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卿卿 卷四》 第1章 【正文开始】 七婆刚进屋,看到乐舞一脸绯红,不悦皱眉,冷讽道:「难不成二爷还与夫人有了肌肤之亲不成?」 「休得胡言。」 乐舞知道七婆的心思,她既想自己讨好容彻,得到他的欢心,好为棠儿将来谋一条康庄大道,又不希望自己失了身心,对不起死去的闻极。 但这一切,不是她说了算的。 七婆也只哼了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乐舞见她如此,知道她必是在魏卿卿那儿受了气,想了想,乐舞低声道:「二爷知道你在打少夫人的盘算,打算等我病一好,就把你打发了。」 「什么?」 七婆不信,自己这么多年跟着容彻,办事也算尽心尽力。他怎么可能为了个女人就把自己打发了? 而且打发了是什么意思?灭口吗? 乐舞担心的看着她:「我也劝了二爷,可是二爷说不能留下对少夫人有威胁的人,所以七婆,不如趁着这次二爷带少夫人去庄子上,你赶紧逃吧。」 七婆狐疑的看了乐舞许久,确定她并不是在撒谎骗自己后,脸色才彻底的沉了下来:「他以为老奴是什么,想杀就能杀么?」 见七婆曲解了容彻的意思,乐舞没有解释。 七婆却是越发的愤怒:「他就那么宝贝那个狐媚子?才见过几次而已,竟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连我都要杀,呵……」 「七婆……」 「夫人不必多说了,这件事老奴自有分寸。」七婆一声冷哼:「以前为了棠儿少爷,老奴任由他使唤,但现在他被个女人蒙蔽了心智的,但凡这女人替他生下一儿半女,棠儿少爷绝不可能翻身了。」 乐舞看出她的杀机,眼神微黯:「那又能怎么办?棠儿没有亲生父亲。我又不能得到二爷的欢心,日后我只求着少夫人些,让她给棠儿一条活路也罢。」 「无知!」 七婆直接斥责着乐舞:「她那么善妒的人,岂能容得下你们母子?依我看,只有她死了,二爷才会死了那条心。」 「可是……」 「畏首畏尾,你哪有一点闻夫人的样子?」七婆冷冷扫了眼乐舞,便走到门口死死盯住魏卿卿的房间了。 乐舞见她浑身杀气的模样,隔着帘子。微微勾起了唇角。 容彻回来时,魏卿卿刚好躺下,不过容彻没有来见她,而是直接去沐浴了。 魏卿卿合着眼睛,想让自己尽快睡着,却不知是不是屋外蛙声太频繁,让她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直接连人带被子给裹了起来。 魏卿卿愕然睁开眼睛,对上容彻了然含笑的眼神。才有些泄气般问他:「二爷这是做什么?」 「说好今晚出府。」 「但是妾身……」 「无妨,衣裳我让人给你拿到了马车上,去马车上再换吧。」说罢,容彻便直接抱着她出府了,不过却不是走的正门,而是直接飞檐走壁,腾空越过众人的眼睛到了马车上。 马车很宽敞,兰生也很快递了衣服进来,魏卿卿看了眼容彻。容彻依旧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魏卿卿无奈:「二爷先转过去,妾身更衣。」 容彻见她如此害羞,倒也不再逗她,乖乖偏过了头去,不多会儿便听到衣料摩挲的声响。 容彻禁不住问她:「卿卿最近是不是胖了许多?」 「是吗?」魏卿卿自己倒是不觉得。 「嗯。」容彻一脸笃定的样子,魏卿卿皱皱眉,暗自想着日后吃饭要少吃些才好了,谁知容彻却接着道:「胖点儿好,多吃些,衣服小了,只管使人来做便是。」 魏卿卿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自己什么地方胖了,空气当即凝滞起来。 容彻却是乐得哈哈笑出声来,气得魏卿卿一晚上没搭理他。 等马车出了城到庄子上,天都快亮了,魏卿卿昏昏沉沉的由着容彻抱着放在床上,裹着被子睡了。 第2章 「二爷,您可要歇息?」 「爷出去转转,让夫人睡饱了再叫她。」容彻低声说完。看着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魏卿卿,眼底溢出笑意,转身便出去了。 魏卿卿迷迷糊糊中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心思复杂了几分。 兰生察觉她眼睛睁开了,低声问她:「小姐,可要起身?」 「不了。」魏卿卿收起心底的情绪,翻个身,继续睡了。 这一觉魏卿卿睡得香甜,半点也没有梦到曾经的事,就连她噩梦里的常客容锐章,这次也识趣的没有出现。 不过等她起身,也都是日晒三竿了。 洗漱收拾好,外面太阳已经热了起来,魏卿卿让人提前准备好了解暑的碎冰,又让人将杨梅酒拿去井水中冰镇着,等到容彻回来时,刚好冰镇好。 不过容彻这次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为首的一个,魏卿卿从未见过,但看他的步态仪容,俨然不是寻常人。 魏卿卿想起容彻曾说过的他暗中支持的人,没有露出异常,自然的给容彻福了礼,才问道:「妾身瞧着前面小河边有一片树荫阴凉,使人在那儿摆了桌子,二爷是留在庄子里用膳,还是出去?」 容彻笑看了眼魏卿卿。才侧身跟身边人问道:「五爷想去哪儿?」 「既然少夫人都安排好了,便去树荫下吧。」被称作五爷的男人笑起来,身上带着几分匪气,但举手投足又带着几分优雅,跟容彻的气质倒是极像,只不过容彻比他更加放松,这位五爷看着闲散,身上被绷着根隐形的弦。 容彻笑着应下,带着五爷及他身后的人一道往外去了,魏卿卿则去安排一会儿的饭菜。 走时,五爷笑看着容彻:「难怪这几次见你,你都是意气风发的,原来是娶了这样一位美娇娘在家中。」 「我有美娇娘足矣。」容彻笑。 「没出息。」五爷笑他。 容彻却依旧一副散漫自得的模样:「五爷不是早就知道我这般没出息了?如今能得佳人入怀,于愿足矣。」说完,容彻吩咐阿鲲:「你去告诉少夫人,别累着了,就是寻常的一顿饭而已。」 五爷看他如此,忍不住嗤他:「又不是叫她亲自下厨,你犯的着这样心疼?」 「五爷不知,卿卿娇气,多想点儿事都头疼。」容彻回答。 五爷只拂了拂鼻子前的空气:「知你心疼夫人了,日后我不常来就是了。」 「那就多谢五爷了。」容彻答,一点儿挽留的意思也没有,气得这五爷都要笑起来了。 不多会儿,魏卿卿安排的午膳便端了来。 碎冰上淋了些许的杨梅酒,再放上新鲜的庄子上采来的水果,最后将冰镇的杨梅酒也拿了来。 端上来的菜更是样样精致。配着乡下这清风绿荫,别有一番诗意。 魏卿卿坐在容彻身侧,安静温柔,容彻眯着眼睛看着五爷满眼羡慕的样子,笑着跟他闲谈起了京城的事,直到最后才说到重点:「此番我们最大的对手,恐怕是四皇子。」 「老四……」五爷淡淡一笑,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不是你说,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么个贪色无能之辈,竟是他的选择。」 魏卿卿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听不见。 容彻微笑:「不过现在我们知道了,事情就好办了,诸位皇子中,最多弱点的,就是他。」 「他最大的助力就是容锐章。」五爷看了看魏卿卿,容彻便自然的跟魏卿卿道:「卿卿,给爷倒上酒。」 「是。」魏卿卿听话的给五爷和他各自斟了杯酒。 容彻端起酒盏对着五爷。五爷知道容彻的意思,分明魏卿卿是最好利用的一枚棋子,这样美貌又聪明的女子,不管是安插到容锐章身边,还是那个贪色的四皇子身边,都是极好的,尤其容锐章还这么喜欢她。 第3章 可偏偏,容彻自己先陷了进去。 也罢,一个女子而已。哪里比得过容彻? 「这杨梅酒倒是极好。」五爷笑着端起酒盏,跟容彻对饮了此杯,而后目光便再未落在魏卿卿身上过。 一席饭罢,容彻便让魏卿卿先回去,而他则送五爷离开了。 魏卿卿回去,刚叫人备好沐浴的水,容彻便回来了。 泡在浴池里,容彻先前醉醺醺的样子才彻底消失了去。 「猜到他的身份了吗?」容彻双臂搭在浴池边,笑问在一侧伺候的魏卿卿。 「目前的皇子中。并没有行五的皇子。」魏卿卿垂着眼帘,尽量不去看容彻,不过他胸膛上那道疤痕实在太过惹眼。 「的确没有。」容彻笑看着耳根都红透了的魏卿卿,道:「但皇上还在皇子府时,曾宠幸过一个丫环,但那丫环没多久就被当时还不是皇后娘娘的皇子妃赶出了府。现在的五爷,便是那丫环所生。」 私生子? 魏卿卿看了眼容彻,看到他的目光深深,下意识起身要出去。却被容彻直接拉进了浴池里。 屋外,兰生兰芷对视一眼,互相假装听不明白里头发生了什么,直到听到容彻传人进去伺候的消息,她们才带着人进去了。 魏卿卿把自己连头到脚全部裹在被子里,容彻无奈的穿着里衣盘膝坐在床边小心的哄着:「卿卿,我下次再不这样了,你出来吧,里头热。」 魏卿卿不想理他,这点热算什么,大白天的,她还羞呢! 「卿卿,乖卿卿,你不想继续听五爷的事吗?」容彻哄他。 「不想!」魏卿卿拒绝。 容彻好笑的撑着下巴,道:「那你要把自己裹多久?」 魏卿卿也气,他以为裹在里面舒服呢?但没多会儿,就听到了容彻低低的笑声,魏卿卿咬牙,掀开被子想偷偷看看丫鬟们都退下没有,却刚露出个脑袋,就被容彻亲了一口。 魏卿卿看着就隔着帘子正要来回话的兰生,立马缩回了被子里。 容彻乐得不行:「卿卿,你听过缩头乌龟这四个字……」 「砰——」 兰生看着被裹在被子里的魏卿卿猛地一下撞得跌下床的容彻,容彻也正好看着她,两脸懵逼了一会儿,兰生赶紧行礼带着屋子里的人退下了。 魏卿卿也怔了怔,她也不是故意。就是腿抖了一下。 「二爷……」 「看样子卿卿还很有力气。」容彻眼睛一眯,盯着慌张的魏卿卿,直接翻身上床,开始了惩罚。 等到事了,魏卿卿已经软的像一滩水,任由他揽在怀里了。 「上次杀了魏琼威的人是赫连紫风。」容彻餍足的揽着她,浅笑着道:「赫连紫风便是先帝幼子。」 魏卿卿再累,也忍不住坐起了身来:「什么?」 容彻就知道她会这么惊讶:「这就是我要带你到庄子上来的原因,赫连紫风今日应该已经回京了,他早已经察觉到了五爷的存在,五爷也察觉到了你跟赫连紫风之间的关系。」 魏卿卿皱眉,赫连紫风,竟是先帝幼子吗? 容彻重新将她拉回怀里,浅笑:「放心,这一切很快都会过去的。」 「二爷要支持的人,便是五爷么?」魏卿卿问。 「算是。」容彻浅笑,也没有丝毫隐瞒魏卿卿:「我帮五爷,为的是国公府的未来。所以如若将来五爷不成器,我也有可能倒戈向其他人。」 容彻说的云淡风轻,魏卿卿却听得心惊肉跳,临阵换主,可是大忌! 不管是被五爷知道,还是其他人知道,只等他们事成,都不会放过容彻,容彻怎么敢像说闲话一般把这等心思告诉自己! 「二爷下次不许再说了!」魏卿卿严肃道。 第4章 「放心。爷只跟你一个人说。」容彻看她替自己担心的样子,心里舒服极了。 魏卿卿看他还一副不知道怕的样子,生气又无奈,只问他:「妾身能帮二爷什么?」 「不需要你帮忙。」 「我希望能帮得上二爷,我并非笼中的金丝雀。」魏卿卿语气沉沉:「况且,由我出手,必定比二爷出手要出人意料。」 容彻看着她眼底闪烁着光芒的样子,嘴角扬起,他怎么忘了。令他深深着迷的卿卿,从来都不只是仗着她的美貌而已,她坚强,独立,杀伐果断,善恶分明,这才是真正吸引他的地方! 「我明白了,明日开始,我会让阿鲲将目前的形势,告诉兰生。」容彻应下:「不过你要答应我,但凡有危险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只需要在内宅坐镇便是。」 「是。」 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魏卿卿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心底的复杂多疑似乎有了归宿。 而这厢,容锐章还不知道他以为绝不可能真的爱上别人魏卿卿,已经交出了自己的心。 「四皇子请相信下官。下官为殿下必定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容锐章奉上自己从方子蛟那里拿来的十万两银票。 四皇子朝外看了看:「今儿是你姐姐出嫁的日子,容相不出去看一眼?」 容锐章提起容金宁便阴沉了目光:「下官最近去李御史府上走了一趟,李御史与下官已经谈过了,四皇子此番重新出府,身边必要跟着几个信得过的能人才是,下官和李御史一同挑选了几个人,这是名单,请四皇子过目。」 说着,容锐章便呈上了一份名单来。 四皇子接过来看了看,虽说这些人目前都还是些小吏,但各个都是曾经春闱上有名字的人,而且身家背景都跟朝中各大族有或多或少的联系。 若是这些人肯尽心尽力替自己办事,那日后便不怕那些大族不靠拢过来。 「辛苦容相了。」四皇子笑起来:「那几日后父皇的寿宴,到时候就劳烦容相一一引荐了。」 容锐章见四皇子总算重新信任了自己,终于松了口气:「四皇子放心。」 等送走了四皇子,容锐章问了问容彻突然带魏卿卿去乡下的事:「容彻从来不做无用之事,定是京城有异变,你们使人去查查。」 「是。」 「等等……」容锐章似乎想到什么一般,冷漠一笑,看向一侧的容明霍:「你之前说,长公主为了个野男人,在跟容海闹和离,这是个好机会。」 「你的意思是……」 「去安排吧,今天下午,我要去拜会长公主殿下!」这样好的机会,容锐章怎么可能放过。 只要容海跟长公主和离。国公府就会更加让皇上忌惮。 容明霍知道容锐章的意思,可是这样就等于把国公府推到了火坑里,自己还等着继承国公爷的爵位…… 容锐章察觉到容明霍的犹豫,淡淡睨着他:「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很快,你的大哥就要将你除之而后快了吗?」 「怎么可能?」容明霍还是相信国公爷的,但容锐章却会预知…… 「以前的确不可能,但现在不同了。」容锐章冷笑:「现在你府上多了一个魏卿卿,她是天煞孤星,克你二房。此番你若不趁着她离开京城办好这件事,等她回来,你就给自己准备棺材吧!」 「她?」 想起魏卿卿,容明霍的脸垮了下来,好像自从她进门之后,二房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 容明霍看了看容锐章,还是带着几分怀疑的道:「你当真预料到了?」 容锐章就知道他不会相信,转头朝外看了眼大红的锦缎,下巴微挑:「你若是不信。且等着,你的夫人陶氏,很快就会查出有孕在身,三个月左右,男胎。」 第5章 容明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紧紧盯着容锐章问:「若是如此,最该除去的,不应该是魏卿卿么?」 「她于我有用。」容锐章不是没想过杀了魏卿卿,可她与自己差不多同时重生,他担心,自己的命运是不是跟她牵扯在了一起。 上次那个游方和尚也神秘消失了,不过最要紧的是,他已经不那么想魏卿卿死了。 他甚至想过,当初他阻止那一场大火就好了。 容锐章面色沉沉的盯着容明霍:「你若是有本事杀她,你就去试试,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既说对你有用,我自然不会杀。」容明霍不满意容锐章的态度,分明以前他也不曾这般高高在上,但他既有能力预知,又如此死心塌地的辅佐四皇子,那就说明四皇子一定是将来登上大位的人! 想通这一点,容明霍也不再纠结,立即打发人去庙里找陶氏了。 在得到陶氏果真怀孕,并且陶氏自己都还没发现的时候,下午便安排了容锐章入府。 这厢。 南平看着知道魏卿卿被容彻连夜带出城之后一言不发的样子,有些担心:「主子,只等我们大事成,要得到一个女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说完,南平便察觉到了赫连紫风的不悦。 南平急急躬身低头,他知道,他不想魏卿卿受到任何的指责。 「魏猖呢?」赫连紫风问。 「还在追查魏琼威之死的事,我们的人去迟了一步,徐昌已经被容彻的人毒哑了,徐昌身边的人在交代了徐昌对魏琼威的算计后,就被灭口了,现在魏猖已经相信魏琼威是徐昌所杀。」南平皱眉道。 「无妨。」赫连紫风并不介意计划偏离了,毕竟这只是一道开胃菜而已,他的目的,是让卿卿不要再重蹈覆辙:「容锐章如何了?」 「一切都在按我们的计划走,他还未察觉是我们在幕后操纵。」南平冷笑:「他离了魏主子,就如虎断了腿,虽然不知他是从什么地方得到所谓预知的能力,忽悠了一帮人跟着他的,但此人也就这么些手段了。」 赫连紫风睁开眼睛,风扬起他的白发,让他此刻紫色的眼睛更加幽凉。 「帮他一把。」赫连紫风开口。 「主子的意思是,长公主……」 「事成后,把他的计划,透漏给皇帝。」赫连紫风凉声道。 南平会意,如此一来,容锐章就两头不是人了。既彻底跟国公府撕破脸,也得罪了皇帝。 南平浅笑:「奴才这就去办!」 赫连紫风没有再看他,只看着房间里挂满了的画像,画像里的人一颦一笑,好像活过来了一般。 他伸手,一张画像便腾空飞到了他手里。 他看着画像中的人,白得近乎透明的指尖轻轻抚上去,仿佛感受到了画中人的温度一般,轻颤着指尖,将画紧紧捏做一团,握在了手心。 容彻得知容锐章入丞相府时,情绪没什么起伏。只问阿鲲:「大哥可知道了?」 「这会儿大爷想必也已经知道了。」阿鲲答。 「既如此,由她吧。」容彻说罢,回头往庄子里看了眼,魏卿卿还在午休小憩,阳光透过庄子边的老树落下斑驳光影来,竟意外的令人觉得平静。 等到一个多时辰过去,魏卿卿才终于醒了来。 兰生兰芷进来伺候时,已经像完全忘了之前的事,魏卿卿也干脆装作不记得了,平静的洗漱更衣,招了容彻安排的管事们来见。 管事们之前魏卿卿见过,但这些年纪一大把的老管事们。对她恭敬有余,却明显没把她这个十几岁的小女子放在心上,不论是说账目还是生意,都显得有几分敷衍。 「这些事儿有老奴们照应着,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少夫人只管对着账目便是。」 第6章 为首的管事齐淮笑道。 魏卿卿看了看齐淮,四十来岁,一身利落,可见是个能干的。 魏卿卿随意翻了翻账目,浅笑:「既然齐管事都这样说,那我自然落得清闲。」 齐淮笑,二爷让他们以后生意上的事儿都找少夫人拿主意。想来也只是走个过场。 但他还未想完,便又听魏卿卿道:「不过今年这些茶叶生意可以提前去跟茶农预收茶叶,我记得盛产茶叶的滁州本地还盛产绸缎,你可以暂时将绸缎的生意放一放。」 齐淮听完,暗自摇头,茶叶有什么好预收的? 每年想卖给他们的茶叶,少说也上十万斤,他们想要任何好茶,都随时能要到。 至于绸缎,滁州的绸缎一直是抢手货,如何还能放一放? 「不知齐管事平素可关注天象?」魏卿卿浅笑。 「老奴自然关注,货船时常要出航……」齐淮自信的说到一半,顿了顿,看向魏卿卿:「难不成少夫人是知道,今年滁州那边会遇上不利于茶叶生长的天象?」 「据我所知,铁观音和粤梅香下个月就要收成了,极品的冻顶乌龙也只差两三个月便要产出,而滁州最出名的便是这三个品种的茶叶。」魏卿卿没有细说,只大致分析了下往年滁州的情况以及今年的天象,而后提到绸缎:「绸缎倒是没什么天象影响不影响的。」 「那是……」 「不过很快握着这些绸缎生意的人家就会出事,现在这些生意既明面上是国公府的,还是谨慎些好。」魏卿卿在下来庄子以前,已经接到刘全福的消息,马家暗中握着的生意。便是滁州的绸缎源头。 这可是日进斗金的买卖,也难怪当初马家能轻易舍了京城那大把的生意送给太子,原来是早有依仗。 齐淮看着说完这些,只是平静垂眸喝茶的魏卿卿,心底的惊讶非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少夫人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女子,是如何能有这番眼界和见解的? 齐淮没问,但接下来,却老老实实把目前的生意都一一摆了出来让魏卿卿拿主意,魏卿卿自然也说了,丝毫不怯,毕竟这些生意,以前她的禾记也有涉猎。 齐淮回完话,退下后,便去给容彻请了安。 「如何?」容彻问齐淮。 齐淮看着自信的容彻,苦笑:「二爷是不是早跟夫人说过这些事儿了?」 容彻勾起唇角,看齐淮这样子,就知道卿卿镇住他了:「爷若是有那些功夫,府里这些生意也就不会到现在还是半死不活了。」 齐淮语塞,什么叫半死不活,虽算不上数一数二,但也绝对是排在前三的,二爷难道不知道现在他的金山银山有多高么。 不过听二爷这般说,这位少夫人的确是真本事了。 「是老奴眼界狭隘了。」齐淮认真承认错误。 「无妨,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容彻与有荣焉的说罢,就见阿鲲又回来了:「二爷,有消息了。」 容彻长眸瞬间幽寒,起身离开前,还特意嘱咐了身边的人:「告诉少夫人,我去见老朋友,让她晚膳不必等我了。」 齐淮见出个门还要跟少夫人报备的二爷,心底暗自庆幸还好没有轻视少夫人来找二爷拿主意。 魏卿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知道,他要去见的老朋友是谁了。 「小姐,郭庆来了。」兰芷进来,郭庆直接就跟在后面进来了。 「这个庄子不错啊,宽敞又安静。」郭庆一进门便笑道。 魏卿卿示意他在临窗的位置坐下。问他:「出了什么事?」 郭庆看她半句也不废话,端了一半的茶也跟着放下了:「魏家三小姐回府了,你不是让我跟将军府的那位江管事联系么,她从曲氏那里套出了话,魏猖现在的主子并非朝中这些个皇子,而是一个身份极其尊贵的人。」 第7章 比皇子们的身份还尊贵…… 魏卿卿的心稍稍沉了几分,是赫连紫风么。 「对了,容锐章今天又见了四皇子,好像给了四皇子一份幕僚名单。现在丞相府到处密布着高手,我不敢靠太近,所以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郭庆道。 魏卿卿想了想,让兰芷去拿了笔墨来。 容锐章在京城这么多年的人脉她还是清楚的,他看好哪些人,她也很清楚。 不多会儿,魏卿卿便列出了一份名单来:「这些人,你让刘全福安排人一一去查探,看看最近是否跟容锐章或者李御史的人有所接触。」 郭庆怀疑的看着魏卿卿:「你怎么跟个容锐章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魏卿卿眼底陡然寒了几分,郭庆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哈哈笑着摆手:「行了,不说就不说,用不着吓唬我。不过我可告诉你,这个容锐章还真是个难缠的,若不是我细心,就差点漏了馅,这个人居然在他所有女人身边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包括琉璃和那位新得宠的江姨娘,就连他老娘身边都有人。」 「章娇呢?」 「倒是没察觉。」郭庆皱眉,他也觉得这里蹊跷。 魏卿卿一时居然也猜不透容锐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了,难不成只是故布疑阵? 天色将晚,容锐章才从国公府出来。 出来时,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大爷,可要回去看看?」陶鱼看着站在转角望着国公府的容海,轻声问道。 容海没出声,静静等着容锐章的背影离开了,才转过了身。 刚转身。就见到了一身素衣的闫阮,显然,闫阮也在此等候许久了。 「阮儿。」容海浅笑。 闫阮却直接拆穿他:「不想笑就别笑,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你何必还让自己这样辛苦?」 容海笑容苦涩了几分,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有没有死心。 「我没事。」容海答。 闫阮未置可否,只道:「马上就是秋闱了,魏家大公子成日闷在书堆里,也该放松放松,我们三个喝些酒,对对诗吧。你看,今天一定会有个好月亮。」 容海深深望着闫阮。眼底的痛苦倾泻而出,却还是要笑着答应:「好。」 容海跟闫阮刚走到别院门口,就见长公主的侍女跑了过来,递给容海一封信。 「大爷,长公主殿下说,您若是现在签了这份和离书,她可以不听容相的,让国公府所有人难堪。」侍女微微喘着气道。 闫阮面上蓄起几分愠怒,长公主既然知道容锐章去找她的目的,她还心甘情愿被容锐章利用么?如今竟还拿这个理由,来威胁容海。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跟容海这段婚姻。是容海在保护她,而非是她受了委屈? 「她要闹,便由着她闹吧。她既然这么愿意两败俱伤的话,与你也无关。」闫阮劝容海。 容海却是看了看侍女,问她:「殿下这几日歇得可好?」 侍女也有些不忍心,大爷不论长公主殿下怎么作怎么闹,都永远这样包容她。 「殿下歇得不算太好,夜夜哭醒,身子也虚了不少,大夫开了药也都不喝。」侍女遮遮掩掩的说着。 长公主的确在哭,但不是为了容海,而是为了外面那个野男人。 容海看着她手里的信。剩下的一只手臂颤了颤,抬手接住了信:「我想见见殿下。」 「殿下说了……」侍女咬着唇为难看他:「大爷签了这和离书,她才会见大爷,否则就只等着在皇上寿辰的时候相见了。」 容海嘴唇干干张了张,看着侍女,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终究全是苦涩,苦的人不忍看。 第8章 「好,我签。」 容海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几个字。 侍女见他转身,急急往前走了几步,问他:「大爷,长公主只是一时糊涂。日后,您还是会照顾长公主的吧?」 闫阮脸色微冷,都已经把容海逼到了这个份上,还想让他照顾什么? 闫阮看着容海脚步停下,恨不得一把把他揪进去才好,却没想到容海只是平静的回了侍女的话:「夫妻情分已断,便是孤男寡女,断没有再让我靠近殿下,污了殿下名声的道理。」 侍女愕然:「大爷……」 「长公主既已恢复自由之身,若让世人以为她在多个男人之间纠缠,长公主日后如何自处?」闫阮替容海说了他没说的话,他到现在。也都还是在为长公主考虑。 但闫阮知道,容海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一旦下定决心绝了对长公主的情,那日后都不会再有了。 想到这儿,闫阮既替容海几十年深情被辜负而生气,又有那么一丝高兴。 侍女不再说话,容海也终于将签好的和离书送了出来。 当夜,长公主便收拾东西搬离了国公府,而容海则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喝了个烂醉。 容锐章听到后,气得差点将手里的酒杯捏碎:「这个贱女人,她竟然利用了本相!」 「相爷,刚刚刘御史让人传来的消息,说您挑唆长公主和离的事,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了。」外面有人急急赶来。 容锐章听完,便知道自己是早已经就被人给盯上了。 是容彻吗? 不会,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长公主跟容海和离,可除了他,还有谁? 容锐章冷静下来,思绪一番,似想到什么般,问身边的人:「最近将军府怎么没动静了?」徐昌杀了魏琼威,按照自己前老丈人魏猖的性格,绝不会轻饶了徐家,但怎么却半点动静也无了? 这太不合常理了。 对了,魏素素刚去庙里,就得了三皇子青眼,难不成是太子…… 不是太子,太子和他身边的人要有这样的手段心机,上辈子也不会让四皇子捡了漏。 「上辈子,是谁弄死了他?」容锐章脑海里的记忆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上辈子,除了这些皇子相争,暗处还有两人在明争暗斗,一个是皇上在皇子府跟丫环所生的五皇子,一个是被皇上关得远远的先帝幼子。 不过前世这二人后来都死了。是他们弄死了太子。 难道魏猖竟是跟了他们其中一人?有可能。 「来人,准备车马,本相要出门。」容锐章冷声道。 「相爷要去哪儿?」江姨娘适时上前来替他整理了衣冠,轻声道:「可要妾身替爷准备宵夜?」 容锐章提防的看了她一眼,拂开她的手,一言不发的便走了。 江姨娘不曾喋喋不休的追上去,只是淡淡垂眸行着礼,只等容锐章走了,才回头看了看容锐章留下的茶盏,默默使人收拾好,就去写信了。 第二天魏卿卿接到消息时,心底也泛起了疑惑。 是五爷在暗中算计容锐章吗? 倒是有可能,容锐章现在投靠了四皇子,是五爷和太子都不得不除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少夫人,外面来了个人,说是魏家的,想要求见您。」有丫环来报。 「魏家的人?」魏卿卿拿着账目的手微微停了停,看了眼回话的丫环:「请到花厅来回话。」 丫环立即应下去了。 兰生要去备茶,魏卿卿却叫住了她:「不必备茶了。」 兰生不解回头,就见魏卿卿目光凌厉,立即会意过来:「外面来的,怕不是魏家的人。」也是,魏家连个骑马利索的人都没有,如若有事。二爷的人必定早一步将消息传回来了,何必要等着魏家的人匆匆赶来? 第9章 既来的不是魏家人,那此时趁着二爷不在而出现在外的人,多半不是善类。 不多会儿,魏卿卿就看到了来求见的人。 来的人很面生,魏卿卿确定魏府没有这一号人物,但魏卿卿刚出现,男人便跪在了地上给魏卿卿重重磕了几个头。 兰生示意旁边的人将她扶起,问他:「你不是魏府的人,为何冒充魏家人来见?」 「我……我是……」 男人抬头快速瞟了眼魏卿卿,当即咽了口口水,道:「是高嬷嬷。让我来的。」 高嬷嬷? 好久不听这个名字,魏卿卿都快忘了这贪心不足蛇吞象的老婆子了,她还没死么?当初大火,父亲应该处置了她才是。 魏卿卿没开口,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男人瞧着通身富贵的魏卿卿,只觉得一股威压压在头顶让他喘不过气一般:「高嬷嬷住的庄子离这儿不远,得知少夫人您来了,特意让我来拜见您。」 「说实话!」兰生看着贼眉鼠眼的男人,语气一厉:「少夫人没工夫听你在这儿啰嗦。」 「是,是。」男人连忙点头,将目的说了出来。 原来当初魏青山连夜赶来,并非是处置了高嬷嬷。而是给她换了一处更好的庄子,并答应用银钱奉养她,后来还悄悄救出了高招娣送到她身边伺候,高嬷嬷这才这么久没去京城找麻烦。 而这一次,高嬷嬷得知魏卿卿也来了乡下庄子里,便又起了心思,打起了国公府的主意。 男人道:「嬷嬷说,您来了她不能不尽地主之谊,要请您跟容二爷吃饭。」 「吃饭?」兰芷冷哼一声:「我们二爷可不差这一顿饭。」 「高嬷嬷知道您不差,但高嬷嬷说,您恐怕也担心以前的事儿,被二爷知道吧。」男人小心翼翼的说着,又忍不住多瞟了几眼魏卿卿,目光黏在魏卿卿的裙子上,恨不得眼珠子都长在她身上才好。 魏卿卿幽幽扫了他一眼,问他:「嬷嬷最近身体可还好?」 「好着呢……」 「庄子上新采了不少的甜瓜,这次你回去,就给嬷嬷带些去吧。至于吃饭,我会跟二爷说的。」魏卿卿道。 兰芷皱眉,高嬷嬷那老婆子,少夫人还给她脸做什么? 男人听着,高兴不已,连忙应是,魏卿卿又让人打赏了他二两银子。才让人将他送出去了。 等人走了,兰芷才不解的问道:「小姐,您这是何必……」 「把今儿的事传到父亲耳朵里去。」魏卿卿淡淡吩咐:「兰生你亲自去见一见高嬷嬷,挑一套最华贵的珠宝首饰送去,只送给高嬷嬷。」 兰芷眨眨眼,那儿可还有个又狠又贪婪的高招娣呢? 难道小姐的意思是…… 兰生却是已经明白魏卿卿的意思:「奴婢这就去办。」 很快,兰生就见到了油光满面的高嬷嬷,并奉上了魏卿卿送来的珠宝,并暗示了魏卿卿不喜欢高招娣,迟些她若跟容彻来吃饭,不想看到高招娣的意思。 高嬷嬷一看那些珠宝,眼睛都花了,自己那远方侄女儿还算什么? 而且看魏卿卿如今学乖了,就知道她肯定也不想以前在江南落魄的事儿叫如今这位容二爷知道,自己有了这把柄,害怕拿捏不住这小丫头么。 「我知道我知道。」 高嬷嬷笑得合不拢嘴,等送走了兰生,就立马吩咐了伺候的下人:「去告诉招娣,让她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就先回她老家看她老子娘去。」 下人应下,却出门,就撞见了正在门口偷听的高招娣。 高招娣可比高嬷嬷聪明多了,高嬷嬷以前也不过是挟恩图报才拿捏着魏青山而已,但高招娣却是有几分算计。 第10章 丫环一出来,高招娣便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当夜,高嬷嬷睡到半夜突然渴醒,想要起来喝口水,就看到了正站在她床边冷冷盯着她的高招娣。 高嬷嬷吓了一跳,生气的责问:「你做什么!」 「我来送你一程。」 高招娣只冷哼一声,抓过一旁的水壶直接砸在高嬷嬷头上,等把她砸得半晕,直接拿起杯子就把她死死捂住了。 起初高嬷嬷还挣扎,但没扑腾几下,人就瞪着眼睛彻底安静了下来。 暗处,看着这番场景的兰芷也是震惊不已,但高招娣反而十分冷静。转身把今儿魏卿卿送来的珠宝翻了出来,一样样欣赏后收好,就打算收拾包袱走人了,却刚出门,就被人逮了个正着。 「没想到这高招娣这么狠!」 兰芷回来回话时,都还带着几分震惊:「那好歹也是她的亲人。」 「亲人间的刀剑往往比外人更狠。」魏卿卿淡淡说罢,朝外看了看,容彻还没回来。 「小姐先歇下吧。」兰生过来道。 魏卿卿应下,不过即便躺下,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京城现在危机四伏,有一个预知后事的容锐章,还有一个不知目的的赫连紫风,这二人都在针对容彻,容彻能平安吗? 如此想着,等到后半夜迷迷糊糊被人揽入怀里,魏卿卿不安定的心才稳了下来。 「二爷回来了。」 「回来了。」容彻看着她根本没睡熟,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满是寒意的眼底终于泛起丝暖意:「爷见到闻极了,他果然还活着,是在棠儿差点被咱们府上那个老夫人差点害死的时候,他才出现的。」 魏卿卿听出容彻语气里的失落,难不成当初闻极为救容彻而死,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魏卿卿知道被人骗的滋味。尤其是被亲近信任之人所骗。 魏卿卿拉住容彻有些凉的手,依偎着他道:「那这样,二爷就不欠他的了。」 「是啊。」 容彻瞧她贴心安慰自己的样子,笑起来,眷恋蹭了蹭她的额头:「卿卿,爷很快就会把乐舞母子送回去了,后院里的姨娘们爷也给她们安排了去处,此番回京,爷的后院就只有你一个夫人了。」 魏卿卿听着,心底也泛起丝甜蜜蜜的感觉,原来独占一人,是这么令人愉悦的事。 不觉中,魏卿卿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容彻小心将她放好,替她盖好被子,才扬起唇角出了房间。 「二爷。」阿鲲阿鹏都在候着。 