,临走前我会打电话跟妈说一声的。” 老大,这样满意了吧? 她现在心情down到谷底耶,他居然好兴致地想拖她去爬山! 方可颐说完,怨念地看了刑远树一眼,却不知微嘟起的唇看上去根本像在撒娇。 “可颐,你们晚上还在饭店就好,韦伶要过去一趟。” 明明都快结束这通不愉快的电话了,方父却突然又丢出一个手榴弹,把方可颐炸得傻眼。 “韦伶……她过来干什么?” “她说未来姐夫送她的东西太过贵重了,中午你们又走得匆忙,她来不及道谢,晚上想到饭店亲自道一声谢谢。” 有这个必要吗? 方可颐没发觉自己浑身的神经再度绷紧,可是刑远树发觉了。 “别怕,她想来就让她来,有我在,你怕什么?”还是那张迷人的笑容。 前一刻还质疑他没有同情心,同样的笑容,在这一刻却让方可颐觉得好温暖。 呃,好吧,虽然窗外艳阳高照,虽然房间里开了冷气,可是那种温暖感并不作假。 刑远树真的带方可颐外出爬山。 他当司机,方可颐负责当向导,抛下家里的一堆困扰,开车去小镇南郊。 现在这个时节已经很热了,幸好天空多云,时不时地就把太阳挡掉一阵子,不然他们两个难保不会像烤鸭一样被烤干在杂草丛生的山道上。方可颐好久没做过这么剧烈的运动了,没爬多久就累得手软脚软、气喘吁吁,最可恨的是旁边的一个长腿身影,摆出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而且还不允许她瘫在半路上等他,非要催着她和他一起向山顶迸发。 神经!山顶上有黄金咩? “我、我不行了……再往上迈半步我都会死掉!” “傻瓜!山顶已经到啦,你抬头看看!” 方可颐累得上半身弓成一只虾子,听了他的话才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撑起来看。 呼——山顶真的到了,她的苦难终于结束了! 好像全身的骨头在同一秒罢工散架,她累得一屁股瘫坐在草地上,然后接过刑远树递来的矿泉水奋力的灌,灌到中途又不胜骚扰的说:“现在别拍我——” 兴致勃勃的某位仁兄轻易截下她阻挡的手,两具同样汗流浃背、热气腾腾的年轻躯体硬是挨在一起,随着“卡”的一声,在高举的手机上留下一幅定格的画面。 “喂,我现在脸红得像关公,有什么好拍的啦!” 方可颐越想越昏头,她干嘛要顶着大太阳陪他来南郊爬山?虽然做人是要知恩圆报,不过她也犯不着这么豁出老命来回报他啊! 刑远树收回手机,笑着从她身边走开,“运动有益身心,你别搞得像受刑一样。” “问题是今天天气很热啊,而且我心情又不好。”连冰镇矿泉水都变温了,方可颐垂头丧气地把水瓶从嘴边移开。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才拖你来,剧烈运动带来的疲劳,可以让人忘掉很多事。”刑远树从她手里拿走水瓶,不顾忌地就把剩下的半瓶“哗哗”倒在了头发上。 方可颐刚想说“脏”,可是水一眨眼就倒完了,她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时,又有一大堆云团遮住阳光,山顶上立刻变得凉快多了,而且山风一直不停的吹,方可颐舒服的想干脆躺了下去。 方可颐和刑远树回到饭店,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冲澡。 幸好房间里有两间独立的浴室,谁也不必跟谁抢。 刑远树洗完后,换了身很随兴的行头,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条米黄色的休闲裤,如果是在他的公寓里,搞不好他会穿得更清凉,现在穿这样全是顾忌到可颐,他可不想等会儿她从浴室里出来就被他的“过于坦诚”吓到哇哇大叫。 不过,他这副清爽帅气的扮相,有幸第一个欣赏到的却不是方可颐,刑远树正琢磨待会儿晚餐带她去吃什么,服务生就摁动门铃,把另一位客人带来了。 “我姐呢?”方韦伶得到许可,踏进门后就先找方可颐的身影。 “她还在洗澡。”刑远树冷淡地往对面沙发上一指,示意她坐,然后自顾自的继续用干毛巾擦拭头发。 他一眼看过去也是刚洗完澡的,这不由得让方韦伶猜测着他们刚刚做了什么好事。 这么一猜测,她心头的妒嫉感就更深了。 第九章 “你是来亲自向她道谢?” “不是她。”方韦伶马上摇头否认,几乎在同一瞬间摆出一张甜美的笑脸,“我是来谢谢你的,毕竟项链是你出钱买的嘛,我姐她又没有什么功劳。” 刑远树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你颠倒顺序了,我跟你不熟,你是可颐的妹妹,我是看她的面子才买份礼物给你。” 方韦伶被他说得好尴尬,但是立刻又笑了,“当我说错了,反正都一样啦,你和我姐应该不分彼此吧?” 刑远树丢掉毛巾,跷脚,环抱双臂,冷冷地打量了她全身。 可笑,她根本是想来勾引他! 订婚宴上还是一套粉色的礼服,短短几小时后就换成了一条超短牛仔裙,短得仅能遮住内裤,一双腿就完全是赤裸裸的,而上身的衬衫紧到胸脯那里像随时会爆开一样。 有够恶俗的打扮!刑远树毫不客气地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方可颐若是换成这副德性,他当初肯花时间、花精力帮她才有鬼! “可颐很累了,也许打算在里面慢慢泡澡,你要一直等到她出来?” 他想她道完谢了,也差不多该滚蛋了。 问话里明显透露出送客的意味,方韦伶只好讪讪地告别离开,她临走前朝卧室方向连看了好几眼,看得出很不甘心。要是方可颐现在出来,她就可以借故多留一段时间了。 留的时间越久,她才越有机会勾引多金的未来姐夫。 可惜,一直到她磨磨蹭赠地走出门口,她想借的那个“故”也没出现,气得方韦伶关上门后立刻变了脸。 哼!她才没那么快就放弃呢! 那种发光体一样的完美男人,凭什么只有姐姐搞上手! 而方可颐用的是卧房内的浴室,在方韦伶走后约三分钟,她才推开卧房的门出来。 “其实我也洗好了,一直在房间里等,我……很怕面对韦伶。” 她并不否认在心里对这个妹妹已经没什么情义可言了,可是因为爸妈,她又无法对她拉下脸说话,只好鸵鸟心态地选择逃避。 刑远树耸耸肩,一副“我猜就是这样”的表情。 方可颐走去沙发,在他对面坐下,一脸沮丧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窝囊?” 刑远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身上,他认真地审视了她一递后,才用漫不经心地口吻回应说:“没超过尺度范围。别人碰上你这种事,反应搞不好比你更惨呢!” 方可颐不说话了。 刑远树却忽然又说:“你刚才没看到你妹妹的打扮举止,她大概想故技重施。” “什么?”方可颐猛地抬起眼,一时没能完全听懂他的话。 刑远树看着她的笑容有些复杂,有嘲讽、有悲悯,嘲讽是给方韦伶的,悲悯是给方可颐的。他想她们老妈的肚子真狠,生出来一个像天使,一个像恶魔。 “她刚才想来勾引我。”他用很简单的话语向面前的女孩陈述事实。 方可颐吃了一惊,等她回过神来,才蓦然发觉刑远树已经转移到了她身边。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为她把几络滑落的发丝拨开,然后说:“可颐,你的家庭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佳轩只笼统说了你男友被抢的事,现在看来你的家庭更有问题。” 方可颐沉默了良久,“我爸妈本来很疼我的,直到韦伶出生。” “为什么?”刑远树伸手过去轻轻搂住了她的肩。 跟方可颐在一起,他总觉得这个女孩子需要依靠,她背负了太多的不快乐。 方可颐并没有推开他,她只是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因为韦伶是我妈怀的第二胎,之前生我时一切都很顺利,让他们有些麻痹大意,在怀孕期间有些该顾忌的他们都忘了,结果生韦伶时我妈难产,好不容易生下来她的身体又不好,小时候一直打针吃药,所以我爸妈总觉得他们亏欠了韦伶,作为补偿,就对她特别溺爱。” “连原本该是你的份也给她了?”刑远树专注地看着她。 方可颐苦笑,“可能是吧,而且论年纪我比她大,如果我跟她起冲突,我妈肯定第一时间冲过来骂我,然后我爸又很听老婆的话,也不敢为我说些什么。” 刑远树忽然像想到了什么,突兀地问:“你妹妹很喜欢抢你的东西,对不对?” 方可颐看了他一眼,勉强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她见不得你有比她好的东西。”刑远树轻扯唇。 女人的妒嫉欲真是一种很可怕的力量。 “那你那个前男友呢?被抢又是怎么一回事?”他忽然又问,一时想不清楚理由,反而觉得他想要了解方可颐更多。“你们明明在一起三年,他没有脑子吗?” 方可颐吓了一大跳! 可是,并不是因为这个话题的尖锐,她惊讶的是自己内心的反应。她原本以为,如果有人这样问起,她一定会很难受的,但事实证明,她此刻的承受力居然还不错。 她甚至可以平静地说出一些当年他们交往时的状况。 其实,最让方可颐纠结至今的是,楼定宇的分手理由有一条:她不肯跟他上床,而作为强烈的对比,韦伶和他暗中来往两个月,就爽快地和他共享了肉体欢乐。 “我不懂。”刑远树听完,带了一丝怪异眼神看她,“你当时不爱他吗?你们是在大学里谈恋爱,论年纪早够了,突破最后那道防线也是很正常的事。” 反观他,就算没打起爱情的旗帜,他少爷也早抛不在室之身了。 方可颐被说得有些窘困,“我不是保守的老古董,我只是……有我自己的考量。” “你在担心什么?”刑远树好奇地挑眉。 “担心小孩啊!”方可颐没好气地撇嘴,就晓得男人都只贪图肉欲,“我只是怕怀孕,毕竟我们都很年轻,那种事……一旦尝过了就很难再停止,如果常常腻在一起,次数多了就难保不会出意外。那时我们都还没有毕业,工作没着落,生活不稳定,万一有了小孩会很麻烦的。问题是,我是绝不会去打胎的,因为我总认为把一个小生命打掉是一种很大的罪过……就为了这些考量,所以干脆还是不要做那种事才最安全。” 可惜,“安全”到男朋友耐不住的跟她的妹妹上床了。 “吃一堑,长一智,那你现在想通了吗?” “哪有想不想通的问题!”方可颐抗议刑远树对她的看法,“现在我早就毕业啦,如果有小孩也可以勉强应付,现在随时都可以。” “随时都可以?”刑远树勾起一抹邪邪的坏笑。 方可颐接收到他戏谵的眼神才反应过来,立刻红了脸,又羞又气地推了他一把,“关你什么事啦,笑这么开心!你又不是我男友……” 刑远树反退为进,扫住她的双臂,故意说:“谁说我不是你男友?” 小姐,他今天扮演的身份就是她的超完美男友,好不好! 原本只想捉弄她一下,谁料气氛在陡然间变得暧昧无比,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都说不出什么话来,在方可颐想开口打破僵局前,刑远树却覆下唇吻住了她……她被压在沙发上,可是这个吻又让她意乱情迷,几乎在他俯首的一瞬间就缴械失去了抗拒的力量。他的唇缠着她,手也没闲着,随兴又娴熟地摸索进她的浴袍里。 白痴!她的浴袍里居然什么都没穿! 他一摸进去,就跟她胸前的一坨柔软“坦诚相触”,然后彼此都怔住。 两张唇终于得以分开,方可颐气喘吁吁,却在下一秒被拦腰抱起。 刑远树几乎用跑的把她抱进卧房,扔在双人大床上,然后他压上去,急迫地想扯开她那件浴袍的带子。 “别这样……”方可颐用双臂护在胸前,看着他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羞耻?惊讶?茫然?害怕?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刑远树的欲 望戛然而止。他喘的气比方才更粗重,然后从方可颐身上移开,仰面重重地跌躺在了她旁边。 “以前你也是这样拒绝你前男友的?”他一说完就后悔了,握拳用力捶了床面一下。 该死!他怎么会问出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方可颐没有在意,只伸手揪着浴袍坐起来,“对不起,害你为我花钱、花时间,却连一点回报都不肯给你。” 刑远树立刻没好气地反弹,“小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那是两码事,不要混淆,好吗?”反正欲 望的火苗也熄灭了,他气呼呼地从床上跃下,“我帮你可完全没有指望你回报什么,至于刚才……” 他丧气地用力挥了一下手,“是我控制力太差,对你情不自禁,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气氛从一个极端攀向了另一个极端。 方可颐慢吞吞地走下床,“我想……我去换套衣服,然后直接回去好了。” “你不准备在这里过夜了?”刑远树一把拖住她的手,细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和没有瑕疵的白净皮肤,他投降般地扯唇笑了笑,恢复温软的语气,“我只是想替自己澄清一下,你不至于这样就跟我闹别扭吧?” 他扳转她的身体,“可颐,我们还没吃晚饭……” 从老家返回后,方可颐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前平凡的老样子。 刑远树开车载她回来的当天上午,刚送她上楼,接了电话后就急匆匆地赶去机场,他被他的总裁爷爷派去美国出差,害方可颐都逮不到机会还他那些昂贵的奢侈品。随后几天两人也没有再联络,方可颐不敢打越洋电话去烦扰,只好等他回国再说。 就这么一直拖到她的假期结束。 方可颐一大早就赶去公司上班,结果却见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放了一堆别人的东西。 “可颐,你总算回来了——吼!我们的苦日子到头了!”邵婷婷扭着腰、踩着一双新买的高跟鞋走进来,见到方可颐比见到亲妈还要开心。 方可颐指着办公桌刚想开口,邵婷婷就拦截下她,“不用多说啦,还不是经理室那个秃老头干的好事!”她东张西望一番,压低了声音,“你放假的隔天,他就找了一个女人来,说是暂代你的班,拜托!骗哪个弱智啦!那女人成天浓妆艳抹,根本不会做事,摆明了是那猪公的老相好,不过现在你回来就好了,那只狐狸精总算可以滚蛋。” 