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婚 卷二》 第1章 【正文开始】 「湘湘,我是说万一上官知府找我破案,我要怎么推辞呢?」以前这种事情沈矜几乎是不会和徐湘湘商量,因为在他心中,妻子到底是后宅妇人,事情解决不了不说,还可能乱操心,一件小事都会无限放大,可是经过几次妻子说的话倒不像是一般人。 徐湘湘笑道:「你就遵从你心中的想法就成,如果知府请你去,那在某种程度,你就代表官府,总比以你个人身份去查案来的好。现在也是你该出头的时候了,我当然支持你。」 以个人身份查案,查出来也不过是得点赏银,还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官府能抛弃则抛弃,如果是官府要求,那就是该展现自己能力的时候了,如何能够退缩,现在退缩了,以后还不是一样要面对。 沈矜握着她的手:「你果然想的和我想的一样,那就这么定了。」 「什么就这么定了?徐多徐少你可一定要带着,再有——」 沈矜正等她的下文,却见徐湘湘拉着他的手放在她肚子上,「摸摸大宝宝和小宝宝。」 他一下就笑了出来,「好,摸摸湘湘宝宝和肚子里的宝宝,好不好?」 「哼,算你识相。」 果然如沈矜所料,上官知府上门找到他了,彼时,沈矜还在小院子里吟诵,他读书的时候徐湘湘从来从来不让下人出现打扰,也因为如此,沈矜读了半天才发现上官知府。 他赶忙放下手中的书,立马拱手:「学生沈矜参见知府大人。」 和上官睿那等气宇轩昂的模样不太一样,上官知府看起来非常干瘦,整个人给人一种狡猾师爷的模样,他抬抬手:「来来来,快请起,我是有事求你啊。」 沈矜立马诚惶诚恐起来:「不敢担一个求字,知府大人有事便请说。」 上官知府沉吟了一下:「我想请你去帮我查探一下顾忠的死因,你放心,汪大人也未走,卢修几人也还在吴越府,你有要求可以随时提。否则,学子们被人带偏了误会是我做的,就不好了。」 什么比自己的乌纱帽更重要呢?上官华庭完全是因为处事圆滑,在各方找到平衡点才受到重用,他在吴越府多年,这次找沈矜,一来是因为沈矜上次在黄山书院的表现非常好,二来也是杨泽太!太直了,即便查到某种真相就没有转圜的地步,而沈矜则不一样,他这个人处理事情能让双方都非常满意。 「既然大人相信学生,学生便勉力一试。」沈矜倒也没有推脱。 上官知府看他同意了,也松了一口气。 「小姐,奴婢扶您到外边走走吧,今日天气很好的,您多走动,也利于日后生产。」梅香对徐湘湘道。 自从大爷出去办案之后,已经有几天没有回来了,查案子并非想象中那么容易,顾忠已经由仵作验尸,是被人用匕首刺中心脏,但是据顾忠小厮说起,顾忠为人孤僻,没什么朋友,平日里不与旁人往来,客栈也查遍了,依旧没有线索。 徐湘湘看梅香一脸期盼,便道:「好,你扶着我出去吧,我若是不出去走走,也腰酸背痛。」 书院这点比家里好,环境特别好,道路幽深,走在其中觉得神清气爽,正走着,迎面却遇到背着米面的毛舜,徐湘湘忙喊了她一声。 毛舜放下背篓,笑着道:「徐姐姐,你出来散步啊?」 「对啊,毛姑娘,杨泽好点了没?」徐湘湘关心问道。 「好多了,但是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也不是现在就能好的,大夫还说你给的金创药很好用,我本来想去谢谢你,但这几天我要忙家务事,都没空过去。」 看毛舜还挺忙的,徐湘湘也不欲拉着她多说,毛舜却道:「徐姐姐,你怕不怕沈公子再遭遇这种攻击?」 她很期待徐湘湘的看法,因为她实在是没办法忍受杨大哥受伤。 徐湘湘想了想:「我还是害怕的,毕竟他不仅仅是我的丈夫,也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可很多事情总是要人去做的,难道害怕就不做了不成,他们学问这么高,可不是为了成日里饮酒品诗,而是真正想为国作贡献的,这么想来,我又觉得他做的是好事,他自己甘之如饴就成,我们做家人的支持他,不给他添乱就好。」 「好,说的极好。」只见从后山丛走出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他的眼中出现了赞赏之意。 毛舜和徐湘湘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这人是谁,徐湘湘却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仆从,福至心灵。 第2章 他翘着兰花指,!,指着毛舜背的米和面,「哎呀,怎么能让个小姑娘做这么重的活儿,来人,帮这位姑娘搬到家里去。」 毛舜连忙摆手:「不用劳烦,不用劳烦,我自己来便好了。」 那男人立马板着脸:「有这么些人在,哪能要你一个姑娘来背。」说完,又翻了个白眼,对后边的人说道:「你们是死的啊,赶紧搬啊。」徐湘湘不禁道:「这位老爷,不知足下尊姓大名?毛姑娘到底是个姑娘家,若是跟去这么多男人,到底不好。」 毛舜附和:「是啊,你是谁啊,干嘛要帮我背东西?」 「不可对督公无礼。」立马有个年轻护卫出来道。 徐湘湘忙拉着毛舜行礼:「给汪大人请安。」 汪直挑眉:「哟,你倒是个聪明人,听说你相公也是个聪明人,那么快就查到嫌疑犯了。」 此时毛舜脑袋还是糊的,她不认识什么汪大人狗大人,大概也不会想到汪直会来这里找他们,徐湘湘却想,汪直都特意来找他们,那证明沈矜可能查到的证据关联到了汪直头上,所以汪直才过来这里。 可徐湘湘也不是不会打马虎眼:「汪大人,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办案一直都保密。」 汪直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我也没那么多功夫和你们闲聊,我去你们家去等沈矜吧,我有话对他说呢。」 汪直是皇上亲信,他这般说了,徐湘湘也不会不从,故而让毛舜先回家去,她则带着汪直到家中,好在汪直是个聪明人,让他的部下护卫在外等着,不让他们进去书院里边,以免造成恐慌。 一路上,徐湘湘扶着梅香的手,并不多话,汪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徐湘湘只听他叹气几声或者看看太阳。 「汪大人,您请进吧,我让我们管家招待您,过一会儿外子才回来。」 汪直看了徐湘湘一眼:「你这肚子是快生了吧,我见过你相公,长的可是和我不相上下,你要是生个儿子,可不知道迷倒多少女人呢,想当年公公我也是迷倒无数女人呢。」 哇,这个公公可有点自恋呀! 徐湘湘笑道:「那就承您吉言了。」 「哟,以前往往我这么说,好些人都上杆子认我做干爹呢,你倒是!是厉害,一句话不多说,你们读书人家呀,就是清高。」汪直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 这个汪大人倒是挺有趣的,徐湘湘笑道:「不是清高,您是误解我的话了,我还怕您不高兴呢。这贸然攀亲于您而言虽然是一句话的事情,可于我们寻常百姓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了。」 大齐有个律法就明确说明,不允许冒充官员亲戚如何,徐湘湘当初看到这条律法还笑着跟弟弟徐广说日后那些打着皇亲国戚狐假虎威的人得掂量掂量了,否则人家被攀亲的人只要不承认,就能告官,一告一个准。 汪直很是惊讶:「你一个女子既然还知道这条法,可是不简单呢。」 徐湘湘谦虚道:「不过是随手翻到记住罢了,您真是过奖了。」 这个徐氏原本以为是普通妇人,随便套套近乎,在沈矜回来之前多了解些也是好的,可她却句句滴水不漏,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看你倒不似普通人,不知尊府?」 徐湘湘笑言:「家父不过是一个湖广的通判罢了。」 「湖广如何又嫁来这么远的地方?」湖广和吴兴可不近啊。 徐湘湘便打了个哈哈:「以前就有婚约。」 汪直不信:「可别这么说,当初沈解元进京可是轰动的很,我和成王府很熟的,你知道他们家郡主可就看上沈矜了。」 这个汪直,知道的挺多嘛,徐湘湘便说了一句:「是方大人替我和相公做媒的。」 方大人?汪直皱眉:「该不会是方郁证那个老头子吧。」 徐湘湘嘴角抽了抽:「正是,他和我祖父以前关系不错,所以替我说的这门亲事。」 她祖父是——汪直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徐大小姐吧。」 徐湘湘疑惑的看着她:「我在我们家确实是长女,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您认识的那位了……」 汪直惊喜的拍了拍大腿:「还真的是你啊!怎么这么巧啊,徐老尚书过世我还去过了,好些人都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哟。」 他看徐湘湘好像并不悲风秋月,又叹,怎么回事啊,这姑娘莫非是生了一幅铁石心肠,怎么拉家常都拉不近,以前他这么平易近人的时候,可是不少人都上当的。 二人正你来我往的,却见沈矜大踏步进来,徐湘湘恭敬的行了个礼:「相公,汪大人说是来找你的。」 第3章 许久未见她这般郑重的行礼,仿佛回到刚见面时那般拘谨,沈矜心里还有点不爽的,但是也知道汪直找他是大事,他「唔」了一声,便道:「你先下去吧,我跟汪大人说话就成。」 汪直见状,心道,这个沈矜可真不会怜香惜玉,哎又是个臭男人罢了,额,他怎么连带着骂自己了。 「学生沈矜参见汪大人。」沈矜看汪直发呆,便先行了礼。 汪直这才反应过来:「哦,沈矜啊,本公公今日过来是有事跟你说。」 这是看自己查到顾忠和他的关系了,他才过来的吧,沈矜便装糊涂道:「汪大人有事直接吩咐便是,学生莫敢不从。」 一让他说,汪直抹了抹眼泪:「说起来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还是做小公公的时候,因为生的天俊,不少小宫女爱慕我,想跟我做对食,你也是知道的,我进宫可不是为了做一个小太监的,所以我进了老皇上开的识字班,天天跟着老太监们学认字,那段时日我经常吃不饱饭,就有个宫女啊,特别痴迷我,天天跟我送饭送菜,我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我也不肯耽误旁人,所以我说我就说了我是不会考虑的,这个傻丫头偏偏不听,有一回还为了顶了罪,屁股都快被打烂了。」 沈矜默不作声的听着,汪直撇撇嘴继续道:「可那年偏偏我运气好,去伺候太子了,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因为我识字长的还挺好,所以一下就成了大太监,这个丫头呢,因为犯了错,得不到什么好差事,后来到了二十五岁便成亲生子,这个儿子就是顾忠,我是来这里和顾忠的爹娘见了一面,也答应过多照应顾忠,哪里想到他承受不住那个福气呀。」 可汪直为顾忠做的还真的不少,尤其是顾忠武艺甲等,孝道甲等,这些好作手脚的地方,顾忠全部都是甲等,不可谓不出力啊。 他叩了叩桌子:「可是那条街道上有人看到你晚上和顾忠的爹吵过架,这又是怎么回事?你吵完架之后顾忠便死了。」 汪直急的跺脚:「我还不是因为顾忠的爹!爹贪得无厌,他见顾忠得了头名,便得陇望蜀,说什么要封什么几品官,我哪有那个能耐啊,朝廷开科取士,是为天下取士,我怎么能够干涉那个,这不是掉脑袋的事情吗?可不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吗?说完我就回家睡觉了,准备回京师了,哪里想的到呢!」 这个汪直还真是能言善辩,沈矜又道:「顾忠是子时三刻死的,可您回府的是丑时,您和顾忠之父争吵的时候是在戌时,据我所知,您住的地方离顾忠所住之地不到三刻。那您可有那段时日不在场的证据呢?」 「我的手下都可以为我作证的。」汪直立马道。 可是自己人跟自己人作证,恐怕难以取信,这也是个问题。 再者,沈矜淡淡的道:「可有证人说你在子时看到你在顾家鬼鬼祟祟的。」 汪直摊手:「我承认,我子时是重新返回来的,因为当时小吟,也就是顾忠的娘找我,说是她天天被顾忠的爹打,让我什么时候去警告顾忠的爹,那个时候顾忠冲出来骂了他娘一顿,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小吟便让我先走了,我发誓,我真的走了。」 这个汪公公,简直是不敲打就不说真话。 不过这次说的还算吻合,和顾忠的娘说的差不多,沈矜点头:「好了,汪大人,我知道,您放心,我若有需要一定会去找你的。」 汪直笑道:「那就麻烦沈解元好好办理案件了,我就不多叨扰了。」 还好他提前来说,要不然让沈矜找上门去多不好了,没事都变成有事了,本来朝廷里那些御史就喜欢盯着他们这些宦官不放,要是被找到把柄了,岂不是更不好了。 沈矜亲自送汪直出门之后,便进房去找徐湘湘,一进寝房,他真的笑了,他家湘湘正拿着叉子叉肉干吃,吃的嘴都油嘟嘟的。 听到笑声,徐湘湘立马藏了起来,拿起桌上的水灌了一大口,拍了拍胸口:「你怎么这么快就进来了?那个汪公公可会绕来绕去博同情了,可不是个好惹的人。」 看来她还真的厉害,就凭汪直那番作态,不少人都被他哄骗过,却没想到徐湘湘一点不领情,沈矜便道:「因为本来就不是汪直,!虽然很多人都把证据极力指向汪直,但确实不是。」 他又帮她拍拍背,「你想吃就吃,怎么还怕我看见啊。」 徐湘湘嘟嘴:「那还不是怕长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下巴都圆了,不仅如此啊,我胳膊也粗了好多。」 原来怕长胖,沈矜感叹:「长胖就长胖呗,生了孩子不就好了,想吃什么就得吃,别饿着自己。」「今天汪公公跟我说你被什么郡主看上,我要是再不注意自己,到时候成了黄脸婆了,你娶别人了,我都没着落了。」 第4章 沈矜睁大眼睛看了看她,又扶住她的肚子,无奈道:「成王府的郡主确实有中意过我,但是大齐时兴榜下捉婿,我都不在那张榜上,她家人怎么捉我呀。」 「不对不对。」徐湘湘摆手,「你可是解元呀,你才十七岁,前途无量,跟着你怎么会亏。」 沈矜打了个哈欠,徐湘湘连忙拖住他,他才用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小百灵,你的好奇心怎么就这么强,我为什么不娶她,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那时候我心里难受呗。明明踌躇满志,结果没考上,好些人嘲笑我,那个什么郡主还一幅施舍的模样,我就更加不想了,再者那时候京师卢修这帮人到处造谣说我——」 他这么一说,徐湘湘就懂了,卢修这些人平时就和沈矜不大对付,怎么可能会让他真的娶郡主,所以到处散播他有龙阳之好。 不过呢,徐湘湘笑道:「你想,若是没有卢修到处造谣,也许你我还不可能在一起呢。」 如果沈矜顺利娶了郡主,沈家其余的旁支子弟,身份高的未必会娶她,身份太低的,她们家也看不上,那么她和沈矜恐怕也不会这么巧的就在一起了。 沈矜开玩笑:「那我会不会看到你的时候,喊你一声娘娘。」 徐湘湘作怪的:「沈爱卿平身。」 二人说完相视一笑,又道:「隔墙有耳,不能胡说。」 梅香在门外喊着饭好了,徐湘湘才道:「走吧,我们出去吃饭去。」 今天有油爆虾球、豆腐皮蛋汤、肉丸子、蒸莲藕,还有几道凉拌菜,徐湘湘正吃的高兴,又看马三领了个!人进来,那人一看到沈矜,居然直起了腰板子。 「沈二公子,我们家少爷想请您过府一叙,您看,现在还等着呢。」 「我正吃饭呢,你去回卢修,他的好意我就多谢了。」沈矜笑道。 那下人不阴不阳的道:「沈二公子别不给面子呀,您和我们少爷曾经还是同窗,您不想想现在,也得想想以后啊。」 哟,原来是卢修的人呢,徐湘湘看了这下人一眼:「想想什么以后呀,你家少爷是不是公然威胁人啊,难不成顾忠真的是你们杀的,所以你们来威胁办案人了。」 「你胡说什么,我们少爷不过是想和沈二公子见面罢了。」 徐湘湘放下筷子:「有什么事麻烦让你家公子上门来说,你家公子现在可是嫌犯,你怎么好意思让别人去你们那里,难不成想串供……」 这个时候徐湘湘出面最好,反正她不是沈矜,说完她又暗示性的对沈矜眨眼,想沈矜扮白脸,这样卢修就不会怪罪于他,却没想到沈矜也附和自己,「现在办案期间我不便去,若是真的有事,请他过来。」 那下人是得了令要带沈矜去的,现在没请到,又怕卢修怪罪,索性赔起了笑脸:「沈二公子,小人还请您可怜小人,我们少爷是真的诚心想请您过去的。」 沈矜清咳了一声:「现在还没查到你家少爷,如果有事我会找他的,饭我就不吃了,我家里还一大桌子菜呢。」 那下人又扮可怜状,徐湘湘对他招招手,「我看你来一趟也不容易,不如在我家吃一顿饭再走吧。」 那下人为难道:「我家的轿子还等着呢。」 「那我就不为难你了,梅香,把这份糕点包上送给他。大家都不容易,更何况你家少爷现在也没人指控他就是凶手,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往,反而让人生疑。你就跟你家少爷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徐湘湘这下说的可是语重心长。 卢家下人倒是深有同感,也觉得这位沈家奶奶说的没问题,可不就是都不容易吗?他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拿着这包糕点,到了山脚,才拍拍头:「我真笨,被人家一个棒子加一个甜枣就给骗了。」 下人没有接到沈矜,卢修当然很生气,黄悬等人都在劝他:「卢兄,忍一时风平浪静,就连汪直都走不了,更何况你我。」 卢修不耐烦道:「你们是不知道,今年沈相大寿,我总是要赶过去的。」 说白了,这天下皇帝也许说了算,但没有老大人来的实在,他们卢家本来就和沈家关系很好,若非是沈家嫡支曾经言明非状元探花不嫁,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辛苦啊,这个特科虽然不同于真正的科举,但是特科榜眼,不,现在他是特科状元,再加上她母亲去游说几次,沈家不会不同意。 黄悬笑道:「卢兄放心,汪大人比您更急,否则也不会急巴巴的找到沈矜那里去了。」 呸,卢修不屑道:「那沈矜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这次连特科都不敢参加,还有什么用。说起来,他和汪直倒是挺配。」 第5章 他们这等世家之后,时常看不起宦官,尤其是汪直把个无名小卒顾忠放在他们前边,简直就是不识时务,还好那个顾忠死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倒都笑了,有那大胆的不禁道:「沈矜我倒是见过几次,细皮嫩肉的,比女人长得还好看……」 有人猥琐的笑了几句:「要是能同我做一时的夫妻倒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黄悬安抚道:「好了,好了,你们可少说几句吧,若是以前也就罢了,要是现在传出去了,那沈矜要是借机报复就不好了,反正卢兄现下已经是特科头名了,现在要做的便是耐心等待罢了。」 「传出去我也不怕,一个卖屁股的,我有什么好怕的。」但卢修依旧还是把黄悬的话听进去了,也知道现在不是躁动的时候,否则,人家别人没事,你自己倒是进去了。毕竟黄悬是沈家大夫人的侄子,身份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众人又开始饮酒吃菜起来,气氛重新热络。 卢修甚至还找来几个舞娘助兴,白日索性撑不住便睡了,但第二天流言蜚语传遍了整个吴越府,甚至于顾忠的爹娘都找上门要告卢修。 秉持着顾忠死了之后谁是最大受益人,谁是凶手的可能性,原本三分对卢修的怀疑上升到了九分。 「世家子不愿!愿屈居第二,平日里为人极是倨傲,公开骂过顾忠,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动手的动机。」沈矜对上官知府道。 这事情差点引起民愤,其实当初说顾忠是小世家出身,可事实上并不是,顾忠家和江宁顾家没什么关系,顾忠家不过是攀附罢了,江宁顾家也不介意,反正多了个状元能够走动又有什么不好。 就连跟徐湘湘她家送菜的菜农都道:「那些世家子瞧不起我们老百姓的孩子,偏偏我们老百姓的孩子比他聪明,所以他受不了了,所以把顾公子杀了。」 梅花对徐湘湘道:「奴婢也觉得是他,看他家下人那个样,那么蛮横,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岂止不是啊。」梅香是听到过卢修骂沈矜的,她都气死了。 徐湘湘倒是挺冷静的:「总要证据出来之后才知道他是不是,即便他平时不是个什么好人,那也不能代表他杀了人呀。」 「小姐,您就是太善良了。」梅花想自己以后真的是要好好保护小姐,小姐也实在是太善良了。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反正也有你们大爷在查,我们就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了,哦,对了,杨公子那边你们要记得送药过去,说起来杨泽也确实惨。」 梅香却心道,虽然杨泽人挺好,但是他倒下了,姑爷才能出头,总不能每次姑爷做了什么了,功劳都让旁人占去了。 上官知府扛不住民怨,汪直也出来要求了,所以暂时把卢修收押了,沈矜对徐湘湘道:「这次我可能有好几天不能回来,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她挺了挺肚子,沈矜笑着摸了摸她的肚子:「放心会想你的,我的大宝宝和小宝宝都想。」 徐湘湘便拉着他道:「卢修喜欢编排你,你不要上他的当,到时候他没事,你反倒是有事了。」 沈矜笑道:「我有分寸的。」 卢修这样的贵公子,别说动刑了,便是连坐牢都受不住,阴暗潮湿的牢房,硬邦邦的饭菜,虱子跳蚤满屋子飞,他不过才进去一天就受不了了。 牢房的门很快打开,他期盼的朝外看过去,他多么希望是他家家奴送饭过来,或者赎他出去,没想到来的人却是沈!矜,沈矜一袭白衣,优雅非常。 卢修冷哼了一声:「原来是你呀,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可跟你说,我是被冤枉的,你们若是错判了,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 「啧」了一声,沈矜笑道:「谁有那个闲工夫冤枉你,我不过是例行查案罢了。」 他很冷静,几乎不带任何私人情绪,问了卢修在顾忠死的时候卢修可有不在场的证据,卢修却支支吾吾起来,沈矜原本不怀疑他的,看他的眼神都微微变了,「你若是不说实话,可就怪不得我了。」 「我说,我说,但是你可别到处说,尤其是跟沈家人说。」卢修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是因为当时去了春风楼,而且你说的那个时候我正和春风楼的媚媚和香香在一起。」 懂了,沈矜立马提了春风楼的人问,果然对的上。 接着卢修的下人护卫一个个被拷问,几乎人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那么答案十分明了了,根本就不是卢修。 沈矜很痛快的让上官知府放行了,并且同时向外宣布卢修为何不在场的证据,那些老百姓们纷纷露出暧昧的笑容。 第6章 卢修差点晕过去,他刚才还和来接他的黄悬道:「沈矜这小子还算识时务。」现在却立马被打脸了,喝花酒是没什么,可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爆出喝花酒,那还有什么人家愿意把女儿往火坑推。 更何况,他可是想娶沈家嫡出小姐的人,出了这件事情,恐怕就不容易了。 黄悬按住他:「你现在别想别的了,等我们去了京师,日后,你殿试过了,到时候谁还记得这个。」 「对,黄兄,那我就听你的了。」 沈矜眯了眯眼,卢修已经是没有嫌疑了,那汪直呢?或者是顾家本家人呢,端端的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杀死一个人,除非是大内高手,可如果是大内高手,那为何要动顾忠呢? 他看了看日头,又去了顾家一趟,顾忠之母白小吟看到沈矜就期盼的问:「沈公子,案情可有进展?」 「没有,卢修和顾忠的死也没有关系。」他很艰难的对顾母说这样的话。 顾母为人十分善良,每次他过来,她都尽心招待,不像顾父那样蛮横凶神恶煞。 顾母感叹:「是他这个孩子没有福气,不怪你,你是个好孩子。」她又跟沈矜道:「你慢慢查就行了。」 她说完,又背过去帮他倒茶,在左手执起壶的时候,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沈矜看的分明,但是他没有多说话,喝完茶,才同顾母道:「顾大娘,我想找顾忠身边的贴身丫头问点关于顾忠平日学业的事情。」 「好,我喊她过来。」 沈矜回来的时候,徐湘湘正在午睡,她肚子越发的大,时不时宝宝会在她肚子里拳打脚踢的,导致她睡眠不太好,所以一有空,她就跑床上休息。 沈矜自己吃完饭了,便坐在床边一遍遍的描绘她的眉眼,嗯,是没有他的精致好看,可是,他就是看不够,他悄悄的趴下来,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好可爱呀,为什么有人连呼吸都这么可爱。 他还偷偷亲了她一口,嗯,皮肤嫩滑。 正准备直起身子,却看到徐湘湘眼睛忽然睁开,他吓了一跳:「你醒了呀。」 徐湘湘笑道:「你干嘛突然偷亲我?我又不是让你光明正大的亲。」 「看你睡了,怕把你吵醒了。」 他抱着她晃了一会儿,忽然道:「湘湘,你说男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打女人呢?」 顿时徐湘湘心里警铃大作:「你是什么意思?你想打我。」 「哪里的话,不过是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徐湘湘认真的道:「不管怎么样,男人也不能打女人吧,不过这种事情很多女人都会忍的,为了儿子女儿,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家族名声,一般都会忍的,所以男人打女人屡见不鲜。而且你也知道的,现在官方还鼓励为女人做牌坊,为了那个牌坊,好多女人都不能改嫁,大概就是好死不活烂活着吧。」 「那么如果一直被打,也不会还手吗?」 「不是不还手,而是还了手可能被打的更厉害,如果是烈性点的和离就和离了,偏偏大部分人没办法和离,只能默默忍受,若是实在忍受不了——」 「等等——」沈矜问道:「如果一个母亲默默忍受父亲长年累月的毒打却不还手,完全是为了儿子,可儿子不体谅,那……」 谁也没有想到杀顾忠的原来是白小吟,这个平时为了儿子常年忍受丈夫毒打,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女人。 汪直叹了一口气,他对沈矜道:「那天晚上,小吟找我就是为了想和离的事情,她的肋骨被打断了三根,全身拖着伤。可是顾忠不同意,顾忠觉得他即将是特科的头名了,如果爹娘和离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啊。」 直到这个时候白小吟仍旧为汪直着想,为顾家人着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和汪大人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同情我罢了。」 上官知府拍了一下惊堂木:「正所谓虎毒还不识子,你为何要杀顾忠?」 白小吟掀开自己的衣袖,淡漠的看向远方,这是一条布满了大大小小伤疤的胳膊,有红紫色的伤疤也有青色的更有黑色的,看起来是新伤旧伤一起,这足以证明白小吟这些年所受的苦。 她缓缓的道:「这都是顾忠的爹打的,我知道你们要说为何我不和离,不是我不和离,是顾忠不让我和离。其实在顾忠五岁以前,他爹倒不是这样的人,那个时候他生的孔武有力,做活也是一把好手,对我们娘俩也是极好,他前边死了婆娘的,新娶我之后,人人都说他对我比对他以前那么婆娘好,我以为我遇到好人了。」 「可是,在顾忠五岁开始,这一切就变了,他的一个店铺倒闭了,家中入不敷出,可为了儿子他不得不在外面受气,他在外面受的气全部撒在我的身上了。」 第7章 说起这个的时候她瑟缩了一下:「可那个时候我没有说什么,我知道他在外面受气,儿子读书的束脩要钱,家里生计要操心,甚至我时不时生病也要他掏钱,我是体谅他的,而且他还会在第二天巴巴的跟我认错,他说他不是故意的,我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我们成婚六年,以前他明明对我很好啊,可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呢,我相信他肯定是会变好的。」 这是个很善良的女人,沈矜也有些动容,即便被打了,也要找理由认为别人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是我的忍让换回来的是变本加厉,他打了我整整三年,我本来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身体就不算好,有一天我!我被掐住脖子的时候,我就在想我死了算了吧。可是我偏偏又没死……」 汪直拿着帕子抹泪:「小吟,有这种事情你为何不跟我说,你说你呀你,还是那么倔强。」 白小吟笑着示意自己没事:「从那天起我就想逃离那儿,我只有顾忠一个儿子,我便跟他说了,我想老话都说宁跟着叫花子娘不跟着做官的爹,我对我儿子那么好,他是肯定不会看着我被他爹打的,他也肯定愿意我和离,可惜事以愿违。」 「他那个时候才八岁吧,虚岁也有十岁了,他长的高跟小大人似的,我满心希望他会说同意,我手中还有当时出宫时主子赏的钱,我们娘俩的日子虽然不如在家好过,但是日子肯定能过的出去的,可是他不同意。这个孩子对我说,他会被人嘲笑的,我说我已经被打的快没命了,我没有哪一天不会被打,可他告诉我说他会帮我去跟他爹说,让我不要和离,我看着他,终究还是同意了。」 「当然了,他爹也只是好了几天,又故态复萌,同时他爹怕我跑,所以让人看着我。可我还是寻到了一个空子,我知道顾忠不想离开,所以我去找了他,把我的钱都给了他,说我要走。可是我低估了顾忠,他拿了钱之后,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可我刚要出门,他爹又回来了,那天他爹在打我,他便在一旁冷眼旁观,甚至他爹打了我之后,他跟我说让我要守妇道。」 沈矜问道:「你的娘家人呢?」据他所知白小吟也是有家人的。 白小吟更是摆手,「他们永远都只会说忍忍就好了,男人年纪大了就会好了,日后等顾忠出息了,你就可以享福了,等儿媳妇进门了,你家男人就变好了,他年纪大了怎么还会打的动你呢。」 「真是猪狗不如。」沈矜难得说了一句粗话。 白小吟笑道:「沈公子,你这样风光霁月的人怎么会听过这等乌糟事呢。还有那更让人难受的事情在后面呢,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他中了秀才,那时候我就一直伺机想走,他也知道,那天他过来跟我说等他中了进士就放我走,他也会劝他爹爹和我和离,这样对三个人都好。他还跟我送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我想我的儿子还!是有孝心的,那段时日是我最快乐的时候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连站在一旁的卢修都听不下去了:「这么个东西,你又何必还相信他。他不过就是怕你闹出什么事情来,影响他的名声罢了。」 白小吟苦涩的道:「卢公子,哪个做娘的不相信孩儿呢。我当然相信他了,我又等了十年,这十年,我虽然痛苦,可是有盼头,他爹又因为生意的关系,时常不在家,我也总算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可后来,她低着头,「这次特科他中了头名,我是最高兴的,他爹也是如此,可我没忘记,从来就没有忘记我要和离,我跟他说的时候他很惊讶,他惊讶于我还记得要和离,他劝我说现在他爹已经打我打的没以前多了,日后他会继续劝他爹的,让我不要和离,我不肯,那天我找到了汪公公,他现在做了大官了,我想他肯定会帮我一把的,让我脱离苦海,可顾忠拼了命的拉了我进去,他让我替他想想,他说家丑不可外扬,让我不要到处说家里的是非,更是永远不要提和离的事情。」 「所以,」她抬起头来,「我恨我的丈夫,可我更恨顾忠,我在跟他拉扯中起了杀心……」 她跟沈矜道:「沈公子,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不后悔,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对亲娘尚且如此,日后为官必定也不会是个好官。」 上官睿则拍了拍惊堂木:「大齐也有律法,你可以来告,何必用这种方式。」 卢修啐了一口:「妻告夫还要先罚二两银子,就看她娘家人这个态度,她告不成日后可能被打的更惨。」 这个卢修总算说了句人话,至于起初认罪的那位,沈矜也道:「那就是汪大人一片好心了,他知道白氏是个可怜人,所以想找人替罪。」 「哎呦,沈公子啊,我也不是故意的。」汪直心道,这个沈矜倒是上道,他当时安排人认罪根本就不知道谁是凶手,只是想着赶紧结案了回京罢了,但是有了这个理由,想必皇上也不会怎么罚他,这法外不外乎人情嘛!这更加凸显了他的人情味,妙哉妙哉。 第8章 至于那伙派来打杨泽的人,沈矜则对卢修道:「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黄雀在后,卢修为人一向冲动又好胜,简直就是光头虱子,这个人打伤了杨泽让我来判案,原本是想我公报私仇对付卢修,可惜我从不是那等人。」 「卢兄先是被劝去喝花酒,在喝花酒之后掉了几枚玉佩,这些打杨泽的人便故意露出卢修的特征,如若不仔细查,谁都怀疑会是卢修。」 卢修「哼」了一声。 沈矜又继续道:「只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杨兄虽然伤筋动骨一百天没办法起床,也没办法去现场勘查,但他丹青极好,三下五除二就画出这些蒙面人的形态特征。这些人招数一看就是大内高手,如若不是以千牛卫出名的黄家,又是谁呢。」 他甚至道:「人我也找了出来,这些人倒是英雄好汉,个个都不想说出真相,可春风楼的姑娘们比他们实诚,这下我抽丝剥茧才真正确认黄悬便是派人打杨泽的人。只可惜,他错估了我,也错估了杨兄,我们都不会行所谓的公报私仇,所以他又慌了,便撺掇着卢修请我过去,我的拒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第二次他又放话把满吴越都传的沸沸扬扬,甚至闹起了民怨,逼的上官知府不得不先收押卢修。」 本来卢修只是来凑个热闹,没想到听到了自己的事情,「好你个黄悬,居然如此陷害于我。」 「那是肯定的,别以为就你想娶沈家长房的掌上明珠,他是沈家姻亲,虽然如今黄家不如你卢家,但他如若能和沈家再结姻亲,日后势必就不一样了。」 在一旁的上官睿听的咋舌,这也就身为沈家子弟才知道这么多内幕,其余的人要查可就太难了。 上官知府原本盼白小吟斩立决,但她为人母,也是被逼成那样,特许流放三百里,白小吟之夫,常年打骂妻子,更威胁汪直要官职,罪加一等,流放充军六百里,至于黄悬,雇凶害人,更制造流言,剥去功名坐牢三年,此案全部结案。 走出府衙大门,卢修欲言又止的看着沈矜,沈矜则道:「案子都结了,你还有话跟我说不成?」 卢修则道:「你帮了我一次,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我不知道你和沈珏有什么恩怨,但是你要小心他,别太相信他了。」 随着特科案结束之后,徐湘湘家中的礼品简直堆积如山,有汪直送的,这位公公也是个妙人,知道她快生了,送了不少琼州细布、磨喝乐、还有老山参过来,再有那个卢修也送了一车礼过来,这卢修这次是当之无愧的特科头名,早已风光进京了。 梅花喜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咱们大爷可真行,这次好些人都说咱们大爷生的又好,才学又好,还会刑名之事,日后若为一方父母官必定能做的更好。」 别看这小小的断案,那是官府肯定你的能力,如今名气便出众,日后有人再要捣鬼,却是不能了,再有一个,这次也算了结了人缘了,这件事情闹的这么多,怎么也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去,若是沈矜到时候有什么事情,皇上若是多问一句,也许命运就改变了。 徐湘湘对她道:「有好些贵重的咱们留着,有那些布料茶叶送去给杨家,我想我若是给贵重的给杨家,反倒是像在炫耀一样。」 「也是,小姐说的对,老话不是还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吗,奴婢知道的。」 到底梅花也没有之前那么跳脱了,徐湘湘赞许道:「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很快草长莺飞的时节过去,迎来了端午节,因为徐湘湘肚子太大了,沈矜怕她随时要生,所以连龙舟赛都没去,专门在家里陪着她。 老宅送了稳婆乳母婆子过来,一切就绪,就等她生产了。 这些天,徐湘湘也担心着,人人都说生孩子是一道鬼门关,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她甚至跟沈矜道:「万一稳婆问保大还是保小,你一定要保住咱们的孩子呀。」 沈矜不爱听这些话:「你别说了,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稳婆都说了你的胎位很正,即便是杨大娘也说你没事的。」 再说了,沈矜握住她的手:「我会保你的,你放心。」 「什么呀!你小心被人听到。」虽然她心里乐滋滋的,但是这个话是不能传出去的,虽然她和陆氏婆媳关系不错,但是自来重子嗣,子嗣比妻房要大,这是徐湘湘知道的道理,说真的,即便他选择了孩子,她也觉得理所当然而已,可是他居然说选自己,那么是不是说明在他的心目中,!,她比子嗣家族会更重要一点呢。 沈矜笑道:「我是说真的,孩子没了,日后也不是不能生,即便不能生也不是不能过继,可你没了,我怎么办啊?我还想考取功名让你成为诰命夫人呢。」 第9章 他说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她,还有泪珠儿打着滚,实在是真心无比,徐湘湘恨不得腻在他怀里不起来:「我总觉得我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所以这辈子才能嫁给你,我要抱抱。」 沈矜一笑:「还抱抱呢,你不就是在我怀里吗?今天一直抱着你,好不好?」 徐湘湘不信:「你还是跟你的书亲,我可不敢打扰您沈大解元看书,还是罢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看沈矜的表情,沈矜果然露出一种拿她没办法的表情出来,惹的徐湘湘偷笑,看她偷笑,沈矜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呀,就是个鬼灵精。」 不过,她又想起沈矜上次跟她说沈珏的事情,她问道:「你说沈珏为何对你忌惮?现在他都已经入了翰林院了,以沈家和三王爷对他的看重,日后自然是步步高升,再说了你和他是同一个家族的,他忌惮你什么。」 无非就是各走各的路罢了,有什么好忌惮的。 沈矜也不以为意:「还不是各看各的本事,有时候危机未必不会化为转机,好了,提他做什么,你不是爱吃那个什么梅子扣肉我跟你去买吧。」 说着就要起身,徐湘湘拉住他:「你去做什么,让下人去做就成,你就在这儿就成。」 沈矜取笑她:「就这么离不开我呀。」他还觉得有点好笑呢。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人家就是要你陪。」 才不管别人说她怎么不懂事,反正她现在不舒服,就要他陪着。 沈矜当然也不会离开,但是他太知道徐湘湘了,就是个特别爱八卦的,叽叽喳喳可以不停的问,他有时候就有点头疼了,不是他不想回答,是压根就跟不上她那个天马行空的想象,所以他有时候想,楚地之人这么多年还是那样,保持着瑰丽的想象力。 就像现在,徐湘湘就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黄悬也想娶沈家三小姐的,这个黄悬不是长房大太太!的侄子吗?姑表亲现成的,怎么还会担心卢修呢?卢修那个势在必得的样子,我看长房说不准就会嫁。」 额,果然来了,沈矜想了一会儿,还是认真道:「我当然知道,长房也有我们的人呀,我祖母当年也是在长房生活的,只不过后来分家了才分出来。」 真是厉害,祖母陈氏不愧是老而弥辣。 至于卢修,沈矜沉吟了一下:「其实卢修家世才学以及相貌还是不错的,长房的姑娘未必不会再嫁。她们家长女入宫为贵妃,次女则是为宗室王妃,三女按照沈家的路线,嫁给世家最好,这样无论是在皇宫还是宗室或者朝堂上都能结盟。」 「可是卢修不是还喝花酒吗?」这个问题问出口,徐湘湘自己都觉得自己傻,喝花酒在他们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还会觉得卢修是风流才子呢。 「狎妓这种名声别看上次好些人哗然,可以卢修的地位,还是很多人想嫁的。不过呢,也不尽然,有的人家在意的,那就不会。」 这话还得斟酌的说,否则,小心母老虎发威,沈矜可是有经验的很。 徐湘湘叹了口气:「你们沈家果然是复杂唷,还好我和你现在俩个人出来过,否则婆婆妈妈多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对付了。」 可见他娘子多谦虚了,沈矜不禁道:「你千万别谦虚,刚来的时候仪态大方,可不是旁人能够比的。」 「真行啊你,说起来你还是比我厉害,还让我装病骗你娘,当时我就想,呀,我相公真的是个疼人的呀。」 沈矜不信这个话,「我恐怕你想的是这个相公太精明,城府太深。」 徐湘湘心虚道:「我可没这么想,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江南的男子真的都特别秀气,我第一次看到你的唇的时候,都惊呆了,这么粉嫩的唇,我都没有。」 什么? 沈矜哭笑不得:「你就注意到我的嘴巴了呀。」 「还有你很俊啊。我生怕自己嫁个驼背或者脾气不好打人啊什么的,所以看到了你,我实在是太惊喜了,而且你又对我那么好,相公,如果有来世,我还做你的娘子好不好,我们一样这么好,一样不分!开。」 又开始说这些语焉不详的话了,沈矜跟她保证:「放心,这辈子很长,你呀要和我相伴到老的,所以不要总说这些话,我听着心里也不舒服。」 