「放了闻极。」容彻道。 阿鲲阿鹏纷纷反对:「可这闻极差点杀了二爷……」 「是我欠他的。」容彻静静道:「告诉他,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下一次,他不可能活着走出我的视线。」 魏卿卿睡到第二天快午膳才醒来,醒来时,容彻还在身边。 「今儿出去骑马。」 容彻卷着她的长发浅笑。 魏卿卿还没回过神来,兰生已经捧着一套新做的骑马装进了来。 大红的颜色,利落的腰身,配上一双同色的靴子,兰生特意给魏卿卿将发髻全部利落束在脑后,看起来飒爽极了,偏偏魏卿卿飞翘着眼角时,那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妩媚便倾泻而出,勾得人神魂颠倒。 容彻见她换好衣裳出来,眸子便眯了眯。 魏卿卿握着束好的长鞭子,还是有些不自然。 上辈子容锐章处处要求她做个大家闺秀,章老夫人处处嫌弃她不够优雅得体,她从未穿过这样的骑马装,也没抓过鞭子,更别说骑马了。 「我没骑过马。」 魏卿卿解释自己的不自在。 容彻却是勾唇一笑,直接让人牵来了一匹漂亮的黑色高头大马。 第11章 马儿的鬃毛油亮顺滑。漂亮的像是位绝世美人,高傲的扬着脖子打着响鼻,魏卿卿一见便喜欢上了,但这么高的马……她若是被摔下来或踢一脚,肋骨得断几根吧。 就在她计算着危险值的时候,腰上一紧,人便被揽着跨上了大马,兰生兰芷急急要跟上时,容彻已经拥着魏卿卿,飞快驾马扬长而去。 「小姐,二爷!」 兰生兰芷都急坏了,连忙找了马车来,带着魏卿卿准备的大包小包急急跟了上去。 这厢,魏卿卿愉悦的纵马,容锐章整个人却像是泡在阴暗的坛子里一般,整个人都阴郁的可怕。 魏素素凭栏而立,见他如此,微笑:「我都不在乎这个曾经的阿姐了。怎么姐夫好像反而越陷越深了?她有那么好么,好到你现在因为她而郁郁寡欢?」 容锐章看了她一眼,负手眺望着远处:「她不够好,却也有她的用处。」 「她能挣钱?」魏素素讽刺的看着容锐章:「可你不是最嫌弃她这一点么,庸俗,不知检点。不过,你倒是用她的钱用得心安理得。」 「我不是来听你训斥的。」容锐章想起昨晚他要来见魏猖,却被魏猖几句话敷衍了回去,半夜却收到了魏素素的消息。让他今日来见。 「自然,姐夫现在依旧是大权在握的丞相……魏素素顿了顿,笑看着他:「听三皇子说,皇上已经把你的一部分权利,分散给了六部,你这个丞相爷,已经今时非同往日了吧。」 容锐章冷沉的盯着魏素素,魏素素这才施施然的转过身,随他一起眺望着湖面。笑容渐凉:「我今日叫你来,是要让你明白一件事。」 「何事?」 「今日的你,非同往日的你了。那么阿姐,也不是曾经那个阿姐了。她知道了我们烧死她的真相,她重生回来,不是来跟你再续前缘的,她是来要我们的命的。」魏素素语气极其冷静,冷静到不符合她那张清纯可爱的脸,但容锐章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她。 但这番话,的确将容锐章的心狠狠撼动了一下。 魏素素笑看着他:「你不会还以为,阿姐对你还念念不忘,还深爱着你吧?女人被背叛了,会变得很可怕的,尤其是阿姐那样聪明的人。」 容锐章的确从未想过,魏卿卿会要杀他。 但这样一想,所有的一切就都能想通了,她抗拒自己,嫁给容彻,自己处处受挫,处处为难,不是因为魏卿卿想让自己记起她的好,她只是在一步一步,摧毁曾经给自己铺好的路。 魏素素看他总算明白这一点,才继续道:「所以我们目前要做的,不是别的,而是先杀了这个在暗处不断设计要杀我们的阿姐。」 「不必你说。我也知道。」 「你应该没有能力杀她吧。」魏素素看她:「你所有的人,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欲望,她都了如指掌,你一动她就猜得到你的下一步计划,你如何杀她?」 「看样子你有办法。」容锐章冷哼。 魏素素浅笑:「就看相爷是要亲情,还是要权利了。」 容锐章阴鸷盯着魏素素,魏素素却根本不怯他:「我爹现在投靠的人,是一个紫衣男子,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这个男人十分诡异。虽然我不知道日后是不是你扶持的四皇子登基,但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不论你我哪一方胜了,最起码,保住你我二人的富贵荣华和性命,如何?」 容锐章看着她,冷冷一笑:「你倒是狠毒,爹娘的命你也能舍弃。」 魏素素却并不生气他如此骂自己,反而勾起唇角,明亮的眼角微微上挑:「我若是男子,丞相之位岂轮得到你做?要比所有人都狠心绝情,才能爬上那最高的位置。」 容锐章面色沉沉,却认同了魏素素的话。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而现在他身边的所谓亲人,不但没有任何帮助,还全部成了绊脚石! 第12章 等容锐章离开,便有人来传。说三皇子来了。 「告诉父亲,就说我身体不适。」魏素素淡淡道。 「小姐,您这样晾着三皇子会不会不太好?」碧雪提醒道。 魏素素却是不屑一笑:「越是容易得到的,男人就越不珍惜,你看看容锐章?」 碧雪会意。 魏素素在她离开前,又问了句:「彻哥哥回来了吗?」 碧雪摇摇头,魏素素的眼神才暗了几分:「无妨,等到皇上寿宴,我总要见到他的。」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既然她能杀魏卿卿一次,那么就可以有第二次! 但刚说完,就来了消息,说容彻直接跟魏卿卿骑着马回京了。 碧雪担心的看向魏素素:「说是入城后,二爷亲自抱下她上的马车,等到国公府后,又是二爷一路把她抱回去的。」 说完,碧雪忍不住补充一句:「太不知羞耻了!」 不知羞耻么。 魏素素松开紧紧攥着的手,她一直都知道,彻哥哥若真待谁好,便是全心全意的好,他才不会去忌惮那些流言蜚语,也绝不会让流言蜚语伤害她的。 「彻哥哥,我说过,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魏素素慢慢扯着手里的帕子,吩咐碧雪:「收拾一下,我们去给三皇子请安。」 国公府,魏卿卿忍着腰身都被马儿颠散的痛去给国公夫人请了安后。就趴在床上不肯搭理容彻了。 容彻乐得特意叫人拿了壶酒坐在房间里看魏卿卿疼得小脸都皱成一团,气得魏卿卿要去侧间,他才出去找容海了。 容彻一走,就有人拿了跌打损伤的药来。 「说是以前宫里赏下来的药,极好。」 绿萝打开药瓶,一股清淡的药香便传了出来。 「这药是谁送来的?」魏卿卿问绿萝。 「是夫人。」绿萝不解的看向魏卿卿,而后又看看手里的药,脸色微白:「少夫人,难不成这药里……」 「先别声张。韩先生还在府中,你让兰芷拿了悄悄去寻他问问。」魏卿卿安抚道,她相信绿萝和国公夫人都不可能有害她之心,但这药的味道不对,必然被人做了手脚。 绿萝好歹是大丫环,立即镇静下来,拿着药便不动声色的去寻了兰芷。 不多会儿,兰芷回来,面色凝重道:「这药里掺了能让人肌肤溃烂的东西。肌肤一旦溃烂破皮,这良药便会变成毒药,杀人于无形。」 绿萝听着,当即跪在了地上。 「这药夫人让谁拿来的,中途可还有别人碰过?」魏卿卿问她。 「是曹嬷嬷亲自送来的,中途有没有人碰过,奴婢要去问问曹嬷嬷。」绿萝声音都在颤抖。 魏卿卿看了眼兰生:「你跟绿萝一道去见夫人,拿着这次从庄子上带来的甜瓜一起去,别走漏了风声。」 「奴婢明白。」兰生应下。便扶起绿萝一道往外去了。 院子里,七婆看着没有异常的二人,皱眉,回屋见了乐舞。 「二爷说要给夫人礼物的,怎么还不来?」 「等二爷忙完就会来了吧。」乐舞坐在桌子边喝着药,轻声回着。 七婆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又伸长了脖子朝魏卿卿的方向看了看,不放心般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才拿了一旁乐舞用过的碗碟出门去了。 乐舞看着她的动作,嘴角浮起继续冷笑,而后便又不动声色的继续喝自己的药了。 晚上,晚膳送到魏卿卿屋里,魏卿卿胃口不好,都赏给底下的人了,还在别院跟容海说话的容彻却收到了乐舞的消息,她专用的碗碟不见了。 乐舞现在染着的是会传染的恶疾,平素她的衣食住行。都有韩先子严格看守,绝不会让不相干的人沾手以免传染开。 第13章 可这次乐舞的碗碟不见,就意味着,府里其他人可能染上。 「还有上午药膏的事……」阿鲲觉得这些事可能都是一个人设计的,便将上午绿萝拿来的那药有问题的事业一并说了。 「阿彻,你先回去看看吧。」容海眼神清明了几分。 容彻不等容海话音落下,人便已经大步出了屋子。 等他回来时,魏卿卿不在房间内。 容彻心一下就慌了,好在兰芷正好回来取东西,瞧见他,才立即行了礼道:「少夫人在夫人院子里。」 容彻闻言,又匆匆往国公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七婆看他眼里只有魏卿卿的样子,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她所做的事,都太愚蠢了,她就应该直接拿着刀杀了魏卿卿,她就不信魏卿卿的几个下人能拦得住自己。 「七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就在七婆后悔之时,乐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七婆皱眉,回头看她:「如若没了魏卿卿,你是不是就能得宠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乐舞脸瞬时红了一片,七婆冷笑看了她一眼,却没再多言,直接潜入了这黑夜里。 魏卿卿见到容彻时,正坐在国公夫人身边说着话,瞧见容彻急急进来,眨眨眼。连忙站起身要行礼,手便被他冰冷的大手抓住了:「乐舞的那些碗盘你可用了?那药膏呢?」 「二爷……」 魏卿卿轻咳了声,示意他国公夫人还在呢,国公夫人却是不介意的笑起来,还揶揄的看着容彻:「你自己娶回来的媳妇儿,你以为她会有多笨?那药膏她当时便察觉出不对劲,让绿萝来回了话。后面那些碗盘……」 国公夫人脸色凉了几分,而后才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道:「得亏卿卿机敏,所有从外拿来的东西,都细细让人验了,否则……」 「多谢母亲体谅,将卿卿接了来。」容彻朝国公夫人行礼。 「卿卿是你媳妇儿,也是我的儿媳妇儿。」国公夫人摆摆手:「你既回来了,剩下的你自己处置就是,我也乏了,你回去吧。」 「是。」 「院子里的事……」国公夫人顿了顿,瞧了眼魏卿卿:「你也别太大度了。改处置的要处置,该立的规矩要立。」 魏卿卿没想到国公夫人会这么说,婆婆不都喜欢劝儿媳大度么? 「是。」魏卿卿应下。 但国公夫人看她还是一副没有斗志的样子,也只能心底叹息,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爱她多一些。 「退下吧。」国公夫人看着容彻紧张的样子,笑着说了声,便打发她们下去了。 等瞧见容彻护着魏卿卿往外走的样子,笑容里满是无奈:「还好卿卿不是块捂不热的石头,不然可就苦了我的彻儿了。」 曹嬷嬷笑笑:「夫人想得开。」 「想不开又能怎么办?当初阿彻把乐舞母子领进门的时候。我就想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阿彻有了知心人相伴,可海儿怎么办?」 「夫人……」曹嬷嬷看着叹息的国公夫人,想安慰,国公夫人却只是自己摆摆手:「长公主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已经收拾完了,明儿一早就会全部抬走。」曹嬷嬷道。 国公夫人轻叹:「也罢,也罢,这么些年,海儿对她也算仁至义尽。皇上若是还有几分仁义,也该看到我国公府的牺牲了。」 说完,外面丫环来报,说国公爷朝国公夫人的院子来了,看样子今晚是要歇在这里。 国公夫人一听,便一拍桌子:「去把院子里的灯全熄了,就说我已经歇下了,他爱歇哪儿去歇哪儿去,别来吵我!」 曹嬷嬷看着貌似盛怒,眼角却藏着几分期待的样子,朝丫环眨眨眼,丫环会意,这才退下了。 第14章 魏卿卿跟容彻一路回来,问了问容海的事,沉凝片刻后,便道:「长公主迟早会后悔的。」 「后悔又如何?大哥已经死心了。」容彻笑:「你不了解大哥,他是绝不会回头的人。」 「秋闱后,让闫先生搬出魏府吧。」魏卿卿提议道。 容彻知道魏卿卿的意思。他也正有此意,有闫阮陪伴大哥左右,大哥怎么也好过些,而且他相信闫阮也会抓住机会,不会让长公主再有回头的可能。 「那你大哥那里……」 「大哥是个通透的人。」魏卿卿浅笑。 容彻看着身旁娇小的她,笑容直达心底。 但回到绾秋院,容彻留了魏卿卿在屋子里,便直接去见乐舞了,闻极的事,他想是时候告诉她了。 乐舞半夜见到容彻来,早已穿戴打扮好,虽然大病未愈,人还有些憔悴,但这份憔悴更让她添了几分娇弱之态。 她一切可能都想好了,却唯独没想到,容彻进来后,会直接说出闻极的名字。 「他还活着?」乐舞僵在原地,眼底只有震惊。 「还活着,他很想你和棠儿,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一早,送你跟棠儿去见他。」容彻道。 乐舞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浓浓的失望,她不想见闻极,容彻根本不知道,当初闻极的死讯传来时,她是多么的高兴。而容彻在决定纳了她时,她又是多么的庆幸,以为老天爷虽然在悬崖上推了她一把,但好歹还留了她一线希望,可没想到……闻极没死! 「他怎么会……没死呢?」乐舞勉强笑着问。 容彻大致与她说了下,但还不等容彻说完,乐舞便抬起了满是泪水的眼睛,痴痴望着他:「二爷知道当初为何我会嫁给闻极吗?」 容彻皱眉,他倒是不曾关注过,而且乐舞这个名字,都是在闻极屡次说要娶之后,他才熟悉起来的。 乐舞见他果然不知道,才流着泪道:「当初我初见二爷,便已深深爱上,我托人四处打探二爷的消息,就是想见二爷一面表明我的心迹。闻极知道后,来见我,说要安排我跟二爷见面。我见二爷与他关系那般好,便信了他,谁知他却将我骗来,玷污了我。」 容彻脸色沉的可怕,紧紧盯着乐舞。 乐舞知道他不信,闻极这个人太会伪装了,若非当初他对自己做出那等不轨之事,她怎么可能看得清他的真面目? 「后来他甚至还将我的父母……」 乐舞还要继续说,兰生却忽然跑来:「二爷,有刺客!」 容彻闻言,想都没想就飞身直奔魏卿卿的院子而去。 乐舞看他决绝离开,哭着哭着,便笑出了声来,后来闻极杀了她父母,灭了她全族,逼她只能依靠他一个人。 可这些,跟二爷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是二爷害她,是闻极。 既如此,那她就杀了闻极! 不出半刻,一身黑衣的七婆便负伤逃回了乐舞的房间。 「没想到二爷害当真心疼这个狐狸精……」七婆喘息着,仰着头靠在凳子上不断喘息:「二爷好似已经察觉了我的身份,国公府我只怕是不能久留了。」 「夫君还活着。」乐舞已经平静下来,跟七婆道。 七婆也是一愣,急急坐起身来,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顾不上,忙问乐舞:「你说什么?」 乐舞将容彻的话复述给了七婆:「二爷明儿便会送我跟棠儿回到夫君身边。」 七婆立即笑起来:「当真?」 「当真,不过……」乐舞瞧着七婆,拿过她手里满是血的剑,浅笑看她:「我不打算回去。」说完,直接拿着七婆的剑,一剑捅向了自己胳膊。 七婆脸色一黯,便要来夺剑,乐舞大喊一声:「不要杀我,我对夫君还是忠诚的,我没有被辱了清白!」 第15章 七婆瞬间明白乐舞是什么意思。她是真的爱上容彻,背叛闻极了! 七婆轻哼一声,蓄起掌力,打算一掌劈死乐舞,外面听到声响的阿鲲已经踢窗进来了。 乐舞看到阿鲲,大喊一声救命,阿鲲便直接一脚踢开了七婆。 不过阿鲲并不打算杀了七婆,只趁着七婆脚下不稳,上前直接卸了她的胳膊,打算让容彻来处置,却谁知刚废了七婆的武力,一柄寒剑直接刺穿了七婆的心脏。 七婆瞪着眼睛,阿鲲也忙回头,看着双手紧紧握着剑还在瑟瑟发抖的乐舞,嘴唇干干张了张:「乐舞夫人……」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乐舞也崩溃的喊了起来,眼泪混着溅在脸上的血一起落下,好不狼狈。 阿鲲不敢指责什么。只低低唤了人进来,而七婆已经咽了气,只是瞪着眼睛不肯瞑目。 等到房间被收拾干净,乐舞才望着阿鲲:「二爷呢,我想见二爷,七婆一听夫君没死,便要杀了我,我若是被送回夫君身边,必死无疑。还有棠儿,我们都活不了了。」 「少夫人受了轻伤,二爷在房间安抚少夫人。」阿鲲看了看乐舞,再看七婆,方才他的确要是慢来一步,乐舞就被七婆给杀了:「夫人的话,我会回给少夫人,这里已经不适合住了,奴才先给夫人安排别的住处。」 说着。便出去安排了。 而这厢,魏卿卿不过是胳膊上被刺了一刀,破了皮,不曾伤着骨头,瞧着眉头就没松开过的容彻,轻声道:「二爷,我没大碍。」 「是我疏忽了。」容彻沉声道。 魏卿卿看着他自责的样子,浅笑着依偎到他怀里,笑道:「二爷总不可能一天到晚守着我。你还有……」 「等办完这些事,我便天天守着你。」权谋有什么乐趣,还是守着他的卿卿,过些寻常百姓家的日子,最好。 魏卿卿看他认真的样子,噗呲一声笑出来。 晚上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国公府的人。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匆匆换上衣服出来,刚出院门就被拦了回去。 「二爷说,已经都处置好了。」阿鹏看着齐齐出来的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笑道。 国公夫人轻咳了声,扭头要回去,国公爷这才忙追了上来,低低说着什么哄着。 而这厢,容明霍却是立即让人传了消息去给容锐章了。 容锐章听着容明霍传来的半截话,看了眼正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笑:「是你安排的人?」 「不是。」闻极看容锐章居然这般以为,眼底沉郁了几分。 「不过就算不是,只怕容彻也会这样以为,你们都已经是仇家了不是吗?」容锐章笑。 闻极轻蔑的看了眼容锐章:「容相不必如此急着利用我,容彻迟早会死的。但我绝不是受你挑唆去杀他。」 容锐章的脸色难堪了几分,挥退了来传话的下人,望着他:「那你来见我,到底所为何事?你既不肯受我挑唆利用,自然有能让我不杀了你这个诈死之人的道理。」 「容相不必太自信,你想杀我,且还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敢背叛皇上。」闻极冷笑。 容锐章心底震住,闻极竟是皇上的人? 那么当年他诈死,也是皇上的吩咐? 那皇上让他如今来找自己,所为何事……莫不是因为四皇子…… 闻极看他一瞬间神色复杂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极了:「你放心,皇上现在还是相信你的,否则也不会让我来找你了。」 「皇上找微臣……」 「被囚多年的人已经回京了,这是皇上始料未及的,而且据我们查探到的消息,此人不但跟国公府有了联系,还跟魏府有了关联。他来者不善,皇上不希望他能浮到水面上来,你明白皇上的意思吗?」闻极问。 第16章 容锐章自然明白,被囚多年的先帝幼子,是不得不除了。 跟魏家也有联系,难道就是魏素素所说的那个诡异的紫衣男子? 「微臣定会竭尽所能……」 「你自然要竭尽所能,皇上如今放出四皇子来,不就是让你竭尽所能的么?」闻极睨他。 容锐章越听越糊涂,皇上这模棱两可的话,是授意自己好好辅佐四皇子。还是说,四皇子只是皇上放出来,替太子分担危机的一枚棋子? 容锐章抬头去看闻极,闻极却已经起了身来不再看他:「明日,还劳容相替我准备两顶轿子,将我的夫人和儿子,从国公府接出来。」 「那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便是字面的意思。」闻极冷笑看了他一眼,便直接离开了。 容锐章皱眉,字面的意思,那是哪个意思? 江姨娘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柔声道:「相爷,可要妾身吩咐厨房给您准备些醒神的汤羹?明儿轿子的事情,妾身去安排便是,您不必劳心。」 容锐章深深看了眼江姨娘,江姨娘是他特意留在这里的,他知道他身边出了内奸,他倒要试试,这内奸到底是谁。 「好,你去安排。」容锐章一副信任她的模样。 「是。」江姨娘温柔笑着应下,便使人去安排了。 「对了,相爷,妾身差点忘了一件事。」江姨娘吩咐完,回身歉疚的跟容锐章道:「文姨娘说,想回娘家住几日,相爷日理万机,她见不到您。便跟妾身说了。」 提起文姨娘,容锐章的内心复杂极了。 这个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曾一直是他心尖儿上的妾,如今却完全没了当初那如花美眷的模样,变得世俗又粗鄙,实在让他恍然觉得上辈子就好似一场梦一般。 但上辈子他只做错了一件事,就是跟错了皇子。 今生他选对了皇子,却好像除此之外,事事都错了。 「让她回去吧。」容锐章到底心软了几分:「多给她准备些盘缠。」 江姨娘看着忽然柔情起来的容锐章。应了是,下半夜,容锐章便没歇在江姨娘屋里,而是去了魏卿卿以前的院子。 第二天一大早,江姨娘安排的轿子便到了国公府来。 乐舞求到容彻跟前来,连带着棠儿一起。 阿鲲将昨儿七婆准备痛下杀手的事说了,容彻却相信,闻极绝不会杀了乐舞,闻极也一定会相信。自己不曾碰过乐舞。 「送她们母子回去。」容彻穿着身雪白的里衣坐在隔间里,神色清明的道。 「是,不过棠儿少爷想见见您。」阿鲲道。 容彻顿了顿,吩咐阿鲲:「不见了,将棠儿的东西都收拾好让他全部带回去。」 阿鲲应下,出门传了话。 乐舞听到时,眼泪便滑落了出来,棠儿却是大哭出了声:「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二爷当真连见我们母子一面都不肯吗?」乐舞问阿鲲。 「二爷说。夫人该相信闻爷。」阿鲲虽然不知道为何在闻极忽然出现想要杀了容彻这种情况下,容彻为何还能相信闻极,但他相信二爷的判断:「而且,夫人最好不要叫闻爷误会了,这样对您和棠儿少爷都好。」 乐舞看了看阿鲲,又朝房间内看了看,终于,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乐舞拉起棠儿,朝阿鲲挤出一个笑来:「好。我这就带着棠儿出府。这么些年,多谢二爷对我们母子的照顾。」 阿鲲低着头没有应声。 屋子里,魏卿卿看着一言不发的容彻,轻声问他:「二爷当真不担心吗?即便不是乐舞,也还有棠儿。」 「闻极自幼丧父,是由母亲拉扯大的。」容彻拉过魏卿卿,将她拥在怀里,才继续道:「当年他母亲带着他和弟弟一路逃难到了京城,吃尽了苦头。才将他拉扯大,但他入了军营不久,他母亲跟弟弟便被一伙混混欺负死了,他曾说过,即便是杀红了眼,他也绝不会对妇孺和孩子下手。」 第17章 「闻极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容彻看着魏卿卿,轻轻抚着她的脸:「他一辈子也没享过什么福,没见过什么好人,但当初他屡屡跟我提起乐舞的名字时,眼底都是泛着光彩的,他是真心爱乐舞,我能看得出来。甚至上次见他,我跟他提起乐舞母子时,他眼底的光芒还一如曾经。」 魏卿卿看着容彻,想问问他,既然闻极还是曾经的那个人,为何他们却会疏远了呢? 她还记得那晚容彻提到闻极时,浑身的寒气和被背叛的失望。 容彻没有解释,只听着外面棠儿的哭声渐渐远了,才跟魏卿卿一同更衣用膳了,而且今日一整天,容彻都黏在魏卿卿身边,半步没有离开过,直到第二天皇上的寿宴。 寿宴当日,容明霍强行把女儿容芳芳塞到了魏卿卿跟国公夫人的马车里。 容芳芳虽然觉得难堪,但还是一路昂着头,一副瞧不上魏卿卿的模样。 国公夫人懒得搭理她。干脆只拉着魏卿卿说话了。 马车摇摇晃晃,魏卿卿的心却飞得很远,因为今日,章娇还要给她唱一出大戏呢。 四皇子的马车从四皇子府出来时,章娇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儿。 方子蛟倒是镇定许多:「你确定你说的帮你的大侠真的会听你吩咐?」 「你放心。」章娇丝毫不怀疑郭庆,她觉得,郭庆一开始靠近她,就是想利用她得到好处,如今能让自己成为四皇子侧妃,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方子蛟看着自信的章娇,端起酒杯要喝,便听到外面砰砰的敲门声。 方子蛟顿时心神一凛,暗自骂了句,就使人去堵紧了房门,让章娇先躲起来。 「怎么了?」 「你躲起来便是,不然今日你怕是见不到四皇子……」 方子蛟话还没说完,容金宁已经一脚踹开了房门,瞧着房间里的他们。阴阳怪气的大骂起来:「好啊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说你们怎么成日混在一起,原来早就勾搭在一起……」 章娇牙关一咬:「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是要做四皇子侧妃的人!」 「四皇子侧妃?」容金宁想起原本自己该嫁四皇子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呵呵冷笑:「就凭你个贱货,你也配?」 「你骂谁呢?」 章娇现在也没之前那么卑微了,太后都撤了章老夫人的贞节牌坊了,那就是认了她是老夫人的私生女。容金宁一个名声败坏的人,也敢这么骂自己? 方子蛟眼看事态控制不住,要上来劝和,却被容金宁猛扇了一巴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被扯住头发厮打起来。 章娇在一旁讽刺,容金宁便想连着她一起打,结果两人拉扯间,拳头巴掌全落在了方子蛟身上。 这厢。四皇子的马车稳稳到了宫门口。 四皇子还未下马车,便见一个面熟的人走了过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四皇子妃马氏家族中人。 「你有何事?」 见是马家的人,四皇子的态度多少好了些。 那人浅笑:「是容相让我来请四皇子殿下到前边说话的,说是为了家中章小姐的事儿。」 「章小姐?」四皇子想起之前京城散播出来的流言,虽然是徐家徐小姐嘴里散出来的,但他已经查明,消息分明是章娇告诉了徐瑶的。 那么章娇一个乡下来的,是如何知道的? 自然只有容锐章。 看在上次容锐章拿出十万两和那幕僚名单的事,四皇子已经不打算多计较,只当是容锐章口误叫章娇知道了。 如今又听他说什么,是为了章娇的事…… 「迟些再说吧。」四皇子放下帘子要走,那人才无奈道:「可是容相说,您要是不肯娶那位章小姐,京城里只怕又要谣言四起?」 第18章 「他还敢威胁本皇子?」四皇子面色一沉,一旁跟着的羊大仙趁机道:「殿下,这件事实在蹊跷。不如您先入宫,让小的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四皇子还是信任羊大仙的,闻言,面色这才好了几分,让他去办了。 章娇打着打着,瞧见四皇子的马车居然直接入宫了,也顾不得容金宁,直接提着裙子就跑了出来,而那马家的族人也趁机跟羊大仙道:「我只是传个话,若是你们要查,就自己去查吧。」说完,也匆匆走了。 羊大仙已经察觉不对劲,容锐章没这么蠢,就算要办章娇的事,也不会亲自下手。 但那又如何? 容锐章跟他的仇,他可还没算完呢。 羊大仙故意放了他走,扭头,瞧见急急奔来的章娇,藏起冷笑,上前行了礼,还不等开口,就听章娇问:「殿下呢?」 「殿下入宫了,章小姐寻殿下有事吗?」 「自然有事。」章娇看他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也收敛情绪,扮起了大小姐的模样,道:「我有十分要紧的事?」 「这事儿,容相可知道?」羊大仙故意问。 章娇顿了下。心想,搬出容锐章来更有说服力,点点头:「当然知道,就是他让我来的,而且我们都是为了四皇子考虑不是吗?」她要嫁给四皇子,那容锐章就彻底是四皇子的人了。 羊大仙看她一副暗自得意的样子,嘴角勾起:「既如此,那章小姐不如先去四皇子府吧,等四皇子回来,再细细跟他说说,容相和小姐您是怎么打算的。」 章娇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妥,回头想跟方子蛟拿个主意,但这回儿方子蛟还被容金宁抓着头发在厢房里打呢。 想了想,章娇点点头,跟羊大仙走了。 暗处,郭庆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看着章娇离开,跟一旁刘全福道:「亏得你想到把容金宁这母老虎叫来牵制住那狡猾的方子蛟。」 「容锐章必定还派人跟着章娇呢,你以为他会这么蠢。任由章娇这个祸害满大街跑吗?」刘全福捏着自己的八字胡,瞥着郭庆。 「我早就知道了,当初魏卿卿那小妮子察觉容锐章在他的各个女人身边都安排了眼线,却唯独没在章娇身边安插时,就觉得奇怪了。果然,容锐章这厮不憋好屁。」郭庆哼了声要跟上去,又听刘全福道:「小心些,容锐章这么紧张四皇子,不会轻易让你们算计了的。」 郭庆冷笑:「那你也得看看,这次做局的人,是谁!」 魏卿卿这次,下的可是连环计呢! 国公府的马车摇摇晃晃,总算是到了宫门口。 容芳芳扭扭捏捏的下了马车,还轻哼着道:「你以前没参加过这么大的宴会吧?一会儿可别露怯,叫人笑话我们国公府的人没见过世面。」 容芳芳话音刚落,就见一道花枝招展的身影翩飞而来,直接挤开了容芳芳。 「你怎么才来,我等了好一会儿!」 略带责备的声音,听着却是娇嗔的语气。 魏卿卿看着如众星捧月般周围挤满了人的池扬郡主,得体笑了笑,就听兰芷道:「少夫人,二爷在前边等着。」 魏卿卿看去,容彻果真站在宫门口负手等着她,这才朝池扬道:「我们先进宫吧。」 「好。」池扬的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又圆又亮,几次容芳芳想上前来搭话,都被她不冷不热的给嘲讽了回去,直到走到容彻跟前,池扬才颇为意气的跟容彻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容彻微笑:「是。」 池扬看着容彻,又笑眯眯看了看魏卿卿:「你们也别一直黏在一起,一会儿入宫了我再来找你,咱们去逛御花园。」说完,才跟自己的小姐妹们走了。 容芳芳眼巴巴看着,直到池扬走远了,才羡慕不已的跟魏卿卿道:「你可真幸运,我若是有个哥哥娶了郡主,那就好了,也省得郡主这样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第19章 魏卿卿懒得理会她这一路直冒的酸水。看了眼容彻。 容彻却是憋着笑一般,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往宫里去了。 去的路上,落在二人身上的无不是艳羡的眼神。 容彻丰神俊朗,优雅矜贵,魏卿卿一身藕荷色缀珍珠的长裙,更显得如夏日荷花般清雅美丽,这份清雅,将她浑身不自觉的妩媚都掩藏了几分,只剩下清新脱俗不自知的娇媚。 两人如此走在宫墙内。岂有令人不侧目之理? 尤其一路上,容彻对魏卿卿更是照顾万分,步子都走的缓缓的,怕魏卿卿走急了,令一路上的女子们瞧着,不是嫉恨魏卿卿暗骂她狐狸精,便是羡慕到忘了神。 二人后面,容锐章安静的一个人走着。 曾几何时,他记得,这样艳羡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那是魏卿卿没有毁容之前,她美得令人心颤…… 可后来她是怎么毁容的?他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段时间,魏卿卿好似疯了一般成日窝在房间里,找各种各样的药,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再没有当初那份美丽和娇弱。 「相爷,外面……」 有人在容锐章身边低语,说了章娇的事。 容锐章这才眯起眼睛看着魏卿卿的背影。一定是她设的局吧。 她就这么看轻自己么,以为小小伎俩,就能令他吃亏?她还真以为,曾经自己一步步的辉煌,都是她的功劳么。 「继续盯着。」容锐章不以为意,他还有后招。 底下的人欲言又止,而前头,魏卿卿察觉到如芒在背的目光,回头看了眼容锐章。 容锐章对上她目光的片刻,便失了神。 「魏卿卿……」 他怀念起对她召之即来的时候了,不像现在,她依偎在别的男人身边,看自己的目光都是凉的。 魏卿卿看出容锐章眼底的后悔了,但后悔又如何? 魏卿卿嘴角讥诮勾起,而身侧容彻也察觉到了后面的异常,自然的抬手揽住魏卿卿的腰,故意俯身在她耳旁轻问:「在爷的身边,还看什么野男人?」 魏卿卿耳根一红,扭头推他:「二爷,这是在皇宫呢。」 「那又如何?」容彻语气突然哀伤了几分:「如若不是顾忌着世俗的规矩,当初你叫我二叔时,我就该将你掳了去,与我洞房的。」 魏卿卿的脸红了个透,瞪他口无遮拦,容彻察觉到身后容锐章气得阴鸷的目光,嘴角勾起,这才如寻常般牵起魏卿卿的手继续往前去了。 容锐章只看着魏卿卿那娇嗔妩媚的模样,浑身一阵阵火热,心底更是如浇了烈油般愤怒。 直到到了设了宴会的御花园。 还没到时辰,皇上并不会出来,皇子和大臣们纷纷去养心殿,隔着屏风给皇帝贺寿,贺寿之后,便散去御花园说话。 容彻和容锐章自然被皇帝留了下来说话,女眷们则都去了太后处。 国公夫人早早跟其他夫人们一起在太后的慈宁宫里坐着了,许是因为跟魏府的亲事,汝阳王妃特意寻了国公夫人二人一起说话。 池扬也早早拉着魏卿卿窃窃私语了,直到太后出来,身边跟着长公主。 长公主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打扮也比平常华丽了些,整个人看着,都像是年轻了四五岁,容光焕发的,只在瞧见国公夫人时,眼神黯淡了几分。 「国公夫人。」 汝阳王妃还担心的看了看国公夫人,国公夫人却十分大度得体的起身笑着行了礼。 太后瞧着,忍不住叹息:「起身吧,不必拘谨。」这样好的婆婆,长公主日后还能去哪里找。 「池扬,卿卿,你们也都出去玩吧,不必在这儿陪着哀家了。」太后慈祥的笑着道,顺便拍了拍长公主的手:「你也出去,这儿留我们几个老婆子消磨时间就是了。」 第20章 「是。」 长公主顺应的应下。便也跟着退了出来。 