她正说着,别的同事也都陆续到来,大家提起那个女人真是同仇敌忾,七嘴八舌地抢着在方可颐面前诉苦。 简单说吧,就是那女人顶替了方可颐的职位,可是她又不做事,结果那些工作全部分给了周遭的同事们,除了方可颐,几乎“杂居大本营”里的所有人都恨得牙痒痒。不只这些,她根本是秃头经理安装的一部肉眼监视器,平常大家出了经理眼皮底不就敢肆无忌惮的说话,自从来了那女人,连仅剩在言语上发泄的自由也没有了! “快快——”有同事催促方可颐,“可颐,你快去经理室报到,好正式开工,我们帮你拿开那女人的东西,哼哼,待会儿她来了就请她滚蛋!” 才两星期不见,方可颐被大家的热忱弄得快受宠若惊。 方可颐敲门,走进经理室。 秃头经理又是一张笑脸,“哟,可颐,你回来啦?两星期的长假过得很爽快吧?” 有诡异! 方可颐的头皮立刻一阵发麻,“经理,我听说……你请了人来暂代我?” “没错。”秃头经理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不过不是暂代,是永久替代。” 第十章 什、什么东西!? 方可颐惊得险些倒下去,“经理,你在开玩笑吧?我做错了什么?” 秃头经理故作神秘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嘘,不要声张,这是我以个人名义给你的安慰补偿费。”他把信封“啪”一下丢在办公桌上,然后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其实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待在公司的时间不长,按惯例,除了上个月的薪水,被辞退了是没有任何额外补偿的,我是看在你一个小女孩的份上。可颐,这些钱你就拿去吧!” “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方可颐快气疯了,“拜托!就算被辞退也要给我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吧!你这些钱,我才不稀罕呢!” 何况这么扁的一个信封,里面会装多少钱?别拿她当三岁小孩! 秃头经理开始跟方可颐阐述理由,从经济不景气,一路谈到大机构的运作困难……直谈到方可颐想翻白眼。 “经理,你不用再说了。”她有气无力地阻断他,“我想我已经明白了。” 算了,是她自己白痴,明摆着的情况,还向他讨什么理由? “年轻人想明白了就好。”秃头经理笑眯眯,“可颐,这笔钱你还是拿去吧,不过要记住,这可是我以私人名义给你的哟!” 气死了!这辈子也不会忘了你这张“猪头笑脸”!方可颐在心里大骂。 难怪人家都说,上司骂你该庆幸,哪天他要是莫名其妙的对你笑,就是你回家吃自己的时候到了。 唉!事到如今,骨气又不能当饭吃!方可颐恨恨地拿起了那个信封。 她刚想离开,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不敲门就直接进来经理室。 “楼下街对角那家店,老板娘打电话说有新货到了,我今天不上班了喔——” 不等秃头经理回应,她旁若无人的冲他风骚一笑,就一阵风似地俐落走人。 方可颐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又好想吐血! 有没有搞错?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抢了她的饭碗! 方可颐回到“杂居大本营”收拾自己的东西,亲口说出被辞退的消息,顿时像一滴水溅进了油锅里,大家一个比一个义愤填膺,可是当秃头经理现身,阴险地“咳咳”两声后,所有的人都像变成了哑巴一样,再不敢多嘴半句,统统各回各位,各司各职。 方可颐抱着一个小纸箱离开时,只有小程英勇的跟秃头经理请假,陪她到公司楼下。 “方可颐……”陪方可颐在路边等计程车时,小程欲言又止。 方可颐转头看了他一眼,没精打采地说:“小程,谢谢你,只有你肯来送我。” “可颐,其实你也不用太难过啦!”小程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反正你也不待在公司了,我就痛快告诉你,其实我一直偷偷喜欢你,本来想追你,可是那天碰见你男友开车来接你,我就死心了,你男友的条件实在比我好得多。” “小程你——”方可颐吓了一大跳。 昏头!她刚刚失业,结果就有人告白! “不对,我的意思不单单指那个啦!我是说,反正你男朋友很有钱,失业也不要紧,大不了让他养你嘛,再说……”小程摸摸后脑勺,“我再多嘴一句,可颐你可别生气,像你男朋友那种富家公子,就算只是玩玩,分手费也好过你在公司拼死拼活的啦!” 方可颐听了他诚恳的一番话,脸上僵僵的,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唉,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现在全天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跟刑远树是假扮的恋人,又不是真的,他凭什么养她啊? 她郁闷地跟小程挥手说拜拜,抱着纸箱,乘计程车回小公寓。 方可颐花了一天时间打扫,然后傍晚时为自己做了一大桌的菜。 可气的是,肚子明明很饿,对着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却又没有半点胃口。方可颐懒懒地趴在桌边,可悲地发觉自己连举筷的动力都无。 真不晓得自己在干嘛,做人好失败! 骗过了亲戚朋友,也骗过了同事,可是那个完美多金的男朋友是假的。 以为拥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每天早起挤车,辛辛苦苦,结果却被人当成冤大头。 现在失业了,别人都可以回家诉苦,唯有她,告诉全天下的人也不能告诉自己的家人,不管什么事,冷暖都只有自己知。 窝在公寓里昏昏沉沉的过了三天后,方可颐决定振作,出外找新工作。 列印了厚厚一叠简历,每天都找机会投递。 一眨眼,又过去两星期,她连一个面试的机会都得不到。 就业艰难啊,唉! 晚饭后洗完澡,她穿着睡衣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只呆呆地任思绪飞翔。 正回想那天小程说的一番话,手机就响了,她摸索着从枕头边拿起。 “可颐,是我。”温柔而好听的声音响起。 方可颐惊讶得一骨禄翻身从床上坐起,任由一头长发披散,结结巴巴地说: “是……是阿树?” 刑远树在电话彼端笑了,“没错,是我,你干嘛这么紧张?放心,我现在打电话来不是讨回那些东西的。” 方可颐的脸颊发烫。老天,她才没紧张那些东西勒! 她是紧张……紧张……用力的想了想,才蓦然发觉自己也不晓得在紧张个什么劲。 可是,她就是紧张啊! 怦、怦……老天,一听到他的声音。心就跳得好快! “……那你打来干什么?”方可颐努力想维持镇定。 “可颐,我已经从美国回来了。” “哆!” 方可颐差点摔翻在床边,她的腿一时发软。 妈妈咪呀,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总……总不至于他一回国就特意打电话给她? 刑远树忍不住皱眉,“可颐,刚才的声响是怎么回事?” 噢,真丢脸!方可颐疼得龇牙咧嘴,“没什么,我只是想下床拿罐可乐。” 活像屋子里被安装了远端监视器一样,为了表示“说到做到”,她真的去冰箱拿了一罐可乐回来。 “你是……刚回来吗?”手拿着可乐,她又顾不上喝。 “不是,我回来已经差不多有一星期了。” 啪啪啪!刚才臭美的猜测就像苍蝇一样被统统拍飞,心情失落了一大半,方可颐随手放不可乐,装作不在意地“哦”了一声。 “可颐,明天是周末,你不用加班吧?晚上和我吃顿饭,好吗?” down下去的心情在瞬间又回升。 “有什么事吗?”方可颐嘴硬,“我最近很忙。” 忙着投简历找工作……“我最近也很忙,我在美国出差三星期,每一天都不得闲,回来后被爷爷操得更惨,死老头等不及自己要享受了,决定在半年后就让我继承家业。” 方可颐听了他的诉苦,刚想表示同情,话到嘴边又忙吞咽了回去。 别闹了,她跟他的烦恼根本不是同一个等级的,她是穷苦小市民的烦恼,为生计而日日奔波,他少爷却在心烦马上要升任一个大集团的总裁……真是教她情何以堪啊! “反正大家都这么忙,那明天晚上还是算了吧!”方可颐轻咬了咬下唇。 但刑远树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可颐,我马上还有一个会议,没时间了,你明天记得在家里等我,我开车去接你,就这样,goodnight。”他说完就匆匆挂断。 方可颐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嘟……嘟……”声,慢慢地抬头,看向天花板。 呃,谁啊,麻烦告诉她现在是什么状况? 失眠的人不只方可颐一个。 夜已深,书房里的灯却还大亮,刑远树正坐在自己的电脑前。 参加完会议,他感到浑身像散架了一样,脑袋又困得要命,开快车回到公寓,冲完澡,跳上床,睡意却竟然该死的消失了! 他满脑子都想着一张脸。 一张清新、甜美又带些倔强的脸。 受不了呆躺在床上,他只好又起身,到书房打开电脑。 漫无目的地在网路上闲逛了一通后,刑远树点去一个部落格。部落格的主人benson,是他求学时的朋友,想起那个风流不羁的浪荡子,他的嘴角才扯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当年在u学府的华人圈里,他和benson可都算是知名度颇高的风云人物,不仅家世好,人长得帅,运动细胞和智商都高人一等,处处玩得转,把妹当然更不在话下,反正本来就多的是女生倒追他们。benson是个混血儿,在观念上比刑远树更名open,对那些倒追的妞儿根本是来者不拒,没节操到不像话,在毕业前夕他老兄还自信满满地说要环游世界,原因无它,只打算在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寻找他的艳遇。 最不要脸的是,他还把每一次艳遇都写在部落格上,而且乐此不疲。 刑远树在benson的部落格上看到了好多相片,每张相片的主题果然都是“艳遇”——不管是在冰封的城市、秋天落叶的森林公园、热情洋溢的南太平洋海岛……甚至大沙漠边缘一辆残破的吉普车旁,作为主角的benson都搂着一个养眼的靓妞儿。 刑远树点选了他老兄的几则艳遇,随意看了看,忽然觉得浪荡子的生活也很不错,起码比他现在……在美国的那三星期,他已经隐隐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磁场被扰乱了——因为那个拜托他假扮男友的女孩。 回国后这种扰乱的症状更明显,要不是他故意克制着,也许那天下飞机后的第一分钟他就会打电话给方可颐。这种被扰乱的情况实在不好受,当第一次清楚意识到时,刑远树差点被吓出一身冷汗,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念念不忘。 像方可颐那种女孩子,说穿了,其实也很普通,何况她和他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她既没有亮眼的家世、学历和他匹配,对男女之间的事又完全放不开。她那样的女孩,如果愿意和人交往,必定摆明了是以结婚为前提的,而他目前的字典里并没有“结婚”这两个字。 他帮她的忙,使她不至于在别人面前受辱,原本以为这就够了,但他现在……又为什么会为了她而在深更半夜该死的睡不着觉? 甚至,他的手机里仍然存有她的相片。 “这些礼物全都还给你。”方可颐早早就把刑远树买的东西整理打包好了,“不过送给韦伶的那条项链……” 她绞着手指说:“我现在没剩多少钱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有记得价格,等我找到新工作,以后再分期还钱给你。” “新工作?”刑远树的关心重点却不是项链,“我记得你不是有一份工作吗?” “我被辞退了,目前失业。”方可颐尽量平心静气地笑道。 刑远树挑眉,“所以昨晚你说最近很忙,就是忙着找新工作?” 方可颐点点头。 反正他都知道她的家庭老底了,横竖是丢人,再加一个失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算了,先不说这些,我带你去吃饭。”刑远树直接牵起了她的手。 方可颐吓了一跳,毕竟他们现在不用扮演亲密恋人了……不是吗? 她反射性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指着沙发上那一堆东西说:“那这些……还是拿去你车上吧,老放在我家里,我会越来越不自在的。” 第十一章 “神经!”刑远树立刻没好气的骂道,甚至丢了一个白眼给她,“你有必要跟我这么见外吗?这些都是我无条件送你的,又不是什么不正当交易,你不自在个头啊!先吃饭啦!” 这家伙真的很难缠耶!拿骨气当贴身内衣穿,无论何时都不肯脱下。 唉,这副性子,难怪他一直念念不忘。 懒得再耗费口舌在那堆礼物上,刑远树强硬地牵起她的手,带她出门下楼。 进餐厅包厢落座后,方可颐一直闷头吃东西,都不肯多说几句话,搞得刑远树好郁闷。 在他陪她回家的那一日一夜里,她可好相处得多,任他抱、任他哄,那天晚上他们还“同床共枕”了,虽然后来什么都没发生。 “可颐,我去美国一趟,你就变得这么生疏?”他的口气老大不满。 方可颐抬头看了他一眼,硬着头皮敷衍,“我们本来就不大熟啊!” 好吧,昨晚的莫名心跳全是假的! “我败给你了。”刑远树干脆放下筷子。 “其实我想问你,你找我吃饭,是有什么事吗?”方可颐吃饱了,终于忍不住问出害她纠结了一晚上的问题。 刑远树想脱口而出说什么,但临时又改了主意,忽然说:“因为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妹妹很烦人。” 韦伶!?方可颐大吃了一惊,她立即想起参加订婚宴那一晚的对话,远树曾说过韦伶去饭店是想勾引他。 “她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啊,怎么可能再烦你?”她急急地问。 刑远树摊手,“她自己跟我坦白了,订婚宴过后,她凑巧在某本杂志看到一段关于我的介绍,知道了我的身份,然后打电话去公司,宣称是我未来准新娘的妹妹。”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留心查看方可颐的神情,果然见到她不自在,他勾起了唇角,“可颐,你妹妹真是个人才,她编了一个故事,说她姐姐遭遇车祸,生死未卜,而我那时远在美国,她认为她有责任在第一时间联络到我,并且亲自把事情告诉我,公司里的几个笨蛋居然就听信了她的伟大故事,把我的手机号码给她,接下来的事情你可想而知。” “她打越洋电话骚扰你?”方可颐一脸的不可思议。 韦伶居然做出这么荒唐、低级的事,而且编造她出车祸……她不敢往下想了。 “没错。”刑远树的眼神嘲弄满满。 啧!方可颐的妹妹在“不要脸”的程度上跟benson真有得一拼。 不管怎么样,她们都脱不了血缘关系的,方可颐听后,脸上立刻出现难堪,“她……对你说什么了?” “她说你保守、顽固、不懂得玩乐,我与其在你的身上花费精力,不如改去找她。” “她真的这么说?”方可颐睁大了眼,不敢相信。 刑远树点头。 方可颐立刻就像是一株植物被抽干了水分,又垂下了眼,神情变得很是消沉,“不管韦伶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对我的几点评价……倒是蛮中肯。”她忽然扬唇苦笑。 “傻瓜!”刑远树喝口水,说道:“早知你承受力这么差,我就不告诉你了,我本来只是当个小插曲娱乐你一下。你妹妹那种高级人才,你有必要还为她的话介意什么吗?” 方可颐抬起眼,“你不介意韦伶的骚扰,只把它当小插曲?” “要不然你以为勒?”刑远树挑眉,“我有幸接听过一次后,就把她的号码设定拒听了。” 说不清为什么,但方可颐的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刑远树忍不住又逗她,“既然你妹妹那么喜欢抢你的东西,你不妨捏着鼻子找一个满脸麻子、瘸腿、烂手的人当男朋友,到时她的抢夺癖发作,就尽管让她去抢—好了!” 方可颐苦笑,“你当她没脑子吗?她只抢好的。” “哦!”刑远树的笑容里掺人一丝邪气,“我可以当成是对我的赞美吗?” 赞、赞美!?方可颐居然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然后她的脸在转瞬就红了,俏丽的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别样诱人。 “我哪有空赞美你,你少得意了。”她心虚的捧起水杯遮掩。 刑远树继续打击她,“可颐,你掩饰心情的招数很烂哦,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也这样捧了个水杯,麻烦下次心虚的话,换个新花样,好吗?” 气死了!被戳穿的人郁闷地放下杯子,“我吃饱了,我要回去了。” 照例,刑远树送方可颐回到公寓楼下,他在方可颐打开车门前忽然问:“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拜托,能好到哪里去?”方可颐立刻垂头丧气,“你别忘记,我失业了。” “面包总会有的,小傻瓜,别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刑远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事实上,他根本快有了养她的冲动,再不然,为了兼顾她的骨气,他已经考虑过私下里为她安排一份优薪上作。 方可颐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抗拒地嘟囔:“别老叫我傻瓜,搞得我真傻了一样。” “哈哈!”刑远树乐不可支,“不过小姐,我的中文辞汇实在很匮乏,我一般对女孩子不是叫傻瓜,就是叫宝贝,你难道想让我换另一种试试?” “神经!”方可颐回敬他,然后伸手去开车门,“我要回家了。” “等一下。”刑远树探身过去拦阻她,“我给你看些东西。” 他决定向她表白。 “看——”方可颐刚说了一个字又猛然噤声,他的身体还覆在她前面,他们靠太近,他该不会又想吻她了吧? 她的脑海中刚浮现这念头,刑远树的唇果然就压上她的……从最初打算的蜻蜓点水,到超出控制的缠绵深吻,他吻够了,才拿过手机给她看,“我还存着你的几张相片。” 方可颐被他吻得整个人像坠人云雾里,气还没喘匀,呆呆地看他翻动画面。 原来不只他们在山顶上拍的那一张,那天早晨他居然还偷拍了犹陷在睡梦里的她,一连偷拍了四五张,害她每看一张就心慌一分。 他到底在干嘛啊!对她表白吗? “你、你干嘛给我看这些?”她结巴地问:“还有,你干嘛拍我?” 她心慌意乱的模样看在刑远树的眼里,却格外的赏心悦目,他忍不住搂住了纤腰,“我在对你传递一些讯息啊,你不会真傻到反应不过来吧?” “……算了,我宁愿你叫我傻瓜。”方可颐吓得挣开他,逃下了车。 “可颐——”刑远树哭笑不得。 他以为自己很有诚意和魅力,岂料竟是这样的结果?她居然忙不迭地逃开他身边? 不过,方可颐一下车就镇定多了,没胆小到直接逃窜回公寓。她整了整长发,站在车身旁,一本正经地说:“韦伶的事,我代她向你道歉,我会联络她,让她别再骚扰你。” “可颐,你妹妹的事我一点都不想关心。”刑远树无可奈何地扬起一抹笑,“不妨再告诉你一些事情,我回国后的第二天她就跑来公司找我,不过我让警卫直接把她请出门了,我也不怕她再骚扰我,其实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她早完蛋了。” 没错,要对付一个没有背景又胡乱纠缠的蠢女人,的确有的是办法。 方可颐被他的一语惊醒,讪讪地道:“那我回家了,拜拜。” “可颐——”刑远树在引擎发动后,又隔空对她甩出一句,“明天晚上我再来接你。” 喂——她才不要! 方可颐转身想回绝他,却只能看著名贵跑车很快地在月色下驰远。 第二天对方可颐而言,真是霉透了。 她惦记着方韦伶的事,一起床就拨电话给她,却连拨了几次都没接通,而那时又正巧有家公司回电让她赶快去面试,时间很急,她放下电话就匆匆出门。 面试倒很顺利,虽然公司的规模很小,老板看起来又不像个好人,但人家总算爽快答应录用她了。 方可颐这阵子因为工作的事苦不堪言,这样的机会自然不愿再错过,当场就签了合约,然后老板立刻就宣布将带新员工同去工厂看货。 虽然老板一个劲儿地暗示想要提拔她,待在他身边学习比较快,但是同公司的几位老员工却对方可颐流露出同情的目光,甚至有人趁乱偷偷往方可颐手里塞了纸条。 上面写有一句很惊悚的话——要防老板,老色鬼。 提醒虽是好心,不过也让方可颐背负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当她、老板和司机一行三人上路后,她的心情真可以用“五味杂陈”来形容,接下来整整一天都过得战战兢兢。 当他们傍晚回来后,方可颐以为一天终于解脱了,谁科老板居然开始跟她鬼扯什么和老婆感情不好的废话,然后让司机把车开去某一家宾馆,方可颐下车帮老板订了一个房间,因为他推说今天不想回家看老婆的脸色。当一切搞定,方可颐想走人,他居然还不放,以威胁的口吻让方可颐把资料和样品全送去他的房间,不然他立刻就炒了她的鱿鱼。 方可颐快被气疯了,把资料袋往他胸口一砸,气呼呼地就撂话走人,那个色鬼居然当着别人的面搂她,因为是夏天,方可颐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衬衫,一下被搂住双肩的感觉,真是恶心透了!她用尽力气把老色鬼推倒在地,然后头也不回,没命地逃出了宾馆! 但倒霉的事还没完呢,当方可颐挤上公车到站后,又碰上一场雷阵雨,她没有伞,冷不防全身被淋得湿透,就这么带着满身的雨水,狼狈地走回公寓。 一回到家,她就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 人生真是艰辛啊……方可颐想想,就委屈得想要大哭。 这时,第三波倒霉的事袭来,方韦伶回拨了她的电话。 “姐,你找我干嘛?拜托,我很忙,好不好?”她一开口就趾高气扬。 方可颐吸了一口气,胡乱擦干脸上的雨水,认真地说:“韦伶,拜托你别闹了。” “我闹什么?”方韦伶在彼端冷笑,“姐,你别忘了现在定宇是我的未婚夫,我跟他无论有什么事情,都轮不到你来管!” “定宇是死是活,都跟我不相干了,我是说阿树,我希望你不要再去骚扰他!” “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方韦伶的声音听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就如同当年勾引楼定宇一样,她以为男人都应该享受劈腿的虚荣感,有一对漂亮的姐妹花为他们明争暗夺,他们只可能感到得意,不是吗?但是姐姐明明知道了!她不可能会知道她做的事,除非刑远树本人告诉她。 果然,方可颐证实了她的猜测。 “是昨晚阿树亲口告诉我的。” “哼,少来!他告诉你了又怎样?你别以为这样就代表他只爱你一个——姐,不管有钱没钱,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玩玩罢了,只有你这种傻瓜才会相信他们!” “随便你怎么说。”方可颐抚额,“反正你不要再妄想勾引阿树了,他知道当年我们三个人的事,他根本看不起你,韦伶,你何苦要自取其辱?” “我哪里自取其辱啦?男人都一样的,只要多试几次,他也会乐得跟我上床!”方韦伶故意拿话刺激姐姐,“姐,倒是你,别妄想超过我!从小到大,你过得比我惨,现在也应该一模一样,你不准拥有比我好的东西,就算你敢有,我也会不择一切手段的抢过来!” 第十二章 方可颐悟出了重点,“韦伶,你只想抢我拥有的东西,对不对?” “傻瓜!我不想再跟你废话什么,总之,你那个优质男友我会追到手的!” “韦伶,你不许挂电话!”方可颐急忙喝止她,“我一定要弄清楚,如果阿树不是我的男朋友,你还打算去勾引他吗?拜托你回答!” 方韦伶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方可颐急急地往下说:“好,你不肯明说就算了,我知道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那我现在告诉你真相,阿树他不是我的男朋友,那天在订婚宴上全部是假扮的戏码。” “姐,你说什么!?”方韦伶吓了一大跳。 好吧,事到如今,她再也不在乎家人、亲戚会怎么羞辱她了! 方可颐有气无力地说:“我刚才说了,我跟阿树只是假扮的情侣,因为订婚宴上我不想被你们再一次嘲笑,所以拜托阿树扮演我的男友,帮我扳回面子,就是这样。” “姐,你不会在耍我吧?” “我有必要拿这种事来骗你?”方可颐近乎苦口婆心,“韦伶,阿树跟我完全没关系,你的抢夺原则不适用他,拜托你不要再去骚扰他了。” 方韦伶半信半疑,“你骗鬼吧!那天我去饭店,你们明明上过床了!” “没有!”方可颐头痛地把手指插入湿漉漉的头发,“我和阿树之间是清白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上过床了?” 她的郑重申明却惹来方韦伶更加的不屑,“姐,你那么激动干嘛!哈哈,你是不是怕我去告诉定宇,你当年嫌他穷酸,三年都不肯让他碰你,现在找到一个有钱的,立马就把你宝贵的处女贞操交出去?” “你——”方可颐被她恶毒的言语气得无话可说,憋了半天才反击,“下贱!” 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 她气恼的挂断了电话。 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正巧门铃响了,方可颐走去打开门,差点跌进来人的怀里。 “搞什么!”刑远树心疼地扶稳她,“你身上怎么弄得这么湿?” “有什么大不了的!”方可颐无力地嘟囔:“我只是被雷阵雨淋了……” “那你腿上又是怎么回事?”刑远树眼尖地发现她膝盖下有两处瘀青,在原本白净无瑕的皮肤上十分显眼。 “那只是擦伤……”方可颐轻轻从他怀中挣开,带着几分心虚。 那是擦伤没有错,不过是她在躲闪那个色狼老板的咸猪爪时,不留心撞上了那家工厂的铁制机械。 刑远树的目光变得敏锐,捕捉着她脸上的神情,不漏掉一丝,但是他并没有追问。 “先去洗个澡吧,我在客厅等你。” 刑远树送方可颐回家来,她已经呈半醉状态。 她在餐厅里破天荒的喝了好多酒。 刑远树帮她脱了鞋,然后径直把她抱到了床上,“小傻瓜,睡一觉吧,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见他转身,方可颐慌忙的拉住了他的手,“阿树,你要走了吗?” 傻瓜,女人喝醉了酒,一双眼睛就会变得像湖水一样诱人,你想诱惑我吗?刑远树真想把这句话告诉她,但他忍下了,只是笑笑,“我不走,只是去倒杯水给你。” 谁料方可颐却坐起身,扑进了他怀里! 她甚至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近乎呜咽地说:“阿树,我不想找工作了,让我做你的女朋友,你养我,好不好?” 这女孩只是醉话,刑远树很明白,所以他微笑,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好啊,答应你没问题,但你为什么选择我?” 酒后吐真言嘛,他想从她的回答里听出一些真实的心迹。 谁知方可颐冲口就是一句,“至少比那个老色鬼好啊!” 什么老色鬼?刑远树立刻警觉地皱眉。 像水闸开启,方可颐干脆把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辛酸和委屈统统都倾泄出来。 “那老色鬼会不得好死,他以为他那间小破公司我稀罕啊?居然威胁炒我鱿鱼,除非我答应陪他在宾馆里鬼混……混他的大头鬼!我、我宁可饿死在家里,也不会跟他那种恶心的人……” 她说着说着,竟然哭了出来,委屈的泪水,点滴全落在刑远树昂贵的休闲衫上。 “我想逃走,他居然强搂住我的肩……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想吐!好恶心!阿树,我怎么办?我的积蓄快用光了,可是我还找不到新工作……家里还要每月给钱,不然妈一定会打电话过来骂死我的……我怎么办?公车上好挤,又热又臭,我差点被挤成人肉丁,下了车又被雨淋得快死掉,生活太艰难了……”她停止了哭泣,茫然地喃喃重复着那句话,“现在经济不景气,生活太艰难了,没有别的办法,也许只有答应那老色鬼了——” “傻瓜!”刑远树耐心地听完,忍不住一把抱紧她,“我不会让你再吃苦了。” 他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温柔而郑重地许下诺言。 可惜,方可颐真的醉了,她此时的意识涣散,根本听不清他的许诺。 她只隐约听清了三个字——“我爱你……” 刑远树看着她的眼睛,温柔低唤,每个字都像一个小精灵,联合起来偷走了她的思绪。 然后,他吻了她,在今晚的氛围下,这动作根本是水到渠成。 他抱她上床,随后自己压上去,随着唇舌纠缠,随着衣物的逐渐褪去,两个人赤裸如一对新生儿。方可颐有那么一瞬间的回神,似乎酒醒了,可是刑远树在肢体上的温柔和热情,几乎在同时又让她沦陷,发出令人迷醉的低喘迎合他,直到交付出她甜美的全部…… 一夜宿醉,再加上缠绵透支体力,方可颐一直睡到天大亮才醒来。 噢,头还好痛! 她皱眉,费力地睁开眼睛,往窗外看了几眼,才蓦然惊悟。 完蛋了!她浑身上下都能清楚感受到来自另一具躯体的温度,甚至还听见呼吸声……昨……昨晚她和阿树做了那种事!? 完全像一个掩耳盗铃的小偷般,她屏住呼吸,慢慢地抬起眼,然后,很不幸,不出意料地看到一张睡美男的脸孔。 刑远树的鼻梁好挺,闭住的眼皮,微微隆起,而又长又密的睫毛简直让身为女生的她都快妒嫉了……这张该死的脸,方可颐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现在她完全相信那句话了,“男人太帅也是种罪”。 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她还嫌他太帅,怕自己吃不消,结果眼下她却已经把他吃了。 好吧,这一切全都是幻觉!她再度掩耳盗铃地催眠自己。 “这不是真的……我什么都没看见,这只是一块叉烧……”她一边低声念叨,一边随手拿过枕头粗鲁地盖在刑远树脸上。 “喂,我不是叉烧。” 刑远树不再装睡了,把枕头从自己的俊脸上拿开,哭笑不得。 方可颐一见他睁开眼睛,立刻羞得脸发烧,笨拙地想从他怀里逃开,却被刑远树用右臂牢牢地“囚禁”住。 力量上的悬殊让方可颐丧气,但仍羞恼地试图推开他,“放开啦,我要起床了。” “喂,别推我这只手……噢呜!”刑远树突然皱眉,倒抽了一大口凉气。 方可颐立刻吓得不敢动,“你左手怎么啦?” “还不是你的床!”刑远树忍下酸麻的感觉,没好气地说:“一个人睡都嫌小,我怕你半夜滚下去,一整夜都拿左手当护栏,早知昨晚就带你回我那里去——” 方可颐红着脸打断他,羞恼地嘟嚷:“关我的床什么事,我又没让你上来,你现在跟我邀功啊?要不要脸?” “我是不要脸,”刑远树笑得眉眼弯弯的,故意逗弄她,“不过,昨晚有个女人,在我临走时死搂着我的腰不放,还恳求我养她,你说这个女人,是不是更不要脸?” 这下换方可颐倒抽气了,“那……那都是我喝醉了胡说八道的,你干嘛当真啊?” “哦!”刑远树笑得更得意,借机半翻过身轻压在她身上,“搞不好是我胡说八道的,你怎么一听就相信了?”他说着,俯首吻了吻方可颐的嘴角,浅浅的,像小鸟啄一样。 方可颐说不出话,因为刑远树看她的眼神好温柔。 她在他的眼神里读出了那三个字,她记得,昨晚他也曾对她说过——我爱你……她还在迷醉,刑远树却忽然沮丧地垂下脑袋靠在她肩膀,“可颐,我肚子饿了。”前一刻明明还是掌控的强权派,下一刻却变作孩子对她撒娇。 什、什么东西? 方可颐在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那你放开我,我去帮你弄早餐。” 她起身,看见床脚边那一堆混杂的衣物,心立刻“怦怦”跳,眼明手快的挑中刑远树的白衬衫,穿了就跑。 刚走出房间,门铃就不合时宜地响了,方可颐走过去,在猫眼里看到门外的人,惊讶地忘了换衣服就直接打开门。 “韦伶,你这么早来找我干什么?”她呆呆地看着妹妹。 方韦伶撇嘴,一指手腕上的表,张口就尖酸刻薄地道:“我亲爱的姐姐,麻烦你也有一点时间观念,我可没你这么好命,睡到现在还嫌早。对了,你身上这件哪来的?” 方可颐低头一看,立刻透出几分心虚,“就只是一件衬衫,有什么大不了的!” “哼,你当我眼瞎啦!”方韦伶冷笑,“这是男式衬衫,你好端端的干嘛穿这种?” 方可颐来不及回答,有一个声音不屑地替她反击,“小姐,你姐姐无论穿什么,都用不着经过你认可吧!” “你们——”方韦伶的眼睛都快瞪凸出来了。 刑远树只穿了条牛仔裤就从卧室里走出来,清凉、性感得不像话,不过方可颐此时顾不上去理会,一看之不只在心里浮上一句哀叹:让她死了吧……方韦伶回过神,气势汹汹地扬手一指,“姐,你们居然玩真的!?” 刑远树悠闲地走过去,把方可颐扯入怀中,“我们玩真的、玩假的,你激动什么劲?” 方韦伶不敢直接同他呛声,继续对好欺负的姐姐开火,“姐,你说啊!到底怎么回事?你昨晚在电话里不是明明说你们只是假扮的情侣?” 方可颐现在还能说什么,“狮屎都胜过熊便”了……她的脸上泛起一片心虚的红潮,一时间脑袋乱糟糟,根本开不了口。 方韦伶见她嗫嚅着不说话,更加理直气壮,“上床有什么了不起,玩了就玩了嘛,你昨天干嘛骗我?明明早就做了那种事,还有脸骗我说你们是清白的,哼!” 刑远树受不了了,伸手示意她stop,“你神经病啊,我和你姐姐欢好关你屁事!” “我——”方韦伶被他骂得一时噤声,但隔下了几秒又死缠烂打,“是她自己先多管闲事的!” “拜托,是你老人家先骚扰我,好不好?”刑远树把方可颐抱得更紧,摆明了要气死眼前这个要泼无理的妹妹,“你姐姐身为我的正牌女友警告你,又有什么不对?” “你们明明是假扮的!”方韦伶决定无理取闹到底,“我姐昨天在电话里早就都说了,她根本算不上你女朋友,别再装了,哼!你们在一起只不过是做戏给别人看——” 刑远树打断她,“此一时彼一时,你不懂吗?可颐到底算不算我女朋友,天底不只有一个人说了算,那个人不是你,而是我——do you understand?” “阿树——”方可颐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她了解方韦伶的性子,怕她再被羞辱下去,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第十三章 方韦伶受不了地快要尖叫,“我不懂!我姐姐有什么好,值得你为她这样?你们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她配不上你的!你一定是跟她玩玩,对不对?不过像她那种保守的老古董,连玩都未必合你的胃口,你想玩,为什么不试试找我?论长相,我一点不输她,论玩乐的经验,我更胜她,而且我知道好聚好散,我分手很大方的!” 她气咻咻地飙出一大串,其实连自己都分不清在说些什么,她只是气急败坏到了顶点,不容许姐姐的男朋友比她的出色、日子过得比她舒坦,一丁点都不容许! 因为从小到大,她早已习惯了自己是最受宠的一个。 她怎么可以容许姐姐变得比她更像公主,受到王子的宠爱! 刑远树指了指没有完全关闭的门,用乍似平和但实际无比阴冷的声调说: “out!如果不是因为可颐,像你这类货色,我连正眼都懒得看。” 方韦伶被他打击到快崩溃了,口不择言,“你们根本是一对狗男女!” 出乎她的意料,刑远树反而扯唇笑了,他笑眯眯地回敬说:“不敢,论狗男女的宝座,你和你那位未婚夫不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的。” 方韦伶惨败,垮着肩摔门而出! “砰”的重重一声,方可颐惊得瞠目结舌。 “阿树——”她回过神来,推开身后的怀抱,懊恼地一个人走去沙发,“这下完了,你把韦伶骂得这么惨,她如果回去跟妈告状,我妈搞不好会特地北上来教训我。” “可颐,拜托!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别总是觉得父母大过天。”刑远树站在她面前,半弯腰看着她,“对于不公正的待遇,你完全有权利sayno!” “但她是我妈啊——”方可颐接受不了他那一套。 “那又怎样?”刑远树干脆屈膝跪在她面前,为了更清楚看见她的表情,“可颐,他们对你根本是精神虐待,是人都有自尊心的,这么多年你该受够了。” 他说着,轻轻握住她的手,“听我的话,乖,以后若你的家人再对你说三道四,你就反击回去!” “你让我好好想想……”方可颐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衰样。 空口说大话容易,可是真的面对破口大骂的老妈,她不相信自己有勇气反击,可怜她从小已养成默默挨骂的习惯了。 “我败给你了!”刑远树丧气地直摇头。 方可颐还想说什么推搪,猛然才发现另一个重点,“你干嘛不穿上衣?” 这个迟来的发现让刑远树大乐,他站起身,硬挤坐到她身边,“我衬衫在你身上啊,不然你脱下来给我?”他说着,真动手去解她的扣子。 “喂,不行!”方可颐当他来真的,羞得大叫:“衬衫先借我穿——” 她把两臂护在胸前,抱得死紧,刑远树乐得趁机抱满怀。 “我光着上身是你的福利,你光着就是我的福利了,凭什么我没福利?” 方可颐羞得连耳朵都泛红了,哼哼唧啷,“福你个头啊!我里面什么都没穿……” “是吗?让我先验证一下——”刑远树故意邪恶地把娇躯扳转过来,掀起衬衫一角,作势要伸手探进去。不过只是虚晃一招,在方可颐抗拒前,改而把她拦腰抱起! 目的地——直奔卧室。 喂喂,不行,昨晚是酒醉了,现在她可还没有任何准备——“刑远树!”方可颐吓得被迫大叫:“不行,已经大白天了——” 不过尖叫也没有用,她被结结实实地丢在了床上。 “傻瓜,我又没打算对你干嘛!”邪恶的举动到此为止,刑远树改而气定神闲地在床边坐下,“可颐,我很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他扶住她的肩,温柔告白。 方可颐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好不容易回过神,傻傻地冲口问:“那……你会不会养我一辈子?” 问得好! 刑远树笑了,一把搂她人怀,“那当然!” “阿树,那你会介意我家里那些烦心的事吗?”方可颐沉醉在他怀里,闭上了眼,“还有韦伶……我不敢确定她会不会再来骚扰你。” “不用太担心,我的态度已经表示得很明确了,她若再撞南墙,非疯即傻,理会她干什么?”他边说边在她脖颈上落下温柔的轻吻,“可颐,你现在该关心的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因为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希望能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我也希望。”方可颐急急地接话。 虽然现在回想初恋有点不合时宜,但她的确一直是那样的人,对于感情,她不像时下的年轻人那样玩得起,当她一旦肯接纳某段感情,就会很投入地去经营。 电话铃声忽然刺耳地响起。 “谁这么麻烦?”方可颐嘟嚷着欠身拿起话筒。 依在刑远树的怀中,听不到两句,她立刻愤愤地送出一句,“无所谓,顺便祝你去死!” 直接挂电话。 “谁?”刑远树仍自顾自亲吻着她的肌肤。 “是昨天那个老色鬼,他居然还不死心,想催我去上班,我才……”方可颐抱怨到一半忽然没了声音。 因为床上多了一道拥吻的曼妙风景。 反正已步过了最后一关,当和刑远树正式交往后,方可颐觉得连空气都仿佛变甜了。 她继续投简历,等面试通知,但她再也不害怕什么,连“世道艰难”的话也从她的辞典里被ddete了,因为刑远树有往她的帐户里汇钱,足够她花用的,有恃则无恐,她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明知不对劲仍和色鬼老板签约。 而每天的生活中,思念成了必不可少的环节,热恋中的情侣总是嫌在一起的时间不够,刑远树在公司时,方可颐无论在家或者出门在外,都会时刻留意手机,深怕不小心错过了刑远树的声音。 她还没找到新工作,所以有大把闲暇的时间,有时会买菜回家,然后像一个妻子一样做好一桌的菜等他,接下来他就留宿在她的小窝里,或者大多数的时候,刑远树会带方可颐一起外出用餐,然后直接回他的公寓。总之,一天不腻在一起,心里就不安乐。 这样,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月。 “方小姐,又来帮你男友收拾?”住同栋高级公寓的邻居太太正要出门,碰巧在电梯里遇上方可颐,笑着打招呼。 “是啊!”方可颐双手抱着一个大纸袋,也报以微笑。 像这种公寓里的住户绝大多数是老死不相往来,不过这位黄太太的心肠很好呢,前不久还特地敲门请方可颐尝过她做的“乡村鸡块”。 打完招呼,方可颐就走去刑远树家门口,费力腾空一只手,取钥匙打开门。 刚才她趁刑远树下班前去超市买了一堆东西,今晚就不打算去餐厅了,她准备学做几个新菜给他尝。 刑远树回来时,便看到一个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窈窕动人的身影。 “这么贤慧,今天又亲自下厨?”他从身后搂住纤腰。 方可颐笑得好甜,“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喽!” “少来,我没亏待你啊!”刑远树在她背后赠着,“你若不想自己动手,我明天就请一堆佣人回来服侍你。” “我才不稀罕勒!” “哦,那就不能怪我这个当男朋友的,”刑远树松开娇躯,转而帮她递盘子,“是小姐你自己不懂得享受。” “拜托,一堆人挤在屋子里,哪还有二人世界啊?”方可颐慢悠悠地把鸡丁装盘。 刑远树偷了个香吻,“你慢慢来,我先洗个澡。” “嗯。” 方可颐搞定一切,忍不住跑到浴室前叩门,“阿树,你洗好了吗?” “可颐,进来帮我按摩——”正巧被刑远树逮住派差使。 