她也知道,所以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成了吧。」 看沈矜那个样子,徐湘湘安慰道:「你一个男人怎么看起来这么脆弱啊,其实我就是跟你撒撒娇而已,你放心,我肯定会平平安安的生个孩子的。你也不要总想,我就是想让你多留意我,你别真的钻牛角尖就认为生孩子就不好了,或者觉得我就会没了,你都怕听到这样的话,其实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好的。」 第10章 明明是她先提起的,现在安慰他的人反倒是她了,沈矜舒了一口气。 可能两口子谁也没想到孩子来的那么快,彼时二人腻歪了一会儿,马三家的就喊开饭了,沈矜扶着徐湘湘出去吃饭,饭桌上还有一道好菜叫八宝酥鸭,鸭掌特别酥脆,徐湘湘甚至于吃了一个还意犹未尽,惹的沈矜连忙许诺,明天一定会多弄几只吃,徐湘湘这才作罢。 正吃的高兴,沈矜还在徐湘湘强烈的要求下讲了两个笑话,虽然并不好笑,可徐湘湘还是非常捧场的笑了,没想到笑的同时,肚子突然开始痛了,腿上更是一凉。 稳婆们和沈家连忙架着她到床上,稳婆按照一般情况,先请沈矜出去,之后再让厨下继续弄热水沐浴,反正生孩子可没那么快的,甚至稳婆还道:「大奶奶要不要再吃点东西,过会子生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徐湘湘也不懂这些,还打算点头,马三家的原本就是陪嫁的管家娘子,也有生产经验立马让人准备热水剪子什么止血散什么的。 在门外的沈矜想的就更多了,如果到时候真的难产了,他要怎么办?如果保大了,万一徐氏生的是男胎,他要怎么扛下这个事情,怎么跟爹娘缓颊,还有他又要怎么安慰妻子丧子之痛,他的大脑高速运转着。 却听到里边稳婆尖利又带着喜庆的声音喊着:「大奶奶生了,大奶奶生了,恭喜大爷喜得麟儿,恭喜大爷喜得麟儿。」 沈矜停住了脚步,怎么回事啊,他这还没想完呢?这就生下来了。 开。」 「啪啪啪」三声,屋里传来清脆的婴孩啼哭的声音,如闻梵音一般,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谁也没想过生孩子居然还有生的这般痛快的人,但同是也为她高兴,生的顺利,证明母体康健,也没有难产之像。 晚霞漫布云天,瑰丽灿烂的令人舍不得移开,小小的院子也仿佛被笼罩其中,似梦似幻,让人不知道身在何处,尤其是沈矜,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反应。 还是常寿见沈矜发愣,上前提醒道:「大爷,大奶奶生了小少爷,您要不要进去看看?」作为沈家三房世仆,自来就知道沈家三房人丁不旺,且不提长房小相爷有九子,除了守寡的二房,其余各房人丁兴旺。现下大奶奶生了个儿子,日后,若再多生几个,他们三房就不愁无人了,想到这里,常寿更是殷切的看着沈矜。 沈矜对他的头敲了个爆栗子:「还用你提醒,我当然知道。」 可进房门之前,他的脚步依旧顿了顿,大抵是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原本想着妻子生产若是难,这一夜可都无法入睡了,他甚至让常寿把自己的铺盖都放在隔壁的耳房,准备一夜无眠,可现下却告诉他不过片刻妻子便已经顺利生产,他似乎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他想知道妻子是否真的平安,儿子是否真的康健,他害怕诺大的喜悦之后是无尽的失望。 梅花不解,她见姑爷久久不推门进去,便主动打开门道:「大爷,快些进来吧,咱们小少爷可好看了。」 梅花这句话仿佛一下就把她拉回了人间,他摸了摸后脑勺,还真是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呀! 他先走到床边,看了看妻子,她微微闭着双眼,全身无力,发丝凌乱的黏在脸上,苍白的脸色全是汗津,却是独一无二的好看,这也许就是做了母亲的光环吧。他看徐湘湘无事,又让乳母抱来孩子,乳母正奉承道:「咱们小少爷可是真的生的好看,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像极了大爷。」 「是吗?」沈矜显然心情极好,他打开襁褓,却扭过头去,这个乳母到底拿了他娘多少银子啊,这种违心话都说的出来,皱皱巴巴红红的,他都不敢摸,但他不知道怎么,又多看了一眼,忽然觉得顺眼了点。 他吩咐道:「把悠车拿进来,等大奶奶醒了,让她能随!随时看到儿子。」 乳母笑道:「是,奴婢知道了。」她的骨架大,生的也不如旁人好看,但是她身体强壮,所以被太太选为乳母,得知自己被选为乳母,她高兴非常,乳母是什么样的身份,算得上是小少爷的半母,想想当今皇上的乳母贤德夫人冯氏,权利大的天下皆知,皇上还专门为冯氏所建一所宅子,冯氏之夫更被封爵,可谓是羡煞旁人,她不指望有冯氏这样的出息,但是能够让小少爷记得她的哺乳之恩,日后她的日子可就好过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伺候小少爷可一丝不苟,便是连梅花梅香看了,也不得不称赞一句用心。 徐湘湘醒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她按照往常摸了摸肚子,却发现肚子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生了孩子,对,孩子,她的孩子呢! 第11章 「梅香,梅香……」她扯开嗓子喊道。 一时间灯火通明起来,沈矜把悠车推在她前面,笑道:「娘子,你看看,这就是咱们的孩儿。」 见到了孩子,徐湘湘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但她现在还在坐月子,身上也不大干净,还要排恶露,原本想抱抱孩子,但是却忽然小腹「呱呱」作响,还被沈矜听到了,沈矜倒是体贴:「我早就让人在小厨房准备了米粥,现下让人送过来,好不好?」 「嗯。」徐湘湘早已习惯沈矜的温柔,倒不会大惊小怪,但乳母却是头次见到这样的男人,她本身也才二十岁上下,正值青春,为了工钱,远离了儿子和男人,她其实也是正需要慰藉的时候,但是无人关心她,如今看到沈矜这般温柔,她心中酸酸的。 徐湘湘想撒娇,却看到有旁人在,故而道:「你先下去吧,少爷今日放我这里就好。」 乳母迟疑:「可小少爷晚上要喂奶还要——」 她还未说完,徐湘湘便道:「不碍事的,梅香和梅花她们在的。」 她们住的院子太小了,哪里要这么多下人,她又不是纸糊的,自己照顾就成,这次陆氏送来的乳母产婆婆子也实在是太多了,当初因为没有生产,不好让她们走,但既然现下她已经生了,就不必留这么些人了,否则让外人看到了还以为沈矜不是来读书的。 现在就不能让孩子太黏着乳母,否则乳母走后,孩子肯定会不习惯的。 !  原本沈矜家这几个仆从,都有人说闲话,她不愿意沈矜如此,况且,她看了看孩子,自己的孩子还是得自己带才好。 乳母一回房就慌了,产婆因为拿了大赏钱,又累了一个下午,早已不愿意动弹,但见乳母心浮气躁,不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怕是要让大奶奶赶回去了,她方才都不让我再碰小少爷。」 产婆打了个哈欠:「你想多了,她们这等富贵人家的女人,又不是我们,还真的解开衣带喂奶呀,笑死人了。」 听了产婆的话,乳母心里才好受一点。 而另一边,徐湘湘正跟沈矜说起这个:「你才刚刚安定几天,我可不想让人说闲话,这世间人的嫉妒心比什么都可怕。」 就像她家一到夏天,就有用不完的冰,屋子里凉丝丝的,可旁人家就不得不忍受炎热,骊山书院原本大多数都是贫寒学子,长此以往就会产生嫌隙。 况且,她又笑道:「你的理想我多少能够看出来一些,那么你就更不能这般了,舍弃奢靡之风,方能入了此中。」 如蒙雷击一般,沈矜看着她,见她巧笑倩兮的抚摸着儿子,他心道,徐氏果真异于常人,平日里撒娇弄痴,却对他内心的想法知之甚多。 他又不可置信的问:「所以——」 「你快去催催米粥吧,人家肚子饿了,还有方才我肚子咕咕响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听,淑女的肚子是万万不能这般响的。」 一如往常一般叽叽喳喳,说的话让人觉得想笑。 沈矜也似乎忘记她方才说的话,连忙起身去催厨房,马三家的再不敢慢待,立马送了米粥过来,徐湘湘便笑着喝了一碗,才解了肚中饥肠辘辘。 早上乳母再过来时,发现小少爷趴在大奶奶胸口,她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大奶奶,是不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怎么能让您喂奶呢?」 徐湘湘笑吟吟的:「快快起来,不关你的事,他今日很早就醒了闹着,我心疼他,怕他饿肚子,便没喊你,无妨,你且起来吧。」 乳母战战兢兢的起来,徐湘湘又赏了几个金锞子给她:「昨儿辛苦你了。」 那金子很是诱人,乳母却不敢收了,徐湘湘遂道:「你家里孩子多大了?」 !很怕被大奶奶赶走,乳母忙道:「一个两岁,一个一岁。」 「都是最需要母亲的时候,我不忍心你们母子分离,你也别怕,我除了方才打赏你的金锞子,还跟你备了一份好礼,你要好好的养好你的孩子,日后等小少爷要小厮的时候,我会率先考虑你的孩子的。」 梅花忙道:「你也别吃心,实在是我们这里伺候的人太多了,外边议论纷纷的,否则,谁不想小少爷有乳母伺候呢。」 如此几人劝着,乳母白白得了赏钱,心里舒服多了,甚至她还想着自己的儿子若是将来做了小少爷的小厮,出路也很好,和产婆一起回去的时候心里半点怨言都没了。 小红皮猴子不过几天的时日就长开了,褪去了红皮之后,变得白白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的人心里软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吃母乳的关系,小家伙特别黏她。 第12章 一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小家伙耳朵就张起来了,徐湘湘点了点他的鼻头:「小东西,你和你爹爹一样,都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是不是啊?以后也要跟你爹爹一样,做个学问好的人,好不好呀?」 刚说到沈矜,沈矜就推门进来,他脸色不算很好,徐湘湘忙问:「怎么了?」 沈矜举了举手中的信:「二伯祖母病亡了。」 这可真是,虽然早有准备,但是乍然听到这件事情,难免心里有些猝不及防,她看着沈矜:「你不要难过。」 她对二老太太没什么太深的感情,但是沈矜却有。 沈矜看了看她怀里的儿子,感叹一声:「这世间有喜就有悲,二伯祖母死了倒是痛快,总比一直为了沈珏吊着命,天天忍受痛苦锥心才好。」 说完,他又看了徐湘湘一眼:「我今日便快马加鞭的回程,你好好坐月子,等下次我回来的时候跟你带五香鸡给你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徐湘湘好像生了孩子之后反而更好看了,跟一颗饱满的水蜜桃一样,仿佛一戳就汁水横流,鲜嫩可口。 徐湘湘笑着点头,她又对他招了招手,看他傻乎乎的靠过来,她用舌头悄悄的舔了他额头一下:「好了,快走吧。」 都这样了还怎么走的了,沈矜自暴自弃:「我把我的魂留下和你作伴吧,都被你勾走了。」 沈矜走的这天,晚上下起了蒙蒙细雨,徐湘湘在房里坐月子,哄儿子睡了之后,她怔怔的望着窗外,心中很是担心,若是沈矜被淋湿了可怎么办?真是愁人。 梅香情知她担心沈矜,便道:「徐多自来妥帖,季节多雨,也带了伞的,您就放心吧。」 她叹了一口气:「他骑着马呢,带了伞也没用,我就说他走路总是太急,又有什么好急的,头七反正也是赶不回去了,若是他得了风寒,倒不知道又要调养多少时日。」 梅香劝道:「您不必心急,肯定会没事的。我看大爷总是否极泰来,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小少爷醒了,又要闹着找您了。」 「梅香,你帮我找一个盒子过来,就是上次二老太太送给我的那个盒子,这次她过世我才想起她还送给我东西过,不知道是不是也是首饰什么的。」 不知怎么她想起了她最后一次见过二老太太的样子,她说她早该去了,语气竟是挡不住的凄凉,原本没多大感触的她,也有些微微遗憾。 梅香一向妥帖细心,什么东西都记的清清楚楚,不一会儿便把那个旧匣子拿了过来,徐湘湘用帕子抹了抹上边沾着的灰,再细细打开,里边赫然放着一本册子,册子是蓝色的封皮,与旧日家中的账本没什么两样,册子左边写着《无妄》二字。 梅香稍稍识得几个字,也是不解:「这是什么意思?二老太太送这个给您做什么。」 徐湘湘不语,又翻了几页,见上面记着的只是些寻常卦,便对梅香解释:「这《无妄》象征不妄为,大概是说如果不守正道,就会遭灾,这是《易经》里的。我想也许是老人家送给我们的旧书吧,盼着我们坚守本心罢了。」 说完,她又让梅香放在远处,「你好好放着吧,好歹是二老太太她老人家送的。」 晚上雨停了一会,杨大娘带着毛舜过来看她,毛舜看起来很喜欢孩子,但是她看着不大稳重,小宝宝到底还小,骨头都没长硬,徐湘湘不敢让她抱,杨大娘是个一贯淡然的,她看了看孩子,又问徐湘湘身体如何,便要走。 梅花对杨大娘很有好感,她说:「您还真是看人一看一个准,说我家小姐是宜男之相!相,我家小姐便生了个少爷。」 但杨大娘好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随口敷衍了几句,留下毛舜自己走了。 她是知道的,毛舜早就想过来看望徐湘湘,虽然她不喜欢毛舜,但也总不会限制她,为难她,果然毛舜留下来之后,欣喜的很。 徐湘湘让梅花送上零嘴放她面前:「你多吃点,我现下坐月子好些零嘴都不能吃,偏生我相公常常买,堆在家里越放越多。」 「那我就不客气啦。」每次毛舜来这里,才觉得放松。 在杨家杨泽勤奋好学,大部分时候不是在书院便是在跟别人抄书出去做活,杨大娘性子寡淡,时常一天都在礼佛,也不会多说什么,她唯独有来徐湘湘这里才跟活了似的,这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更有人会听她说话。 就像她现在会说:「徐姐姐,杨大哥昨儿送了我一枝钗,我怕戴着会让杨大娘不喜,所以没有戴。」 「为什么不呢?」 第13章 要徐湘湘说女子还得大胆一些,该争的还要争,毛舜虽然为人毛躁些,不太通人情世故,但是她心地善良,一心一意为了杨泽着想,这样的一心一意,不是每个女人都会如此的,人心比什么都重要。 毛舜摇头:「我不想她说我没有教养,我虽然没有爹娘,但我不是没有教养的姑娘家。徐姐姐,等杨大哥中了进士就好了,那个时候我们就能成婚了。」 「是杨公子跟你许诺的吗?」 毛舜点头:「那是当然了,可杨大娘跟我看相说我和杨大哥不合适,如果一定要在一起,俩个人肯定会背道而驰。」 但是,她笑着对徐湘湘道:「但是我不信,若是每个人过日子都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话,怕是再好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徐湘湘赞同:「你这么想就对了,人的命是怎么样的是由自己说了算,而不是由旁人说了算。来,这个乌梅好吃,你多吃点。」 等沈矜回来的时候,绵绵细雨已经停了,转而为瓢泼大雨,他衣摆之下全部都湿透了,丫头已经奉上滚烫的姜汤给他。 他喝完姜汤,又沐浴了一番,重新换上衣服,才过来看徐湘湘。 小儿多!觉,现在还在睡着,见他进来,徐湘湘把食指放在唇中「嘘」了一声,沈矜放轻脚步,走近她之后,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沈矜抬了抬她的下巴:「我怎么觉着你现在比之前更好看了,桃花面容。」 也不是说她以前不好看,但总是没有现在这样,仿佛整个人气场全开,沈矜想着曹孟德独爱妇人,他当初还不解,现在看到徐湘湘,他才觉得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太诱人了。 徐湘湘则捂嘴偷笑:「你这嘴是抹了蜜了,见了我便说这样的话。」 「我没骗你。」他把头搁在她的肩上,又淡淡的道:「老爷给我们的孩儿取了名字叫穆。」 「可是《诗经周颂》中所说‘相维辟公,天子穆穆’的穆。」 沈矜点头。 徐湘湘则道:「这个字会不会太大了呢。」这个穆主要说的是天子庄严祭祀之意,用到一个孩童身上还真的有点大。 孩子小,取个贱名最好养活。 「长者赐不可辞,既然爹说了这个字,我们也就这么叫吧,只是小名我们单独取一个好了。孩子是你生的,你取吧。」 徐湘湘想了想:「你我二人的姻缘全是由一个阴差阳错得来,况且如今成日下雨,我们不如跟宝宝取个名字叫阳儿,如何?」 「好。」 见他同意,徐湘湘心里是极高兴的,复而又道:「我们阳哥儿过几天就要满月了,虽然咱们不大肆操办,但是也得请你的同窗们过来乐呵乐呵,一起庆祝你的弄璋之喜啊。」 果然有个贤内助就是好,沈矜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自从沈矜破案之后名声大噪,原本只是因为学业优异受人关注,现如今更是首位作为世家子直接抖出黄悬一事,不包庇同为世家的人,和书院的书生们都走的很近,隐隐已经超过杨泽在寒门中的地位。 更因为他对卢修也不错,沈矜和世家关系也保持的好,江南士林中,俨然已经执牛耳了。 徐湘湘自然要助夫君一臂之力,再说她也想出月子了,天天坐在床上,也不大舒坦,她伸了个懒腰:「真希望能早日出月子。」 「你身!体恶露干净了吗?」沈矜问道。 徐湘湘打了他一下:「你怎么什么都问。」 沈矜颇为委屈:「我不就是关心你吗?还真是的。」 说起来居然泫然欲泣,徐湘湘无语极了:「沈矜,你是个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怎地跟小姑娘似的。」 好啦好啦,她知道了,其实她的小相公也才十八岁而已,还不大呢。 出月子这日,她用艾叶冲洗了一遍,又用牛乳玫瑰花瓣泡了一会儿,换上合身的衣裳,云鬓凤钗着上,整个人美的让人心底发颤,尤其是梅香梅花伺候的人都看的眼睛发直,二人纷纷看看自己的小馒头,自卑的低下头来。 她们做女人的都这样了,更甭提沈矜了。 沈矜晚上回来,难得的没有钻进书房,而是一直跟在徐湘湘后边转,徐湘湘还要准备满月酒呢,哪里有功夫陪他,索性道:「你先去读书吧,我和马三家的还有丫头们要准备明日的满月酒。」 次日的满月酒上,请的都是书院的书生,沈矜抱着儿子一脸的幸福自在,上官睿起哄说什么让有女儿的一个书生赶紧把女婿定下来,又玩笑几句,沈矜把儿子递给梅香后,便开始和众人谈天说地,一时间人人吃完饭都不想走,晚上还准备去夜游云云。 第14章 这群书生还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徐湘湘都准备先睡下了,没曾想沈矜很快回来了,她正惊讶缘何他这般早回来。 却见沈矜道:「我和山长的侄子在一处说话,说是沈珏欲来我们书院当教谕。你是知道的,他是最年轻的探花郎,又是仪宾,山长能邀请到这样的人,他只要想来都是一定能来的。」 徐湘湘却道:「你不是说他和郡主二人在老太太坟前搭着草棚守孝吗?怎地这么快就要来。」她听说沈珏此举让不少世家都夸耀,说他为人至善至孝,不愧是吴兴沈氏之后云云,这也太假了,据说二老太太其实是死了一段时日了,但是秘不发丧,等他升为六品大理寺官员了才发丧。 小孩子真的是见风就长,不过才三个月,阳哥儿个头长高不少,徐湘湘正看着老宅送来的衣料,一件件挑拣着,阳哥儿似乎不耐烦开始往她怀里拱,徐湘湘忍不住道:「这个小流氓,方才不是刚刚喂了奶吗?怎么还要吃。」 梅香不赞同道:「小姐怎可把小少爷喊流氓,奴婢听说这几个月的孩子都喜欢这样。」 因为她的贴身丫头们经常一起照顾阳哥儿,人人都被这个小孩子俘虏了,便是梅花那等坐不住的人也天天阳哥儿长阳哥儿短的。 徐湘湘把儿子一把抱住,拿了个小球塞在他手里,炎炎夏日,好在家里的冰充裕的很,所以并不会感到热,但是沈矜在书院读书就不同了,所以她吩咐马三家的在井里湃好西瓜,又煮好绿豆百合汤来消暑。 这个沈珏倒真的是沽名钓誉之辈,原本传的沸沸扬扬说沈珏要来书院任教谕,但最后一刻,他又出面否认说不来了,依旧扎着草棚,守在二老太太坟前,一时间人人都夸他是大孝子,便是上官睿同杨泽等人都在夸。 且他还说虽然此事闹了一场误会,虽然他真的很想成为一方教谕,但是现在守孝在家不便出门,更不能坏了规矩,可若真的有要询问学业的问题都可以传信于他,他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个人每一篇都会回,而且每次回信都非常诚恳,便是骊山书院的人都慢慢开始从嘴里只有沈矜而到沈珏。 便是今日上官睿过来吃饭,徐湘湘出来送了一次菜,都听到上官睿笑说:「日后我们若为官如沈珏大人一样,也就没有憾事了。」 整个吴越都开始崇拜沈珏,有人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关于他的话本子层出不穷,世家也称赞他为世家典范。 知道内情的沈矜却十分能忍,基本上别人在他面前夸耀沈珏,他不仅能做到面不改色,还能一同参与,这让徐湘湘都觉得沈矜确实心智城府非一般人。 吃完晚饭,上官睿还要去诗会,沈矜便留在家中继续读书,徐湘湘把阳哥儿交给梅花抱着,她则端了一杯热茶进了书房。 沈矜正不知道在看什么书,看的入神了,几乎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等她放下了托盘,他仿佛才意识到有人过来,眨了一下迷蒙的双眼,又笑道:「娘子,你过来了。」 「嗯,我过来看看你呀。沈珏如今的名声越发好了,日后即便是你也很难超过他了,他这个人仿佛都能算到你要走哪一步路似的,足以知道其心机。原本他自己沽名钓誉也就罢了,但是自从骊山书院传闻他当教谕一事,他特地出来否认,我就觉得他是故意的,不过是先引起骊山书院的人的兴趣,从而又展现自己亲和的一面,有了他这个沈家世家子弟亲近寒门士子,你这个沈家世家子还有什么戏唱。」 「罢了,也不多说了,这样也好,危机也不一定就不是转机。」沈矜淡淡的。 徐湘湘却知道他自从科考莫名失利之后,难得有了起色,却每次都被沈珏抢风头,若是旁人必定会怪沈珏,可沈矜这个傻子只会怪自己,怪自己能力不足。 她娇糯糯的一下便坐在他的大腿上,「如今我身体已经大好了,你就不可怜可怜我。」 再也没想到今天会有这种好事,先前娘子要调养身子,他为了她的身体都不敢碰,娘子也坚持让他忍住,没想到今天居然主动送上门来,还有这般好事。 他听的心头发颤,手都有点发抖:「娘子,我真的可以吗?」 已经吃了好久素的沈矜哪里会料到今天有这种好事,见徐湘湘点头,他一把抱起她,单手把书桌上的书收拾好,再把徐湘湘放在桌上,他拍了拍脑袋:「等会儿,我准备羊肠。」 看来他是真的为了她好,就因为她上次说妇女接连生产对身体不好,所以他准备了羊肠,这样可以避免怀孕,想到这里徐湘湘就想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看到他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的。 第15章 尽管书房内放了不少冰盆,但是此时书房此时火热的很,沈矜难得这么久开荤,又在书房这样的地方,越发觉得刺激,只是苦了徐湘湘,事毕后,她的手指都懒得动了。 沈矜帮她穿好衣服,又笑:「还是那样,我觉得挺好的,你担心什么。」 徐湘湘拿帕子覆脸,羞道:「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不想听还这样羞!羞,他恨不得再来一次,可是想想自己的学问,他不免道:「晚上我再陪你吧,要不要我抱着你回去。」 「不用了,若是你抱着我回去,下人们会怎么想啊,没事,我自己出去,不过——」她撒娇道:「你帮我穿上衣服。」 沈矜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脸酡红还未散去的徐湘湘从书房出去,便推说天色晚了要沐浴,梅香和梅花自然懂,她们也希望小姐姑爷感情好,这样就好了。 「真乖啊,宝贝。娘亲给我的宝贝做一顶帽子好不好,这样我的宝贝阳哥儿冬天就不会受冻了呀。」 沈矜已经随着书院学子一起去附近游历,这次去了足足三个月有余,在此期间,杨大娘病了一场,徐湘湘一贯热心,请了大夫过去看之后,还主动垫付了医药费,杨大娘对阳哥儿还颇喜欢,对她们倒是没有以前那般淡漠了。 午时喂了奶之后,梅香抱着阳哥儿午睡,徐湘湘吃完饭,便去杨家去了一趟,她每次去杨家都不空手,今日去还带了毛舜最爱吃的青梅,可没想到她去的时候毛舜不在家,只有杨大娘一人在家。 杨大娘摆手:「她总是不死心,我说了几句,她估计去哪儿躲着伤心了吧。」 虽然她知道她说这种话不合适,但是毛舜毕竟和她关系不错,杨大娘也是对毛舜过分冷淡了,想想每次毛舜为了杨泽出生入死,惹人心疼。 却见杨大娘冷冷的道:「现在若不分开,日后更痛苦。我如今只不过这样说她几句,她就受不了了,日后她若是真的跟着杨泽了,吃的苦头更多,她该怎么办?现在我是为了她好,她本来应该有个更好的人生的,而不是跟着杨泽。」 徐湘湘抿了抿唇:「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谁适不适合呢?您有没有想过,若您不逼还好,!,若是您一直逼着,也许他们不那么想在一起但是会因为反叛,就真的想在一起了。」 这倒是真的,杨大娘脸色缓了缓:「你说的没错,倒是这么个理。」 「您是个好人,许多时候苛责她,也许觉得是为了她好,但是她年纪轻,有些事情总会钻牛角尖,若是想不开就不好了。到时候您和杨公子之间怕是也会产生嫌隙,所以请您还是好好待毛舜。」 杨大娘没有做声。 徐湘湘见她无事,放下东西便准备离开,杨大娘却突然对她道:「你觉得是万人之巅好,还是如今的生活好?」 怎么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徐湘湘笑道:「我不会否认我的任何一个选择,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都会过的好的。」 所以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她施施然的走开,杨大娘却扯唇笑了笑,之后又收敛起来,开始念佛经,仿佛入定了一样。 从杨大娘家回来,居然发现沈矜回来了,徐湘湘欣喜非常,立马跑到他前面:「相公,你怎么回来了?好久没见过你了。」 沈矜把她抱到怀里:「我也想你和阳哥儿呀,哦,对了,我们不用等三年了,皇上喜得麟儿,已经降旨,明年年初就开恩科,所以我们现在去,正好可以去考。」 这么大的好消息,徐湘湘拍了拍胸脯:「这真的是我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你明年年初考完,沈珏还在家里守孝呢,看他还能不能堵住你,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相公,我祝你马到成功,这次科考顺顺当当的。」 「额?你不跟着我去京里吗?湘湘,我是想带你进京的,这样我们一家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是不是?」沈矜觉得现在他离不开徐湘湘了,再者他若真的飞黄腾达,那她也能立马分享自己的喜悦,这么多年她远离京师,当时走的凄凉,现在若是他中了,她作为他的夫人,也相当于衣锦还乡了,这是好事呀。 可徐湘湘还是摇头:「我还是不去了吧,小心跟你添乱了。」说完转过身去。 沈矜也随着她转了过来,「湘湘,你怎么会跟我添乱呢,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啊,你能跟我说说吗?」 ,若是您一直逼着,也许他们不那么想在一起但是会因为反叛,就真的想在一起了。」 徐湘湘揪着衣角不想说话,沈矜有些明了:「你是不是怕别人欺负你呀,没关系的,有我在,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他太能体会什么叫做从高处跌下来的心态了,曾经的徐家大小姐骄矜至此,他想她是不是害怕虎落平阳被犬欺呢! 第16章 「不,不是的。」 看娘子还是不想说,沈矜急道:「到底怎么了嘛,我知道你这个人不是那等婆妈之人,我们是夫妻,难道我还不相信你吗?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讲,我肯定会帮你解决的,再说了,即便你这次不跟我去,那我若是上京为官,难道你也不跟着我去吗?」 难得看到沈矜这么急的时候,徐湘湘斟酌一二,才道:「好,我同意陪你一起去。」 她既然这么不想提,沈矜也不好再问,因为吴兴离京要走水路,一切事宜都要安排,马三家的虽然也是从京师回来的,但到底他也离开京师不少日子了,所以沈矜让沈管家来一趟,当然了,这是沈家三房的头等大事,沈管家义不容辞。 沈矜要出去租一条船,他为人大方,手里的银钱也不算少,所以想和杨泽上官睿等一起结伴上京,上官睿自然应允,有同窗们作伴,这是多好的事情啊,况且上官睿知府公子,手头阔绰,根本不在乎这点钱。 只是杨泽却不愿意占便宜,无论沈矜和上官睿如何劝,他还是愿意只搭乘商船去,沈矜只好作罢。 说起来徐湘湘也觉得可惜:「杨泽也太迂腐一些了,都是同窗,又何必在意这个。」 沈矜却道:「也许越是同窗就越不想占便宜吧,你是知道的,杨泽和我们到底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不同于众人,所以大家才那么相信他,相信他的人品。 「也是。」徐湘湘对杨泽倒也没别的什么感觉,她对毛舜和杨大娘的拉锯战已经颇有些烦了,不参与别人的家事最好,再者,她献宝似的带沈矜过来:「相公,你看,这是什么?」 看了她拿出来的东西,沈矜失笑:「你呀,不害臊。」 那有什么嘛,羊肠这种东西不是必备的吗?有人说食色性也,也不是男人独享的,女人也可以享受的啊。 她亲了他一口:「看你还说不说我不害臊。」 「你呀你。」沈矜成功的被她逗笑了!了,想来带着她去京师便是最好的决定。 夫妻二人正想亲密一会儿,却听梅香在喊,徐湘湘噘嘴:「你儿子现在是每时每刻都离不开我了,我要去带你儿子了,你帮忙收拾吧。」 这次行李全部都交给沈矜打理,因为他实在是太细心也太妥帖了,根本不用徐湘湘操心,甚至于连徐湘湘的月事带他都专门吩咐梅花多做点带着,细心到了这种程度,她就享福就好了。 接过儿子后,阳哥儿照旧往她怀里供者,跟个小猪罗罗一样,她抱着他在屋内走来走去,梅香几人却不敢闲着,边边角角都收拾好,尤其是阳哥儿的小衣服,这孩子长的快,往往上个月还能穿的衣服,下个月就穿不了了,加上他又好动,衣裳上总是沾灰,所以他的衣裳那是重中之重。 梅花边收拾,边道:「姑爷对咱们小姐可是真好,这去京师都带着小姐,什么也不让小姐做,您呀,真是嫁对人了。」 徐湘湘笑:「你这小妮子成日打趣我,不如我也替你找一个如意郎君如何。」 这话说的梅香也笑了,梅花则不服气道:「奴婢真心夸您,您倒好,反过来打趣奴婢。」 主仆三人说着话,见沈矜出去之后,梅香却略有些担忧的看着徐湘湘:「小姐,进京了若是那件事情被人抖出来可怎么办……」 「他如今已经成亲了,我也成亲,他断没有那么无聊的。」说起来她还是隐隐有几分担忧。 梅花则道:「有姑爷在,姑爷对您那么好,肯定没事的。」 「但愿如此吧。」原本她已经不想这件事情了,还准备高高兴兴的去京师,但是梅香一提起,她又多了几分恼怒。 但是这种心情在沈矜面前她完全不会表露,因为她不想让沈矜知道她不好的事情。 等沈管家到来的时候,便是启程的时候了,这沈管家的执行能力非常强,马三家的这种徐家世仆也自愧不如,她就跟徐湘湘道:「难怪人家说世家大族,到底和我们不一样。」 徐湘湘笑:「要不说人家阔了几百年。」而她家就别提了,她祖父还成,到了她爹和叔叔这一辈,也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这次去京师这条船上除了沈矜一家和上官睿之外,还有几个骊山书院的书生!,这些人可没有杨泽那般客套,能够赶上这艘船去京师能省不少银钱呢。 阳哥儿头一次出远门,这孩子兴奋极了,在梅花怀里不老实的很,还是沈矜抱着他,他才听话,正欲登舟,却看远处有人跑了过来,定睛一看,却是沈持。 沈持指着他哥道:「不是说带我去吗?怎么你们就偷偷跑了,还好我早就雇了人在这里等着,要不然我都去不了了。」 第17章 沈矜则皱眉:「你们先生愿意放你去京师吗?」 这才一年,沈持个头蹿的很高,手持一把青龙宝剑,有模有样的,徐湘湘笑道:「持哥儿,你侄儿可全靠你保护了。」 沈持喜欢这种被人依靠的感觉,他挺了挺胸脯:「还请嫂嫂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你们。」 这下好了,旅途中又多了个沈持,徐湘湘觉得她彻底不寂寞了。 不管怎么说小叔子还是个少年,需要照顾,阳哥儿虽然被她养的身体极好,但小孩子容易生病,徐湘湘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 还好她是湖广人,沈矜也是江南人,都是常年坐船的人,不至于晕船。 阳哥儿今天起的很早,路上就闹着要喝奶,现在到了之后,徐湘湘便解开衣襟让他喝,这小子劲头特别足,看的沈矜都忍不住咂嘴,徐湘湘忍不住推了他一下:「他小孩子吃奶,你在干嘛呢!」 男人本性难道是色,就沈矜这种平素看起来淡漠的人,也是忍不住的很。 沈矜不好意思挠挠头:「我出去跟上官兄说话了。」 「先等会儿吧,梅香她们在收拾箱笼,上官公子那边说不定也乱糟糟的,你现在去下脚处都没地方。」 「那怎么办?」沈矜偷偷瞄了她一眼。 徐湘湘笑骂:「就留在这里,我不是制了清水香吗?跟你点着,让我家顶梁柱好生休息一番。」 清水香也不好制,光材料就准备了许久,也不过才制了二十来根,沈矜垂涎许久了,徐湘湘平日里都!收着,他也不好说什么,现在听说会焚香,他高兴极了,若非这里不是人来人往的,他真的亲一口。 还有那句「我家顶梁柱」,这个话他爱听。 宝宝喝了奶就困了,徐湘湘把他放在铺好的床上,沈矜看着儿子小嘴还吧唧了一下,不免笑道:「儿子长的和我真像。」 徐湘湘把腰间的火镰拿出来,把清水香插在香炉上,瞬间袅袅余烟,点完她才道:「反正我一点功劳都没有,全是给你生的。」 她蹲着替他脱鞋,也是心疼他,为了让她们母子环境优渥些,他跑前跑后连行李都帮她一件件清理好了,她也要心疼他啊。 「你也眯一会儿,我去找马三家的看看厨下如何。」 享受娘子的关怀,沈矜搂着儿子睡着了,看他父子俩睡觉的姿势都一样。 下了二层,远远就看到沈持在甲板上舞剑,走近了,还有几位随行的书生,他们和沈矜平时来往不算很多,即便来往,也不会见到女眷,尤其是徐湘湘几次宴请,从来不会抢风头,这些人也是第一次跟她打照面。 她对这里的人道:「我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我现下要去厨房,各位公子,你们若有喜欢吃的菜都可以告诉我。」 这些人书生都彬彬有礼的表示都行,徐湘湘行了一礼才缓缓离开。 她走后,这些书生不由得拍拍胸脯:「还好跟着沈兄的船,又有美食又安排妥当,还不用害怕水贼。」 水贼?沈持不禁道:「这里还有水贼吗?」 那些书生见他年纪小,不由得道:「怎么没有,这些水贼统归就是那些绿林或者漕帮小鬼们,你没看到你哥哥雇了十来好手,那可不是当摆设的,那是真的准备对付那些水贼的。」 沈持点头:「原来如此啊。」 「我们倒也罢了,现在是跟着你哥哥,总不会落单,但是杨兄就惨了,说到底也是他太好面子了。」 反正不是他哥哥,沈持倒没有多担心,但是他没想到这些水匪们来的这样快。 晚饭烧的很丰盛,有沈矜安排,几乎连什么地方靠岸,他都算得清清楚楚的,他说:「这些日子恐怕是最后一趟能够通船,否则河水就要结冰,想走也走不了了,我们此处行至三天左右便能靠岸。」 徐湘湘托腮看着侃侃而谈的沈矜,不由自主的道:「相公真的好厉害,有你在,我完全不用担心了。」 这是她自然而然就说出来的话,但是沈持第一次听到,瞬间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他再看看他哥哥, 老神在在的,他就说他哥现在脸皮真的是越来越厚了。 吃完饭沈持便要回房,沈矜嘱咐他:「把门窗关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 沈持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沈矜道:「你要逞英雄的时候不是现在。」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反倒是让沈持兴奋起来,早上刚刚听说会有水匪,难道这条道上也有不成,想到这里他又嫌弃的看了他哥哥一眼,他哥哥白白瘦瘦的,斯斯文文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抵抗水匪。 第18章 但是他也不是傻子,不会在哥嫂面前表现出来,乖顺的离开了。 徐湘湘稍稍打开窗户朝外看,除了她们这艘船,似乎还有别的船,「那是官船吗?」她问道。 沈矜随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是官船没错。这个时节上京,等到了冰雪融化之后再授官,大抵都是这样的。」 看来人家读书真的不是白读的,她不禁道:「我那时候从京师回湖广,就觉得天天不能还吃好喝好玩,旁的倒是都没什么感觉,成亲的时候不敢出去,唯独现在虽然是陪你赶考,倒像是玩儿似的。」 看她这么有兴趣,沈矜便一一讲着京杭大运河的路线,讲沿岸的停靠点,还跟她道:「那艘官船上的人我听说是一个姓卢的地方官。」 才不管谁呢,徐湘湘靠在他怀里,「跟着你真好,什么都好。」 沈矜也回抱住她,夫妻二人惯常这般亲密。 阳哥儿却不依了,咿咿呀呀的好像抗议似的,徐湘湘笑了,「你看你儿子。」 「来,爹爹抱。」沈矜虽然才十八岁,平日里因为妻子经常带着孩子跟他亲近,他和儿子关系可好了。 阳哥儿心情好的时候!候会让旁人抱,就比如现在,会让沈矜抱,但若是心情不好,便只闹着要徐湘湘,徐湘湘也没办法。 小夫妻便陪着阳哥儿玩,这个孩子精力特别旺盛,沈矜真的佩服徐湘湘,平日一个人陪着孩子玩,可以一直那么有耐心。 到了晚上,徐湘湘随意梳洗一下,便要睡下,却见沈矜穿戴好衣服,点着蜡烛一直在看书,她心疼道:「相公,这么看对眼睛不好,要不你把衣服脱了,在被我里看,我帮你拿烛台好不好?这样好冷的。」 「嘘,你快睡吧,今天忙了一天了,别管我,等会我还有事情做。」沈矜看着书,纹丝不动。 他是这么说,徐湘湘哪里睡的着,即便勉强睡下,也不敢真的睡熟,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是忍不住终究睡着了。 沈矜一直听着外边的情况,等徐湘湘睡着,他才推开舱门出去,梅香等在守夜,看到沈矜了一愣,沈矜则小声道:「你们把门关严实了,千万不要吵到大奶奶和少爷。」 梅香愣着点了一下头。 她是个很聪明又大胆的丫头,看到沈矜这般,便知道船肯定有事,其实今天她去端饭的时候就听马三家的说这一带水匪多,倒不是说害命,只是要几个钱罢了,这一趟过去了,河面结冰,想再捞一笔就不可能了。 反正这些小贼都是惯犯了,你就是把他抓了,关个几天,依旧放出来。 这是一条灰色地带,当地官员也并非不清楚,若不让他们劫道,这些人在本地也是作奸犯科,劫道外地人总比劫道本地人强。 沈矜从船舱下来的时候,沈管家揣着手,他看了看天色,夜很深沉,烛火几乎都灭光了,他对沈管家笑了笑:「我听闻这位卢家大公子招惹了漕帮大小姐,因为没办法娶她,故而俩家结仇,等会儿,我们可要助卢家一臂之力啊。」 「大爷果真神机妙算,老奴方才已经把船头改的跟卢家一样了,反正有上官公子在,他是官家子,咱们的船就是稍微改动,旁人也说不了什么。」 「嗯,你做的好。大奶奶身边的徐多徐少,我让他们躲在甲板那里,到时候见机行事。」 沈管家讷讷听命。 半夜开始有了动静,沈持一直!伸着耳朵听着,听了半天都听不到,他心道,恐怕水匪今天没来,罢了,他还是休息吧。 就在他刚刚睡下一会儿,卢家的船上忽然厮杀起来,这些人都是漕帮弟子联合一众人,他们熟谙水性,寻常之人根本听不懂很大的动静,甚至不少跳到沈家这边,沈矜早就埋伏好了人,他把衣衫稍稍解开一点,装作凌乱的样子,提了剑下去帮忙。 早就有了部署,这位漕帮大小姐也不算要杀卢大人,也不过是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罢了,沈矜当然也全部留了活口,不伤害人性命。 这样大的动静,徐湘湘很难不醒过来,她一醒,便看到了梅香,梅香则道:「大奶奶,没事了,您先睡吧,听说是水匪闹事,大爷已经抓住了,您放心吧。」 「那大爷有没有受伤呢。」徐湘湘担心的问。 她正说着,便看到沈矜进来,他笑道:「娘子,我无事。」 徐湘湘揉了揉眼睛:「怎么会有水匪呢。」 「一小撮人罢了,没什么事情,上官睿已经找人送信回去了,日后肯定无事的。」他让梅香出去之后,解了衣裳,便开始打哈欠。 第19章 看起来是真的累了,徐湘湘估计就是几个小毛贼,也没太放在心里,抱着丈夫便熟睡过去。 次日醒来,沈矜已经不在了,梅花和梅香脸上都漾着笑意,阳哥儿看她睁眼,母子二人大眼瞪小眼。 梅香忙道:「小姐,早上咱们小少爷已经吃了米糊了,您放心。」 听到儿子已经吃了,她放下心来,忽然又听梅花道:「小姐,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大爷昨儿抓水贼,还救了旁边的卢大人,卢大人的家眷还送了谢礼过来。」 徐湘湘笑道:「大爷还真是厉害,若是我呀,遇到水匪早就吓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却这么厉害,真是让人佩服。」 此时,沈矜便在卢家船上,他今日束好金冠穿戴的如世家公子模样,卢大人摸了摸胡须:「来,我们来手谈一局。昨儿只是匆匆见了你一面,倒没想到你是这番人才。」 「您真是谬赞了。」 说是谬赞,但沈矜在下棋时并不让步,这让卢大人更是觉得他不是那等阿谀奉承之人,他连说了三个!个好,「没想到还能走到这一步,这可真是绝处逢生啊。」 沈矜淡笑:「大人只不过心绪和晚辈不同罢了。」 卢大人闻言愣了一下,又哈哈大笑。 他指着沈矜道:「我那个儿子是个优柔寡断之人,多年来,只知道闯祸,若他和你一样,我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就是人家的家事了,沈矜不予置评,随即卢大人又问他意欲去哪儿,沈矜道:「学生准备上京赶考。」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你这般年轻便已经是举人了,让老夫佩服不已啊。」 沈矜宠辱不惊的模样更是让卢大人看好,他甚至还提到:「不知道你尚有婚配?」