池扬有些怯长公主,一路出来,都乖巧的跟在后面没说话,反倒是长公主走了一段后,特意停下脚步,看了看魏卿卿。 魏卿卿知道她有话跟自己说,便支开了池扬。 「府里的人是不是都恨极了我?」 长公主边往湖边走,边问魏卿卿。 魏卿卿讶异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答道:「臣妇不曾听过这样的话。」 「是吗?」长公主自嘲一笑:「我知道,你们会怨恨的,毕竟是我害你们坏了名声。」 魏卿卿看她自说自话,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沉默了一段,长公主才轻轻舒了口气,望着湖面笑道:「不过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很开心,因为我终于自由了。」 魏卿卿想起沉默儒雅的容海,顿了顿,看她:「长公主当真觉得离开便是自由吗?」 长公主愣了一下,才轻蔑的看着魏卿卿:「你知道什么?」 魏卿卿也只是浅笑:「臣妇什么也不知,但日久见人心,长公主若觉得离开便是自由,臣妇也只有恭喜长公主。」 「你若是有我那样的经历。」长公主脸色微微发白,却很快恢复过来:「你也会觉得这段婚事,只是枷锁。我不怪你什么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最好,说明他们还要点脸,不曾大肆传扬。」 这话有些难听。魏卿卿皱眉,才要说话,便见不远处一个男人走了来。 那男人魏卿卿认识,那个恬不知耻明明在外寻花问柳,却在长公主跟前条弄是非表达爱意的狗男人! 狗男人刚来,目光就落在了魏卿卿身上,惊艳不言而喻,但长公主却仿佛没看到般,唤了声‘玉郎’。 李玉立即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看着长公主,称赞:「公主今日恍若天人,我一时竟未认出来。不知这位是……」 李玉看向魏卿卿。 魏卿卿目光微冷的,但不好再长公主面前拂了她的脸面,只垂眸要开口,却听长公主道:「是国公府的少夫人。」 「原来是少夫人。」 李玉满眼可惜,又很快把目光挪回了长公主身上,笑道:「我见前面一片花开得正好,凉亭之中风光也好,公主殿下可要去坐坐?」 「也好。」 「这位少夫人也一起去吧,陪长公主解解闷……」李玉不死心的又看向魏卿卿,魏卿卿能一眼看出他对自己的欲望,冷了声拒绝:「长公主跟臣妇的话已经说完了……」 「让你跟着你就跟着。」长公主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冷冷说完,又看向李玉:「玉郎,走吧。」 魏卿卿皱眉,长公主不可能没看出李玉对自己的邪念,她怎么还叫自己跟着。为了讨好李玉么? 她堂堂长公主,纵然和离,需要在李玉这样一个家世不显,自己又没几分本事的男人跟前如此卑微么? 「少夫人,这边请。」 李玉笑着,说着便伸手要来碰魏卿卿,却手刚伸出来,便听一道冷笑:「你敢碰她一下,我保证你今晚四肢必断!」 李玉的手瞬间抖了一下,缩了回去笑看着来人:「是六皇子。」 「要走赶紧走。」秦凉野冷冷扫了眼李玉,又目光复杂的看了看长公主:「皇姐总不希望容彻一会儿在父皇面前告他的状吧?容彻要弄死他,可比弄死一只蚂蚁简单多了。」 长公主面色沉沉看了眼秦凉野,这才转身走了,李玉自然急忙跟上,也不敢再看魏卿卿。 秦凉野看着二人离开了,才敛起方才那份冷意,回头看着魏卿卿:「又见面了丑八怪。」 「方才多谢殿下。」魏卿卿行礼。 「谢我做什么,本就是皇姐糊涂。那个男人……」秦凉野暗暗咬了牙:「罢了,告诉你做什么,我见方才池扬在找你,我带你去见她。」 第21章 「不必了,我知道路,可以自己过去。」魏卿卿也不想多跟这位六皇子殿下有瓜葛,行了礼,便径直转身走了。 秦凉野想叫住她,又回头看了看亦步亦趋跟着皇姐的李玉,到底是提步要跟着长公主离开,却见前头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秦凉野想了想,躲在了暗处。 魏卿卿知道皇宫危机四伏,自然不会再一个人四处闲逛,而是瞄着有宫女侍立的路准备回慈宁宫去,哪想在穿过水上栈道时,刚好有一片绿荫遮住了外人的视线,而容锐章也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 「你在躲着我?」容锐章看着魏卿卿,而今她美得就好像一副画一般,眼中却再没有自己的位置。 「魏卿卿,你是恨我吗,恨我眼睁睁看着她们一把火烧死了你,恨我这么多年冷落了你?」容锐章往前逼近一步,他要魏卿卿眼底有他:「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后悔了呢,我后悔失去了你,魏卿卿,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魏卿卿听着他说后悔的话。只觉得想笑。 「相爷把我当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么?」魏卿卿笑问容锐章。 容锐章如今越是表现的深情和后悔,她就越是淡定。 但暗处的秦凉野见魏卿卿居然应承了容锐章的话,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什么叫‘一把火烧死了你’,丞相府被烧死的,不是只有一个容锐章的前夫人吗? 对了,那位夫人好像也叫魏卿卿。 秦凉野再看小小一只站在气势迫人的容锐章跟前的魏卿卿,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走出去。但还不等他走出去,容彻已经出现在了栈道的另一头。 「锐章侄儿可是在寻我?既如此,怎么不直接去养心殿,反倒在这儿问你婶婶呢?」 容彻缓步而来,脸上虽带着笑容,目光却冷厉的可怕。 容锐章死死盯了眼魏卿卿,魏卿卿却直接忽略了他的眼神,朝容彻行了礼,而容彻过来。径直便拉起她的手,又亲昵的替她拂了下耳旁的碎发:「外头热,你若要出来逛园子,也该使人给你打个扇子。」 「是。」 魏卿卿浅笑应下。 容彻这才牵着她转头问容锐章:「锐章侄儿还有事吗?」 容锐章看着容彻,心底说不出来的恨,这个自诩是自己长辈的男人,却盯上了自己的侄媳儿,他就不觉得羞耻么! 「二叔想来早就知道了魏卿卿的身份!」容锐章用的十分肯定的语气,容彻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你该庆幸,若非卿卿,你现在应该是个罪臣之子。」 没有卿卿,当年他根本不会暗中屡次出手相助,他真以为凭他那点伎俩,足以坐上权相的位置么? 「你无耻!」容锐章见他居然还恬不知耻的承认,脱口大骂。 容彻反而看他如同看一个笑话一般:「若我有锐章侄儿三分的无耻,也不至于让卿卿遭这么多罪。」 说完,容彻扫了眼秦凉野的藏身处,了然一笑,便揽着魏卿卿走了。 秦凉野只觉得脚底生寒,方才容彻看他的那一眼,让他瞬间如坠冰窖似的,再看容彻敢这么跟容锐章说话,难道容海姐夫说的没错,这个容彻,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那个人么? 秦凉野往回走了一段,便见个面生的宫女过来行了礼。 「六殿下。」 「是皇姐出事了吗?」秦凉野问。 宫女点点头,却在秦凉野急着要跑过去时,提醒道:「殿下不如悄悄去。」 秦凉野看着这个明显是有人安排来的宫女,又回头朝容彻的方向看了一眼,放缓了脚步。 而这厢,长公主已经跟李玉情意绵绵。 「玉郎,你怎么了?」长公主看着昔日爱人一杯一杯不断的在喝水,额头上汗水也不少,奇怪的问了句。 第22章 李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方才来后,浑身就燥热的厉害。但他很清楚这里是皇宫,只是…… 长公主担心他太热了,拿了自己的帕子要上前替他擦汗,手却被李玉一把抓住贴在了他脸上。 原本这样的暧昧,会令长公主心生羞怯,可她却霎时白了脸。 「玉郎……」长公主语气颤了颤,李玉却没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让他贪恋极了长公主身上这股香味。 「好久好久不曾闻过了,公主,你好香啊,用的什么花瓣泡了澡?」 李玉的手慢慢从长公主宽大的袖子里钻进去,长公主如今虽已不是芳华少女,但肌肤依旧娇嫩玉滑令人贪慕,但李玉没看到,长公主浑身都僵在了原地,眼底充满了恐惧。 几十年前那个母后病危的夜晚,她被醉醺醺的男人拖到角落。那个男人没有开口,却如同野兽般贪婪闻着她的香味,手从她的袖子里钻进去,如同现在一般,一寸一寸欺负着她…… 「皇姐!」 暗处,秦凉野见皇姐吓住,再也忍不住,出来一脚就把李玉踢到了湖里。 李玉被湖水一呛,人才清醒过来,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不由大喊:「长公主,我是无意的,你相信我……」 「皇姐,你没事……」 秦凉野话还未说完,长公主已经踉跄着跑走了。 当年那晚之后,宫里其他娘娘们要在病危的母亲跟前请求绞杀自己,是容海出来承认轻薄了自己,要求娶自己。 所以她恨了容海一辈子,她想,若非容海轻薄了自己,她不会跟两情相悦的李玉分开,母后不会身边无人照料孤单死去,自己也不会被父皇赶到塞北几十年不得回,还连累了凉野…… 可容海从未告诉过她,那晚,不是他。 「二爷,长公主是知道真相了吗?」 不远处的廊下,魏卿卿看着失魂落魄的长公主,问容彻。 容彻轻轻揉揉她的脑袋:「你果然猜到了,短短几日你都能猜到,怎么她跟大哥过了几十年,还猜不到呢?」 容彻的语气里带着轻轻的惋惜,魏卿卿知道他是在心疼容海,如今他才告诉长公主真相,是在替容海出气么? 魏卿卿抬头看容彻,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二爷不是正希望大哥能撞南墙吗?」 「嗯。」 容彻弯唇一笑,看着乖巧可人的魏卿卿,抬手便将她拥入了怀里,替她挡去了不远处,魏素素投来的冷然的目光。 魏素素没想到容彻居然会有一日,用这样薄凉的目光看自己。 「素素,咱们走吧。」 池扬看着相拥的魏卿卿二人,一下子想到自己婚后的日子,脸瞬间羞得通红,拉着魏素素就走了。 魏素素跟着池扬走了一段,笑着问她:「郡主,你大婚那日,我送你可好?」 「真的吗?」 池扬很高兴,魏素素是她的好友,她自小就跟兄弟姊妹们玩不到一处,反倒是跟魏素素关系格外好,她若是跟当自己的姐妹送自己出嫁,那不是一万个好么? 魏素素笑着点头:「郡主就要出嫁了,我想尽点心意,到时候我给郡主绾发吧。」 池扬欢喜的回身将她拥住:「素素,你真好!」 魏素素唇瓣含着几许讥诮,抬手将池扬也拥住。 很快,下午的宴会便开始了。 歌舞升平,皇帝带着皇子后妃们沿着御花园巡赏风景,容彻被皇帝叫了过去,魏卿卿便安静的跟在国公夫人身侧,慢慢随着人群走着。 皇帝离得远,魏卿卿抬头,也只勉强看到一道中年男子挺拔的身影而已。 但皇上看着,还年富力强,容锐章居然早早笃定了四皇子。难道皇上这几年真的会出事么? 第23章 还有太子…… 魏卿卿朝皇帝身旁看去,却不见太子身影。 「淑妃今日身子不适,太子去淑妃宫里了。」国公夫人看出她的疑惑,低低说了两句。 魏卿卿愕然,这两句话的信息量也太大了。 皇上寿辰的日子,谁敢生病?除非是病的下不了地了,否则没人敢称病,这不是找皇上的晦气么,况且她今儿也不曾听人说淑妃娘娘染了什么恶疾。 反观此刻皇上身后。说说笑笑跟着的,竟是上次见过的茹嫔。 …… 魏卿卿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国公夫人,难不成淑妃是跟这小小茹嫔争宠,故意装病? 国公夫人见她猜到,满意的点了点头。 魏卿卿眨巴眨巴眼,如此说来,太子所谓的侍疾,是要给淑妃撑腰? 「若非他占了个长子的位置,六皇子一直又在塞北,这储君之位岂会落到他头上?」国公夫人淡淡一句,吓得一旁的曹嬷嬷腿都软了:「夫人,这话可说不得。」 国公夫人自然知道说不得,只是她实在懒得看皇宫里这些污糟罢了。 魏卿卿知道国公夫人是个爽利性子,却不傻,方才这些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她难道也跟容彻一样相信自己了么? 想着想着,容芳芳不知从哪儿凑了来,紧紧挽着魏卿卿的手。脸红的滚烫。 魏卿卿回头看了眼,就见个男子时不时回头朝这儿看。 魏卿卿认得此人,大理寺少卿家的庶子,以前在爹爹还是大理寺丞的时候,这位公子便一直作为大理寺主簿跟在爹爹身边,也来过魏府寻了爹爹两次,听爹爹说,此人虽是庶子,但却十分聪慧且踏实本分。 不过到底是庶子,要想踏入官场,怕是得一步一个脚印从底层慢慢爬。 「是他。」魏卿卿佯装无意的提了提这位公子跟爹爹的关系。 容芳芳听罢,脸更是羞红不已,却自顾自道:「原来只是个庶子。」 魏卿卿看她这般,眉梢轻扬,半句不再提此人,任凭容芳芳怎么激她,她就是不提。 直到皇上逛完御花园,太阳都只剩下一半挂在天际,宴会处才亮起了蜡烛,乐师舞姬们才齐齐登场了来。 「二房的事,你不要参与。」 落座之后,国公夫人提醒了魏卿卿一句。 魏卿卿想起那蛮不讲理的陶氏和此刻还在府里打着算盘的老夫人,会意:「儿媳明白。」 国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便放她去容彻身边坐着了。 「母亲与你说什么?」容彻拿了已经放凉的茶给魏卿卿,才低低问她。 「没什么。」魏卿卿看他凑过来,笑着喝了茶,才跟他说了容芳芳的事,本以为容彻对这些儿女家的小事儿不感兴趣,没想到他却认真思考了一番,道:「陶氏的确糊涂,所以教出来的女儿也糊涂,不过撮合不撮合都随你高兴,出了事,爷给你兜着。」 魏卿卿笑得眉眼弯弯:「二爷就不怕我给你们家妹妹乱搭红线?」 「你乱搭的红线定也比她爹娘搭得好。」容彻满不在乎的道。 魏卿卿更是乐得不行,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一个人影挡到了跟前。 魏卿卿抬头,就看到了一脸冷笑的三皇子。 三皇子先是扫了眼魏卿卿,而后才看向容彻,问他:「容卿怎么坐在这里,去前面吧,父皇想必也有话想跟你说。」 「微臣倒是觉得皇上可能有更多的话想跟殿下说。」容彻依旧散漫的模样,根本没把三皇子放在眼里的样子。 「好你个容彻。」三皇子知道他在暗示太子之事,语气顿时凉了几分,容彻朝皇帝的方向看了眼,见皇帝果真朝这儿看了来,笑了笑:「三殿下不如趁着皇上高兴,早日求得美人归?」 第24章 三皇子当然也有这个想法,但他还没问过素素,也没问过魏猖,今日贸贸然求娶,万一素素不高兴…… 「机不可失,魏家小姐那样的美人儿,不管是谁看到,都会心动。」 容彻朝魏素素看去。魏素素也正好朝他看来。 三皇子看到如此,立即哼了声:「看来你有了魏家小姐这样的美人,还是不满足。」 「美人和银子,世上是不会有人嫌够的。」容彻凤眼扬起,越发一副风流的模样。 「看样子,少夫人也没意见了?」三皇子看着一侧居然不吵不闹不生气的魏卿卿,故意问。 魏卿卿却是得体一笑:「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 这样大度的话,气得三皇子差点一个倒仰差,甩袖便走了。 远处,魏素素看着被气走的三皇子,心也冷淡下来,彻哥哥为了阿姐,连三皇子也要得罪么? 「素素。」 魏猖忽然喊了她一声。 魏素素收回目光来,就听魏猖道:「今日不论如何,你要求皇上做主,嫁给三皇子。」 魏素素眼睛微缩:「父亲怎么这样想?太子明明已经……」 「你照做便是。」魏猖没有解释,魏素素只是他的棋子,一颗现在足以完全控制住三皇子的棋,有了三皇子,小王爷的路,就能一帆风顺。 魏素素还想再说,魏猖已经严厉的盯了她一眼。 魏素素静静坐在一旁,朝容彻看去,但容彻已经偏着身子倾向一侧端坐着的魏卿卿听她说话了,眼底眉梢,全都是笑意。 这样的彻哥哥。本该是属于自己的…… 「素素,你怎么了?」池扬过来,瞧见魏素素手心都被染红的帕子,吓了一跳。 魏猖警告的看了眼魏素素,魏素素浅浅朝池扬笑:「没事,就是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走,我们去前面跟太后说话。」池扬没心没肺拉着魏素素,魏素素看着魏猖的目光,就知道他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他一定要自己,嫁给三皇子! 魏素素自认早就看清了所谓的亲情,镇定下来,朝魏猖行了礼,就随池扬一道往前去了。 太后正跟国公夫人和汝阳王妃低低说着话,看得出来很高兴,皇帝也在一侧跟大臣们笑说着什么,不多会儿,各位皇子们的贺礼便一一呈了上来,等到四皇子呈上他的玉佛时,魏卿卿才垂了眼帘去喝茶。 「儿臣祝父皇寿与天齐,福禄永享!」 说着,一身青色绣龙纹华服的四皇子便意气风发的扯开了那尊巨大玉佛上盖着的红色绸缎。 玉佛浑身通透,宝相庄严,被周围的烛光莹莹照着,更显出几分高深。 就在众人惊叹,四皇子也挺直了胸膛时。一阵细小的噼啪声传了出来。 四皇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一脸笑意的容锐章忽然严肃了面色站起来,四皇子才回头。 这不看还好,一看,四皇子直接腿软的跪在了地上:「父皇,这玉佛肯定是底下的人运来是,不小心碰到了。」 众人看去,玉佛从额头到左脸上,已经出现了一道不可遮掩的裂纹。 魏卿卿察觉到身上炙热的目光,抬头对上看来的容锐章,嘴角冷冷勾起,你能扶四皇子,我就能把他拉下来! 当然了,这一切多亏了刘全福,当初容锐章要十万两时,她就令刘全福查到了这尊玉佛。 玉而已,尤其还是这样大尊的玉佛,稍有护养不当。都会在某个时候,出现裂痕。 「无妨,皇儿的心意,朕已经知道了。」 皇帝语气凉了几分,却没有过多的责备。 三皇子站在一侧也道:「四皇弟能有这份心,父皇便高兴了,你久居四皇子府,极少出门,出现这样的失误也是难免的,日后多多注意便是了。」 第25章 四皇子窘迫的还想再说,皇帝已经不再看他,而是招了秦凉野到跟前说话。 四皇子只得在众目睽睽下,让人拉走了玉佛,如同落汤鸡一般低着头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容锐章收回在魏卿卿身上的目光,起身到了四皇子身后,低声安抚:「四殿下莫急,今日您是被人算计了,但皇上却并未生气,可见对您的重视。这样的机会日后还有,您只需要保持镇定,露出储君该有的模样,皇上自然看得见。」 「容相!」 四皇子感慨的看着不离不弃的容锐章,十分感动。 容锐章也对他的感动十分受用,趁胜追击道:「四皇子且放心,剩下的事微臣来安排。」 四皇子越发感激,想起入宫之前的事,特意问他:「今日一早。容相使人来寻我,可是为了令妹的事?」 容锐章眉心一紧,扫了眼魏卿卿,便猜到了怎么回事:「殿下,微臣也被人算计了,章娇之事,与微臣无关,微臣甚至已经想好,等时机一到。便将她远远送走。」 「是吗?」 四皇子将信将疑,还以为容锐章是担心自己记恨他抖落了自己跟马氏当年的事,倒也不再问了。 「相爷,魏家三小姐有话跟您说。」 有人上前来跟容锐章低语了几句,容锐章听完,朝魏素素看去,一阵讽刺。 平素高傲的将军府嫡出小姐,竟然甘愿去给容彻做妾么? 不过,这倒是个好办法。 容锐章瞧了眼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魏卿卿。跟四皇子回了一句,便坐回了原位,不多会儿,池扬便发出了极大的惊讶声。 因为太过突兀,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去,但池扬的目光这会儿全部在魏素素身上,魏素素则一脸通红,泪眼盈盈的望着太后。 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才扶额笑道:「哀家当真是老了,这样的事儿哀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池扬担心的朝魏卿卿看去,又愤愤然的瞪了眼容彻。 三皇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瞧了瞧魏素素,又看了眼一脸淡定的容彻,恨得直错牙。 「母后,这是怎么了?」 皇帝终于笑着问了一句。 太后这才呵呵笑着,道:「哀家也听糊涂了,不如让苦主自己来说吧。」 魏素素羞红着脸,眼神却闪过一抹凉意,太后果真是只老狐狸,她分明知道自己的意思,也听明白了自己的话,却到了这时候还不肯替自己说一两句话。 「这是魏将军家的女儿吧。」 皇帝眯起眼睛看了看魏素素,笑问。 魏素素刚要羞答答上前应下,谁知三皇子一个箭步上前,行礼道:「她便是素素,是儿臣想要跟父皇求娶的女子。」 在场众人怔住,魏素素的手也瞬间握紧了锦帕。 「你要求娶?」 皇帝笑看了眼三皇子:「你可是早有皇子妃了,魏家嫡出的女儿,如何能给你做侧妃?」 皇帝这话是开玩笑的,他看出了魏素素的不情愿,这样也算给三皇子和魏家一个台阶。 「可是父皇……」 「臣女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三殿下。」魏素素语气可怜的上前,凄凄看了眼三皇子,才朝皇帝道:「而且臣女早已心有所属,不敢高攀三殿下。」 池扬皱眉,看了眼不远处垂着眼帘温顺的魏卿卿。心中有几分不忍。 皇帝看着不识趣的魏素素,浑身的轻松散了几分,往龙椅上靠了靠,才问她:「既如此,你今儿是要求着朕赐婚了?」 「皇上……」魏猖要站起来,魏素素直接跪在了皇帝跟前:「求皇上成全臣女一片痴心,臣女跟容二爷算不上青梅竹马,但也相识甚久,容二爷曾赠臣女月笛与朱钗,臣女不敢忘。」 第26章 这话一转,竟是容彻在勾引她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 魏卿卿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容彻,容彻轻咳两声,低低辩解:「那都是因为爷把她当你亲妹妹了。」 魏卿卿淡定喝茶,不过容彻的心思她很清楚,他若真对魏素素有意,早就娶了她,何须等到今日? 不过看魏猖的样子,是很生气了。 这个男人。卖女儿倒是上瘾了。 正想着,皇帝便已经朝容彻看了过来,似笑非笑道:「容爱卿艳福不浅。」 「哼!」 国公夫人冷冷朝容彻哼了声,看也不愿意再看魏素素。 魏素素咬牙,朝容彻看去:「二爷,素素愿为妾,服侍二爷左右。」魏素素清楚说出这番话,就意味着自己没有退路了。、 她相信,容彻不会将她的最后一条路给堵死。 但容彻只是起身,道:「微臣不敢耽搁三小姐。」 「此话何意?」皇帝睨着他问。魏素素都把话说成这样了,他若是不成全了这桩婚事,岂非拉了整个魏家的脸面? 皇帝凉凉看了眼魏猖,没想到这个将军平素看着老实,女儿竟是个这样狡猾的,耍心眼竟耍到了他跟前来! 魏猖已经恨极了魏素素,三皇子更是失落又失望,却听容彻平静的道:「微臣有隐疾,尚未治愈,如今微臣已经耽搁了一位魏小姐,哪里还敢再耽搁一位?」 魏卿卿的脸瞬间爆红。 什么隐疾,你丫有个屁隐疾,尤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周围的人也是懵了一下,旋即全忍不住笑了起来,反倒是国公夫人跟国公爷神色淡定,容彻更像是个事外人一般。 皇帝指着容彻也是好一会儿,才笑着叹息:「朕真是,看错你了,容彻,你明儿就给朕去吏部报到,朕倒要看看你这厚脸皮在官场好不好用。」 国公夫人跟国公爷对视一眼,皇帝这算是对国公府的补偿,还是要把容彻抓到眼皮子底下盯着? 「微臣遵旨。」容彻应下。 魏素素僵在原地,看着目光根本不会落在自己身上的容彻,浑身犹如坠入冰窟般寒凉。 彻哥哥,他怎么可以让自己如此尴尬,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话,他怎么可以! 「父皇,既然容彻消受不了美人恩,请将三小姐赐给儿臣吧。」 三皇子看着魏素素眼底的悲伤和尴尬,连忙道。 皇帝瞥了眼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倒是问了句魏素素:「这也要看魏家小姐答应不答应。」 「素素……」 「臣女……」魏素素含着泪看着三皇子,此刻她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只要三皇子不嫌弃,臣女愿意服侍三皇子左右。」 三皇子听着,高兴极了,却没察觉皇帝的轻蔑。 皇帝自然是答应了,否则今日谁都下不了台。 不过宴会刚散,皇帝便把魏猖叫过去叱骂了一通,顺带剥夺了他的部分兵权。 魏猖从宫里出来,看到垂首等着自己的魏素素,二话没说,上前便狠狠一个巴掌掴在了魏素素脸上,打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就在魏猖打算继续动手时,才听容锐章的声音传来。 「岳父大人何必这样生气,你要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么?」 容锐章从暗处走出来,笑看着魏猖。 魏素素盯了眼看着自己挨打了才走出来的容锐章,神色淡漠,朝魏猖道:「父亲气也该发完了,不是还指望女儿好好做三皇子身边的棋子么,若是今儿把女儿打坏了,三皇子不喜欢了,您的目的可就达不到了。」 「你还敢狡辩!」魏猖阴狠狠盯着魏素素,却发现以前乖顺的女儿,此刻也冷漠的盯着他,让他心底没来由的冒起一阵寒意。 第27章 「岳父大人,素素是个聪明人。」容锐章笑着走过来:「现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您与其生气,不如想想怎么合作。」 魏猖斜睨了容锐章,负着手一声冷笑:「你也配与本将军站在一条船上?你不是早已经成了四皇子的走狗么?」 容锐章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位岳父从未瞧得上过自己,也只笑:「不管岳父大人愿不愿意,我们都在一条船上,素素有一点说的没错。日后不管是四皇子赢了,还是岳父大人所扶持的人赢了,我们都可以护住彼此一条命,不是吗?」 魏素素不解容锐章怎么会把这番话说出来,他想跟父亲合作,怎么可能? 除非,他另有目的。 魏猖看了看容锐章,半晌。一言未发的拉着魏素素上了马车便走了。 容锐章知道魏猖肯定心动了,改朝换代,新君登基,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他一定不敢拿整个魏家去赌。 只要让魏猖相信了自己,那就不难套出皇上所忌惮的那位小王爷的下落! 「相爷,出事了。」 正在容锐章放松之际,小厮忽然匆忙跑了来,说了章娇被羊大仙带走的事。 容锐章想起今日不动声色便坏了他大计的魏卿卿,立即问小厮:「还没回来吗?」 「没有,方子蛟本该跟上去的,却被大小姐缠住了。」小厮道。 一个章娇,怎么可能是羊大仙的对手,没有方子蛟这个狡猾的在,势必什么话都被羊大仙给套出来了! 「立即备马,去四皇子府!」 容锐章再不敢有片刻的逗留,迅速往四皇子府而去。殊不知,此刻方子蛟的‘马脚’已经露在马家人跟前。 魏卿卿看着脸上藏不住高兴的刘全福,问他:「确定已经妥当了?」 「主子放心,证据小的准备的很齐全。方子蛟敢去方家讹诈银子,就该做好被抓住尾巴的准备,更何况现在他身边还有一个搅事精的容金宁,想要让马家人相信是方子蛟受了容锐章的命令,才去马家讹诈银子的,就再容易不过了。」刘全福满意的捏着自己的八字胡道。 魏卿卿的手指轻轻叩在桌上,这是容彻的习惯,她不知何时学了来且不自觉。 「容锐章这会儿应该要马不停蹄赶往四皇子府了。」魏卿卿道。 「郭庆已经照您的吩咐,今晚绝不会轻易让他到四皇子府的。」刘全福笑,魏卿卿也弯起了眼睛,像只狐狸似的看着刘全福,「那滁州马家的绸缎生意,就劳掌柜的多费心了。」 「您放心,滁州是‘禾记’的地盘,虽然现在大掌柜背叛了您,但那里的生意,小的还是能做几分主,伪造成是容锐章含恨报复而毁坏的,实在容易。」刘全福提起容锐章,是半点好感也无,以前看在主子的份上跟着他,他竟忘了本分,这样的人,现在算计死他也不为过。 当夜,容锐章是到临近天明,才终于赶到了四皇子府。 但到时,四皇子的脸很不好看。 不止如此,久不露面的四皇子妃马氏也出来了,章娇脸上还有红红的巴掌印,跪在地上神情恍惚。 瞧见容锐章来,羊大仙咳了声,上前拦了他:「相爷怎么来的这样早啊?」 容锐章警告的瞥了他一眼,才跟四皇子道:「殿下,这次的事,是微臣被人算计了,微臣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前脚给了我十万两,回头就叫你的大舅子去马家讹诈了三万吗?还是解释我刚信任你,你就让你这疯妹妹到处宣扬我的过去?还是解释你跟魏猖……」 四皇子简直有点说不下去,说着说着都觉得自己蠢,怎么会觉得自己这样籍籍无名,大名鼎鼎的权相却会放弃太子来投靠自己? 四皇子脸上露出讥讽,望着容锐章:「若不是你这好妹妹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教唆的,我真要信了你了。容相,昨儿玉佛出事,跟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第28章 「微臣绝不可能害殿下!」容锐章狠狠朝章娇看去。想知道她到底跟四皇子说了些什么,但章娇面如死灰的低着头不出声,他只得急急跟四皇子解释:「微臣是被人算计了……」 「是吗?容相不是还能预知未来,谁能算计得了你?」四皇子越发觉得讽刺。 容锐章拳头紧握,看着已经完全不信任自己的四皇子和一旁急着挑事的羊大仙,眼神一沉:「是魏卿卿,算计了微臣。」 四皇子闻言,一向不会大发雷霆的他居然直接猛拍桌子:「你戏弄本皇子也要有个限度!」 「微臣不曾戏弄殿下。」容锐章说到这里,也冷静了下来:「魏卿卿这个女人会是四皇子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呵呵,现在你竟让个女人来背锅。」羊大仙在一旁笑起来:「相爷,我们都知道你对魏小姐爱而不得,倒也不必如此倒打一耙。」 容锐章阴沉沉的看了眼羊大仙,他很想说他也是四皇子的绊脚石,但四皇子现在明显更相信羊大仙,若是自己贸贸然说出来,势必被四皇子以为自己之前的话都是胡说八道。 「罢了,容卿,是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回吧,马家的事,我也不计较了。」四皇子疲惫的摆摆手,一副不愿意再看到他的模样。 「殿下……」 「我乏了。」四皇子说完,起身便四皇子妃一道往里而去,却在进门前。听容锐章道:「请四殿下一定要相信微臣,将来的大位一定是殿下的。若是殿下不信,且让人看着您后院中的一颗梧桐树,不出一个月,会有大雨鸣雷,劈中此树!」 如此天灾,并非人力可改变。 四皇子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容锐章,生出几分迟疑来。 容锐章见目的达到,也不再逗留,让人扶起章娇便直接退了出去。 四皇子看他如此,倒是越发信了几分,立即命人去看着后院唯一一棵的梧桐树了。 而容锐章带着章娇出来后,还不及问章娇几句话,暗处一支冷箭便射了出来,容锐章下意识就把章娇拉到身前挡了这一箭。 「追!」 容锐章看着吐着血的章娇,立即命人去追刺客,羊大仙却从门口走了出来,笑看着容锐章:「容相对自己的妹妹还真是亲近,居然拿她当护盾。」 「是你!」 容锐章笃定的看着羊大仙,羊大仙也不惧他,只冷声一哼:「四殿下将来是要做明君的,可不是狠毒小人,容相可要记清楚这一点。」 容锐章看着已死的章娇。恨得面容扭曲。 魏卿卿,这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也只有她才有这样周密的算计,令自己防不胜防! 「去国公府!」 容锐章直接翻身上了马车,直奔国公府而去。 早起,魏卿卿听说他来了的时候,想了想,没有拒绝见他。 藕池旁,魏卿卿拿着一把鱼饲料慢慢逗着池中成群的锦鲤,兰生走过来,轻声道:「二爷说他就在书房,有任何事都可以去寻他。」 「嗯。」魏卿卿嘴角浮起笑意。 容锐章来时,就看到了魏卿卿脸上幸福的笑容,这犹如针一般刺伤着他的眼睛。 他几步上前走到魏卿卿跟前,相比于他的怒气汹汹,魏卿卿平静优雅的像是这池中荷花。半点不见慌乱。 「兰生,下去备茶。」 「是。」 兰生也不犹豫,直接退了下去。 容锐章见魏卿卿主动支开了身边的人,反而警惕起来:「魏卿卿,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相爷不清楚吗?」 魏卿卿抬头看着憔悴消瘦不少的容锐章,看着他眼底忍耐不住的怒火,嘴角勾起:「我劝你今天冷静些,不然一个轻薄长辈之罪,也够容家将你从族里除名。」 第29章 「你在威胁我?」 「只是提醒你。」魏卿卿顿了顿,笑看他:「难不成我以前对你的提醒,你都当成是威胁吗?」 容锐章沉默。 以前他十足厌烦魏卿卿的提醒,在他看来,女子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就够了。 魏卿卿愣了下,没想到是真的,顿时笑得眼睛都弯了:「好心当做驴肝肺,原来真是如此。」 容锐章不喜欢她这样:「卿卿,你到底要做什么,要把我们以前辛苦建立的一切,全部都毁了吗?当初的大火,我的确不知情,如果你恨极了放火的人,我可以替你除掉。」 「那你先除掉再说。」 魏卿卿将手里的鱼饵全部扬了出去,看着锦鲤们争相抢食。才跟容锐章道:「你看,鱼儿都知道,看到食儿了才会去抢,你一点儿鱼饵都不放就妄图我上钩,是不是想得也太美了?」 「你变了。」 容锐章看着带着几分邪气的魏卿卿,面色微沉。 魏卿卿几乎笑出声,盈盈的眸子望着他:「我是何时变的,容相看样子是不记得了。也罢。一个俗气庸俗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哪里值得日理万机的相爷记住呢?」 「魏卿卿,你别这样跟我说话!」容锐章满心的不适:「你看不出来吗,我已经喜欢你了,我爱你……」 「我不稀罕。」魏卿卿直接打断他深情款款的话,见他满目的深情瞬间又变成了恼羞成怒,嘴角翘起:「你看,我不过是忤逆了你一句。你心里便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折磨我了。容锐章,你太把子当回事了。」 最后有一句,魏卿卿说得极为冷淡,没有半分的感情在里面。 容锐章抬手要去抓魏卿卿,魏卿卿那双清冷的眼眸却瞬间盯住了他:「你想死,我不会拦你!」 容锐章的手一僵,知道跟魏卿卿再多说这些情爱的话无益,僵硬收回手,冷冷看她:「你到底想怎么样?