方可颐解下了围裙,进去就见他少爷还泡在豪华浴缸里享受。 “怎么样?”她笑眯眯地走过去,半蹲在浴缸旁边,“是不是这里酸?”她边说边开始帮他揉捏肩膀。 刑远树舒服地叹了一声,“对,就是肩膀,还有腰……今天一整天都在开会,一群人面前不好放松,老头子又要我树立形象,从头到尾正襟危坐,酸得要死!” “力道怎么样?” “恰到好处。”刑远树大方的抛出赞美,“对了,可颐,我明天又要飞去纽约一趟,三天,你自己安排,不过晚上一定要待在家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外出。” “知道了。”方可颐改而搂住他的脖子,“不过,三天好久,我会想你——” 她把脑袋紧贴在他的脖颈边,说着甜软的话。 已经好久了,有两年多了,她都没有这样甜腻腻的跟某个人撒娇。 自从和刑远树确定关系后,所有恋爱中女孩子该有的甜软和俏皮,无须温习,很快的又全部在她身上复苏了。就像春天来了,冬眠的动物苏醒,是一种本能反应。 突如其来的举动,突如其来的惊呼,“哗啦啦”一下,水花溅起无数! 方可颐惊魂稍定,意识到自己也已泡在水里了。 恶作剧成功,单人泡澡成了鸳鸯浴,刑远树抱紧娇躯,得意地笑,“那我把你打包一起带过去?”他吻了吻怀中甜美的嘴角。 “我才不要当你公事之余的调剂品勒,还是留在这里好。” “有什么不一样?”他的吻慢慢转移阵地。 “我也不知道,不过在这里的感觉就郑重得多,起码没有调剂品的感觉。” “傻瓜!”刑远树暂时停止了亲吻,抬起头看眼前俏丽动人的五官,“无论到地球的哪一处,我都不可能把你当我的调剂品。”他的眼神温柔又怜爱。 “我相信,我随口说的啦!”方可颐歪过头靠在他肩上,她现在是心满意足了。 第二天早晨,方可颐陷在被窝里,睡意还浓。 刑远树自愿自穿上衬衫,边扫钮扣边在娇靥上落下一个吻。 他下床的震动吵醒了睡美人,她来不及睁眼,就先搂住他的腰,“你要走了?” “是啊,我要先去公司一趟。”刑远树转过身,替她拨开几络遮挡的发丝。 “要不要我帮你做早餐?” “不用了,你睡吧!” “不要——”方可颐慵懒无力的摇头,“你一出门我就睡不着了。” “睡不着那就干脆起来啊!”刑远树笑了,“挑一身漂亮的衣服,然后出去逛街、玩乐,一切随你自己安排。反正你现在有我养着,工作的事大可以放轻松,慢慢来。” 说起工作,方可颐就头痛了,“现在这样也不好啦,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现在这样又怎么了?”刑远树耐着性子问。 “我希望……我们在感情前面是平等的,现在却好像是你包养我!”方可颐叹口气。 “你瞎想什么呢!”刑远树赶时间,懒得跟她理论,轻描淡写地就说:“要不然找佳轩陪你逛逛街好了,你待会儿起床后就打电话约她。” 方可颐懒洋洋地缩回被窝里,“佳轩和同事去日本玩了。” 没人可以陪她逛街啦! 不是她没人缘、找不到朋友陪,而是目前的状况让她一想起来就觉得怪怪的,害怕到时解释不清。譬如她目前失业,譬如刑远树有买给她好多名牌衣服和首饰,这些状况叠加在一起,就难免会让别人……唉!总之,她害怕别人把“拜金”的帽子扣到她头上。 第十四章 “可颐,你是不是又开始着急工作的事?”刑远树认真地看她。 “嗯。”方可颐也很认真地点点头,继而又愤愤地握拳,“我现在都恨死之前那家公司的秃头经理了!他安插自己的情妇、把我踢走也就算了,问题是……其他的公司根本就不相信我被辞退是因为这种事,让我死了算了!” 她郁闷地抚额,“每次我解释完,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好像我在撒谎,是我自己犯了错才会被炒,真的气死我!” 士可杀,不可辱,明明犯了错的人不是她嘛! 刑远树听完不说话,像在考虑什么事情。 方可颐抱怨完,推了推刑远树,“算了,我不跟你抱怨了,你还是快出门吧!” 刑远树忽然又微扯唇角,“别灰心,世事无常,也许你的好运很快就来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方可颐嘟嘴,压根不相信他的劝慰。 “相信我,我有预感。” “预感什么?”见他笑得一派笃定的模样,方可颐终于生了好奇心。 “预感你很快就会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也许在几天之后,也许就在今天。” “真的吗?”方可颐睁大眼睛,腾地就从床上坐起,偎进刑远树的怀里,甜蜜蜜地笑,“你的预感灵不灵啊?不会只是随便逗我开心吧?” 其实她还是压根不相信,不过远树这样说,她就配合一下喽! “我的预感一向灵验得很。”刑远树给她最后一个吻,然后才起身离开。 “老大,什么事啊?”阿伟的声音几近垂死,反正佳轩去日本玩了,没人管他,他昨晚玩游戏玩了通宵。 听完刑远树的“嘱托”,他清醒了不少,不过还是哈欠连连。 “有这个必要吗?反正你都肯出钱养她了……我说,阿树你也太宠她了,你以前那些女朋友,没有哪一个让你这么费心的,给钱还不够,还搞这种幕后戏!” “那些都是过去式了,方可颐跟她们不同,我这一次是认真的。” 认真!?阿伟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好吧、好吧,随你便了,反正我知道怎么骗可颐了,我困得很,我还要——” 刑远树打断他的话,“这件事不可以告诉佳轩,连我跟可颐在一起也暂时不要告诉她,我可不想感情还没稳定就被这女人拆散。” “我知道了,老大!”阿伟困得头快点地了。 刑远树收了手机,才安心坐在前往机场的车里。 思,很好,计划顺利的话,他已经可以预见回来时方可颐的欢喜了。 果然,三天后当刑远树从美国飞回,方可颐在电话里就兴奋地告诉他有一个好消息。 “我有新工作了!”听见开门的声响,她立马从房间里跑出来。 刑远树张开双手迎候冲过来的娇躯,然后用力抱了一下。 “我们分开三天,”他说:“我发觉有点难熬。” “我也是。”方可颐回应他的吻,安静了片刻,但很快又神采飞扬,“不过,你先听我说,我找到一份很不错的新工作了,今天下午正式签约,一签完我就赶回来等你!” 她仰头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满满的迷恋和满足,“阿树,总觉得你是我的幸运星耶,自从遇到你,我的生活完全跟以前不一样了。” 刑远树觉得有点累,可是看到怀中甜美开心的笑脸,他转瞬又觉得刚下飞机的疲累算不了什么。 “说起来多亏阿伟帮忙,”方可颐继续兴奋地说:“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公司里招人,他就把我推荐过去,结果他们真的肯收我,而且福利居然比之前还好!阿树,我真的是喜出望外,他们居然给我比原先高两倍的薪水!” “难怪你很开心。”刑远树淡淡笑着,拉她到沙发坐下。 “那当然喽!”方可颐幸福得想跳起来转圈圈,“这样我就不用让你养了。” 亲爱的,差不了多少,刑远树在心里偷笑。那家小公司刚被“辰光”集团收购。 “不过我开始工作后也有点麻烦,”方可颐忽然又皱眉苦恼,“不知道会不会常加班,如果有加班的话,我们晚上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变少了。” 刑远树笃定地说:“不会,不可能有加班的。” 他们敢! “干嘛这么说,你又有预感喔?”方可颐搂着刑远树的腰,发出幸福的慨叹,“啊,不过你之前的那次预感真的好灵验!” 刑远树跳过了这个话题,“把这个戴上。” 小小的冰凉感,方可颐抬起手,发现左手无名指被套上一只戒指,怦然心动。 “你……这算是向我求婚吗?”她睁大眼,怔怔地看了好久。 刑远树笑着吻她一下,“差不多吧,反正你迟早要嫁给我,先把这个戴上,以后在公司里就说你已经结婚了,懂吗?”他挑了挑眉,漾笑的眼眸微微发亮,“我可不想让其他的无聊人趁机把你追跑了。” “白痴,我才不会勒!”方可颐故意嘟嘴,可是明明笑得百分百的满足。 原以为幸福的路线就这么一直持续,可惜好景不长,不到两个月,刑远树金屋藏娇的事就被尚未退位的老总裁知道了。 时节早已经是夏天。 刑禹宽有自己的安排,一早就打算在今年夏天让孙子和他中意的人选订婚。 方可颐接到电话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对方是“辰光”集团的某位高层,他转告说刑总裁已经知晓了他们谈恋爱的事,并要求见她一面。 午后的阳光正烈,方可颐却觉得身上泛起了丝丝冷意。 本来她也许应该马上拨个电话给刑远树,可是对方连这个也替她想到了,委婉地告诫她不要打电话给别人,只许她单独赴约。方可颐没办法,只得请了假从公司匆匆离去。 她下了计程车,走进对方所约的那家咖啡厅,只觉步子有千钧重。 唉,别闹了,现在都什么年代,没想到她居然还会“有幸”演出那种恶俗的剧码——平民家的女儿勾引富家少爷,被富家老爷洞悉,瞒着孙子跟居心不良的女人谈判。 谈判的结果呢? 那位刑总裁是不是也打算付给她一笔遮羞费,然后请她滚得远远的?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她慢吞吞地走去临窗的一张桌边。 “你叫方可颐,对不对?”等在那里的老人家一见面,就冷冰冰地丢出一句。 方可颐只能困窘地点头,“是,就是我。” “既然你是,你就坐吧,我已经帮你点了冰咖啡。” “不用了,给我一杯水就好了。”明明脸皮紧绷,方可颐还是挤出笑容,勉为其难。 刑禹宽冷眼看她,“已经点了,不要浪费。” “哦,那好。”方可颐拘谨得想一头撞死! 服务生很快就送上了咖啡和绿茶。 “你和远树目前是什么关系?你觉得他对你是真心的吗?” 刑禹宽一开场就直奔向主题。 方可颐惊讶地抬眼,“我想你不会相信我的,但我和阿树的确有在认真的谈恋爱,至于他对我是不是真心,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 像刑远树教她的,打网球那样,她勇敢地反弹了回去。 “我知道。”刑禹宽的脸色因她的话变得更冷,“你们这些小女孩,总是认为自己没有贪图钱财名声,活在自以为的世界里,你和远树在一起的关系,平等吗?” 因为之前的失业,方可颐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想是平等的,我……我没有靠他养,我有在工作赚钱——” 刑禹宽伸手拦下她的话,“工作的事我也让人查到了,远树没有告诉你,只不过是想哄你开心而已,那家物流公司早已经被辰光收购,否则就凭你大学毕业仅仅一年多的工作经验,而且还不出色,你以为你能轻松找到一份高薪的工作?” 方可颐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怔愣在了座位上! “还有,你那个叫韦伶的妹妹——”严厉的老人家话锋一转,又将矛头对准另一处,“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想查的事,你们这些小孩根本防不了。你妹妹之前骚扰过远树,对于她的动机,你怎么解释?” “我?”方可颐的错愕大大加深,“那是韦伶的事,我能解释什么?” 刑禹宽的目光紧锁住她,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她是你的亲妹妹,你们是同一对父母生养出来的,你们身上流的血一样,所谓一根坏藤上结不了好瓜,你听说过吗?” 方可颐整个人快崩溃了。 这位老人家怎么能这样说? 她气得快发抖,“我没有听过这句话!我只想重申,我妹妹做的事跟我无关!” “你们是一样的。”刑禹宽却固执地替她下结论,“你妹妹的事,你难道能否认?” 方可颐难过得脸色都变得苍白了。 “我不能。”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嘴唇都是颤抖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僵到了极点。 相较于方可颐的挣扎,她面前那位身家无数的老人家却是一派淡漠平静,无言了片刻,刑禹宽忽然又叫来服务生,加点了一份慕斯蛋糕。 他的举动让方可颐有些意外,她还没有碰到过一把年纪还爱吃甜点的人。 谁知他又说:“蛋糕是给你点的,不过不是讨好,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一把年纪了,却还欺负你这样的小女孩。” 方可颐讪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会自作多情的,何况你也并没有欺负我什么。” 刑禹宽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你有没有见过远树的爸妈?” 方可颐一怔,继而尴尬地反问:“他的爸妈不是过世了吗?” 在他们交往的初期刑远树就告诉过她了,他的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出了车祸,双双完蛋,是爷爷请了一堆保姆养大他。 她的反问没有礼貌,可是刑禹宽反而点头。 看来这小子这次多少有些认真了,他在心里暗想,否则他不会告诉这女孩。 方可颐当然猜不到他的心思,正一头雾水,忽然传来一串脚步声。她立刻驼鸟地想,会不会是刑远树来解救她,结果回头看见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对不起,我来晚了!”来人笑着向他们打招呼。 方可颐尴尬地挤出笑容,冲她点点头,她不确定对方打招呼的范畴是否包括她。 “来了就好,你也坐下吧!” 刑禹宽看见来者,脸上的气色似乎好了很多,也因此让方可颐倍觉尴尬,这个看上去美丽优雅的女人一到来,她就像成了多余的。 “嗨,你好,我叫叶棠。”她冲方可颐笑,半点都不惊讶方可颐的在席。 “你好。”方可颐勉强应了一声。 “我知道你是谁……”叶棠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复杂。 刑禹宽伸手拦下她的话,自己却对方可颐直截了当地说:“叶棠是我中意的人选,原本我打算在今年夏天让她和远树订婚。” 