他有一位小女儿,生的娇俏可人,若是能嫁给这样有勇有谋的青年才俊,那真的不亏了。 沈矜点头:「小生去年已经成婚,内子同我一起上京。」 才十八岁就英年早婚了,卢大人可惜不已,但是他是个惜才之人,只惋惜了几句,又问了沈矜姓名,得知他是吴兴人,不免惊讶。 「你是吴兴沈家子弟?」 卢大人不禁来了兴致,又夸老相爷如何小相爷如何,沈矜也随着附和几句,真是越说越尽兴。 到最后还是沈矜提出要告辞,「今日已经打扰您多时了,学生就不打扰了。」 进退有度,规矩礼仪完美,十八岁就已经是举人了,卢大人只恨不得是自己的儿子了。 等沈矜走后,卢夫人也找了过来:「这位沈公子可真的是生的俊,我平生还没见过这么俊的人呢,他们是做什么的?」 卢大人淡淡道:「朝廷开了恩科,准备进京赶考的,才十八岁,是世家子呢。」 这番话把卢夫人说的眼睛更加放光,卢大人无情的打断她:「你别想了,沈矜已经娶妻了,你女儿没戏了。」 「咳,你不早说。」不过卢夫人也想的开:「老爷,你是这次恩科的主考官,若是沈矜真的有才能,于社稷于你都是一件好事啊。」 卢大人摸了摸胡须:「你这话说的极对,不过,他还不知道我是今科主考官了,只知道我是回京覆命的外藩官员,你也不必说漏嘴了。」 个好,「没想到还能走到这一步,这可真是绝处逢生啊。」 之后沈矜并无再和卢大人往来了,他成日除了和上官睿一班同窗们饮酒作诗,便是陪儿子阳哥儿,有沈矜陪阳哥儿,徐湘湘便可以在闲暇时光看话本子了,有狐仙报恩书生,也有什么将军爱上孤女,抑或者是生。 反正够她打发时间了,沈矜不解:「我真是不明白你们女人看这个做什么,不觉得太假了吗?你看什么生,且不说大户人家,便是我们家里,婉琴出门都是丫头婆子跟着,便是定了亲也不得随意见面。再有狐仙报恩就更假了,哎,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带孩子吧。」原本说的起劲的沈矜,看到徐湘湘一直瞪着她,到底不敢多说了。 徐湘湘则道:「你知道就好,你们男人还有人想修道成仙呢,我看着也假。」 这么说下去准要吵架,沈矜立马岔开话题:「等会儿船要靠岸补给,咱们带儿子下去走走吧,成天憋在船舱里总是不好。」 一听说能下去,徐湘湘放下话本子打扮起来了,还换了好几身衣裳,「相公,你看我穿这件珍珠白的袄怎么样,外边罩一个绿色的斗篷,这样是不是既素净又好看。」 她看沈矜不说话,又磨磨蹭蹭的走到他身边:「怎么了嘛,都不说话。」 第20章 沈矜则笑道:「我若说这件好看,你必定又挑剔,总之,我不多说了。」 「讨厌。」她娇嗔了一声,坐在沈矜身边,亲了他一口,「相公,你说沈珏现在会不会有几分不甘心呢,你看他处处针对你,可是却还是阻挡不了你。」 沈矜则笑道:「他不过是占了先机而已,可先机就不是真正代表这个人行,当然了,现在的我和他还差的远,还得砥砺。」 靠了岸之后,岸边已经结了冰,沈矜亲自抱着儿子,把阳哥儿的兜帽拉下来点,徐湘湘看了看天色:「咱们转一圈便上岸吧,否则,这里也太冷了。」 沈矜笑道:「好,听你的。」 沿着岸边走过去,有一些卖热烧饼的时不时叫卖,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店铺,这个地方就别说和江南比了,就是连他们湖广也比不了。 本来还穿着衣裳准备出来亮个相,结果行人匆匆,什么人都没有,沈矜偷笑,徐湘湘气恼:「好吧,这就回去了,买点烧饼就!就成。」 在回程的路上,沈矜看了半天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上了船他才道:「我方才看到一个人了,仿佛是王成。」 此处并不富裕,王成既然娶了兰家的女儿,按道理他不应该在这儿的。 船舶要开动的时候,之前搭船同行的有位书生却一直未回来,沈矜一时便有些急了:「现在如果不赶过去,万一河面结冰就不好了。」 「那赶紧让马三他们去找找吧,他的包袱还在船上,应该只是去哪儿找不着路或者看迷了眼了。」 找了半天才在一家书肆找到这位书生,他看到沈家的下人才拍了拍脑袋,「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个人从小就是看书成迷,一不小心就入迷了,方才那个老板跟我说有新书,我就看过了头。」 大家虽然方才埋怨了一通,但是到底把他找回来了,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刚准备启程的时候,官府的人却来了,说是要查逃犯,所有人必须下船,让他们搜查,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沈矜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问题,他连忙船同官差道:「我们这一船的人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这条船上我能保证没有上来过旁的人,还请通融则个。」他在说的时候悄悄用衣袖遮住,往前递了一根金条,那人手却缩了回去。 「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我们追杀朝廷钦犯,若有违抗者,杀无赦。」 官差说的大义凛然。 上官睿等几人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方才那个看入迷了眼的书生,若非是他,船早就走了,何必等这么久,本来已入冬了,行程就变得很慢了,若是再耽搁下去,根本没办法参加科考,这该如何是好? 「这位差爷,让我看看你们的搜查令如何,我们都是朝廷举子,未来的国之栋梁,尔等可不能随意搜查啊。」上官睿是官家子弟,熟悉这套流程。 那官差往后退了一步,又和站在他身后的小兵不知道在商议些什么,很快就又有人过来了,沈矜抬头一看,居然是王成。 王成从马上径直下来,他脸上倒是笑眯眯的:「矜哥儿,怎么会是你,在这里碰到你还真是稀奇。」 沈矜哪里有闲工夫和他寒暄,「王大哥,我们是准备去京城赶考的,若是再晚点走,恐怕河水全部!结冰了,到时候若是耽搁了我们江南士子的考期,恐怕朝廷也要怪罪不是。」 「矜哥儿这是说哪里的话,我也是吴兴人,难道我会故意阻挡你不成,你要知道,这是追杀朝廷钦犯,若是让这个钦犯逃了,他的祸害可是很大的呀。」 这个王成一向是个笑面虎,明面上笑的多好看,暗地里却使尽阴招,就像上次沈氏一家表面敲竹杠能敲来点银子,暗地里却差点被人放火烧死。 沈矜见他执意要查,当然是觉得不妥,他们的船里都是书或者文牒,若是被这些人翻乱了,或者弄的不见了,如何科考。 「那请王大哥把搜查令拿出来如何?若是没有搜查令,我们可是不认的。」 王成唇边带着轻蔑的微笑,他从袖口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沈矜接过来一看,还真的是行搜查令。 看这一群书生不说话,王成得意一笑,对后边招了招手:「兄弟们,好好查,一定要跟我查到那个钦犯才行。」 这群人当然知道王成的意思,这么好的一艘船,听说还带了女眷,这个沈矜看起来就是个有钱人,若是随便顺点什么东西,谁又会找他们的麻烦,以往靠着这样搜查,他们好些人在京师都能赚几年的赁屋子的银钱。 沈矜脸上发白,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自以为周全,没想到人家想要拦着你,比什么都容易。 第21章 却听船上喊了一声「慢着,玄铁令在此,我看谁敢搜查。」 只见从船舱二层下来一位姑娘,王成的眼睛都不由得闪了闪,只见这女子身着雪白珍珠衫子,外罩墨绿色斗篷,头发用南海珍珠的步摇插着,随着她下楼来,摇曳生姿,其实王成以前也见过徐氏,那时候徐氏也不过是个小媳妇,没想到一年没见,居然变得如此风情万种。 但听到玄铁令,他又愕然。 徐湘湘从船舱走下来,手上执着一枚金色菱纹的令牌,令牌上简简单单写着玄铁令,王成以前只是听说过,现在却见到真的令牌。 他凑近了看了看,仿佛还能闻到女子身上的馨香。 什么玄铁令?王成的手下跃跃欲试的在他跟前道:「王副都督,这个玄铁令是什么,咱们要不要直接查,我们不是有搜查令吗?」 却见王成噤若!若寒蝉,「放你妈的屁。」说完又对徐湘湘强笑了一下:「有玄铁令在,我们自然是不敢的。」 「矜哥儿,今日是做哥哥的对不住了啊。」 沈矜诧异的看着她,仿佛根本不知道身边站着的这个女人居然还有这个身份,玄铁门是大齐核心官衙,几乎所有官员的把柄都在这里地方,属于是在皇权和官员两处平衡的,玄铁门因为特殊,所以官宦人家几乎不敢得罪,否则下一次遭殃的可不知道是谁了。 再者有玄铁门的人在此,说不定就有秘密任务,若是耽搁了办案,罪过可就大了。金牌玄铁令,那可是最高统领者才有的。 王成带着一群人赶紧去查别的船只了,只有沈矜他们这艘船飞快的通过,上官睿和其他书生都心有余悸,沈矜站在原地却丝毫未动。 「沈兄在想什么呢?」上官睿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好奇道:「沈兄,没想到弟妹居然有玄铁令,原来她还是玄铁门的人呀,哎呀,真是没想到,平时完全没看出来,看来还真的是高手在人间啊。」 本来在上官睿心中徐氏就是一个内宅妇人罢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厉害角色。 沈矜强笑了一下,才道:「好了好了,天色晚了,我该休息了,明日再和上官兄聊。」 看他拖着沉重的步子,上官睿不解的对其他书生道:「我看弟妹的身份恐怕沈兄都不知道呢。」 上了二楼,沈矜推开门来,只见徐湘湘坐在一旁,无神的抱着阳哥儿,而方才那块大出风头的玄铁令却放置在一旁。 四目相对,徐湘湘想说什么,终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沈矜笑着上前:「湘湘,我来抱阳哥儿吧,好不好?你歇一会儿,你今天肯定累了。」 他什么都没说,一切的怀疑他都不质疑自己,徐湘湘看着他,又把令牌递给他:「这块令牌不是我的,是别人送给我的。」 「湘湘,你不必说了,不管是谁的,总归是救了我们这一次,是好事,对不是?」 徐湘湘却站起来,「不,沈矜,我想告诉你,如果我不告诉你,我们之间就永远没办法坦诚相待,我们的心里也会永远都有一根刺,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可是没有勇气,但是现在的我,有足够的勇气来告诉你。」 这个故事说出来让徐湘湘会非常没有自尊:「我曾经在京师的时候,那时候我祖父深得文宗皇帝信任,我和这些勋贵子弟也是经常来往,姜容从小就沉默寡言,其实一开始我和他关系也不算很好,但有一次,我们一帮人骑马出去打猎,那时候有人马前失蹄,顿时大乱,我也被冲散了,后边跟着的丫头婆子都不见了,我很害怕。」 「正巧这个时候有个小姑娘掉进了湖里,我救了她起来,全身湿漉漉的,我带着那个小姑娘要走出去,却怎么也走不出去,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山洞,和那个小姑娘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互相鼓劲,我还没有那么怕,可半夜我醒过来的时候,摸了摸身边,那个小姑娘也不见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被野兽吃了,还是怎么了!」 她现在提起来都心有余悸,后来表情又舒缓了,「可是忽然有火把照进山洞里来,是姜容带着人找到了我。」 她在说的时候发现沈矜神情淡淡的,想了想,她还是继续说下去:「随即我祖父专门上门感谢他,他虽然经常沉默寡言,但是待我一直很好,即便祖父不在了,我家回了江陵,他和我依旧联络,并未像那些京师其他人同我疏远,后来,他便入了玄铁门,我们来往也少了很多,就在我及笄那年,他跟我来了一封信,让我等他。」 「我从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不知道他让我等是何意?是要娶我,还是如何?恰巧那时,我二婶跟我说亲,说了一个个头矮小的商户——」 第22章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道:「我几乎跟抓一块水里的浮木一样,写信给他,恳求他娶我。因为我不知道如果这么下去,我的日子到底会如何?我很不要脸,是不是。」她自我嘲讽,「哪有姑娘家让男人娶自己的。」 「果然,他来信给我,说他继母已经跟他定了一门亲事,随着这封信一起寄来的,便是这个玄铁令。」 沈矜把玄铁令放在手里把玩,不发一言,徐湘湘又着急道:「这个东西其实我都让梅香拿下去销毁了,因为那时候我和你已经成婚了,你待我处处都好,我不想和过去再有什么羁绊,可梅香烧了半天都烧不坏,她没办法,用土埋了起来,第二次又烧,依旧烧不了,她又怕真的埋在这里,日后被人翻出来寻事,所以她偷偷藏了起来,等待日后找到什么销毁方法再去做。」 她站起来,吸了吸鼻子:「我一直不想说,那是因为——」 沈矜很自然的说了一句,「其实就是爱面子呗。」 徐湘湘看了他一眼,「还有怕你误会。」 她说完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你会生气吗?生气我曾经卑躬屈膝让别人娶我?」 却见沈矜微笑:「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玄铁令不是也帮了我们了吗?若是没有这块令牌,我恩科都没办法去,这大概就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徐湘湘却不相信:「你不会在说假话吧!」 沈矜失笑,他看着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的儿子,他先把儿子放床上,随即又抱住她,「湘湘,我其实很高兴,你其实现在属于我了,过往的一切咱们全部都忘了吧,就像当初海棠提起我的事情,你那么坚决的相信我,我们每个人也许都有难以忘却又难堪的过去,可若非是这段过去,我们也不会越发这般珍惜现在的时日,好了,你不要多想了。」 「真的不怪我?」她有点不可置信。 「不怪你,相反,还要谢谢你。如果他真的娶了你,那岂不是咱们俩无缘了。」他呵呵一笑。 徐湘湘抱紧了他:「我跟你说,我可不是那种卑微求爱的人,当时真的被逼急了,才写信过去的,以后永远不会了。」 其实,沈矜想他还真的误会了,徐湘湘最在意的是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所以不愿意说给他听,但对姜容似乎也真的没有那么喜欢。 可惜这个傻姑娘还不知道,她以为她和姜容那点事情会影响他。 「好了好了,今日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阳哥儿也睡了,不如咱们……」他拉住妻子了,哪里又会放手。 徐湘湘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今天这个样子,你也能想起那样的事情,我好累,就不奉陪了。」 「那就休息吧,不要想那么多了。」 可是她哪里又睡的着啊,装睡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翻了个身,和沈矜四目相对,忍不住一笑,沈矜则道:「你呀你,还是憋不住吧。」 「哼,今天跟你说过的事情,你要全部忘记,只记得我是个貌美聪明的姑娘就好了,而你则是看我太美了,所以忍不住从吴兴上门求娶我的。」 沈矜笑的肚子都疼了,「对,是你太美了,我见了你一面,所以十分难忘,这才费尽千辛万苦娶了你。」 徐湘湘傲娇道:「你!知道就好,我能嫁给你,那是因为你对我一见倾心,苦苦追求。」 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之后停靠各个口岸,沈矜都非常小心,宁可吃食上粗糙些,也不能耽搁时日,上官睿等人也明白,都盼着早日到,就怕再发生王成这样的事情。 到了通州口岸之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在这里大家就要分道扬镳了,沈矜带着家眷,他甚至在京师有一个小宅子,所以并不需要住客栈,但是上官睿等人都准备住客栈,虽然万分舍不得,但还是得分开了。 徐湘湘还不知道他有宅子呢,因为在京师住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听说现在还有一品官赁宅子住的,根本买不起。 沈矜解释:「上次我来赶考的时候就带了不少吴兴的土产,沿途卖,这般到了京里之后手里便有钱了,那时候我不是江南府解元嘛,不少人猜我是前三甲,纷纷请我题字,这不就挣了点钱,所以我就置办了个小宅子,没想到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小宅子?徐湘湘问:「那花了多少银两?」 沈矜想了想,「八千两吧,我记得我当初还差点,后来把我玉佩卖了几个,但是也不大。」 她真的是震惊了,八千两买的宅子才两进,八千两在湖广几乎都能买三四个五进大宅子了,果真现在京师是越发生活不易了,这也太贵了。 第23章 所以说读书好的人,脑子真的灵活,这些书生们雇了马车走了之后,沈矜才让沈管家卸货,她看了看,几乎都是江南的生丝茶叶,这些时兴的货在北方很容易卖出去,刚卸货,便看到有人过来谈价。 五千两顺利进了口袋,徐湘湘觉得自己才是见了大世面的人,看看人家沈矜,也难怪他根本不同意她在吴兴开商铺,自己赚的那三瓜两枣,和沈矜比起来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他看了看天:「看来咱们得在通州找客栈住下了,盘货还得好久呢,再者,你们娘俩也能踏踏实实的睡个好觉。马车可是颠簸的很啊!」 真是越了解他,就真的越欣赏他,徐湘湘搂着他舍不得放开:「相公,你真的好厉害啊,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短的时日办好路引还办了茶引,还运货赚银钱。」 沈矜忍不住翘了翘唇:「这也没什么。」 还没什么呢?徐湘湘简直羡慕死了:「我真的是夜郎自大,总觉得自己还成,可没想到枕边人这般厉!厉害。」 才十六七岁自己上京赶考,就知道赚钱置产,人和人终究还是不一样。 沈矜不自觉摇头:「你们女人啊,真的是不敢惹你们,前几天还逼我非要对你一见钟情百般追求,你大小姐才肯嫁给我,现在好了,又开始夸我了,等你哪天不高兴,我就又遭难了。」 徐湘湘忍不住掐了他一把。 这些人是徐家的陪嫁,现在得到沈矜的重用,还分到了好处,但是怕徐湘湘觉得他们反叛,故而让梅香跟自己带话。 徐湘湘则道:「这是好事啊,日后若是大爷有吩咐,让他们跟着大爷好好办事,不可有二心。」 「好,奴婢找机会跟他们说。」 早上起来徐湘湘又开始翻箱倒柜找衣服,沈矜随意指了指散落在箱笼上的那件,「这件浅蓝色的就不错啊,娘子,快点啊,我们今日还要赶到京城的。」 上了马车之后,把阳哥儿往沈矜怀里一塞,这么颠簸的马车上,她还鞥敷粉贴花钿,沈矜都忍不住抱怨了。 正好把胭脂上好,她瞥了沈矜一眼:「有我站在你身旁,看哪个不长眼的还过来看我相公,我要先让她们自惭形秽。」 这说的是昨儿入住客栈,客栈掌柜的女儿看到沈矜之后各种无视她,挨挨蹭蹭的,让她心烦。 沈矜真的觉得她实在是太逗了,「好好好,你打扮吧,来,阳哥儿,爹爹教你说话好不好呀。」 原本准备的极精致的徐湘湘,刚到京城,就被刮了一次沙尘暴,浅蓝色的衣服都全部沾上灰了,她真的是欲哭无泪,外加她儿子还一直闹着要她抱,她还不得不抱着儿子等在外边。 正好掀帘子起来的人看到外边站着的女人,似乎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桃叶,你小姐我没看错吧,那不是徐湘湘吗?」 桃叶看了半天,才笑道:「奴婢瞧着像。」 袁冰月捂嘴直笑:「走,把这个乐子告诉齐国公世子夫人去,她呀,最喜欢看人笑话了。」 尤其是这个徐湘湘混成这个样子,简直是看的太痛快了。 厉害。」 在通州待了一晚,沈矜跟沈管家还有马三徐多兄弟都各自有打赏,下人们拿了赏钱也喜,梅香跟徐湘湘道:「马三他们几个都跟奴婢说很感谢大爷呢,说要不是大奶奶他们哪能这样啊。」 徐湘湘不高兴道:「好吧。」 「这就是咱们的宅子吗?」徐湘湘欣喜的看着。 本来她的期望值不太高,以为就是在书院那种二进的小宅子,没想到完全不一样,首先门就特别精巧,红木大门,门槛都磨的平平的,整个宅子都是坐北朝南,朝向尤其好,地板用的都是玉石板,天井修的天棚全部是用假花堆砌的,这种假花都是很淡雅的颜色。 这样的天棚乍看好像不实用,却又紧密挨着,即便下雨也淋不到半点到身上,再有青色的瓦片下安着活檐,这一看就是极会过日子的人。 房屋不要看他修筑的是否精美,而是要看它是否能够真的遮风避雨。 能够不追求奢华,只追求舒适,这才是她喜欢的。 她们住的屋舍房间虽然不大,但是光线极好,白天的屋子几乎不用点灯,地板上也是铺着地毯,看门的老刘头是个仔细人,每日会按照沈矜的吩咐打扫,所以她们一进来,几乎就可以入睡。 花厅里厅壁上所画花鸟图,精美异常,沈矜的书房壁布置的就更精美了,往往许多人的书房都是用白纸糊着的,便是在书院的时候也是如此,现下这里的书房用的却是先用酱色纸糊一层做底,再用豆绿云母笺,随手捏成三角或者四五角,随手贴于酱色纸上,满房皆冰裂碎纹,跟哥窑一样精美。 第24章 她逡巡许久,才回房,房里的热炕已经烧好了,徐湘湘不禁道:「我回湖广之后最想念的便是炕了,即便是冬日也不会觉着冷。」 沈矜为人仔细,他去查看房屋有没有要修缮的地方,徐湘湘则让人赶紧准备水,沐浴之后又换了新的寝衣,顺便也替阳哥儿这小子沐浴了一番,躺在炕上竟然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等沈矜回来,看到睡的小脸通红的儿子,再看看妻子,他笑了一声,这俩母子还真是一个样儿。 养精蓄锐好几天了,她身体才舒服点,难得雪后天气放晴了,沈矜去找上官睿会合,徐湘湘知道,他应该是想问杨泽的情况。 梅花也在问徐湘湘:「小姐,您说杨公子他们怎么都没听到消息了?说来也是奇怪了,这没几天就要开恩科了,若是赶不到,多可惜啊。」 因为梅花常常往返杨家,她知道杨泽对学业有多看重,还有毛舜是多么盼望着杨泽中进士。 「是啊,!,所以大爷不是出去问了吗?若是他遇到什么困难,咱们也好伸手帮扶一把呀。」 此时马三家的又进来道:「大奶奶,奴婢出去买菜,看到一家卖糖炒栗子的店,便多买了点。可是不巧,遇到一个什么大人物死了,清道了半天才能回来,否则我早就回来了,这板栗也不热了。」 「什么大人物死了?」徐湘湘好奇的问了一句。 马三家的想了想:「好像是什么驸马,到处都设了祭棚,奴婢是不知道啊,若是不知道的话,就铁定不会往那边走了。」 驸马?徐湘湘拈了一颗板栗,剥了外壳,放入嘴里,她想了想:「不会是章京公主的驸马吧,皇上膝下唯独只有三个女儿,唯独只有章京公主年龄大点。」 马三家的摇头,「那奴婢就不知道了。」 知道她还要准备膳食,徐湘湘也没多问了。 等沈矜回来,徐湘湘直接问他:「我听说某位驸马死了,是哪位驸马呀?」 沈矜看了她一眼,「你消息还挺灵通的,是章京公主的驸马。」 「还真的是她呀,不是,她比我年纪都小,怎么就……」她其实以前也没见过章京公主,但是莫名觉得可怜罢了。 沈矜却冷哂了一下:「你放心吧,公主的日子绝对你寻常百姓过的好,你关心她不如多关心关心我,今天跑了一天了,全身发寒。」 还好意思说这话,徐湘湘抱怨道:「我都说让你穿那件黑色的貂皮大氅,可你偏偏不听我的,非要穿那件白色的,你还说我爱美,我看你是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嘴上是这么抱怨的,但徐湘湘可不能真的让他得了风寒,不仅亲自熬了姜汤,还蹲下来替他换鞋,摸到他的脚冰成那样,又让人打了热水来。 她把沈矜的鞋袜脱了,「你可得好好泡脚,不能生疮,这样就会疼和痒并在一起,非常不舒服的。」 「嗯,好。」把脚放在热水里,沈矜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一样。 说来沈矜也是个怪人,他不喜欢吃腥膻的羊肉,还有一些内脏,甚至是太肥的猪肉,对饮食挑剔到不行,但是这么冷的天就应该炖羊肉啊,想起白萝卜炖羊肉徐湘湘都馋到不行,但是她也知道沈矜不爱吃,所以便只能让厨下熬猪骨汤。 ! 马三家的道:「小姐,您说猪骨头放什么好呢?」 「放毛白菜就成,一定要清淡,不能加一点辣,否则大爷可吃不下。」 「好,奴婢知道了。」马三家的也伺候他们吃食许久了,小姐看着脾气不大好,但是对吃食没什么太大要求,姑爷温和的很,但是非常挑剔,不喜欢吃的菜绝对不会夹一口,宁可吃白饭都成,这给她的压力非常大。 跑了脚,又喝了汤,沈矜满足极了。 「杨泽和毛舜来了吗?我以为你今天去问这个的。」 沈矜却道:「杨兄又破了奇案一桩,声名大噪,上官兄跟我说专门有人送他来的,他如今可算是出了名了。」 这语气颇有些酸溜溜的,徐湘湘道:「你也不是没破过,有什么好羡慕的,你呀,就做好你自己不就成了,反正我家相公就是最棒的。」 听徐湘湘对他吹了一阵彩虹屁沈矜忍不住翘起,难怪别人都喜欢听谄媚之语,原来像他这样颇为清心寡欲的人也能够听的身心舒畅。 沈管家准备的是一长串礼单,看了简直令人咋舌,徐湘湘不禁道:「咱们家要送这么些吗?」居然还有银钱,长房会缺钱吗? 「宫里的娘娘您别看着风光,其实要的钱也不少,她们那房吃穿用度皆有排场,可不是一点小钱就够的,咱们这点钱也不过是心意罢了。」 第25章 两千两银子可不能简单的说只是心意,这是一笔大钱,但是沈管家是沈家三房世仆,他既然这般说了,那就自然无错。 次日一早起来,徐湘湘精心打扮了一番,又跟儿子喂了奶,留下梅花照顾阳哥儿,她则跟沈矜一道坐马车过去。 沈矜今日和昨儿不同,昨儿打扮的书生样,似魏晋士子一样不羁,狂吹寒风也浑不怕,今日则穿着湖蓝色的织锦纹饰的衣衫,外边罩同色的大氅,头发用金镶玉冠子束着,颇有股贵气逼人的模!模样。 「早点去了,我们也可以早点回来,你是不知道,我看到阳哥儿那个小模样都舍不得离开。」反正她和长房的人也不太熟,随意说几句话便回来,也不用多打交道。 沈矜却意味深长的道:「怕是没那么容易。」 说完,他又在马上上看着书,徐湘湘想找他说话,他也敷衍几句,还「嘘」了一声,「我在看书。」 快下车的时候,沈矜才对徐湘湘道:「你也别太紧张了,其实没事的。」 还不紧张呢,长房那位老太太她是见识过的,不是个善茬,怀着忐忑的心情,她们很快就到了沈家长房,长房坐落于内城最长的一条街,有一圆脸妇人早已等在此处了,她笑着道:「听说三房的哥儿来了,我们老太太极是高兴,可惜老祖宗最近身子骨有些不舒服,我们大太太还没见过您呢,正好这次能补上见面礼。」 长房的人徐湘湘除了那位老太太,她是一个不认识,沈矜也是奇怪,居然不告诉她,难不成他不愿意她跟长房的人搞好关系吗?真是不明白,明明平日里听他提起双相,还是很平静的,甚至还挺为吴兴沈氏骄傲的。 但是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大太太和长房的老太太完全不同,甚至算得上十分妥帖了,她给人的感觉和沈矜给人的感觉很像,细致妥帖却带着三分矜贵。 「是,大太太说的对,我和相公原本也准备早些过来的,可是您也知道我们初来乍到,只好整理妥当了再来。」 黄氏笑道:「我们原本是准备了矜哥儿过来的,不料他倒是什么都准备好了。」 她外甥黄悬正是一手被沈矜送进大牢的,虽然听说后来被赎出来了,但是黄氏能说的这般亲热,也不简单。 徐湘湘故意一脸甜蜜道:「他总是这样妥帖的,不喜欢打扰旁人。」 黄氏正欲说什么,却见方才引她进来的婆子道:「太太,齐国公世子夫人来了。」 模样。 真是的,翻脸比翻书看,哄她的时候说什么陪她比看书还重要,现在就忽视他。 大太太黄氏上下看了徐湘湘一眼:「你是头次见我吧,原本老祖宗也要见你的,她老人家最喜欢咱们宗房的这些亲戚了,但是这几日不大舒服,就让我来了,亲戚们要时常走动,若不走动,就生疏了。」 黄氏心里暗道,她来做什么,谁不知道齐国公世子夫人是个什么人,这人是太后养女,和皇上关系也好,除了这几年被人诟病和齐国公世子感情一般之外,基本上不少人想摸到她的边都很难。 说起来沈家也并非和她没有干系,毕竟她的二儿子娶的媳妇便是何家千金,和这位世子夫人是堂姐妹。 但是黄氏面上不会露出分毫,她笑吟吟的让齐国公世子夫人过来。 徐湘湘却没有任何感觉,自从她跟沈矜坦白之后,最后心里那点秘密全部没了,她甚至看到何氏的时候都能跟看到黄氏一样,反正就是没什么特殊对待,也没什么感觉。 黄氏连忙介绍道:「这位是齐国公世子夫人,也是永嘉郡主。」 徐湘湘连忙请安:「民妇给世子夫人请安。」 还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她其实认识何云,那还是何云初入京的时候,当今太后是泥瓦匠的女儿,因为才貌出众很是受宠,又因为生了当今皇帝,更被奉为皇太后。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的娘家人便都来了京师,那个时候何云生的黑瘦,一口乡音,性子野蛮,跟假小子一样,京师的姑娘都十分排斥她。 当时皇帝病弱,还是贵妃的太后便爱干预朝政,祖父常常让她归政于朝,并联合御史说她牝鸡司晨云云。 所以太后一直不太喜欢徐家,徐湘湘也不怎么喜欢何家人,若非是……,想到这里,再看看何云,她皮肤依旧不算白,但敷着紫罗兰粉,帖着精致的花钿,甚至连衣裳都着上好的云锦,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何云慵懒的抬了抬手,仿佛才看到她:「这位是……」 「哦,回郡主的话,这位是我的一位侄媳妇,今日是过来我这里拜会的。」黄氏笑着介绍。 第26章 何云哦了一声,并没有其他说法,黄氏便道:「也不知道郡主今日来是为何?可是来看我那二儿媳的,我差人请她过来如何?」 「不敢劳烦,我只是今日恰好路过此地,所以进来看看。」何云在说的时候,看到一旁坐着的徐湘湘,觉得颇为痛快。 黄氏有些错愕,徐湘湘则先一步道:「大太太既然这里有客人,不如我就先告!告退吧。」 虽然大太太一直以伯母相称,但是她看沈矜的模样,没有随意攀亲,她也就不敢喊一声大伯母了。 这……,其实三房送的礼还真的很丰厚,沈矜又是江南府解元,这样的沈家子弟简直就是后辈之希望,她还是很希望跟徐氏把关系拉的不错的。 但是永嘉郡主在此,黄氏便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去吧,你们来京师了,日后见面的机会可就多了,日后我多请你过府来玩。」 徐湘湘正欲说话,却见何云漫不经心的道:「怎么回事啊?看到我了就要走,徐湘湘,我们可是熟人,虽说你现在还不是诰命,但我们以前的情谊怎么能忘,你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徐湘湘倒不急着走了,黄氏更是明了了,这个永嘉郡主看起来是找茬的。 果然何云用帕子掩唇笑道:「这些年听说你回你们老家了,没成想你倒是成亲了,哎呀,姐妹们都想你想的紧,怎么没看你跟我们写信。」她前几天就听袁冰月说了,徐湘湘过的非常不好,抱着个孩子全身灰扑扑的。 她让人查了查他家住的地方,知道她来这里了,所以特意过来。 她私心想,这徐湘湘以前多傲啊,现在没想到居然只是嫁了个沈家旁支,她那个堂妹都能轻而易举的嫁给沈家嫡房呢。 说是什么来京里参加恩科的,看她这个样子,也知道不知道嫁的是个什么穷酸书生,沈家旁支唯一有名的便是沈珏,旁的人压根都没听过。 徐湘湘则愣道:「郡主原来还认识我,还真的是我的荣幸,可惜我的家乡山高路远的,和大家联系也就少了。」 果然还是她,绵里藏针,故意说不认识自己。 她这么说,又让何云想起,她被隐隐排斥的模样了,可惜,她又挺了挺胸膛,现在可不是以前的京师了,她和那些人把关系都打理的非常好,反而是徐湘湘,哼,泯然众人矣。 何云扶髻:「我自然记得你,哎,我成婚原本还想请你做女方的傧相的,只是实在不知道你在哪儿。」 这是在炫耀她和姜容成亲的事情了,徐湘湘原本想着回怼,但意识到自己现在不过是个!民妇而已,若是得罪了她,这个何云几乎不需要做什么,只是随口说几句话,下边的人就会看风向,说不定还会导致沈矜出事,沈矜已经挫败一次了,他是那般聪明的人,不应该因为她的恩怨被人阻挡前途。 她赔着笑脸:「我一直都在湖广,后来才嫁到吴兴去。」 「哟,你成亲几年了呀?」 徐湘湘想了想:「快两年了。」 这是讽刺她老女才出嫁,行情不好,不知道胡乱嫁人。 连黄氏都听出明显的讽刺了,但是她不了解这二人的恩怨,到底不敢随便开口,坐着品茗。 徐湘湘告诫自己不要动怒,只道:「是啊,我十八岁才出嫁呢。」 她也不觉得耻辱,反而觉得是好事,若早早的嫁了,哪里能碰到沈矜,又哪里会生出阳哥儿那么可爱的孩子,想起阳哥儿她觉得心都化了。 不过看她这么能忍,她也挺爽的,毕竟她就喜欢别人那种看不惯她却又干不掉她的样子,这样才有乐趣嘛! 「大太太,三房的矜大爷过来跟你请安了。」 黄氏便对永嘉郡主道:「既然都是亲眷,就不必避讳了,正好她们夫妻都在。」 徐湘湘的丈夫?何云坐直了身子,「但见无妨。」 得了她的首肯,黄氏让人进来,才露出一张脸何云就惊呆了,这哪里是人的长相啊,太精致了,实在是太好看了,说话语气中带的江南调都让人酥软起来。 黄氏显然对沈矜观感很不错:「难得你来,你大伯就盼着你来呢。」 「方才和大伯还有几位兄弟探讨了一下学问,原本该留下来和大家亲近一番,但是家中孩儿还在,所以我和娘子只能早些回去。大伯母不是喜欢木槿花吗?我家天棚一整片木槿绢花,介时还请大伯母过去观赏。」 「好好好,你!们今日怎么不把孩子带来我看看?」黄氏听到小孩子就高兴。 第27章 徐湘湘忙道:「他还没有一岁,怕不懂事,吵着您了。」 「不吵不吵,我就喜欢小孩子。」 这话显然说的不太走心,长房九个儿子,虽然有几个不是嫡出,但是担当的起人丁兴旺,黄氏的长子生了二子一女,更别提其他的儿子了,但是沈矜也不会傻到戳穿。 却见沈矜话音一转:「是啊,他一贯是个一鸣惊人之人,我虽然一直在外求学,但是他对二老太太的孝顺,简直是我辈学习之楷模,日后若是咱们沈家都有这样的晚辈对待先辈,可真的就是沈家的福气了。」 徐湘湘肚子都快笑的打结了,外人不知道二老太太怎么回事,沈家自己人还不知道,即便不知道肯定也听到了些许风声,沈珏怎么对二老太太的,剥了人家的皮还要喝人家的血,即便二老太太进了坟墓,还得让他利用突出的孝名。 果然黄氏没有再继续沈珏这个话题了,徐湘湘想,原来你还知道啊! 别人怎么讽刺她,她能忍,但是讽刺她相公,那她是万万不能容许的,黄氏不管出于何种缘由,已经站在沈珏那边了。 沈矜含笑点头,看的何云都酸了,这样一位美男子,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而且对徐湘湘笑的那么温柔,就是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跟黄氏行了一礼,又朝永嘉郡主行了一礼:「郡主,民妇这就告辞了,您今日跟我叙旧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日后咱们再叙旧,这就告辞了。」 何云扶了扶鬓,扯唇笑了笑,并未说话,显然她也意识到其实徐湘湘过的好像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差。 沈矜听她说话的语气,仿佛有一点委屈,这种语气也许旁人听不出来,可他是她的枕边人,算得上非常了解她,所以他听的分明。 们今日怎么不把孩子带来我看看?」黄氏听到小孩子就高兴。 随意寒暄几句,黄氏又提起沈珏来,大约是沈珏孝感动天如何如何,瞧,这就开始了。徐湘湘心想,何云在刺激自己,黄氏用沈珏刺激沈矜,只是黄氏做的滴水不漏,任人挑不出一个错字,但是何云太过于外露落了下乘。 她看了沈矜一眼:「相公,咱们今日多叨扰大伯母了,不如这就告辞吧。」 出去的时候还是清晨,路上行人稀少,回来的时候却阳光普照,再回来看到阳哥儿,徐湘湘只觉得整颗心都被融化了。 以前她其实很不理解为何有的人能够那么爱孩子,现在才明白,一个小小的肉团子,对着你笑,你全天最大的委屈也不算什么了。 半天没看到娘亲,阳哥儿抱住她就不撒手,他已经七个月了,能够自己坐在炕上玩,但是现在却只愿意窝在娘亲怀里。 沈矜挥退下人,蹲在她跟前:「今日是不是受气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徐湘湘就有些忍不了,但是又怕他看到自己落泪,忙转过身假装帮阳哥儿找球:「阳哥儿,你的球球呢,放在哪儿啦?」 沈矜也起身随着她的脸转,看到她眼泪流下来,有点惊慌,他捧住她的脸,柔声道:「怎么了,湘湘?你告诉我,好不好?」 徐湘湘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更是急了,又有几分对不住,若非是他坚持她来京,她也不会受屈。 「对不起。」 徐湘湘忙拉住他的手:「你怎么跟我说对不起,其实没什么的,就是像你说的是我自己太爱面子了,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哎呀,真的没事。」 沈矜扯唇一笑:「既然无事就好,我就去读书了,你今日也累了大半天了,记得要休息会儿。」 见他没有追问,徐湘湘也松了一口气,如果他再追问几句,她可能就说了,但是如果说了,沈矜只会跟着难受,除了难受她们什么都做不了,她不能破坏沈矜的前途。 沈矜出门之后,便喊了梅香进去,他敲了敲书桌:「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大奶奶受的委屈不愿意告诉我,但是你总不能瞒着我。」 「大爷,这……」梅香和马三那些人不同,她是徐湘湘的贴身丫头,若是没有徐湘湘的嘱托,她不敢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比如你家小姐的私房钱你们可以隐瞒,但这个没必要隐瞒,我是她丈夫,她若受了气,我总要替她讨回来的。」又看梅香沉默不语,他道:「我当然也不会现在就冲动行事,但总要知道。」 梅香期期艾艾的还是把今日发生!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她还道:「那位永嘉郡主比我们小姐差远了,勋贵圈子的人都不怎么带她玩的,若非现下皇上登基,她是太后的侄女又是养女,哪儿能这般。」 第28章 众所周知,皇上还是很偏袒他的舅父一家的,何家一门三人都有公爵之位,名下圈地无数,这才是永嘉郡主何云如此猖狂的原因,说话也更加肆无忌惮。 沈矜沉吟了一下,「好,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他是没想到这个何云居然如此没品,正常的人哪里会提及这些,可见,这位永嘉郡主不仅毫无度量心胸狭窄,更是个眼皮子浅的货色。 「沈兄,还是你这儿舒服,我们虽然也是住天字号房,但是人员往来多,没有片刻清静。」上官睿羡慕的看了看沈矜的宅子。 沈矜自谦:「不过是寻一处藏身之地罢了,也算不得什么。」他又对杨泽道:「杨兄,来,品茶,这是我们家太太给我的,清香扑鼻,也不浓,好喝的紧。」 因为他这里离科考之地最近,故而他邀请他们俩提前一天来他这里住下,反正这里热茶热饭都有,环境还好。 本来杨泽不来的,但是上官睿硬拉着,他便也过来了。 「我听我的一位世伯说这次皇上准备在进士中为章京公主挑一位驸马。」上官睿的爹上官华庭在京里有不少熟人,所以上官睿消息还算灵通,「因为先前为章京公主挑的那位驸马容貌平庸,这次想挑一位容貌俊美点的。」 沈矜冷嗤一声:「正经人如何会当驸马。」 本朝驸马都尉虽然是皇亲国戚,但是不能任实职,对于他们这些读书人来说,学成文武艺,售与帝王家,谁想做个吉祥物啊。 再说了,沈矜笑道:「我早已成婚,你们二位倒是有机会。」 提起这个杨泽就头疼:「我娘就是不同意,无论我怎么说都不同意,这可怎么办呀?」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高堂的同意,那就是私定终身。 沈矜安慰他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你也二十多岁的人了,你娘就指望你抱孙儿呢,还能等几年啊,你中了进士之后,这许多事情还不就是顺理成章。」 !  杨泽舒了一口气:「希望如此。」 他说完,便指着上官睿道:「看来章京公主的驸马非上官兄莫属了。」 上官睿则笑道:「本公子可不愿意,我爹就我一个儿子,若是我做了驸马,他们定然不可。」再说了,在座都是有抱负的人,谁愿意当花瓶啊。 三人对视一笑,又举杯共饮茶。 宫中万寿宫里,何云一点儿也不像在沈家那般骄矜,她殷勤的替太后剥着荔枝,冬天得来的荔枝实属不易。 红皮一剥,露出雪白晶莹多汁的肉,她递给太后:「母后,您尝尝。」 太后今年乃是知天命的年纪,头发乌黑发亮,精神矍铄,除了眼角微微有些皱纹,望之如三十许人,也难怪她当年是宠妃了。 接过何云的孝敬,她看着何云道:「今日请人再跟你把把脉,你可成婚四年了,若是再不添丁进口,齐国公府怕也是有微词了。本来姜容这个世子做的还不算稳当,你可要加把劲呀。」 提起这个何云牙都酸了,方才吃到嘴里的荔枝都不觉得甜了,她苦涩一笑:「母后,儿臣是个苦命之人罢了。」 「表姑何苦这般说,谁不知道齐国公世子是玄铁门统领,又是勋贵之首,当初表姑为了嫁到齐国公府去,可是成日求皇祖母呢,你都心想事成了,怎么能算作苦命人呢。」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太后往外看了看,不禁笑道:「原来是章京来了,怎么不先派人过来说一声。」 章京公主笑道:「也没什么,原本是父皇召见我进宫,但我想着家去又如何,也只是我一个人,还不如来皇祖母这里请安了再回去。」 她十五岁就成了寡妇,到底太后心疼这个孙女,便道:「你就住到宫里来吧,陪我作伴。」 永嘉郡主也跟着陪笑,不敢多发一言,虽然她是太后的侄女兼养女,但是外姓人总是比不得里姓人,再者章京公主也颇得皇上宠爱是长公主,如今丧夫,更是得到大家怜爱的时候,她可不敢随意得罪。 有章京公主在,太后又现成的让人做了一桌子点心过来:「章京,来,多吃点。」 「还是皇祖母这里好!好。」 太后怜惜道:「既如此你便多吃点。」 因为章京公主的到来,何云只好先行告退了,章京公主看她走了,才翻了个白眼:「皇祖母,我听说她又闹了笑话了。」 虽然太后也知道自己的侄女是什么人,但是她听这话也有几分不悦:「好了,她毕竟是你的长辈,她待我和你们姐妹都还是很恭敬的。」 第29章 章京公主见太后不追究,倒也不执着,只道:「父皇让儿臣今日看那些士子的画像,儿臣实在是没有心思,驸马才刚死不到一个月,儿臣……」 太后劝她:「你起初也不喜欢驸马,如今他福薄,你为他办了那样大的一场葬礼,皇上又升了驸马的弟弟,也算对得起他家里人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说罢,她道:「皇上昨儿送了几张士子的画像,我看了几幅画,唯有沈矜上官睿二人才貌都好。