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真的要毁了我,毁了丞相府吗?」 「看样子你还不算太蠢。」魏卿卿冷冷一笑,对他的厌恶已经不用遮掩。 「好。」容锐章咬牙:「那且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魏卿卿,我会让你后悔的!」 「我将你的原话回送给你。」魏卿卿警告的看着容锐章:「你若敢对魏家人下手,我也会让你失去你最珍惜的东西!」 容锐章跟她对视着,想从她眼里看出半分的不忍和不舍,可是却没有。 她真的,不爱自己了。 想到这一点,容锐章心底的怒火忽然便熄灭了下去,一股从未体验过的酸楚慢慢从心底冒了出来,令他难受。 他看了看魏卿卿,一言不发的便走了。 消息传到容彻耳朵里时,容彻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他还真的担心卿卿会对容锐章抱着一丝幻想。 「二爷,该布置的都已经布置好了。」一侧阿鲲道。 「先安排好,等秋闱过了,再行动。」容彻心情甚好的道。 阿鲲应下。 刚说完,外面便来人传,说魏卿卿来了。 容彻微讶,立即拿过手边的书佯装看了起来,魏卿卿进来,瞥了眼桌上还干着的砚台,又看了眼闲散靠在椅子边看闲书的容彻。眉梢轻挑,她就知道容彻必然关注着自己。 「夫人怎么来了?」 容彻故作惊讶的问。 魏卿卿看他装模作样,浅笑:「怕爷读书太辛苦,妾身特意备了羹汤来。」 「辛苦夫人了。」容彻看她已经看出来了,也不觉得难堪,反而直接起身吩咐阿鲲去准备马车,要带魏卿卿出去游玩。 但话还没说完,就听人来传,六皇子来了,要见容海。 魏卿卿想起昨日皇宫里发生的事,也大致猜到秦凉野此番要见容海是何目的了、 第30章 「二爷先去大哥那儿吧。」魏卿卿道。 「不必,大哥自己能处置好这件事。」容彻笑看着魏卿卿:「爷的卿卿知道替爷操心家事了,不过大哥屋里的事,让他自己做主便是,我相信大哥已经清醒了。」 魏卿卿自然应下,却坚持没有出去玩。而是留在了府中。 不多会儿,就听人传来消息,说长公主昨天半夜要自尽,好歹被救回来了,秦凉野希望容海去看看长公主,却被容海拒绝了。 听到‘拒绝’二字,魏卿卿也跟着松了口气。 长公主糊涂了,容海此番若是过去,少不得一番纠缠,这样对谁都不好。 不过这次之后,秦凉野倒是没再来过,直到秋闱过去。 八月下旬的秋闱,闷热还未完全散去,魏浔也顺利参加完了考试,一家人只等放榜了。 不过在放榜前,魏虎的婚事要先举办了。 京城看起来已经平静下来,汝阳王妃高兴的替池扬准备着婚事,只在听池扬说她大婚之日魏素素要来送嫁时,犹豫了一下。 池扬却大大咧咧道:「母妃在担心素素跟魏卿卿的关系吗?你放心吧,魏卿卿是个大度的,不会因此而跟我计较的。」 汝阳王妃看了眼还是没心眼的女儿,她哪里是担心魏卿卿,她担心的是魏素素。 魏素素这个人,小小年纪,城府太深了。 「池扬,听母妃的,你出嫁之日,还是不要叫她来了吧。」汝阳王妃道。 「为何……」 「听母妃的。」汝阳王妃笑道:「你想想,魏虎那般疼爱妹妹,你却跟魏素素走的这般近,你让魏虎怎么想你?难道你情愿跟魏虎生出嫌隙?」 池扬脸一红,她自然不想跟魏虎有嫌隙了。 想了想,池扬还是点了点头,让人把消息送去给了魏素素,只推说出嫁那日宫里要来不少人,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怕是有所不便。 魏素素看完这信,直接一声冷笑,将信死了个粉碎。 「奴婢打听到了,是汝阳王妃撺掇的郡主,让她跟您疏远的,看样子,汝阳王妃是站在那魏卿卿一边了。」碧雪在一侧道。 「我就知道是那个多事的长舌妇。」魏素素望着满地的碎纸片,冷笑:「枉我还当池扬是个朋友呢,既然她为了男人可以这般对我,那也怪不得我了。」 「小姐的意思是……」 「去告诉三皇子这件事,池扬那日的婚事,我非到不可,我还要送上我的大礼,一份令池扬此生难忘的大礼!」他们以为不邀请自己,自己就去不了了么?那日她不仅要去,还要抢走池扬所有的风头,她倒要看看,汝阳王妃能拿她怎么样! 魏虎娶妻,魏府自然热闹非凡。 就连魏青山,也来不及为死去的高嬷嬷多悲伤,就开始操办起来。 「听说魏大人是强颜欢笑,看样子高嬷嬷去世,对他打击不小。」兰生回来道。 「等过段时间就好了。」魏卿卿知道魏青山必然难过,但难过,高嬷嬷这个老婆子也不能留:「兰生,府里的婚事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一切妥当。」 兰生笑,这可是二爷安排人去帮忙操办的,怎么会出错? 正想着,外面容彻已经过来了,随同来的还有容海,今儿她们都要作为客人,回魏家参加魏虎的婚事。 容海看起来,整个人都瘦的脱了形,不过胡子刚刚清理过,还是留下了青黑色的胡渣,眼窝深陷,可眼底仍有光彩,看得出来也是强打起的精神。 魏卿卿上前行了礼,容海看着她,发自真心的露出笑意:「没外人的时候,弟妹不必如此客气。时辰不早了。我们过去吧。」 「是。」 魏卿卿浅笑着,让人拿了香囊给容彻戴上。 第31章 白色做底绣鹅黄色小花的荷包,极其搭配容彻今儿霜青色的长衫,长衫边角都绣着精致的暗纹,但又显得低调不已,搭配上这小荷包,才增了几许亮色。 香囊拿出来,容海神色便动了下,「这香味倒是好闻。」 「只是寻常的香囊。我放了些薄荷进去。」魏卿卿笑着答道,又叫人拿了另一个香囊出来,黑色没有绣花的,却打着一串流苏的束带,荷包都用黑线细细封了边,跟容海今儿一身苍黑色的长衫倒是极其搭配。 容海有些惊讶魏卿卿居然也替自己准备了,容彻只颇为得意的道:「昨儿卿卿拿这香囊出来时,便替家中所有人都准备了,唯独咱们这两个,是她亲手做的。」 容海瞧着得意的容彻,笑着摇摇头,身上的阴郁倒是散了不少,笑着一道往魏府去了。 来时,魏家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不仅仅是因为如今下嫁的是汝阳王唯一的宝贝女儿,还因为容彻。 皇上昨儿让他去朝廷领差事,那就是说明。皇上要取消对国公府的打压了。 如此一来,不论是国公府还是魏府,那都是前途不可限量了! 「卿卿。」 听到唤声,魏卿卿回头,就看到了祝珠。 祝珠也瘦了,以前微胖的她,如今纤细苗条不已,一身豆青色的长衫,衬得她犹如纤细的竹子一般,俏丽又不失端庄。 容彻容海自然被拉去说话,魏卿卿便过来迎了祝珠,问她:「府里的神仙显灵了?」 「嗯。」 祝珠眼底泛着光彩:「最近徐表哥也被放出来了,说是魏将军不计较了。徐表哥之前那条短腿是治不好了,喉咙也哑了,整个人半死不活的,姑母还说过要嫁我去冲喜,祖母也答应了,我去求了神仙,第二天父亲便去祖母屋里走了一趟,祖母便再没提过这话。」 「不过自那之后,父亲便严令我在房间里半步都不许迈出去,也不许再去那个院子了。」祝珠说起来,语气有几分伤心。 魏卿卿知道她这段时间,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否则也不会消瘦成这般。 魏卿卿拉着她的手,浅笑:「苦尽甘来。」 「母亲也是这样说。」 祝珠咽下眼底的眼泪,还要再说,就见魏虎气冲冲的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面生的要替他更衣梳洗的丫环。 那几个丫环一见魏卿卿,立即行了礼:「少夫人。」 「小妹,你看看这几个笨丫头,头发都梳不好。」魏虎气急道。 魏卿卿看他,头发分明梳得挺好的,他根本是不满这几个丫环吧。 魏卿卿仔细看了看这几个丫环,其中一个立即机灵道:「奴婢们是郡主派来服侍郡马的。」 「什么郡马,难听死了。」魏虎气得不行。 魏卿卿哑然,对几个丫环道:「你们先去一边候着,我跟你们郡马说几句话。」 魏虎瞪着魏卿卿,怎么小妹也要气自己! 丫环们互相对视几眼,都会意退到了十步之外,魏卿卿这才看着气呼呼的魏虎,问他:「二哥是不是不满这桩婚事?」 「小妹……」 「若是二哥这样不满意,那趁着郡主还未过门,现在就去把婚事退了。」魏卿卿道。 魏虎皱眉:「这怎么行,这不是打了她的脸么,她不又得羞愧的上吊去。」 魏卿卿嘴角勾起:「怎么不行?现在退婚,总比以后和离的好。」 祝珠惊讶的捂住嘴,卿卿这是在说什么呢? 魏虎也愣了下:「我没说跟她和离……」 「是吗?」魏卿卿看着他:「现在郡主还未过门。二哥便摆出一副要和离的模样,连丫环们称呼你为郡马都如此生气,等郡主嫁进来,你岂不是要日日跟郡主斗气?」 第32章 魏虎语塞,他就是不甘心。 魏卿卿自然明白他的不甘心,他还幻想着娶一个知书达理温柔小意的女子呢,郡主与他有前仇不说,郡主大大咧咧的性格也非他心中所想,而且郡主身份还比他尊贵,他一时接受不了也是寻常。 「郡主也有郡主的好,二哥不妨先放下芥蒂,跟郡主好好相处看看,如若实在不适合,相敬如宾也就是了。」魏卿卿轻声道。 「小妹。」魏虎苦着脸看她:「我是担心,娶这么个母老虎回来,会闹得鸡犬不宁。」 「不会。」魏卿卿笑:「郡主肯定不会伤害二哥心疼的人。」 魏虎皱眉表示不信:「她可是只母老虎……」 「母老虎遇到喜欢的人,也会温柔的。」魏卿卿戳穿了这层窗户纸,二哥不似大哥敏锐聪慧,若是不说穿,他肯定一辈子也猜不到,池扬郡主早就爱上他。 「喜欢的人?」魏虎怀疑的看着魏卿卿:「是谁?」 祝珠扶额,魏卿卿也满头黑线:「是……」 「二弟,时辰到了,要出发了。」 魏卿卿话音未落。魏浔的声音便传了来。 作为大哥,今日魏浔是要跟魏虎一道去汝阳王府迎接新娘的。 魏浔也终于换上了魏卿卿给他准备的新衣裳,一套青色绣竹叶纹的长衫,发髻用玉冠挽起,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挺拔清瘦,目光炯炯又不失文人的书卷气。 祝珠顿时红了脸,垂下了眼眸去。 魏浔看了看祝珠,客气施了礼,过来跟魏卿卿说了几句话,就拉着不情不愿的魏虎出门去了。 「傻人有傻福,你不必太担心。」 闫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魏卿卿回头,便看到了笑得自然的她。 看得出来,闫阮今儿施了薄妆,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清雅,带着成熟的魅力。 「先生。」魏卿卿笑着唤她:「大哥跟二爷都在前院。」 「我知道。」闫阮笑:「今儿来,我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魏卿卿看着她,莫不是容海的事儿? 闫阮浅笑,眼底泛着光彩:「今儿过后,我会搬到榆钱巷另一处宅子里,不会耽搁魏浔的学业。」说完,瞥了眼祝珠:「你可有心思学阮琴?」 「我……」 祝珠的脸顿时红了个透,她明白,闫先生必是想撮合自己跟魏浔。 可魏浔明明是喜欢她…… 「不愿意吗?」闫阮的语气已经平稳不带任何别的情绪。 祝珠目光盈盈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闫阮这才笑着将目光转移到了魏卿卿身上:「你大哥还不知道我决定,回头你跟他说吧。」 魏卿卿点头,闫阮便兀自往前院去了。 「闫先生……很洒脱。」祝珠道。 「是啊。」魏卿卿明白容彻把闫阮叫来京城的原因了,若是有这样聪慧的女子相伴左右,相信容海一定能过的幸福。 而这厢,池扬刚刚收完添妆,兴奋的等着魏虎来接,就听人说魏素素来了。 「素素?」 池扬怔了下,就见一身雪白翩跹而来的魏素素。 魏素素美的跟仙子似的,但今儿她大婚,魏素素却一身白衣,这令池扬懵了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郡主纵然不叫我来,我也是要来给郡主添妆的。」魏素素仿佛没看到满屋子的人对她衣着的审视般,笑着走了进来,送上了一个锦盒。 池扬没多想,立即欣喜的要伸手去接锦盒。还是一侧的嬷嬷快了一步,先接了盒子。 魏素素瞥了眼嬷嬷,池扬却是拉着她的手笑道:「你来了就好了,不过我马上就要出去了。」 「那就是刚刚好。」魏素素轻笑,指着自己带来的盒子,笑道:「郡主不打开看看吗,这可是我亲自挑选了好久的,就为了今日。」 第33章 「自然要打开。」 池扬一听,立即兴奋的叫嬷嬷打开。 嬷嬷怀疑的看了看魏素素,道:「郡主,时辰不早了,王妃说,不能耽搁了时辰。」 「就看一眼,又不会如何。」魏素素笑。 「对呀嬷嬷,你就打开看看……」 「还没收拾好吗?」 汝阳王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魏素素回头,就看到了汝阳王妃对自己的防备,她是听了自己的消息特意赶来的吧。 汝阳王妃没搭理魏素素,进屋后边斥责几个喜娘:「外面郡马都快到了,你们怎么还没替郡主收拾好?」 说完,又爱怜的看着池扬:「你这孩子,莫不是不肯嫁了?」 「自然不是。」 池扬小脸一红,连忙由着喜娘们收拾,也不顾那劳什子的添妆了。 魏素素暗自收紧手心。看着池扬被热热闹闹的送出府,也没打开她送来的锦盒。 不过无妨,就算池扬不看,汝阳王妃肯定也会查看。 想到这里,魏素素嘴角勾起,眼角瞥见正痴痴望着她的三皇子,一个冷眼也不想给过去。 三皇子,还不配! 池扬高高兴兴的上了花轿。一路拜天地,到送入洞房,她心里都冒着粉红的泡泡。 魏卿卿和祝珠也在新房里来看了她。 池扬对魏卿卿已经完全没有偏见了,尤其魏卿卿今儿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并不因为曾经跟自己的过节而为难自己,这就让她更加满意魏卿卿了。 只等天黑,洞房花烛夜。 魏虎被起着哄推进屋子,池扬紧张的搅着手帕。想起出嫁前一晚,嬷嬷给自己看的那花花绿绿的小册子,脸红的不行。 魏虎不情不愿的挑起她的盖头,待看到她目光水润的望着自己,一时间,一股热气也窜了上来。 「那……我们就洞房了……」 「嗯。」池扬羞涩的点头。 魏虎心里还是别扭,但又说不清对池扬是什么感受,只瞧着烛光下的美人,想着大哥说的,决不能再洞房花烛夜冷落了新娘,否则明儿便要罚自己去娘的灵位前跪着,只得生硬的上前抱着池扬,滚入了红罗帐子里。 魏卿卿起初还担心魏虎太小孩子脾性了,谁知这一连三日,秋灵都让人传了消息来,说小夫妻虽然不算如胶似漆,倒也还甜蜜,魏卿卿这才放了心。 直到池扬回门。 「说清楚,到底怎么了?」魏卿卿问小白。 小白喘匀了气,才终于道:「是汝阳王妃,突然恶疾,池扬郡主很伤心,不肯回魏府来了,要留在王府里侍疾。」 「她一片孝心,父亲应该也不会阻拦。」魏卿卿道。 「是,老爷和二公子都没阻拦,但郡主却不肯放二公子回来,要二公子留在王府一起侍奉。」 魏卿卿眨眨眼:「郡主原话是怎么说的?」 小白叹息:「郡主说,是她低嫁给了咱们公子,如今王妃病了,他就该留下侍奉,直到王妃病好为止。」 魏卿卿哑然。她就知道要坏事。 魏虎不喜欢旁人叫他郡马,就是觉得自己一个堂堂男儿仿佛入赘了一般,而今池扬还这般说…… 「二哥现在人在哪儿?」魏卿卿问、 「倒还在王府呢,二公子也很担心王妃的病情,不过跟郡主已经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二公子知道郡主伤心不愿意跟她吵,但王府的人以为咱们公子欺负了郡主,明里暗里对咱们公子冷嘲热讽的,郡主又顾不上咱们公子,公子现在已经找到王爷跟前去,说要和离了。」小白无奈摊手。 魏卿卿听得那叫一个头两个大:「父亲和大哥呢?」 「已经赶往王府去了,小的想,还是得跟您说一声。」小白道。 第34章 「你做得对,大哥和父亲去了,二哥肯定要掉层皮,这样一来他跟郡主就更加水火不容了。」魏卿卿想了想。道:「你等等。」 说完,魏卿卿问了问兰生国公夫人可在,兰生点头,魏卿卿这才去寻了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一听,先是一笑,而后才看着魏卿卿:「难得还有你这个明白人。」说完,就让人去备了马车跟魏卿卿一道往王府去了。 汝阳王听说国公夫人跟魏卿卿来了的时候,怒气才消了几分,看着已经被魏青山抽了好几鞭子的魏虎,哼声道:「倒也不必你们一个二个的来求情,女婿在我这王府也受了委屈,就让他先回去吧。」 「那郡主……」 魏青山从头到尾也没见池扬出来。 汝阳王不满的看了眼魏青山:「她多住几日,过些时日你们再来接就是。」 「我才不……」魏虎要开口,立即被魏浔冷眼给瞪了回去。 魏青山只得歉疚的连连道歉,拉着被打得一瘸一拐的魏虎离开了。 这厢,池扬听说魏虎走了,又急急要出来,却被一侧嬷嬷拉住:「郡主,您现在追出去,岂不是叫郡马看轻了去?」 「可是……」池扬也不想魏虎受伤啊,谁知魏青山下那么狠的手,把他打成那样。 「放心吧,您是郡主,有王爷给您撑腰,郡马迟早乖乖来给您赔礼道歉好好把您接回去。」嬷嬷笑着安慰。 池扬想了想,还是不妨心:「我就去看看。」说完,也不管嬷嬷就跑了出去,但刚跑出来,就听人说,王妃的病忽然变重了。 池扬听罢,转身就往王妃屋里冲了去。 魏卿卿跟国公夫人这厢刚进门,就碰上了魏青山三父子。 「小妹,你怎么也……」魏虎看着魏卿卿,魏卿卿却是冷冷盯了他一眼,才道:「我跟母亲是来看望王妃的。」 魏青山知道魏卿卿的意思,叹息着朝国公夫人道了谢。 几人话没说一会儿,就听人说王妃不行了。 「这么严重?」 魏虎也怔了下,忙看向魏卿卿。 魏卿卿则是跟王府的门房道:「去通禀王爷,我们带了名医来,不论如何请让我们的大夫见见王妃!」 门房也慌了神,急急就去通传了。 魏青山想了想,拉着魏虎:「你先别走,一会儿不管王妃如何,你都给我去跟郡主赔礼道歉。」 「是。」 魏虎体验过丧母之痛,对池扬的不满立即变成了不忍,乖乖就应下了。 但谁也不知道,怎么短短几日,身体康健的汝阳王妃,竟一下子病重至此。 没一会儿,去传话的门房就匆忙跑了来,哭丧着脸看着众人:「御医们都来了,说是……说是没救了……」 「怎么会呢,你们御医怎么会都没办法!」魏虎急着问。 「奴才也不知,不过王爷说,今儿就不接待各位了……」门房话还未说完,魏虎就抓起跟在魏卿卿身后背着医箱的韩先子的手,飞奔着往王妃的院子去了。 「她去了?」 魏素素听碧雪说完,转而神色又放松下来,靠在廊边漠然的看着三皇子令人一箱箱抬来的珠宝玩意儿:「她去了又如何?那毒,传闻这世上是没有解药的,何况,她也并非什么神医。」 「奴婢也是这样想。」碧雪眼珠子一转,笑着道:「不过奴婢听闻她还带了个大夫去,就连国公夫人也跟着一起去了,如若汝阳王妃死在她带去的那位大夫手里,原本的亲家之盟,只怕……」 魏素素斜睨了眼碧雪:「你倒是越发聪明了。」 碧雪连忙低头笑道:「多亏小姐教导有方。」 「那你就去悄悄把这话儿透给三皇子的人吧,这件事,咱们不能沾手。」魏素素道。 第35章 「是,奴婢这就去办。」 碧雪很快明白了魏素素的意思,若是真的照他们说的办了,容彻肯定会很快查到魏素素身上来,但若是查到是三皇子背后使坏,那就跟魏素素无关了。 很快,三皇子便又安排了御医登门。 只不过这个时候,汝阳王府已经一团乱了。 池扬哭得浑身发颤,被汝阳王安排在外间等候着,魏卿卿和国公夫人一道已经强行带着韩先子一起到了内堂来,魏青山跟魏虎也在。 国公夫人拉着魏卿卿,直接到汝阳王跟前道:「王爷若是真心要救王妃一条命,最好赶紧让我们的大夫进去看看。」 「多谢好意,只不过里面已经有御医……」 「那帮庸医,王爷当真信他们?」国公夫人直言。 在场的御医们均是愕然抬头。待瞧见国公夫人不信任的眼神,又只得讪讪低下头,其中为首的道:「国公夫人,老朽们也是钻研医术几十年,替宫里贵人们看病……」 国公夫人一声冷笑:「你们那些中庸之术,既怕把人治死了,又怕把人治好了,这个娘娘那里磕头,那个娘娘那里表忠心。这点儿破事儿别以为没人知道,就算你们刚进太医院的时候各个医术精湛,这么多年怕也是荒废了吧。」 魏卿卿看着直言不讳的国公夫人,暗自佩服。 在场的御医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几次张嘴,愣是没话反驳,反倒是气呼呼的跟汝阳王道:「王爷,既然国公夫人这般不信任微臣们,倒不如叫她带来的大夫试一试,且看看这是何等神医。」 汝阳王眉头紧锁着,又看了眼自信的国公夫人,心下终于有了松动。 这会儿,里间又跑出嬷嬷来,哭丧着脸:「王爷,王妃她已经……没气儿了……」 「御医,快……」汝阳王下意识喊御医,气得国公夫人不行,上前一把将他拨开。直接领着韩先子就跑了进去。 汝阳王气急,却听一道镇定又显清冷的声音传来:「古有蔡桓公讳疾忌医,才至小病拖成恶疾,王爷是明理之人,虽非讳疾忌医,但生死关头,总该放下芥蒂,先救人要紧。剩下的,要追究也好,泄愤也好,总不至于搭上王妃一条性命。」 汝阳王回头看着目光炯炯盯着自己的魏卿卿,想要呵斥几句,又被她浑身透露出的格外的镇定所打动。 难不成方才那位韩先子,医术当真在其他几位御医之上? 正说着,外面来传,说之前在三皇子府上请脉的又一位御医赶来了。 池扬连忙要使人去请进来,汝阳王却是脸色稍稍沉了几分,不等魏卿卿开口,便道:「请他到偏厅稍等。」 「父王……」 「都等着吧。」汝阳王没有多解释,让一帮人在外面等着,便直接进内室了。 魏卿卿看着还一脸迷茫的池扬,虽不清楚王妃忽然重病的原因,但看汝阳王对三皇子府来的御医的态度,联系到前几日出嫁,跟三皇子相关的人也就是魏素素,大致也猜到了些许。 「郡主回来这些时日,可曾听王妃说起什么?比如跟那日出嫁相关的事。」魏卿卿问她。 「出嫁相关?」池扬擦了擦眼泪,倒是仔细回忆了一下,皱眉:「母妃没说什么……倒是……」倒是提起,让她不要再跟魏素素有瓜葛。 提到魏素素,池扬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起来,立即寻来伺候汝阳王妃的嬷嬷,问她:「我出嫁那日,素素使人送来的添妆到底是什么,母妃是不是看过了?」 嬷嬷看着担心的池扬,还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那日,王妃便担心魏素素没怀好心,倒也没想过魏素素会那般狠毒。 那日她送来的东西,倒是寻常珍宝,可盒子一打开,便迅速钻出一只红色指甲盖大小的虫子,叮了王妃一下后,便死了。 第36章 王妃起初不在意,只叫人验了那些珍宝,确定没问题便没放在心上了。 谁知从那一夜开始,王妃便开始出现发烧的迹象,直至今日一病不起…… 「难道是那虫子的问题?」池扬的手死死攥着帕子。 「还不确定,御医们至今都没查出王妃到底是怎么了,但奴婢怀疑是与那虫子有关。」嬷嬷垂着眸子道。 池扬脸色发白:「父王是不是知道了,所以才……」 魏卿卿适时看了眼魏虎,魏虎这会儿也心疼着池扬呢,之前的打打闹闹倒也没放在心上了,上前安慰:「你放心好了,王妃她不会有事的。」 「可是。可是……」池扬到底年纪还小,自小又是被宠着的,如今忽然面对这样大的打击,一下子受不了,直接不顾体统的抱着魏虎大哭了起来。 魏青山立即起身跟魏浔退到外间去了。 魏卿卿朝内室看了看,也退了出去。 三人刚出来,就看到了探头探脑往这边儿瞧的三皇子府来的御医。 这个御医似乎不认识魏浔,见魏浔今儿穿戴得体,只以为是王府的亲戚,便过来瞧瞧拉了魏浔到一边,低低道:「这位公子贵姓?」 魏浔留了个心眼,反问他:「你是三皇子府来的御医吧。」 「是,我是奉命来给王妃看病的,现在王妃如何了?不瞒公子,我曾经也走南闯北见过不少疑难杂症,如今见不到王妃,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啊。」御医小心盘算着,想让魏浔将他带到里面去,这样他才能完成三皇子交代的任务。 御医见魏浔若有所思,以为他不信,又道:「这次国公府带来的那位大夫,我曾与他交过手,此人医术尚可,但远没有达到神医的地步,而且此人惯会耍些小伎俩,让人相信被他治死的人都是无药可医了,我也是听闻国公府的夫人和少夫人带了他来。这才急急赶来的。」 这言下之意,他的医术不仅在韩先子之上,还早就看穿了韩先子这个‘庸医’的真面目了。 魏浔明白过来他是要做什么,顿了顿,道:「你方才不是问我是哪家的公子吗?」 御医一怔,笑着点头,就见魏浔回头指了指魏卿卿这位国公府的少夫人,道:「我是她哥哥,亲的。」 御医顿时僵住。 「你不必多费心思了,里面的韩大夫,是不是真的神医,你很快就会知道,但你的用心,我会替你全部转告给汝阳王。」魏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虽是个书生,身上却带着股子令人胆寒的气息。 御医哑然,自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立即就起身告辞,回头去找三皇子回话了。 魏卿卿瞧见魏浔这般模样,隐约间好似看到他一步一个脚印埋入权臣之位的样子。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国公夫人便出来了,虽还不见韩先子,但看她的面色,显然是没事了。 「今儿也乏了,我们先回去吧。」 「韩先生留下吗?」魏卿卿将方才三皇子那御医的事说了、 国公夫人只是一笑:「你们以为当一个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的闲散王爷很容易么?」 魏青山三人顿时明白,汝阳王可不是表面这般简单呢,背后到底是谁在动手脚。想必他早就已经清楚了。 话说得这样清楚,众人自然没有再留的道理。 倒是魏虎,结结巴巴的说要留下陪着池扬,魏青山自然欣然应允。 跟国公夫人一路回到国公府,魏卿卿都在想魏浔的事,很快便要放榜了,以大哥的文采,入前三不是问题,如此一来,就可以先入贡院,只等明年春闱了。 贡院虽说名义上容锐章也有权插手,但现在容锐章的权已经被分散不少,他就是要插手,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反倒是祝大学士在贡院更有分量,也不知若是祝大学士跟大哥提起跟祝珠的亲事,大哥会怎么应对。 第37章 「你大哥今年二十了?」下了马车,国公夫人忽然问了一句。 「是。」魏卿卿回答。但看国公夫人隐约担忧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大哥志存高远,一心想在仕途上闯出个名堂来,所以至今未娶。」 听到这里,国公夫人才稍稍放心些,她正是担心,魏浔会眼馋弟弟妹妹们各个高娶高嫁,会心有欲念,若是如此,怕是要被人钻了空子。 旁的空子也就算了,国公夫人想起前两日国公爷开玩笑般跟她提起的话,便一阵古怪。 「我听海儿提过,你大哥是个真正有才学的,此番秋闱必定榜上有名。京城这些世家们,家里多得是高嫁不成的庶女,亦或是名声有损的嫡女,最喜欢将这些女儿们拿去配了那些家底稍薄的才子们。」国公夫人一边走着,一边慢慢跟魏卿卿说道。 魏卿卿看她透着不满的眼角,也知道她指的是谁了。 大房虽也有不少庶女,且不论早已经安排好了亲事,就算是看在自己的面上,也不可能将庶女配了过去,反倒是这国公府的二房,庶女大多还没着落,有着落的也不见得比大哥更好,而且还有一个坏了清白此刻正在庵堂里避风头的二小姐容林林呢。 「大哥是个主意大的,日后他的婚事。怕是要他自己点头才行。」魏卿卿笑。 国公夫人见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满意的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让她回绾秋院去了。 等瞧着魏卿卿的背影远了,国公夫人才爽利的跟曹嬷嬷道:「去,把这话儿原原本本给国公爷送去。」 曹嬷嬷失笑:「夫人这是何必呢,国公爷也只是提了一句,又并不是真的要将二房的二小姐嫁给魏家的大公子。」 「他只是提了一句,二房怕是早就打上这个主意了。」国公夫人冷笑:「好在二房的小姐们都是姿色平庸,又没念过几本书不认识几个字儿。不然我真要担心叫魏家公子娶了她们,那可真是家门不幸鸡犬不宁了。」 国公夫人这话没有刻意瞒着,很快就传到了陶氏耳朵里。 陶氏这会儿因为怀着身子,已经带着容林林下山了。 听到这话,瞬间气炸。 「她的手还伸得真长,他以为她两个儿子多优秀吗?就仿佛谁生不出儿子似的……」 陶氏大骂着,提起女儿又有几分心虚,言语间,头透露着对肚子里这个孩子的期待和骄傲。 容林林靠在马车边。一言不发的低着头任由陶氏发疯。 魏卿卿下午小憩醒来时,就听说她们母子回府了。 「夫人醒了。」 绿萝笑着进来,手里还捧着几匹上等的织花缎子:「这是夫人方才送来的,说花色鲜亮,正好给您做两条裙子。」 魏卿卿知道国公夫人这是告诉她不必怯着二房呢,自然应下了。 话刚说完,就见珠帘一晃,容彻高大的身影已然进了来。 绿萝几人识趣的全部退了出去,容彻这才过来,一把将魏卿卿捞到怀里,道:「夫人可想夫君了?」 魏卿卿瞥了他一眼,见他心情不错的样子,问他:「二爷是在为大哥高兴?」大哥自然指的是容海,自从长公主发现李玉那厮的真面目后,整个人就崩溃了,秦凉野一次次来寻容海,想让他如以前一般重新去陪伴长公主,容彻面上虽然不说什么,心底还是担心自己这吃了半辈子苦的大哥能彻底放下这个担子。 容彻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子,笑:「大哥出京了,去探望恩师。」 「恩师?」魏卿卿想起前几日说要搬出去的闫阮,眨眨眼:「跟闫先生一起?」 「嗯,闫阮的父亲,便是大哥的恩师,此番恩师来信,说想见见他,他今日便启程了。」容彻笑道。 魏卿卿看他这般模样,也知道这恩师所谓的‘信’,只怕也是他的主意。 第38章 不过也好,容海那般形销骨立的样子,着实让人不忍,要是叫他继续跟长公主纠缠在一起,说不定还真的会重新陷进去。 说完容海的事,容彻说起皇帝寿宴那日,玩笑般提起的任职。 「是皇上身边的一等侍卫,他竟叫我去做他的身边的侍卫了。」容彻语气里带着继续讽刺。 皇帝防着国公府。防的密不透风,以至于国公府的子弟至今没个像样的官职,只空有个爵位而已。 而今倒好,容海跟长公主和离,他反倒把容彻升任成自己的贴身护卫。 「二爷明儿开始便要去当值了?」魏卿卿问他。 「今夜就得去了。」容彻看着怀里娇软的小人儿,许是方才午睡太闷热了,胸前轻薄的衣襟都被汗水濡湿了一小块,眼底水雾朦胧,还没睡醒似的,就已经勾人的厉害。 但容彻还是忍住了,上次大白日的与她欢好,她羞得被子都不敢出,容彻真怕这么热的天,她再把自己闷坏了。 「此番你大哥秋闱榜上有名,我看皇上的意思,许是要直接任他官职了。」容彻提起魏浔来,皇帝的意思,竟是要重用魏浔了。 魏卿卿有些看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如此一来,他就不但心国公府的势力迅速发展起来。 还是说……几个皇子间的明争暗斗他已经看到了,而且打算出手了。 容彻看她沉凝的模样,安慰道:「放心,换上心里的人,绝不是老四。」 「也一定不是五爷。」魏卿卿回他,那难道是太子? 太子着实蠢笨,上次寿宴竟为了淑妃而不去参加寿宴,皇上怎么可能将江山交给他? 那就只剩下六皇子…… 魏卿卿看向容彻,容彻眼底微沉:「所以我才会让大哥先离开京城。」否则皇帝一定会让长公主重新跟容海在一起,这样,才能保证国公府会尽全力扶持如今无依无靠的六皇子。 甚至连带着整个魏府,也是六皇子的助力。 皇帝怎么会突然又看上这个曾被他抛弃的小儿子? 还是说,当年送六皇子离开……就是他下的第一步棋了,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保全六皇子。 魏卿卿疑惑的看向容彻,容彻刚要回答,便听人来传,说六皇子拿着圣旨,已经到前厅等候着了。 「看样子,皇上真的是这个打算。」 「不仅如此,他还要让其他几位皇子都清楚的看到,他要国公府和魏府,扶持六皇子。」容彻语气沉沉,魏卿卿更明白他的不满。 国公府这一大家子人,在皇帝眼里,仿佛都是没有生命的棋子一般,任由拨弄,甚至最后,容海被长公主辜负至此,皇帝表达的歉意,也只是把国公府往火坑边更用力推了一把而已。 也难怪容彻会先选择五皇子。 出来接旨时,秦凉野特意问了容海的去向,容彻早有说辞,他自然挑不出错处,只不过最后放下圣旨,秦凉野似乎也猜到了皇上的心意,跟容彻笑道:「以前便听姐夫说二爷骑射极好,正好我听说城郊外有一处依山傍水的好去处,到时候不若一同出去走走,二爷也好指教指教我的骑射?」 说完,也不等容彻同意,又看向魏卿卿:「到时候少夫人一同前去吧,皇姐也说想与你说说话。」 魏卿卿看着秦凉野那褪去稚气、已经跟皇帝极为相似的眼睛,敛下眸子,应下。 秦凉野一走,国公爷便叫了容彻去书房了。 国公夫人面色凝重的看着他们父子离开,才终于忍不住一声叹息。 这会儿已经回来的陶氏见状,反而幸灾乐祸道:「大嫂叹什么气,如今彻儿得了皇上重用,那可是个好消息啊。」 「国公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弟妹既然觉得是好消息,那你只管高兴便是。」 第39章 国公夫人回了一句,便带着魏卿卿走了。 陶氏碰了这么个软钉子,脸上一阵青白,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哼声道:「有什么好神气的,不就是占着国公府的爵位吗,悄悄他那两个儿子,娶的媳妇儿都是个不下蛋的,这爵位迟早还要到我儿子手里。」 说着,手便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容芳芳瞧着趾高气昂的母亲,也跟着得意起来:「就是,他们大房二房,可别想下蛋了。」 容林林一言不发,直直看着魏卿卿的背影消失,才寻了个借口回去了。 容明霍倒是不如她们这么乐观,朝中的形势,他也知道一些。如今皇上既然把国公府拉拢到了六皇子身边,那么四皇子呢? 皇上暗示容锐章帮扶四皇子,难道是连四皇子跟容锐章一起舍弃了吗? 可是容锐章能预知未来,他预知的是四皇子登基,那岂不是说明,六皇子会在夺嫡中失败? 既如此……那他就不能再跟国公府一损俱损。 他要分家! 想到这儿,容明霍几乎没有多少犹豫,直奔了后院老夫人的院子。 晚些时候。汝阳王府便传来消息,说汝阳王妃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汝阳王要韩先生再留两日,等汝阳王妃的病情更加稳定了些再走。 魏卿卿问了问容彻,容彻自然是答应了。 不过今夜,容彻便要入宫做侍卫了。 魏卿卿亲自替他换上衣裳,看着深蓝色的侍卫装穿在他身上仍旧半点不掩他的俊朗,有些担心问他:「二爷这般模样,若是入了哪位公主的眼可怎么好?」 「公主岂有卿卿好?」 容彻一挑眉,扣着魏卿卿的后脑勺便深深印下一吻来:「爷若是喜欢公主,这府里早有十个八个公主了。」 魏卿卿笑出声来:「二爷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身有隐疾了,想来你想娶公主,公主也不愿意嫁了。」 容彻看着她,狐狸似的弯起眼睛,挑着她的下巴一副轻佻的模样:「爷很快就会让她们知道,爷到底有没有隐疾。」 