方可颐顿时像被打了一个无形的耳光,俏丽的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如果这女人是刑远树未来的妻子,那她算什么?她手指上的钻戒又算什么呢? 叶棠显然也看见了她无名指上的闪光,“这是kevin送给你的?” 方可颐怔了一下,“kevin?” 叶棠立刻显得不好意思,忙解释说:“kevin是远树的英文名,我们时大家都这么彼此称呼,不过我想回到国内他应该不常用这名字了。” 第十五章 “叶棠和远树是加州大学的校友。”刑禹宽插话。 “kevin以前在u的华人圈里很有名呢,还有benson,他们两个家世都好,人又长得阳光帅气,我那时只是一个无知的小女生,每天只知道仰慕他们而己。” “你不用太谦虚,我选中的孙媳妇,不可能比别人差。”刑禹宽说着赞美的话,老脸上却并没有笑容,说完这一句,他又转向方可颐,继续说:“叶棠的家世并不差,虽然没有万贯家财,但她的双亲都是知名教授,书香门第出身的底子就比别人好,她的人很聪明,留学时年年拿全额奖学金,所以我相信,日后有她陪在远树的身边,不会给他丢脸。” “刑爷爷,你何必当着方小姐的面这么说?”叶棠似乎很不安。 “没有关系。”刑禹宽却不为所动,“我说的是实话,她就算不能承受也要承受。” 方可颐的手在桌子下握得死紧,可是桌面上,她咬着牙也要挤出笑容来! “我知道,刑总裁,你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了,我不是白痴。我是平民家的女儿,带不出大场面,会在你们上流社会丢脸。” “可颐,现在是上班时间,你怎么会有空在这里?”谢佳轩的声音忽然响起。 方可颐猛然回头,原来谢佳轩已经从日本回来了! 真是她的大救星! 拖住谢佳轩的手,方可颐很快借故落跑。 “狗屎!你跟阿树在一起,为什么不告诉我?”谢佳轩听完故事概要,快要抓狂。 她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两个人漫步在街边,方可颐的心中五味杂陈,面对好友的质问,又十分心虚。 “是阿树让我瞒着你的……你一直都对他没有好感,就算一早告诉你,你也未必会替我们高兴,所以干脆想等恋情稳定一些再告诉你。” “笨蛋!我这阵子不过忙了一些,没空关心你,你居然就瞒着我……”谢佳轩近乎恶狠狠地说:“可颐,你想找死是不是?快说,你们在一起有多久了?” “不久,还不到两个月。” 谢佳轩倒抽一口凉气,“两个月!两个月了都瞒着我,你到底还当我是朋友吗?” 方可颐暂时从自己混乱的思绪中抽离,转过眼看她,“佳轩,我不知道我们瞒着你,会让你的反应这么激烈。” “可颐,你这白痴宝宝,我不是气你对我隐瞒恋情,好不好?我气的是,你和阿树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居然也会做灰姑娘的美梦!”谢佳轩忍不住叹口气。 她的话听来好刺耳,方可颐竟反驳不了什么。 她和刑远树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若辩解她不是灰姑娘,谁会信? 经过刚才在咖啡厅的一番“洗礼”,现在连她自己都不信了。 “这件事归根底是我的错,是我脑袋秀逗了!”谢佳轩看起来真是懊恼极了。 方可颐不由傻眼,“佳轩,我和阿树在一起……为什么让你这么恼火?” “因为那个假扮男友的馊主意是我出的啊!” “但阿树的确帮我扳回了面子,而且若不是你,我和阿树也没有机会认……” 谢佳轩打断她的话,“所以我才懊恼啊!现在明摆着你和阿树是没法安稳走到终点的,我一开始就不该介绍他跟你认识,让他有机会把你追到手。” 她越说越懊恼,“可颐,你别犯傻了,这个世界很现实,王子和灰姑娘那全是小说里骗人的!我们做朋友这么多年了,你的个性我还不了解?我知道你很实在,又很痴心,坦白讲,你一定希望能和阿树有个圆满的结局,对不对?你不可能玩玩而已的嘛!其实不只你,我、阿伟和阿树也都是不同国的人,但做朋友跟做夫妻不同,不同国的人照样可以做朋友,做夫妻却是很难很难的,因为结婚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 方可颐再度被好友说得哑口无言。 的确,佳轩说得并没有错,就算远树很爱她,可是明摆着,他身后的那个环境并不欢迎她,因为她不可能融进那个“富有、高学历、涵养出众”的环境中去。 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孩,长相一般,才智一般,根本没什么可以匹配刑远树。 谢佳轩看出她脸上的动摇,再接再厉,“刚才在咖啡厅的事,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总没错吧?那么明摆着他们就是联合起来在羞辱你,可颐,你难道还不醒悟?” “可是……”方可颐欲言又止。 “可是个屁啊!”谢佳轩受不了地呼气,“你该不会想说可是阿树那家伙很爱你吧?” 方可颐点点头,她原本真的想说出这句很没创意的话。 因为不管怎么样,过去两个月甜蜜到无以复加的恋爱生活,让她对刑远树的感情没有丝毫的怀疑。 “问题是,光他少爷一个人爱你有用吗?他爷爷明摆着不喜欢你啊!老实说,你跟阿树在一起,我还宁愿投票给楼定宇那个负心汉,起码他跟我们同国的!阿树那类人的世界不是我们高攀得起的,那个叫上流社会,可颐,你不会不懂吧?” 方可颐停下了脚步,神情落寞,“佳轩,拜托让我好好想一想,我现在脑袋很涨,里面乱轰轰的缠成一团,我根本想不清楚,你给我时间想一想。” “好吧,随便你。”谢佳轩的口气一下软了下来,“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回家吗?” 方可颐摇头,“不,我要先回去公司一趟。” 她刚才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那好,我不烦你了。”谢佳轩拍拍她的肩,“回家后好好想清楚,等你想明白了就打电话给我。” 刑远树回来的时候,方可颐已经睡下了。 卧房里的灯光还大亮着,刑远树在玄关脱了鞋,一走进去就看见他心爱的女友躺在双人大床的正中央,双手枕在脑后,不知想什么想得入了神。 “宝贝,在想什么呢?”他爬上床,轻车熟路地覆住她迷人的躯体。 突如其来的热度和压力让方可颐回过了神,看到眼前再熟悉不过的帅气脸孔,她忍不住扯起嘴角,眼睛里流露出温柔的笑意。 “我在想你呀!”她对他说。 “哦,是吗?”刑远树好笑地伸手刮她的鼻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只不过留在公司加班,你就想我想到入迷了?” “阿树,我想……”方可颐打算告诉他自己在今天突然多出来的烦恼。 可是,刑远树却不给她正经说话的机会,他把她的话想歪了。 “想要的话不用明说,一个眼神我就会明白……”他的手已经探进她的睡衣里,而他的吻更是一个接一个,从下巴、颈项,一路绵延至胸前,“今天有点累,不过我还有残存的力气奉献给你……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让你失望。” 他的爱抚立刻让方可颐有了反应,险些把她认真交谈的欲 望冲走,不过在内心挣扎了半分钟后,她还是忍小住坦白道:“对不起,我今天没心情。” 在这当口被迫戛然而止,对刑远树的打击不小,他吃惊地看着她,“怎么了?” “对不起。”方可颐拢紧已经散开的睡衣,从床上坐起来。 “可颐,你突然怎么了?”刑远树替她拨开发丝,仍试图挨过去亲近她,“刚才看上去心情还很不错,你不是说你想吗?” 见他靠过来,方可颐随即退开,“你误会了,我今晚真的没心情。” “ok!”刑远树懊恼地爬梳了一下头发,不悦地下床,“那我先去冲个澡。” “嗯。”方可颐垂着眼,不敢看他。 当他一背转身,她又忍不住抬眼看他,目送着他走进浴室,她像是在一瞬间被抽去全身的气力,头昏脑涨之余,“砰”一下重新躺倒回床上。 唉,她闷闷地想,自己在今晚别扭得就像一条钻进下水道的泥鳅! 从傍晚回家开始,她就一直在挣扎要不要把咖啡厅里的事告诉刑远树。 一方面她希望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隐瞒,休感与共,因为即使她一个人默默承受,对情势也未必有利;另一方面,她如果把那个“匹配”的话题坦诚提出来,很可能让刑远树也变得不开心,他的爷爷认定她不匹配,她又何苦过早的逼他作抉择呢? 说或不说?方可颐让自己陷入了头痛的抉择中。 直到刑远树从浴室出来。 “好了——”他上床搂回娇躯,回复体贴的笑容,“我已经用冷水灭火了,我们今晚能相安无事。” 他说着,又忍不住亲她一下,“你感觉怎么样了,心情有变好一点吗?” 方可颐无言地窝进他的怀里,感动了片刻,却忽然说:“我辞职了。” 她说完,连自己都一怔,千头万绪,不晓得为什么会单单先提工作的事。 刑远树再度吃惊,“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居然没有事先打电话给他,擅自批准了她的请辞! “就在今天。”方可颐翻过身,眼睛看着天花板让她感觉好一些。 “今天?” “嗯。”她低低地应声,“我向汪经理请辞,他劝了我很久,最后只好答应了。” “可颐,难道是公司里有人欺负你?” “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方可颐转回眼看他,“我只是……不敢接受。” 刑远树突然坐起身,顺带把她也抱了起来,两个人在床上面对面坐着。 “我们坐起来好好谈,这么躺着说话有些别扭……”他说:“你不敢接受什么?” 他明澈的目光直直地锁在她脸上,又让方可颐觉得自己像条泥鳅,她转开眼,“这份工作给出的待遇太优厚了,以我的资历是不可能得到的,所以我不敢再接受。” “你干嘛突然钻起牛角尖?以你的资历……这算什么鬼理由?”刑远树眯起眼,忽然预感到了什么,“是公司里有人对你表示不满?” 方可颐又忙摇头,“不是公司里的问题。” “问题不在那间公司?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刑远树的心情又开始变坏,“那份工作不是让你很开心吗?为什么突然要辞职?” 当初他为她费了苦心,所以理所当然,希望她也能配合。 他的口吻虽然仍维持着温软,但方可颐听得出一丝质问的意味,她想了想,终于还是大方地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这份工作是你给的,根本不是我自己的功劳。” 她居然知道了! 刑远树很震惊,但立即压抑下趁机追问的念头,转而把她搂进怀里。 “ok,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我知道这样的安排会伤到你的自尊心,但我只是为了哄你开心。”他诚挚地向她道歉,“事实上,可颐,你当初的确很开心,不是吗?况且,你如果一直不知道真相,我们大家也可以维持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又有什么不好?” “问题是,我已经知道了……”方可颐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刑远树吻她沐浴后散发着清香的头发,柔声说:“这次辞职就算了,我保证绝不再干涉你工作的事,你可以凭自己的努力慢慢再找,这样好不好,嗯?” 方可颐在心里叹口气,“我有些渴,阿树,你帮我倒杯水。” “哦,好。”刑远树放开她。 趁着他暂时走开,方可颐深呼吸了几次,才把快散掉的勇气重新聚起来。 第十六章 等到刑远树把水杯递到她手中,她抬眼看着他,才说道:“不仅仅是工作的事。” “那还有什么……比你工作的事更重要?”刑远树干脆站在了床前。 他心里还有没说出口的一层意思:值得她拒绝他,把他们二人世界的氛围搞僵? 方可颐却很认真地点头。 “ok!”刑远树回头看了看,不打算再上床拥抱她,干脆扯过一张椅子,倚墙而坐,“我们坐得正式一些,方可颐,你脑袋里到底在纠葛些什么东西,可以一一摊出来。” 他的架势表明,他少爷已经有些被惹火了。 他认为他已经温柔劝慰了她好几次……“我今天才被迫认知到,我先前一直在自欺欺人。”方可颐吸了一口气,努力把今晚最重要的主题说了出来,“其实我们并不匹配,我们不是同一国的人。” “你说什么?匹配?”刑远树挑眉反问。 方可颐拉了拉睡衣,爬过来坐在床边,显得有一丝拘谨,“我觉得我们无法匹配。” 然后,出乎她的意料,刑远树反而扯唇笑了,“你想太多了……” 他只用短短五个字,轻描淡写地回应她的烦恼。 “我是认真的!”他的反应让方可颐很不好受,在他的手碰触壁灯开关前,她忍不住冲去拦下他,“我现在不想关灯睡觉,我们还没有谈完。”她倔强地看着他。 刑远树忍下怒气,尽量温和地说:“宝贝,我今天累了。” 方可颐拉起他的手臂,他欣喜地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岂料她却把一个小圆环放在了他的手心。 “我配不上这个戒指,我们不可能结婚的……我要不起。” 压抑,刑远树竭力压抑下怒气,给自己最后一个平心静气的机会,“你知不知道自己说出口的是什么话?知不知道所做的是什么动作,嗯?” 方可颐放下戒指就转身退开,“我知道,但我无法跟你匹配……没有办法。” 匹配?这到底是哪门子的论证题!她凭什么口口声声说跟他不匹配? 刑远树气得一把拽回她,“方可颐你听着,我不会幼稚到跟你一起去担心匹不匹配的问题,总之我爱你,这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原则,你最好给我记清楚!还有——”他近乎恶狠狠地说:“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听了哪个白痴的挑唆才突然意识到这些?” 方可颐僵着脸答:“那个人不是白痴。” “不是白痴也是蠢货!”刑远树很想把那个人海扁一顿。 “阿树,你这么说会后悔的。”方可颐叹口气,“那个人是你爷爷。” 刑远树一阵错愕。 “你说……是那死老头?”他皱紧眉。 “嗯。”方可颐点头,“我今天下午……见过你爷爷了,他认为我配不上你。” 