你表姑方才也跟我说沈矜不错的,沈矜是江南府解元,又是双相沈家的子弟,年龄也才十八岁,恰好比你只大三岁,配你岂不是刚刚好。」总比之前那个驸马强,太后之前就一直隐约听人提起说章京公主嫌弃驸马长相平庸,坊间还有传闻说驸马之死有可能是公主下手,当然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但从这些议论声中,她至少知道章京公主肯定想找一个年轻英俊又有才的年轻人,那么谁又会比沈矜合适呢。 恰好她和沈家关系也不错,沈家那个探花郎娶了老三的女儿,听说和渭南郡主琴瑟和谐。 方才章京公主是看了沈矜的长相的,确实出挑,所有人的画像放在一起,就他最为出挑,可是她皱眉:「听说这位沈解元已经成亲了。」 那个何云不就是跑去沈家故意嘲讽人家,从沈家传了出去,大家都笑话呢。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该知道的她也知道。 太后漫不经心道:「那又怎样。」徐老狗已经死了多年了,姜容又娶了她何家女儿,便是让她和离又如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皇家要的人,难不成还有人不放,前朝玉秀公主的驸马还不是抢的旁人的,过的依旧很好,能做皇室驸马,那是沈家的荣幸,双相府都不会反对的事情,一个小小的徐氏又能做什么。 晚上,徐湘湘又检查了一下沈矜科考准备的考篮,这一次进去可得好几天,不准备好可不成,看都是妥当的,她又赶紧跟马三夫妻俩说,让他们务必一定要保证好沈矜的饮食和出行。 马三拍着胸脯道:「小姐请放心,以前小的伺候过咱们徐家两位爷科考,还都高中了,这几天小的就一直往返,绝对没错的。」 「好,明日也得打起精神来。」徐湘湘又嘱咐了一遍。 马三家的也道:「奴婢已经把明日要做菜和干粮的物事全部准备好了,就等明日了。」 徐湘湘笑道:「知道你们俩都是得用的可靠人,我也不过白嘱咐罢了,若是大爷真的中了,全家上下我是必给双倍赏钱的。」 吩咐妥当之后,她才回房,此时沈矜已经靠在床上了,他笑着对徐湘湘勾手:「娘子,快来。」 一看就是又想做不好的事情,徐湘湘摇头:「今日你就别想了,早点休息,等你考完了再说。」 沈矜哀嚎一声,转过身子去不想理徐湘湘,徐湘湘则笑道:「其实等你会试考完了,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是吗?是什么,我现在就要看。」沈矜立马转过头来,眨巴着闪着大眼睛。 徐湘湘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薄如蝉翼的衣衫往她面前一晃,又连忙收了起来,「喏,给你看了呀,所以你得好好考。」 沈矜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 这一夜他睡的非常好,徐湘湘却担心的不得了,天色灰暗的时候,她就醒了过来,亲自去厨房盯,难得沈矜睡饱了,他又吃了一顿早膳,杨泽和上官睿都很是羡慕,也难怪不管怎么样沈矜都要把妻儿带着,那种被人照顾被人关心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还好一切都非常顺利,马三顺利的送沈矜他们进去,常寿便在旁一直等着,在科考中不停的都有学子身体不适被抬出来的情况,谁也不能保证那个人就不是沈矜,倒是沈矜下笔如有神,到底沉浸了一两年,他整个人的心态完全不一样了。 沈矜考了几日,她就担心了几日,好在沈矜顺利的出来了,徐湘湘抱着儿子在外边一直等着,看到熟悉的身影了,她连忙挥手。 「!「湘湘,阳哥儿……」沈矜开心的小跑过来,他又抬头看了看徐湘湘眼下的黑眼圈,「娘子,辛苦你了。」 肯定是一直在为自己担心,所以才睡觉也睡不好。 他忽然觉得好满足,环顾左右,等上官睿和杨泽一起出来之后,徐湘湘便领着他们回家,知道他们受苦了,所以准备的都是上好的酒菜,三个人吃好喝足之后,上官睿和杨泽回客栈去了,沈矜却呼呼大睡。 他这一睡可是真的睡了许久,起初徐湘湘还担心的不得了,请了大夫过来看了之后,据说没什么事情只是累着了,她才放心。 第30章 梅香从她手中接过阳哥儿:「小姐,姑爷既然没事,您就去歇一会儿吧,小少爷您一直抱着,又担忧姑爷,您这几天看着都憔悴了。」 「好,我会好好休息的。」 她揉了揉脖子,躺床上一会儿便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沈矜父子俩在炕上互相抛球,阳哥儿被逗的咯咯直笑。 见她醒来,沈矜对她灿然一笑:「娘子,你醒了,真是让你为我操心了。」 徐湘湘摇头:「你这是说哪里的话,我操什么心呀,你是最辛苦的。」末了,她又添了一句:「这次感觉如何?」 参与的人少,但不代表出题的人水平就低,好在沈矜摊手:「当然是没问题。」 听他说没问题,徐湘湘立马竖起大拇指。 果然不负众望,这次会试头名便是沈矜,当喜报送到家中时,徐湘湘甚至有些感动,散了好些赏钱过去,便是平时表情不动如山的沈管家嘴都咧出一朵花来。 杨泽和上官睿也同时中了,上官睿名次比杨泽要高几名,听说他们住的客栈已经免了他们的住宿费了。 「沈会元,恭喜恭喜。」徐湘湘让人在门外炸了几架鞭炮,府里的人都喜气洋洋,甚至后来连长房的人都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她想沈矜终于得到他要的一切了,她跟着特别开心。 忙碌了一天,沈矜捏了捏她的脖子:「这几日还要多谢娘子为我操劳,我帮娘子按摩一番如何。」 徐湘湘笑道:「若有会元爷替我按,我自然是高兴的。」 !梅花和梅香退了出去,梅花笑道:「姑爷和咱们小姐可真好。」 「是啊。」梅香不自觉道。 夜了,却忽然有人送了纸条过来,那人自称是汪直门下人。 沈矜笑着打开纸条,内容却大吃一惊,徐湘湘不解:「怎么了?汪公公跟你写什么了?」 这个汪直倒真的是个聪明人,皇上相婿,绝对不是一时兴起,可能从他入京就开始了甄别,现在他送这个消息来,无非就是看他中了会元罢了。 徐湘湘指了指自己:「我要被下堂了。」 沈矜连忙抱住她:「怎么会,我宁可不做这个会元,也不愿意放弃你,更何况,既然汪直敢送出消息来,那就证明此事并未完全定下来,若是定下来,他肯定先恭喜我。」 「可是为何会选你做驸马呢?你是沈家的人,难不成皇上没问过长房两位相爷不成?不仅仅是你已经成婚,你这样的人才应该做更大的事。」她觉得很奇怪,沈矜这般出众的人,沈氏家族子弟和江南士子里执牛耳的人物,为何会让他做了吉祥物。 他跟徐湘湘道:「我全都明白了。」 徐湘湘看了他一眼:「其实阻拦你的从也许从来都不是沈珏,沈珏只是棋子中的一环,长房才是关键。」 沈矜摊手:「其实没有你说的这些,我也肯定不会同意的,你祖父抗争了一辈子,最终文人风骨依旧被折断,皇室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偏不会同流合污。」 倒是有几分气节,徐湘湘忽然道:「如果你真的没办法,那我和阳哥儿就离开吧,我尽到我自己的一切了,但是许多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够预料的。」 「你为何会这么说?」沈矜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为了努力吗?」 一个大男人流眼泪,徐湘湘都笑了,手忙脚乱的找到手帕递给他:「怎么了?还哭起来了,跟个小姑娘似的,我是说有时候你!你不要太冲动了。」 沈矜接过帕子抹了抹脸,又带着哭腔:「你不能抛弃我,你要是抛弃我了,我也不活了。」 「哪有你这样的,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小心被人嘲笑。」 沈矜还是害怕她走,因为他知道徐湘湘别看现在外表平和,其实骨子里是非常干脆果断的,他可不能因为这么一桩事情导致他们夫妻分开。 徐老尚书为何而死,不正是因为他是寒门学子的代表吗?屠户出身,不靠任何人,努力改革田地,时常建议皇上关注民生,努力打破世家垄断,也因为如此,他被人憎恨,即便现在别人提到他,都是讳莫如深。 这才是沈家默许,太后支持的原因,也解释了明明是解元的他为何连同进士都没中?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徐湘湘奇怪:「我是因为看了你一片策论才隐约推测的,可你把那些文章都从不示人,他们是如何知道的呢?」 沈矜真的算是非常谨慎的一个人,他不少写的文章,基本都放在书房,当初徐湘湘写了几个字他都叮嘱自己要好好收着,所以他的心思,若非是熟人,旁人如何能知道。 第31章 徐湘湘也说出了一件事情:「太后之所以也看重你,恐怕也是在和沈家互帮互助吧。」人嘛,自己从底层爬上去的,等她爬到高位了,不是帮住同样在底层的人,而是狠狠的把那些底层想往上爬的人踩死。 所以,沈矜站了起来,「我大概知道怎么做了。」 能够参加殿试的并不算多,沈矜一进场就博得了不少人的关注,连皇上也对他颇有些爱才心起,毫无悬念,本次最大热门沈矜点为状元。 琼林宴上,作为状元,沈矜率先得到皇上的关照,「听说沈珏是你族兄,如今看来你们沈氏一门果真是人才辈出。」 沈矜笑道:「回皇上的话,学生不敢当,学生哪能和族兄比,族兄事祖母至孝,乃我辈之楷模。」 「你们沈家果然兄友弟恭。」年过而立的皇上不知道怎么就听出点别的意味来。 这样的人才仅仅只为父母,未免有些可惜。 果然沈矜道:「皇上真是谬赞了,也难怪我夫人夸赞您说您是天下仁君,学生原本还十分皇上龙威,害怕的胆战心惊,如今看着皇上如此平易近人,让晚生佩服。」 皇上好奇:「你夫人还认识我?」 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他也不算什么秦皇汉武那等,故而听沈矜说了,还有几分好奇。 沈矜笑言:「我夫人是徐老尚书的孙女,她看我有些怕,故而安慰学生说她祖父当年做过您的先生,说您十分仁厚。」 再也没想到他的夫人居然是徐庶之孙女,他想到赐婚那事情,跟吞了个苍蝇一样,原本以为沈矜年纪小,又生的风流倜傥,才学更是高深,这样的沈家子做吉祥物最好,否则参政了也是巩固世家,所以他无所谓,却没曾想他夫人居然是徐庶的孙女。 难得皇上愣了一下,「原来是她呀,那你可是个有福气的人。」 「是啊,学生也是这么想的,她对学生很好,还把徐老尚书的笔记留给学生看,学生收获颇丰。」沈矜心中一惊,他果然赌对了,当时徐湘湘说选秀的人头一个就到他家去了,可皇上比徐湘湘大快十岁了,绝不可能是因为她真的美,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徐老尚书,所以他今日故意提起来,一来是为了摆脱驸马,二来也是向皇上表明心迹。 果然皇上笑道:「老先生文采一流,就别说是高深的书呢,就是异常晦涩的字也讲的十分生动,老先生还带朕去种过稻子,朕还知道如何宰猪,如何放牛。」 这徐老尚书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沈矜也跟着附和,皇上接着面容有些暗淡:「可!可惜他老人家走的太早了。」 平时皇上都是仁厚君主,也不大会表露自己的心声,现在这样一说,在场跟着的大臣不少脸色都变了,沈矜面上却波澜不惊。 本场恩科榜眼今年四十五岁,是直隶府人士,探花则是京师人士,这二人的儿子都比沈矜大,但是对沈矜却不敢瞧不起,沈矜原本就是个妥帖仔细人,现下更是如此,和人交往不至于那么疏远也不至于那般亲近,总是那么恰到好处。 一直到琼林宴结束,皇上也没有提起赐婚一事,沈矜稍微松了一口气。 其实皇上岂止是没有给沈矜赐婚的旨意,他甚至都暂时停止为女儿选驸马了。 「汪公公,父皇还在办公吗?」章京公主对汪直道。 汪直点头:「是,皇上喊您进去呢。」 不跟您选驸马了,总得交代一声,汪直心里清楚的很,他原本也只是想还一个人情,同时也是试一下沈矜到底是不是可用之人,没想到沈矜表现的比他想象的更好,也许很多人都对徐老尚书讳莫如深,不敢多提,但于皇上而言还真的不是这样。 皇上对徐老尚书感情很深,当初,还政于朝,喊太后不要干政,让太子处理国家事务的人就那么突然倒下了,皇上当时还生过一场病。 嘉德帝看到章京公主进来,遂道:「你来了,坐吧。」 「父皇,不知道您叫女儿来有何事?」 可能因为嘉德帝是个很温和的人,所以他的孩子们对他都不是很畏惧,像章京公主就更怕太后一些。 嘉德帝笑道:「沈矜虽然是状元,但他有家室,一时半会儿我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想让你先搬进来宫里陪你母妃住,过些时日,若有好男子,父皇再为你指婚。」 原来是这件事情,章京公主忙道:「儿臣倒也没什么,驸马才过世没多久,儿臣也想清静些时日,偏永嘉表姑那般心急,去皇祖母那儿建言。」 永嘉郡主?那也是个蠢材罢了,嫁到齐国公府邸,除了成日惹是生非,连她那个玄铁门的丈夫都管不了,做个钉子都做成烂木材那种人,除了吃喝享乐什么都不会。 第32章 嘉德帝心里吐槽了一番,但当着章京的面没有多说。 ! 但因为放了女儿鸽子,嘉德帝赏了不少好东西给公主,还让汪直送她回去。 一出大殿,章京公主就跟汪直打听:「汪公公,我听说你去年在江南特科案中差点出事了,都是沈状元审案审出来的,你说他真的很会断案吗?」 汪直不明所以,以为小女孩只是好奇,所以笑着吹道:「那可不是,说来你可不信,这个案子还真的神了,谁能想到做娘的会把自己的儿子杀了,哎,说起内情来,这个做娘的也是可怜人。当时好多人都怀疑卢修,可沈矜即便跟卢修有私仇,他都能秉公办理,要奴才说日后沈壮元怕是成就不止于此呢。」 「是吗?」章京公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并没有再问了。 徐湘湘却不高兴了:「前些天我说要出去玩,你偏偏只跟你那些同窗一起出去,现在好了,你要出去,我却不想了。」 原来是吃醋了,沈矜笑道:「我那不是因为高兴吗?哎呀,咱俩不被拆散,是多好的事儿啊,我肯定要出去放松一下自己。」 徐湘湘也觉得不可思议:「难为皇上还记得我祖父,这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差一点我就要被下堂了。其实我原本以为我们是无力反击的,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可现实则是人定胜天,人不能认命,人如果很快认命了,那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沈矜把帖子往一旁丢了,他又出去对送信的人道他不会出去了,这些日子等着授官,就不让人说闲话,让旁人以为他是靠家族关系得的官。 「你这样说不就是跟他们完全撕破脸了吧?」徐湘湘笑道。 其实撕破脸这种事情发生在沈矜面前就很不可思议,他几乎是和卢修那种人都能正常对待的这种,可是和长房却颇有些不屑于往来!来的意思了。 沈矜摆摆手:「不要谈这个了,反正他们对我也是真够狠的,我就说王成怎么会搜查我那条船,可能就是他们指使的,否则怎么会那么巧。还好——」他看了徐湘湘一眼,「都是你帮忙,才能让我撑过去。」 徐湘湘帮他整理衣领:「可是你日后在官场会过的很难的,皇上也不一定能保的住你,也许现在他们对你的这些都只是小惩罚。」 小惩罚?沈矜摊手:「若非是汪公公,我还真的不知道原来当年我落榜的原因是长房的人主动说我年少轻狂,所以想磨磨我的性子,你说他们可真成啊。若非这次我在江南办了几桩案子,名声大噪,这些人依旧还是可以随意对我下手。」 沈矜点头:「我恐怕是这样,而且我听上官睿说,他有亲戚在宫里当儿科御医,那个小皇子好像身体也一直不大好,还不知道活不活的长。」 皇上若是一直无嗣,那么宗室过继一位儿子过来,那选谁又成了关键。 「那长房肯定也会插手。」老相爷是内阁首辅之首,是先帝指明的顾命大臣,选新皇帝一事,他们即便自己不下场,也会让太后下场。 「竟然至于到这个地步了,看来我祖父才是昙花一现吧,现在想来,我爹和我叔叔其实才是被保护的人,祖父动了不少人的利益,若是我爹他们官做的大了,那些人怕是成日都坐卧不安了吧。」徐湘湘觉得太可笑了。 什么玩意儿?徐湘湘满头问号:「你在说什么啊,相公。」 沈矜刮了刮她的鼻子:「平时还算挺聪明的姑娘,怎么想不通啊!当初皇上选秀为何头一个去你家,也许就是为了想让你入主后宫,你若真的像杨大娘说的宜男之相,岂不是皇子之母,一步登天也绝不稀奇。」 「要是你这么想,那满宫上下人人都这么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小日尤其不准,咱们成婚好几个月才怀上的呢!」徐湘湘笑。 不过笑过,她又道:「你今日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即便我知道你对我崇拜的五体投地,可也不能太抬举我了吧。」 早春时节,京师的垂柳才刚刚发出嫩芽,地上的黄沙也带着微微湿润,徐湘湘今日带着下人把家中上下洒扫一遍,一旁的沈持抱着阳哥儿跑来跑去,看这个样子,他是不想再回吴越府了。 沈持倒也乖觉,知道出来要靠哥嫂,以前的阴阳怪气少了许多,又每每受嫂子照拂,倒是比在吴兴要懂事多了。 「持哥儿,你把你侄儿带过来,咱们要吃饭了啊。」 阳哥儿在他叔叔怀里玩的高兴的很,看到徐湘湘就闹着要抱,她便把儿子接过来,又对持哥儿道:「你哥哥今儿去了吏部,怕是中午不回来,早上还问我说你是要留在京师的话,他就帮你去找书院,若是真心想从戎,他也帮你去问问。」 第33章 从戎?沈持惊喜道:「好嫂子,我哥哥真的这么说,他同意我学武参军了?」 徐湘湘拿他没办法:「那还有假。」其实这也是跟陆氏沟通过的,如若是以前陆氏肯定不肯,但是现在长子已经有了嫡子,次子读书也确实读不出什么明堂来,还不如听他自己的,他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说不准又有另一番天地。 一听说能够从戎,沈持的喜悦简直溢于言表,中午吃完饭之后,还耍了一套拳。 梅花悄悄的跟徐湘湘道:「小姐,二爷看起来是真高兴。」 「那是肯定啊,他于文上确实不太通,江南才子多,他要出头太难了,还不如另辟蹊径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再说了,朝廷羸弱,若是持哥儿真的能闯出一番天下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沈矜这些日子勤跑吏部就等着授官,说来也巧,那位沈矜救过的卢大人居然是本届主考官,不仅如此,卢大人还是吏部侍郎,于是沈矜跑吏部跑的很勤。 事实上沈矜拿到任职很快,卢大人特意还对他道:「翰林院纪大学士很是欣赏你,我也跟他说了,你放心,过去之后就好好干。」 沈矜是谢了又谢。 拿到官职了之后他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让娘子放心了,翰林院历来是皇上撰写文书,非常亲密之人,不管怎么说这是他第一次做官,肯定会有更大的进步的。 上官睿同他一样都是点为翰林,但是上官睿只是普通进士,据说只是七品官,不如沈矜上!上来就是六品,而杨泽原本也是点为翰林,没曾想他要求到外地任职。 他说:「我等为官都是为了民,在翰林院恐怕是接触不到什么老百姓的,不如去外地做个父母官足矣。」 沈矜不免心动,但是他又好心提醒杨泽:「虽说我等也要为一方父母官员,主政一方,可是若是在皇上面前挂不上号,可能一辈子就在一个地方打转了。」 他好心提醒,杨泽也感激,他开玩笑道:「有你和上官兄替我美言我就不怕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沈矜还是觉得可惜,上官睿也是这般想的,但杨泽主意已定,就根本管不了那些了。 不过要做七品县令,也不是这般容易就等到缺的,沈矜便提议杨泽在自家住下,杨泽却笑着摇头:「不必了,毛舜最近跟别人学打猎,挣了不少花销,我中了进士之后也收到不少礼钱,所以我们打算赁个屋子住,你放心,等我们安顿下来就来找你们。」 沈矜笑着点头:「那也好。」 至于上官睿这里就更不必担心,自从他中了进士之后,听说他爹已经从吴越府送了下人银钱过来,他的婚配虽然还未解决,但他眼高于顶,并不是别人不选他,上官睿这边沈矜一点都不担心。 杨泽举杯道:「日后我们三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时日再聚,现在就先饮酒庆祝。」 三人一同举杯,沈矜也喝了不少。 难得沈矜喝的这么醉,徐湘湘帮他脱鞋子:「你说你呀,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偏偏喝这么多酒,平日里最不喜欢喝酒的就是你。」 不过说完,她又蹲着看沈矜因为喝酒导致脸红的模样,一时竟然看痴了,他脸型原本就尖尖的,跟小狐狸一样,下巴也尖尖的,脸上微微红,跟桃花一样,真是一派风流。 就在沈矜授官当日,小相爷沈缜也知道这件事情了,他倒是没把沈矜放在眼里,只是想起徐庶,心中一哂,这个沈矜也不知道是不是头脑发热了,沈家子弟居然想推翻世家。 黄氏服侍他脱下衣裳,不免道:「女儿的事情你也帮忙操心,那个卢修喝花酒都出名了,人人都知道,这样的花花公子如何配的上我们的掌上明珠。」 提起三女儿沈缜便有些!头疼:「要我说她就是想的太多了,也被你宠坏了,男人逢场作戏倒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观那卢修文采不错,年纪轻轻便是特科头名,他父亲近日也要升户部尚书了,嫁给卢修了又有什么不好。」 说起来卢家还是世家,和他们沈家门当户对。 黄氏撇撇嘴,自知女儿的婚事她也没什么太大的权利去主导,只能降低自己的期待值了,好歹那个卢修相貌还成,也算得上才学出众,家世斐然,比太多人都好了。 看黄氏不说话了,沈缜便道:「你也不用恼,我说的句句都是实情。」 三房的沈绰虽然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之人,但是因为有陆氏经营,每年送的银钱极为丰富,但是今年除了沈矜送的见面礼外,实在是不够看。 沈缜拍了拍袖口:「你还担心这点钱不成,北郊那块地不是都圈下来了,日后便都是咱们的,想要多少都成。」 第34章 真是不当家不知道财米油盐贵啊,宫里的贵妃要钱跟玩似的,儿子们一个个的附庸风雅,这些都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还得做善事,养请客,那可真是忙的不得了。 「可现下你说咱们三姑娘成婚的事情,这嫁妆至少一百五十台,那可怎么办?」 想到三房送的三瓜两枣,她又想起一桩事来,「对了,我听说沈矜对徐庶颇为推崇,我真是有点怕。」那时徐庶几乎把她们这些世家逼上绝路了,还好,他死了,现在沈矜却公开提起徐庶,让她想起那个时候。 沈缜则笑:「他在纪岫手底下做事,还以为是一件好事呢,年轻人总要受些挫折,才知道什么叫做不撞南墙不回头。」 纪岫?黄氏一听也笑了。 因为沈矜头一天上衙,徐湘湘把早点准备的很是丰盛,沈矜笑道:「等我休沐了,带你们娘俩出去逛逛,阳哥儿这小模样一天天的就想往外跑,看的都心疼。」 「好,你呀就先!把早膳吃完再走,也别急。」 旋即徐湘湘又叹了一口气:「你都可以上衙了,杨泽还未等到缺,毛舜跟我说她们的日子不太好过,我偷偷塞了十两银子给了毛舜。」 说起来她也同情毛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一直跟着杨泽,也是难为她了。 看着穿着仙鹤补服的沈矜,徐湘湘忍不住道:「我相公真是太俊了,这身衣裳穿上都与众不同。」 「好了,别说假话了。」虽然这么说,但吃完饭他还是高高兴兴的在铜镜前看了又看。 徐湘湘笑:「我说什么假话了,我可不是个爱撒谎的人啊。」 送沈矜出门之后,徐湘湘才伸了个懒腰:「睡个回笼觉最好了。」 章京公主?徐湘湘皱眉,难不成是来跟她抢丈夫的。 但是人家是大人物,徐湘湘哪里敢不见,她立马换了身衣服出去,还没见着人,便先行礼,章京公主是头一回见徐湘湘,还挺客气的:「沈夫人,快快请起。」 说完,徐湘湘忙请公主到内室喝茶,公主左右看了看:「沈翰林人呢?」 徐湘湘心里一突,却见章京公主忙摆手:「沈夫人你别误会,我是找她办一件事情。」 「他此时已经去上衙了,公主若有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章京公主颇有几分犹豫,但是看到徐湘湘,她想起自己打探来的结果,说这徐氏和沈矜十分恩爱,沈矜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再观其说话也是磊落大方,不卑不亢,她心里已经生出三分好感,难得出来一趟,她便咬咬牙,屏退了众人。 「沈夫人,是这样的,我想让沈翰林帮我查驸马的死因,我听汪公公说沈翰林是个断案能手,且铁面无私,所以我才找来的。」 徐湘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心道,这个汪直一张嘴跟裤腰带似的,到处没个把门的,不就是沈矜帮你转圜了一下,你倒是给他出这种难题,查皇家的人,牵扯那么多阴私,还要命不要? 她看了章京公主一眼:「公主,查案,尤其是查死人是要剖尸的,还得找专门的仵作过来,但驸马如何已经下葬,我们可不能刨祖坟啊?再说了,这是皇室之事,再不济也有宗室,他一个翰林,若是越俎代庖,怕是会惹来非议。」 刨坟?章京公主不懂:「沈夫人,难不成真的得看人尸体才行吗?」 闻言,徐湘湘道:「您既然如此寻来,必定是不希望大张旗鼓的,除非把公主府驸马府乃至所有和驸马接触过的人严刑逼问才能问出一点蛛丝马迹,否则是必须的。」 看来徐氏确实聪慧过人,她先前只听永嘉郡主提起这徐氏,言语中无非就是说她以前如何骄纵,所以报应来的快,拖到十八岁才嫁人,现在看来人家徐氏简直智慧过人。 几乎是三言两语就能逼退她,她看了看徐湘湘:「可是我是很想知道驸马的死因的,就算本公主求沈翰林帮个忙,成吗?」 她可没有何云那么笨,对身份不如她的人便冷嘲热讽,殊不知文官之为人皆是清高,你得意讽刺别人,别人还巴不得你讽刺呢,这样好扬名。 果然见章京公主这般,徐湘湘遂道:「公主真是折煞臣妇了,现下我家大爷不在,不若等他回来,我再告诉他,看他怎么说?您看呢?」 没有诚惶诚恐,也没有过度自傲,这个徐氏看起来还是很诚恳的,章京公主露出感激一笑:「好,本公主先谢你了。」 徐湘湘也对她笑了一下。 二人从屋内出来,阳哥儿张开双臂要抱抱,徐湘湘歉意对公主一笑:「臣妇送您出门,您别介意,小孩子一向都很粘人,我也没办法。」 第35章 最近阳哥儿会喊娘了,被徐湘湘一抱就软糯糯的喊「娘」,徐湘湘笑道:「你要跟公主说恭送公主才行。」 章京公主笑道:「沈夫人留步吧,我明日此时再过来。」 等公主走了,徐湘湘一边喂奶,一边又深吸了一口气。 待晚上回来,沈矜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意气风发,徐湘湘安慰他:「咱们慢慢来,一开始都是要坐冷板凳的。」 沈矜摆手:「倒不是这个,纪岫人倒是对我不错。」但他总觉得纪岫对他太好了,都让身畔的人酸他,甚至连上官!官睿都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但这些事情他也不好跟徐湘湘说,反正一开始都这样。 接着徐湘湘又跟他说了章京公主所来的事情,沈矜一听就摇头:「以我现在的身份不太合适,再说了,我现在已经授官,若是没有授官还可以帮公主一把。」 「那好吧,我明日想个理由回绝她,这个公主倒不像刁蛮的,比那个何云可好太多了。」徐湘湘道。 沈矜想了想,「我倒是有个人选,你看杨泽如何?我现下去找杨泽,若是他同意,我明日荐他过去,若是他帮了章京公主一把,要授官就容易多了,否则,虽然他是正经科举出仕,可是名次不靠前,且特科进士的授官都没有选完,恩科的还远着呢,若非我是状元,也难办。」 像上官睿这样的,因为其父余荫,也安排的很快。 「那也成吧!那你早去早回。」徐湘湘嘱咐了一声。 沈矜不敢耽搁,立马去了杨家,此时杨泽正和毛舜啃着馒头,杨泽笑道:「我今日特地去吏部打听了,最快还有三个月才能安排下来,看来比我想的快。」 「那是好事,我明日还要去京郊打猎,可能一天都不回来,我煮点粥放锅里,你要记得热呀。」 毛舜就是这样,她很纯粹,对一个人好就是真的好。 杨泽嚼着馒头,有些哽咽:「好。」 他很想快些授官,这样就能拜托这种贫困的日子,他从全州一个小地方到现在,他什么都不怕。 所以当沈矜跟他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原本稍微犹豫的他同意了,因为他知道沈矜也在跟他不遗余力的创造机会,他娘要药,毛舜等着他娶她,这些都要钱,他不要愿意要那些不义之财,但是如若是通过自己的能力赚来的,他也未尝不可,怎么说挣点钱也是可以的。 见杨泽答应了,沈矜又阐述了厉害:「章京公主驸马的事可能牵涉到阴私,你可要想清楚。」 杨泽则道:「我知道,但是如果驸马真的是别人害死的,我想我更应该揭露这个真相,沈兄,多谢你想着我。」 沈矜惭愧道:「我也是想着你授官一直不成,我自己能力微薄,也没办法,现在有这个机会,便来告知于你。」 其实他也!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杨泽这样的人就应该被皇室看到后重用,这样的人骨头硬,不畏强权,不应该在穷乡僻壤之地埋没自己一身的才华,现在皇室式微,这样的人出来才能更好的匡扶社稷。 等沈矜走了之后,毛舜则道:「杨大哥,我觉得你不该管那个什么公主的事情,那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只要等到授官那天了,咱们去赴任便好了。」 杨泽摇头:「若是驸马真的是被别人杀害,我若不看,也对不起我自己的良心。」 可,毛舜不解:「杨大哥,你看沈公子不也是没有理会吗?他们也怕惹事,咱们别管了不就好了。」不是她自私,是她每次去徐姐姐那里都会羡慕,她没有宅子有院子,徐姐姐连儿子也有了,她丈夫会懂权衡利弊,可杨泽却总是和常人不一样,他从来都不从自身考虑。 次日,章京公主果然如期而至,徐湘湘便同他说了:「我相公说他如今在翰林院几乎是从早忙到晚,心有余而力不足。」 章京公主听了有些失望,却见徐湘湘又道:「但是我跟他说了公主的事情便是大事,所以他找了他的一位同窗,当年破了税银案的杨泽,也同我相公一道破过黄山书院案,曾经连我们江陵的连环杀人案都破过的。」 到底章京公主年纪不大,便一一问题这些案子,徐湘湘口齿清晰说话十分有代入感,尤其是说到黄山书院案的时候,章京公主感慨一句:「这做娘的也不能说不对。」见徐湘湘提起税银案的时候,她又追问陆浩所救的那些姑娘如何安置。 「上官公子是个心善妥当之人,皆安排的很好,请公主放心。这世间总是好人多的,尽管有不少无可奈何,但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徐湘湘赶紧让马三家的请杨泽进来,杨泽虽!虽然相貌不算出众,但是他正义凛然,又天然可亲,竟然让章京公主同意下来。 第36章 见杨泽答应了,章京公主看起来也满意,徐湘湘总算松了一口气了。 在杨泽开始替章京公主办案的同时,沈矜的日子也不算好过,他这天一回来,便抱怨:「那个纪岫大人对我也太过亲近了,今日说我背后有灰亲自帮我拍,我没太在意,但是他却……」 沈矜忙道:「倒也不是,但只是骚扰而已。」 骚扰?徐湘湘道:「那么他对你只有一次这样,还是多次。」 看到徐湘湘这般愤怒,沈矜心里好受一点,也更有安全感了,「已经挨挨靠靠好几次,我都躲过了,但是他很油滑,都是趁别人不在才如此,我都表示反感了,哎,这种事情我都没脸跟别人说。」 是吗?徐湘湘皱眉:「相公啊,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啊,真是的,他是大学士又如何?还怕他不成啊。再说,你生的好看,这是上天赐予你的美貌,难不成因为这种人就厌恶自己。」 「可是他毕竟是大学士……」 大学士又如何?徐湘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等着,以后我让他绝对不敢再对付你,否则再这么搞下去,他就会拿捏你的前途了,反正这种老狗就是欠打。」她感觉自己的肺都气炸了,还敢骚扰自己的貌美小相公。 沈矜咬咬下唇:「娘子你真好。」 这天上衙,沈矜先走了,他和读书的时候一样,从来都是最早去,徐湘湘则带着常寿等在府衙外边,她因为坐着沈矜的车过来的,侍卫都一路放行。 过了一会儿便有一个穿绿袍的人走过来,看着倒是人模狗样的,常寿指着他道:「大奶奶,就是那位。」 常寿以为大奶奶只是找人吵架谈谈,没想到大奶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去就开始伸出手开始抓纪大学士的脸。 徐湘湘放下手来,纪岫愣了一下,「嘶」的一声捂住了脸,他才意识到自己被抓花了脸,妈的,这是哪里来的母老虎,找错人了吧。 虽然相貌不算出众,但是他正义凛然,又天然可亲,竟然让章京公主同意下来。 「你是说他对你欲行不轨之事?」徐湘湘非常生气。 这种事情要杜绝,就不能姑息,否则这种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更加严重的对付你。 徐湘湘叉着腰道:「老娘听说你对我相公虎视眈眈,我可跟你说了,你要是再跟老娘挨挨蹭蹭,用你的咸猪手骚扰,明儿可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纪岫身畔的小书童都惊呆了:「这位夫人,你认错人了吧,这可是我们纪大学士。」 「哼,认错人?我告诉你我就是沈矜之妻,这个姓纪的老不死的想染指我相公,也得看我同不同意。」她可不怕。 纪岫甩甩袖子,指着他道:「你,你跟我等着。」 他还未反应过来,徐湘湘又连忙拉着他的手大喊「非礼呀,非礼,纪大学士非礼民女。」 她声音忽然如洪钟一样,让走进来的官员不禁瞠目结舌,纪岫要抽回手却怎么都抽回不了,甚至还有一位老学士看到了,边走边摇头,感慨「世风日下」。 纪岫的几个小厮连忙上前来,常寿带着徐多徐少也过来了,这下徐湘湘才放手,她警告纪岫道:「你也别想着事后报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若日后再不骚扰沈矜我自然不会找你麻烦,可你若跟老娘犯错,那今天就不是这个下场。」 看着纪岫捂着脸匆匆逃走,她冷笑了一声,常寿连忙道:「大奶奶,你这若是传出去了,会不会是毁谤朝廷命官?」 徐湘湘笑道:「平日里男子大多看不起女子,可女子既然是弱势,就必须装弱到底了,这种事情,就是杨泽来了,也不一定能查清楚真相。再说了,我现下若是走出去,你就等着吧,这事儿传遍整个京师。」 「可您的名声就……」常寿担心。 徐湘湘笑:「我的名声又如何,我又不说是我。」 这马车一路走出去,见到人徐湘湘就开始倾诉,京师传消息向来很快,连言官都知道纪岫调戏民女的事情了,纪岫平日在皇上面前得脸,朋党也不少,但也有零星几个御史敢发声,徐湘湘当然不指望一下子就让纪岫如何,但只要有人发声了就好。 果然沈矜这天回来神清气爽,他跟徐湘湘道:「纪岫原本是带我的大学士,他身体不适之后,我便跟着他的副手,你知道的,我学东西很快,今日倒有不小的收获。」 徐湘湘笑道:「那这是好事,虽然你只是个六品供奉,出头十分难!难,但趁着他不在,你把各处关系做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但随即沈矜又有几分担心:「娘子,我听说纪岫是个笑面虎,平日手段狠辣,若是他报复你,该如何是好?」 第37章 他曾经听八卦提起,说有个年轻的进士不从纪岫,人都被整疯了,他妻子也受不了,故而同他和离,后来过的很惨。 徐湘湘则不以为然:「那你以为他继续骚扰你,你不从,他就会放过你吗?我跟你说,决计无可能,他只有更多的手段让你屈服,有些人就是你弱它就强,反正迟早要得罪他的,现在得罪他了,你才有机可乘。」 人若伤了旁的地方,倒是可以掩饰,伤了脸面,可就不能做事了,如果沈矜能抓准这次机会,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有什么好怕的,在官场就是这样,太过于软弱了,日后还不是被人推出来顶罪。 沈矜跟看英雄的眼神看着她:「娘子,你真的太好了,以前每每我被人调戏的时候,他们总会说我白,说我应该晒黑点,有男子汉气概,却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告诉我就该跟他们死磕到底。」 「那是,不过,你也不要听了我的话就太乐观了,他这样的人一看就是老手了,如果被我这么反抗了,他就就此罢休,那就不是他了,你还是得留意。」徐湘湘提醒他。 「那是自然,我肯定会好好的保护好自己,从而识别他的阴谋的。」 看着沈矜这么有信心的样子,徐湘湘则道:「今日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你可得多尝尝啊。」 沈矜欣然。 而另外一边纪岫躲在家里擦着药膏,褐色的药膏一抹在脸上,他就「嘶」的一声捂住了脸,顺便踹了一脚替他上药的小童。 那小童本来年纪就不大,被他踹了一记窝心脚之后,当场吐血。 纪岫却气恼的骂道:「滚下去。」 他摸了摸脸,觉得自己简直是无妄之灾,沈矜那模样一看就是个兔儿爷罢了,不让他近身,说不准只是嫌弃他官做的小,指不定想爬上龙床罢了。 「老纪,你这是怎么了?」 来人正是吏部侍郎卢大人,他和纪岫关系还不错,二人还曾经写诗遥相呼应。 !  纪岫笑了一声:「让沈矜的婆娘抓花了脸。」说完,他又不解看向卢大人:「卢兄,你不是说沈矜和双相家没什么关系吗?就是没关系我才敢下手的,怎么他那个婆娘那么大的胆子。」 亏他还真的以为沈矜被家族抛弃,去做寒门又不够纯正,不过只空有一个状元头衔罢了。 卢大人则道:「他那个娘子是徐庶的孙女,我隐约听说过。」 徐庶?纪岫咬咬牙,随即又不屑道:「一个死了多年的老头子罢了,有什么不敢得罪的。」 「既然小相爷都这般说了,我就更不用怕了。」 让个无名小卒毁了脸,他怎么能忍住这口气。 而徐湘湘依旧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她向来是个无所畏惧的人,什么都不怕,到现在都是,包括她写给姜容的信件,只要沈矜不怀疑她,她压根什么都不怕。 毛舜跑这边却跑的很勤了,一到中午,她就过来了。 她说完便被梅香瞪了一眼,梅香是觉得毛舜大抵是有点惨的。 「毛姑娘,你多吃点这个卤猪肘子,我最近有些圆润了,所以这些菜我都不怎么吃,你放心吃吧。」徐湘湘亲自帮她夹菜。 毛舜吸了吸鼻子:「还是徐姐姐你对我好。」 她饭量很大,每次来徐湘湘这里吃东西都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是她也实在没地方去了,她说:「我总觉得杨大哥其实并没有把我们的事情放在心上,他现在跟公主办案,我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跟在他的左右,现在我们俩除了早上起来说一两句话,其余时候都没空见面,甚至……」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就像有时候杨大哥说一句什么诗词,他没办法接上,可公主却顺利的说出来,她其实不怪杨大哥,但是她就是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配不上杨大哥了。 徐湘湘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的,杨公子办完案就好了,到时候你们去一个地方做官,感情又会变好的。」 有徐湘湘!湘的安慰,毛舜心情总算好了一点了。 毛舜吃完饭,倒是乖觉,帮着梅香带了带阳哥儿,但是她想带阳哥儿出去玩的时候,却被徐湘湘阻止了,「现在街上总是不太平的,带出去不大好。」 既然徐湘湘都这么说了,毛舜倒也不再坚持,她略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现在她也不必出去做事,因为章京公主给的酬劳非常丰厚,所以不必她再出去做辛苦事了,杨泽从来手里也不带钱,拿到钱第一件事就是交给她。 看到她走了,徐湘湘立马让沈持和沈管家还有马三家的等一大群人叫上,「走,我们去纪大学士家。」 第38章 就连沈管家都吓了一跳:「大奶奶,您这是……」 他都有点怕了,尤其是大奶奶那个白骨爪,简直是令人印象太深刻了。 看到沈管家惊慌失措,徐湘湘笑道:「别担心,我只是上门送点药材探探病,顺便找纪夫人说说话。那个小乞儿不是传信过来说纪夫人带着女儿从娘家回来了,我此时不上门,更待何时。」 「不必多言,做生意你们沈家人厉害,可对付人,我从来没输过,走吧。」 沈管家没办法,只好让人备马车,他都想好了,如果这次真的得罪人了,他就去求求双相府,钱他都带足了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马车「咯吱咯吱」的行驶在驰道上,徐湘湘复而道,「今春家中送来的茶叶不错,走,我们先送点给双相府去。」 送到双相府容易的很,她原本就是沈家人,从角门进去交给大太太的下人便成了,之后便立即去了纪大学士府。 帖子很快就递进去了,纪夫人正在教训庶子,一听说有人递帖子进来,便问道:「是谁啊?」 那下仆道:「听说是沈翰林的妻子,这帖子上标了说要上门对纪大学士调戏民女的事情道歉。」 道歉?纪夫人不解,又问起这沈翰林是谁,那门人道:「是今科状元沈状元之妻,方才刚从双相府过来。」 吴兴沈家的人吗?纪夫人忙道:「快请进来。」 湘的安慰,毛舜心情总算好了一点了。 但是她担心杨泽回来晚了饿肚子,所以想去买点菜回家自己做。 沈管家有点害怕,「大奶奶——」 进来的是一位年轻妇人,鹅蛋脸儿,目如黑漆一般,着小菱花袄,颇有风情,出于对同性的些许嫉妒心理,纪夫人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 但徐湘湘也不是来跟这位纪夫人做好姐妹的,她只道:「我是来送补品的,我们大爷说纪大学士身体不适,无法到翰林院,他特地让我来一趟。再有,我也是想帮纪大学士做个澄清,因为我听闻纪二姑娘尚未婚配,总不能让纪大学士这点事情影响她吧,我祖母生前学佛,也也是个心软的人,所以应我夫君所求,特地上门。」 刚从娘家回来没几天的纪夫人还不太清楚这件事情,只是知道丈夫身体不好,她进去之后也不太让看,这调戏民女她还真的不知道。 故而纪夫人只道:「我刚从娘家回来,尚未听人提起过。」 依徐湘湘看,这位纪夫人大抵也是那种不太管相公的,或者说如果她说出了纪大人的丑事,大概她不会埋怨自己的男人,反而还会埋怨自己说了。 所以徐湘湘只道:「那您既然不清楚,要不要去问问纪大人呢?」 她气定神闲的很,便是一品夫人纪夫人站在她面前都仿佛矮了一截似的,纪夫人有几分不爽,想反驳,但是见徐湘湘胸有成竹,她又怕自己的决定如果错了,岂不是害了丈夫,故而只好捏着鼻子让人去问话。 