魏卿卿最受不了他这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偏的他一身的贵气,又不会让人觉得他放浪,反而诱惑人的紧。 「那二爷早去早回。」魏卿卿笑,这一笑,直勾得容彻恨不得立即扒了自己这身衣裳好好疼她一回才好。 「小妖精。」 容彻俯身咬着她的耳垂恨恨说了一句,这才飞快转身走了,不然他真怕当值第一天,就放了皇帝鸽子。 夜色掩盖着甜蜜的梦,魏卿卿躺在床上看着绣着并蒂莲的账顶,嘴角勾起。 不过他这儿开心,容锐章那儿却是愁云惨雾了。 「如今你竟像是四面楚歌了。」 魏素素看着深夜造访的容锐章,坐在他对面淡淡的笑:「我早就跟你说过,阿姐她是奔着杀了你我来的,你竟还幻想着她还爱你。我早就说过,这世上最毒妇人心,何况是我这个决绝的阿姐呢?」 魏素素曾经很崇拜魏卿卿,她的阿姐纵然被抛弃在一旁,却从不会自怨自艾躲在角落哭泣,她纵然只是一介柔弱女子,骨子里却比男人更加刚强,她有能收揽天下钱财的能力,更有能忍下一切的脾气。 所以,她的崇拜,才会慢慢变成了妒忌,变成了最后那一把烈火…… 「我不会放过她。」容锐章瞥着魏素素:「不过看来你的手段也不算很高明。」 魏素素知道他是在指下毒的事:「那又如何,反正汝阳王府已经不可能为我所用,倒不如直接扬了,而且你不是还想着,让我帮你扶持四皇子么,只有三皇子多帮你吸引几个仇家,你才能轻松一些。」 容锐章并不信魏素素这些鬼话,但魏素素的狠,他却是见识到了。 第40章 「再帮我做一件事。」容锐章阴暗道。 「杀了处处碍手碍脚的羊大仙么?」魏素素嘴角勾起。 容锐章看了她一眼,语气沉沉:「此人处处与我作对,已经十分影响我的计划了,但此刻我不便出手杀他。」 「利用三皇子出手倒是正合适。」魏素素淡定道:「但你拿什么来跟我做交换,你总该不会以为我会白帮你吧,姐夫。」 这一声‘姐夫’着实讽刺,容锐章瞳孔紧缩几分,阴沉沉瞥了她一眼,问她:「你要什么?」 魏素素嘴角勾起:「我要的东西很简单,对姐夫来说更是轻而易举,就看姐夫舍得不舍得。」 「你说。」 「琉璃。」魏素素捧起茶杯,轻轻拨弄着里面的茶叶,看着茶叶起起伏伏的样子,高兴笑道:「只要姐夫把她送给我,我便替你解决那羊大仙。」 容锐章立即明白她要琉璃做什么,一声冷笑:「魏卿卿早已不在乎这个背叛了她的丫环……」 「那是你不了解阿姐而已。」魏素素不愿意再多费唇舌。只起了身来转身回了房间,容锐章这才看清她走路时脚步都有些不稳,想来是那日回来后被魏猖给打的。 很快,琉璃便被送到了魏大统领府来。 暗处盯着的郭庆立即便将消息给魏卿卿送了过去。 「她要琉璃做什么?」兰芷不解,兰生却看着魏卿卿瞬间沉郁下来的目光,知道琉璃对她必然十分重要:「看来魏素素这次是冲着小姐您来的。」 「魏素素何时出嫁?」魏卿卿问。 「就在下个月。三皇子似乎十分着急想要将她娶回去,虽然魏三小姐不愿意,但却是魏大统领做了主。」兰生道。 「还有一个月,太久了。」琉璃等不了那么久,魏素素既然换了琉璃来,必然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以她对自己的了解,一定会尽快对琉璃下手的。 郭庆看着魏卿卿,道:「要不然我强行将那琉璃抢出来。」 「是个办法,但是现在还不能用。」魏卿卿知道魏素素,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琉璃这枚棋子的:「你去一趟三皇子府,悄悄见三皇子妃。」 郭庆不解看着她,三皇子妃他早调查过了,听闻是个闷葫芦,从不多管三皇子的闲事,只一心在屋子里侍花弄草的。 魏卿卿见他不解,嘴角扬起:「三皇子妃的确不管三皇子,但三皇子妃却并不是个好欺负的,否则三皇子后院里的姨娘们怎么各个那般本分?」 郭庆哂笑:「你们女人就是麻烦。」 「等郭大侠娶了夫人。看看还说不说女人麻烦。」兰芷一时最快,直接说了出来,当下便反应过来捂住了嘴。 郭庆的反应倒不如她大,只是眼神里的光黯淡了几分,瞥着魏卿卿:「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等我的消息。」说罢,直接飞身离去。 兰芷这才松开手怯怯看着魏卿卿:「小姐,奴婢不是故意……」 「无妨,这件事你不提,他也日日横亘在心里。」魏卿卿轻轻说着,等再过段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告诉郭庆,他的仇家是谁了。 「小姐,二房的二小姐求见。」 正说着,绿萝在外回了话。 兰芷撇嘴:「她来做什么,嫌我家小姐给她收拾烂摊子还不够么?」 兰生也道:「小姐,不如不见她,二房里没有一个脑子清醒的,这二小姐约莫也是如此。」 魏卿卿也正有此意,若是二房但凡有一个脑袋好使的,也不至于叫国公夫人这么头疼了。 绿萝会意,出去便要打发了容林林。 容林林阴沉沉的朝里面盯了许久,一言未发的便走了。 绿萝总觉得她的眼神让人瘆得慌,回了魏卿卿。魏卿卿一听,便大致猜到容林林来这里所为何事。 第41章 「前阵子刘全福让人送了些西洋的小玩意儿来。」魏卿卿看着兰生,兰生会意,「是些琉璃做的飞禽走兽,都是些精致的物件儿。」 「挑一件出来,给容芳芳送去,言谈间,透露下大哥已经心有所属的消息,不必说的太过清楚,只让她明白便是。」魏卿卿道。 兰芷瞪大了眼睛:「难不成那二小姐还以为咱们大公子要娶她不成?她这火急火燎的,像是赶着来退亲呢,咱们公子可瞧不上。」 魏卿卿隐约想起容林林的模样,看着便十分乖顺胆小,可就是这样乖顺胆小的人,居然敢跟人私通,还敢为了私通的男人从寺庙逃跑,如今虽不知道她真正的用意。但魏卿卿敢肯定,这位二小姐,怕是二房里最叛逆的一个人了。 「这样的话以后不许说了。」 魏卿卿吩咐完,容彻便下值回来了。 看他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魏卿卿叫人备了热水伺候他沐浴更衣,用了些许的点心后,才跟他提了提容林林的事。 「我会让人留心盯着。」容彻说完,将她直接揽在了床上,见她要挣扎,只笑道:「让我抱着睡会儿就行。」 魏卿卿听出他语气里的疲惫,想来有什么事情他还没说,便也不再动弹由他揽着睡下了。 睡到下午时分,容彻才醒来,魏卿卿也刚好睡了个午觉,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叫,好在绿萝早就备好了膳食。 魏卿卿没问容彻瞒着没说的事,先吃了个饱,才打发兰生去了趟魏府,跟魏浔悄悄透露了二房的意思,下午又见了几个管事的,再一眨眼,时间便到了晚上。 终于,容彻让阿鲲把人带了来。 魏卿卿看着面前的人儿。瘦的脱了形,眼珠子含着泪,怯生生的看着魏卿卿,不敢出声。 魏卿卿惊讶,这才几日不见,棠儿怎么瘦成了这样? 「我今儿下值的时候,在街角见到他的,他被一群乞丐带着。」容彻开口。 「乐舞出事了吗?」魏卿卿问他。 容彻皱眉:「还没事。但具体的我也尚不清楚。」 魏卿卿想起之前虽然胆小但会扑在容彻怀里撒娇,会小心翼翼试探着跟自己说话的可爱孩子,再看看面前这个半点不敢逾越恨不得缩到墙角去的棠儿,轻声道:「不如先安置棠儿在侧院住下,等二爷查清楚乐舞那边出了什么事,再决定他的去留。」 「只是委屈了你,你放心,很快我便会送他回去。」容彻歉疚的看着魏卿卿。 魏卿卿却笑,「妾身并不委屈。」 知道棠儿的身份。知道容彻的心意,她怎么可能委屈?况且他今日这般忧心忡忡小心翼翼,原本他完全可以瞒着自己把棠儿妥善安置在外头,甚至可以继续当棠儿的爹爹的,但他还是选择了告诉自己。 魏卿卿立即让绿萝来照顾棠儿,直到绿萝要牵着棠儿离开,棠儿才巴巴看了看容彻,又看了看魏卿卿,哑着小嗓子道:「棠儿会乖乖的。」 魏卿卿心下一软,她早就知道乐舞并不十分疼爱这个孩子,却也没想过有什么原因,能让她把孩子丢在外面自生自灭。 不是还有闻极么? 魏卿卿看向容彻,容彻这才说起闻极来:「阿鲲查出来,他好似受了重伤,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京了。」 「那他是……」 「是皇上的人。」容彻开口:「是皇上最信任的暗卫之一,上次他出来见我,也是皇上安排的,目的既是要试探他,也是试探我。」 容彻说罢,偏头看向魏卿卿,笑:「十几年前,皇上便开始下这一盘大棋了,可惜他漏算了自己的儿子,也漏算了我。」 还有一个赫连紫风。 魏卿卿跟容彻同时都想到了,魏卿卿问容彻:「闻极的伤,跟他有关吗?」 第42章 容彻点头,就连闻极这样的高手,还没伤到赫连紫风分毫就身负重伤差点丢命,也难怪皇帝会选择将容彻调去身边做护卫,这是一举两得的事。 但不知为何,这次提起赫连紫风,魏卿卿总有一种危险的感觉,就好像。风雨欲来前的平静,最是令人恐惧。 没过两天,秋闱的榜便放出来了。 大明伸长了脖子看着榜单,不多会儿就飞奔着往魏府报喜去了。 「恭喜大公子,贺喜大公子,此次秋闱,大公子夺得魁首!」 大明刚踏进门,便高兴的大喊出声。 正在书房的魏青山听到这个消息,欣慰的顿时去夫人的灵位前上了三支香,又拉着魏浔去列祖列宗的灵位前叩首参拜,下午,皇上的圣旨便来了,直接任命魏浔为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虽是做些掌修国史之类的小事,但历朝历代都是取春闱中榜的举人任职的。 如今魏浔才过秋闱,便被委任。可见皇帝对其重视。 但相较于魏青山的高兴,魏浔则显得很是镇定,他并不想入翰林院这等没有实权的地方,他要进六部,有上奏之权,能辖管一部。 当然,他也知道现在只是开始。 皇帝的圣旨一下,魏家本就热闹的门庭,一下子都要被媒人踏破门槛了。 魏卿卿听到这个消息,乐得不行,大哥想必十分头疼了吧。 「我们今儿也出去转转吧,给看看府里的铺子,顺便给大哥好好挑一方墨。」魏卿卿笑着说完,兰芷已经高兴的跳了起来,成日闷在屋子里,她早就闷不住了,以前假装的文静性子也装不下去了。 「小姐,那棠儿少爷……」 绿萝忍不住提了一句,这几日,棠儿乖得像是只初来乍到的小狗似的,胆怯的蜷缩在一边,不声不响。 魏卿卿想了想,道:「带上他一起。」 「是。」绿萝立即笑着去寻棠儿了。 反倒是兰芷心里不痛快:「这个绿萝,倒像是真把棠儿当咱们二爷的儿子了。」 「她只是心软而已。」魏卿卿知道绿萝,她若是有旁的心思,国公夫人也不会把她放到自己身边来了。 不多会儿,绿萝便领着棠儿来了。 养了几日,棠儿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些,圆乎乎的小脸还没胖回来,小心的迈着步子到魏卿卿跟前,行了礼,叫了声少夫人。 魏卿卿自然的揉揉他的头,浅笑朝他伸出手:「走吧。」 棠儿眼眶湿湿的,高兴又紧张的牵着她的手,走了几步才鼓起勇气问道:「少夫人,我还可以回来吗?」 兰芷都听得一阵心酸。 「自然,我今儿要买不少东西,还指着你帮我搬呢。」魏卿卿没有丝毫犹豫的笑着,棠儿抬头看看她,终于露出了笑意,重重的点头:「棠儿一定帮着搬东西。」 魏卿卿笑着跟他一道出门,才刚上马车,就看到了魏素素的丫环碧雪正在门口等她。 魏卿卿看见碧雪,直接放下了车帘,碧雪都怔了下,才赶忙跑上前来,道:「我家小姐有话让我告诉少夫人……」 「那你回她,我不想听便是。」魏卿卿说完,示意兰芷直接把她扔到了一边,就让人驾着马车走了。 碧雪甚至连威胁魏卿卿会后悔的话都没说出来,一口气憋在喉咙差点没把自己憋坏,赶忙回去回魏素素去了。 这厢,兰生才问魏卿卿:「小姐怎么不听听?」 「听了又如何?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魏卿卿目光幽幽的望着晃动的帘子,轻声道:「告诉郭庆,时辰到了。」 从头至尾,魏卿卿都没察觉到,棠儿悄悄崇拜的眼神。 很快,他们便到了四季酿。 魏卿卿本不打算带着棠儿的,但想了想,还是带他一起见了刘全福,问过铺子上的事,才让人将棠儿抱出去,问了关于滁州的事,得知一切顺利,这才退出来,又带着棠儿去国公府的几个铺子转了转。 第43章 等转过铺子,也挑好了要送给魏浔的墨。 而后,魏卿卿才带着棠儿去了重阳楼用膳。 八月末的天气还是闷热,不过中午下了场下雨,倒是将闷热驱散了不少。 「小姐你看那是……」 魏卿卿正跟棠儿惬意的吃着甜瓜,就听兰芷忽然从窗户望着楼下道。 魏卿卿顺着兰芷的目光看去,那目光呆滞被人扯着步履踉跄拐进了巷子里的人,不正是陈三娘么? 陈三娘脖颈上那些青紫红痕实在太明显了,而扯着她的也不是旁人,正是她那个不学无术的秀才丈夫黄元么? 正想着,便见陈三娘那个丫环书眉跌跌撞撞追了来,哭着拉着陈三娘说着什么,却被她黄元摁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而后便扯着目光呆滞的陈三娘往巷子深处去了。 「最近陈家老太爷好似回了京城?」魏卿卿若有所思道。 「听闻是为了这次的秋闱回来的,陈老天爷门生众多,宫里还有一位陈娘娘求情。皇上便准了他回来。」兰生在一侧道。 魏卿卿瞧着黄元去的方向,那里分明是京城有名的暗娼窝,如今他拉着陈三娘过去,可想而知他是要做什么了。 不过皇上让陈老太爷回来,她大致也猜得到,皇帝是想搅浑京城这摊子水,好让各个皇子斗起来,让某人渔翁得利。 「兰芷。」 「奴婢在。」 「悄悄去寻书眉,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如若我没猜错,黄元是让陈三娘做暗娼的话,你便即刻让书眉去京兆府状告黄元。」魏卿卿语气清寒。 兰芷却有几分不满:「小姐还救那陈三娘做什么?她那样糊涂的人,若是小姐救了她来,她指不定看着咱们大公子好,又死皮赖脸的贴了上去……」 「小姐让你去,你只管去便是。」兰生打断兰芷的话。 「能救人固然是好。」魏卿卿看着不解的兰芷,语气淡淡:「但若能借着陈三娘,打陈家一个措手不及,才更好。」这样,皇上召陈老太爷入京的目的才能更容易暴露出来。 兰生警告般看了眼兰芷,因着小姐性子好,兰芷倒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兰芷也知道魏卿卿不是个乱发善心的人,这才安了心,立即收住话,往外头去了。 等兰芷走了,魏卿卿才回头揉了揉棠儿的小脑袋,俯身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 棠儿乖乖的点头,自觉地拉着魏卿卿的手随她一道往外去了。 等魏卿卿上了马车,车帘落下,不远处的一处雅间里,四皇子才收回了目光:「果真是个极漂亮的女子,但这样漂亮的美人儿,竟能算计得了容相?」 羊大仙轻嗤一声,恭敬的给四皇子奉了茶,才挑着眼皮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小的看,容相也是如此。之前就为了争这位魏小姐,跟自己的亲叔叔闹得不好看,国公府都疏远了他,而今他办事不利,竟往一个女子身上推,显然是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想要借您的手,对付这魏小姐了。」 四皇子想起自己的皇子妃马氏,咳了两声,没多做评价,但对容锐章却是越发的不信任了。 羊大仙又道:「您可还记得那章娇?」 提起章娇,四皇子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几分,羊大仙趁机将那日容锐章拿章娇挡箭的事儿说了,这才道:「容相此人,狠辣无情,那章娇虽愚笨些,到底还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他竟能如此狠心。」 「你说得没错,容锐章能用一时,却不能用一世。」四皇子深深认同。 两人说完话,也从楼上下来了。 却刚走不远,就被个人给撞了一下。 「你长不长眼睛啊!」 不等四皇子开口,这人倒是先骂出了声。 第44章 四皇子何时被人这样羞辱过,脸色一黑,羊大仙便立即上前道:「混账,你可知道你撞着的是谁吗!」 「你才混账,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吗!」郭庆一副嚣张的样子,瞪着四皇子道。 四皇子闻言,反倒笑出了声来,又见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便按下要自报家门的羊大仙,负着手慢悠悠问郭庆:「那你倒是说说,你是谁的人?怎么如此目中无人,横冲直撞?」 郭庆见他上钩,简直要把嚣张两个字刻在额头上,叉腰一声哼:「小爷我可是三皇子府的人,现在是急着替三皇子给魏将军府的三小姐送新买的礼物去的。」 一听是三皇子,四皇子有些犹豫了。 三皇子是太子的人,他一直都在避免跟太子产生直接的冲突。 「那……」 四皇子迟疑了一下,郭庆倒是越发猖狂了:「你又是哪里来的小倌?看你穿得倒也富贵,不过就你这面相,怕是哪位金主赏你的这身好衣裳……」 郭庆话未说完,脸上直接挨了羊大仙一巴掌。 郭庆是生生挨下他这一巴掌的。以他的眼力,早看穿羊大仙的动作了。 但这巴掌……罢了,回去找魏卿卿算账。 「哎哟呵,你们这是恼羞成怒了,我可是三皇子的人,我看你们是胆大包天了,耽误了给魏三小姐送礼,我看你们有几个脑袋赔!」说着,就直接跟羊大仙个四皇子两人扭打起来。 等四皇子悄悄安置在附近的护卫赶来,郭庆已经一溜烟钻入围观的人群跑没影了,反倒留下懵逼的羊大仙和挨了好些拳头气得浑身发抖的四皇子,在原地恨恨咬牙。 三皇子的人当街揍了四皇子的事儿,很快便如飞花一般传开了。 三皇子府,后花园中。 一向娴静的三皇子妃直接将手里浇花的水壶放到了一侧,问回话的人:「是为了给那魏三小姐送礼物,才起的争执?」 「是。」说完,那婆子便道:「这三小姐还没嫁来呢,就惹起不少事端了,之前说什么跟那国公府的二爷情投意合,结果那容二爷根本不要她,又转而投进了咱们殿下怀抱。现在殿下又为了她,打了四皇子,可真是个祸水。」 「的确是个祸水,奈何殿下却如此喜欢呢。」 三皇子妃幽幽说着,又要继续去浇花,便听婆子压低了声音道:「奴婢还听说,最近这位三小姐。将丞相府的一位姨娘接到了自己身边。」 容锐章现在已经是明面儿上站在四皇子身后的人了,魏素素跟容锐章又是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 三皇子妃心思一转:「难不成她竟是要跟那容锐章,合伙坑害了殿下不成?」 「这就说不清楚了,不过魏将军府跟容相到底是翁婿,且看这三小姐也不是自愿嫁给咱们殿下的,是人家国公府不要她,她没了法子才嫁来的。」婆子揣测道。 三皇子妃瞧了瞧眼前正盛放的娇花,略一思忖,便道:「本妃素来爱清净,便是有那些个爱热闹的人进了府来,也该将她身边那些个热闹聒噪的人留在外头。」 婆子会意:「那三小姐听闻接了容相那位姨娘后,便关在了屋子里,也不知做些个什么。」 「那咱们就去瞧瞧。」三皇子妃瞥着面前的娇花,拿起一旁的剪刀,一剪子下去,花朵直接凋落在了泥潭里。 郭庆顶着脸上的巴掌印找到魏卿卿时,魏卿卿刚给了棠儿一本《山海传》,虽是本杂书,棠儿也不一定能认识多少字,但这本书一直都是魏卿卿最喜欢的,里面天马行空,又不乏大义,不指望棠儿能读懂,当个打发时间的闲书看看也好。 「少夫人,棠儿去院子里寻绿萝姐姐给棠儿念书。」 棠儿乖巧小心的道。 魏卿卿想让他小小年纪,不必学着那么拘谨客气,但转念一想。他不明不白被父母仍在大街上,也许这份拘谨客气会让他觉得安心些,也就由着他了。 第45章 郭庆瞥着棠儿,问魏卿卿:「你倒是好心,野男人的野孩子你也养。」 「郭大侠尚没喝到酒,就已经醉了。」魏卿卿说罢,兰生便捧着新从四季酿带回来的青梅酒给了郭庆。 酒坛一打开,一股青梅独有的青涩香气便扑鼻而来,混着酒香,还未喝就让人先咽了口水。 郭庆二话不说抱着酒坛子先咕咚咕咚喝了个饱,才跟魏卿卿道:「一切顺利,你就放心吧。」 魏卿卿慢慢品着瓷杯中的酒,思忖片刻,才看向他:「还有一件事……」 「何事?」 「那位羊大仙,你替我保住。」魏卿卿道。 郭庆不解:「那个打了我一巴掌的山羊胡子?你保他做什么,他对四皇子可是忠心耿耿,可绝不会叛变成为你的人,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魏卿卿浅笑:「我不要他成为我的人。我只要他全心全意跟容锐章过不去就是了。」 郭庆眯起眼睛,盯着魏卿卿,看她笑得跟个狐狸似的样子,便一阵冷笑:「跟你作对,还真是没好果子吃。」 「还好郭大侠还能喝上这青梅酿。」魏卿卿回他。 郭庆喉咙微滞,撇撇嘴,才道:「照你的意思,容锐章是要杀这羊大仙了?」 「还没确切消息,不过以他的性格,应该是容不下羊大仙此人的,杀他只是迟早的事。」魏卿卿知道容锐章的脾气,羊大仙屡次坏他好事,尤其是这一次章娇的事,容锐章不可能还会放任他继续留在四皇子身边。 郭庆看她语气笃定,也不再怀疑,这个小丫头说的话,还从未错过。 郭庆抱起酒坛子正要离开,外头传来绿萝跟棠儿的笑声,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瞥见那一身绿衣窈窕端庄的少女,抿抿嘴角,回头跟魏卿卿道:「你放心,我自然会替你保住这山羊胡子,不过到时候我可得好好扇他几个巴掌。」 说罢,人便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房间里。 魏卿卿也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绿萝,绿萝今年也快十九了,国公夫人好几次要替她婚配。她都拒绝了。 「兰生。」 「小姐有何吩咐?」 「寻个机会问问绿萝,是不是有中意的人,或是早已定下了亲事。」魏卿卿摸着下巴道,若是有了,那郭大侠只能继续做他孤单的郭大侠了。 没过几日,秦凉野还是跟长公主一起,邀了魏卿卿和容彻出府。 秦凉野这次选了城郊外一处依山傍水树林茂密的好地方,说是皇家的地界儿,旁人轻易不会过来。 容彻接了魏卿卿下马车后。长公主的人就过来了:「长公主殿下说,请二爷指教六殿下的骑射,二少夫人便去前边的亭子里,陪着长公主殿下一道说说话。」 容彻捏了捏魏卿卿的手心,示意她若是不想去,自有他想法子,但魏卿卿却笑着应下了。 长公主既然想与她说话,能避过这一次,也是避不过下一次的。而且谁能知道最后真正坐上那个位置的,到底是不是六皇子呢? 「外头热,若是受不住了,使人来寻我。」 容彻叮嘱道。 魏卿卿看着他,自己不过是去跟长公主说说话,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怎么弄得自己好似要赴什么生死关了一般。 「妾身明白。」魏卿卿笑着回答。 容彻抚了抚她的小脸,见她笑得灿烂,使坏的捏了一把她的小脸,看她疼得龇牙要来打自己,才迅速收回手弯着眼睛优雅的走了。 魏卿卿郁闷的捂着脸,她若是会些拳脚功夫,也要捏捏他的脸。 还不知他的脸捏起来是什么滋味,看他皮肤甚好,捏起来应该也是软乎乎的…… 想着想着,魏卿卿的手指便忍不住动了动,不动声色的往凉亭的方向去了,却不知长公主远远看到她跟容彻,心底泛起的酸涩。 第46章 「臣妇参见长公主。」 魏卿卿过来行了礼。 长公主慢慢喝了杯中的茶,才看向她:「你跟容彻似乎十分亲近,夫妻之间,如此甚好。起身吧。」 魏卿卿起身在她的示意下坐下,静静等着长公主开口。 长公主憔悴了,眼窝发黑,未施粉黛,发髻一丝不苟的全部盘了起来,只簪着两三支素玉,一袭青灰色的长衫,更令她看起来老了不少。 「容彻待你,是真的好吗?」 许久,长公主终于问了出来。 魏卿卿浅笑:「二爷待妾身是妻,自然是好的。」 「就因为你是妻,所以才待你好吗?」长公主的语气夹杂着说不清的情绪。 魏卿卿知道她在回想容海,魏卿卿听许多人提过,即便是后来亲眼见到的,容海待长公主也是格外的体贴温柔。 据兰生跟陶鱼打听来的。容海娶了公主几十年间,从来没高声说过话,不论长公主怎么胡闹,都从未发过脾气。 「二爷爱重妾身,妾身也爱重二爷。」魏卿卿回答。 但听到这样直白的话,长公主却诧异的看向了魏卿卿,待看到她红润的脸上没有半分的勉强和心虚,才瞬间笑了起来,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般,轻轻揉着手里的帕子,问她:「你说,容海还会回来吗?」 魏卿卿看着长公主,一时猜不透她的心意。 长公主也不再遮掩:「我的事,想必你都已经知道了。我自以为恨了容海十几年,这十几年夫妻,我都当时地狱,既折磨我自己,也折磨他。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若没有爱,我如何能时时刻刻恨上他十几年?」 「我想,他对我的情也不会如此断去,我既已经后悔,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我跟他年纪都不小了。」长公主轻轻道,语气里带着希望,仿佛看到了容彻和魏卿卿,便也看到了容海和自己。 「听二爷说,大哥已经离开京城去千里之外了。」魏卿卿轻声道,想提醒长公主,容海跟她回不到过去了。 却见长公主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魏卿卿见她竟如此自信,心不由悬了起来。 「他与我在塞北十年,到底是舍不下我的。」长公主说出这句话时,似乎有些自豪,仿佛想压住魏卿卿一头般。 魏卿卿哑然,她以为长公主是一身傲骨之人,直到那日见她跟李玉在一起,才知道并非如此,她不是一身傲骨,只是因为恨了容海,才格外疏离。 不多久,容彻便独自驾着马回来了。 阳光下,他一身利落的银灰色长衫,一手勒着缰绳,居高临下的模样,叫魏卿卿都晃了晃神。 容彻满意她对自己美色的垂涎,看了眼长公主,道:「微臣想带着爱妻去开开眼界,不知长公主殿下可否将她还给微臣?」 长公主不秦凉野的踪影,知道容彻是有备而来,浅笑:「还怕我吃了她不成?」 「自然不是,只是卿卿乡下来的,胆小又没见过世面,今儿难得好机会,微臣也带她四处看看,省得日后在外头丢了微臣的脸。」容彻说完,已经朝魏卿卿伸出了手。 魏卿卿瞥着他,实在不想在马上颠簸,但更不想看长公主在这儿摆弄那些小心机,只得上了马。 容彻将她裹在怀里,在长公主不注意时,在她耳旁低声道:「大哥已经折返回京了。」 魏卿卿看向长公主,长公主只朝她一笑,仿佛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一般,吃定了容海,吃定了魏卿卿和容彻,也吃定了国公府! 策马离开,习习凉风吹在身上,魏卿卿才觉得稍稍舒坦了些,直到容彻一路驱马到一处小溪边停下。 「看出长公主的心思了?」 容彻跃下马来,又扶着魏卿卿的腰,轻易就将她抱了下来。 第47章 魏卿卿总觉得他把自己当小孩儿似的,拍开他的手,走到溪水边拿帕子沾了些清水。 容彻好奇的凑过来想看看她在做什么,就见魏卿卿正对着水面理自己方才颠乱的发髻呢,不由笑出了声来。 魏卿卿回头看着幸灾乐祸的他,无奈,他既知自己是重生而来,早该知道自己也不是个小孩子了,怎么老是这样逗弄自己。 魏卿卿暗自叹息摇头,才道:「二爷觉得大哥还会回心转意吗?」 「不会。」 容彻很有自信。 魏卿卿偏过头看他:「大哥对长公主殿下,不是一直情深义重?」 「情深义重又如何?」容彻别有深意的望着魏卿卿。 魏卿卿语塞,的确,就算情深义重又如何,爱的越深,才会伤得越深,决定放弃时,才会越决绝。 魏卿卿正要再说,容彻忽然深深望着她朝她伸过手来,魏卿卿下意识要避开。脚下却一崴,整个人都直接往后倒了下去。 魏卿卿屏住呼吸,等着跌入这小溪里,心想反正小溪水也不深,却谁知人还没跌进去,就被容彻直接拦腰抱住了。 容彻笑眯眯看她:「卿卿怕爷?」 「不是……」你方才那如狼似虎的眼神,谁不害怕? 容彻看穿她的心思,笑着将她揽上来。才抓着她的发尾过来,浅笑:「爷方才是瞧你头发落到了水里,想要帮你捞起来。」 魏卿卿:「……」你方才的眼神可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魏卿卿也不打算跟他争辩了,争辩也是争辩不过的。 说话间,一阵利箭破空之声忽然传来,容彻抬手便抓住了飞来的利箭,毫发未损,但若不是他,这只箭就会直接射入魏卿卿的身体。 「好险好险,还好有容二爷在。」 伴随着马蹄声,秦凉野的声音也出现了。 魏卿卿看着秦凉野,面上虽带着笑,但眼神里分明带着要挟,他在拿自己要挟容彻。 容彻淡笑着将箭递给魏卿卿,微笑:「既是六殿下赏的,卿卿便收下吧。」 「妾身自当好生收着。万一日后被箭伤了,也好拿出来比对比对,看看是不是六殿下的箭。」魏卿卿自然的接过这只差点杀了她的箭,浅笑。 容彻望着她这淡定的样子,嘴角勾起。 秦凉野看着二人镇定甜蜜的样子,邪邪一笑,目光重新落在魏卿卿身上,这样的女子,才是他一直所想的,六皇子妃! 「二爷今儿不是要教我骑射么,在这里儿女情长算什么?」秦凉野笑:「既然少夫人在,不如正好让她给我们做个见证,看看我的骑射到底比二爷差在什么地方。」 说着,已经有人抬着两只被绑着的鹿上来了。这阵势,是要比猎鹿了。 「卿卿胆小,怕是见不到这些血腥的东西。」容彻说完,秦凉野的人已经递了弓箭上来。 「少夫人可不像是胆小之人。」秦凉野笑,话语里透着的是不容拒绝:「况且,我还想到一个更好玩的,若是谁赢了,少夫人便替谁倒一壶酒,如何?」 容彻冷冷看着秦凉野,秦凉野今日是摆明了要给容彻一个下马威。 魏卿卿感受到容彻身上的杀气,轻声跟他道:「二爷,不若这般,以三箭为准,一个猎鹿,一个护鹿,三箭内,鹿若死了一头,便算平局,反之则各自获胜,如何?」 听着魏卿卿娇娇软软跟他商量的声音,容彻身上的杀气瞬间散去了不少。 容彻垂眸看着目光盈盈望着自己的她,微笑:「卿卿相信爷吗?」 「相信。」魏卿卿回答。 「好。」 容彻没有丝毫的犹豫,抬手拿过一旁的弓箭,在魏卿卿的脸上捏了一下:「在这里等我。」 第48章 说罢,利落的翻身上马,睨着秦凉野:「这第一箭,就由六殿下来发了。」 秦凉野余光瞧着魏卿卿,她就那般喜欢容彻么? 秦凉野搭起弓,浑身的气势瞬间跟平时判若两人。 魏卿卿就知道,秦凉野并非表面看到的这般纨绔模样,但他这气势,也非普通环境能够磨练出来的。 第一箭,容彻轻易的用自己的箭将他的箭给打了下来。 秦凉野早料到如此,邪气一笑,直接驾马朝前而去。 鹿儿受惊。飞快的跑过小溪跃进了前面的丛林中。 容彻见状,不紧不慢的朝魏卿卿伸手。 魏卿卿想起马上的颠簸,犹豫了一下,下一秒就被容彻给一把拎了上来,还被他故意咬着耳垂道:「这里不安全。」 「嗯。」 魏卿卿觉得仿佛被人点了麻穴似的,一点反驳的力气也没有了,很快就由容彻揽着一路追了上去。 魏卿卿尽量让自己靠到容彻的怀里,这样颠簸会小些。 直到三箭发完,死了一匹鹿。 「看来是平局。」 秦凉野瞧着小脸通红张着小嘴微微喘息的魏卿卿,汗水打湿了她额头的些许碎发,眼神更是湿漉漉的,就这样娇媚的窝在容彻怀里,十足的妖精。 就这样……容彻还能只失手一箭么,以容彻的能力,要毫不费力的打开自己三支箭,怕是很容易才是。 这一点,从容彻发出第一箭的时候,秦凉野就看出来了。 难怪父皇会这样忌惮容彻。 但魏卿卿…… 秦凉野血气方刚,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直接收了弓便道:「今日也累了,前边有一处简单的歇脚处,二位不如虽我一道去歇会儿。」 「不必了。」 容彻抬手圈住魏卿卿细软的腰,微笑:「殿下既然已经尽兴,我们也该告退回去了。卿卿身体娇弱。今儿这般的奔波,她想必已经累坏了。」 秦凉野也不强留,匆匆扫过魏卿卿,她些许长发粘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微微起伏的胸脯更显出诱人的弧度…… 秦凉野勒紧缰绳,直接掉头走了。 魏卿卿见事儿了了,挪了挪,想换个舒服的姿势,紧贴着容彻实在太热了,却听容彻声音微哑的提醒她:「别再乱动了。」 魏卿卿不解的又动了下,回头就瞧见了容彻苦恼的模样。 「二爷莫不是……」魏卿卿蓦的感受到身后的异样,瞬间明白过来,顿时红了脸转过头去目光定定的看着前面的大树,一言不发。 容彻却失笑,凑过来低低问她:「卿卿怎么了?爷莫不是怎么了?」 魏卿卿看他居然还明知故问,咬牙不理他。 容彻笑得更大声,揽着她的腰,便策马飞快往回而去。 这厢,长公主来寻秦凉野时,听闻他在沐浴,便在外面等着了。 「六殿下,长公主在外等着。」 有小厮隔着帘子传话。 秦凉野泡在冷水中,清醒过来,嗯了一声。又想起那湿漉漉的眼眸,合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出了来。 长公主看到有些失神的他时,也未多想,只提起容海的事:「他已经在返京途中了。」 「姐夫到底还是放不下皇姐。」 秦凉野回过神来,看着神色复杂的长公主,问她:「等他回来后,皇姐打算怎么办?」 「什么打算怎么办?」 「皇姐难道还想等着姐夫主动登门吗?」秦凉野问她,这么多年,他觉得自己比皇姐更了解这个姐夫,姐夫看似性子绵软,却是极有规矩和原则,一旦破了他的规矩,他就会变得不再好说话。 「他会来的。」长公主看着手里的一枚小小的马形玉章,那是容海在娶她的时候送她的,一共有十二生肖的十二枚。其他都被她摔了,唯独这一枚,因为是那李玉的生肖,她便当做念想一直留着。 第49章 那时候,容海还以为她唯独喜欢这小马模样的玉章,很高兴的替她准备了各种形态的小马玉章。 那份情谊,当初长公主只觉得恶心,可如今想来,却是感动。 十几年夫妻,突然回想起来,她竟早已经习惯了无微不至,从没有脾气的的容海在身边哄着她,照顾她,逗她开心。 「如果我告诉皇姐,姐夫即便回京,也不会再跟皇姐再续前缘了呢?」秦凉野看她一脸憧憬的模样,忍不住戳破她的幻想:「今日我试探过容彻了,他虽然没有表现的很明确,但我看得出来,他想跟我们撇清关系。」 「容彻一直如此,他性子孤傲……」 「他并非性子孤傲,而是终于不必因着姐夫所以顾及我们了,才会如此。」秦凉野冷静分析道:「国公府不是我们想的这么简单,否则父皇不会防他们防了这么多年。而容彻。更是其中佼佼者,父皇虽有意让他们成为我的助力,但若没有姐夫这一层关系,只怕很难。」 长公主手心攥紧,意思是,她不得不主动去求容海? 她做不到,她一辈子对容海高傲,她无法低下头。她相信,容海会自愿回到她的身边。 「我自有办法让容海回到我身边来。」长公主自信的笑看着秦凉野。 秦凉野微微皱了下眉头,却不知皇姐的自信从何而来。 长公主从屋子里出来,瞧着树叶已经开始染上些许的黄,垂眸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这才提步离去。 魏卿卿几乎是瘫软在床上,任凭谁来叫她都懒得再动一下。 反观马上要入宫去当值的容彻,生龙活虎精神满面。魏卿卿就气。 「爷去了。」 容彻换好衣裳,拉开床幔朝里道,期盼着魏卿卿跟平常一样愉快的伸出小脑袋跟他道别。 但魏卿卿这会儿蒙在被子里,懒洋洋的根本不搭理他。 容彻这才忍不住扒了被子打算惩罚她一下,却发现她居然都睡着了。 