刑远树吃惊,“所以你回来就——” 方可颐接下他的话,“所以我觉得我们都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拜托,你在跟谁谈恋爱?”火气更大了!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方可颐不认为该自己服软,“但他是你爷爷,我们在一起,难道能绕过他吗?阿树,就算你对我的感情很真,但结婚并不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什么叫作就算?”刑远树在她的话里找到一处火气的发泄点,“搞半天,你还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人一旦产生怒气互相抬杠,对言语问的用诃是很敏感的。 方可颐傻眼,她知道自己情急之不说错话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刑远树紧盯着她。 方可颐一时不知该怎样清楚解释。 她的无言加剧刑远树的气闷,忍不住脱口道:“我现在觉得爱你还不如爱块叉烧,至少叉烧不会胡思乱想!” 他明明全是为她着想,不仅日日有温柔笑脸相送,甚至还每天陪她过夜,费尽了心思只为博女友一笑,她到底还想他如何? “没错,我就是连叉烧都不如,怎样?”方可颐跌坐在床边,快哭了出来。 会陷入这样僵持的局面,也不是她想的啊! 刑远树转身往外走,“不怎样,我怕了你,我去客房睡!” 方可颐抹了一把眼泪,眼睁睁地看他摔门而去,然后一夜都没回来。 第二天早晨方可颐醒来时,屋子里空荡荡的,刑远树已经出门了。 他第一次破例没有给她早安吻。 在公司忙了一上午,中午又气闷得宁愿饿肚子,下午勉强参加完一个会议后,刑远树忍无可忍,让秘书帮他推掉一切邀约安排,早早就开车走人。 bmw开出了市区,继续往市郊方向行驶,直到开上一条私家盘山路。 喷泉、雕像、藤萝掩映……装有电子感应器的雕花大门缓缓地开启后,车子驶入位于半山腰一处带有英式风格的豪华大宅。 刑禹宽已经等在了客厅里,他似乎很笃定孙子会跑回家质问他。 “小少爷——”佣人奉上茶点。 刑远树把车钥匙随手一抛,坐倒在天鹅绒的沙发上,“爷爷,我拜托你,你一把年纪了还想玩什么?我的感情事我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把那个……什么叶……叫叶什么?” “叶棠。”穿着唐衫的老人家看上去心平气和,“她和你同留过学。” 刑远树把话说完,“用不着你把那个叶棠带去我女朋友面前示威。” “你女朋友?”刑禹宽有了点情绪,忍不住嘲讽孙子,“你以前有过很多女朋友,在美国时你隔三差五就换新鲜,这么一个泛滥的头衔,干嘛要我拿它当回事?” 刑远树气得想翻白眼,“拜托,那都什么年代的事了,还扯出来!” “年轻人,做过的事情就要勇于承认——”刑禹宽气定神闲。 “好好!”刑远树伸手投降,“爷爷,我承认了,我全都承认,那时候我的确有过一段荒唐的岁月,但此一时、彼一时,我这次对可颐是认真的,我请你不要掺和进来!” “那个女孩配不上你,配不上我们刑家,所以我才需要插手让你明白。” “ok!那你认为那个叶珊配?”刑远树又开始压抑怒气。 刑禹宽不理会孙子那副急躁又努力压抑的可怜样,继续心平气和的说:“她叫叶棠,海棠花的棠,不要再记错,远树,记错女孩的名字是相当没有礼貌的。” 切,都什么关头了,谁还有功夫理会这些。 刑远树受不了地猛然一捶沙发,“爷爷,你别闹了,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我说的也很正经——”老人家阴险地坚持。 这小子有了女朋友就忘了爷爷,连月乐不思蜀,难得才回主宅一趟,不好好气他,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爷爷,你不要逼我发火,我再说一遍,我跟你说正经的!”刑远树咬牙切齿。 刑禹宽也露出牙齿,冷冷地一笑,“我也再说一遁,那个叫可颐的女孩子不适合你,你现在贪图一时乐趣,凭喜好行事,日子一久,就会明白爷爷说的才是真理,你们是不同世界的人,高低落差在你们出生时就定好了,谁也没办法靠后天去改变。” “算了吧,我不想理你那套天命论!”刑远树嗤之以鼻,“如果落差注定不能改变,那还要楼梯和台阶干什么?按你的理论,二楼的永远在二楼,一楼的永远在一楼,地下室的就该永远在地下室!真够荒唐的!” “你偷换我的概念,是诡辩。”刑禹宽一脸认真。 刑远树怔住了,继而懊恼到无以复加。 受不了,爷爷又在跟他玩装疯卖傻的把戏,让他有火都发不出! “爷爷,我的耐性不多了,不管你对可颐的看法如何,我爱她,这是不会改变的!总之告诉你,我们刑家有钱、有地位又如何?我也只不过是一个人,我不是阳春白雪,她也不是下里巴人,是人就可以在一起,无所谓匹不匹配,麻烦你听清楚。” “我听清楚了。”刑禹宽点头,“但我仍然坚持,那女孩无法习惯我们的生活。” “你说什么生活?”刑远树已经冒出了火星,“我和可颐在一起快两个月,根本没有发生任何问题!爷爷,所谓上流社会又怎样?我们一样要吃喝拉撒!” “你错了,我们生意场上的人免不了要交际应酬,你现在还没有成家,随便找个女伴别人也不会有闲话,可是将来等到你结婚了,就要带着你太大出席各种各样的场合,包括很多不能出半点差池的大场面,你确信那女孩能做到这些?” “那有什么?”刑远树一扬手,“可颐很爱我,她虽然没经验,但我确信她可以为了我去适应这些。爷爷,你介意的如果就是这个,我认为只是一个小问题。” 刑禹宽忽然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算了,远树,你太冲动了,爷爷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这样吧,我给你出一道题,让那个叫可颐的女孩子来答,如果她回答圆满,我就认可她嫁进我们刑家,如何?” “好,你尽管出题。”刑远树一口答应。 “办个舞会吧,题目其实不难,以公司的名义,派发请东给我们的客户,舞会的规格要高,邀请的宾客自然也要经过挑选,你马上就要升任集团总裁了,也好趁这个机会向外界树立起形象。而且,我还会派人去通知媒体,让大家都提前知道,你未来的太太将在舞会上亮相。你觉得这题目如何?她若有勇气陪你一起出席,并且表现得落落大方,赢得外界的一致赞赏,我自然就会答应让你们在一起。”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是一道很阴险的陷阱题,刑远树为了争一时之气,没能发现隐藏在题目背后的陷阱。 年轻气盛的他很痛快的就答应了爷爷。 舞会被安排在两天后举行。 第二天,各大报刊和门户网站上果然都迅捷地纷纷抛出了头条——辰光集团举办仲夏夜舞会,准继承人的感情归属意外成唯一焦点。 王子配公主日王子配灰姑娘?期待皇孙的真命天女。 水晶鞋和南瓜马车,你准备好了吗?舞会要开始喽,王子在等着你……这些吸引大家的头条几乎在瞬间就将氛围炒热了,尤其以辰光集团内部最甚,未婚的女性员工们一整天都消极怠工,不怕死的挤在茶水间抢做白日梦。可惜舞会是vip制,没有菜鸟员工参加的份,不然难保真有人想入非非到走火入魔。 刑远树扔下签字笔,头痛地靠在了皮椅上。 他昨晚回公寓,方可颐却不在,打电话给她,她说想一个人思考几天,沟通无效,他只好答应她。今天上午他特地抽空亲自去选了一款名师设计的晚礼服,以及相配的昂贵首饰,然后派人专程给她送去,但可颐的答覆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我知道了”。 知道又怎样,她到底会不会来?刑远树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能确信了。 舞会就在明天晚上,他恨不得到时亲自去接她,哪怕强迫,也要把她抱进舞会现场,可是他和爷爷有约定,这次绝不能把意志强加到可颐身上,一切全凭她自己作主。 只有这样,才能得出她真实的答题分数。 此时,在方可颐的小公寓里,她对着那一款墨绿色的晚礼服,正在发呆。 礼服,和那一整套相匹配的首饰,不仅没有让她露出女人该有的欢呼雀跃的神情,反而让她更觉得矛盾和困惑。 第十七章 这款晚礼服不仅下摆长及地,而且无肩、低胸,美则美矣,但说穿了,这样的衣服不是她这种小人物能配得上的,因为那不仅仅是一款衣服,它代表一种生活状态。 但那种光鲜奢华的生活,却让方可颐害怕。 之前和刑远树在公寓的二人世界一度让她以为,富有和甜蜜的生活就是如此,但此刻面对这款礼服的刺激,却猛然让她醒悟到,所谓上流社会,其实超出她的想像好多…… 这样的情绪一直弥漫在方可颐心中,即便到了第二天晚上,距离舞会开始只剩一小时,她仍然陷在矛盾和不安中。 手机又响,她有些不耐烦地接起,带了几分心虚的说:“阿树,你别再打来了,我……我保证会去的。” 其实她仍犹豫未决,不过打来这通电话的是佳轩。 “有没有搞错?”她小姐一开口就忍不住先抱怨,“刚才我拨电话给你,居然一直不停占线!可颐,你和谁通话啊,聊那么久?” “和阿树。”方可颐低低地说。 “哎哟,我们公司搬迁,我这几天都忙昏头啦,没功夫去关注新闻,要不是阿伟刚刚告诉我他们辰光集团举办舞会的事,我还完全不知情呢!”谢佳轩叽哩呱啦又讲一串,然后才拐入主题,“那刚才是不是阿树邀你去参加舞会?他要敢不走,我就跟他绝交!” 方可颐微微一怔,“干嘛这么说?即便他没有邀请我,也没什么大不了。” “笨蛋!”谢佳轩受不了,在电脑上选取了几则八卦头条读给她听,“在今晚的舞会上,阿树那家伙要跟他未来的太太跳第一支舞,所以他必须请你啊!” 方可颐的心中一动,迟疑了片刻,忍不住问:“佳轩,你认同我和阿树了吗?” 谢佳轩的语气立刻变了,坦白地答:“没有完全认同,不过他邀不邀请你是一回事,你去不去又是另一回事嘛,其实我并不赞成你去,穿着容易走光的风骚晚礼服,僵立在聚光灯下的模样,我想不是你喜欢的。” “我……”方可颐想说什么。 谢佳轩立刻又抢她的话,“不过说到底一切还是由你自己作主啦,我可不愿日后你又怪我挑唆你和阿树分手。” 两个好朋友通完电话,距离舞会只剩四十分钟了。 当还剩十分钟时,方可颐从计程车下来,站在了举办舞会的五星级饭店外面。 她身上仍然穿着衬衫和牛仔裤,没有化妆,没有做头发,半点都不像一个去参加豪门宴会的人,而礼服和首饰都被拎在手上。 手机仍在拼命响,是刑远树催促她,她对他敷衍,“我已经到了。” 当刑远树撇下宾客,一个人匆匆走出饭店正门,方可颐却刻意躲在了街角的阴影处。 有那么一刹那,她有冲动想走过去,可是陆续到来的名车、贵宾又打击了她的自信,她只能眼睁睁地看刑远树用流利的英语跟他们交谈,温雅含笑,涓滴不漏,显现出一派名门风范。 这样子的他,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他,是她所配不起的。 在好不容易应付完,暂时没有客人到来,刑远树找她找得快冒火时,只接到了她主动拨来的一通电话。 “我突然有事,不想来了,礼服和首饰还你。” 有位路人受托,把一个精品袋送到刑远树手中。 “可颐,你别开玩笑了!你现在人在哪里?”他气得快吐血! “我正和一个朋友在一起。”方可颐随口说。 “可颐?可颐——”刑远树追问,却发现她俐落地关机了。 刑远树差点有了把手机砸烂的冲动! 时间快到了,舞会必须正常开始,这次一箭射双鹃,不仅仅是为了方可颐,邀请的宾客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说出口的话就必须做到,否则,辰光集团的脸就丢大了。 再怎样恼怒都只能忍着,刑远树憋着一股气回去二楼的宴会大厅。 只是,他的第一支舞怎么办? 他决定要对外宣布的心上人怎么办? 总不能让他对着满厅宾客说,未来的太大是他身旁那一平方米的空气吧? 在独立的休息室内,刑远树一个人在沙发上生闷气,忽然,门被推开,一个人走进来,拿走了他手里的酒瓶。 “这世上只有醉拳,没有醉舞,你不想跳舞了?”那个人微笑着说。 “叶棠?”刑远树很意外。 她虽然被爷爷指定为嘉宾,不过干嘛跑来休息室里,尤其又穿得这么隆重? 一身浅金色的大裙摆礼服,一头刻意经过打造的复古发型,看上去华美又高贵,可惜有什么用?哼,刑远树在心里赌气地想,换成可颐肯为他这样打扮就好了。 “方小姐不肯来参加舞会吗?”叶棠笑得坦诚,让人看不出半点恶意。 “对,她怯场了。”刑远树无奈地站起身。 好吧,事已至此,他只能去外面随便找个人当舞伴,哪怕找个男人玩断背,也好过当众承认他未来的太太怯场开溜,弃他于不顾了。 快走到门口时,叶棠却对他伸出手,“我陪你跳第一支舞,如何?” 方可颐窝在自己的小公寓看了最新的报导,在心里承认自己的自作自受。 叶棠陪刑远树跳了第一支舞,所以成了媒体竟相夸赞的郎才女貌,有份八卦小报甚至用了夸张的形容,“王子和未来的王妃”,而她的礼服搭配、谈吐修养,无一不受好评。 她就像一条鱼,似乎天生就应该悠游于上流社会的社交圈。 猛然传来重重的敲门声,把正失落的方可颐吓了一跳。 从昨晚开始,到今天一整天,她的手机都维持关机状态,该不会是刑远树下班后找她算帐来了吧? 方可颐打开门,却是胡渣满布、一脸焦急的初恋男友楼定宇。 “可颐,出事了!你快跟我回家——”他说着,一把就抓起她的手。 方可颐问明原委,两个人匆匆赶下楼,一起上了一辆等在楼下的计程车里。 很不巧,刚拐过街角的一辆黑色bmw里,刑远树不可置信地看到了这一幕。 他左思右想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决定来和解,不管昨晚方可颐的临阵脱逃让他多生气,他还是决定下去责怪她,何况媒体连篇累牍的关于他和叶棠的报导,他觉得也有必要向她澄清一下,结果却看到女友和她的前男友坐上了同一辆计程车……这算怎么回事?死灰复燃!? 刑远树急踩下煞车,然后震惊地坐在车里,默默看着计程车驶离他的视野。 “叶小姐,找到人了。” “好的,我现在就乘车赶过去。”叶棠收了电话,一脸无谓地出门。 她在一家酒吧里找到差不多烂醉的刑远树,耸肩,然后请人帮忙把他少爷塞上车。 不管怎么样,一个单身女人要把一个醉成软脚虾的男人弄上楼,都不是一份容易完成的差使,等到把喝茫的大少爷好不容易弄上床,叶棠不得不累得像条狗一样的喘着气。 