纪夫人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路,便多问了几句,比如和沈家的关系云云。 「纪夫人,这天下又不是沈家的天下,难不成我不是双相沈家的人,您就不见我了不成?」 纪夫人摆手:「我当然不会。」 很快就有人过来说纪大学士不来了,在养病,徐湘湘却道:「他不来,我便看看去,纪夫人,您带我去吧。」 纪夫人皱眉:「你也未免太无礼了一些。」 看到了丈夫的态度,纪夫人心中已经有数,她的态度也强硬起来:「来人,送客。」 她就等这一下了,徐湘湘又闹将了起来,她声音尖利起来,「若非被人逼着过来,我才不会帮你澄清你调戏民女一事,我现在把话放这儿,如果你再给小鞋给我相公穿,我天天来你府上闹。我若死了,必定也是你害的。」 出了府之后,徐湘湘再一次跳了起!起来又把原话重复了一遍。 纪岫派人去听了个究竟,气了个倒仰。 徐湘湘坐上马车之后,便朝沈管家吩咐了几句,沈管家惊奇的看了她一眼,徐湘湘微不可闻的点头。 晚上沈矜忙的晚了一点,他回来的时候,没有听到熟悉的欢声笑语,只看到梅花梅香二人,这俩人都急着迎了上来,沈矜心中一惊。 「大奶奶去哪儿了?」 梅香跪下来道:「大奶奶她失踪了……」 什么?居然失踪了。 沈矜冷汗直流,「到底怎么回事?」 梅花快嘴道:「大奶奶今日为了您去纪大学士府上和解,可没想到被赶了出来,一出来人就不见了。」 第39章 不见了?一向冷静的沈矜也不冷静了,立刻打到纪岫府上去,此时纪岫都睡下了,却被人硬生生砸醒了,纪岫白天被闹的不行,晚上却被人找上门来,沈矜骂道:「好啊,我娘子现在不见了,我就找你们要人。」 纪岫吓了一跳:「你娘子不见了,关我们什么事情?」 「还关你什么事情?我可跟你说,要是我娘子找不到我就要你好看。」 这尼玛,纪岫都无语了,他脸都没好,还没出手呢!徐湘湘不至于这么快就不见了吧,该不会是诈他的吧。 不对,肯定是仙人跳,对,就是仙人跳。 他指着沈矜道:「我跟你说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出这种事情来,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想仙人跳?」 沈矜也不是好惹的,他提道:「我年仅十八,就已经是状元了,我需要仙人跳你什么,你自己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娘子要不是帮我出头,也不会如此,你快告诉我,我娘子被你杀了还是怎么样了?」 「你有病吧,我看你们全家都有病,少来算计我。」 沈矜指着他道:「好,你等着,我立马去报案,咱们走着瞧。」 一听说报案,纪夫人也清醒过来,若是普通人告官,必定先打几十个板子,可沈矜是新科状元,天子脚下出现这样的事情,纪岫就是无辜的,也会掉几层皮,女儿如今正在说亲吏部侍郎卢大人家的大公子,这个时候可不能出岔子啊。 !  她上前道:「沈翰林,白日里你夫人确实来过,可是她也确实从我们这儿出去了,至于去了哪儿,我们也真的不知道,我家夫君一直在家养伤呢。」 沈矜皱眉:「那会是谁?」 他看了看纪岫,又甩了甩袖子:「我先抱官找人,如果没找到人,我定然还会来找你的。」 纪岫觉得自己可真是冤屈,他是真的想打算报复徐湘湘,可不是还没来的及动手吗?这叫什么事啊? 沈矜自己的事情,生气归生气,但不会这样,但是为了徐湘湘,他可不管是谁了。 漆黑黑的山顶上,还有点微风,徐湘湘从山洞里出来,跺了跺脚,「怎么回事啊,他们怎么还没到?」 徐多看了看山下的火把:「小姐,来了。」 「好,你先走吧,这儿就看我的了。」 她看着已经熟睡的儿子,堆了些树叶在他面前,阳哥儿小嘴还砸吧了一下,徐湘湘摸了摸儿子的头:「娘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以绝后患,你别害怕。」 她先用汗巾把自己的嘴堵住,又用绳子把自己的手捆住,随即躺在儿子身边。 沈矜亲自带了人上去搜山,他真的害怕,如果徐湘湘和阳哥儿出了什么事情了,他真是万事难辞其咎。 可一路寻上去,连脚步印都没发现,沈矜不禁道:「这一看就是老手作案。」 跟着来的人是衙门的步军校尉,他扒了扒,觉得也是如此,一直走到顶上,他的心越来越凉。但是地上一团隆起,他举起火把一看,几乎喜极而泣。 「这是我家娘子,还有我的儿子……」 就,为何会放在这里,有人不禁阴谋论道:「这是凶手想让人自生自灭吧,这个地方可是有猛兽出没的,混账的很,这可还有孩子呢。」 沈矜却管不了这么多了,他让沈管家抱着阳哥儿,他则帮徐湘湘拿掉嘴里的汗巾,撤掉手上系着的绳子,亲自背着下山。 在下山的过程中,忽然被个小手捅了捅背,他背一僵,似乎又明白了些什么。 步军衙门的人见他们一家子上了马车,沈矜出手阔绰,一人送了二十两辛苦费,「劳烦步军的兄弟们了。」 !有人看不惯道:「沈兄弟,你这个案子咱们明日再找证据。」 却见沈矜摇头,又语重心长道:「我乃微末小官,不敢再惹事了,今晚就劳烦各位兄弟们,我既然已经找到内子,一切便当是意外发生之时。」 既然无死人之事,当事人也不再纠结,到底无人敢说了。 只是面子上不说,私下里说的可不少,一时间,连皇上都过问此事来,偏纪岫脸上又没好,无法面圣,卢大人表面的人设是欣赏沈矜的长辈,明面上不会帮纪岫,沈家双相更不会沾染此事,纪岫一时竟然沉寂下去。 可在家中,徐湘湘却受到了异常严厉的责备,沈矜抬起她的下巴:「你说你,这做的叫人事,正常人会做这种事情吗?不就是一个骚扰罢了,你把自己的性命都至于不顾,你可曾想到过我?」 徐湘湘拉起他抬起自己下巴的手:「好啦,我也是为了以绝后患,你也是知道的,我若做戏做的不认真,连你都不相信,所有人觉得只是仙人跳而已,我现在就是做戏做大,所有人都知道了,纪岫最好得保佑我没事,我要有事,那他就惨了。」 第40章 先是调戏她,又绑架她,这是何等丑事大事? 「你,你也对自己太狠了。」沈矜抱住她。 「窥一管而知全貌,那个卢大人包括沈家的人都不可信,纪岫是个老色鬼,但却是个知道分寸的,听你说过的,他找的人都是能拿捏的死的,可你明明是吴兴沈家人,若非有沈家嫡系之人透露,他如何知道你和长房不和的,他敢朝你下手,那就代表是被默许的。」徐湘湘绝对不是因为骚扰这一件事情而已,而是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背后的人,她不是好惹的。 她站了起来,「我就是要告诉他们,也许我们没有权利,我们的权利还小,但我们并不是一按下去就能死的,皇室确实是式微,可不代表皇上真的就是摆设,只要公理还在,我就一定不会屈服于任何人。」 沈矜想,她这样绝对就不是一个普通女人,对自己狠,还同时能打到敌人,谁要是跟她作对,一定没有好下场,他拍了拍胸口,还好自己是被保护的那个人。 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放心,纪岫绝对不会敢再对你下手,他现在恐怕求神拜佛都希望你无事。」 有人看不惯道:「沈兄弟,你这个案子咱们明日再找证据。」 沈矜次日托人请假了一天,好在翰林院都知道昨儿发生的事情,很快就通融了,上官睿消息灵通,很快得知了便跑过来问。 沈矜便道:「也都是我害了内子,内子也不过是为我出头罢了。」他倒是没有全盘倾吐出来,只是把徐湘湘设计的那段全部掐掉。 「哎,沈兄,我们翰林院的人都说想不到纪岫是那种人呢,不过,也有人说他早就那样了,除了曾瑸和巩原俩个他的狗腿子在那儿附和,其余的人都不屑为伍呢。」上官睿同时也羡慕沈矜,「有你娘子替你出头,足见你们夫妻感情深厚了。」 说完,他又道:「我跟你说杨兄最近怕是得了章京公主的青眼,我听闻他经常去公主府上。」 沈矜情知为何,是为了办案,但是此事涉及阴私,他打了个哈哈便过去了,之后又要留上官睿吃饭,上官睿推说翰林院还有事情,不肯留下来。 送走上官睿,沈矜去房里看躺在炕上磕着瓜子看话本子的妻子,他扶额:「湘湘,你倒是悠闲的很,若是有人进来探病,看你这幅模样,又会如何作想呢?」 徐湘湘把头撇开:「不听不听,今天我就要休息,谁让我昨天为了掩饰脚印铺了半天草,我的老腰都疼了。」 「活该,谁让你昨天不跟我说就自作主张的。」沈矜是又心疼,又埋怨她实在是玩太大了。 可是一想她是为了自己,沈矜觉得真是甜蜜的烦恼,立马自动帮忙揉腰。 徐湘湘被他的大手揉的舒舒服服的,她跟沈矜谈论今天的话本子:「你看这个话本子是讲一颗花仙来报恩的,她不食人间烟火只吃露水,相公啊,你也不爱吃肉,也不太食人间烟火,你是不是花仙子呢。」 她说着说着还转过来抱住他:「真俊,以后花仙就是我相公了。」 沈矜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呀,就是调皮。」 门外忽然传来声音,「大奶奶,长房的大太太和三小姐过来了。」 「咳……她们怎么来了。」她手忙脚乱的清理瓜子皮和话本子,沈矜无奈的帮她快速收拾。 沈矜帮她盖好被子,又把阳歌儿抱在她身边,等大太太她们进来,徐湘湘!湘撑起身子来:「大太太,请恕我不能起来迎您了。」 沈矜忙站起来行礼:「大伯母好。」 「矜大哥哥,矜大嫂子。」黄氏身后一少女出来行礼。 她鹅蛋脸儿,穿着杏色的衫子,一派可爱天真却又俏皮的模样,瞧着是个极可爱的姑娘。 大太太看着徐湘湘,连忙心疼道:「哎呀,这没事吧,我听闻你可受苦了。」 徐湘湘「虚弱」一笑:「我无事,劳您记挂了。」 她看起来气色倒是还好,黄氏心想,这个纪岫还果真是心狠手辣,但徐湘湘倒也命大,她心中这般想,脸上却并未露出分毫,还关心道:「我也是听闻说的沸沸扬扬的,便带了婉君过来看你。」 「这就是婉君吗?长的可真漂亮。」徐湘湘露出惊讶的表情。 沈婉君则羞涩道:「矜大嫂子还真是会说话。」 黄氏坐下来,阳哥儿则闹着要出去玩,沈矜便一把抱起阳哥儿出去,徐湘湘解释道:「这孩子与他爹爹感情好,昨儿,哎,不提也罢。」 黄氏虽然面上带着一丝同情,但是也就随口敷衍关心几句,沈婉君看起来倒是个好姑娘,她提道:「矜大嫂子,昨儿旁人好些人都传开了,说纪岫不要脸。」 第41章 觊觎她族兄也就罢了,就因为被人家妻子上门说了几句,就把人家绑到山顶,想让人家死,若非她这位族嫂命大,可能早已变成一具白骨了。 这个婉君倒是爽快,徐湘湘又是无奈道:「谁让我们势单力薄呢?你矜大哥哥也不过是个六品官罢了,在人家手里捏着,也没办法,这大概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沈婉君看这位族嫂倒是个实心人,不免看了看她娘,黄氏忙道:「日后你们若有事,可一定要去寻你大伯父,他虽然为人古板些,可他却是个很爱护后辈的人。」 「您既然说了这句话,我们少不得日后要去叨扰了。」 院子里传来阳哥儿的笑声,是沈矜在陪着孩子玩,黄氏讶异:「矜哥儿还挺会带孩子的。」 说起这个徐湘湘还得意的很:「那是肯定的,虽然说严父慈母,可许多做爹的只会严厉,等日后长!长大了父子之间难免有隔阂,我跟我们太太也说了,平日里让相公无事之时陪陪孩子,至少他们父子亲近,日后家中也和睦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昨儿在草堆里睡过,胳膊有点痒,徐湘湘便伸出手稍稍挠了一下,沈婉君悄悄看了一眼她的指甲,果真够长,徐湘湘也意识到她在看自己的指甲,她不禁道:「当初我就是用这个挠纪岫的,早知道他做出那种事情,我就该挠下一块皮来。」 黄氏听了都觉得脸上一麻,沈婉君倒是颇有兴趣:「矜大嫂子,你倒是胆子挺大的。」 「你错了,我平日里是个极老实的人,旁人惹了我我能忍,但是若欺负你矜大哥哥,我是必定会反击的。算了,这事儿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徐湘湘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还算很得意的。 黄氏看了她一回,便想走,沈婉君却恋恋不舍,徐湘湘转念道:「大伯母,不如让婉君留下吧,您事儿忙,她一个闺阁姑娘,难得出来一次,您放心,留在我这里,我保管跟您原样送回去。」 「这……」黄氏有几分犹豫。 沈婉君便道:「太太,便让我在矜大嫂子家玩一会儿吧。」这个矜大嫂子看起来挺有意思的,她回去也是绣花,忒没意思了。 见女儿眼巴巴的望着她,黄氏不禁点头,又吩咐她早点回来,徐湘湘笑言:「您放心,我到时候让相公送她回去。」 这下黄氏才放心。 黄氏一走,沈婉君才真正放松下来,她好奇道:「我听闻特科案是矜大哥哥破的,他是如何发现那白小吟才是凶手的啊?」 这些少女们怎都对凶案感兴趣啊,前面那个章京公主也是这样,这个沈婉君也是如此,她便道:「第一,当然是因为白小吟常年忍受丈夫责打,身上的伤口让人怀疑,谁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人呢?所有人都不会怀疑白小吟,但是这件事儿还偏偏由她而起。」 沈婉君则道:「还是因为矜大哥哥聪明。」 想当年矜大哥哥是如何的少年出众,活生生的拖了一年多才点中状元,否则当年要是娶了成王的女儿,如何威风,怎么会让纪岫那等人算计,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徐湘湘便!便道:「这世上的聪明人实在是太多,你矜大哥哥算一个,可是能够就事论事的人就不多了,像那个卢修,到处毁谤你矜大哥哥,可嫌疑最大的人是他的时候,你矜大哥哥依旧不挟私报复。不过这个卢修运气挺好的,头名死了,黄悬也进了大牢,他稳稳当当毫发无损当了状元郎。」 说完,她才发现黄悬是沈婉君表哥,便歉意一笑:「我忘了黄悬是你表兄。」 沈婉君不在意的摆手:「我的表哥好多呢,他还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人。」 可你却不知道黄悬是为何?说到底还是为了你,这句话她倒是没有说出来,正好到了饭点,徐湘湘道:「我家可能没你家那么精致,你要忍忍了。」 「嫂子说哪里的话。」她倒是兴致勃勃的看着一切。 饭菜并非是像在她家中一样,不停的上菜轮换,而是固定几道菜,桌上,矜大嫂子帮矜大哥哥盛汤,矜大哥哥帮嫂子夹菜,难得其乐融融。 吃完饭,甚至矜大哥哥还主动提出要出去买洞子货过来给她尝鲜,还真的挺新鲜的。 徐湘湘解释道:「在老宅太太那里也是规矩大的很,只我们到底年轻,你哥哥同我统共也就俩个人,故而有些俭省,但是我吃完饭,通常想吃些新鲜货时令货,你哥哥便会出去买。」 她还从未这样过呢,平日里别说出门了,便是去旁的院子里找人都不算常见。 过了一会儿,沈矜买了不少时令果子和零嘴儿回来,顺便带了两盒胭脂回来,徐湘湘分了一盒给沈婉君,「来,这盒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呢?」她方才可没看出沈矜想给她的意思。 第42章 徐湘湘笑道:「这叫见者有份。」 沈婉君不禁笑了出来,这个徐氏倒真的是个极有趣的人啊!她是极羡慕这样的夫妻感情的,故而吐露了不少自己的心声:「矜大嫂子,我还过几个月就要嫁给卢修了,这是已经定下的事了,可我不知道能不能像你和矜大哥哥这般好。」 还真的和卢修成了啊,徐湘湘想说点祝福的话,但是说不出来,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要不你跟我一样把指甲留着,她要是出去喝花酒,你就刨的他不敢出门?」 便道:「这世上的聪明人实在是太多,你矜大哥哥算一个,可是能够就事论事的人就不多了,像那个卢修,到处毁谤你矜大哥哥,可嫌疑最大的人是他的时候,你矜大哥哥依旧不挟私报复。不过这个卢修运气挺好的,头名死了,黄悬也进了大牢,他稳稳当当毫发无损当了状元郎。」 纪岫脸好之后,虽然依旧还是怀恨在心,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听说沈家长房已经去探望过沈矜了,便知道,人家到底是一家人,若是沈矜家的母老虎再出什么事,那他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纪夫人虽然平日里不怎么管纪岫,但为了女儿的婚事也乍着胆子同他道:「吏部侍郎家的大公子不是有意咱们家女儿吗?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什么事情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纪岫掂量了一下,到底不敢得罪,也不敢多做什么了。 翰林院也帮沈矜换了一位大学士,这位大学士虽然年纪迂腐一点,但还算经验丰富,沈矜很快就游刃有余起来。 同时,章京公主驸马一案杨泽也有了最新的进展,那就是驸马确实非他杀,而是自杀,自杀也不是情杀,纯粹就是一时想不开,但是想不开最主要的原因是未能实现其政治抱负。 驸马傅庭是平安侯嫡长子,自有博览群书,文武双全,除了相貌平庸一些,没有任何坏处,他亲生母亲早死,继母当家,他继母也有一个儿子,因为驸马不能担任实职,故而平安侯以此为由要将世子之位传给他弟弟。 当然,如果只因为有这件事情,他自然不会如何,可平安侯家中原本只是中等勋贵罢了,是靠着驸马得了大笔赏赐,得了宫中的青眼,驸马便认为自己不仅不能报仇,还因为他,反而让仇人和仇人之子活的越来越好,又因为那日回了侯府一趟,心情不顺,一时想不开便自杀了。 徐湘湘便道:「那若是这样的话,公主也真够冤的。」明明日子过的好好的,就因为丈夫一时想不开,便成了寡妇。 沈矜摇头:「我瞧着那驸马必定人还挺不错,因为人不错,所以一直惦记着亡母,就像他说的,他活着自己无法出仕,仇人还沾光做侯爷,他肯定不服气。但凡男人,谁没点抱负,即便是作为驸马,衣食无忧,可没有任何实权地位,于他而言,不过是笼中雀一般。」 同为男人沈矜还是很了解这种感受的,人生在世,很多事情无可奈何。 此案得破,章京公主去皇帝那儿哭诉了一会儿,皇帝当然不会心疼驸马,他从来心疼的都是自家女儿,反而怪驸马为人太过脆!脆弱,也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当初只觉得驸马敦厚,必定能包容公主,这样琴瑟和谐过一辈子也未可知,可谁知道驸马气性这般大。 平安侯世子封爵那是永远别想了,正好国库亏空,勋贵们少拿点国家俸禄,也可以省不少钱。 但是他看了看章京公主:「也算是了了你的心事了,你放心,日后父皇一定再会为你择一名良婿。」 还好二人没有孩子,章京公主也不过十五岁,日后再嫁也非常容易。 章京公主强笑了一声,又提起杨泽:「这次查案,杨进士帮了我很大的忙,他才学出众,人品又好,人非常聪明,只是出身贫寒,没有跻身之路,望父皇能让礼部为他尽快安排官职。」 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嘉德帝多问了几句:「这个杨泽为人真的这般好?」 「是的,父皇,我听沈矜的夫人说他是最执着的人,他从来不阿谀奉承,他永远只相信律法和公正。」这次查案章京公主尤其感觉到了。 她在宫里的时候,总是觉得宫中尔虞我诈,出宫觉得人人都巴结她,除了开几个花宴玩玩,真没意思,很少见过杨泽这样的人,或者是前几天闹的沸沸扬扬的沈矜夫人那样的人,她其实觉得人好像也会有另一种活法。 可以不那么规矩,可以随性,坚持某一种活法也可以。 嘉德帝多嘴问了一句:「杨泽有无成亲?」 章京公主连忙道:「还没有,但是他的未婚妻跟着。」 第43章 嘉德帝不免有些可惜。 「来,杨兄,我在这里祝你前程似锦,一帆风顺。」 沈矜举起酒杯对杨泽敬酒,此时,杨泽被选为亳州县令,不日便要启程,亳州同全州隔的很近,且药材丰富,是个既不穷也不富裕的地方,对于杨泽来说既可以做政绩,又离家近,是个极好的去处。 杨泽笑道:「这还多亏你沈兄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他先前一直查案还不知道沈矜发生了什么,后来还是听上官睿说的,他有些惭愧,这个案子办起来其实并不算难,如果是沈兄接了,恐怕出头的就是他了。 「快别说什么让不让的,我的身份查这个案子未!未必合适,这于你而言也是一件冒险的事情,是你自己破的案。」 二人互相谦虚了一阵,上官睿笑道:「好了好了,我们就不要如此你来我往了,杨兄现下一走,倒是独留了我和沈兄。」 杨泽授官一事确定下来,心情也好了很多,也有心情说玩笑话了:「上官兄,你也别嫌寂寞,上官知府怕是马上要跟你送个新娘子过来。」 「极是,极是。」沈矜也笑着凑趣。 三人喝的畅快,沈矜这种平时很少喝的也难得喝多了,徐湘湘捏着鼻子帮他净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床上去。 一到床上,沈矜便睁开眼睛,活把徐湘湘气了个半死,「你说说你明明是醒的,还装醉,弄的我全身都湿透了。」 沈矜却道:「卢修的婚事近了,沈珏也马上要进京了,不知不觉,我们来京已经半年多了,我好像还一事无成。」 沈珏?对啊,她还忘记沈珏了,这个凑不要脸的。 人们会随着这个人的离去,而慢慢遗忘,沈珏怎么可能会容许旁人都忘记他,怕是要高调的借着卢修的婚事回来呢。 想到这里,他拍了沈矜一下,「先别管这个,持哥儿从戎的事儿你考虑的如何了?」 若是徐湘湘不提起,沈矜还真的忘记了,他想了想:「我看不必,他既然喜欢武艺,不如让他考武举,到时候正经做武官,若是从小兵当起,那样太难了,根本就不容易学出头。」 武举虽然不同于科举的地位,但也是一条跻身之路,徐湘湘很是赞成,「既然这样,那要去哪儿学?」 「我会先替他找个老兵来学,这武举包含马射、步射、平射、马枪、负重、摔跤等就不说了,本身也还要考谋略,谋略是第一,武学才次之,行伍之人往往重武轻文,提拔起来不甚容易,如持哥儿这般的,就不能直接从戎。」 最主要的是他怕,他怕自己如果有一天不在京里,或者出了什么事情了!了,持哥儿一个人在军中,被人落井下石容易的很。 现下武官没什么出路,朝政都是文官把守着,外行指导内行人。 徐湘湘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次日沈矜在跟持哥儿提起的时候,她说:「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哥哥如今自身都难以保全,他怕你没个功名,这进了军营说不准十年八年都还是个大头兵,长房必然是不会帮我们的。」 「好,我听嫂嫂的。」 沈持捂嘴一笑:「我敢得罪哥哥,却不敢得罪嫂子。谁不知道嫂嫂的厉害呢。」 说完直接跑了,沈矜笑眯眯的看着徐湘湘,徐湘湘跺跺脚,「我真的被你们兄弟俩气死,我的名声若是坏了,迟早找你们算账。」 杨泽和毛舜要离京了,沈矜和徐湘湘还有上官睿一道来送,徐湘湘很是细心,送了不少仪程,其中就有卤好的牛肉,路上可以直接片好就吃。 「徐姐姐,这段时日还要多谢你了。」 虽则能够离京是一喜,去亳州也是个极好的去处,可是婚事的事情,毛舜却不抱希望了,她说:「其实这次我觉得我和杨大哥也许确实不大合适。」 她需要的是长久的陪伴,昔日那个穷学生能够和她苦中作乐,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帮他刷锅洗碗让他无后顾之忧,或者是他办案的时候用她的武艺保护他,可日后,他做官了,家中有下人就能做她所做的一切的事情,她的存在又还有什么意思呢?更何况杨大哥有时候说的一些话,她也并不能真正懂得,外加一个一直不同意的杨大娘,她十分悲观。 「你这说的什么话呀。」虽然嘴上这般说,但徐湘湘心中一片悲凉,她仿佛已经知道这对璧人日后的场景了。 毛舜对她一笑:「徐姐姐,你不必安慰我,也不要觉得我可怜,其实我已经很幸福了,碰到的人都是好人,我已经很感激了。」 杨泽和毛舜到了亳州之后,便送来了平安信,不过那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得知他们平安到达,徐湘湘也松了一口气。 第44章 因为沈持准备考武举,所以沈矜帮他请了先生,早上去武馆习武,下午则请先生学兵法谋略,徐湘湘把杂房收拾了一间出来专门让沈持读书用,因为学的是谋略,沈持倒也不排斥,那位老先生教导的很一般,沈矜每日下衙之后还会专门跟他讲解一番。 平日里徐湘湘都会让人跟兄弟俩送甜汤,今日要去长房,便吩咐马三家的一定要记得送,她还不知道何时能够回来。 马三家的笑道:「请大奶奶放心,奴婢晓得的。」 河面早已破冰,陆氏送了一船好货过来,许多都是给孙子的,其次是给俩个儿子的,剩下就是给长房的三小姐添妆的,今天徐湘湘就是要去长房送添妆礼。 给旁的人徐湘湘心疼,但是给那位三小姐倒是还好。 她让沈管家雇了挑夫过来,把箱子都挑着先过去,自己则抱着阳哥儿坐着马车走,原本她是不愿意带阳哥儿过去的,可这个孩子特别黏她,尤其是现在快一岁了,喜欢往外边去,所以她去哪儿都不方便。 「阳哥儿,喊娘。」 「哼。」 梅花笑道:「小姐,小少爷这个‘哼’就是跟您学的。」 她看了看阳哥儿,笑道:「他就是这样,好的不学学坏的贼快,他爹昨儿说什么坏,他就在那儿学。但是他就是不喊爹,气的他爹爹不成。」 平日里沉静些的梅香却道:「阳哥儿昨儿还对我说美。」 徐湘湘看着阳哥儿,不禁道:「这个孩子也是个小精怪,我看就是像他爹爹,不过呢,像他爹爹也是一件好事,毕竟日后能中个状元,我就高兴了。」 「那是肯定会的。」梅香捏着阳哥儿的小胖脚,阳哥儿「咯咯」直笑。 家中有个小孩子,总是有负担,但更多的是带来的甜蜜,这也许就是甜蜜的负担吧。 马车很快就到了沈家长房,今日是过来送礼的,可没想到送嫁妆的还颇多,徐湘湘只好带着阳哥儿坐着,但大人能坐的住,小孩子未必可以,所以阳哥儿开始假哭。 她这个做娘的!的知道儿子假哭,但俩个丫鬟却受不住,梅香还道:「大奶奶,不如给奴婢吧,奴婢带着小少爷在这里走动走动。」 没想到这个孩子梅香也不要,一个劲儿的往徐湘湘身上靠,她无法,只能把阳哥儿抱下来,抱到角门附近的空地上走路。 「牵,娘,我要牵。」 看,平时喊个娘都不肯,现在还挺会说牵的,她也是无聊,跟小孩子吵架:「阳哥儿,好啊,看来娘平时天天教你的话,你都会说呢,你就是故意跟娘作对的吧,让你说个话,你那个嘴就跟蚌壳一样,现在好了,要娘的时候就说的欢了,你这个小娃娃真是个无齿小孩,是不是呀?」 「噗嗤。」 她听到头顶有笑声,再一抬头,居然是一位陌生的小娘子,徐湘湘面不改色道:「这位娘子,让你见笑了。」 那娘子穿着鹅黄出风毛绣竹叶梅花圆领袍,头上虽然只簪了一个红宝石的簪子,但是看的出来非富即贵,她想应该也是和她一样,是排队等着进去送嫁妆的人吧。 「你的儿子一岁多了吧,怎么养的这么好呀。」 说真的,这也得益于沈矜倾国倾城的美貌,外加徐湘湘也生的不俗,所以这孩子真的是集合了他们二人的优点长的。 虽说可能是小孩子的皮肤都好,但是阳哥儿的皮肤尤其好,又白又嫩,头发黑油油的,大大的葡萄眼睛,眼睫毛跟小扇子似的,眼型也是圆圆的,小鼻子小嘴巴都很可爱,外加一个成日送衣料过来的祖母,和爱打扮他的娘亲,只要阳哥儿出去,那绝对是大家注视的焦点,徐湘湘早就习惯了。 所以得到习以为常的夸奖,她谦虚道:「您真是过誉了。」 「不过誉,不过誉,是真的挺好的,你还挺有福气的。」 「哪里哪里。」 那小娘子又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去,我带你进去吧。」 听起来这位是长房的某位儿媳妇了,她便问道:「请问您是?」 「我是沈家长房的二儿媳妇。」 原来是何云的堂妹,徐湘湘心下了然:「没事,你先进去吧,我家儿子要在外边走走,您先进去吧。」 即便是插队进去,人家也没空接!接待你,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双相府,她还是带着儿子好好的学学走路,反正阳哥儿最近腿劲儿大的很。 何氏也不勉强,笑了一下,便径直进去了。 梅花奇道:「这位倒是不像永嘉郡主那样。」 第45章 徐湘湘笑道:「哪里能人人都和她一样,那岂不是都闹翻了。」别看何家有个太后在,可要她说这种世家最会在不经意之间给你好看,何氏即便是太后的娘家人也未必讨好。 这个臭小子又笑了,一双小肉手挥着,徐湘湘抱怨:「你还这么小,娘就拉不住你了。」 陪着阳哥儿玩了几盏茶的功夫,里边就有嬷嬷们过来请他们进去,说是不知道她们在外边,连声道歉。 这种倒还好,徐湘湘也没那么大的怨气,说白了,她自己也是经历过她祖父还在的时候那种鼎盛时期的,不可能人人都照顾周到,反正她还能陪着儿子走了一会儿的路,已经心满意足了。 也许是何氏进去说的也未可知,这么一看,何氏倒是个不错的人。 徐湘湘倒也不恼,这人生在世,坐冷板凳的时候多了去了,又有什么好埋怨的。 却没想到说自己非常忙的黄氏却迎了一个人进来,这人正是渭南郡主,她跟黄氏拉着家常:「原本我们早该到了,但是相公想着婉君妹妹喜欢泥塑,偏偏要停靠岸边,这一耽误就是三天,为了买到这批泥塑,他可是选了又选,生怕三妹妹不喜欢。」 黄氏听她这般说,连忙道:「她小孩子家家的,你们何必为她劳神,走吧,我让人带你去婉君那儿去,她可想你们了。」 真是唏嘘,也很现实,但徐湘湘更多的是清醒,她也曾经那样被特殊对待过,可掉下来的感受有多不是滋味,她也知道,所以现在她大概能够保持平常心了。 还好因为阳哥儿可爱,五房也有年轻的媳妇子跟她聊起天来,很快!快长房的大少奶奶就过来了,她很瘦,真得非常瘦,但同时也很精神,非常有大奶奶的款儿,和人人都能聊几句,因为以前没见过徐湘湘,还多问了几句,摘了身上的玉佩送给阳哥儿。 徐湘湘笑道:「快被大伯母说谢谢。」 阳哥儿看了看徐湘湘一眼,大声说了一声「谢谢」。 「哎呀,真是乖。」 南边生意好做,她便派人占了人家二十三间铺子,日进斗金,是个杀机藏在笑容里的狠人。所以沈家长房的她的小叔子或者弟媳都轻易不会惹她,否则每年的分红,她一分银钱都不会给。 好在这位面子上做的很到位,旁人想说也说不了什么。 多做了一会儿,等她送来的嫁妆全部送完了之后,黄氏留她吃饭,徐湘湘这才告辞:「已经喂过阳哥儿好几次奶了,他小孩子好些菜吃不了,我们今日便回去了,下回婉君成亲再来。」 黄氏清点了送妆的人,五房出手最多,毕竟五房上下当官的多,赚的也多,二房送的也不少,三房这次也送了挺多的,所以拿人手短。 走出来之后,梅花便道:「还是咱们家饭菜好吃。」 走过游廊,却碰到了沈珏,沈珏看到徐湘湘愣了一下,徐湘湘倒是无所觉,行了一礼便走了,留下沈珏惊涛骇浪。 这个模样就对了,她今天也是穿着鹅黄色的长裙,和前世那个穿着凤袍的女人正好重叠了,他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小厮提醒他,他也不动。 他想他永远也忘不了前世第一次看到年轻的太后主政,他的折子递上去几乎被批的狗血淋头,但是他的族弟沈矜却被称为沈爱卿。 那时,凤袍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年轻的太后坐在龙椅一侧,睥睨的看着下方,所有朝臣都跪在下方山呼太后娘娘千岁,他有一次偶然往上看,只见太后娘娘轻挑着眉眼,问着下方的沈矜:「沈爱卿看此事如何呢?」 「都这么晚了,长房也没留饭?」沈矜有些不满。 徐湘湘则道:「是我自个儿不想留在那儿吃,人多的很,我们阳哥儿今日都没有吃辅食,全喝的奶,喂奶还得找次间,真的是太麻烦了,所以我就带着他回来了。」说完,她又拍了拍脑袋:「对了,沈珏夫妻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就回来了,沈矜笑道:「也不必大惊小怪,他又能做些什么,现下他还得忙着起复呢。」 也是,这些人徐湘湘都不太想搭理,提起来自己心烦。 她只是看着吃辅食的阳哥儿,忽然提道:「别人的事情咱们暂且不提了,儿子马上要周岁了,咱们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过了,必须得抓周。」 沈矜也赞同:「那是肯定,就一个儿子还能不做好点吗?」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打算要帮阳哥儿办一个很好的抓周礼。儿子跟着他们夫妻东奔西走的,有时候还风餐露宿,在他周岁的时日,当然要好好办。 第46章 可惜了,阳哥儿的抓周礼办不成了,因为宫里传来消息,小皇子半夜死了,沈矜他们这些人还够不上上朝的资格,但是礼部要写撰文,翰林院也不能闲着,但是礼部官员写的祭文太过华丽被训斥了,有几个堂官都被训斥了,简直人心惶惶。 沈矜今日回来道:「皇上看来心情很不好。」 「哎,能好才怪吧,皇上都三十岁了,后继无人,宗室朝臣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她说完又看了看玩闹的阳哥儿,「看咱们儿子,今日迷上这个小拨浪鼓了,梅香帮他买了三个,一个个拿着玩。」 看了看阳哥儿,沈矜欣慰的很:「还好咱们家的哥儿健壮的很。」 徐湘湘笑道:「那可不是,他可是吃我的奶水长大的,我身体总比那些乳母的好吧。再说了,乳母带他也不过是为了钱罢了,可我带他,那是真的是当心肝宝贝似的疼,咱俩现在还一直用羊肠也是为了他,等他再大点,咱们才能要下一个。」 他微微抱住徐湘湘:「咱们的孩子就好好带。」 「你能提前恩科也是托这位小皇子的福气,你要不也写一篇祭文,出头了,你说不准有更大的用处,若是没出头,也不过是贬官训斥罢了。」 在徐湘湘看来,稳定固!固然重要,但是能够把握住机会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再说了,她叹了一口气,「你也是有儿子的人,人同此理罢了。」 哎呦,还真是,沈矜眼睛发光的看着她:「湘湘,你真的让我醍醐灌顶。」 这还用想,徐湘湘不禁道:「你沈状元若是再不写,旁人就会捷足先登了。」想了想,她又道:「这个小皇子也真是可怜的很。」 确实可怜,但皇上既然能生出这个小皇子,那代表生育是没有问题的,扩充后宫,让一些容易生养的女子进宫不就成了。 当天晚上,沈矜便写了一首让人潸然泪下,没有很多华丽辞藻,却又打动人心的赋,他自己就是父亲更加深有同感,写了一份,又誊写了一份,他才放心睡下,等他回去睡的时候,妻子和儿子都睡的很熟了,他想,真好,他们都在。 翰林院的人见礼部倒霉了,都不敢出头,就是上官睿也不敢多作,认为自己不过是个六七品的小官,何必出这个头。 难得沈矜这篇文递了上去,宋老学士有几分谨慎,不敢递上去,纪岫知道了,却打包票要递上去,他心道,你个臭小子以为自己几斤几两,老子整不了你,但是你自己犯错就别怪我了,年轻人还是太嫩了。 沈矜还怕他不给呢,故而跟宋老学士道:「原本下官只是想着礼部同仁们遭到责难,反正到时候翰林院还是要写祭文的,我若能让皇上心情纾解一些,是天下之福,我若使皇上心烦,我出来顶罪便是,与老太人无关。其实我写这个主要是有感而发,若非是小皇子恩泽,我也不会在这儿。」 宋老学士看着挺拔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沈矜,也点了点头,他说的也没错,总要有人写的,沈矜到底年轻,即便真的被责罚也有起复之日,他们也最多罚俸禄,可若是他们自己写的被皇上看了不喜,那他这把年纪官也就当到头了。 不管怎么说此时沈矜愿意站出来,是一件好事,尽管有人说他为了往上爬不惜一切手段,有人觉得他是个忠君爱国的。 可这些都不重要,对于沈矜来说,他位卑,所以才被人辖制,只有不停的往上升,才能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内阁大学士们便把沈矜写的祭文呈上去了,众人都等着看结果,唯有沈矜十分虔诚,听说还!每日早起跑去寺庙为小皇子祈福,也为皇上祈福。 养心殿中 章京公主劝道:「父皇,您今儿早上滴水未进,再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女儿端了米粥来,请父皇多少进点。」 嘉德帝挥挥手:「朕现在没有胃口,礼部那帮废物全篇就知道写的华丽,朕的儿子都没了,他们还在那儿写那些骈文。」 一向温和的嘉德帝觉得自己又要发火了,可是看了这篇祭文,却有些哽咽,他对章京公主道:「瞧,有人还是盼着江山后继有人的,他说他很年轻,也有一个儿子,他的儿子调皮,他因为我的儿子能够有了好的生活,他期盼着你皇弟会再投胎做我的儿子。」 汪直比章京公主更会看脸色,他看皇上哽咽,他已经跟着抹泪了:「别说是皇上了,就是奴才听着也感动,这是哪位大学士写的啊,可真好。」 嘉德帝看了看署名:「不是什么大学士,是那位沈状元写的。」 沈矜?章京公主立马道:「儿臣见过沈矜的儿子,实在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孩子,儿臣看着都喜欢呢。」 第47章 他把章京公主献上的米粥喝了一碗,章京公主舒了一口气,「父皇,您可要吃什么,儿臣吩咐膳房再进献菜来?」 嘉德帝微微点头,章京公主喜出望外。 谁也未曾想到沈矜这篇祭文不仅仅是获得皇上夸奖,而且还提他为从五品侍讲学士,关键是沈矜才堪堪十八岁。 内阁反对的人比比皆是,比如沈家老相爷就道:「沈矜年纪还小,陛下给此殊荣,未免——」 嘉德帝便道:「当年沈矜才学便出众,但左相当日说他年轻尚需磨砺,朕也同意让他科考再来一次,可他随后依旧连中三元,毫无影响,如今众官员无不是歌功颂德,连篇祭文都写不好,空洞无任何新意,翰林院更是几天不敢奉上祭文,如今又是沈矜亲写了一篇,他才学出众,人品出众,这样的吴兴沈氏的子弟,老相爷何苦再次让他磨练呢!」 老相!相爷道了一句不敢,嘉德帝又道:「况且有甘罗十二岁为相,有志不在年高,若是故步自封,总是看不起年轻人,咱们大齐如何繁荣。」 见众人都不说话,皇帝便一锤定音了。 徐湘湘摸了摸沈矜的官服,「这就是五品的官服呀,我看着都差不多。」 原本他以为自己靠这篇祭文升官了,肯定不少人说酸话,没想到讨好他的人多的是,连纪岫对他也难得温和。 徐湘湘笑道:「在家里嘛,我就是说说罢了。」 他揉了揉徐湘湘的头:「那还得多亏你鼓励我呀,若非是你鼓励我,我是肯定不敢随便出头的。」 他说的是实话,他性子还是偏内敛,平时有人喊他去诗会,他都不愿意争强好胜,现在却猛不丁的出了头,他既怕旁人酸言酸语孤立,又怕自己太过高调反而不好。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要想别人不针对你,就永远平庸,可只要你比别人强,就总有人说酸话,但是说酸话又如何,这些人日后说不准有事求你的时候又是一幅讨好的模样,根本不用怕。 这可能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只要自己立住了,那就无事了。 沈矜笑的开怀,「果然是我娘子。」 什么呀!徐湘湘摸了摸自己被他揉的乱七八糟的头发,她嘀咕道:「有什么好笑的,神经病。」 而老相爷和小相爷回府之后,都相顾无言,老相爷还好,他云淡风轻,但小相爷却道:「爹,不能再让他这般下去了,他现在才十八岁便升至五品官了,日后,日后——」 「缜儿,现在不过一个毛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而已,皇上的人被我们折损的还不多吗?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也是贵妃之父,当朝相爷,可不能自乱阵脚。」 沈缜不甘心的说了一声:「是,儿子知晓了。」 此时正好沈珏在府上,他争取在祖母死前干到大理寺六品官,就是为了日后起复时至少六品往上走,没想到沈缜跟他说沈矜居然已经是从五品了,他的心态真的有点崩了。 一个从五品的侍讲学士能影响什么,于遍地是官的京城来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沈矜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很大的改变,但是老家的人觉得他做的不错,陆氏和沈绰包括婉琴都要过来京师。 沈矜苦笑道:「我算什么官,她们居然还觉得我是什么大官。」 徐湘湘却道:「你还真是想的美,他们哪里是来看你的,分明是来看咱们阳哥儿的,只是不好说的那么明白,寻一个理由罢了。你想想咱们阳哥儿从出生到现在,爹娘都从来没有看一眼,他们当然想了。」 原来如此,沈矜摊手:「看来还是我自己狭隘了,不过,也凑巧赶上婉君成亲,这么看来,倒是一举两得了。」 即便沈矜和双相府不算和气,但是沈婉君人还不错,跟他也没什么冲突,他能够分开的看。 原本沈家和卢氏准备大办的,偏偏又遇到小皇子没了,即便能办,也要低调的办,所以双相沈家门口也不似之前那么门庭若市了。 徐湘湘则自己在家为儿子办了一个抓周礼,这个抓周礼虽然没有宾客过来,但是大桌子上摆着的抓周的物品一件不少,文房四宝、书、印章、胭脂水粉、宝剑等等,沈矜站在桌子另外一边拍手让儿子选。 「乖儿子,拿一个东西给爹。」 且看阳哥儿这孩子好奇的紧,先是拿了一盒胭脂,吓的梅花连忙道:「小少爷,这个可不能拿,这是姑娘家的。」 却见阳哥儿把胭脂到梅花面前,梅花惊喜道:「小少爷这是送给奴婢的吗?」 「给。」阳哥儿一直往前递。 第48章 「那奴婢就谢谢您了。」梅花喜滋滋的,心道,原来小少爷还是记得她的,平日里自己没少带他,果然不错。 接着他又把针线递给梅香,最后把书抱在怀里,大家刚好要说他日后才高八斗,他直接把书撕了,好在沈矜把最后一点从他手里夺了回来,徐湘湘扶额,不知道这个小魔头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正想着,却见他拿了印章要往嘴里塞,徐湘湘生怕他吞到肚子里去了,忙上前抢,他跟逗人似的,看徐湘湘上来抢,他连忙往自己衣服里塞。 沈矜则笑道:!:「好了,这个就算是已经抓周了。」 徐湘湘轻轻戳了戳儿子的小额头:「你呀,也是个官迷。」 却不曾想,他大了点,沈矜都差点抱不住他,徐湘湘担心道:「今日还说去外边下馆子去,你看看他这样,没准就让拍花子的给拍去了。」 「瞎说,有我抱着,谁会拍呀,谁敢拍。」沈矜笑嘻嘻的把儿子抱好。 今天说好了要带儿子出去玩,天气难得很好,日日在家,别说是小孩子了,就是大人都待不住,再说了,沈矜是男子,能够随意和他的同僚们出去,可徐湘湘一个妇道人家,到底不好经常出门,否则说闲话的人也多。 很快一家人穿好了衣服,徐湘湘玩了个小心机,她这套衣裳早就自己做好了,同时还帮沈矜和阳哥儿也做了一套一模一样的,只是细微之处稍稍不同,这么一看,三个人都是穿同样的衣服,一看就是同一家人了。 沈矜无奈道:「湘湘,这样会不会看起来很别扭?」 「才不别扭呢,我就是让别人知道咱们三个是一家人,我看谁还敢不长眼睛往你跟前凑。」他相公的长相太招人了,女的喜欢他也就罢了,有些男人也上来,她就不会轻易让这些人得逞。 她都这么说了,沈矜也不敢不听,如果不听,就有一大堆道理等着他,今天别想出门了。 其实他来京师也没有真正到大酒楼吃过,只是偶尔来了一次白楼逛诗会,但是带妻儿出来,肯定要去最好的地方,这个白楼便是他最好的选择。 马车停在白楼外,沈矜带着儿子先下来,徐湘湘也跟着下来,白楼不愧为京师第一名楼,雕龙画凤亭台楼阁伫立,和旁的酒家的规模完全不一样,接待的小二也不会拿油乎乎的毛巾,而是穿着褐色的短褐,一进来就一股好闻的馨香。 「我们不必要雅间,一般的桌子就成。」 雅间很贵,沈矜虽然家中富贵,但他不是个挥霍的性子,赚银钱可不容易,太浪费可不行,显然徐湘湘也很赞同,她小的时候如果不坐雅间,肯定会觉得这男人小气,现在却觉得沈矜实在是会过日子。 