容彻看她熟睡的样子,忽然生出些愧疚,他怎么就那么急不可耐,不过卿卿也太美了…… 容彻重新替她盖好被子,轻轻替她抚好耳旁的碎发,满足的笑,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他一定会守好,任何人都别想破坏! 「二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兰生进来道。 「好生照顾少夫人,今儿下午谁来都不见,只说是爷的吩咐。」容彻嘱咐道。 「是。」兰生浅笑着应下,容彻这才放心去了。 不过等他一走,不速之客就来了。 兰生镇定的看着面前的陶氏,道:「二爷吩咐了,少夫人谁也不见,还请您恕罪。」 「我寻你们少夫人可是有要事!」陶氏气势汹汹,跟在她身后的容芳芳皱了下眉头,朝魏卿卿的屋子看了眼,又迅速低下了头。 兰生坚持不放行,陶氏想硬闯,兰芷还是个会拳脚的,况且容彻在府里素来说一不二,院子里的下人们也齐心阻拦,陶氏到底是没闯进去,气冲冲的又走了。 等陶氏离开,兰生才让人都散开了。 只等她准备回去伺候时,才发现跟着陶氏的容芳芳折了回来。结结巴巴的道:「她正在休息吗?能不能告诉她,我有要紧的事寻她……」 兰生知道容芳芳脑子也不是个多清醒的,可不敢招惹她,只道,「这事儿还要等二爷回来才有决断,不如奴婢让人将消息传给二爷,等二爷回来了,立即就请您过来?」 「二哥……」 容芳芳明显有些怯容彻,犹豫了下,摇摇头:「那我迟些再来好了。」说完,就麻溜的跑了。 兰生觉得古怪,见容芳芳离开,立即就让人去打听了。 等到夜里魏卿卿醒来,兰生才告诉了她容芳芳的事。 第50章 「原来是上次您透露给她咱们大公子无心娶国公府的小姐之后,她不小心说漏嘴叫陶氏知道了。陶氏以为魏家是嫌弃二小姐脏了身子,便盘算着把芳芳小姐嫁去魏府。」兰生打好粥给魏卿卿,也是无奈笑道。 「看样子。容芳芳自己倒是先不愿意了。」魏卿卿笑。 兰生点头:「听闻最近也偶尔有人登门提亲,都是青年才俊。约莫是看在咱们二爷受了皇上重用,便都开始打起了国公府的主意。」 魏卿卿喝了几口粥,顿了顿:「二房不是已经决定好要分家了吗?」 说起这件事,兰生更是对二房的人瞧不上。 「二房是想着分家的,是国公爷还没松口,而二夫人见如今有好处捞,便想借着咱们二爷的名声先给自己捞几个金龟婿来,所以便让人严守着消息,并不许人传出去,外头的人还不知道呢。」兰生道。 魏卿卿听闻是国公爷不同意,有些不明白。 据上次所见,自己这个公公并非是个糊涂人,他应该早就看清了二房的真面目才对,怎么会拒绝分家? 魏卿卿疑惑的看向兰生,兰生也有不理解,魏卿卿想,这其中怕是有什么不为人道的秘密,倒也不再多问。 「给大哥挑的那方墨可曾送去了?」 「早就使人送去了。」兰生笑着道:「奴婢去时,正巧碰上了祝府的下人,听说祝大学士很是看好咱们大公子。」 魏卿卿笑了笑,继续吃了晚膳。 晚膳过后,郭庆便来了。 「有热闹看了。」郭庆匆匆说完,又走了。 「这个郭大侠,怎么来去这样快,话都没说清楚呢。」 想看热闹的兰芷抱怨着说完,窗户外便传来了一阵凉风。 魏卿卿抬头看了看天统领明月都完全遮住的乌云,的确,风雨要来了。 容锐章半夜看到过来的魏素素时,便觉得不对劲。 「琉璃出事了?」 「关她的屋子起了大火。」魏素素进门,就发现了过来倒茶的江姨娘。 魏素素深深看了她一眼,江姨娘自然的行了礼:「妾江氏,见过三小姐。」 魏素素看向容锐章,似乎在问他自己与他见面,他怎么让个外人在场。 容锐章不喜欢魏素素的质问,瞧着低眉顺眼的江姨娘,道:「下去吧。」 「是。」 江姨娘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听话的退出去了。 魏素素只以为江姨娘是容锐章的新宠,冷冷提醒了他一句:「姐夫做事倒不如以前那般谨慎了,你的上一个宠妾将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你竟是都忘了。」 「江氏跟文氏不一样。」 容锐章不满的辩驳了一句,才问她:「你方才说琉璃的屋子起了大火,那她人呢?」 「不见了。」 魏素素也没有隐瞒:「我发现起火的时候,三皇子妃正在我屋里,我不能安排人去查看,都是由着府里的人去救火的。等三皇子妃离开,已经不见了琉璃的踪影。」 「三皇子妃?」容锐章皱眉:「这个女人应该不会出来惹事才对。」因为上辈子,三皇子妃都是籍籍无名直到跟三皇子一起被圈禁直到三皇子受不了疯了,她也就跟着上吊死了。 「她不会惹事,但保不齐有人让她出来惹事。」魏素素语气微冷。 容锐章知道魏素素指的是魏卿卿,一声冷笑:「这个贱人!」 「不过也可以看得出来,她的确十分在乎身边这些人。」魏素素望着容锐章,容锐章也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只是他现在自己也是焦头烂额,反问魏素素:「羊大仙的事,你处理好了吗?」 「今晚就会有结果。」魏素素起身来,看着外面的大雨,侧首幽幽看着容锐章:「但如果你不能解决那些魏家人,我怕是无法跟你继续合作下去了。」 第51章 容锐章看着魏素素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抬手直接将桌上的茶具全部扫落在了地上。 江姨娘进来瞧着满地的碎片,连忙拿了药和帕子来替他小心处理手上被碎片扎破的伤口,这才听容锐章愤愤的道:「贱人一个,她以为她是谁,竟敢来威胁我?」 「妾身替相爷准备些茶水来吧。」 江姨娘温柔道。 容锐章看了看她,温婉可人,从不多说废话,也不会惹他烦心。而且一直盯着她的人,也未发现她有任何异常,她的确是真心待自己。 女人就该是如此,若是魏卿卿也能…… 容锐章迅速抛开了脑海里的想法,让江姨娘去备茶,便迅速叫了自己的心腹来,「最近方子蛟在做什么?」 「不清楚,自从章小姐死后,方爷就一直在府中不曾出门过,大小姐最近好似也安分了不少。」小厮道。 「他果真是跟章娇同流合污,也罢,章娇已然死了。」 容锐章沉凝片刻,想到什么般,看向小厮,「悄悄以魏府的名义送几坛子好酒到太子府去。」 四季酿是魏家名下的产业,现在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 但平素也没人敢去挑事,毕竟国公府目前圣眷正浓,没人会跟国公府过不去,但这些人里,容锐章想,绝对不包括太子。 大雨倾盆下着。 容锐章也在慢慢等着。等着时机到来,等着等着皇上暴毙,等着四皇子顺利登基…… 到时候,他定要让魏卿卿哭着跪在他跟前认错,让她求着自己,要回到自己的身边来! 魏卿卿此刻看着外头的大雨,听着连夜赶来的刘全福一样一样回禀之前安排的事,悠闲的翻着越来越厚的账簿,只等天明。 大雨滂沱中。 羊大仙已经一身的伤。看着身边已经死去的心爱小翠,再看着提着带血的剑一步一步靠近的刺客,目眦欲裂:「是容锐章派你来的吧?你转告他,我就是死了,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这个奸佞小人!」 刺客抬起剑,寒芒一闪,人便倒在了地上。 羊大仙都已经做好受死的准备了,听到这轰然一声时,还稍稍怔愣了一下,睁开眼睛看到居然倒在了面前的刺客,抬头,这才看到了破门而入的高大男人。 「你是谁?」 「我说路过的你信不信?」郭庆问他。 羊大仙自然不信。 郭庆冷声一笑:「我是受人之命来救你的。」 「是谁?」 「那你就不必知道了,你只要知道,是跟你一样恨极了容锐章的人就是。」郭庆说完,看到羊大仙那恨不得生啖容锐章血肉的眼神,朝他扬起下巴:「走吧,我送你去四皇子府。外面还有人在埋伏着。」 羊大仙不舍的看了看倒在身边的小翠,抹了把眼泪,回头抓起地上的剑,朝那死去的刺客身上又捅了几刀,才抓着剑跟着郭庆一起出来了。 二人出来,果然还有人想要上前刺杀,郭庆都打得有些吃力,还差点负了伤。 羊大仙默默跟着他,一路逃到四皇子府,就在郭庆准备离开时,一言不发的羊大仙一剑捅入了郭庆的身体。 郭庆惊愕看他,羊大仙只阴沉沉道:「对不起,我现在不会信任任何人,你们主子救我,想必也不全是善意,我取你性命,便算是我欠你主子的,日后定还给他!」说罢,直接松开手就走了。 郭庆往后趔趄几步,看羊大仙进四皇子去叫人了,这才一把拔出了羊大仙的剑。 上面一滴血,也没沾上他的,因为这是他早就听魏卿卿的吩咐,趁着黑夜,羊大仙又情绪紧张的情况下,悄悄替换的可以伸缩的杀不死人的假剑。 「好狠的老小子,还好老子聪明,不然真被你个狗东西给捅了。」 第52章 郭庆骂骂咧咧几句,瞧着四皇子府已经有人要出来替自己‘收尸’了,才飞快潜入黑夜走了。 等郭庆一肚子怨气回到魏卿卿的绾秋院时,直接就被兰生拉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里此刻热气腾腾,外面的雨已经有些凉,但这里却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高脚的炉子里热汤翻滚着,刘全福跟绿萝兰芷几个丫头正笑眯眯的拿着筷子往炉子里捞吃食,兰生跟厨娘们又端了好几碟子精致的菜上来了。 「绿萝,给郭大侠拿碗饭吧。」 兰生自然道。 绿萝笑着应下,忙去拿了米饭来。 兰生见郭庆还没反应过来,笑着解释:「小姐说,大家都辛苦了,难得今儿都得空,便聚在一处吃个饭。」 郭庆看了眼身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绿萝,咳了声,点了点头。 刘全福眼睛尖,一眼看出郭庆的不自然,笑着跟兰芷道:「你们这儿还有什么好吃的,都拿上来。」 「刘掌柜可真贪吃,一会儿可别吃撑回不去了。」兰芷笑他。 「那可不会,实在吃不下,这不是还有郭大侠么,今儿他可是辛苦了。」刘全福道。 绿萝不解,好奇的看着郭庆,郭庆自然也不敢说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儿,只胡诌着,听得绿萝连连点头。 兰生看郭庆知道分寸。这才转头去跟魏卿卿回话了。 「看样子很顺利。」魏卿卿歪在暖榻边浅笑。 「不管顺利不顺利,郭大侠这次定是不会有怨言了。」兰生笑着替魏卿卿多点了盏蜡烛来:「而且奴婢看绿萝对郭大侠也不是无意,正好她也未曾婚配,也没有心上人,郭大侠也是孤身一人,倒是正好。」 魏卿卿但笑不语,如若他们能成自是美事一桩,若是不能成,那也是有缘无分了。 魏卿卿看了眼一旁的沙漏,时辰差不多了,这会儿马家的人也该进四皇子府了吧。 四皇子府里。 今夜令四皇子头疼不已。 看着哭得可怜的羊大仙,四皇子劝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派人去查的,若真是容锐章要杀你,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小的也不是要报仇,而是容锐章此人太过心狠手辣,小的真的担心他忽然跑来扶持殿下您,是别有用心啊!」羊大仙哭泣道。 「但容相说我是……」四皇子没敢说出后面的话,只嗫嗫道:「你放心,我不会全然信任他的,你才是我的心腹。」 羊大仙一听就知道四皇子还是优柔寡断,不肯完全相信容锐章不怀好意,更不可能替自己出头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消息,说马家家主求见四皇子。 四皇子有些不耐烦,他并不想有这么多麻烦事,但不见又不行。马家是他私下里的钱袋子,虽然不似容锐章一拿十万两那么大方,但也终归还有些。 让马家人进来了,四皇子还没开口问,马家的家主直接跪在了地上:「殿下,滁州那边出事了,不知是谁暗中作梗,传出马家内部不稳的假消息,滁州那边的掌柜们本就各自为主,一听这个消息,立马斗了起来,现在滁州的绸缎织机全被砸了,足足三千台!」 「什么?」 四皇子立即惊得站了起来。 马家家主为难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还不止如此,因为上个月我们忽然接了大笔的订单,如今看样子是交不出来了,不能按时交货,照例,要按市价的三倍赔偿。」 羊大仙立即问道:「上个月忽然下订单的,是熟客吗?」 「不是。」马家家主望着四皇子,咬咬牙,道:「是容相的那个妹夫方子蛟的人,来下的订单,这件事,也是最近滁州出了事后,我们才查出来的。」 「又是容锐章。」羊大仙一声冷笑:「他这是打算断了殿下的钱袋子,好让殿下不得不依附于他吧。他这样的心机。是打算做什么,难不成是打算扶殿下上位后,把殿下当傀儡吗?」 第53章 「混账!」 四皇子顿时怒不可遏,他能容忍容锐章的那些算计,但自己堂堂皇子,怎么能沦为傀儡,当即便气得发抖的指着羊大仙和马家人,道:「吩咐下去,不必叫容锐章来见我了!」 羊大仙立即就应下了。 但这些还不够,他的小翠不能枉死。 下去休息的时候,羊大仙便听到窗角有人低低在议论着什么。 「当真?那容相的文姨娘就藏在京城?」 「是啊,我瞧见时还吓了一跳,后来跟过去才看到,不止这个文姨娘,文家一窝子穷亲戚都来了呢,说是要求容相给他们安排个有钱有闲的差事,那文姨娘还想把他们哄回去呢,都耗了好久了。」 「……」 羊大仙听了好一会儿。计上心来。 第二天容彻回来时,瞧见歪在踏上就睡着了的魏卿卿,想上前将她抱去床上,魏卿卿已经醒了。 魏卿卿感受到他身上沾的水汽,清醒了些:「我先让人打热水来给爷洗漱吧。」 「不急。」 容彻笑看着魏卿卿:「丞相府的事我听说了,你胆子不小。」 魏卿卿看他,以为他会如容锐章一般嫌自己狠毒,没想到容彻确实老狐狸般的看着她道:「你这些计划若是告诉我,我说不定还能帮把手,你也不至于自己熬夜等着消息。」 「二爷……」 「不过不着急,这容锐章你且慢慢折磨着,等到折磨够了,爷再帮你除了他。」容彻道。 魏卿卿不知说什么,拥进他的怀里,是安心的感觉。 「乐舞那边查的怎么样了?」魏卿卿问他。 「查出来了,是下人疏忽,导致棠儿在追着蝴蝶玩的时候,不小心跑出府的。」容彻语气微凉。 魏卿卿也明白,乐舞怎么可能这么疏忽,这么大个孩子从眼皮子底下跑丢了都不知道? 唯一的原因,就是她根本是故意的。 沉默了一会儿,魏卿卿与他提了二房的事,容彻吃过饭,就去找老国公了。 「少夫人,棠儿少爷说想见您。」 绿萝进来回话。 魏卿卿瞧着外面还在飘着毛毛细雨,浅笑:「让他来吧。」 很快,棠儿就捧着之间魏卿卿给他的《山海传》跑了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魏卿卿,道:「少夫人,这本书我让绿萝姐姐给我念完了,我想从今儿开始,抄这本书,可以吗?」 魏卿卿有些诧异他竟这么喜欢这本书:「棠儿是想学习字吗,我这儿还有几本字帖可以给你练习。这本《山海传》里的生僻难字极多,你这么小的年纪练习这个,并不合适。」 棠儿低下头。抱着书怯怯点点头。 魏卿卿见状,笑着问他:「你是不是极喜欢这本书?」 「嗯,因为……」因为是少夫人送的。 棠儿没好意思说,魏卿卿笑着揉揉他的小脑袋:「你既喜欢,留着便是。字帖我也让人拿些给你。」 说着,兰生已经捧来了几本字帖,正好魏卿卿也闲着无事,就干脆让绿萝服侍着棠儿在自己的书桌上开始临帖了。 细雨微微,落在屋檐上都没声儿。打开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绿油油的几株茶树,水打湿了树叶,更显得鲜亮。 屋子里弥漫着好闻的墨香,棠儿练着字,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捧着书坐在窗边静看的魏卿卿,又小脸红扑扑的低着头继续认真练字了。 「少爷很喜欢少夫人?」 到了快晌午,棠儿跟绿萝出来,绿萝笑着问他。 棠儿点点头,大大的眼睛认真的看着绿萝,道:「少夫人……像娘亲。」 魏卿卿听到兰生传回来的话时,不由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娘亲……她都快忘了自己娘亲的模样了…… 第54章 下午,二房要跟大房分家的消息便不胫而走,打了容明霍跟陶氏一个措手不及。 容明霍立即要去见国公爷,却被挡了回来。 容明霍气急,要去找容锐章,哪知刚到容锐章门口,就看到了成堆穿着不合身的半旧绸缎的人要往丞相府涌。 容明霍没有下马车,使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文姨娘家的穷亲戚,全来京城投奔了。 若是文姨娘娘家的也就罢了,竟全是她继母家的。 「我真是看不明白了。」容明霍冷笑看着这昔日辉煌荣耀的丞相府:「堂堂一个丞相,怎么成日为了女人的事出丑?」 不巧,李御史也正好今日要登门。 听到容明霍这番话,看着丞相府这乌泱泱的人群,转身就走了。 魏卿卿听闻容锐章又一次要登门的时候,直接就让人拒绝了。 容锐章整个人都阴沉沉的好似刚从修罗场爬出来的一般,看着来回话的兰生,冷哼:「她不见我?是没脸见我吗?」 文姨娘的事,肯定是魏卿卿下的手,容锐章确信无疑,还有昨夜羊大仙的事跟马家的事…… 容锐章越想,越恨不得掐死魏卿卿。 但兰生却比他镇定:「相爷这话有意思,我家少夫人可是何处对不住您,才没脸见您?」 「她……」 容锐章差点脱口而出魏卿卿不知检点另嫁他人的话,好歹收住了。才冷声道:「你告诉她,让她马上来见我!」 兰生是不知道容锐章哪里来的这股子盛气凌人的气势,好似自家少夫人是他的谁似的。 「恕奴婢没那么空闲,我家少夫人的话奴婢已经传达了,相爷若是不愿意走,就在这儿多歇会儿吧。」说罢,兰生直接转身就走了。 容锐章深吸一口气,才忍住要闯进去的冲动。 「好,很好,魏卿卿你这般对我,我会让你知道,跟我作对是什么下场!」 说罢,扭头就走了。 等他离开,魏卿卿才从一侧的门走了出来,冷漠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吩咐兰芷:「让郭庆盯住他。」 「是。」 「小姐,奴婢担心,若是将他逼急了。狗急也要跳墙。」兰生道。 「那也要看这狗的牙齿尖利不尖利。」魏卿卿望着容锐章的背影,她已经无数次目送他的背影这样离开了,今儿意外的觉得,舒坦。 「少夫人,二房的二小姐在外等着。」 正说着,有人来回话。 容林林? 魏卿卿回头,瞧见整个人阴翳的厉害的容林林,跟兰生对视一眼,才走了出去。 容林林一见到魏卿卿,二话没说,就砰的一声跪在了她跟前:「这府里只有你能帮我了,你若是不帮我,我今日就只能死在这里。」 听到这番威胁的话,魏卿卿原本打算帮她的心思都淡了。 「你要死便死,与任何人无关。」 魏卿卿冷淡说罢,提步便越过了她要走。 容林林咬牙:「是你害我去寺庙的,是你害死了我心爱的人,你就打算这样不管了吗?」 兰生听得皱眉,什么叫少夫人害她去寺庙,还害死了他男人? 若不是少夫人,她早被拉去沉塘了。 魏卿卿脚步半分未停,容林林看着她,终是忍不住大喊:「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帮我,我绝对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魏卿卿脚步微顿,容林林以为她是害怕了,却见魏卿卿转过身来,目光幽寒可怕的盯着她,问:「那你且说说,我的秘密到底是什么?若是说错了,你不自己死,我也不会放过你!」 容林林从未见人露出过魏卿卿那样可怕的眼神,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第55章 魏卿卿眼眸微缩,这才褪去了浑身的杀气,嘴角淡淡勾起:「下次要威胁人,也放聪明些,看看你威胁的人,是不是你惹得起的。我现在就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不会帮你,随便你死不死,都与我无关。」 说罢,魏卿卿径直离去,留下瘫坐在原地的容林林,和躲在后面偷偷看着的容明霍。 容林林看魏卿卿果真不把她的生死当回事,跪地看着魏卿卿的背影消失,才咬着牙站了起来。 容明霍从她身后走出来,幽幽望着魏卿卿离去的背影,道:「看样子,她的确猖狂的很,根本不把我们二房放在眼里。」 「爹爹答应过女儿,一旦魏卿卿她……」 「但她不是没有搭理你吗?」容明霍看着女儿,语气说不上多严厉,但不满是很明显的。 容林林盯着他,看着他无情的样子,心如死灰。 夜里,魏卿卿便听说了容林林投湖的事情。 「死了?」 魏卿卿讶异,她今儿下午分明看到容明霍也在,容林林好歹是他的亲生女儿,就算坏了清白,他应该也不至于这般狠心才是。 兰生端了新炖好的阿胶给魏卿卿,才道:「奴婢使人去看过了,说是被人捞了上来,还有一口气儿在,不过也不知这口气能撑几时。」 魏卿卿往身后的软枕上靠了靠,兰生看她似有犹豫,轻声道:「依奴婢看,这位二小姐并非是个知恩图报的,尤其她现在一心要达到目的,您此刻走近前去,她怕是要如块膏药似的粘在您身上。」 「我知道。」 魏卿卿思虑的并非是要不要去帮容林林。她早已没那么多善心,去以德报怨,她想的,是容明霍让容林林黏上来的目的。 「既然二小姐病了,照理,我们应该让人送些补品过去。」魏卿卿看了看兰生。 「上次太后赏赐的山参不错。」兰生会意道。 魏卿卿满意的看着兰生,有她在,自己少费不少唇舌。 很快,魏卿卿的山参便送了过去。 陶氏瞧见这山参时。气得根本不想收,还是过来探望的老夫人提了句:「既是她送来的,便留下吧。」 陶氏看着镇定的老夫人,又望了望那山参,会意过来,却又不放心:「母亲,林林就剩下一口气了,怕是经不起折腾。」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林林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亲孙女儿。」 说起亲孙女儿三个字时,老夫人的眼底很快掠过几许寒气。 陶氏未曾多疑,立即叫人收下山参,并使人拿去炖汤了。 谁知当晚,容林林喝下这参汤后,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了。 国公夫人和国公爷当晚都被惊动了过来,魏卿卿自然也跟在后面来了,看着一边吐血一边紧紧抓着陶氏喊疼的容林林。魏卿卿脸色有些沉。 「林林……」 陶氏手足无措,又心疼至极。 老夫人也黑着脸,吩咐着底下的大夫:「查!给我仔细的查,看看是谁究竟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国公府的小姐!」 国公夫人漠然的看着愤怒的老夫人,这个手法,她早不是第一次见了。 很快,那大夫便查了出来,是做参汤的山参有问题,也就是魏卿卿送来的那只参。 「是你!」 陶氏红着眼睛瞪着魏卿卿,质问:「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我跟你们什么仇怨你要下如此狠手?」 话落,一个丫环模样的人便哭着跪了出来:「夫人,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早该告诉夫人的,这样二小姐也不至于又投湖还被人下毒害了。」 魏卿卿淡定的看着她们热闹的戏码,只是心底,多少有些可怜此刻不断喊着疼的容林林。 第56章 被至亲之人谋害,想必心上更疼吧。 那丫环很快将今儿下午的事情说了出来,说罢,陶氏立即看向了魏卿卿:「真的是你,是你逼死了我的林林……」 「谁说她会死?」 魏卿卿问陶氏。 陶氏语塞,下意识的就朝老夫人看了过去。 老夫人眼仁缩了缩,警告的看了眼陶氏,才冷冷抬头望着站在人群后的魏卿卿,纤细瘦弱,跟容彻前面娶的几个女人并无不同。 「你是想否认今儿下午你对林林生死不顾的那些话?还是想否认这有毒的山参,是你送来的?」老夫人寒生问。 魏卿卿要开口,国公夫人却拦着她自己往前一步,冷笑:「母亲这话的意思,已经是认定是卿卿害了林林了?」 「人证物证确凿……」 「人证?」国公夫人指着地上的丫环:「她是亲眼看到卿卿下毒了,还是看到卿卿把林林推到湖里了?」 老夫人面色微沉。 国公夫人看她说不出来,又指着那大夫:「你是哪里来的大夫,既然一查就知道毒是下在了山参上,这样大的本事,不该在京城籍籍无名才是,怎么本夫人从未听说过你?」 「这,老朽……」 那大夫也结巴起来。 陶氏见状,愤愤然:「大嫂的意思,竟是我们自己害了林林不成?林林可是我的亲骨肉啊,我怎么可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国公夫人皱眉,她也觉得陶氏虽然对外人狠,但对自己的两个女儿一向疼爱,应该不至于如此才对。 老国公一直一言未发,由着这里闹。 「如此说来,你是要袒护自己这个儿媳了。今儿她对林林说的那些刺耳的话,总是真的吧?她不顾亲情,逼得林林跳了湖,就算这毒一时无法证明是她所下,也跟她脱不了干系,既如此,不如让她先去祠堂跪着,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说。」老夫人冷淡看向魏卿卿,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些许的害怕来。却没想到这一看,刚好跟魏卿卿那黑幽幽的眼眸对上。 不是她在算计魏卿卿,反倒像是魏卿卿,在算计她。 老夫人的脸不由黑了几分,但还不等开口,就见魏卿卿看向了她,问:「这山参,乃是太后赏赐的,敢在御赐之物上下毒,的确要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谁下的毒。」 「御赐之物?」 陶氏瞬间腿软,惊恐的看向老夫人。 陶氏这反应,国公夫人顿时寒了心,这毒果真是她下的。 国公爷也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立即派人去请御医,既是御赐之物,便马虎不得……」 「不……」 「二婶婶不想救林林了吗?」魏卿卿问陶氏。 陶氏脸色发白,想都没想,就直接跪在了老夫人跟前:「母亲,求求您了,把解药给林林吧。这件事,说到底是家事,不能闹开了。」要是真闹到御前去,林林活不成,自己也活不成了。 她可不想为了一个魏卿卿,而搭上自己和女儿。 老夫人看着她愚蠢的居然自己就跳了出来,还想遮掩过去,一侧容芳芳也哭着跪了下来:「祖母。你看看二妹妹,她好难受啊,您就把解药给了她吧,求求您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在场的人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真是瞎眼蒙心了。 国公夫人回头看了眼老国公,老国公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都闹到了这个地步,他再坚持着不分家,似乎都没有理由了。 「看样子这里的事情,母亲能处置好,我们就不多留了。」 老国公干咳了两声,便领着众人出来了。 魏卿卿离开时,还回头看了眼陶氏和容芳芳,这才跟着离开。 出来后,国公夫人高兴的拉着魏卿卿,夸赞:「得亏你是个聪明的,不过二房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也实在是我没想到的。」 第57章 「兴许只是……」 「兴许?」国公夫人立即打断国公爷的话,毫不留情面的看他:「若非有人一直纵容,这么些年国公府也不会枉死这么多人命了。」 老国公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魏卿卿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有些话不便自己知道,便识趣的先告退了。 从廊下出来,魏卿卿还隐约能听到国公夫人大声的质问和国公爷低低的讨好声。 兰生瞧见魏卿卿情绪不高,问她:「小姐还在担心二房的事?」 「不担心。他们今儿这一出,无非就是想如同解决掉二爷前面几位夫人一般,解决掉我罢了。」魏卿卿道。 「都到了这个份上,国公爷怎么还……」 「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魏卿卿一时也猜不透,但大房容忍二房这么多年,必然不是仅仅为了所谓的亲情。 不过今日之事后,二房就要被分出去,也算是喜是一桩。 第二天,国公爷就找了族里的长老来做主,跟二房分家了。 陶氏在银钱上的吃相十分难看,国公府也大度,将明面上的铺子庄子和大部分的银钱都分给了他们,下午,二房的人就搬出了榆钱巷。 二房的人一搬走,国公府顿时就清净了下来,但老夫人却坚持自己是正经的嫡夫人,就该住在这国公府里,不肯跟二房的人搬走。便继续住了下来,而且还吩咐了下来,魏卿卿日后都要去晨昏定省。 国公夫人来跟魏卿卿说这话时,都是一肚子的火气。 「虽然她是长辈,但倚老卖老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以前你公公不在府上时,也不见她如此,而今你公公一回来,就开始拿捏起你我了。」 「母亲别担心。」魏卿卿让人拿了清肝火的茶来,笑着道:「老夫人不过是想折腾下我罢了。」 说完,朝国公夫人眨眨眼,她又岂是个肯吃亏的? 国公夫人看她这般,稍稍顿了下,旋即才笑出了声来:「若不是你弱柳扶风的样儿,我都要以为你是我大西北长大的女儿了,以前总觉得江南闺秀娇贵的很,而今瞧着你,才知什么是外柔内刚。」 「母亲过誉了。」她这性子,也是被磋磨出来的。 「卿卿,你到时候只留着她一条命,别把她给气死了就成,其他的有母亲给你撑着腰呢,实在不行还有阿彻,到时候你公公要是发火,母亲就带着你们出府去,不跟他过了!」 国公夫人一身英武的说完,就利落的回去了。 兰芷从外面进来,瞧见离开的国公夫人。忍不住笑:「看夫人的样子,还以为是她刚打了胜仗呢。」 魏卿卿眼睛弯起,有一个这样的婆婆,还真是她没有想过的。 倒是说起婆婆来,最近不怎么听说章老夫人的消息了。 魏卿卿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不,季节一更替,章老夫人就要换上最新最贵的秋季衣衫了。 往年魏卿卿在丞相府的时候,章老夫人是一定要八套秋制常服的。还不包括两套符合她诰命夫人身份的诰命服,去贞节牌坊下转悠的四套黑白苏绣华服,若干珠宝和足足四箩筐的铜钱,用来在九月中旬,散发给周遭的乞丐,以博取美名,让这些人给她写万字书,立碑传颂。 魏卿卿如此操办,已经十数年了。周遭的百姓也早已当成了固定节日一般。 每年在这件事上的花销,就不少于三万两,且年年有攀升之势。 尽管魏卿卿每次办得近乎完美,但章老夫人都能找出理由来叱骂她一通。 「跟相爷说了吗?」 此刻的章老夫人,也在盘算着这件事呢,虽然诰命身份和贞节牌坊都没了,但前几日,万字书和已经百姓们自发立好的碑都已经送来了,就等着日子一到,她就照往常一般,去散钱了。 第58章 「说了,可是相爷说……」曹嬷嬷为难的看着章老夫人:「府里没那么多闲钱了。」 「闲钱?」 章老夫人严肃的脸上顿时生出怒起来,想张口骂魏卿卿,又会意过来,魏卿卿早被自己一把火烧死了。 讪讪闭上嘴,才问:「府里还有多少银子?」 「哪里还有什么银子。」曹嬷嬷咕哝道,见章老夫人不善的眼神,才忙改口:「府里现在都是江姨娘管家,如今这个江姨娘可精着呢,每一笔钱都问过相爷才发下来,咱们院子的月例,以前夫人在时,一月有足足二百两,还不包括四季所有人的常服和吃食银子。而如今,江姨娘,就给二十两,还包括了所有人的吃喝用度。」 说起这个,曹嬷嬷也是埋怨不已。 章老夫人皱眉,曹嬷嬷忍不住想起魏卿卿在时的好来:「以前夫人在时,不说旁的,这银钱吃喝上就没短缺过……」 「行了,咱们是诗书之家,那等沾染铜臭味的人和事,你少提!」章老夫人不满道。 曹嬷嬷咬牙,饭都快吃不上了,还说什么诗书之家呢?若真是诗书之家。也不会闹出那么多低贱百姓都不会闹出的那些个丑事了。 曹嬷嬷的鄙夷章老夫人没看到,她只一心记挂着几日后的散财。 这是她最后的脸面…… 正说着,外面有人求见。 「老夫人,来的是个商人之妇,说是敬仰老夫人已久,想要替您出这次九月十五的散财钱呢。」来回话的婆子兴奋不已。 章老夫人也微微讶异了一下,旋即立即镇定下来,严肃着脸道:「倒也不是我缺钱,但她既然有这份心,我也不能辜负了,请她进来吧。」 「是!」 婆子立即应下去请人了。 容锐章还不知道章老夫人这儿的事,光是文姨娘带回来的这帮子穷亲戚,就够他头疼了,又不能直接乱棍打出去,但也没根本不想搭理这帮子人。 文姨娘带着女儿跪在容锐章跟前,期期艾艾的不敢出声。 容锐章看她,这短短时日不见,胖了不少。文姨娘原本便是丰腴美人,如今又胖了,便完全失了那份丰腴动人,只剩下油腻。 以前白皙如凝脂的脸,也不知何时变得枯燥蜡黄,抹在脸上的粉都浮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劣质,就跟街巷里那些个伺候贩夫走卒的暗娼一般。 「相爷……」 文姨娘也看出了容锐章对她的嫌弃,忙解释:「妾身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才会如此,妾身……」 「行了。」 容锐章根本不想相信这是曾经自己疼到心尖儿上知书达理的美人,他看着如同乡下村妇一般的文姨娘,冷声道:「我给你半天时间,把你那些穷亲戚全部赶回去。」 文姨娘若是能赶他们回去,也不至于要悄悄出府,用自己的体己银子,将他们全部哄骗在客栈里了。 这些人都是穷山恶水养出来的刁民,根本不讲理的,这次不知被谁哄骗了上京来,一个个就已经盘算好,不把他们的口袋装满,是不会回去的。 「相爷,妾身无能,相爷不若给他们些银子打发了。」文姨娘提出自己的解决办法,容锐章当即便恼了,又想起文姨娘之前偷偷把他最值钱的几个铺子送给了文家人,更是怒不可遏,当即便道:「来人,将这贱妇拉下去杖责八十!」 八十! 八十棍子下去,文姨娘这条命就没了! 文姨娘吓傻了,连忙哭着要求饶,还不忘拉上自己给容锐章生的女儿,但容锐章可不是什么心软之人,直接挥手让人把她给拉了下去,又沉沉看向江姨娘。 江姨娘这才走出来,抱着哭泣不已的文姨娘女儿,跟容锐章提议道:「既如此,相爷不如报官,只跟官府说,根本不认识这些人,文姨娘也没有这些亲戚。」 第59章 容锐章看着小心看顾女儿的文姨娘,迟疑了一下,的确,这似乎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想罢,他便挥手叫人去办了。 下午,这些便都被抓去了官府,他还未察觉有丝毫的不妥。 但这件事之后,容锐章也终于意识到了,他曾经厌弃极了的银钱,是有多重要。 不过还不等他去清点魏卿卿死前留下的产业,就见容金宁脸滚带爬的跑了回来。 再见到容金宁,容锐章都以为自己看错了,面前这个衣衫褴褛枯瘦如柴还满眼惶恐的人,当真是自己那个无法无天的蠢货大姐? 「方子蛟呢?」容锐章直接问她。 容金宁听到方子蛟三个字,浑身都抖了一下,才哭出声来:「他这个王八蛋,他打我骂我,还让一群男人欺负我,二弟,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我问你,方子蛟呢?」 