呼呼,要不是她卑鄙的还想利用他一下,才不把人弄回家! 气喘吁吁地走出卧房,她去浴室重新泡了个澡,把沾染在身上的酒气洗光光,出来后先替自己倒了杯香槟,打开窗户,然后悠闲自在地跷腿坐进客厅的沙发里,一边吹夜风一边开始拨电话。 “泡泡,帮我联络几家八卦小报的记者,跟他们说,刑远树现在就睡在我家里……我需要你马上去联络,我等着明天验收成果。” 天道酬勤,第二天的事情发展果然没有辜负叶棠的苦心,各家报刊的八卦新闻赶夜工都在天亮后不久抢滩出炉了,主打都极有默契的突显一个九字主题——皇孙夜宿香闺,好事近……刑远树直睡到将近中午才醒来,宿醉后头痛欲裂,皱眉抚着额,却吃惊地看到叶棠笑眯眯地陪在床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棠端着酒杯走开,笑容不改地倚在窗边,“这是我家,我的出现不奇怪吧?” “你家?”刑远树倒抽一口凉气。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家伙的家里?更惨的是,他甚至还躺在她的床上? “刑少爷,你昨天晚上又去了久违的酒吧,嗯,让我算一算,”叶棠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距离我最后一次的酒吧看到你,少说也有一年了。不过以前你喝酒呢,都是跟女人调情,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人也会借酒浇愁喔!” “你给我的感觉……怎么像个偷窥狂?”刑远树从床上坐起来,头痛的盯着她,“我的生活你全都了解?” “嗯哼!”叶棠爽快地承认。 shit! 刑远树俊挺的眉宇在瞬间皱得更紧,“小姐,你对我到底有何企图?” “我爱你呀!”叶棠笑容可掏,不过为防他少爷发怒,立即又补上,“只是个玩笑。”她说着,把酒杯放在窗台上,转身走向卧房的另一端,像个女王般优雅地坐下来。 “我懒得陪你发神经!”刑远树受不了地从床上一跃而下,“我现在要走人了。” 刑远树临踏出房门前又转过头看她,一脸郑重的说:“我警告你,别给我玩什么花样,不然你死定了!” 出乎意料,叶棠居然像演舞台剧般夸张的一弯腰,“遵命,我的殿下。” 切,这个疯女人!刑远树不屑地甩门离开。 “五十三、五十四……”叶棠等在客厅里默数手表上的秒针,不到一分钟,一串脚步声又传上来,然后是火爆的拍门声。 她打开门,刑远树一脸怒容的进入。 “你这个……”他忍下爆粗口和想当场掐死她的冲动,盯着她问:“你公寓楼下的记者是怎么回事,叶棠小姐?” “我沾你的光呀!”叶棠送他一张无辜的笑脸,“我哪有本事请动那些人,他们连夜守株待兔,可完全是冲着你显赫的身份来的。” “连报纸报导都有了!”刑远树火大地把一份报纸丢在她面前。 叶棠俯身捡起报纸。“可惜没有配照片,我想要一张亲密的合照。” 刑远树一怔,惊讶地看着她,“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跟我传这种不清不白的绋闻,天上也不会掉下美元来砸你!更何况,我根本不记得有你这位校友!实说吧,你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叶棠一改卖傻的神情,收敛了笑容,似乎带点赌气地回答:“你当然不记得我,因为那时我只是一只丑小鸣,很不起眼,你身边多的是美丽的天鹅。” “so?”刑远树受不了地摊手,“你现在打算用这种方式让我记住你?” “不。”叶棠认真地摇摇头,“对不起,我在利用你,其实我针对的不是你,我故意制造这些传闻,只是想让一个人吃醋,当然……” 她说着,忽然变得有一丝沮丧,“如果他真的有爱我。” 刑远树听完,不可思议地跌坐进对面的沙发上,然后一字一顿地教训她,“你、有、点、脑、子,好不好?这么做,别说你自己可能得不偿失,更重要的是,你把我拖下水!” “我知道,所以我向你道歉。”叶棠变得像做错事的小孩。 “算我怕了你了。”刑远树伸手投降,“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骂你也没用,我只拜托你不要再弄出多余的事端。” 叶棠咬了咬下唇,“我不会了。” 不会最好!刑远树站起来,重新打开门,“我要回去想办法摆平这次的事,不然爷爷借故这婚的话,我跟你都收不了场。” 终章 叶棠的长睫毛扇了扇,忽然又笑了,带着一种饱含赞赏的口吻说:“kevin,你还是老样子,比benson更有绅士风度,他有时可比你自私野蛮得多。” 刑远树没好气地回她一个白眼,“你给我闭嘴!” 刑远树还没走到公寓楼下,就传来连环call,来电显示是阿伟,他不耐烦地接听,结果劈头就骂的人是谢佳轩。 “刑远树,你要不要脸?把可颐勾上手了,就转身搂着别的女人跳舞!” “你以为我好受?”刑远树正有火没处发,“佳轩,你搞清楚,当时是可颐怯场了,弃我于不顾,我不找叶棠救场怎么办?话都放出去了,舞会开始我身边的位置却是空的,难道干等着让人看笑话?” “可颐干嘛要怯场,还不是你们逼的!”谢佳轩的口气也很硬。 刑远树一怔,“我逼她什么了?我帮她打点好了行头,派人专程送给她,而且若不是跟爷爷有约定,我会亲自去接她。我搞不懂你们这些女生的心理,我有做错什么?” “先不跟你说舞会,重点是昨天晚上!你跑去跟那个女人上床,难道也是救场?” 刑远树一听就气急败坏,“拜托你有点常识,好不好?我昨晚根本喝得烂醉,怎么可能和叶棠做那种事!” “喝得烂醉?”谢佳轩狐疑,“我不信!你没事跑去喝酒干嘛?” 一回想起昨天傍晚看到的那一幕,刑远树整个人立刻又变得消沉,“因为我看见可颐和她前男友乘上了同一辆车……她关机,不接我的电话,转头却和别的男人跑了。” 谢佳轩吓得浑身一激颤,“你说什么?可颐又跟楼定宇那个负心汉?” 她还想问些什么,却发现已经被结束了通话。 刑远树视若无睹地走出公寓大厅,任由闪光灯“卡嚓、卡嚓”亮个没完,他绷着脸穿过一干记者的骚扰圈,走进自己的车里。 他现在需要回公司,派人尽快摆平这宗倒霉到家的事。 不过,更麻烦的还有他心爱的正牌女友。 自从那天晚上刺眼的一幕后,方可颐简直就像突然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她一直没有回家,手机又是关机状态,害刑远树根本都无法跟她联络,而且不得不夜夜“独守空房”。 郁闷地灌下一瓶啤酒,他站在深夜的阳台上吹风,手机忽然响起。 “kevin,是我,没有打扰你的好梦吧?”一个浪子的声音。 “benson?”刑远树直皱眉,“我们好久没联络了……深更半夜,你不跟你新的艳遇在一起厮混,找我干什么?” “兄弟,别这么不耐烦,我回来了,现在正跟你呼吸薯同一个城市的空气。”benson的声音里洋溢着快乐,“怎么样?有时间大家出来见一面吧,你不能对老朋友太绝情。” 正因为是老朋友,刑远树毫不客套,直接答覆说:“滚,我没空!” benson立刻在彼端装出伤心的调调,“哦,愿上帝惩罚你的无情。” 刑远树不理会他的夸张,沉思片刻,说:“我的感情目前出了问题,benson,说正经的,我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那家伙虽然是个不要脸的浪荡子,不过“情圣”的封号也绝非白得,对于女人细腻的心理状态,他的确颇为了解。 刑远树至今仍想不通,舞会当晚导致方可颐怯场的原因。 他把所有的情况简略地都向benson说了,并且强调他这次真的很爱可颐,不要糊里糊涂的就失去她。 “为什么一定要她出席舞会呢?”benson听完,反问好友。 刑远树一怔,继而脱口回答:“因为这是爷爷为可颐出的考验题,只有当她表现圆满,爷爷才可能认同她嫁给我。” “kevin,你被耍了。”彼端的谘询师平心静气,“这只是一道陷阱题。” “陷阱?”刑远树很吃惊。 “是的,这道题目背离你本人爱情的初衷,你在被你爷爷牵着鼻子走。你爱你的女朋友,因为她个性中有许多可爱的亮点,但那些恰恰跟上流社会的社交圈不合,kevin,一个习惯平凡小日子的人,你不可以骤然强迫她站在聚光灯下。” 刑远树陷入沉思中,半响不说话。 benson继续说:“kevin,我跟我之前的那些情人都相处愉快,当我在海滩边钓到一条美人鱼,我就会陪她畅游在海水中,当我在沙漠上找到一颗黑珍珠,我就会陪她一起去捉蜥蜴当晚餐,但我不会把两件事倒过来,我总是去迎合那些漂亮的女孩子。kevin,你也一样,你既然很爱她,就该陪她过她所习惯的生活。” 多亏这位“良师益友”,刑远树终于想通了。 “benson,你说得对,可颐很害羞,我又何必要让她像叶棠一样懂得应酬!” 不料当他说完这句话,benson立刻倒抽一口凉气,“你刚才说像谁?” 刑远树纳闷地挑眉,“像叶棠啊,怎么,你认得她?” “叶子的叶,海棠的棠?” “对。” “god!”benson忽然咬牙切齿,“终于让我找到了,这回她死定了,我绝不会再放过这个空有一副漂亮皮囊的骗子!” “发生了什么事?”刑远树的困惑加深。 “我正是为了找这个女骗子才回来的。” “骗子?”刑远树讪笑,对好友口口声声的骗子说辞不以为然。 benson对往昔的情人们虽然一向慷慨,但还不至于肯当冤大头,其实他老兄是个很精明的人,又有什么机会被人骗到?而且居然还到了这么咬牙切齿的程度。 “她的确是个可恶的骗子!”benson仍一再强调。 “她骗走了你什么重要的宝贝?”刑远树解开心头困惑,心情顿时轻松许多。 不过,benson的回答又让他忍不住冒出火星。 “她骗走了我的心。” 刑远树听明白了。 这对该死的男女!原来叶棠接二连三的给他制造麻烦,全都是为了benson这个不要脸的浪荡子! “混帐,原来是你!”他猛吸一口气,然后对他大吼。 benson顿成丈二金刚,“what?why?” 刑远树却不打算跟这位大情圣解释,“麻烦快把你的女人打包带走!” 又过了一星期,度日如年的一星期。 刑远树的职位在这一星期里却又再度连级跳,已跃升至集团总经理。 一月一度的高层会议上,正准备总结陈词的他却突然盯着一条手机短讯发呆。 “可颐刚刚回到家,好像很累,你想去就快去!佳轩。” 他盯着短讯足足发呆了五秒,然后猛然惊醒过来,一言不发地径直冲出会议室! 这两个多星期,他天天抽空就拨方可颐的电话,可是一直是关机状态,当每天的拨打、失望的收线快成为习惯,猛然得到她回来的消息,真的让他有些错愕。 当刑远树冲进小公寓,在卧房的床上如愿看到他的睡美人时,连日来的相思之苦就统统变得微不足道了。 “可颐。”顾不上方可颐的渴睡,他冲动地一把抱起了娇躯。 只有把她紧紧地搂在自己怀里,他才觉得安心一些。 睡美人被他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阿树,你干嘛突然跑来?”不用看到那张俊颜,光闻到熟悉的气息就可以笃定,“别抱我,我现在很困,只想躺下睡觉……” 刑远树暗暗的咬牙切齿,“我再轻易放手,我就是个傻瓜了。” 不管她是不是被她那个前男友拐带跑了,总之他不会再放手了! “什么傻瓜……”方可颐听不清,既然他不肯放手,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努力在他怀中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补眠。 不过,刑远树光抱着她还嫌不够,忍不住柔声追问:“可颐,你这两星期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事先不跟我说一声,而且连手机也不开?我很担心你,你知道吗,嗯?” “我没有事……真的。”方可颐勉强聚起精神,睁眼看了看男友,向他保证,“是韦伶,她出车祸,我的血型跟她一样,定宇跑来找我输血给她,事情太急……我来不及打电话告诉你……” 她忽然变得吞吞吐吐,“而且,那时候,我以为我们在冷战。” 她没有参加舞会,过后一天又关机不接他的电话,她想他一定会生气。 “冷战?”刑远树却傻眼,“我哪有功夫冷战,我当时一直拼命想跟你沟通啊!” 就凭他拨电话拨到大拇指快抽筋! “那之后呢?”他继续追问:“你为什么会去了两星期这么久?” “……因为韦伶和定宇吵架,她在病床上情绪很差……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她的亲姐姐,只好留下来照顾她……”她说着,忍不住感慨,“不过阿树,经过这次车祸,韦伶的性子变了好多,她和定宇也和好了,说今年过年时会结婚。” “他们的事我才不关心!”刑远树撇嘴,“我只想知道,在那两星期里,你为什么仍然关闭手机?” “因为……”他语气里的不爽让方可颐的睡意消了一大半,“我们之间出现分歧,我想趁机会一个人清静一下。” “你疯了?”刑远树果然发作,“你关机一个人独享清静,把我害得多惨!” 不过出乎意料,他气愤的模样落在方可颐眼里,反而让她笑了。 “你还笑?”刑远树挑眉。 方可颐搂着他的脖子,却笑得更甜,“……你气急败坏的样子很好笑。” “有这么好笑吗?”刑远树干脆把娇躯放倒在床上。 “阿树。”一沾枕,方可颐忽然收敛了笑容,变得郑重而羞赧,“我想清楚了,我那天没去参加舞会是胆小自私的行为,如果……再给我机会,我会为你尝试的。” 她说完,却轮到刑远树笑了,“不用了。” 方可颐不安地浑身一僵,“你有了叶棠,所以不需要我了?” 他笑着吻了吻她的唇,充满怜爱,“傻瓜,我是说我已经说服了爷爷,他不会再拿那些过气理论来吓唬你,你既然不喜欢出席那种场合,等我们结婚后我会尽量推掉,总之,你习惯怎么样的生活,我就陪你过怎么样的生活,不再强迫你迎合我。” 至于叶棠那女人,大概已经被benson打包带走,不属于他关心的范畴。 让他唯一关心的,只在眼前。 “真的?”方可颐睁大眼,不敢相信,“当我们日后又有了分歧,你都愿意让步?” 刑远树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阿树,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方可颐美丽的眼睛里露出一丝迷茫。 “宝贝,”刑远树温柔的唤她,用吻许下今生的诺言,“因为我把你当我的宝啊!”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