他们来的早,此时这里人还不多,小二带着他们到!到西边的一个小厅,「这位大爷,这里僻静些,您要点什么菜,小的帮您传菜。」 即便西厅只有他们一家客人,依旧吹拉弹唱,还可以点曲目,想听江南小调就听江南小调,想听梆子就听梆子。 选了六道菜,菜好吃也精致,走的时候付了五十两银子就真的肉疼了。 「里面真的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就是要的银钱多。」 一出来,徐湘湘便埋怨:「要不然我们去大前门那里看看吧,那儿才好玩的紧,这白楼附近真是贵的咋舌。」 阳哥儿闹着又要徐湘湘抱,沈矜笑骂:「我抱的你手都酸了,你倒好,一出来就找你娘,你说说你这个小鬼头——」 话音刚落,便看到有人手起刀落,人头一下落地,沈矜连忙用手遮住妻儿的眼睛。 杀人的那人一身黑色织锦纹,长眉入鬓,好看的脸上满满写着不耐烦三个字,「倒是把地上弄脏了,你们自己清理一下。」 有几个人麻利的往地下撒了一点粉末,那些血瞬间就干净了,头也被很快装进了收尸体的袋子里,沈矜皱眉,徐湘湘则捂住儿子的眼睛,不可置信:「这些人这么猖狂,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杀人。」 沈矜则道:「这里已经是是非之地,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不要在这里逛了。」 好在前门好玩的紧,徐湘湘帮儿子买了不少小玩意,又吃了好多小吃,消弭了白日那点不快。 时光稍纵即逝,已经一岁多的阳哥儿,徐湘湘狠心戒奶,白日徐湘湘便在另一个屋子里待着,阳哥儿则被梅香沈矜持哥儿几个人换着带,这小小的阳哥儿,身板小,声音却大,每每吃不到奶便如魔音入耳。 梅花端了牛乳给他,他也不喝,就那么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你哭。 第49章 大人们哪个受得了,尤其是沈矜,他直接道:「要不然请个乳母罢了,我小时候喝奶都喝到三岁了,戒奶都算是早的了。现在他才一岁就戒奶,你也太狠心了。」 徐湘湘摆手:「!「不是我狠心,而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能总黏着一个人了,该吃米饭吃面明明都能吃了,我也不是不准备牛乳,何必一定要喝母乳,我也是为了他好。」 「要不我去请吧……」 他这么一说,马三家的并梅花梅香俩丫头也默默赞同,哪有小孩子一岁就断奶的,如果说他们家穷就算了,明明就有余钱,这又是何必呢。 徐湘湘还是坚决道:「不成,必须要在两岁之间学会吃饭,这人世间的事情谁能算的到,没准现在他还能呼奴唤婢,明年便流落街头了,所以自己一定要坚强,父母之爱则为之计深远,绝不能溺爱。」 沈矜默默点头:「今日我休沐,不如我在家带他吧。」 这当然好,徐湘湘道:「其实小孩子也很聪明的,如果我不在了,他保管不会这么嚎了,今日我便出去一趟,晚上我再回来。」 也只有这样了,沈矜抱着孩子连忙进去,阳哥儿哭的撕心裂肺的,让梅花梅香都用眼神控诉徐湘湘,徐湘湘似无所觉,「走吧,今日去金店看看,过会子再去买点布,吃了饭回来就是。」 街上依旧热闹的紧,小皇子的死仿佛没有任何波澜,大家谈论的无非就是沈家嫁女和卢家娶妻,老百姓们说哪家发喜钱多少如何。 梅花不禁呼了出来,「世子……」 他依旧穿着黑色织锦纹衣裳,似地狱修罗一般,徐湘湘估计自己来京师肯定会遇到姜容,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但意识到二人都已经成亲,倒是不好搭话,她便直接走了,姜容有些怅然若失,但很快他又恢复如常。 他是很抱歉的,明明知道她的处境不好,但是依旧娶了旁人,说起来是不得已,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就是自己不愿意放弃一些利益罢了,既然如此,他还是不要打扰她最好。 「不是我狠心,而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能总黏着一个人了,该吃米饭吃面明明都能吃了,我也不是不准备牛乳,何必一定要喝母乳,我也是为了他好。」 她这番话让沈矜有些触动,是啊,谁能想到一直是江南士子领头的他当年会落榜,可见世间万物都会变。 今日也是凑巧,玉城公主出行,路上封路便封了半天,解封后,已经到了中午,徐湘湘已经是饥肠辘辘了,所以便在附近一家馆子买饼,刚刚买完饼,出来竟然遇到一行人,为首的人看到她了,面露欣喜。 何云对镜自揽,她对身边的丫鬟道:「素云,你看我是不是老了不少了?」 素云一听,忙笑道:「郡主这是哪里的话,您现下也不过才二十岁,正是年轻的时候,如何谈老,若郡主都说自己老,那我们岂非是老菜梆子了。」 可惜丫鬟的话,她听不进去,一个没有男人滋润的女人,就像一朵没有被浇水的鲜花一样,就是打扮的再美,也没有任何人欣赏,她心中又想起了徐湘湘,她怎么就那么滋润呢!这么一想,她开始埋怨起姜容。 有本事别娶她,抗旨抗到底,凭什么娶了她了,看到她跟仇人似的。 如此想着,听说堂妹沈家二奶奶过来,她才换了一幅表情。 看到堂妹进来,她漫不经心道:「你怎么来了?前儿不是说你家儿子缺了一个玉佩,我不是让人去库房找了半天送给你了吗?你怎么又来了。」 何氏陪笑道:「因为被吟儿他爹知道了,把东西都摔了,我可不是没办法吗?吟儿一个好好的孩子,偏偏得了那种怪病,从他生下来到现在药石无效,和他一般大的孩子,人家都活的健壮聪明,偏偏他这般,我这个做娘的看着心里也太不是一回事儿了。」 她看着堂姐何云道:「从姐,这次我又请了一个巫师,这次的仙师可是很厉害的,而且我也找到了一个好苗子,只要顺利,我的吟儿就大吉大利了。」 好苗子?何氏兴致缺缺:「你去哪儿找的?可别闹出什么人命来。」 何氏则笑:「这个人你也认识,你还挺不喜欢她的,是徐氏的儿子。」 徐氏?何云一脸兴趣的看着她:「难不成是徐湘湘?」 「正是她,我那天看到了她的儿子,后来又打听了一番,她的儿子和我的儿子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你说巧不巧。」 「那还真巧。」何云眼睛发亮。 但是她又有些担心:「做这些事情未免有伤阴鸷,你还是不要这般了,明儿我进宫求太后为你再找一位御医过来看病,如何?」 第50章 才一岁多的孩子,吃奶便如吃药一样,何氏摇头:「我生他的时候伤了身子,日后便再也不能生了,这个仙师很灵的,如果我抓住了这次机会,日后我的!的吟儿就好了。所以,三丫姐,你帮帮我吧,当年,你可别忘记了,你能够顺利嫁给姜容还是我替你出的主意,黑锅也是我背的。」 她到最后几乎是开始威胁了,何云向来吃软不吃硬,故而拂开她:「你以为你能威胁我,我可告诉你,现在我已经是齐国公世子夫人,未来的齐国公夫人,你凭什么威胁我。」 说到底她也没那么傻,这是何氏自己的事情,要残害徐湘湘的孩子,她固然听着高兴,可这个事儿她若插手了,那么要是姜容得知了,恐怕他们夫妻感情更差,她还记得有一年,她让人打残了一个偷盗的丫头,要送去妓院时,姜容就非常不悦,二人还吵了一架。 何氏见何云不受威胁,她又小心翼翼的赔罪,后来姜容回来了,何氏到底不敢久留便走了。 对于姜容而言,回来也不过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看到这个女人发疯,看看,现在依旧如此,何云冷嘲热讽道:「天天不归家,我还以为你死在外边了,没想到你还记得回来呀。」 「我也不是头一天就如此,你不是清楚的知道吗?当初你求我娶你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不合适,你自己不听,还设计了那么一出,又让太后皇上赐婚。」姜容觉得自己的日子简直过的一团糟。 何云最不喜欢的就是听别人提起这一段,别人都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偏偏她这段婚事是自己求来的,在姜容面前也总是矮了一截。 她几欲气的发疯了:「你有本事就拒婚。」 「用我的命拒吗?我全家老小就因为你莫名其妙的得成亲,如果你不撺掇太后下旨,我会娶你?」姜容看了看她扭曲的脸,心下一片悲凉。 是,他就是怕死,怕齐国公府都受连累,所以不敢抗旨,但换来的却是这个。 他甩袖而走,何云气的把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扫落在地上,素云和几个丫头蹑手蹑脚的拿着笤帚清扫。 这几年她们也习惯了,其实刚开始世子也不是冷冰冰的,虽然算不上什么浓情蜜意,但也相敬如宾,可是郡主却总是要求许多莫名的事情,比如带她去冰上看什么雪,世子不愿意去,她就发火,世子也并不是好惹的脾气,二人便这么犟了几年了。 !  要她说,这又是何必呢,郡主就是想要的太多了,既要无视别人已经有心上人的情况下,非要太后下旨,太后下旨了,按道理说,她就该好好的跟世子培养感情,可她要的却是世子对自己心上人的那种感情,那又怎么可能。况且世子此人虽然平日里,沉默不语,但为人并非是什么仁厚的性格,这二人长此以往,日后怕是让旁人钻了空子。 「素云——」 正在沉思的素云听到何云喊她,立马过去了,只见何云道,「你替我送信给沈家长房的二奶奶,就说她要办的事情,我全权支持。」 孩子?永嘉郡主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你看我现在这样,会有什么孩子,姜容都跟我分开睡三年了,我都快成这个府里的笑柄了,我还会有什么孩子。」 人人都说她不能生,真是笑话,他都不跟她睡觉,她如何生。 素云心底里再怎么不同意,可永嘉郡主是她的主子,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戒奶了之后,小孩子适应能力很强,现在能吃肉糜鱼肉鸡蛋,米饭也能吃,阳哥儿长的也是壮壮的,他嘴里嘟囔着:「爹爹,爹爹。」 这个小鬼头,自从戒奶的时候天天跟他爹爹睡在一起,现在就嘴上不离开他的爹爹了。 徐湘湘吃醋:「就喊爹爹啊,你喜不喜欢娘亲?」 阳哥儿「啪」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她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今日份的阳哥儿身着宝蓝色的小纱袍,头上戴着同色的帽子,脚上穿着祖母寄过来的虎头鞋,生机勃勃却又可爱的很。 梅香笑道:「等老爷和太太过来,不知道多爱咱们小少爷,小姐,日后你终于可以在沈家挺直腰杆子了。」 「你这丫头,难不成我以前是个软骨头。」 这话逗的梅香笑的停不下来。 好歹听常寿喊说老爷太太来了,徐湘湘便在二门守着迎接他们,先进来的却是那只雪媚娘猫咪,蓝!蓝眸白猫好似在路上憋的不行了,逮着空地就撒欢儿,随之而来,便是熟悉的声音,胖乎乎的沈绰进来急道:「雪媚娘,你别乱跑,你要是跑的不见了,我可就找不到你了。」 第51章 这个老爷子,自己孙子都不关心,只关心这只猫。 好在陆氏热情的很,一看到徐湘湘,便要接过孩子,「这就是阳哥儿吧,我就在矜哥儿信中听说他既聪明又可爱,却没想到还这么好看。」 「娘,阳哥儿这孩子认生,见着您了倒是极欢喜的。」徐湘湘看儿子拍拍手,她心里知道这是儿子因为人多了才人来疯,但是嘴上不能这么说。 徐湘湘又看到了站在陆氏身后的婉琴,这孩子就这一两年的功夫,就跟大姑娘似的了,徐湘湘忙道:「婉琴,都生的这么好看了,这要是在京师转一圈,那咱们家的门槛可要被踏破了。」 这话说到陆氏心坎里去了,自从沈矜中了状元,又升了官之后,陆氏就不打算在吴兴找了,吴兴的人大多知道婉琴和王成的婚事,日后难免旁人多嘴,若是嫁在京里倒是不失为一件好事,再说了她哥哥嫂子可在京师,不用怕没有娘家受人欺负。 陆氏看着婉琴道:「你嫂子说的很对,日后,娘帮你在京师寻一个好人家。」 婉琴跺跺脚,「女儿不跟您说了。」 徐湘湘看她害羞,便岔开了话题,「娘,我们先进去,我让马三家的带您去梳洗一番,您再休息一二,相公没这么快回来呢。」 现在沈矜是侍讲学士,从五品的官当然学的东西就更多了,他又年轻,翰林院那些老油子们都说他年轻,便把事情都交给他,沈矜抱着学东西的想法,当然也不会拒绝,所以会回来的晚一点。 陆氏没有丝毫怨言:「这不是好事吗?能者多劳。」 您这么想倒是也对,又听陆氏道:「下个月就是婉君成亲,我呀要带着我大孙子过去,我就让长房的人看看,我的孙子比她们的强,她们就是打压我的儿子,可我的儿子孙子都比她们的强。」 蓝眸白猫好似在路上憋的不行了,逮着空地就撒欢儿,随之而来,便是熟悉的声音,胖乎乎的沈绰进来急道:「雪媚娘,你别乱跑,你要是跑的不见了,我可就找不到你了。」 陆氏听的高兴:「这才是我的好孙子。」 这几年长子次子连同儿媳妇都不在家,婉琴陪伴陆氏良多,陆氏早已经把她看的跟亲生的没什么区别了。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沈矜沈持兄弟都陪沈绰喝酒,她们女人们则在另外一个桌子上坐着吃饭,且看阳哥儿一个人坐在特制的椅子上,徐湘湘喂着他先吃。 陆氏忙道:「让下人喂就是了,你这般也太辛苦了。」 徐湘湘笑道:「这要他准别人喂才是,上次戒奶这孩子就嚎的辛苦,现下他吃辅食吃的挺好的,但就是要我喂饭。」 说起来阳哥儿真的不挑食,蔬菜也大口大口的吃,丝毫不像别的小孩,看到青菜就躲,他则是什么都吃,甚至在徐湘湘的训练下,有时候还自己拿勺子挑。 「真听话,这孩子教的挺好的。」尽管陆氏觉得徐湘湘很狠心,对自己的儿子也狠,但阳哥儿确实听话,吃完饭,就让坐在学步车里自己玩,下人只在一畔守着便是了。 吃完饭之后,陆氏和沈绰先进房休息了,这俩人上了年纪了,又因为见到小儿子和孙子,欢喜的很,睡觉也踏实多了,徐湘湘则单独跟婉琴姑嫂俩说话,她问婉琴家中如何了,婉琴则皱了皱眉头。 「嫂子,二房的伯母听说想跟着来都不成,我听太太说,如果二伯母要是跟来了,那长房就不会这般照拂珏大哥哥了。」 原来如此,徐湘湘也赞同:「虽说双相府有九个儿子,可我看着也就那样,倒不是旁的,而是他们从出生到死,这条路都安排的稳稳当当。人如果没有受到磨难,天下太平时还好,可天下不太平的时候,就尸位素餐。沈珏此人,脸皮厚心黑,也还算有点才学,你想,这样的人再有人栽培,那岂不是出头很快。」 婉琴不明白:「嫂子,这样的人为何还能出头?」 按照婉琴所讲,做官的人不都应该跟她大哥一样才高八斗,人品极好的,这样的人才能出头吗? 这个傻孩子,居然这般天真,徐湘湘笑道:「那可不是这样,这做官的最重要的是脸皮厚,只要他脸皮厚,即便千夫所指,他都不会多眨一下眼睛,反正日后这件事儿过来,他又能活蹦乱跳了,压根没有任何事。」见婉琴不赞同,徐湘湘便道:「你看每次有官员在菜市场砍头,老百姓哪次不是拍手叫好,所以你是清官还是庸官根本不重要,只要有后台!台,人就没事,到时候摇身一变又是个好官了,还能节节高升。你看黄悬原本要做好几年牢的,现下还不是被捞出来了,日后改名换姓,便又是一条好汉了。」 第52章 婉琴不由得道:「如此看来,许多事情都不是表面看到的那般。」 总算知道了,徐湘湘点头:「那是肯定的,咱们家中,太太贤明,老爷人又和气,故而家中纷争也少,可我见过很多家中庶出之间都互相倾轧,嫡出兄弟间为了争点财产,甚至对簿公堂的都有。所以咱们家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好人家了,我也是掉进了蜜罐子。」 听了嫂子的这番话,她又想起她姨娘所说的,让她好好孝敬太太,旁人家中的嫡母未必人人都是这样,现下看来陆氏的确对她很好了。 送走了婉琴,沈矜看着西瓜肚子露在外边,呼呼大睡的儿子,他偷笑:「咱们儿子睡的可真香。」 「那是,先前你带了几天,天天日夜颠倒,你自己受不住,可我带了几天就掰回来了,现下每天睡觉,小脸蛋红扑扑的,多好看啊。」徐湘湘一边涂着香膏,一边跟沈矜说道。 以前沈矜总觉得小孩子烦人,现在怎么看都觉得自个儿的儿子好,尤其是阳哥儿这个孩子,怎么看都不腻。 徐湘湘涂完香膏,才笑:「相公,你瞧我最近瘦了点没有?」她直起身子来,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沈矜缩了缩脖子:「瘦了,瘦了。」 「一看你就口不对心,算了,也不用你评价,我今天晚上都没有吃饭,明儿早上起来我就肯定瘦了。」她自从生下阳哥儿之后,就怎么也回不去以前那般瘦了,胸是大了点是好事,可是腿粗了,这可就是她不允许的了,还有腰也粗了。 不吃饭?沈矜拉住她:「不吃饭可不成,我去小厨房端了饭菜过来,你必须得吃。」 他唬住脸,徐湘湘还是有点怕的,虽然也狡辩,但是声音明显小了很多,「人家就是想瘦点嘛!」 沈矜则板着脸:「我都觉得好,还有谁敢觉得不好,好了,我摸摸肚子。」 他的手放在徐湘湘肚子上,徐湘湘看着他,沈矜责备道:「你平日里小日子便是不准,难得生了阳哥儿之后正!正常了许多,却偏偏学人家做什么,那么瘦,风一吹就倒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你平日不也是常常吃素,肉都不吃的吗?你怎么还说我,你自己更瘦。」徐湘湘不服气的很。 沈矜指着自己道:「你还跟我比,我还时不时的加餐,不想吃肉天天被逼着吃肉,再说了,我只是偏好吃素,也没有完全吃素啊。」 说不过他了,徐湘湘叹了一口气:「人家说楚王好细腰,我可是湖广人,想腰细点不成吗?」 劲道的面配着红油辣子,还有好吃的肉沫,徐湘湘一口气便吃了一大碗,吃完她就把碗丢给沈矜:「你讨厌。」 沈矜这才放心:「吃完饭你才有力气。」 说完施施然的把碗让下人拿走,徐湘湘看了自己腰上的肉,不禁哀嚎。 还好之后,她专门陪公婆还有小姑子一起逛京城,经常走路,倒是没胖,陆氏等人在京城也住的开心。 他一说要走,陆氏就不太高兴。 她跟孙子相处的时日太短了,小儿子在长子这里也越来越上进,甚至于女儿还要找婆家,比起一个暮年的老太太,她更愿意待在京师。 徐湘湘安慰道:「要不然把祖母也接过来,家中老宅让人守着便成,咱们一家人可不能一直这么分开。」 如果陆氏不好,大抵徐湘湘不会主动挽留,但陆氏婉琴都和她关系很好,有她们在,她也省事多了,再说了持哥儿再过几年也要成亲,婉琴更是,她这个做嫂子的就是再周到,也不能越俎代庖的。 其实沈矜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是沈绰道:「你祖母还在,她是不会来京师的,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我们若是不在老家,她一个人也太孤单了些。」 百善!善孝为先,沈绰这般说,沈矜倒不会反对了,徐湘湘更不会再多说什么,陆氏心中不快了些,但她也能想的明白,所以在有限的时日里,越发宝贝起自己的小孙子。 很快就到了沈婉君出嫁那日,三房几乎全家上阵,沈绰走的时候依依不舍的放下雪媚娘,让小丫头好好看着。 长房今日热闹非凡,黄氏的几个儿媳妇都由谢氏带着迎来送往,接待她们的恰好是那日所看到的何氏,何氏看到徐湘湘了便一笑:「走吧,随我去花厅那边坐下,五房的人也在那儿呢,正好在那儿说话。」 徐湘湘对何氏印象倒是不错,所以和她交谈起来,何氏说今日分了好几个厅,她们是房下人,所以都坐在这边,其中还有黄家姻亲也来了不少,更有她们娘家的人,也在另一个阁中等等。 第53章 「好。」阳哥儿吸着手指,奶声奶气道。 陆氏一向爱显摆孙子,现下也是这般:「阳哥儿虽然才一岁多,可懂的不少,他爹爹都没他这样聪明。」 何氏恭维了几句,心中却道,已经会说话了,如果他的吟儿也是这般,是不是也会说话了,看来今天是必须要动手了。 到了这里之后,五房的人和几位不认识的夫人都在,何氏看了徐湘湘一眼,让人上茶,何氏办事十分周到,连阳哥儿的茶水都准备好了,里边还没有放茶叶。 只要引那个臭小子喝了茶,他便会闹肚子,到时候借着换衣服的空档,移花接木便顺理成章了,今日人这么多,个把小孩子不见了,尤其是三房的小孩子不见了,想必长房也肯定不会下功夫找,她们也怪不到谁的头上,只能埋怨自己不小心。 她正想着,却见徐湘湘从那小孩身上拿出一个小水囊出来:「我们这儿倒是不用了,一般我家哥儿出门,我都是带着水囊,他爱喝蜂蜜水,喏,这就是他的小水囊,还是他爹爹亲手做的,是不是特别精巧。」 何氏讪笑:「是很巧。」 陆氏把水囊打开,亲手跟孙子喂水,看着他咕噜咕噜的喝水,陆氏就高兴的很,还跟何氏道:「你弟妹向来妥帖,虽说我们长辈不在她们身边,但是她带孩子带的还真的很不错的。」 「是,是。」何氏在这边说了几句话,又见丫鬟打手势,连忙出去迎接新的亲戚们过来。 阳哥儿坐在徐湘湘腿上,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婉琴逗着她玩,很快徐湘湘一抬头又看到有妇人们进来,何氏忙跟大家介绍,「这位是我们的舅太太。」 那就是黄夫人了,陆氏也和黄家不大走动,也不算亲近,徐湘湘和黄家人也不太熟,暂时她也没什么要攀附或者讨好的心态,故而随意打了招呼便是了。 才坐了一会儿,阳哥儿便待不住了,闹着要出去玩,何氏心道,机会终于来了,她便凑过来道:「要不要让我的丫头抱着下去玩?这屋子里兴许太闷了。」 却见徐湘湘笑道:「没事,他呀,要出去玩,肯定是要他爹爹的,我让他爹爹过来便好了。」 陆氏心想儿子到底是个男子,怎么可做如此妇孺的活儿,但又心疼孙子,便道:「要不然我让翠暖抱过去找他爹便是了,以免让他爹再跑一趟。」 站在一旁的何氏不发一语,心中高兴的很。 却见徐湘湘道:「他呀,自从戒奶之后就不怎么让旁人带的,没关系,让相公过来便成了,您不知道,我们阳哥儿多黏他爹爹,这就是父子情深,我都羡慕呢。」 一提起父子情深,陆氏也跟着高兴,说起来,她的俩儿子跟沈绰都不算亲,现在想想还不是沈绰自己作的,一天到晚抱着一只猫儿,却对孙子视若无睹,算了,不能想,越想越堵心。 梅香跟着来了长房几次,她还算熟,便找何氏问沈矜在哪儿,何氏咬着后槽牙,还得面带微笑的告诉她。 沈矜来的很快,阳哥儿一看到他爹爹就使劲的扑棱着小手,徐湘湘笑道:「又要爹爹带出去玩了,相公,你带他走路。」 「好,我带他出去走。」 很少有男子愿意带孩子,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沈矜抱着同样俊的孩子,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甚至激发了不少女人的母性,!,有人还开始羡慕起徐湘湘来,徐湘湘自然不会管这些,自己的丈夫自己调教,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柔顺,天天三从四德挂在嘴边,把个男人看的比天还重要,就不要怪自己命不好了。 带着阳哥儿出去的沈矜一路引来不少注目,但是他目不斜视,带着孩子在小花园里走路,阳哥儿举着手要牵,他也牵着,但是掐花就不准了。 「阳哥儿,你娘可说了,要你在这儿多走几步,你不能总是让爹爹牵着你,对不对?」他好笑的看着儿子。 阳哥儿哪里会依:「不不不,爹爹抱抱,爹爹抱抱。」 本来想学徐湘湘硬起铁石心肠的他,看到儿子湿漉漉的大眼睛,硬是屈服了:「好好好,你就专门会欺负爹爹,对不对?你娘要是在这儿,你保管不管撒娇,现在在爹爹这儿,就要爹爹抱。哎,我真的是把你没办法。」 等在远处的永嘉郡主看到这一幕,心中不免涌现出了几分羡慕之情,但是她又想,这个沈矜这般娘气,便是给她她也不稀罕,哪有男人带孩子的,也就徐湘湘那种没规没矩的人才会如此。 小家伙因为方才喝了水,还撒了一次尿,好在徐湘湘早有训练孩子,让他知道要尿的时候就说出来,所以带孩子不算麻烦,现在想起来,其实妻子真的用心良苦,至少孩子真的好带,比 那些只会嗷嗷大哭的孩子更能获得旁人的青眼。 第54章 徐湘湘看了看屋里的沙漏,心中想着是时候接孩子了,便准备带丫头过去,却见长房大媳妇谢氏过来说让徐湘湘去作陪新娘子,她婆婆陆氏心中一喜,作陪新娘子算得上很高的荣誉了,至少有不少人认可。 但徐湘湘摆手:「大嫂子,这可不成,我还要带孩子了,就让旁人去吧。」 长房到底如何谁不知道呀,难不成她陪一次新娘子就代表长房的认可了她,她还不想要这种认可呢,她可不是别人给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她就必须接下的人物。 故而徐湘湘道:「大嫂子,快别劝了,你是不知道我们夫妻现在生了个孩子便天天围着孩子转,我不多说了,要不然他肯定嚎着要我。」 人多口杂,孩子最容易被人摸去,徐湘湘平日在家都看的严,更何况是在这么龙蛇混杂的地方。 就!就像今天过来的黄夫人,她儿子被沈矜揭开真面目送进大牢里,说不准她想报复就是抱走自己的孩子。 她很快挣脱谢氏的手走了,谢氏眯了眯眼,要不是小姑子说让徐湘湘去陪,她还不愿意给这个机会呢,一个从五品的诰命,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但是她一向喜行不怒于色,故而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觉得这个徐氏果真上不了台面罢了。 何氏一边笑着安排宾客入席,一边又着急,这都中午了,那是就要开席了,如果她还弄不到手,那可怎么办啊? 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今日过了,日后更是难办,那个堂姐也真是的,说好了帮她,却只是躲在后边,生怕抓到把柄连累她。 抬头又看到谢氏,她心中有数了,「大嫂,现下缺了一个人该如何是好?」 谢氏随意道:「那让五房的君哥媳妇过去吧,可惜这个君哥媳妇只是个孺人,倒也罢了,你让君哥媳妇去吧。」 何氏点头,复而又添了一句:「矜哥的媳妇也太小心了。」 「谁说不是呢,我们房也有个一岁孩童,交给乳母婆子便是了,大家奶奶,倒是——算了,先让君哥媳妇过来吧。」 她到底大家奶奶,说话做事得留三分,何氏也连忙去安排君哥媳妇过去。 中午吃酒席,徐湘湘自己喂饭给孩子吃,阳哥儿吃饱喝足了,便窝在她怀里睡觉,她看了看儿子的笑靥,虽然她辛苦点,但是心中很是满足。 吃饱了饭,如陆氏带着婉琴要去新房看新娘子,徐湘湘便抱着儿子在亭子里休息,屋子里闷的慌,好在在外边能够透透气。 梅香笑道:「咱们小少爷可真听话,吃完就睡着了,也不吵闹。」 「是啊。」徐湘湘抱着儿子,生怕他睡不踏实,「其实孩子也是很体贴爹娘的,别看他们小,但是是真的能够感受到爹娘的心情的。」 「你是湘湘吗?哎呀,真的是你呀。」 一个突兀的女声传了过来,徐湘湘偏头看去,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是袁家小姐?」 那女子生的容长脸儿,嘴角还一颗痣,梳着姑娘髻,约莫还未出嫁的样子,她笑道:「我是袁冰月啊,方才看到你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故!故而走近瞧了瞧,没想到还真的是你呀。」 徐湘湘对袁冰月有点印象,她记得袁冰月是个落魄的世家女,起先她爹很是巴结他祖父,后来因为她姑姑生子而封妃,全家因此而上了一个台阶,这还是当初沈矜提起章京公主的时候顺便跟她说起的事情,顺嘴提到了袁家。 「是啊,你现下如何了?还好吧。」 袁冰月是个笑脸,说什么都是笑着的,她跟徐湘湘说了几句话,又道:「徐姐姐,你还不知道吧,永嘉郡主嫁给了齐国公世子呢。」她一边说一边看徐湘湘的反应,见她淡淡的,她又道:「这事儿说起来也是怪沈家二奶奶呢,她爹当年进了什么玄铁门,他家老爷子祝寿,跟世子下药,恐怕永嘉郡主也不会嫁入齐国公府呢。」 这个时候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思?徐湘湘不明白:「你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 看她好像真的不气,袁冰月讪笑:「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那你就要小心点了,这里是沈家,你说的那位何氏是沈家二奶奶呢,还有永嘉郡主是太后养女,被听到了可不好。」 还想挑拨她,真是服气,姜容被下药,那只能证明姜容自己防范心太差,这关她什么事情。 见徐湘湘不上当,袁冰月便很快就走了,梅花对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 见她走远了,徐湘湘对梅花道:「你气愤什么,姜容自己能够被人设计中圈套,那只能是他自己的问题。他以前因为我的关系,确实对你们几个丫头也很不错,但是现在我早已成婚,大爷是我的丈夫,你若再这般,可就别怪我了。」 第55章 她这般一说,梅花赶紧认错,心中十分畏惧。 还好袁冰月一走,阳哥儿就醒了,徐湘湘叹道:「这都没睡多久就醒了,还真是……」 还好经常抱孩子,否则胳膊简直都不能要了,她一出亭子,便看到了谢氏和何云在说说笑笑,何云依旧是讥讽外加嘲笑,徐湘湘倒是不放在心上,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日子过的不痛快,也只好过过嘴瘾罢了,人家正常人谁会天天管人家的闲事。 但是她在这边堵着,徐湘湘就没办法往这边过去了,只好往假山那边绕着走,可没想到甫一进假山便被人掐住脖子。 故而走近瞧了瞧,没想到还真的是你呀。」 她张开嘴,却喊不出来,还未反应过来,那人便要来抢孩子,阳哥儿一下就叫起来,梅花和梅香甫一过来,他顺手扔出两个石子将二人打晕,这个地方,平日不算偏僻,但此时却寂静无人,如此看来这件事情恐怕早有预谋。 这人用手掐住她,火光电石之间,她努力提起脚来往他中间死命一踹,那人虽然面容扭曲,却依旧用另一只手抢孩子。 阳哥儿用手紧紧搂住她,那人毕竟是个男人力气比她要大,所以轻而易举的就要拿石头砸她,在她躲避之时,抱走了阳哥儿,鼓着气,她便冲了出来,却空无一人,冷汗直接留了下来,她连去哪儿找都不知道。 正在此时,她看到了姜容,跟看到救星一样,「姜容,快帮我找我儿子,他被一个黑衣人抢走了。」 姜容看她云鬓凌乱,脖子上有勒痕,立马道:「这个人刚走没多久吧?」 「没有,刚刚抢完孩子走。」 姜容是玄铁门统领,非常善于追踪,他查看了脚印,看来不是什么武林绝顶高手,只是个练家子罢了,「没事,马上能找回来,你先找地方整理一下自己,我等会就带孩子回来。」 听他这么说,徐湘湘放下心来,她返回去把梅花还有梅香掐醒,这二人一醒就急了:「小姐,小少爷呢?」 「被人抱走了,我都不知道是谁。」 这可是双相府啊,哪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啊。 她眼泪都急的快掉下来了,「梅花,你赶紧去喊人过来,最好是找到大爷,告诉他儿子被人抢走了。」 她的阳哥儿可千万不要有事儿啊,她还是很相信姜容的,他去找孩子,总比她跟没头苍蝇似的乱窜好,再者,沈矜没来,她怕到时候不能跟沈矜说清楚。 梅香心都提起来了,「小姐,到底是什么人呀,专门抢咱们的阳哥儿。」 徐湘湘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算是很小心了,谁知道他们府里藏污纳垢。」不,不,她知道是谁了,方才是谁拦住了她的路,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走小路,还有何氏和谢氏的表现,都在表明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不是外人造出来的,还有那日她们在府外的时候,何氏看到她儿子表现出来的喜爱。 她!她看到这附近走来的一个小丫头,她忙抛了个银锭子给她,「带我去你们二奶奶院子里。」 梅香也被她这个发现惊呆了,「小姐,你怀疑是何氏……」 「就是他。」 何氏颤抖的看着阳哥儿,她笑道:「仙师,这位便是那个替身,他身体极为康健,肯定能帮我们的吟儿做好替身的。」 她心想,只要今日作法成功了,她的儿子,她的儿子一定会活过来的,会活的好好的,她的儿子也能喊她娘,也能让她陪着出去玩,还更躺在自己怀里呼呼大睡。 她再也不用担心了,不用担心儿子终日躺在这张床上,她的丈夫名正言顺的去宠爱一个又一个女人,从此以后一切都不同了。 「我作法的时候不能让任何人打扰,这俩孩子能不能换命,就要看你诚不诚心帮我守着了。」 老道说完,又递了一个桃木牌给她,「你别嫌弃贵了,这个是要辟邪用的,轻易不能取下来。」 自从这老道让何氏和她已经过世的娘通灵之后,她便非常相信这位老道,临门一脚了,多少钱她都愿意出,八百两更是不眨眼的就拿出来给他了。 老道嫌弃钱污秽,让他的弟子拿着,他则关上门,准备施法。 此时,姜容却追了过来,他扒开那些团团围住的下人,何氏听到外边的动静,连忙到前边去,看到是姜容,她惊讶了一下:「姐夫?你来做什么?」 姜容神色冷凝,「你让人抢了别人的儿子,你做的还是人事吗?」 他看着她,便要往内室冲去,何氏忽然道:「姐夫,你这话好没道理,你说的什么,我并不清楚。」 第56章 「是吗?」他反问道,又要扒开她,往里侧去看。 何氏心道,这可不能让她功亏一篑,她伸开双臂拦住了他的去路,「我跟你说,这些都是云姐让我做的,孩子也早就不知道下落了,你找我的麻烦做什么,要怪就怪你自己和徐湘湘藕断丝连。」 她也真是搞不懂了,难怪何云要生气,为了徐湘湘一个女子的事情,居然上门要搜查她这个沈家二奶奶。 姜容拿出玄铁令:「滚开,本官查案,闲人速退,否则杀无赦。」 !  他可不是好惹的,若非是看着她是何家人的面子上,他早就动手了,何氏却依旧拦着,「你若真要进去,也成,你杀了我便是。我就不信你敢杀我。」 她也是太后侄女,皇上的表妹,当年姜容不就是屈服于那道懿旨了。现在他又有什么胆量害她,缩头乌龟罢了。 她甚至还得意道:「不知道我姐姐若是知道你这般帮着徐湘湘对付她的堂妹,作何感想呢?」 此时,从外传来一道声音,「作何感想,老娘今天就要你死。」 徐湘湘一进来,便冲过来甩了她三嘴巴子,又拼命往里屋去。 那老道不悦的看着何氏:「贫道不是说了,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的吗?」原本他刚才就准备下针的,被这群人吵的都没办法了。 既然已经摊开了,何氏又装作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矜哥儿媳妇,我只是让阳哥儿进来陪陪我们吟儿而已,没有一点恶意。」 她在说话的时候捂着脸,极尽委屈,但是话音一落,又让下人立马拖徐湘湘下去,徐湘湘跺脚:「姜容,你不是玄铁门统领吗?怎么回事,现在还被她一个杀婴魔辖制住了。」 在徐湘湘说了这番话后,姜容才过去,他把剑一拿出来,根本无人上前,徐湘湘看到呼呼大睡的儿子,她松了口气,又拉着那道士的领子:「怎么回事?你给他吃什么药了?」 姜容用剑轻轻一挑,那老道冠帽落地,不敢不说话:「小人不过给了点蒙汗药罢了。」 这么小的小孩子就下蒙汗药,徐湘湘真的是杀了她们的心都有了,她看了何氏一眼:「这件事儿,我跟你没完。」 「湘湘……」 听到熟悉的声音,徐湘湘才抱着孩子,委委屈屈的看着沈矜,沈矜接过阳哥儿,眼里满满都是心疼。 沈矜环顾周围一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容看着扑向那个年轻男人的徐湘湘,又看了一眼何氏:「这应该是做什么歪门邪道,沈公子,既然这是你们沈家家务事,我就不便打扰了。」 徐湘湘小声跟沈矜介绍道:「这位便是齐国公世子姜容,今日我被黑衣人抢走孩子,正好碰到他了,他帮我追来这里的,若非是他!他,我就被何氏这个贱人让人抓住了。」 原来这就是姜容,沈矜拱手:「谢过兄台,日后我定然登门道谢。」 姜容微微点头,把刀收起来,径直走了出去,他想,一个女人可以嫉妒,也可以无理取闹,但是却不能害人性命,这样的人怎么配做他的夫人。 前方沈婉君出嫁热热闹闹的,连婉琴和陆氏都不清楚后边的情况,陆氏正在赞美这场婚礼的细节,还跟婉琴商量:「等你日后嫁人,我们也可以这般做。」 谢氏安排了开宴,一时间吹拉弹唱,如听仙乐一般,众人无不赞叹,今日沈卢俩家联姻多么气派,多么令人觉得难以忘怀,恐怕日后也会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老相爷也乐呵呵的准备入席。 就在此时,沈矜却带人进来了,小相爷一看,他摔进来的人居然是二儿媳何氏,他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徐湘湘也随即跟着进来,她对跟进来的老道道:「你还不快说,若你说了实话,我倒什么也不说了,若你不说实话,我便送你见官去。」 老道原本也略微懂些微末法术,混口饭吃没问题,但最近缺钱缺的紧,故而有这样大的单子,他怎么能不接,他便铤而走险了,可没想到被人捉住了尾巴。 他看了何氏一眼,何氏被塞住了嘴,但是不停的摇头,他又看了看徐湘湘一眼,姑且还是说了实话。 「老道是来帮二奶奶用摄魂之术,把这位奶奶的儿子的血肉全部灌在二奶奶的儿子身上,这不是邪术,况且二奶奶当初也说了,此事若出了事情也与我无关。」 徐湘湘抱着怀里的孩子,对老相爷道:「您是沈家的老相公,我敬着您,您说二奶奶肆无忌惮的抢我的儿子,还差点把我在后花园掐死,是不是受您指使,她才有这般大的胆子。」 第57章 小相爷怒斥:「放肆。」 「啧」徐湘湘不屑的看着他们,「我放肆,你自己的儿子媳妇合起伙来把我的儿子要置于死地,你们还是不是人呀,我跟你说,今日这事儿咱们没完,凭你是相爷又如何,我就不信,你们这些人能够只手遮天。」 沈矜也道:「今日这事若是处理不好,大不了我们分宗。」 他,我就被何氏这个贱人让人抓住了。」 这对年轻人怒目而斥,正义凛然,老相爷心中有些莞尔,他摸了摸胡须:「分宗可不是随便说的,何氏犯了事情,自然有祖宗家法处置,我们也绝对不会姑息,但你们也要记得你们是沈家人,我吴兴沈氏走过多少年了,今日是婉君的喜事,不如我先让人看着何氏,等过几日再来处理,如何?」 在他看来,这些年轻人是完全没有遭受到外界毒打,有点小小的过人之处,便觉得自己了不得,可若没有一个家族力量在后边撑着,沈家早就被鲸吞蚕食了。 自不量力,最终害人害己。 这个结果沈矜当然不同意,「这何氏今日被我抓住了现形,治罪是理所应当,可若放虎归山,日后再来查他,可是难上加难啊。」他是查过案的人,一手证据全部被毁了,日后再要证明可就难上加难了。 这就是完全不信任沈家长房处置了,话音刚落,一位穿着青袍非常儒雅的男子走了出来,他对沈矜道:「矜哥儿,你要相信我们吴兴沈氏作为鼎甲豪门,从来都是言出必行,五叔祖跟你担保,我一定会把这俩人扣住,不会让他们跑的,该如何就如何。」 沈矜看了儿子一眼,忽然就笑了:「五叔祖是我的长辈,我不得不听,但是我把话放在这儿,若是何氏得不到应有之惩罚,我会继续告官,我虽然位卑,也辈分低,但是我便是熬十年二十年,也一定会斗到底的。」 他很清楚,即便他如此声色厉下,可长房仅仅用长辈就能压他。 徐湘湘则跟何氏道:「连稚子性命都害,简直猪狗不如,即便长房要包庇你,但是我还是告诉你,你如今这般作死,日后必定反噬。」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这是妄念之咒,若你日后再犯,将十倍返还于你,你最在意之人不得好死。」 「走,我们走。」 夫妻二人从沈家长房出来,对视一眼,都很清楚,今日若是再闹下去,整个宗族便会一起挞伐她们了,有理也会变为无理。 这就是现实的无奈,甚至于连沈绰都没站出来,她们哪里还能指望旁人。 沈矜到家之后,便让常寿请大夫过来,还好大夫看了一下,说没事,只是昏迷时日会久点,开点压惊药!药便好了。 大夫正欲走,沈矜忙道:「内子手受伤了,您帮她拿金疮药。」 大夫又拿了纱布等等递给梅香梅花俩个丫头,药粉洒上去的时候,徐湘湘疼的一哆嗦,沈矜忙抱住了她,缠好之后,马三家的连忙去厨房下面条去。 屋里只剩沈矜和徐湘湘的时候,沈矜好奇的问她:「你怎么会无妄咒?」 「哎呦,你这个小傻子,我怎么会什么无妄咒,我就是纯粹吓何氏罢了,我看她很迷信那些鬼神,所以我不给她点压力怎么成。」 原来是这样,沈矜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又看到她脖子上的勒痕,眼神一变:「这是什么?是旁人掐的你。」 徐湘湘点头:「是啊,都快被掐死了,透不过气来了,还好,为了阳哥儿撑着一口气呢。相公,我要你抱抱我。」 「嗯,过会儿你吃完饭便休息一会儿吧。」他主动揽过她的腰,心中泛起一阵心疼,但是想起今日看到的姜容,他又道:「原来今天见到的就是姜容啊。」 提起姜容,徐湘湘便道:「是啊,他就是姜容,其实他这个人怎么说呢,做事也算是利索,人也还不错,可是,他唯一一个特点就是太有责任感,太相信身边的人了,如果他不改正这一点,迟早会万劫不复。」 这还真的不是她在咒他,而是她还算了解他,所以才这般说。 若非是太负责了,就不会为了齐国公府的人不敢抗旨,太后当初只有武瞾之势头,却无武瞾之才,其实根本不必太听她的话。 沈矜笑道:「所以我们能在一起,真的是不容易啊。」 这话徐湘湘同意:「我也这般想。」 沈家婚宴几乎丝毫不受影响,两位相爷处依旧让旁人趋之若鹜,仿佛方才发生的事情不存在一样。 沈珏对着沈绰敬酒:「三叔曾帮我们二房许多,矜弟既然不在,侄儿便来跟您倒酒。」 第58章 沈绰笑呵呵的,「珏哥儿,来,三叔难得出来一趟,能喝的很,你可不能跟我就倒一点儿呀。」 一小酒盅都倒满了,沈家子弟们对饮喝的非常畅快,沈珏心道,方才实在是太精彩了,前世沈矜因为提前!中了状元,名动天下,沈家双相对他是非常的好,甚至于沈家都是以他为执牛耳之人物,后来他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等到那个时候,太后主政,徐太后很是欣赏沈矜,几乎是对他一切的政治抱负都加以支持,且太后铁腕,专门治各种不服,沈氏一族损失惨重。 还好,他拍了拍胸脯,还好他早就让沈家的家主知道沈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一个想颠覆世家的人,他的存在会给沈家带来不详。 方才,他想看沈矜一下子就得罪所有的人,这样沈家会把她当成丧家之犬,可不知道为何老相爷会让五叔祖出面,若是五叔祖不出面就好了,这样沈矜便彻底叛出沈家,没有家族的庇护,以今日沈矜之能力,迟早就是一条任别人随意捏扁的蝼蚁,几乎不需要沈家出面,旁人就能让他死。 可惜了,沈矜居然也答应了,看来,他的确不笨。 以卵击石的下场看在场的诸位大人们便知道了,可惜了,沈矜没有硬刚下去,还有徐氏,今生的徐氏没有了太后的光环,没有了权利,哼,日后走着瞧吧。 想到这里,他又笑着帮长房照顾宾客。 沈绰喝的醉醺醺的,是沈珏把他扶上马车的,这边陆氏还不知道那边发生的事情,看到沈绰这个样子,捏着鼻子让地方给他。 婉琴则主动去了后边马车坐下,待三房的马车开始走动的时候,沈绰才缓缓醒来。 「你今儿怎么喝这么多了,平时就让你不要贪杯。」说了这话后,她拍了拍脑袋:「我说我忘记什么了,好像没看到矜哥儿夫妻。」 她心想保不准是阳哥儿不舒服,所以两口子带着孩子先回去了,这也不是没可能。 谁知道沈绰捂了捂胸口,拿着她的手过来:「你替我揉揉胸口,我好难受啊。」 「你难受什么?」陆氏不解,以为他是喝酒喝的,絮絮叨叨的骂了他几句。 