容锐章沉声,方子蛟敢这么对容金宁,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还是另投他主了? 容锐章问完,就听人来报了马家绸缎庄的事。 「难道真是方子蛟所为……」 容锐章看了眼哭哭啼啼的容金宁皱眉,抬手就叫人把她拖下去关了起来,驾着马直奔四皇子府去了。 而这厢,被打晕的方子蛟刚醒来。 他迷茫的看了下四周,待发现自己是被捆着仍在一个小柴房时,才惊恐起来,脑海里也不由回想起被打晕前的情景。、 那时候他折磨够了坏他好事的容金宁,正准备直接解决了容金宁再伪造成‘意外’,谁知忽然闯进来一个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打晕了他,等他醒来,人已经在这里了。 「有人吗?」 方子蛟小心的问道:「你们若是要钱财,我有的是,我都可以给你们,只求你们放了我。」 但他说完,根本没人回他,而他也根本不知道,关押他的地方。会是京城外某一处悬崖边的不起眼的小房子,任凭他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找到他。 「不见了?」 魏卿卿听着郭庆的回话,不解:「难道是马家人动了手?」 「不像。」郭庆摇头:「马家若是有这样的本事,也不会等到今日了。那方子蛟可不是蠢人,周围是安排了不少高手跟着的,便是我,也无法断定能毫不引起人注意的带走方子蛟。而且还成功解决掉了方子蛟几乎所有亲近的人,将他的失踪,伪造成仓皇离开的样子。」 魏卿卿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方子蛟失踪很奇怪。 方子蛟此时离开,对自己必然是好的,这样四皇子府和容锐章就死都解释不清滁州绸缎庄的事了,但隐隐的,她又觉得不安。 「琉璃那边一切可都顺利?」 魏卿卿问郭庆。 郭庆点头:「放心吧,琉璃这妮子聪明的很,被三皇子妃带回去后,说话行事滴水不漏。把容锐章跟魏素素暗中合作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 魏卿卿点头:「魏素素很快就要嫁过去了,以三皇子对她的喜欢,只怕不会信琉璃的话,你尽早想办法将她接出来。」 郭庆自然明白,两人又说了会儿,就听兰芷来传,说容彻回来了。 郭庆可不想跟容彻这只老狐狸打交道,直接就走了。 不过容彻进来,就知道郭庆来过,他自然的将懒懒坐在榻上的魏卿卿捞在怀里。 屋子里的下人们自然的退了出去,魏卿卿无奈看着容彻,容彻却不以为意:「爷在自己的屋里,搂着自己的夫人,怎么了?」 魏卿卿懒得与他分辨,只问他:「爷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爷想你了。」 容彻将下巴磕在她的肩上。 魏卿卿吃吃笑起来,偏头看他:「是爷偷懒了不肯当值了吧。」 第60章 容彻挑眉,当值有什么意思,不如美人在怀。 「大哥一会儿就到府了。」容彻语气消沉了几分:「长公主府传出消息,长公主已经身怀有孕。」 魏卿卿心里咯噔一下,长公主怀孕了? 难怪她会那般肯定容海会回到她的身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闫先生…… 魏卿卿问容彻:「千真万确吗?」 「是长公主府传出的消息,听闻长公主已有初孕症状,不过给长公主把脉确诊的大夫,被长公主府的人严密守着,我的人根本无法靠近,也无法给长公主重新探脉。」容彻道。 「二爷是怀疑长公主怀孕有假?」魏卿卿问他。 容彻沉默,只是怀疑而已,但若是真的,大哥不会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不管不顾,自己也不能对大哥的骨血下手。 若是如此,大哥这辈子怕是永远无法摆脱长公主了。 魏卿卿看出他的担忧,自然的往他怀里靠了靠,道:「过些时日,三皇子娶侧妃,按道理,妾身跟长公主都要去参加,那时候兴许有机会。」 容彻看着魏卿卿,用力将她搂紧了些:「卿卿这是心疼爷?」 「妾身是替自己考虑。」魏卿卿淡定道,若是有长公主这样一个大嫂,那日子只怕还真不好过。 到天黑时分,容海便到府了。 国公府设了家宴,闫阮也留了下来,不过晚膳时,明显看得出来容海在强颜欢笑,而一侧的闫阮,神色依旧是清清淡淡的,仿佛一点儿也不伤心。 吃过晚膳,容海跟容彻走在前头,魏卿卿便落后一步跟闫阮说话。 「先生此番回来,有何打算?」魏卿卿问她。 「你大哥现在不必参加明年的春闱,倒也用不上我这位先生了。」闫阮微笑。 魏卿卿见她避而不谈容海跟长公主的事,也并不多问。只笑道:「听闻京郊外新开了一家琴坊,里头不仅有各种样式的琴,也有不少古琴谱。琴坊内有一个诺大的紫藤园,在里面弹琴赏花,倒是极雅致的事儿,先生若是得空,不若我们去走走,住上一两日也好。」 「你费心了。」 闫阮知道魏卿卿的意思,目光落在前头容海的身上,洒脱笑起来:「不过我并不十分难过,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早就想过,他若要被别人困住一辈子,我也甘心独身一辈子。」 可最怕的是,明明有了希望,明明近在眼前,却又不得不放手。 魏卿卿佩服她这份洒脱,若自己有这份洒脱,兴许前世,也不必落得那样一个下场了。 第二天天不亮,秦凉野便登门了。 容彻一早有事出门去了,魏卿卿不想见秦凉野,就干脆在院子里拿出了容彻以前亲手做的那把琴,慢慢调试着准备去找闫阮弹琴,谁知琴还未调试好,院墙上多出了一个少年。 「你会弹琴?」 秦凉野看了眼魏卿卿的手指,十指纤纤娇嫩无比。根本不是常弹琴的手。 看到是他,兰芷立即护上前来。 秦凉野只是不屑一笑:「小丫头片子还想跟我动手?」 「她自然不想,但六殿下似乎不知道,这儿不是你的皇子府。」魏卿卿自知道他是皇帝看中的继位人选后,对他已有几分忌惮。 不管如何,万一日后他坐上那个位置,想要除掉自己,除掉国公府,都不是难事。 这辈子她还挺想活到老的,跟容彻一起。 「我自然知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秦凉野笑着看她,树荫下,她穿着素雅的浅青色云纱,淡雅极了。 「我与殿下素无交情,殿下大可不必如此。」魏卿卿看向他:「况且殿下今日来,是为了请大哥的,想必大哥已经准备好了,殿下不跟他一道去给长公主请安么?」 第61章 提到长公主,秦凉野有些心虚,他本该高贵矜持的皇姐如今做出这样的事,让他也觉得有几分难堪。 「赶客的本事你倒是厉害。」 秦凉野哼了声:「本殿下又不会吃了你。」 说完,到底是跳下院墙离开了。 听到他的脚步声远了,魏卿卿才微微凝重的叫来了兰生:「告诉阿鲲,绾秋院外的守卫可以重新换一批了。」 「那奴婢一会儿就去……」 「不,马上就去说,最好当着六皇子的面换。」这样也好叫他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兰生会意。立马就去办了。 秦凉野看着阿鲲带着一波人来来往往时,心便沉了。 上了马车,看到消瘦的容海和他空荡荡的袖管,秦凉野收敛了几分,尊重的唤他:「姐夫。」 容海依旧跟以前一般,温柔笑看着他:「现在在京城,应该很习惯了吧。」 秦凉野笑起来,想起以前的话,他总说喜欢塞北的自由与广阔,日后若是去了京城,肯定不习惯,那会儿姐夫总还笑他。 「习惯了。」秦凉野放松下来,跟容海说起京城发生的趣事儿,就跟以前一样。 自小到大,相较于长公主的严厉,他一直都更喜欢温和儒雅,也更加如同父亲一般照拂他的容海。 两人一起来到长公主府门口,秦凉野问容海:「姐夫。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不了,你还有许多事要办吧。」容海笑看着秦凉野,没有半分责备:「京城的局势我听阿彻提过一些,你现在四面楚歌,要小心些才是,姐夫……护不了你许多了。」 秦凉野心底涌出酸涩,容海却只下了马车,独身一人往长公主府去了。 外面的小厮瞧见,这才凑到马车边,道:「殿下,咱们差不多该进宫给皇上请安了。」 「嗯。」 秦凉野靠在马车后面,却迟迟没叫马车走,半晌,到底是跳下马车,跟着进了长公主府。 容锐章在四皇子府和李御史府连碰了几个钉子后,干脆不再急着去申辩,只等着大雷落下劈中四皇子府那棵梧桐树的日子了,他记得因为那道雷,前世的四皇子还因此而遭受了不少非议,差点就被皇帝赶去偏远的地方,他想着一次,事情也不会差太多。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容锐章问。 明日就是三皇子娶魏素素的日子了,明日,魏卿卿一定会过去。 既然她无法再成为自己的助力,那么,她就必须死! 「准备好了。」江姨娘说完,犹豫的看着容锐章。道:「妾方才来时,瞧见老夫人院子里在准备着什么,我使人打听了一下,说是老夫人下午要出府。」 「出府?」 被四皇子的事搅得晕头转向的容锐章终于想了起来,今儿下午,便是母亲每年都要办的‘大礼’! 容锐章皱眉,母亲难道是舍得拿出自己的体己银子,去散钱了? 「是,您要不要过去看看?」江姨娘问他。顺带又说起了一直在发疯的容金宁和成日哭喊求见容锐章的文姨娘,容锐章听着都觉得头疼,干脆摆摆手:「由着她去。」 「是。」文姨娘乖顺的应下,一句废话也没有。 下午,章老夫人就风风光光穿着去年的华服出府了。 一处三层高的酒楼雅间里。 魏卿卿带着棠儿一起坐在上面的雅间里慢慢品着茶,听着小曲儿,看着章老夫人被人拿软轿高高抬着,如同圣人一般的招摇过市,嘴角勾起。 早就闻讯赶过来的百姓们早已把街道两旁挤得水泄不通。 章老夫人失德又怎么样?没了贞节牌坊又怎么样? 肯散钱。那就好! 第62章 一系列的称赞之后,终于到了所有人都关心的散财环节。 这一次,装满了铜钱的箩筐,已经有六个了。 大大的箩筐,红布揭开,里头的铜钱都堆得冒尖儿了,在阳光下,显得分外的可爱。 章老夫人许久都没有享受过这般被人捧着的时候了,想起自魏卿卿死后,自己这大半年来所受的委屈,便一阵心酸,大手一挥,开始散钱! 曹嬷嬷也笑眯眯的看着,时不时偷偷抓两把塞到自己的袖子里。 漫天的铜钱雨落下,那叫一个热闹漂亮。 但这几箩筐的铜钱还没散完,就听人道:「这钱是假的!」 「假的?」 众人一愣,忙去看抢到手里的铜钱,可不都是假的么,而且还是粗制滥造的假,根本是铁做的铜钱上裹了薄薄一层的铜水。 「是假的,都是假的啊!」 在场的百姓顿时喧闹起来,曹嬷嬷也赶忙拿出藏在袖子里的钱,一看,果真,全是假的! 章老夫人傻了眼,怎么会,今儿这钱抬出来时她还拿了一两枚看过,是真的啊。、 「老夫人,咱们被人骗了,定是那商妇只在外头铺了一层真钱,其余的都是假的。」曹嬷嬷哭丧着脸,说完,章老夫人的轿子都被人扔在了地上。 章老夫人狼狈的从轿子里爬出来,但群情激愤等了好几天的老百姓哪里肯咽下这口气? 当即大骂起来,一一细数着她身上的丑事,有的甚至趁乱把章老夫人头上之前的朱钗都拔了。更别提手腕上衣裳上那些值钱的玩意儿了。 楼上雅间里。 魏卿卿看着一向注重体面的章老夫人有人推搡耸拉着,还铁青着脸急于分辨的样子,嘴角扬起:「马车备好了么?」 「备好了。」兰生道。 「去看看大哥二哥吧。」魏卿卿说完,特意叫人打包了好些牛肉和牛杂。 棠儿跟着魏卿卿,乖乖的也不说话,只是一路上,都会紧紧抓着魏卿卿的衣袖,生怕会被丢下一般。 魏卿卿带着他一道上了马车,暗处一直盯着的人影才收回了目光,独自在巷子里,解决掉了暗中跟踪魏卿卿的人。 到了魏府,魏虎早已经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 自从王妃病好以后,他便跟池扬一起回府来了。 魏虎瞧见紧紧跟在魏卿卿身后的棠儿,眨眨眼:「这是……」 「棠儿。」魏卿卿没有过多解释。 魏虎看着怯生生的棠儿,没心眼的笑着上前便一把抱起他:「小家伙还挺轻的,走,我带你去骑马!」说着就飞奔而去,魏卿卿想喊都没喊住。 无奈。只得叫兰芷跟了过去看着。 但魏卿卿跟魏浔一起进府还没走多远,就听到池扬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怎么几日不见,你就带了个孩子回来?」 「你给我说清楚,你跟兰芷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你看着她笑什么呜呜呜……」 一时间,后院又是鞭子的声音,又是上蹿下跳打算瓦片的声音。 葛老喝得微醺出来,瞧见魏卿卿,朝她摆摆手:「别进去,不然会挨鞭子的。」 魏卿卿看他颇有心得的样子,自然停住了脚步,问微醺:「二哥和郡主一直如此吗?」 「偶尔如此。」魏浔微笑着说完,看了眼魏卿卿:「不过我看二弟虽然骂二弟妹是母老虎,吵起来也吵得厉害,但两个人好起来,也是旁的夫妻没有的。」 得,这是好锅找到了好盖,欢喜冤家了。 不过今儿来,魏卿卿也不是为了魏虎。 「大哥已经入职翰林院了?」 「嗯。」魏浔应了声,而且他也似乎知道了魏卿卿此番过来的目的:「容二爷已经跟我提过,六皇子的事情了。」 第63章 「那大哥怎么看?」如果魏家想要现在抽身的话,还来得及,否则只要卷进去,一旦事败,那就是魏府承受不起的灭顶之灾了。 魏浔看了看魏卿卿,目光幽深:「我已经跟父亲商量过了,这件事我们决定让……」 魏浔话未说完,就见外面大明匆匆跑了过来。 魏浔跟魏卿卿对视一眼,看向大明,大明这才喘匀了气,道:「小姐,不好了,四季酿出事了!」 此时四季酿内。 杨账房看着呼啦啦涌进来的一群护卫,有些怯。 「你们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领头的护卫一脚踹翻了面前的长凳,一把擒着杨账房的衣襟,冷哼:「你们好大的胆子,送去太子府的酒,竟敢掺了毒药,我看你们都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将这四季酿所有人全部给我拿下!」 说罢,四季酿里的客人顿时一哄而散,护卫们则将四季酿里的伙计们全部抓了起来,自然也包括了杨账房夫妇。 魏卿卿的马车就停在四季酿外不远的地方,看着年迈的杨账房夫妇被趔趄着推搡离开,目光清寒。 「小姐,刘掌柜在后院等您。」 一侧,兰芷过来回话。 魏卿卿看着太子的人走远了,这才放下车帘,让马车往刘全福所在去了。 刘全福暂时住在离四季酿不远处一条僻静的巷子里,魏卿卿的马车到巷子口便停下了,留人看守着,自己走了进去。 「小姐。」 魏卿卿一来,刘全福便利落的将四季酿的事情解释了个清楚,原来是太子喝了他们四季酿的酒,一口咬定说他们的酒里下了毒,说四季酿是受人指使,要害死他。 「不是从不往太子府送酒么,太子爷自诩清贵。喝的也从来都是宫里赏的酒,怎么四季酿的酒会到他的跟前?」 魏卿卿站在院子角落的凉亭里,问道。 刘全福细细捻着自己的八字胡,细长的眼睛眯得更小:「这件事小的还要去查查,但太子府的人的确拿来了咱们特供的酒,说是喝此酒中毒。倒也好查,咱们的每个酒坛都是定制的,底下都标注了序号,只需拿了账簿一对便知是谁买走了那几坛子酒。不过现在问题是。这摆明是太子爷,看上咱们四季酿了。」 四季酿这大半年的时间,已经越发瞩目,不说日进斗金,但也差不离了。 太子本就是个贪婪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借着马氏的事敲诈了马家那么大一笔,而今又想故技重施敲诈四季酿…… 「先去查查看,四季酿先关门。」 魏卿卿道,四季酿是魏府的产业,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眼红的人肯定不少,只有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捣鬼,才有可能彻底解决。 但不管是谁在捣鬼,现在她就不会让那人好过! 魏浔见魏卿卿回来,本想问问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谁知他还没开口,魏卿卿便道:「大哥此番可否帮我?」 「自然。」魏浔望着她幽黑发亮已然有了主意的眼神,虽知道她并非是曾经那个小妹。但很确定,她是自己的家人。 此刻,太子正歪在软塌上,喝着杯子里的酒,一边听着容锐章老娘闹出的笑话,一边赞叹:「亏得他还算惦记本宫,送来这样的酒,虽出自贫贱之手,倒也勉强喝得。只可惜了,他那一家子乌七八糟的,实在惹人笑话。」 一旁的幕僚倒不似他这样悠闲,反而担心道:「殿下,小的总觉得这容相不怀好意,怎么好端端给您送来了美酒?」 「他是看老四在父皇跟前没有讨到好吧。」太子冷笑,并不以为意。 「可是小的总怀疑他不安好心。」幕僚道。 太子瞥着他,不满:「我看你是越发胆小如鼠了,父皇不过是对老四好了些,你就忧心这忧心那,你放心,就算父皇把位子给了老六,也不会给老四那个草包。」 第64章 「可是……」 「行了。」太子不耐烦的指着他:「你出去,让本宫清净会儿。」 幕僚看着油盐不进的太子,只得摇头叹息着走了出来,哪知刚出来,就见门外小厮急急跑了进来。 幕僚脸一黑:「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发生什么事儿了?」 「是魏家的那位大公子,领着十几个大夫到咱们府里来了。」小厮喘息着道。 「魏浔?」 幕僚心思一转,就知道魏浔是什么意思了,忙扭头去寻太子回话,太子却不甚在意:「本宫的太子府是他说进来就进来的?轰出去。」 「可是殿下……」 「没听明白本宫的话吗?轰出去!」太子不耐烦极了,小小的一个魏家他可没放在眼里,更别说任职也不过是最末流的翰林院检讨魏浔了。 幕僚无法,只得命人赶了魏浔一伙人出去。 大明本担心魏浔会生气,却谁知魏浔反而松了口气一般,不由问道:「公子,您就这样不管了?」 「用不着我管,明儿自有言官御史会管。」魏浔想起魏卿卿的这个主意,不由笑着摇摇头,这个小妹,把握人心还真是入木三分,太子今日若肯见了他还好说,这不肯见,明儿一个故意诬陷意图侵占臣子财产的恶名就跑不了! 容锐章的人一直盯着这件事,见魏浔离开,立即就回了丞相府。 只不过小厮还没进到容锐章的院子,就被江姨娘给拦了下来。 「相爷正为了老夫人事苦恼,有什么事儿,且迟些再说吧。」江姨娘道。 「可是这件事十分紧要。」小厮防备着江姨娘,只焦急的朝她身后张望着,想要看到容锐章身边的人,却见江姨娘温柔一笑,道:「既如此,不若你现在这边候着,我这就去相爷那儿看看是否得空见你。毕竟今儿老夫人的事儿,相爷也很头疼。」 小厮不疑有他,很快应下,便被江姨娘的侍女领到了附近一处安静的厢房里等候。 「你们快些……」 他想催促下江姨娘,可话未说完,那侍女手里忽然亮出把刀来,一刀刺穿了他的喉咙。 侍女冷静的拔出匕首,擦干净了血,回头看向江姨娘。 江姨娘神色依旧是方才那般温柔的模样,只语气微微有些发凉:「处理干净。」 侍女立即应下。 魏卿卿收到郭庆传来丞相府的消息时,嘴角勾起:「看来容锐章为了他那些所谓的亲人,要头疼一阵子了。」 「不过我总觉得我们把容锐章逼得太紧了。」郭庆双臂抱胸,瞧着虽然笑着但浑身都似乎笼罩在一层寒气里的魏卿卿,担心道。 狗急了还要跳墙,何况是人。 但魏卿卿就是要他狗急跳墙,因为她知道容锐章这条狗急了,会做出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这几日你都不需要来回话了,仔细盯着丞相府,一旦出事,马上把章老夫人身边那位秦嬷嬷救出来。」魏卿卿道。 郭庆不解:「那个老婆子?她可不是什么善茬,救她做什么?」 「我自有用处,你且小心盯着就是。」魏卿卿说罢,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几片乌云,不多会儿,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来。 这雨一下,夏季的闷热就完全被冲走了。 荷塘里的荷叶早已凋零枯败,颇有几分凄冷之感。 魏卿卿准备从魏家回国公府时。池扬忽然寻了来。 再见池扬,她还是之前那般明媚的样子,只是挽起了妇人髻,看起来多了几许沉稳,不过她见到魏卿卿,也不知是不是不好意思,总不敢直视她,只撇着嘴,道:「明儿是魏素素出嫁的日子。」 「我知道。」魏卿卿浅笑。 第65章 「你最好别去三皇子府。」池扬见她还笑得出来,撇撇嘴:「我知道她,心底里是认定了容二爷的,上次她在太后跟前求嫁不成,又嫁入三皇子府,一定恨透了你。她的手段,很狠。」 「嗯。」魏卿卿看出她是要警醒自己,但明儿,她还非去三皇子府不可:「郡主可还有别的话?」 池扬见她当真还无防备,有些气恼,跺着脚指着她就要训斥,刚好魏浔领着棠儿过来了。 魏虎一瞧这阵势,以为池扬欺负魏卿卿了,脾气一下上了来:「你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池扬不喜欢他这语气,回头也怒道。 「你自己心里清楚!」魏虎几步上前护在魏卿卿跟前,插着腰气呼呼看着池扬。 池扬也气,手里鞭子一响,就朝魏虎身上抽了来。 魏虎因为怕躲开会伤到魏卿卿,干脆硬生生挨了这一鞭子。 鞭子打在人身上那一下。池扬手都抖了,眼眶一红就瞪着魏虎:「你傻了不成,怎么不躲!」 「你还有理了?」 魏虎反问。 池扬看他跟块木头似的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又舍不得再打他,委屈得提着裙子转身就跑走了。 棠儿悄悄扯了扯魏卿卿的衣裳,魏卿卿俯身,就听他低声问道:「他们是不是因为棠儿吵架了?」 「没有,这是夫妻间的情趣。」 魏卿卿低低告诉棠儿,虽然棠儿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也大致明白他们不是真的吵架了。 这样,他就放心了。 魏虎瞧着哭着离开的池扬,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却还是回头豪气的跟魏卿卿道:「小妹,你放心,有二哥在,这只母老虎断断欺负不了你!」 魏卿卿瞧着魏虎,怜悯的微笑,并解释了方才的事。 池扬。根本不是要欺负她。 魏虎听罢,脸色僵了僵:「那母老虎……」 「二哥,去跟郡主认错吧。」魏卿卿道:「郡主虽然性格粗野了些,但本性不坏,况且自她嫁给你后,待我也宽厚了许多。」 魏虎支支吾吾的站在原地,一副扭捏的样子,魏卿卿也不多劝,夫妻间总有夫妻间的解决办法,她不该多插手,便带着棠儿告辞了。 回到国公府,容海还没回来,容彻跟国公爷在书房,魏卿卿便带了棠儿回绾秋院。 刚回来,绿萝便过来了。 「今儿下午,乐舞夫人来见过二爷,说是知道棠儿在咱们府上。」绿萝轻声道。 魏卿卿闻言,让人先带棠儿下去了。 绿萝松了口气,瞧着垂眸喝茶的魏卿卿,小心翼翼道:「奴婢听乐舞夫人的意思,竟是不想接棠儿少爷回去,还跟二爷说什么让二爷等等她之类的话,奴婢瞧着二爷并不十分高兴。」 「既如此,你就好好照顾棠儿吧。」魏卿卿道。 「是。」 绿萝见魏卿卿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反而有些紧张起来,悄悄抬眼去看魏卿卿,可魏卿卿却只是寻常模样。只得忧心忡忡退了出来。 待绿萝出来后,兰芷才没憋住:「奴婢看这乐舞夫人就是不死心,明明自家正主都回来了,还惦记咱们二爷,真是不要脸!」 「不必管她。」 只要容彻心意坚定,一个乐舞还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直到晚膳时分,容彻才从国公爷的书房回来。 用过晚膳,容彻揽着魏卿卿看了会儿书,才听阿鲲在外回禀。说容海回府了。 「嗯。」 容彻放下书,抱着魏卿卿轻轻道:「父亲的意思,是要选个日子,重新接长公主回府了。」 魏卿卿偏过头看着他,他只是闭着眼叫人看不出情绪。 第66章 魏卿卿第一次,主动的拥住他,将头埋进他的肩窝:「二爷不必担心,只要大哥没了对长公主的情,即便是将她接回身边。也不会再为她所伤。」 容彻睁开眼,瞧着这个娇软的小身子贴着自己企图安慰自己的小姑娘,嘴角勾起:「卿卿。」 「嗯?」魏卿卿没看到他的神色,以为他还在黯然神伤,便听他似笑非笑的道:「咱们何时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魏卿卿喉咙一滞,抬头看他,才看清他满是狡诈的眼神,嘴唇便被摄住了。 一夜过去,第二天,便是魏素素出嫁的日子了。 秋意还不算浓,大红的花轿风风光光从魏将军府抬出来,又一路吹吹打打抬到了三皇子府去,没人知道,花轿里的新娘,没有半分高兴。 三皇子府外。 魏卿卿刚下马车,就瞧见了祝珠。 祝珠前阵子随祝夫人回她外祖家去了,昨儿夜里才回来。 祝珠一见魏卿卿,就给她引荐了自己的几位外祖家表姐,全然是不再把徐家的徐瑶当表姐了。 「别以为攀上了高枝儿,就得意了。」 一侧,徐瑶高高挑着下巴,走到祝珠跟前,一副恨不得吃了她模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到死都洗刷不了你这谄媚嘴脸带来的恶心!」 「就允许你们推我入火坑,不允许我自己跳出来了?」 祝珠并非是个软性子,只是经历的太少,容易没了主意而已。 而今彻底跟徐家划清界限,她可不惧徐瑶这个表姐了。 徐瑶看一向对自己唯唯诺诺的祝珠居然也敢反嘴了,只觉得脸面挂不住,抬手就要朝祝珠的脸扇过去,却被魏卿卿一把擒住。 徐瑶扭头瞪着魏卿卿,挣扎了下见扯不开,就要用另一只手朝魏卿卿的脸打去,却还没碰到魏卿卿,就被人一把推搡开了。 「谁这么大胆……」 徐瑶踉跄摔在地上,气得要杀人。扭头,却瞧见了一身粉翠相衬华服的池扬。 池扬居高临下看着她,冷笑:「本郡主的胆子可没你的大,堂堂国公府的少夫人你也敢动手,是不是本郡主你也要打?」 「臣女不是……」 徐瑶不解,池扬以前分明最讨厌魏卿卿,怎么而今倒护着她了?就因为嫁给了她哥哥? 「不是?我看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敢跟本郡主和少夫人动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儿就给我在这儿跪着,跪到我满意为止!」池扬愤愤然说完,才扭头瞧着魏卿卿:「你也是,叫个二品大臣的女儿给打了,丢不丢人。」 魏卿卿抿唇一笑:「多谢二嫂教诲。」 本来还气呼呼的池扬,听到这一声‘二嫂’,脸刷的红了个透,又正好瞧见伸长了脖子朝这儿看的魏虎。轻咳了两声,嘱咐自己的丫环盯着徐瑶罚跪,就自顾自入府去了。 兰芷掩唇直笑,魏卿卿看了她一眼,才跟祝珠道:「吉时快到了,我们先进去吧。」 「嗯。」 祝珠点头,又看了眼脸都要气歪的徐瑶,头一次觉得这么解气,高高兴兴跟着魏卿卿入府去了。 三皇子府门前的人越聚越多,围观徐瑶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多,直到魏素素的花轿过来,她才被允许起身入府。 入府后,徐瑶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角落,看着这一切的容锐章,招来了自己的心腹小厮,今日,他要魏卿卿死! 吩咐完小厮,容锐章阴鸷着脸,转身就往前堂而去,跟着众人一起见证三皇子的大婚之礼,却刚入大堂,便见容彻朝他看了过来,眼神凉凉,一如曾经自己还不是丞相爷时,他也总是以这样的目光看自己。 就好似自己在他眼里,不过一只他随意伸手就可以碾死的蚂蚁一般。 第67章 容锐章恨极了容彻这副高高在上瞧不起自己的样子! 「相爷,这是容二爷给您的。」 私下里,有人悄悄送了张纸条到容锐章手里。 容锐章朝容彻看去,容彻已然跟身边几位大臣谈笑风生了。 容锐章咬牙,本不想看容彻递来的纸条,但心有猜疑,到底是忍不住看了看,可看完,他就坐不住了! 「容彻!」 容锐章几乎咬牙切齿,还是身侧有人提醒他,他才收敛起浑身的杀气,黑着脸打算悄悄退出去,便见三皇子已然领着盖着红盖头的魏素素进来了。 他不等三皇子行完这大婚礼,是出不去了。 可是…… 容锐章不甘心的看了看手里的纸条,再看阔步而来仿佛知道了什么般对自己目光不善的三皇子,手心微紧。 魏卿卿随祝珠一起,在皇子府设宴款待女眷的后花园里慢慢等着时机到来。 不过却没想到,三皇子妃会跟曲氏一起过来。 曲氏见到魏卿卿时,眼底没多少善意,却也没多少喜色,毕竟魏琼威死了还不过几个月。 三皇子妃倒是一脸恬静的模样,只是皮肤带着病弱的苍白,虽点着朱唇,却仍旧掩饰不住浑身的病色。 「你就是国公府的少夫人吧,今儿总算见着了。」 三皇子妃过来,亲昵的朝魏卿卿笑。 魏卿卿起身行礼,瞧了眼曲氏对自己更加不满的眼神,便知三皇子妃的用意,她要拿自己气曲氏。 「果真是天仙儿般的女子,难怪容二爷独独只要你,旁的女子竟都入不得眼了。」三皇子妃笑着拉着魏卿卿的手,道:「前边有几株难得的矮子松,造型奇特,左右也是闲逛,不如我们一道去看看吧。」 「是。」 魏卿卿看出三皇子妃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回头跟祝珠道:「你方才说喜欢院子里那几株难得的墨菊,不若留下来好好观赏,否则出了这三皇子府,可就瞧不见了。」 祝珠见魏卿卿不想让自己跟着,只得应下,却还是不大放心三皇子妃,便故意道:「也好。我左右也不会欣赏那矮子松,跟去了也看不出意趣来,倒搅了皇子妃的兴致。倒是池扬郡主也喜欢菊花,我去寻了她一起赏菊。」 三皇子妃回头看了看祝珠,微微一笑,并未多言,只牵着魏卿卿往前去了。 曲氏心有不忿,既不喜欢处处跟她们魏将军府不对付的魏卿卿,又怕魏卿卿跟三皇子妃说什么坏话。急忙跟了上去,就听三皇子妃道:「这矮子松是前阵子太后赏的,极其珍贵。」 魏卿卿用眼角余光瞥了眼紧紧盯着自己的曲氏,嘴角微杨:「我倒是不大懂,想必魏夫人该是懂这些?」 曲氏见魏卿卿忽然跟自己说话,警醒过来,淡淡瞥着面前高高摆着的这几盆矮子松:「我府上不曾有这样的名贵之物,只是听人说过一些。」 「夫人不懂吗?我怎么听人说,曾经容相往将军府送过不少呢?」魏卿卿问她。 曲氏张嘴要辩驳,又迟疑了下,以前容锐章虽说是女婿,却是那个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长女的女婿,容锐章送来的东西,若非金银,她才懒得多看,哪里记得什么矮子松? 但她这份迟疑,落在三皇子妃眼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我差点都忘了。容相还是将军府的女婿,往后跟咱们三皇子府,也是亲眷了。」三皇子妃浅笑。 「是,是。」 曲氏没听出三皇子妃的意思,听她这样说,以为是揭过了矮子松的话题,便连忙应下了。 魏卿卿又道:「听闻最近容相还常去将军府拜会,可见容相跟将军府亲厚,将军夫人好福气,有一个孝顺体贴的大女婿,如今又有一个身份尊贵的二女婿了。」 第68章 曲氏听着这番话,以为是恭维,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来:「魏大人也一样有一个好女婿,容二爷而今也是炙手可热,少夫人也不必妄自菲薄。」 魏卿卿就知道,魏猖不会将朝廷这些事跟曲氏说。 魏猖打心眼里,觉得女子只需要学好三从四德,相夫教子便够了,却从未想过,女人既能成事,也能坏事! 三皇子妃看着很是骄傲有容锐章这么个女婿的曲氏,再说了几句,便称头疼离开了。 魏卿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就是带琉璃离开。 「时辰不早,我就不多陪夫人了。」 魏卿卿也直接跟曲氏告辞。 没了三皇子妃在,曲氏对魏卿卿的不屑也就懒得遮掩了,回都没回魏卿卿的话便兀自转身离开了。 她身边的嬷嬷还时不时回头看魏卿卿,低低跟曲氏道:「奴婢总觉得,这个少夫人,跟以前的大小姐,越发像了。」 「像?」曲氏一声冷笑:「像她一般短命么?」 嬷嬷一阵笑,但越回头看魏卿卿,就越觉得像,无关容貌。 兰芷听着曲氏这话,气得要上前分辨,却被魏卿卿给拦了下来:「无妨。」短命不短命,曲氏很快就会知道! 曲氏离开,之前悄悄离开的兰生已经回到了她身边。 「根据郭大侠给的消息,果真找到了琉璃。」兰生过来,瞧着魏卿卿道:「不过琉璃说,她有一个计划。」 「计划?」 魏卿卿看向兰生,兰生这才将琉璃的计划说了出来:「琉璃说,您尽可放心,她不会出事的,而且只有这样,才能让三皇子妃更加相信她所说的话。」 魏卿卿思虑片刻,叮嘱兰生:「交代下去,务必平安救出她来。」就算计划不成功,她也不想牺牲了琉璃。 为她牺牲的人,已经够多了。 交代完,魏卿卿还在奇怪,今日容锐章分明来了。怎么一点也没找自己的麻烦,殊不知此时的容锐章,为了平安出三皇子府容锐章已经绞尽脑汁,根本顾不上今日要对魏卿卿下手的计划了。 出了三皇子府,容锐章便看到了焦急在外等待的心腹,「到底怎么回事,太子怎么会被我安排给四皇子的人弹劾了?」 「相爷先别急。」心腹忙道:「奴才也是方才才收到的消息,而且找不到咱们暗中派去盯着太子府和魏府动静的人了。」 「肯定是容彻下了手!」 容锐章提起容彻,已是恨得生啖他的血肉了。 「相爷,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现在太子必然以为是您联合四皇子坑害于他,以前太子殿下还顾及您是丞相,不曾跟您明面上撕破脸,如今只怕……」 「去四皇子府!」容锐章直接跳上马车,吩咐道。 心腹会意,立即要驾着马车往前去,却跑了没多远,又听人来报,说太子名下的人,把四皇子也给参了,说四皇子纵容容锐章无情无义心狠手辣,不肯接济穷亲戚,就将将穷亲戚全部送入了大牢,顺道弹劾容锐章,说他管不住内宅,愚弄百姓,贻笑大方,实在是朝廷官员的耻辱! 容锐章听着这一句句,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相爷。咱们还去四皇子府吗?」心腹看他神色不对,小心问道。 「回相府!」 容锐章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般,就是身在马车外的人,都感受到了他那股阴鸷杀意。 三皇子府的宴会结束,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魏卿卿出府时,听人说,三皇子还没等到送走宾客,就已经先去洞房了,代为送客的,是三皇子妃。 不过看三皇子妃脸色更加苍白的样子,该是动了气了。 只是不知道,三皇子妃是不是魏素素的对手。 第69章 回了国公府,魏卿卿才听说了太子和四皇子的人互相弹劾的事,便知其中有容彻的安排。 「少夫人,国公夫人说,请您过去坐坐。」 刚回府,国公夫人身边的曹嬷嬷便来了。 魏卿卿瞧着容彻,容彻也猜到是为了什么事:「你先去,我去见见大哥。」 「嗯。」 魏卿卿应下,便随曹嬷嬷往前去了。 到时,长公主依旧一身素白长裙,打扮清雅,唯一不同的,便是她的神色,少了曾经那份高傲疏离,而多了继续温和。 