沈绰则道:「矜哥儿今天因为咱们孙子的事情和长房提出分宗,我没有站出来,他这个孩子从小就是平时一动不动,一下却闹个大事出来,我这个做爹的没什么本事,可总盼着他有一天出事了,我能庇护他。」 分宗?陆氏还不明白是什么!事情,「矜哥儿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这个孩子一向稳重,该不会是徐氏撺掇的吧,她那个祖父便是如此,专门针对世家,如今她嫁到咱们家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你别胡说,都不是这个事儿。」沈绰随即把阳哥儿如何被何氏带走,还要害阳哥儿换命的事情说了。 沈绰说:「她们夫妻年轻气盛,想跟相府要个说法,可何氏到底太后娘家人,不好处置呀。」 原来是这个事儿,陆氏对外边赶车的人催了催,她现在心急如焚,阳哥儿要是有事,她也不会放过何氏,想想自己方才还和何家的人说过话,都觉得那些人居心叵测的。 此时,她反而觉得儿子和媳妇做的对,如果一味的忍气吞声,那岂非人人都能踩他们,可是分宗的事情,她不太同意。 「我们本来就是吴兴人,如果分宗了,我们又能去哪儿了?况且老太太还在,她老人家还未发话,矜哥儿哪里能提这个。」 虽然陆氏长期抱怨长房不好如何,但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分宗,吴兴沈家千年名门,如幼鸟不能单独出去一样,陆氏觉得自己内心惶恐不安。 沈绰却道:「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些年世家坐大了,人人都想通过关系跟世家扯上关系,这天下到底是皇家天下,百姓的天下,还是世家的天下呢。」 他不明白,他也不愿意再多想。 陆氏忍着满心忧心,回到家便急着去看阳哥儿,听沈矜说阳哥儿好好的,她才舒了一口气,沈矜也对他娘道:「我们找大夫来看了,睡一觉就没事了,您放心吧。」 「你媳妇呢?」 沈矜解释道:「她被黑衣人打伤了,也刚刚休息呢。」 陆氏点头,同时她又心乱如麻,沈矜看她这样,便笑道:「娘,您这是怎么了?是有话对我说吗?」 「没,没有。」陆氏摇头,又有些欲言又止。 沈矜见她这般,便提道:「您有什么话跟儿子说便是。」 却听陆氏说道:「矜哥儿,我知道你非常生气,我也很气,但是分宗是一件大事,你不要想当然了。没有了吴兴沈家,我们可怎么办呢?矜哥儿,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第59章 陆氏的心情沈矜可以理解,陆家世代行商,有钱是很有钱,但是没什么地位,陆氏为了嫁进沈家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认别人书香世家的人做爹,得了一个身份,才嫁到沈家来,这么多年出门,向来都是以吴兴沈家自傲的,她虽然会经常埋怨各房的事情,但吴兴沈家带给她的好处远比一个不知道如何的分宗要好的多。 可沈矜却不同意:「分宗即便如今分不成,日后也肯定会分的,娘,儿子的事情儿子自有主张。」 陆氏劝道:「矜哥儿,你可别忘了,你媳妇儿的祖父是因为什么而死,你别不知道天高地厚。」 沈矜哈哈大笑:「这天下大势,瞬息万变,谁能保证谁一直就什么样,怕就缩着,一辈子缩着,不抬头,那有什么意思。科举兴盛之后,世家必定瓦解,迟早的事情,有什么怕的。」 他大笑着去了书房,留下一脸懵懂的陆氏。 她回房后,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跟沈绰说道:「你说矜哥儿这是什么意思?他该不会疯了吧?」 沈绰黯然:「他没疯,他是我的好儿子。」 许是因为年轻,次日徐湘湘起来时,脖子就好了不少,阳哥儿也醒了过来,可怜的阳哥儿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昨日经历了怎样的危险,他笑呵呵的吃着面汤,梅香和梅花昨儿也被那恶人伤了,还好这俩年轻,和徐湘湘一样恢复的很快。 「阳哥儿,头疼不疼啊……」陆氏心疼的问道。 徐湘湘摸了摸阳哥儿的头:「应该没事了,这几日就让他在家好好休整,大夫过来看了说没什么大事,但若是再晚一点,可就没法预料了。」 人的心怎么能坏到这种地步,陆氏看着活泼的阳哥儿,不禁感叹:「这个何氏简直是丧心病狂。」 不行,她立马道:「我今日得去找长房要个说法才行,那个何氏我可不能放过她。」 这话颇有些虚张声势,但是徐湘湘知晓陆氏的顾虑,长房毕竟是长房,不是她们能够抗衡的,只要长房给一个说法,她也算有了交代。 她劝道:「娘,您人生地不熟的,这么冲过去到底不好,您放心,相公会去!去的,他办过好几个案子,有经验的,不会让长房糊弄过去。」 这个儿媳妇说话倒是不错,看了看她的脖子,也是为了保护阳哥儿恐怕都拼了命了,陆氏慈爱的看着她:「你这些日子也好好的休息,等那个何氏的事情一结,我就和你爹回家,矜哥儿这孩子外面看起来平静,里边却跟一团火似的,你要时时刻刻记得提醒他,不要冲动。」 话中有话,徐湘湘意料之中,她笑道:「您说的是,但是相公一路而来,若是真正中庸,恐怕也没有办法出头了。」 「这是什么意思?」陆氏不明白。 徐湘湘便说了许多沈矜平日不曾说给家里人听的话,她说:「事实上,若非是老相爷,恐怕相公早就已经高居庙堂了,何苦还要再次返回原籍,重新学,名义上是说相公年纪小,所以需要磨练,可就是在打压他的前程,如若相公是那等一击就溃的人,恐怕早就萎靡不振,更别提现在了。」 随即她又把大学士纪岫如何对沈矜,她是如何替沈矜报仇,以至于现在纪岫压根不敢明面上对付沈矜,这些事情陆氏听的心情真是高低起伏。 她感叹:「还真的没有想到你们经历过这么些事。」说完又看了看徐湘湘一眼:「好孩子,辛苦你了。」 如果是她,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对付纪岫那样的人,也许也只是会让沈矜离纪岫远点,或者看有没有门路塞钱。 徐湘湘笑道:「不辛苦,娘,现在相公的官位几乎全部是靠他自己,他其实也过的不算容易,即便咱们是吴兴沈矜又如何,沈家长房就有九个儿子,更别提嫡系的四房和五房,四房过的还不如咱们呢。长房的帮助都是有限的,唯独只有咱们立起来,才是最好的。」 陆氏这个人一高兴就喜欢送东西给人,这次更是去京城最大的铺子买了不少首饰衣裳送给徐湘湘,还不允许她客套,只要她客套,陆氏就不高兴。 她们婆媳你来我往的时候,沈矜特地一早就去拜访姜容了。 事实上沈矜过来的时候,齐国公府的人也很懵逼,他们是勋贵,世子爷又是玄铁门那样的地方,基本除了玄铁门的人上门,家中无人上门找姜容,现在倒好,翰!翰林院的侍讲学士过来了,还是专门送重礼的,看的他们一头雾水。 还好姜容这几日无事,正在家中,听说是沈矜来了,连忙请人进来。 二人一见面皆互相打量,沈矜观看姜容,孔武有力,面容俊俏,一身黑衣,其人讷言,但看的出来性情坚毅,就昨儿的事情也能看出他古道热肠。 第60章 而姜容看沈矜则觉得他玉树临风,芝兰玉树,倾国之貌,举手投足之间颇有种东晋名士风范,令人心驰神往。 若非姜容昨儿率先赶到,恐怕那老道早就行巫术了。 还挺客气的,姜容拱手:「实在不必如此,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原本姜容想多问几句何氏的事情,但是到底他是外人,倒是不好插手沈家家务事,故而不再多言。 沈矜眼睛逡巡了一下,看到一幅字画,他笑道:「原来世子也喜欢诸葛先生的大作。」 谁知道姜容坦率道:「也不是我挂的,不过是家中下人挂的。」他虽然也是文武全才,但是对诗词画啊呀这些不怎么感兴趣,都是些文人的把戏罢了。 世人重文轻武,上京赶考的举子可是未来的国之栋梁,即便有搜捕令也不能随意搜。 沈矜便把王成和自家恩怨和盘托出,他倒是觉得姜容并非一个多嘴多舌的人,再者,徐湘湘上次用了人家的东西,他总要把事情说清楚。 「他曾经和我妹妹有过婚约,但后来又同我表妹有了些牵连,我们索性就退了婚事,她没过几天便同兰家的女儿成了亲。但之后我姑母……」 原来如此,姜容听着点头:「那他也是个气量狭小之人。」 沈矜笑道:「说起来也是多亏了世子的玄铁令,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不能顺利进京,内子也提起世子与她的事情,我们夫妻都很感激。」 姜容连忙摆手:「这也没什么。」 他说完,沈矜又笑,姜容也笑了,沈矜便道:「如今说开了也好,世子若是不嫌弃,与我们通家之好也是成的。」 这就是非常自信,没有什么芥蒂了。 这话倒是说的真的,沈矜扶额:「世子倒是了解她。」 有时候妻子会盯着他的脸,抬抬他的下巴,跟女流氓似的。 因为说开了,二人心情好了不少,沈矜对姜容的玄铁门很感兴趣,便多问了几句,姜容除了一些正在查的案件不方便说,其余的已经公布的都据实已告。 沈矜也提起自己在江南所办的税银案,提起来唏嘘不已,姜容又问他还办过什么案子,沈矜便随口说了几个,姜容不禁道:「要是你来我们玄铁门就好了。」 二人谈论之间,姜容还起了爱才之心。 沈矜却道:「我如今才多大,况且刚刚在翰林院扎下脚跟,贸然再换个地方,恐怕又得从头开始,如若您不嫌弃,若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只管差遣便是。」 姜容高兴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说完之后,他又问道:「昨儿何氏那件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原本打算送官,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偏偏何氏是沈家的儿媳妇,我们族里也有规矩,先看长房再如何处置,如果他们处置的我不满意,我肯定要告官。」 倒是极有勇气,这让姜容更欣赏了,他平日话不多,倒是跟沈矜聊的越发投契,甚至于,沈矜邀请他去家中吃饭,再闲谈,他也同意了。 所以徐湘湘带着儿子在院子里走路的时候,看着有说有笑走进来的沈矜和姜容,疑惑的很,他俩啥时候变的这么好了? 沈矜牵过阳哥儿,颇有一种一家之主的样子:「湘湘,你去准备一桌酒菜,我跟世子一起吃饭。」 刚反应过来的徐湘湘连声道:「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沈矜跟姜容仿佛一见如故,让徐湘湘都吃醋不已。 梅香看到了这一幕,也偷偷的跟徐湘湘道:「大爷真的是个好人。」不会像别的男人那样心胸狭窄,反而认可别人的长处,这样相处起来都舒服。 「那肯定啊,相公他很好的。」徐湘湘骄傲道。 但是何云却不是这么想的,她一听说沈矜找上门来,起初以为是来找自己的,她还准备进宫,没曾想沈矜却是找姜容的,甚至听说还请姜容去做客,她松了一口气,可复而又想起另一件事,姜容和徐湘湘是有旧情的啊,难不成沈矜在拉皮条。 这么一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她看了看素云,素云是她最心腹之人,因为她的名字叫何云,素云跟她撞了一个字她都特许素云不许改名字。,故而她问道:「素云,你说沈矜会不会从中拉皮条,让徐湘湘跟世子旧情复燃呢。」 素云则摇头:「不会吧,奴婢昨儿在沈家听长房的那几位都说沈侍讲同他的夫人感情极好,您想想沈矜那般的人才,才十八岁便是从五品了,日后必定是前途无量。」 「那可不一定,你要知道世子可是齐国公府的世子,沈矜到底差远了不是。」 第61章 她是这般想的,所以心中越想越觉得火,心想,等姜容回来,她一定要找姜容吵一架,那个姜容最是爱面子了,如果她闹一通,他肯定就会守礼。 可是她的想法错了,姜容一从沈矜家中回来,何云便故意去书房闹,姜容直接对小厮吩咐:「日后这里不许郡主进来,若你们执意放她进来,我就赶你们出府。」 他这般冷的态度处理,是何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她歇斯底里喊道:「好啊,你一去那个骚狐狸那儿,回来就不许我来书房了,你说,那个骚狐狸到底给了你什么好。」 这般粗鲁不讲道理虚张声势,害起命来更是心狠手辣,他真的是鬼迷心窍了,居然怕这种人,再怎么样,他可是玄铁门统领,齐国公世子,家中还有丹!丹书铁券的人家。想那沈矜都敢因为家人直接跟沈家长房分宗,他有什么可怕的,宫中那个老怪难不成还敢杀她不成。 姜容抓住她的手:「你跟我嘴巴放干净点,你何家做的丑事倒是好意思在我面前说,我跟你说我早就受够你了,你但凡有点良知就该知道我已经忍了你许久了,明儿我们就去面圣,我姜容要休了你。」 「休我?」何云用手指着他,从来没有一刻她这么慌乱过,复而又冷静下来,心道,他不过是吓唬我罢了我乃太后外甥女兼养女,他有这个狗胆才怪。 她冷哼一声:「你可别说大话了,我们可是奉旨成婚,你休我,那你是要抗旨的,你不是一向都自诩忠君爱国吗?」 姜容无语:「我是忠心于皇上,可不是忠心于你,皇上有你这样的亲戚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就等着吧。」 何云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她才不相信姜容有这样的胆子呢。 一大清早,沈绰和陆氏并沈矜夫妻都过来了,长房的黄氏出来迎接的,她笑道:「你们过来了。」 看的出来何氏一事于他们没有任何影响,黄氏甚至还喜笑颜开,与平时没有两样。 沈矜掸了掸衣服:「大太太,何氏的事情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上门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的,五叔祖对我说一定会给我一个答复,不知道是如何呢?」 陆氏也很想说话,被沈绰拉了一下,没敢上前说话。 是老相爷亲自接待的她们,老相爷对沈绰道:「你先坐下,我跟矜哥儿说话。」 他对沈矜道:「就在你们前儿走了之后,吟儿也走了,她立刻就疯了,我听二郎说她家里人对她也不好,她母亲早年去了,父亲又续娶了新人,现在赶她回去,她家里人也不要,我已经在族谱除名,又送她去了家庙,日后你们尽可放心,她这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老相爷发话,那肯定不一样,甚至黄氏还带他们去家庙的一间小屋子里看了看,何氏抱着一个枕头,疯疯癫癫的,没有半点前天所看到的样子。 沈矜默然,徐湘湘也不是什么一定要置别人于死地的人,一家人也不再多说什么!么,只是最后离开的时候老相爷找沈矜去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沈矜脚步轻快了许多。 何氏的事情就算过去了,长房见沈矜夫妻不再上门,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沈婉君回门之时,家中便风平浪静,她没看到二嫂何氏,便多嘴问了一句,黄氏便道:「你现在可没什么二嫂了,她把沈矜的儿子阳哥儿让人偷了来,要给吟儿续命,结果命没续成,被沈矜夫妻发现,找你祖父要说法,否则就见官,你祖父让她进了家庙,她也疯了。」 要黄氏说,这些非世家出身的人根本就不要娶,何氏那个堂姐据说也被齐国公世子告到御前要和离。 沈婉君担忧:「那矜大哥哥真的要分宗啊?娘,虽然珏哥哥也不错,可我总觉得矜大哥哥好像更好一点。」 吴兴沈家诚然人才辈出,可论真才实学,很少有人能赶上沈矜的。 「你说的也没错,可沈矜这个人不好掌控,再者,他到底如何,还得看以后,你大哥现下已经进了六部,做四品官了,算起来比他可厉害多了。」 沈婉君心中吐槽,大哥可是还有爵位的,况且他是相府嫡长子,谁敢不给大哥这个面子,那才怪呢。 「还成吧。」至少沈婉君成亲之前非常害怕,成亲后,仿佛觉得卢修也不是那般坏。 黄氏笑道:「这便好,娘啊,就担心你这桩婚事哟。」 至于何氏是疯还是傻,与她何干,何氏既然不能生了,又占着位置,还神神叨叨的,借着沈矜的手除去何氏岂非正好,她帮儿子连下家都找好了,清河崔氏的十八娘性子又好,人又好看,一手簪花小楷写的也好。 第62章 从长房回来,一行人唏嘘不已,徐湘湘对沈矜道:「我没有想过老相爷还真的惩罚她了,她就是不疯,也得装疯一辈子,我看她那个样子,虽然心里还是有几分埋怨,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都是善良的人,才会宽恕别人。 沈矜对徐湘湘道:「其实老相爷也不一定!定是我们想的那样。」 「啊?这是什么意思?」徐湘湘问。 沈矜卖了个关子:「佛曰不可说。」 「神神秘秘的。」 这就是把婉琴托付给了徐湘湘她们,沈矜笑道:「您别跟我们戴高帽子,我们不敢说照顾她有多么好,但是却一定会跟她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陆氏笑的合不拢嘴,「你这般说就更好了。」 何氏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陆氏和沈绰回去之后,家中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婉琴是个很懂事的姑娘,平日里,沈矜上衙之后,她便帮着徐湘湘一块儿带带孩子,或者拿一本书过来看看,或者帮忙处理家务,对徐湘湘来说也多了个帮手。 但是她知道也许何氏受到了惩罚,但是何云却毫发无损,她绝对是最大的帮凶。 此时沈矜却丝毫不担心:「齐国公世子姜容要跟她和离,虽然这事儿闹的不大,但是汪直跟我说了这个消息,恐怕何云假以时日就要被休了,现在不过是找个好听的说法,让太后和齐国公府两方脸色好看一点罢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只要她离开了齐国公府,谁还理会她。」 还有这回事呢,徐湘湘笑道:「可姜容为何会这般决绝?这可不像他的个性?」以前畏惧太后懿旨,可现在姜容几乎是掌控了整个玄铁门,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太后虽然以前有世家撑腰,可现下沈家自己都把何家的女儿除了族谱,那他跟着沈家做,难不成太后还有话说不成?有本事让太后去找沈家长房的麻烦,她敢吗? 沈矜听了徐湘湘的话,又指了指自己,「你当我是白请他吃饭的。」 刚刚入秋,天气尚好,徐湘湘便想着带全家人出去玩,婉琴一听说能出去玩可高兴了,徐湘湘还出了个主意:「我这般想的,婉琴持哥儿还有相公,你们三一人烤一种食材,酱料也由你们准备,只要我们阳哥儿觉得谁烤的最好吃,我便跟你们奖二十两银子,外加你们最喜欢的东西,你们最喜欢什么,我可是门儿清哦。」 沈矜眼睛一亮:「娘子,你说的果真?只要我喜欢的,你都知道?」 徐湘湘一看就知道某人在想什么,所以还是笑着点头,不想让小叔子和小姑子看出来。 果然沈矜心领神会,他对沈持和婉琴道:「你俩别准备了,肯定输给我了。」 且不说旁的,沈持早就想要一把宝剑许久了,可惜太贵了,若是大嫂能够满足他,那就太好了,他不服气道:「大哥,也未必一定是你赢,你学问是比我们好,可其他的说不准咱们比你强呢。」 婉琴笑着附和:「就是就是。」她好像要一套书,但是那套书在特别远的书局,如果大嫂能够派人跟她买回来就好了。 这三个人简直是各怀鬼胎,都想赢过对方,马三家的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徐湘湘定了一个烤架,木炭让马三也好的,其余什么佐料都准备完成,又备了不少果浆蜂蜜等等,看着满满的准备的器具,她乐不可支:「我们绝对是晚枫林最受人瞩目的那个。」 只要能出去,就别说大家小姐了,便是丫头们也跟着乐,也跟着高兴,梅香笑道:「奴婢早就听人家说晚枫林风景又美,许多文人雅士也爱去呢。」 梅花打趣:「梅香姐,干脆你也找个文人雅士嫁了去吧。」 「呸,我可是要陪我们小姐一辈子的。」 看着俩丫头闹起来了,徐湘湘忙道:「这还没去呢,你们就兴奋起来了。」 岂止是这俩人,要比赛的那三个人人人都是准备了秘密武器,婉琴的丫头黄莺见她把一包佐料用帕子包的好好的,不禁道:「小姐,您包的这么严实做什么?」 「二哥的那个小厮贼头贼脑的,肯定是打探我准备的什么,我可跟你说,这是上官公子带给我的,是什么西域的佐料,我肯定能够赢过。」 因为上官睿来家中蹭了几次饭,!,婉琴也认识了上官睿,一来二去的还能够说上几句话,她要托人买佐料,肯定不能找家里的人,否则消息便走漏了,所以她找到了上官睿,上官睿倒是好说话,很快就弄了来。 黄莺打趣道:「小姐,上官公子待您可真好。」 婉琴羞道:「快别胡说,上官公子不过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才对我好罢了,被你这么一说倒是闹的跟有什么一样,要是传出去多难为情啊。」 第63章 「好好好,奴婢不说就是了。」见小姐满脸害羞,黄莺也不好再打趣了。 到了出发那一日,沈矜沈持兄弟俩骑着马在前面开路,她和婉琴阳哥儿一道坐马车过去,阳哥儿是那种只要出门就特别欢快的孩子,一是窝在徐湘湘怀里,又要他姑姑抱抱,婉琴倒是很喜欢阳哥儿,攒的一点月例都跟阳哥儿买小玩意儿了。 晚枫林也真的是名不虚传,来往的行人也不少,甫一下马车,徐湘湘便对梅花梅香道:「咱们先把垫子铺好,免得阳哥儿一个屁股蹲儿就坐地上了,那就不好了。」 这个垫子也是她特意准备的,她自己用各色布拼成的蓝天白云红枫树,下边用棉絮缝起来,放在地下一铺好,阳哥儿便四仰八叉的躺在上边,打了几个滚,跟个傻狍子似的。徐湘湘笑的直不起腰,「这又不是你的床,你怎么就爬上去了,还跟个小螃蟹一样。」 看到肚子都笑疼的妻子,沈矜到底心疼儿子,他抱起阳哥儿:「走,爹爹带你去看枫叶。」 「你带他去看枫叶,他愿意吗?你也不看看我今日带了什么绝世好吃的过来,他肯跟你去才怪。」 沈矜觉得她大惊小怪:「有什么好吃的是我没吃过的,你还在我旁边说大话。」 说大话?徐湘湘从匣子里先端了一碟草莓牛乳霜出来,「这是西洋做法,我家当年岭南的厨子做的,这是她的绝手好活,你要是吃到这么好吃的,那才怪呢。」 粉白色的牛乳上点缀一颗草莓,基底用的牛乳糕,奶香味让阳哥儿要挣扎从他爹爹怀里下来,沈持拱火道:「嫂子,哥哥不吃,给一口我吃吧。」 众人哈哈大笑,沈矜拍了一下沈持的脑袋:「这一看就是你嫂子跟我准备的。」说完飞快的抢了过来,自己放在口中。 哇,!,这个不要脸的,大家统一的心声。 只见阳哥儿瘪嘴哭了起来,徐湘湘白了沈矜一眼:「你看看你,连阳哥儿的糕点都抢了,还好我做了个小老虎糕点给我家阳哥儿。」 说罢又打开点心匣子,拿了一块小老虎式样的糕点递给阳哥儿,阳哥儿这才吃起来。 既然都准备了,当然是人人有份儿。 很快便传到了徐湘湘手上,徐湘湘一看是她,立马高兴起来了:「今儿我肯定得把你们都说的笑。」 「从前有个老太太,人称「黑狗记得七里路」,就是说这个老太太尤其八卦,只要她和别人在一起,就会不停的说话,尤其是她的老伴儿,从早到晚就听她说话,所以他想了个办法,装聋,他以为自己聋了,他那个爱说话的妻子就不会跟他说话,他还没高兴几天呢,可他那个老婆啊,得知他聋了,就更高兴了,还拍着手说,以后我就可以尽情的说话,他听不到就不会嫌烦了。」 「所以呢,他老伴儿,耳朵立马就不聋了。」 沈矜简直都有画面感了,哈哈大笑,沈持噘嘴:「什么嘛,还没我说的好笑。」 徐湘湘听到他兄妹俩干仗,立马跑过来道:「持哥儿学了这么久的武,也该跟我们展示一下。」 「就是嘛,二哥练给我们看看。」婉琴也附和。 沈持则道:「我才不让你们看猴把戏呢,我现在准备好了绝世好料,你们就着做我的手下败将吧。」 大家都不信,但是人总是有好胜心的,沈矜看了沈持一眼:「你先来吧,我倒要看看你的到底是什么绝世好料。」 马三两口子忙活了起来,沈管家笑呵呵的看着他们玩,手上倒是没闲着,指挥着小厮们把烤炉子架好。 沈持的绝世好料其实就是把卤好的!的鸡腿再刷上油,然后开始烤,加点蜂蜜和辣椒面,当然了,为了讨好专门的评判人阳哥儿,沈持还有一串特意没放辣的,徐湘湘肯定也不会让阳哥儿真的吃太多,顶多掰一点给他。 阳哥儿吸了吸口水,「哇呜」一下就吃下去了,还舔了舔嘴唇,沈持心想自己的胜算大了。 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劲敌倒是不少,比如像婉琴的孜然粉,还有他大哥的什么宫廷秘方,他一边吐槽别人的,满心希望选自己的。 阳哥儿则是胡乱选,还笑的呵呵的。 徐湘湘回头一看,原来是沈婉君跟卢修二人,她笑着解释:「我让他们自己用秘制的佐料烤肉,让阳哥儿选谁最好呢。」 一听就有意思,沈婉君方才说什么诗词歌赋都说的不耐烦,什么比试烤肉,她可太有兴趣了。 徐湘湘多聪明的人呀,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她笑道:「婉君要不要也做个评判?」 第64章 「好啊。」 沈矜也邀请卢修坐下,沈持连忙道:「婉琴姐姐,选我的,最左边那个是我的,你要是选我,我以后保护你。」 「你这小子,有卢公子在这儿,还用的着你。」沈矜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 卢修假笑了一下,没多说话。 此时,阳哥儿抱着一个大鸡腿不放,沈矜忽然鼓掌:「好儿子,选的好。」 沈持跳起来大喊不公平,婉琴也反应过来:「大哥你也太贼了,明明知道他小孩子家家就爱大鸡腿这种,你故意的。」 「愿赌服输。」沈矜得意道,「各位手下败将,还是别挣扎了。」 沈婉君默默吃完几串烤肉,又享用徐湘湘特制碎冰果浆,直呼周到的很。 此时,却听到后边有人喊「淹死了人」「淹死了人」,卢修倏地站了起来,看了看那个方向,嘴里喊着「坏了。」 沈矜等人不明就里的看着他,卢修这才解释道:「方才那儿站在溪水边的人是理藩院的邱大人,他不日就要出使西域为我们大齐去和谈,这下好了,他那个妾还是我们府上送过去的,这和谈还不知道能不能谈成?」 岂止是谈不谈的成的问题,连卢家都要被查,回到家中,沈矜才同她们解释卢修为何着急的缘故:「朝廷上次打仗打赢了,有人想要更进一步,拿回失地,但有的人却觉得该和周边修补好关系,反正每一年我大齐贸易赚的更多一点,没必要穷兵黩武。」 徐湘湘摊手:「赚再多的银钱,可也不能对外如此软弱呀。」 「你祖父在的时候便一直让人操练武艺,说起来,如今的将领原本不过是个马奴,是你祖父偶然发现他百步穿杨,所以推荐给了当今皇上,原本你祖父失势后,他犯了事,被贬黜到了边疆,可他也实在是太强了,每每有辽国人来犯,他带着军户们挥退敌人,于是一路晋升,众人都对他莫可奈何,他便是一直都想趁机收回失地的。」 所以,徐湘湘看了沈矜一眼,「你的意思是说世家支持的这位邱大人也许是他下的手。」 沈矜点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血性的如沈持这般的人,听了便道:「和谈绝无可能,大齐失地就应该借机收回,魏将军做的再对不过了。」 可是邱大人?徐湘湘摆手:「我倒是觉得不一定是这位将军,谁会在这个时候明晃晃的动手。」再说了,「没有邱大人,也会有别的大人,难不成杀了邱大人,就没有人去和谈了吗?」 头一次参加这种案件讨论的婉琴,她跟徐湘湘的看法一致:「对啊,这不是和尚头上放虱子,让人看的一清二楚。」 「要动手也是在邱大人上路的时候再动手,此时动手可不就是送证据给旁人吗?」 但到底这里不再是吴越府了,沈矜即便有心办案,可也没有这个机会,再者他又以何种身份去,也是个大问题。 徐湘湘看着昏昏欲睡的阳哥儿,她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我先带阳哥儿下去睡了,今日玩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吧。」 她让梅香帮阳哥儿擦了擦身子,小孩子睡的快,大人们却心事重重。 徐湘湘拿着话本子躺在床上,看沈矜坐在那儿了半天,她笑道:「怎么?你想去办案。那不如让皇上调任你去大理寺最好,这样你就可以帮忙查案了。」 「哪里是我想去就去的!的,算了,睡觉吧。」 这个案子由大理寺查,大理寺先查了卢修之父,审问了邱大人的妻妾,这二人都说转身的功夫邱大人便掉下去溪边了,她们见水浅,所以想下去捞,可是没想到一拉起来人就没气了。 此案沈珏同几个人找出的证据,大理寺认为是魏虎查了邱大人,魏将军已经卸了盔甲,被关到大理寺了。 沈矜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对徐湘湘道:「听说是邱大人的夫人说过,魏虎曾经有一次找过邱大人,二人不欢而散,此次邱大人携妻妾去晚枫林,便是为了散散心。」 散心却不禁被人谋杀,徐湘湘不免道:「我在想一件事,魏虎这么些年于社稷也是有功劳的,尤其是这次打仗出了大力,他若死了,再有辽军来犯,那可如何是好?」 她刚说完,便看到沈矜跑了出去,婉琴从外边进来,见她哥哥跑出去了,不解:「今日不是休沐吗?怎地大哥要跑出去了。」 徐湘湘笑道:「也许他去办事了,不说他了,这几日天儿开始冷了,我喊了裁缝来,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可得想好了。」 「多谢嫂子。」不得不说在京师住着确实比在吴兴好玩多了,嫂子会时不时带她出门子,她也不必日日请安如何的,每日接触的人多了许多,嫂子也算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了。 第65章 「谢什么,傻孩子。」 沈矜从家中走出来之后,原本打算去找上官睿商讨,但上官府的守门的人说上官睿出去喝酒了,沈矜便离开了。 「这个上官睿,以往在吴越喜欢诗会吃酒也就罢了,到了京师却越发厉害了。」他小声嘀咕。 常寿笑道:「大爷,也就您去的少,他们个个都是。好在上官公子不喝花酒,其他的人,啧啧,都有相好的呢。」 「这话你跟你们大奶奶说去。」沈矜不悦,见常寿满脸害怕,他便道:「上官兄以前虽然也参加诗会,但没有现在这般多,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算了,我还是回家吧。」 他刚刚走到街口,便听到了登闻鼓响了起来,他们所住内城,离鼓楼很近,登闻鼓敲的非常急促又很重,如倾盆大雨一般。 沈矜忙上前去看,京师!师的百姓大多见多识广,等沈矜挤到前边,就有人说:「魏将军的家眷来敲登闻鼓了,怕是不服气大理寺判决呢。」 「能服气才怪呢,魏将军多好的人啊,上次我婆娘的鸡蛋被魏将军手下踩碎了,人家立马就送了银钱过来,大将军亲自跟我婆娘致歉呢。」 「如此看来,魏将军就更不可能杀邱大人了。」 敲鼓的妇人身形非常健壮,听说在魏虎于微末时便娶了她,对她很好,想必是为夫申冤,沈矜想,若是哪一日自己蒙冤,不知道妻子会不会也这样呢?他想肯定是会的,毕竟湘湘可是连他被人骚扰都敢上前挠花纪大学士的脸。 而沈珏却就不那么美妙了,沈珏原本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维护了世家利益,他做的并没有错。 魏虎其人在前世可是徐太后的拥簇者,徐太后天生好战,派兵东征西讨,这个魏虎便跟着到处打仗,闹的百姓苦不堪言,求和派的世家们也对徐太后今日一个罪名明日一个罪名给除掉,这种日子他可不想再来了。 此次这个案子办好了,其一是抛开卢家的嫌弃,卖卢家一个好,其二便是让主和派完全得胜。 有魏虎在一天,国家永远都有动乱,皇上总会考虑主战。 渭南郡主已经有了身孕,她端了碗莲子羹进来:「仪宾在想什么呢?想的这般入神,竟是我进来了,你都不知道。」 沈珏笑道:「没想什么,哦,对了,你今日身子可好?明日要不要我陪你回娘家?」 「不必了,成了亲的人哪里好意思老是回娘家。」渭南郡主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位夫君也实在是太好了,不纳妾,对她也温柔体贴,简直世间少有。 沈珏端过来莲子羹,又道:「你快坐下,别伤着身子了。过会子我要去长房去一趟,小相爷今日喊我过去。」 「又要过去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的儿子。」渭南郡主都忍不住抱怨。 她还想相公陪陪她呢,再说!说了,长房九个儿子都坐享其中,她相公一个劳碌命,索性还不如跟沈矜一样,不靠着长房倒还好点。 沈珏和煦一笑:「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这几日我刚办完了魏将军的案子,长房总得找我问个究竟不是。邱大人死了,理藩院的位置可是空着呢。」 理藩院可比大理寺更好出头,前世他就在理藩院做过,那是个极好往上爬的位置。 渭南郡主喜道:「若真的是这般,那倒好了。」 案子只要最终婶了,魏虎被流放或者是必定的。 他安抚了一下妻子,很快坐着马车去了长房。 「伯父,您今日怎地有空在家?」沈珏一贯在小相爷面前都是十分恭谨的。 却见小相爷问道:「珏哥儿,我问你一件事,魏虎真的是杀人凶手吗?你可别弄错了,到时候若是被人查清楚了,倒于我们不利。」 卢家被查后,相府为代表的世家就会受到冲击,即便这些人的声量并不大,但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了。 魏虎可不是一般的人,在很多老百姓眼中,他是挥退辽国的大英雄啊。若是百姓们知道他被冤枉了,那么可能会群起而攻之。 沈珏笑道:「这也不是我查的,是蒋大人如此判的,我不过一个六品司丞罢了,能做什么。」 蒋涛?小相爷也不由得笑道:「既然是他判的,那就怨不得你了。」这人可是寒门士子,和世家无关,即便是他判错了,那些人也不会怪在他的身上。 但很快便有下人报:「相爷,魏虎之妻去敲了登闻鼓,皇上亲自接见了,命人重查。」 重查?沈珏脸色变了。 魏虎必须要除去,他杀邱大人便是一个最好的罪名,若是错过了,日后恐怕难得有机会了,那么终有一日,国家又被战争所苦,百姓流离失所,这也是必然的结果了。 第66章 晚饭沈家一向吃的很早,徐湘湘让阳哥儿自己学着挑饭吃,「鸡蛋羹给你,阳哥儿,还有肉糜,嗯,好吃吧。」 看阳哥儿坐在一旁特制的椅子上大口的吃,徐湘湘很是满足,儿子吃的香比自己吃的香还要幸福。 沈矜则道:「明儿得买点鱼给阳哥儿吃,光吃肉不好。」 「倒不是旁的,怕鱼刺卡着就不好了。」徐湘湘又何尝不知道。 「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俩口子正说着孩子的吃食问题,却见姜容来了,沈矜很自然道:「姜兄这是何事?这般晚过来。」 姜容摆摆手,徐湘湘忙让梅花添饭给他,跟饿了三天似的,姜容快把整桌子饭都吃完了,吃完才拿出帕子来擦擦嘴,说起正事来:「我们玄铁门正在查魏虎将军一案,我想请你过去跟我们一起查。」 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原本沈矜就觉得此案诸多疑点,魏虎将军又是保家卫国的一条汉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就这么死了,好在姜容找他了。 沈矜点头:「姜兄既然看重我,我自然应该尽绵薄之力。」 一听说沈矜同意了,姜容很是高兴:「走吧,现在我们先去邱家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说完,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光盘子,不好意思对徐湘湘道:「弟妹,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徐湘湘假笑:「没关系。」她的红烧蹄髈可是专门为沈矜准备的,沈矜素来不喜吃肉,但最爱这道菜,她在厨房忙活了半天,结果她相公还没吃多少,倒是姜容全吃了。 姜容一心惦记着案子,一听沈矜同意,连忙和他一同走了。 「徐多徐少,你们赶紧跟去吧,要保护好大爷。」 徐多徐少也赶紧跟了上去。 他们一走,徐湘湘看着婉琴和沈持道:「我让马三家的再去外边买点火烧过来吃,你们俩肯定都没吃饱吧。」 婉琴捂嘴笑道:「我是吃饱了的,二哥肯定就没有吃饱。」 沈持嘟囔:「那个大人也太能吃了。」 邱家住的宅子也在内城,和很多一二品官员一样,邱家也没有在京师买房,而是租赁的宅子。据邱夫人介绍,她们这个三!三进的宅子还在前年重新修缮了一番的,邱大人的孙儿今年呱呱坠地,原本随着邱大人出使西域,邱家肯定会更上一层楼,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沈矜安慰她:「邱夫人,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找到凶手为邱大人报仇,您能带我去邱大人的书房看一下吗?」 他嗓音柔和,说话轻声细语,别说是男人,就是邱夫人听了也觉得似干涸的地下注入了涓涓细流,舒服多了。 邱夫人带着他们一起到邱大人的书房,拿了他最近看的书籍以及一些信件往来,几乎没有什么异常。 「会不会是失足掉下去的?」姜容问道。 仵作出具的文书显示邱大人身体并未有什么中毒的迹象,就是呛水而亡,身体被泡的发白发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样。 沈矜看了邱夫人一眼:「当时小溪边只有您和苏姨娘在,是吗?」 邱夫人有些紧张,但还是答了:「对,是老爷说人多了跟着怪不自在的,所以只让我和苏姨娘一起。」 「苏姨娘就是卢家送过来的那位姨娘是吗?」邱夫人点头。 姜容小声对沈矜道:「苏姨娘已经被大理寺拷问过了,否则自己害了邱大人,况且她是卢家送来的人,没有理由害邱大人。」 很快苏姨娘就进来了,她全身还伤着,脸上还系着纱布,看起来确实受到严刑毒打,沈矜倒是没问她的案情,只是问她是哪儿的人,何时入的卢家等等。 苏姨娘不禁道:「奴家是苏州人,自小家贫,便被卢家买了做乐女,因为擅长弹琵琶,所以被县主看重,后来邱大人去过卢家一趟,因见奴家的琵琶弹的好,所以家主编将奴婢送给了邱家。」 苏姨娘在说的时候,沈矜看向邱夫人,邱夫人很是和气,根本没有什么波澜。 这一趟,无功而返,从邱府出来,沈矜对姜容道:「你说邱夫人这样的人对家中小妾是不是完全不吃醋?」 肯定是啊,姜容笑道:「她这个年纪的妇人,有儿子有孙子,有没有男人的宠爱,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说旁人家,他爹这个年纪了,今年还纳了一房妾,还是他继母主动纳的,为丈夫开枝散叶,本就是女德之一。 沈矜却道:「我可不敢。」 想想徐湘湘的样子,姜容也害怕道:「那你确实不敢,不过我今儿把你家饭菜都吃光了,你那位不会生气吧,我实在是太饿了。」 第67章 「不会,她没那么小气。」 沈矜和姜容走了半天,姜容看他随意乱走,便不解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呢?」 「我随便走走,你不用管我,我走回去,说不准就能想到点什么。」 要他杀哪个狗官,怎么用刑,他门儿清,可一步步推理,就麻烦了。 沈矜便道:「明早我们去卢家问问,顺便来我家吃早膳。」 他如今还是侍讲学士,虽然不至于太早去官衙,但也不能太晚了,姜容点头,「成,明早我去找你。」 因为早膳有客人要来,马三和徐湘湘一起准备的,丰盛的很,姜容同沈矜一起吃的时候,阳哥儿飞奔进沈矜的怀中,沈矜笑道:「阳哥儿是不是要爹爹陪你,等爹爹休沐了陪你好不好?」 阳哥儿「啪」的一下就抱着他爹啃了好几口,沈矜知道这是儿子舍不得自己的表现,平日里他一般不会这么早就起来,大部分时候都会陪儿子吃饭玩一会儿。 姜容心想,等他和何云那个女人和离之后,定要找个温柔贤淑的,也跟他生一个白胖儿子。 二人很快从沈矜家出来便去了卢府,卢修见到是沈矜,倒是说了实话:「其实家母当初只是卖个面子给邱大人,倒不是别的,若非是他出使西域,恐怕也不会成为我家座上宾。」 沈矜问他:「那请问县主知道邱夫人的为人吗?」 卢修便带了他们进去找他娘,在县主面前卢修倒是不怎么桀骜,甚至还算乖巧。 县主听闻来意,倒是很快就说了:「邱夫人是个十分和善的人,对家中的妾侍们都很照顾,我听说她曾经说,她们做妾也是身不由己,所以对这些姑娘们都很爱护。」 「邱大人和邱夫人感情如何?」沈矜忽然问道。 这种问题,县主就不好回答了,只好摇头。 看来卢家也只是送了个姨娘过去交好罢了,官场上送人也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从任何地方都不能查出这个苏!苏姨娘有任何动机,县主让买苏姨娘的牙婆还有平日府上的戏班子个个出来说苏姨娘的为人性情。 几乎人人都说她是个性情软弱,脾气也好的姑娘,因为生的好看还被排挤过,但是出头了也从不怨恨任何人。 且苏姨娘死去的爹娘也只是贫苦孩子,可以说在在苏姨娘被送给邱大人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那我们再去看看魏将军如何说了。」 至于大理寺提的说魏虎曾经找过邱大人,只能说有争吵的可能,但是并不能表示魏虎就真的因为私仇杀了邱大人,况且据奏闻的内容,魏虎当初找邱大人只是希望他不要和谈。 魏家上下包括魏虎的小厮全部问讯了一遍,沈矜便道:「我再问问魏夫人。」 这魏夫人皮肤黝黑,人又粗大,但是眼神清澈,沈矜先套个近乎:「我来查案之前,内子说和您家还有段渊源呢。」 魏夫人不解,以为他是故意套关系,没想到听他提起徐老尚书,魏夫人颇有些激动道:「你真的是徐老尚书的孙女婿啊?」 魏夫人高兴道:「那你娶的是那位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她们家大小姐。」 魏夫人一贯心直口快:「哎呀,是那个小姑娘啊,她周岁的时候抓周我还去过呢,特别喜欢用爪子挠人,我见她生的可爱,便抱起她来,没想到她看到我就一爪子,脸都被她抓花了。」 沈矜简直听的肚子都快笑疼了,但是意识到自己在办案,故而又提起案情:「除了上次魏将军找过邱大人之外,平日里有没有抱怨什么的吗?」 因为魏夫人把沈矜当自己人说话也没有遮掩:「你还真的别提,可没少抱怨,就是谈和的事儿,我们老魏一心就想把失地收复,而不是什么让给别人签盟约,还跟别人送钱保平安,这无异于是白打仗了嘛!所以他还真的抱怨过,可是他这个人说话更多的是惋惜,他一介马夫出身,还不是皇上让他打,他就打,皇上让他不打,他就不打,退一万步说,那个姓邱的即便是死了,后边还有不少前仆后继的,这些人老魏哪里阻止的了。」 魏夫人说了很多魏虎平素的为人,和他平时接触多的人,沈矜几乎是个个盘问,到最后依然找不到什么线索。 沈矜有点丧气,他想,有可能是自己之前查案过于顺利了,所以来了京师居然没有任何头绪。 看到沈矜垂头丧气的样子,徐湘湘不解道「相公,你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能跟我说说吗?」 沈矜便把这几日的事情都说了,徐湘湘笑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当时岸边只站着这俩人,那么指不准就是这俩人推下去的,想想顾忠那个案子,谁也没想到他娘杀了他啊,越是亲近的人,越有可能。」 