「卿卿。」 国公夫人看到魏卿卿,笑起来。笑容里的苦涩一眼就叫魏卿卿看出来了。 魏卿卿上前行了礼,还未坐下,便听长公主道:「坐我旁边吧,日后,我们也是要朝夕相处的妯娌了,也该亲近些。」 魏卿卿看向国公夫人,国公夫人点点头。 看样子,迎回长公主,就是这一两日的事了。 「臣妇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沾着凉气,公主殿下身子娇贵,不好叫染了臣妇身上的寒气,臣妇还是坐在另一侧吧。」魏卿卿客气的跟长公主说完,就在她对面坐下了。 长公主身侧的侍女立即要说话,却被长公主拦住了。 长公主笑看着魏卿卿:「卿卿似乎不希望我回来?」 「殿下怎么会这般想?」魏卿卿笑看着长公主:「臣妇只是希望大哥幸福而已,如若殿下回来会令大哥幸福,臣妇怎么会不希望?」 长公主笑容渐渐少了些,认真看着魏卿卿。 魏卿卿笑容不变。淡定转头看着国公夫人,道:「母亲唤儿媳来是为何事?」 「倒也没旁的事。」国公夫人想了想,咽下了先前要说的话,只问了问今儿魏卿卿参加宴会如何,便打发了她回去。 待魏卿卿一走,长公主没坐多久,也告辞了。 只等他们都走了,曹嬷嬷才问国公夫人:「您不是打算让少夫人来操办迎长公主回府的事儿吗,怎么没提?」 「罢了,卿卿是个赤诚的,何必叫她的手沾上这事儿?」国公夫人欣慰的想着魏卿卿:「彻儿算是苦尽甘来了,有了卿卿这样好的媳妇儿,可我的海儿怎么办。」 「儿孙自有儿孙福。」曹嬷嬷劝道:「况且长公主已然有孕,当年的误会也解释清楚了,想必日后会对咱们大爷好的。」 国公夫人心底也只能但愿:「我年纪是大了,竟没你看得开了。我的嫁妆单子还在不在?你去理一理,得空了,送去卿卿哪里。」 曹嬷嬷大惊:「夫人,那可是……」 「嫁妆单子上有的,一样不许留,全送去。」国公夫人语气决绝道:「卿卿这孩子做事有分寸,手上要有大笔的活钱,才有底气。」 曹嬷嬷失笑:「有二爷在,您害怕少夫人没银子使呢。」 「那不一样,男人给的,跟自己拥有的,终究不一样。」 国公夫人不知想起什么。又没了兴致,只吩咐曹嬷嬷去办,就回房歇着去了。 夜里,三皇子府忽然烧起了一把大火。 三皇子妃本就睡不着,在听说是琉璃所在的屋子起了大火之后,立即起了身:「务必把人救出来!」 「可是皇子妃,火势实在太大了,我们的人进去怕就出不来了。」有人回道。 「她刚嫁进来,就这么急不可耐吗?」三皇子妃剧烈的咳嗽起来。也不顾人的阻拦,直接闯到了魏素素如今的院子里去,可刚走到院子里,婉转的女声便混着男人的喘息传了出来。 一声声,犹如尖刺般刺入了三皇子妃的心里,令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直到咳出血来。 「皇子妃!」 「我没事……」三皇子妃拦住了要去敲门的人,泪眼盈盈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知道。这三皇子府是绝对容不下魏素素了! 第70章 容锐章现在压根顾不上魏素素令人传来的消息,沉闷的坐在漆黑的屋子里,看着前面床上挣扎的人影,咬着牙,一言不发,那床上的人终于停止动作。 「相爷,已经送老夫人走了。」 里面的人来回话。 容锐章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人,二话不说,拔刀了断了他的性命,这才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瞪着眼睛已经没了呼吸的母亲,拳头紧握,提步走出了房门。 「一切都要安排妥当。」容锐章吩咐。 「是。不过……」 「不过什么?」容锐章看着犹豫的心腹,眼神微缩:「老夫人身边的秦嬷嬷忽然不见了踪影,奴才已经派人去搜了。」 容锐章一把掐住心腹的脖子,面容恐怖的犹如恶鬼一般:「务必找到她,杀无赦!」 心腹急忙点头,容锐章这才朝关押容金宁的屋子看了眼,朝心腹示意,心腹会意:「早已经安排人去了,明日一早,大小姐就因为母亲过世而自责不孝,自尽而亡。」 「很好。」 容锐章吐出这两个字后,抬头看了看天。 因为白天下过雨,这会儿天空只有层层阴云,半点月光也看不到。 前世分明不是这样的,如今出了差错,那个差错就是魏卿卿,他不论如何,也要除掉这个差错! 魏卿卿! 第二天天不亮,丞相府的老夫人猝死的消息不胫而走,容金宁为母殉葬的消息更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一下子,都在嘲笑丞相府的人们,都改了口,纷纷夸赞起容金宁的孝顺起来。 郭庆将他亲眼看到的消息告诉魏卿卿时,见魏卿卿没有多少惊讶。问她:「莫非你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是猜到了。」 容锐章被逼得走投无路,他一定会明白,他如今最大的绊脚石,就是章老夫人和容金宁,即便这二人是他的至亲。 可是至亲又如何? 魏卿卿簪好那血红宝石的发簪,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微笑,想必章老夫人到死,也不会肯相信,终有一日,她也会被至亲之人背叛,死得这样凄惨。 只是可惜了,若让她跟自己一个死法,那该多好? 「小姐。」 兰芷从外回来了,身上还沾着清晨的晨雾。 「送去了吗?」魏卿卿问。 「送去了。」兰芷笑,今儿一早,她可就把恭贺魏素素大婚之喜的好东西给送去了。 魏卿卿笑,很好。死了一个章老夫人,那么接下来,就该是这个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好‘妹妹’了。 三皇子府。 魏素素打开手里的锦盒,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冰冻起来。 「是谁送来的?」魏素素问丫环。 「来送东西的人只说是您的故人,说也是魏家人,奴婢以为您知道……」丫环怯怯看着魏素素,魏素素也没有勃然大怒的模样,只瞥着锦盒里那一方抹额,那明显是章老夫人的。 章老夫人昨夜‘猝死’她是不信的,是阿姐的手段么? 「把她拉下去,杖毙。」 丫环都愣了:「侧妃,奴婢不是故意……」 魏素素却懒得听她分辨,只理了理发髻,就出门去找三皇子了,谁知刚到三皇子的书房外,就听到了三皇子妃在跟三皇子说琉璃和容锐章的事,言语间,竟是要除掉自己。 三皇子妃的贴身婆子从廊下另一侧走来,瞧见魏素素居然堂而皇之的站在门外听,皱了下眉头,要上前阻拦,却见魏素素朝她嫣然一笑。 婆子还不及回话,就见魏素素脚步往台阶边一挪,整个人就朝后摔了下去,魏素素的贴身丫环也忽然哭着大喊起来:「你好大的胆子,你怎么敢这样对侧妃?殿下都还没定我们侧妃的罪呢,我们侧妃是无辜的!」 第71章 婆子瞬间反应过来,提步要进书房,书房的门却哗的一下拉开了。 「殿下!」 婆子连忙要解释,三皇子却直接一脚将她踹开了去。 三皇子妃本就病弱,见状,更是咳嗽不止:「殿下,必不是嬷嬷推了侧妃,嬷嬷不可能……」 「不可能,你看看这里还有旁人吗?」 三皇子瞧见魏素素手腕都跌出一大块淤青,登时恼怒不已,也不听辩解,直接喊道:「来人,把这老婆子拉下去杖责三十,再张嘴二十,以儆效尤!」 三皇子妃身子微软,掌嘴?打自己贴身的嬷嬷,不就是打自己么? 三皇子妃朝魏素素看去,谁知魏素素也正看着她,还在三皇子抱起她的时候,朝三皇子妃嫣然一笑,挑衅至极。 又过了几日,暑热便已完全撤去,转为凉秋了。 魏卿卿最近身子有些懒怠起来,容彻终于也从夜间值守,转为了白天,且升任为大内侍卫统领,虽还不是总统领,却也可见皇帝对他的信任,以及对启用国公府的决心。 「你多睡会儿,老夫人那儿的请安我替你使人去说一声。」 容彻瞧着裹在被子里困乏的魏卿卿,道。 魏卿卿本不打算落了把柄在老夫人手里,但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就是困得起不来身,便顺应点了点头。 容彻瞧着她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笑容扬起,换好衣裳便出去了。 容彻一走,魏卿卿又好好睡了一觉才起来。 「韩先生最近不在府里,要不然请其他大夫来瞧瞧?」 兰生拿了早膳来,问魏卿卿。 魏卿卿摇摇头:「昨儿才请了府里的大夫来瞧过,只说是气血不足导致的虚乏,今儿你再将那阿胶多炖些便是。」 兰生应下。 等用过早膳,魏卿卿才问起琉璃的事。 距离魏素素出嫁,转眼已经过去半个月,琉璃也顺利金蝉脱壳出了三皇子府,只是自那之后,三皇子府便格外安静起来,就好似三皇子妃跟魏素素当真相处十分融洽一般。 「琉璃姑娘现在已经安排在了曾经黄大夫的医庐里。跟衔玉姑娘一起。」兰芷回道,这件事是她亲自去办的。 兰芷平素虽然急躁了些,但大事上还是十分谨慎的,况且她会些拳脚,办起来也更加安全。 但提到衔玉和医庐的黄迎,魏卿卿思虑半刻,道:「今儿我们去趟医庐。」 「那奴婢这就去备马车。」 兰芷立即下去了。 等她一走,兰生才看着站在廊下眉心带着愁绪的魏卿卿,安慰:「黄大夫的尸首至今未找到。我们的人也还在四下搜寻着,想必她是遇到了好心人被救回去了,迟早会回来的。」 「但愿。」 魏卿卿说完,有人传来消息,说长公主邀请她去她的院子里坐坐。 长公主时前几日被迎回来的,没有十里红妆大肆花费,只由国公府安排了花轿,将她和她的嫁妆全部都抬了回来,这些也是长公主自己要求的。 「长公主自回府后,对您就颇有意见,依奴婢看,您不若称病算了。」 兰生提议。 魏卿卿也正有此意,她无心跟长公主如今这个大嫂一争短长,倒不如避开她省事。 很快,兰生就去回了消息。 「原来弟妹病了。」长公主轻抚着茶盏,若有所思的看着来回话的兰生:「如此,还是要请了太医来看看才好,听母亲说。府里的中馈也是弟妹在负责,如今她怕是力不从心。」 说着,长公主便吩咐了贴身的侍女:「你去管家那儿交代一声,闲杂小事就不必去扰了弟妹了,只管来本宫这儿回了便是,再使人去宫里请了太医来。」 第72章 兰生看了看有几分刻意的长公主,垂眸不语,只等她吩咐完了,才退了出去。 魏卿卿听到兰生这番回话时,问她:「你觉得长公主是什么意思?」 「奴婢倒是没觉出旁的意思,只是觉得长公主好像也想要做一个贤妻良母了。」兰生答。 魏卿卿笑了笑,没想到长公主居然会为了容海做到如此地步。 「告诉几个管事的,让他们有事,只管去寻了长公主就是,我这几日身子不适,便不必来回我了。」她既要做贤妻良母,魏卿卿可以成全她。 跟国公夫人说过之后,下午,魏卿卿便出发去医庐了。 黄迎的医庐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黄迎的嬷嬷瞧见魏卿卿来,出来迎的步伐都有些匆忙。 魏卿卿瞧见她两鬓又添的白发,心中有些歉疚:「嬷嬷,我来看看医庐里的人。」 嬷嬷闻言,便知是还没有黄迎的消息了,急忙笑笑:「两位姑娘都好好在里头呢。」 「嬷嬷放心,我不会任由黄大夫就这样消失。」魏卿卿看向她。 嬷嬷望着她决然的神色,不像是在敷衍或是开玩笑,眼眶一下子便涩了,连连点头:「老奴知道,多谢小姐。」 「小姐!」 琉璃惊喜的声音传来,魏卿卿这才看到站在楼梯边的她。 兰芷会意在门口守着,魏卿卿这才进去了。 琉璃见到魏卿卿,仿佛一肚子话要说,却也知道此刻该说什么:「奴婢瞧见那三皇子妃是个明事理的,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说得动三皇子。」 「三皇子妃出自世家,便是说不动,三皇子一时也不能将她怎么样。」但魏卿卿也清楚魏素素的性子,阻拦她的人,必不会有好下场,如此说来,倒是可以跟这个三皇子妃‘合作’一次。 「兰生。」 「奴婢在。」 「使人好好盯住三皇子府,尤其是魏素素和三皇子妃,魏素素定会对三皇子妃下手,务必保住三皇子妃的性命。」魏卿卿道。 兰生应下,魏卿卿又跟琉璃说了会儿话,确定琉璃暂无大碍,这才悄声上去看了衔玉。 衔玉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稳重自持,坐在临内院的窗边安静的朝外看着,若不是知道她双目已经看不见,魏卿卿想,这会是一副美好的景象。 「小姐,不过去吗?」琉璃看着在房门外便停下脚步的魏卿卿,问。 「不去。」魏卿卿转身下楼。纤弱的身子却透出强大的狠:「待我替她取了容锐章那双眼睛时,我会来看她。」 血债,是必须要血偿的! 出了医庐,魏卿卿的心绪迟迟都未平复下来,直到回府的马车中途突然停下,外面一阵哭声传来。 「怎么了?」 魏卿卿问。 兰生掀开车帘,魏卿卿这才看见,竟是个喝醉酒的醉汉,正在对两个脏兮兮的人拳打脚踢。 看着被打的二人,身上已然满是血痕,大的护住小的,那醉汉的拳脚落在二人身上,更是一声声闷响。 就在魏卿卿还在观察时,那二人却一眼看到了魏卿卿,朝她哀求起来:「救救我们吧求求您了……」 「还敢求饶?」那醉汉一声冷哼:「就你们这两个小畜生,谁救了你们谁倒霉!」 一边说,他还一边在动手。 兰芷有些气愤,扭头看向魏卿卿,周围的百姓也都同时看了过来。 魏卿卿放下车帘,吩咐兰芷:「去救人。」 「是!」 兰芷一脸高兴,上前几招便制服了那醉汉,还道:「你惊扰的可是国公府的少夫人,再不滚远点,我立即将你送去官府!」 那醉汉一听便怂了,立即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第73章 兰芷拍拍手,这才回头看着被打的二人,脏兮兮的面容下。这才隐约辨出二人该是一对兄妹,不过这年岁,也该是不小了。 「多谢少夫人相救!」 二人立即跪在了马车跟前磕头。 魏卿卿无意多做牵扯,让兰生给了他们几两碎银子,便走了。 兰芷倒是一路上都觉得可惜:「奴婢听闻江南的水灾之后,不少百姓流离失所,逃往各地,方才那二人多半也是江南水灾受难的百姓。小姐手下正是缺人,何不将他二人收为己用?」 魏卿卿看了眼兰芷,撑着下巴继续小憩,兰生却是明白魏卿卿的意思:「今时不同往日,小姐身边的人本就是要慎之又慎,如何能随便收了两个人用?再者,方才那二人,小姐已经给了些银子,不够他们大富大贵,也够他们吃饱穿暖再去找个安身之所了,何必叫人为奴?」 兰芷这才明白自己的确是欠缺考虑,不好意思的朝兰生吐了吐舌头。 自从章老夫人和容金宁相继去世后,容锐章便请了旨意出京了,这大半月他不在,京城的势力分化速度表面上仿佛变得平缓起来。 「二爷,我们的人一直跟着容锐章,他似乎一心办着皇上交代的差事,并没有旁的动作。」 京城某处的竹屋内,阿鲲看着慵懒靠在椅背上沉思的容彻,轻声回道。 容彻掀开眼皮。问他:「他没有动作,那他的那些人呢?」 「也安分了起来,好像是认命了一般。」阿鹏笑着回答。 「认命?」容彻勾唇一笑,容锐章若是个会认命的人,也不会重生一世,还执着于权势,将卿卿逼到如此地步。 阿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下头解释:「兴许他是知道斗不过二爷……」 阿鲲瞧出容彻对阿鹏的不满,示意阿鹏先出去,这才躬身道:「我们的人还在继续盯着他,二爷放心,如若他有任何动作,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容锐章倒是不打紧,他纵然真有预知的本事,也不见得就能保得住自己。」容彻语气缓缓,却透出几分寒气,阿鲲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五爷的人在悄悄接触容锐章,爷。要不要咱们提醒一下五爷?」 「不必。」容彻眉梢微微上挑,整个人也漫出一股傲气:「他既不信我,非要去找容锐章,且由他去。」 「可是……」 「赫连紫风最近没了消息,你继续使人去查探,最危险的人并非容锐章,而是他。」容彻说完,顺便朝外阿鹏的位置指了指:「他还私下里跟乐舞有往来?」 阿鲲不敢看容彻,低着头小心道:「之前在江南,二爷因为少夫人的事匆忙赶回京城,奴才忙于别的事物,一时疏忽导致乐舞夫人母子差点被当地的水匪劫走,是阿鹏将夫人和少爷救了回来,期间发生了什么,奴才并不知道。不过阿鹏对乐舞夫人的态度,的确有所转变。」 容彻沉默良久。 就在阿鲲以为容彻会勃然大怒时,他只是格外平静的道:「接下来的事情,不必再交代他去办了,命他去塞北走一趟,替大哥稳住塞北的人心。」 阿鲲深深看了眼容彻,容彻已是不愿再多言,起身出了竹屋,便策马回府了。 阿鲲跟阿鹏说容彻的决定时,阿鹏还很诧异:「怎么忽然叫我去塞北,说是稳定人心,如今快入冬,一旦入冬。塞北的路极其难行,等我回来,怕也要到明年春天了。」 「二爷交代你的事,你只管去办便是。」阿鲲道。 「可是……」 「快去吧。」阿鲲想提醒一二,但这是主子的吩咐,又不敢多说,只叮嘱他:「咱们俩都是打小跟着二爷的,二爷待我们如何,你心里应该明白。阿鹏,别一时糊涂,辜负了二爷。」 阿鹏皱眉:「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第74章 阿鲲看了看他,没再多言,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陈家的事,很快有了动静。 自魏卿卿让书眉去京兆尹后,京兆府很快就把消息传去了陈府,不多久。黄元就被人发现酒醉溺毙在了护城河里。 而陈三娘也以为夫守孝的姿态,剃度出家,被送去了离京城几百里外的寺庙。 书眉横死在了送陈三娘出发的前夜。 消息传来,兰芷一阵唏嘘。 「这书眉是个难得的忠仆,只可惜没遇上脑子清醒的主子,不然也不必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小心寻了她的尸身好好立坟埋了。」魏卿卿刚将新做好的几坛子酒封好,看着屋檐下绵绵不断的秋雨,轻声吩咐道。 说到底,书眉的死,跟她也有些关系。 兰芷应下。 兰生撑着伞从屋檐下过来,面色略有些沉,魏卿卿示意兰芷去一边防止旁人偷听,才放下手里的酒坛看她:「怎么了?」 「说是长公主今儿去见老夫人,被老夫人忽然发难,让长公主站在门前立规矩,结果长公主小产了。」兰生道。 「小产?」 魏卿卿诧异,这也太快了,她还等着韩先生回来后,探探长公主这孕是真是假,没想到她竟直接小产了。 兰生点头:「方才国公夫人已经去长公主屋里了,这段时日总住在书房的大爷也赶了过去,倒是老夫人,听闻吓得直接病了,急急召了二老爷他们回来,只怕一会儿人就到了。」 说着,已经有人来禀,说容明霍一家子已经到了。 国公夫人忙着,接待的事自然就落在了魏卿卿身上。 魏卿卿出来时,陶氏立马捂住了还不怎么现眼的肚子,一副防备的模样,倒是容明霍,还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依旧拿着长辈的姿态,见到魏卿卿便训斥:「你成日在做些什么?府里的事情管得一团糟,而今还有脸出来迎接?」 「我们少夫人……」 兰芷刚要分辨,容明霍便甩袖一哼。挤开魏卿卿便走了。 陶氏仿佛也有了底气,离开前还瞥着魏卿卿,道:「你进府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肚子还不见动静?不下蛋的鸡,便是只金鸡,那也是没用的。女人还是得会生孩子,要那些美貌做什么?」 「侄媳儿还年轻,不担心没孩子。况且只会生不会教,生出来也是白白受气,二婶婶您说是不是?」魏卿卿巧笑嫣然,气得陶氏一张扑多少脂粉也遮不住皱纹的脸差点都扭曲了。 不过魏卿卿也没打算跟她做口舌之争,就陶氏这口才,实在不配自己浪费口水。 「今儿下了雨,路上湿滑的很,二婶婶路上小心慢行。」魏卿卿侧开身让了道。 「我看你能张狂多久!」 陶氏咬着牙,小心扶着身边婆子的手,却也不敢再迈大步,只细细盯着脚下的青砖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了。 那模样。实在滑稽的厉害。 荣芳芳跟在最后,却没有生气,反而离开之前,悄悄跟魏卿卿道:「你一会儿到青竹园后等我,我有话问你。」说着,也提着裙子匆匆忙忙跟上去了。 兰芷瞧着荣芳芳,撇嘴:「她把咱们小姐当什么了,当她的贴身丫环了不成。」 魏卿卿倒是习惯了他们这一家子的没脸没皮,倒也不多生气,只接待完二房一家,就跟着去了长公主处。 到时,一大屋子人都坐在花厅里,太医们还在长公主屋内。 容海的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沉默的坐在一侧想着什么,直到太医们出来,摇了摇头。 国公夫人望着容海:「你们还年轻,想要孩子,迟早还会有的。」 容海点点头,对于这个失去的无辜生命,带着惋惜,没想到容明霍却一句:「这都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长公主年纪也不小了,既有了身孕还不知爱惜,到处乱跑,如今掉了也怨不得谁……」 第75章 「砰——」 容明霍话未落音,国公夫人一巴掌直接把身边的茶几都拍碎了,众人这才想起来,国公夫人在嫁进来之前,那可是彪悍的将门虎女。 容明霍脸色白了白,当着众人的面强忍着难堪,质问:「大嫂这是何意?」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二弟今日既然来了,正好,把老夫人一并带走。我们国公府庙小,可是容不下这尊大佛了!」国公夫人气愤道。 容明霍闻言,却一声冷笑:「笑话,母亲是父亲的正室,是堂堂正正的容老夫人,你说要她走她就走?她可是你婆婆,你若不满,你自己走便是!」 说罢,容明霍眼神一暗,盯着容海:「倒是可怜了我的容海侄儿,当初皇上下嫁公主给他时,便有圣旨明言,决不许他未经公主同意便擅自纳妾,但我的好侄儿,不但私自在外养了女人不说,如今长公主小产,说不定也是被他和他那个不要脸的外室给气的。大嫂今儿若还要包庇,那就是欺君罔上的大罪,其罪当诛!」 ‘其罪当诛’四个字,吓得在场的人无不是浑身一颤。 天子一怒,其实寻常人能承受的? 不过旁人怕,忍了容明霍几十年的国公夫人可不怕,直接就要回怼了过去,魏卿卿却站了出来,柔声细气的道:「母亲怎么还跟叔叔婶婶生气了,他们在和您开玩笑呢。」 开玩笑? 容明霍扭头盯着忽然冒头的魏卿卿,眼神阴翳,却不想魏卿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就看向了他,问:「若说欺君罔上,岂不是您最先知情?母亲尚不知大哥在外养了外室,您却一语道破。您既然知道,就该立即向皇上禀报才是,否则您如今才说,岂不才是真正的欺君罔上?」 「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方才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明白。」魏卿卿看向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几个太医。 容明霍咬牙,魏卿卿才朝震怒中稍稍清醒过来的国公夫人眨了眨眼睛。 国公夫人反应也快,立即道:「来人,随同几位太医进宫,将这件事好好与皇上说个清楚明白。对了,长公主是如何受了老夫人刁难而小产,二弟又是如何跑来说风凉话的,也都要一五一十的说个清楚明白,不能叫皇上糊涂了。」 「是。」 曹嬷嬷立即应答。 容明霍脸色发青,眼看着曹嬷嬷就要出去,才问国公夫人:「大哥在何处?这国公府里。真的要叫你们几个女人搅和的乌烟瘴气了不成?」 「二弟不就是不满我们几个女人,才要跟国公府分家的吗?如今既分了家,我们国公府如何,与你何干?」国公夫人昂着下巴挺直了背脊,居高临下的看着容明霍:「况且二弟向来孝顺有加,如今老夫人跟长公主之间已然横亘了一条流着皇家血脉的性命,想必老夫人也会日日自责,二弟与其看着老夫人在国公府受尽自责,难道还不愿意暂时将她接出府去。好生照拂尽孝吗?」 魏卿卿瞧着国公夫人这嘴下不饶人的样子,暗自佩服。 自己这婆婆,够厉害! 容明霍一时竟无话反驳,一旁的陶氏见状,急忙道:「怎么就只有我家老爷尽孝,国公爷就不尽孝了吗?」 国公夫人看着陶氏,似笑非笑,仿佛都懒得搭理他,只看向容明霍。 老夫人不但是容明霍的生母,此番国公夫人还搬出什么流着皇嗣血脉的性命,又是担心老夫人留在国公府自责,容明霍但凡有一句不愿意的话,那岂不是他不想尽孝? 陶氏也是蠢,这么点关系都想不明白。 不过想来,也是陶氏厌极了自己这个婆婆,才会脱口而出。 「看来二弟是没有异议了,既如此,我这就去安排老夫人出府的事儿。今日便跟二弟和二弟妹一道回去吧。」 第76章 国公夫人微笑着伸手要去端茶,这才发现身旁的桌子被她给拍碎了,不由微笑:「如今我真是年纪大了,也控制不住脾气了,还好这次只是张桌子,若是下次我这暴脾气受不住,拍在谁脑袋上,可就坏事儿了。」 陶氏瞧着她幽幽看向自己的眼神,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国公夫人这才满意的起身,又十分满意的看向自己这个一脸娇弱无害的儿媳魏卿卿,与她一道去里屋看长公主了。 「母亲。」 国公夫人一来,长公主便虚弱的唤了一声。 魏卿卿看她,脸色苍白憔悴,眼眶还红红的,的确像是才失了孩子的模样,屋子里虽烧着熏香,却还是遮不住隐隐的血腥气味。 国公夫人纵然不喜欢这个大儿媳,却也忍不住怜悯安慰。 魏卿卿坐在一侧,静静听着她们说话,听到长公主有意无意提起闫先生,说着要替容海纳了闫先生入府之类的话,只不过国公夫人都有意避开了过去。 等从长公主屋里出来,国公夫人才一声叹息。 「那位闫先生是你大哥的教习先生?」国公夫人问魏卿卿。 「是,闫先生博学多识,大哥说是他见过最好的老师。」魏卿卿答。 国公夫人会意朝她一笑:「我也知道,是位极好的女子,等了海儿多年,我本也以为这一次他们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母亲会考虑让大哥纳先生为妾吗?」 「不可为妾,那样太委屈她,也委屈海儿了。」国公夫人活了一把年纪,怎么会看不出长公主在跟她耍心眼? 「她想要博一个贤良大度的名声,又要叫我更加怜惜她,提出这样的主意,我若是同意了,在她小产之际海儿纳妾,难免对她更加愧疚,闫阮入府后只怕少不得伏低做小,海儿在她跟前更加抬不起头。」 国公夫人不屑一笑:「我若是不同意,正好顺了她的意,却也再不能指摘她善妒不容人,毕竟是我自己不同意海儿纳妾的,日后再说起来,她也有话堵我,让我的海儿这辈子,就拴在了她身上。」 「母亲……」 「没事。」国公夫人知道魏卿卿要安慰自己,只回头欣慰看着她:「我还有一个好儿媳。你跟彻儿就好好的过日子,这些旁的事不必理会,这府里还有我在,任凭谁也翻不得天去。」 「是。」 魏卿卿应下,又陪国公夫人走了一段,才回屋去了,全然忘了荣芳芳的话,直到荣芳芳跑到绾秋院来质问。 「我不是叫你等我吗!」荣芳芳气愤的问她。 「可是为了你的亲事?」魏卿卿看着今儿格外打扮过的她,淡淡一笑:「若是此事。恕我无能为力。」 荣芳芳见她问都不问一句就拒绝了自己,气得要上前去,却被兰芷立即防备的给拦下了。 荣芳芳瞪着兰芷,兰芷却不惧她。 荣芳芳无法,只得泄了气,道:「你若不肯帮我,也罢了,你帮帮林林吧,说到底你曾经也帮过她,好人做到底。」 魏卿卿还是第一次见把以怨报德说得这么清醒脱俗的。 若非自己重生而来心性够狠,早被容林林父子算计了,而今她只是做了一回好人,竟还敢要求她必须好人做到底? 「我只是一个内宅妇人,没什么本事,若是关于容林林的事,想必还是她的亲生父母姐妹更有能力帮她。」魏卿卿说罢,就直接回院子去了。 荣芳芳急得要追进去,好歹被兰芷给拦了下来,又见魏卿卿怎么都不肯松口,这才恨恨朝里面道:「魏卿卿你见死不救,若是林林出了什么事,全都是你害的,你等着!」 说着,这才跑开了。 兰芷听得一肚子火:「什么叫出了事全是小姐害的?若非林林小姐不检点,谁又能害得了她?真是莫名其妙。」 第77章 「升米恩,斗米仇,二老爷屋里不都是这样的人。小姐都不气,你倒是气得不得了。」兰生笑话兰芷。 兰芷撇撇嘴,两人刚要回屋去,就听人说,后院角门有人求见。 魏卿卿听说来求见的人,竟是那日街市救下的兄妹时,有些意外。 「他们来做什么?」 「说是无处可去,请求您收留,做牛做马都可以。」兰芷道。 魏卿卿看兰芷一副要收留他们的模样,问兰生:「你以为如何?」 兰生比兰芷警惕不少:「奴婢昨儿就让阿鲲安排人去悄悄查过这二人,的确是江南那边逃难来的,那醉酒殴打他们的醉汉,也是一开始收留了他们的人,不过对她们兄妹每日不是打就是骂,那日叫您撞上,也的确是巧合了。」 魏卿卿慢慢拨弄着前阵子容彻给她寻来的小玩意儿,想了想:「既如此,先安排他们去四季酿里打杂,好歹有和营生,再告诉刘全福细细盯着些。」 兰生见魏卿卿也跟自己一样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兄妹怀有疑虑,立即笑着应下了。 日子一下子仿佛便平静安逸起来,除了偶尔听兰芷说长公主如何如何病弱,令容海不得不日夜留在她床边照拂以外,其他的事好似都顺利了。 魏卿卿一日比一日更加困乏,一开始,包括魏卿卿自己在内,众人都以为她是因为没了操心的事儿。便犯懒起来,可半个月过去,韩先子还未回府,容彻便知事情有异,急急请了太医院的院正来探脉,才觉出魏卿卿是被人下了长期且慢性的毒药。 而这样的关头,西南忽然爆发出了民变,一封封参奏官员徇私枉法的折子像雪花似的飞入皇宫,皇帝临时决定微服私访,容彻作为护卫统领,必须跟随,不可拒绝。 国公府内。 「二爷呢?」 魏卿卿睡到日晒三竿起身,十月的阳光还是暖和的,她便只穿着条雪青色的裙子坐在廊下问道。 「二爷来看过您,便被大爷叫去了。」兰生替她拿了斗篷来披上,可魏卿卿说是中了毒,可面色一直红润,除了嗜睡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 魏卿卿点点头,对于自己的毒并不担心,既然只是慢性的毒,想必下毒之人并非是要害死她,而是要利用自己做些什么。 「小姐,外头凉了不少,您还是回屋歇着吧。」兰生道。 「不歇着了,成日躺着,骨头都要软了。对了,最近刘全福很少来回话了,你去寻了他来。」魏卿卿这半月一直昏昏沉沉的,京城的形势倒是都忽略了。 兰生知道她做了主意的事儿是劝不动的,倒也不劝,立即打发了人去找刘全福了。 魏卿卿看出她似乎还有话在瞒着自己,拿手遮着额头看了看阳光,问她:「父亲跟大哥如何了?」 「大人很受皇上重用。」兰生的话顿了顿:「不过有二爷在,您放心,不会出什么事,倒是大公子……听闻皇上想要撮合大公子跟先皇后娘家的一位小姐。」 「大哥不成婚,他的婚事总会被人一直惦记。」魏卿卿知道,大哥并不是个糊涂之人,他定能有法子处理好这件事。 魏卿卿说了几句话,便又觉得困乏了起来。 她实在不想再去躺着睡了,便起了身要走走,谁知脚步一晃,人往前一倒,便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二爷。」 「爷带你去湖边转转。有人进贡了几对极漂亮的鸳鸯,我去寻太后求了来,养在了湖里,你正好瞧瞧。」容彻将她抱在怀里,以前还觉得胖乎了些的小妮子,这几日又清瘦了下来,抱在怀里都觉得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会走了一般。 魏卿卿抬眼看着他紧抿着的唇角,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嗯,皮肤嫩滑,捏起来手感真好。 第78章 「二爷不必担心,等韩先生回来,妾身便没事了。」 容彻紧锁的眉头已经没有松开。 魏卿卿不喜欢看他如此,那个散漫矜贵的公子,才是他该有的模样。 「那是棠儿吗?」 走了一段,魏卿卿瞧见小心翼翼躲在墙根后焦急朝她这儿看过来的小小人影,问道。 容彻停下脚步。便立即有人带了棠儿来。 棠儿望着容彻,有些怯,往后退了几步,才小声的问:「少夫人好吗?棠儿好几日不见少夫人了,绿萝姑姑说,少夫人病了,棠儿很担心。」 「她不会有事。」 容彻的声音有些凉。 魏卿卿不解他怎么如今对棠儿这般冷淡,想要说什么,便又听容彻道:「你若是没旁的事,就回去念书。」 说罢,便直接抱着魏卿卿走了。 棠儿局促的站在原地,看着魏卿卿的样子,小小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小少爷,您母亲来了,在前门等着见您呢。」 正说着,便有人来报,说乐舞过来了。 棠儿第一次握紧了小小的拳头,认真看着来回话的婆子,「你告诉母亲,我恨她,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说罢,便扭头回绾秋院了。 婆子将话原封说给乐舞听时,乐舞的情绪几乎没多少变化:「跟他生父一样,都是冷漠无情的。」 「什么?」 婆子没听清,乐舞也没再继续说,转身便默默走了。 但她刚回到闻府,就看到了消失许久的闻极。 「魏卿卿身上的毒,是你下的手?」闻极望着乐舞,问。 「你若觉得是我,便是我。」乐舞无视闻极,提步往前走。 闻极拉住她的手,语气卑微:「舞儿,我失踪这么久,你都不担心我吗,我受了很重的伤……」 「那你怎么没死在外面呢?」乐舞甩开他的手,冷笑:「你不是早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来害我,破坏我的生活!」 闻极看着被甩开的手,看着伤心质问自己的乐舞,轻声问她:「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舞儿,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你。」 「很简单,你把容彻给我,我就原谅你。」乐舞笑,透着对闻极的讥讽,这个男人,敢强要了自己,敢杀了自己父母,以前她还觉得此人会容易被激怒然后杀了她,却没想他如今竟软弱得任凭自己打骂也不还手了,实在是让她打心眼里,瞧不起! 闻极看着恨他至极的乐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乐舞见他如此。直接转身回了里屋去。 待乐舞走了,才有人到闻极身边:「皇上让您即刻入宫。」 「我知道了。」 「那夫人和少爷……」 「好生保护着。」闻极望着手里的剑,想着乐舞恨他至极的模样,眸光微黯:「去查清楚国公府的少夫人中毒到底是怎么回事,最近我跟着她,发现除了容彻的人,还有一波十分隐秘的人也在跟踪她,只怕不怀好意,你们小心盯着些,尤其要提防那容锐章!」 【卷四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我家卿卿》卷一 作者:璃子 02、《我家卿卿》卷二 作者:璃子 03、《我家卿卿》卷三 作者:璃子 04、《我家卿卿》卷四 作者:璃子 05、《我家卿卿》卷五 作者:璃子 06、《我家卿卿》卷六 作者:璃子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