第68章 「你的意思是可能就是邱大人的妻妾联手,可是那个苏姨娘任凭怎么打都不承认,我甚至拷问了她的丫鬟,那丫鬟说她进府来也就偶尔伺候二,邱夫人喜欢念佛,跟普通的大家妇人没什么两样,这些日子姜世子也派人在她们府上看守秘密看守着,几乎没有任何异动。」 可是,徐湘湘道「你想想,邱大人是临时决定才去晚枫林的,也就是说除了自己家人之外,谁会知道他在那儿?」 这倒是了个准确的思路,沈矜看着她「但是如果我是他的仇人,我也会直观察他啊。」 唯跟邱大人吵过架的不也就是魏虎吗? 也难怪大理寺蒋涛会怀疑魏虎,甚至关押了魏虎,魏虎确实嫌弃最大。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徐湘湘笑道「反正姜容不是跟翰林院说了借你几日查案子,你明日也不必去翰林院点卯,不如你去邱家了解案件也成啊。」 沈矜缩了缩「没有娘子陪我,我害怕。」 「切,还要人家陪你,人家可是真的困了。」徐湘湘作势要去睡。 沈矜亲了她口「好姐姐,你去保护我吧,我害怕。」 他都这样使用美男计了,自己怎么能不答应呢,徐湘湘点头「好好好,我陪你就是了,等会儿啊,我让婉琴过来帮忙看着。」 即便梅花梅香很忠心,但到底是奴婢,真的出了事,家里还是听主子的,还好徐湘湘跟婉琴说了,婉琴立马就同意了,还笑道「阳哥儿可乖了,又软软嫩嫩的,我早就想和!和他起玩呢。」 这孩子,还想着玩,徐湘湘道「你带着阳哥儿早点儿休息,我跟你大哥可能回来的晚,晚上有动静也别多想。」 「好。」婉琴知道哥嫂出去办正事,也不勉强。 陪着沈矜到邱家,邱夫人好脾气的带着她们来到邱大人的书房,徐湘湘端着烛台,看他不停的翻看邱大人的相关书信往来,从信也可以看出邱大人此人有些清高,却擅长外藩之言,平日也儒雅随和的很。 邱夫人道「其实我总觉得是他出使西域之后,才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满沈学士您,他这个人其实是有点轴的,他和魏将军的关系以前也不算坏的,曾经在边疆的时候,他们还共事过,关系还不错,魏虎将军很尊重读书人,他总说自己是被徐老尚书发掘的,所以也很尊重读书人。」 「您觉得是魏虎将军吗?」沈矜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 「也许不是他,也许是他,我也不知道。」邱夫人微微叹了口气。 在邱家依旧无所获,沈矜又带着徐湘湘去了晚枫林,晚上的枫林和白天完全不样,徐多和徐少在前面探路,很快就到了邱大人落水这里。 姜容办事很靠谱,这里已经被围起来,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来。 沈矜提着灯笼仔细的查探着,徐湘湘便道「不过半人深的小溪为何会淹死人,这也太好笑了,绝对是谋杀。」 邱大人身高尺有余,绝对的高个子,这样的人栽到小溪里,怎么会溺毙呢。 可惜刚刚此处下了场大雨,早已淹没住了痕迹。 「怎么样,还是回去吗?」徐湘湘打了个哈欠。 沈矜摇头「不,我们再去邱家。」 这次去邱家却不是正常走大门进去,而是从后门进去,因为邱家发生命案了,所以这里全部由衙门的人看着。进来,沈矜便问,「哪里的灯亮着啊。」 「苏姨娘那里。」 又是苏姨娘,徐湘湘问沈矜「你之前跟我说苏姨娘性格软弱,对不对?」 「是。」沈矜道。 那就好办了,徐湘湘把钗环卸下,随手从袖口拿出颗胭脂,在自己眉间!点了点,瞬间多了个红色的小圆点。 她把灯笼放在自己脸边,又问沈矜,「你看这样像不像观世音菩萨?」沈矜忍俊不禁,她又拉着他道「你跟我换身衣服,我要穿白色的才行。」 换衣服?沈矜捂住自己的胸口,「你要干嘛?」 还她要干嘛呢,徐湘湘戳了下他的额头「你不知道,这很多软弱的人都信奉鬼神,你不信啊,你不信就算了,等着瞧吧。」 她又招来徐多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徐多倒是不敢不听从徐湘湘的,立马就去做了。 苏姨娘房里 小丫头担忧道「姨娘,您总这样可不成啊?这老爷都死了,您也被放了,您若是日日夜夜过意不去,容易生病的,夫人还让奴婢照顾好您呢。」 「没关系,我再坐会儿吧,你先下去吧,今儿也不必你守夜,你且回去睡个好觉。」 第69章 苏姨娘贯这般体贴人,小丫头也不奇怪,难得可以睡个整觉,她把炭盆端进来,便关好门走了。 小丫头走后,苏姨娘显得有些惴惴不安,忽然,蜡烛熄灭了,她惊了下,如惊慌失措的小兔子样,复而又亮了起来,她面前忽然穿着位手持柳枝,微笑着看着她的女子,这女子生的好像画像上的观音娘娘。 她颤抖道「信女请问,您是观世音菩萨吗?」 女子慈爱笑道「本座便是如来佛座下的观世音菩萨,本座被你的诚心感动,特意来渡你这位有缘人。你何故如此惴惴不安,本座知道你乃良善之人,邱垂正的死和你无关。」 苏姨娘忽然泪水涟涟,「信女虽然未曾害过邱大了,可邱大人被人拽下水的时候,信女因为害怕并未搭救。观音娘娘,您是不知道信女虽然只是个弱女子,但想铭记信奉以善待人,如今见死不救,实在是让信女觉得无所适从。」 女子复而用柳枝点了点她的额头「本座认为你无须感到罪恶,正所谓因果轮回,切皆有定,南无阿弥陀佛。更何况当时夫人还在,她和你样,你又何必全部拘在自己身上。」 夫人?提到夫人,苏姨娘的眼睛亮了,又迅速暗淡下去「正是因为夫人爱怜于我,引起邱大人不满,若!若非是因为他不满,特意寻僻静之地教训我们,我们也不会迟疑,这样,也不会让邱大人溺毙了。」 「痴儿痴儿。」 苏姨娘见观音大士脸色晦暗不明,她也很有罪恶感道「我也知道女子同女子之间,这般是不对的,但是夫人对我极好,还从未有人对我这般好过,我拒绝不了。可是观音大士,请您放心,信女知道罪恶,已经不再同夫人好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灯突然熄灭了,只听方才观音大士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本座留枝柳枝于你,可保你平安无虞。」 门倏地开,又关了,这次灯没有再突然亮起来,她自己摸摸索索的把灯点燃,只觉得方才好似做梦般,但是看到了柳枝才又哭又笑,她这是没罪了,真的没罪了,观音大士都原谅她了。 回程的马车上,徐湘湘打了几个喷嚏,埋怨沈矜道「你这是什么破衣服,点都不保暖,害的我冷死了。」 沈矜则脸钦佩的看着徐湘湘,又抱住她「娘子,你可真是太行了,太行了,严刑拷打都逼问不出来的事情,你居然这么轻易就问出来了。」 那就证明了,苏姨娘和邱夫人是因为某种暧昧关系被邱大人发现,邱大人在教训她们的时候落入小溪,或者说被人拉入小溪,然而,苏姨娘和邱夫人因为邱大人方才训斥他们,心生气,迟疑了会儿,没有立刻去救人,所以就在那个瞬间邱大人便溺水死了。 徐湘湘则道「哪里是我聪明,而是我歪门邪道多,你们读书人呀,尤其是你,脑袋根筋,我就不同啦,虽然我以前在京师长大,但是我回湖广之后,那可真是受了不少苦,尤其是我爹还未起复那段时日,算了,不说了,反正呢,有时候你们专门审讯的人也许认为刑罚有用,可有的人根本就不怕刑罚。」 「那你也真的很行,开口就本座啊,什么因果,还真的像那么回事呢。」沈矜直看着徐湘湘,舍不得挪开眼睛了。 徐湘湘偷笑「别夸我,要谢就谢话本子,话本子上不都是观世音菩萨下凡吗?所以我装她不是信手拈来。」 沈矜托腮看着她,又用手捏了捏她的腮帮子,「我的娘子啊,你为什么这么可爱。」 早上起来,徐湘湘不禁腰酸背痛,吃早膳的时候都觉得头痛的紧,婉琴关心道「大嫂没事吧?」 「没事,我多休息会儿就好了,昨晚上着了凉。」阳哥儿要凑过来,便被徐湘湘让梅香抱到旁去,「免得我传染给他了。」 沈持好奇问道「嫂子,你们昨儿出去有查到线索吗?」 徐湘湘摆手「点点小进展罢了,还得继续搜查,不说了,我要去睡会儿,头太疼了。」 她想昨儿既然确定了害邱大人的人藏在溪底,那么根据这个搜查便成了,只是难度颇大。 沈矜也把昨儿发现的事情跟姜容说了,又道「当务之急先要去问那天有无看到湿衣服的人,再者我想这个人肯定是注意邱大人段时日了,恐怕还是有功夫底子的。」 姜容细细问他如何知道,沈矜无可奈何的把昨儿徐湘湘扮观音套话的事情说了,姜容竖起大拇指「真有她的,难怪今日邱府的人跟我说苏姨娘今天要去寺庙上香。」 这种办法也想的出来,而且完全是即兴。 沈矜摊手「我也拿她没办法。」 第70章 姜容捶了他胸口下「少来,别炫耀了。」 这么来,二人倒是亲近不少,姜容让人找了晚枫林的亭长过来,仔细问起当时的事情,可那天人也太多了,亭长自己也未注意。 沈矜又去了魏家,这次去主要是闲谈,「魏大嫂,别忙活,我吃了过来的,嗯,我就是想问问你,魏虎将军和哪些人抱怨过邱大人?或者说和谁起喝过酒?」 魏夫人想了想,看着他「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如今魏虎将军嫌隙还未洗脱,所以我想知道他和哪些人抱怨过,这样我们也好分析。」 原来是这样,魏夫人想了想「其实我们家老魏朋友还算挺多的,但是自从他做到将军这个位置上,求他办事的也多,所以他和很多人都不大来往,否则别人求他办事他不好承诺,我们自从来京师之后,老魏就更忙了,偶尔便会跟他以前的个断腿兄弟喝酒。」 沈矜便不经意的问了句「他是哪里的人呀?」 魏夫人摇头「他是哪里的人我不清楚,但是我听说他其实在腿断前,!,是个考武举出身的,家境非常好,打了十几年仗才退下来,因为腿断了,也没什么事情做,他当初为了抗辽,把家产都全部捐了,这些年我们老魏直接济他,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倒是个忠肝义胆的汉子。」 他又把魏虎身边的人找来问这个断腿的老兵,魏虎身边的人了解的比魏夫人多了许多,沈矜心浮现了个想法。 从魏家出来,很快他便找了姜容起去找这个断腿的老兵,虽然他断了条腿,但是身材魁梧,他住在墙角个瓦房里,个人在过日子。 姜容跟沈矜都有点不忍心,沈矜看了姜容眼「先查查吧,他会不会水性?家的衣服有没有皱皱巴巴的,再有那几日有没有出去。」 趁着他外出,姜容让人进去找了找,沈矜在里侧翻的非常仔细,在个暗格里找出沓纸,他翻了翻,心情很是复杂,「姜兄,你看,这是他的户籍,和相关捐赠的契约,还有他写的些兵法的注解。」 岭南叶家可是当年很富贵的人家,看他的相关户籍,应该是岭南叶家的旁支,确实家资丰厚,为了十年前的那场战役,他捐了三百万两的家产。 「这也捐了太多了吧。」姜容啧啧称奇。 可惜他的衣柜里如今只有薄薄的几层衣服,打满了补丁,看的出来他的日子过的极为清贫。 同时他也很谨慎,他的几套衣服都很整齐,没有太多褶皱,甚至于找不出来任何的坏处,但是在他的床底下,沈矜发现了个木板,木板下绑着滑轮。 铁轮磨的非常滑,沈矜拿出来看了看,又看到旁的绳子,他站上去绑好绳子,直接就滑出去了。 用这个东西滑出去其实是非常快的,比马车还快,埋在小溪地下,岭南人大多数水性极好,他虽然断了腿,可是滑这个出去也完全有可能。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证明就是他,姜容还得取证,他找到附近的邻居问起近况,叶才的附近住的大多都是早起卖早点的,或者做些小生意的,这里租赁屋子是最便宜的。只要钱给到位,这些人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对叶才这个人褒贬不。 有个小贩道「他是个古怪人,我家是卖面的,因为西域的罗勒很有名,所以我!我找西域商人买了点,有天,他吃看到了,把我的碗都摔了。」 「这样啊,那你知道九月初那日他在做什么吗?」 小贩十分健谈,他想了想「那天很奇怪,我没看到他出来,平时,他会去西边帮人捡菜,这样别人会给点菜给他吃,之后下午他会去做瓦工,他个人住,又有院子,手艺又好,会在家自己烧瓦片,但是那天他直没有出来,我还记得有个姓周的老板喊他做活,他也没应。」 个平时贫如洗的人,却破天荒的待在家里不开门做事,沈矜想了想「那他是病了吗?」 「他咳嗽了。」小贩身畔站着的小孩子忽然道。 小贩笑道「这孩子我们平时生意忙起来就没空带他,但是叶跛子会写字,所以我们会把孩子丢给叶跛子帮忙带带。」 沈矜蹲下来问那个小孩「他是得了风寒吗?」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咳嗽,他的身体也很烫——叶伯伯。」 听到孩子喊人,沈矜和姜容都转过身子去,叶才站在他们后面,微微笑道,「你们进来吧,我来告诉你们切。」 他看着步履稳健的年轻人,很是羡慕「你们这样真的很好,我年轻的时候,腿还没断的时候,就是这样,走上天都不觉得累。」 第71章 沈矜笑道「您是为了国家做出奉献。」 叶才指着他道「你很聪明,居然查到我这里来了。」 这般直言不讳,看来是他了,沈矜觉得很可惜,这样的个人,他怎么也忍不住苛责。 姜容不解「你为何要如此做?邱大人他也是受到朝廷指定的,这也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 「那我就杀了他们所有出使的人,只要他们都去不了,那就没人去求和了,为什么打赢了仗还要和谈,我是真的想不通。」 他看上去脸红脖子粗,似乎憋着口气。 这些情绪沈矜和姜容都明白,大齐官多于武官,向都是官管着武官,且武官地位还不高,可是冲锋陷阵的却都是武官。他们用生命在维护的国土,就这么硬生生的送人,还要低人等,凭什么呢? 这里边的意思沈矜很清楚,因为旦真正打仗,武官的地位就会提高,那么武官就!就会和官平起平坐,世族现在掌握的是官命脉,武官未必能够拉拢,拉拢不了就不会让你坐大。 姜容招了招手,外边有人进来,押住了叶才。 叶才案原本就很受关注,因为此案涉及朝廷命官,公审时,沈矜虽然平静陈述叶才如何杀人的,但是在提到他的动机时却激动了起来。 他说「叶才直守在邱家的门口,当他发现邱大人要去晚枫林的时候,他腿脚不便,所以用这块带滑轮的木板很快滑到了那儿,他是岭南人,擅长水性,曾经在军营里还做过探子,旁的人也许要早早潜伏在溪底,他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拉下邱大人。」 说罢又举起张户籍书和捐赠书道「也许我不该为他说话,可是他曾经是前朝武举榜眼,岭南叶家的人,甚至十年前打仗捐光了家产,就是为了收复河山,大齐的百姓确实渴望和平,但是更渴望的是能够由大齐自己决定的和平,而非从他人那里讨来的和平。」 他说完之后,站在外面的老百姓不由自主的鼓起掌来,连姜容也忍不住鼓掌。 本案判叶才斩立决,因为杀害朝廷命官,但因为他为国做过贡献,故而赐他全尸,魏虎将军和沈矜来送他最后程,魏虎拍着他的肩膀不忍心道「好兄弟,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他对叶才发牢骚,叶才也不会冲动杀人。 叶才笑道「人总要死的,我虽然没有马革裹尸,但好歹宰了个求和的狗官,也算痛快了,魏兄,你实在不必为我伤心。」说罢,又看向沈矜「沈公子,你雄才伟略,又胸怀天下,某在这里祝你前程似锦,日后将是我大齐百姓之福。」 徐湘湘揉了揉鼻子,这些日子成日吃炒花生炒栗子,吃的鼻子干涩难受的很,她看着沈矜道「也就是说因为叶才的死,让民意沸腾,现在皇上也决定先不谈和了,是吗?」 沈矜笑道「是啊。」说完又微微叹息「但是我想叶才看不到这天了。」 看妻子皱眉,他又道「好娘子,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似乎要平调了,因为这次查案有功,吏部让我去大理寺任官,正五品。」 正五品?徐湘湘笑道「那不是刚好管着沈珏啊,真有你的。」 人生就是这样变化无常,沈珏几天前还在想魏虎死,其余将领都溃不成军,世家正好进去接管,倒是极好掌控的,没想到瞬间魏虎不仅仅无事,他最不喜欢,花精力打压的沈矜却成了他的顶头上峰,直接管着他。 这个变化就是不说沈珏本人无法接受,便是卢修听了都啧啧称奇,他跟沈婉君道「沈珏心想超过沈矜,没想到还是被沈矜抢先了,这便是命啊。」 沈婉君目前和卢修还是蜜里调油的时候,看他用如此轻挑的语气说起自家的事情,难免有些不高兴,卢修说完看了沈婉君的脸色便有几分后悔。 他又岔开话题「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秋刚刚过去,天儿也渐渐冷了,宫又要选秀了,我们卢家也送了人进宫,过几日就过来了,你若是有空可以进宫去看看你姐姐。」 这也是应该的,皇上无子,选秀势必还会有,甚至会更多。 选秀什么的徐湘湘不关心,她让家做了不少好饭好菜,尤其是点,要求分量多,沈矜则道「你那是给狗吃的还是给人吃的,用盆儿装的大骨头?」 他担心对魏虎将军和夫人来说实在是太不礼貌了,徐湘湘白了他眼「你知道什么呀,北方人吃饭可不像你们南方人,小碟子小盘子,二两饭都算多,尤其是你,两个鸡腿都吃不完,人家都是用大海碗吃面的,你没发现北方人个头都高点吗?」 沈矜皱眉「肉有什么好吃,个个的都喜欢吃肉,我就不爱吃肉,脏死了。」 第72章 看看,自己不爱吃的就刻薄,徐湘湘可不惯他「像你就应该脱胎去普通老百姓家里,年连口白饭愁吃不上,萝卜白菜都没的吃,鸡蛋更是年吃个,那样你就知道吃口肉是多么满足。」 这话说的,沈矜不禁道「你这是觉得我不体察民情了。」 「岂止啊,那我问你,你觉得许多人都说我祖父家贫,你觉得是真的吗?」徐湘湘不禁问道。 屠户家怎么会不贫寒,沈矜直接点头。 徐湘湘伸出手指来摇了摇「那你就错了,屠户可能是全村最富有的,仅次于地主吧,有的屠户还比不了地主呢!」 其实沈矜也知道很多老百姓日子不好过,但是真的到什么地步,他确实不知道。徐湘湘便道「我们守孝的时候,曾经回过祖籍,你是不知!知道,我真的觉得农人艰辛,有的人家刚生下孩子来,养不活就直接扔掉。吃点杂粮饭都已经是极好的,那还是在湖广,粮食较多的地方,我听说好些地方食不果腹,灾荒年景,易子而食的都有啊。」 「得得得,我才说了那么句,你就说了这么多。」沈矜自认投降。 魏虎将军夫妻来的很早,还带了俩儿子过来,大的十五六岁,生的孔武有力,看就是练家子,二儿子虽然年纪还不大,但是皮肤微黑,看就是没少练。 「魏将军,魏夫人,这是内子,这是我的弟弟妹妹,还有犬子阳哥儿。」沈矜介绍。 魏夫人也随着沈矜的目光个个看过去,最后定在婉琴身上,微不可闻的笑了下,徐湘湘则道「我相公说我们是通家之好,倒也不必用什么屏风,男宾坐这边,女宾随我坐便好,今日做的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还请不要见怪。」 请她们坐下后,沈持是最兴奋的,时不时还问魏虎军营的事儿,魏虎将军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尤其是得知沈持这样的世家子居然还准备考武举,更是高兴。 难得有这个机会,沈矜笑道「魏将军,拙弟心想从戎,但是我家又都是学之人,学武之人甚少,您看他到底如何才是最好?」 魏虎对沈矜很有好感,听到沈矜这么提,他大大咧咧道「来我们军里,保管让他好好磨练。」 沈矜惊喜道「若是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 在旁听的头雾水的沈持心道,哥哥不是反对我先进军营的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如此热衷,不过,他虽然调皮点,但大事上还是不敢跟他哥哥唱反调。 沈矜便就沈持参军事和魏虎讨论起来,时热火朝天。 女眷那边倒是还好,魏夫人年龄和徐湘湘不太样,况且徐湘湘虽然平素喜爱叽叽喳喳,但是仅限于亲近的人面前,在外人那里,她依旧是端庄静。 魏夫人不大清楚,她还是在徐湘湘很小的时候见过她,徐湘湘如今都二十岁的人了,自然不样。 「来,魏夫人,您尝尝这个。」她让下人夹了菜递给魏夫人。 好在这个「直率」的魏夫人不敢在她面前说什么女大十变,她小时候如何的话了。 吃了轮之后,马三家的把酱骨头、猫耳朵、!春饼、饺子样样的上上来,这个时候魏家的人都来劲儿了,方才那些江南小菜简直是塞牙缝,现在才是真正的主食来了,沈矜看他们吃的痛快,心里十分惊讶,面上倒是波澜不惊。 魏夫人吃的痛快了,说话开始颇有些肆无忌惮起来,问起婉琴的婚嫁如何,徐湘湘情知小姑娘怕丑,连忙出来圆场「她还小呢,我婆婆有心留她几年,及笄之后再提这事儿。」 「也是,也是。」这般矜贵的姑娘,恐怕是不愿意嫁到她们家的,魏夫人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将军夫人,本人还是很有眼色的。 见她没有继续打听,徐湘湘也松了口气。 因为魏虎将军背书,沈持很快进了军营,他原本武艺过人,比别的大头兵更有经验,也有学问,再者沈持是世家出身,刚进军就封了伍长。 沈矜去看了他次,见弟弟晒黑了许多,不由笑道「现在成了个男子汉了,上次不让你随便入伍,是怕你全身伤了不说,还难以出头,可是有魏虎将军在,只要你表现的好,肯定你是头个有机会的,哥哥也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定要抓住。」 原来这样,沈持点头「大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干的,日后让阳哥儿为我这个叔叔骄傲。」 「别说大话,来,这是你嫂子让人做的大棒骨,还有哥哥跟你准备的碎银子,在军队里不比外边,你要比别人做的更好,但是也不能真的亏待自己,好吗?」 被人惦记的感觉真的好,沈持转过身去,抹抹泪,才转过头来「大哥,我以后出息了,能不能直跟着你和嫂嫂?」 第73章 沈矜莞尔笑「傻孩子,等你成婚了,恐怕还巴不得跟我们离的远点呢。」 「不会的。」沈持大声道,「你和嫂嫂都对我好,其实我都知道的,我想习武,做武官,日后哥哥做官,这样我就能保护你。」 沈矜无奈「好啦,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哥哥直都知道,若是没空出来,记得写信,别傻里傻气的什么都不说。」 会亲的时间非常短,几句话说完,沈持便只能转身走了,沈矜留在外边看了许久,直到完全看不到他弟弟的身影才转回去。 虽然吏部下了调令,但是要过去并非立马就能过去大理寺,这边依旧还有不少事情要交接,原本他就是极勤奋的,侍讲学!学士把那些老学士的份儿几乎都做了,现在新来的看这么多份,苦不堪言,还得他在旁协助。 走进翰林院,正好碰到了上官睿,因为先前忙案子和最近调令的事情,倒是段时日没见过他了。 「上官兄,你来这里了呀?」 「沈兄,我正想去找你呢,前些时日,我被拉着到处相看,好歹,从我娘手里逃了出来,今儿我去你家找你去。」 「成。」 上官睿来,家里热闹多了,徐湘湘笑道「自从持哥儿走了之后,家里冷清了不少,还好上官公子过来,这才热闹多了呢。」 她话刚说完,阳哥儿就喊「娘,吃饭饭。」 徐湘湘笑「好,吃饭。」 阳哥儿现在已经能稳稳当当的自己拿勺子吃饭了,小模样要多可爱就多可爱,看的上官睿都心馋了。 他甚至对沈矜道「沈兄,你把阳哥儿送给我,你们再生个算了。」 沈矜笑「你若是想要孩子,就赶紧成婚,成了婚不就有了。」 说起成婚事,徐湘湘问上官睿,「上官公子,你知不知道杨泽公子和毛舜的近况?」 毛舜并不识字,杨泽偶尔跟沈矜来信说的也大多是公事以及风土人情,很少谈其他的,她还真的不知道毛舜到底如何了。 提起这个事儿,上官睿忽然道「毛舜失踪了,杨兄曾经跟我来过封信,让我帮忙跟我爹说声,能不能秘密帮忙找人,我跟我爹去信了,但是很可惜,到现在依旧没有收到来信。」 失踪?徐湘湘有些难过「那杨公子的婚事?」 「据我爹来信,他的婚事已经办了,杨大娘请我爹做的上宾,据说姑娘是位非常贤惠的女子,在亳州本地也有权有势的,本来杨兄怎么都不同意,但是伯母求死,故而只好同意了。」上官睿说到最后还有些唏嘘。 以死相逼,也难怪杨泽同意了,杨泽是杨大娘手拉扯大的,寡母独子,他原本就非常孝顺,这样来,可就委屈毛舜了,那毛舜要走,可就太正常不过了。 可是她个孤身女子,又能去哪儿呢? 徐湘湘这顿饭吃的简直味同嚼蜡,她想起毛舜为杨泽做的那些事情,也想起她离开时的模样,她心里莫名觉得有几分悲伤。 她!晚上沐浴完,躺在床上,看着相公又要去书房,她拉了拉他的衣角「相公,人和人在起是不是真的是要缘分?」 听这话沈矜就明白她在为毛舜难过,他毫不犹豫的点头「所以人家说佳偶天成。」 「好吧,你去忙吧,大忙人,我明儿还要去卢家趟,我也得早点休息。」 卢家?沈矜好奇道「你去卢家做什么?」 徐湘湘小声道「婉琴十二岁了,虽说年纪还不算很大吧,可是你也知道,这寻亲事,哪里能真的等到十五岁呀,所以婉君那里办花宴请了我去,我肯定要去啊,即便碰不到什么好人,婉琴也能认识更多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这样,她在京师就能交到更多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沈矜吻了吻她的额角「辛苦你了。」 「说这个干嘛,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吗?」徐湘湘不以为意。 在她看来不过是参加次普通的花宴,却未曾想到会碰到个意想不到的人。 卢家有个大人物玉城公主,这位是卢修的婶婶,因其只有个女儿,故而把卢修当儿子在看,这般沈婉君才特别有面子邀请自己娘家人过来。 她看到徐湘湘带着婉琴过来,很是高兴「矜大嫂子,婉琴,你们快过来,我们卢家的园子可是很有名的。」 这样的场合,徐湘湘这样的小官之妻原本不应该受到什么关注的,但是沈矜实在是升官太快了,尤其是邱大人案,他表现的十分出色。所以作为沈矜的妻子,徐湘湘还是有不少人跟她搭话的。 婉琴性子极好,又是女主人沈婉君的族妹,亲哥哥还是五品官,她很快就交到了朋友。 第74章 看到婉琴已经和几个相同年纪的姑娘们开始说起话来,徐湘湘也松了口气,这边沈婉君又道「矜大嫂子,走,我有事儿想问你,你跟我来吧。」 徐湘湘笑道「你有什么事儿问我呀?」 「反正是好事,你就跟我来吧。」沈婉君笑道。 徐湘湘让梅花和黄莺留下来照看婉琴,她则和沈婉君起走了,进到个院子里,沈婉君便停下脚步道「矜大嫂嫂,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个人就在里边,你推开门就知道了。」 她推开门,个穿湖绿色的女子倏地转过身来,她不可置信的喊了出来「毛舜。」 「徐姐姐,我知道你有好多不解的事情想问我,可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杨大哥家离开之后,我偶然救了次人,这家人对我极好的,收养了我做女儿,我的姐姐这次进京选秀,我是陪着她来的。」毛舜握着徐湘湘的手道,「我在京师也不认识什么人,只是偶然知道了原来卢家大少奶奶是沈家的人,我便跟她说了我的要求,没想到她很快就同意了。」 原来毛舜的姐姐眼参加选秀,毛舜是陪她来的?这话徐湘湘不信,若她只是个卢家旁支,怎么能让沈婉君有如此安排。 她不相信「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你选秀啊?」 毛舜笑了出来「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徐姐姐,我和我姐姐都是进宫选秀的,但是你放心,绝对不是他们强迫我的,是我自己想进宫。经过之前那件事情,我看的很明白了,天下之大,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处,若是进宫,至少我这辈子不用愁会不会被人抛弃,反正我只要有吃有喝有个房子住我就满意了。」 这世上有什么比有吃有喝有住好的呢? 寄人篱下总有天会被赶出去的,不管如何说,进宫了之后,她混个名分,总不至于面临被赶出宫的风险,如此想来,进宫对于她这个孤女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于徐湘湘而言,她其实也有经历过被人忽然甩开的窘境,但她到底还有爹有娘,比起毛舜来说是好太多了,但是毛舜却什么都没有。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毛舜,毛舜却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坚强,她很坚定的对徐湘湘道「徐姐姐,我不怪杨大哥,也不怪杨大娘,杨大娘从始至终都不同意我们,杨大哥直没有放弃,只是杨大娘毕竟是他娘,他是个孝子,我们没有这段婚事也不会死,可杨大娘会死,所以我想我也是时候离开了。其实,你知道吗?我离开杨家之后,才发现,其实我也并不是如我想象那样沮丧,反而松了口气的感觉,徐姐姐你不要为我难过,我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嗯,我相信你。」徐湘湘笑。 但是,她又轻轻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串话,毛舜脸瞬间烧红了起来,徐湘湘轻轻打了她下「别告诉别人,我的秘密!密。」 毛舜乖巧点头「好的。」说完,又握住她的手「如果我真的有天能够出头,我定会报答徐姐姐的,直对我这么好。」 徐湘湘哪里受的起「快别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你呀,只要好好的活着,等你有天分位高了,我们自然可以再见面。或者你有什么难办的事情,找人出宫跟我说声,我让你沈大哥帮你办也成。」 可她们都知道,只要毛舜进了宫,能够见面的机会几乎是微乎其微。 但是好歹看到了毛舜,也得知了她的下落,徐湘湘还是极为高兴的,甚至等沈矜回来,她跟沈矜也说了这件事情。 沈矜不予置评,徐湘湘有点失落,因为她在某种程度上和毛舜还是很像的,如果当初没有嫁给沈矜,可能她就真的有可能进宫,谁知道日后会不会老死后宫,当然,她有这个自信能够活的更好,可是和现在的日子那是压根就不能比。 但是她抬头看着沈矜眼下微微发青,也知道他非常辛苦,倒也不多说旁人,很是关心的问他今日如何。 「今日还好,明日我就要去大理寺了,和我共事的人叫蒋涛,就是上次判了错案的那位。说起来也不算判错案,但是我听说他还挺……」 看沈矜的模样,这个人很难形容。 徐湘湘问道「他是正经科举取士吗?」 沈矜点头「不仅如此,他除了是正儿经的天子门生之外,还是当年先皇选为贫寒士子的代表。」 「那就还好吧,至少,他自己出身贫寒,肯定也为老百姓着想。」至于判错案的事情,徐湘湘认为有时候凶手确实很难找,如果不是姜容动用那么多人,以及沈矜原本就才智近妖,恐怕也很难查出。 沈矜听她这么说,遂笑「也是,总比我们要更了解老百姓点。」 第75章 事实证明大错特错,蒋涛虽然出身贫寒,但是平日里行礼如仪,很像世家子的做派,沈矜到的第天,蒋涛对他倒是不错,甚至于还说道「我们这里已经有位你们沈家之人,如今又来了你,真是大理寺之福。」 「哪里哪里,蒋大人真是客气了。」沈矜笑道。 !  大理寺最近倒是有几个案子,沈矜甫来,这些事儿都得先处理了,沈珏故意提醒沈矜「寺正大人,这几桩案子里,最为严重的是这个,旁的都能放放。」 大理寺寺正是大理寺下直接审理案件的官员,是审案官品级最高的种,掌审理具体案件或出使到地方复审案件,般能够到大理寺的案子就已经证明十分严重了,但是沈珏所说的让他处理的那件案件,倒真的不是最严重的。 他才刚上任,般都是萧规曹随,先肯定不能太出挑了,故而,他把这几桩案子拿到蒋涛那儿等着定夺。 有桩是江西参道案、还有便是有人参兰陵萧氏子弟纵马伤人,已导致二十人重伤,二人惨死,还有案则是山东菏泽官员私下写诗讽刺朝廷,被人告发。 于沈矜看来人命关天,当然是审萧氏子弟,但是蒋涛却道「先审理这件案为重之重。」 江西这件案原本就已经是江南都督审过了,如今复审罢了,沈矜不明白「大人,此案在江南都督那里便已经查的很清楚,如今只需要派人去核查罢了,可兰陵萧氏子弟纵马伤人,若不尽快处理,恐怕那些重伤的百姓拿不到萧氏的赔偿是小,可再丧命便是大事了。」至于讽刺朝廷的,这种事情般有颇多争议,这种事情还不算特别大的事。 在沈矜看来伤人或者导致人死亡便是大事,案已经连细节都查的很清楚了,钦差也去了,结案走程序就行了。 蒋涛却道「沈寺正,你还年轻,不知道什么叫做刁民。兰陵萧氏世代倍出人才,其子弟简直乃我辈之冠,曾记得有年,我们参加佛会,萧公子当场用古琴弹出梵音,简直让人啧啧称奇,这样的人如何会是那等骄横子弟。」 这—— 哪有人用身份便去判别谁好谁坏的。 沈矜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蒋少卿,可这件事情既然这么多人死是事实,这个案子既然报上来,咱们总得先查吧。」 「查,怎么不查?可是沈寺正,你是世家出身,不知道那些刁民的手段,他们极擅长用死去讹诈贵族子弟,这种刁民就是不能纵容的。你越理会他们,他们才来劲,!,我也知道,你们世家出身,从都没见过这样的人,可我是从乡下走到朝堂的,他们那些把戏我清二楚,这些人的命根本没有当成命,爹妈把儿子摔死,再让人赔钱,拿着银钱继续再生孩子的比比皆是。」 蒋涛还真的很看好沈矜,不愧是世家出身,十岁的状元郎,为人更是玉树临风,人品也如芝兰玉树般,连走路都比般的人好看太多。可就是太年轻了,对某些刁民了解的太浅了。 可,沈矜想了想,「大人既然这般说,那下官倒也不必再说了,江西参道案您看如何判定。」 谈起《大齐律法》来,蒋涛倒是非常细致专门,这个人确实有几分才干,可就是偏见太大了。 沈矜才刚来,对如何判案,什么样的流程都不太清楚,他当然也不会真的傻着开始就跟上峰犟。 在旁观察的沈珏倒是隐约有些失望,心道,这沈矜也不是什么真的为老百姓着想的嘛!说的倒是那么冠冕堂皇,如今看来,前世他所谓的针对世家,其实还不是为了个人利益。 要是沈矜知道沈珏内心的想法,肯定会觉得可笑,他沈矜脚后跟都没站稳,就立马跟上峰作对,得不偿失。 知道相公第天去大理寺,徐湘湘做了不少精致的素菜,天色刚刚擦黑,沈矜就回来了,徐湘湘笑道「我还以为你要整理案件,会很晚回来呢,没想到这么早啊。」 她替沈矜拿掉身上的大氅,又拧了热帕子给他「你如何啊?那位蒋大人好相处吗?」 「蒋大人对我倒是好极了。」沈矜这话没说假话。 那徐湘湘就不明白了「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好呀?是不是跟那个纪大学士样,要不要我出马?」 沈矜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不是那回事。我只是觉得蒋涛大人自己可是贫寒学子出身,为何这般不喜老百姓,反而对世家趋之若鹜,今日下衙,我们几个同僚稍微聚了下,我这才知道有位老大人是辛酉年的榜眼,判案也是等的,却在蒋大人手上直无法升官,反而是我和沈珏这般的,他稍稍透露说日后有机会就帮我们建言,你说这奇不奇怪?蒋涛也不靠世家,可他为何要这般呢?」 第76章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啊,徐湘湘笑道「因为世家在普通人眼就是比老百姓高贵,你看你就和我不太样,你们吃饭讲究养生,即便心不乐意,也不会表现出来,可穷人,食不果腹,目不识丁,日子不好过则会生奸计,且世家少,穷人太多了,他看到的穷人坏的占多数,世家好的占多数,怎能不生偏见呢?」 可是,徐湘湘道「他如今穿着官袍,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以世家的标准要求自己,故而也只是这般了。」 沈矜叹气「这个局面我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改变。」 「是啊,这种事情哪能靠你个人改变的,哦,对了,你先别想那么多,我明儿打算带阳哥儿去感业寺上香,早儿便去。」 她来京师之后,倒是很少上香了,再者儿子平平安安的,她总得去感激老天保佑才是。 沈矜不置可否,反正他这些日子新官上任,肯定会很忙的,她们母子愿意做什么,他也没办法陪着,也不会管。 次日,徐湘湘带着阳哥儿道去了,原本打算带婉琴去,但是她上回去卢家交到了新朋友,有朋友请她过去玩,她也不好推辞,徐湘湘也巴不得她都多出去认识多,鼓励她出去多交友,还让梅香称了二十两银子给她。 路上,阳哥儿掀开帘子看着外边,看到路边卖包子的就喊包包,徐湘湘笑道「在家不是还叫包子,出来就喊包包,好好说话。」 「娘,栗子,栗子……」 又要吃栗子,徐湘湘拗不过他,便让梅花下了马车买了袋栗子回来,梅花回来,便捂嘴直笑「小姐,您瞧我方才看到谁了?」 「谁啊?」她好奇问道。 「是永嘉郡主身边伺候的素云,她倒是个好的,跟我说现在永嘉郡主回何家住了。」 原来是她们,其实现在徐湘湘都快忘记她们了,尤其是姜容跟她闹到御前之后,她就料到何云的下场不会太好,说白了,太后要抬举何家人才选的她,皇上乐见其成,嫁她进姜家不是毫无用处都没有的。 至少玄铁门要得皇上掌控才行,最好是让何云能够拢住姜容,这样即便玄铁门不完全向着皇上,也会偏向皇上,可如今姜容本人深得皇上信任,何云横亘间,不仅没起到什!什么好的作用,反而因为何云对姜容不好,会破坏皇上和姜容的关系,那么何云和离也就顺理成章了。 齐国公府是极其支持和离的,主要是何云平日里也没少仗着太后的势力欺负他们,还有姜容才是未来主子,姜容和她过不下去,齐国公府当然也会支持。 所以,徐湘湘也就淡淡的表示自己明白了,梅花倒是高兴「当初她还欺负小姐,说这说那的,现在倒好,她可是出妇了。」 「和离本不算出妇,但是看何云的性子,恐怕她自己把自己当出妇,她不会怪姜容,也不会怪她自己,肯定会怪我。」徐湘湘太了解她这样的人了。 梅香有些害怕,主要是何氏姐妹确实手段太毒了,她道「上次何氏的事儿,您都没扯到何云身上,她自己心里未必没数,哪里还敢找您报仇啊。」 徐湘湘则笑道「那要看她过的好不好了,若是过的好,恐怕又和先前样,找机会报仇,若是过的不好,那可不得找我的麻烦呀。」但是,徐湘湘颇为得意道「我现在可不怕她了。」 感业寺附近很多农田,阳哥儿听到田里的水牛在叫,他也捏着鼻子「哞哞哞」,可别提多可爱了,把三个女人们笑的东倒西歪的。 难得到了感业寺,马三便报了名号「我们是大理寺寺正沈矜大人家的家眷。」 小沙弥便带着他们进去,这座寺庙小时候徐湘湘常来,那时候她娘张氏身边总是少不了奉承的人,现在重新带着儿子回来,又是番不同的感受。 既然来礼佛,她少不得要捐点香油钱做功劳,可她不是那等讲排场的,量力而行,捐的不算多。 甫转身,便听到有人喊「观音娘娘」,徐湘湘尴尬的看着苏姨娘,还得装不认识「这位夫人,你可不要随便喊,亵渎了神明。」 苏姨娘讪讪的,「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自从那日晚上见到观世音大士之后,苏姨娘觉得自己就开始走运了,先是邱大人的案子破了,邱夫人怕自己名誉受损,把自己送还卢家,县主又觉得她可怜,所以放了她奴籍,现在她已经入了良籍,卢公子帮她买了二十亩田,她佃给旁人住,自己有空则和道姑们学学草药,她以前就对医术感兴趣,!,尤其是邻居还住着仵作,她每日都去请教。 每天过的非常充实,想着都是观音娘娘带来的福气,故而每隔几天就要来还愿。 第77章 今日真的是让她等到了,居然看到了观音娘娘。 徐湘湘-假笑「既然如此,那我带着儿子先走了。」她可没想过自己还会碰到苏姨娘,要是被揭穿了就不好了。 却见苏姨娘赶上前来,「这位夫人,您长相和观音大士很像,十分有佛性,我相信日后佛祖也会保佑你的。」 「谢谢。」 她不欲多说,但是苏姨娘就是忍不住跟着她走,又听小沙弥说她是沈矜的夫人,苏姨娘更是激动,她几乎是很感激道「旁人审案都对我严刑拷打,也只有沈矜大人温言细语,对我态度好,没想到您居然是他的夫人,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我们太有缘分了。」 到底徐湘湘也不是坏人,见她这般虔诚,又多跟她说了几句话,无非是问她现下生活的如何,需不需要帮助怎么样。 她这么问,苏姨娘就更激动了,她甚至抱住她的手道「观,不沈夫人,我日后能去找你吗?我现在过的极好的……」 她把最近的境遇都说了遍,还说自己正在学习解剖尸体,「邱大人的事情让我觉得其实死人也是能够说话的,如果我在尸体上就能找到他为何而死,就不用那些人拷问人了,沈夫人,你是不知道,进了刑部之后,我简直生不如死。」 她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亲人,道姑们每日还有旁的事情要做,难得遇到她的幸运神,她恨不得什么都股脑儿的说给她听。 徐湘湘起初觉得她有点太热情,但是随着聊了会儿天,她对她的观感好太多了,不管怎么样,这个女子如今立了女户,又独自去学仵作,比大多数只想依靠丈夫或者儿子,或者没有男人就不能活的女人强太多了。 但是徐湘湘为人很有防备心,她跟她说话也不会轻易透露什么。 苏姨娘,不,苏卿怜依旧那般热情。 她比毛舜更懂人情世故,梅花和梅香俩丫头都爱听她说话,会儿能唱小曲儿,会儿跟大家说她家里的月季花长的多好,让大家都忍不住想跟她说话。 无论她遇到多少困难!难,她永远勃勃生机。 这样的人徐湘湘是十分欣赏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卿怜时不时就说漏嘴喊她观音娘娘,庙里其他上香的人,有人还专门跟她搭话,甚至还旁敲侧听,倒是闹的徐湘湘不胜其烦,原本还准备吃顿素斋的,也不必吃了,直接走了。 苏卿怜还想跟着,但是也怕吓到人,便默默的回去了。 徐湘湘也留了个心眼,让徐多派个眼生的人去看看苏卿怜现况是不是如她说的这般,太过于殷勤的人,总是会让人防备。 来的时候艳阳高照,回去的时候却狂风乱作,电闪雷鸣的,可是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徐湘湘怕儿子淋了雨不舒服,很是焦急。 就在此时,苏卿怜出现了,她邀请她们过去她家,她说她家就个人住,虽然不甚华美,但是很干净,而且离这里很近。 梅香有几分疑虑「小姐,这是不是有诈啊?」 「哼,不管有没有诈,她既然这般诚心,我岂有不去之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果然如苏卿怜所说,她的小宅子很干净,她雇了个老人做事,附近倒是都有人烟,这让徐湘湘稍微松了口气,马三望着天空道「这雨怕是下子停不了,不如先避避雨,稍后再作打算。」 也只好这般了,徐湘湘想。 「家里有些简陋,沈夫人,您别嫌弃。」 徐湘湘笑道「这里倒是挺干净的,只是你有事直说,别绕圈子。」 苏卿怜听,尴尬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她又看了看徐湘湘眼,小声问道「我就是想问问您是假扮的观音娘娘,还是真的观音啊?」 「好吧,我告诉你,那日我只是帮沈矜查案,所以随意扮观音想看看你的反应罢了。」 却见到苏卿怜越发沮丧,「哎,要是您是真的菩萨就好了,我们这里有些村民被马踩伤了,好几个都救不回来了,您要是能够起死回生倒好了。」 她话音才刚落下,便看到有人冲了过来,在外边喊道「苏姑娘,我听说沈矜那个小贼的婆娘来了,我们要抓了她,沈矜不帮我们做主,我们就抓了他的婆娘,看他还敢不敢故意帮那个世家子?」 徐湘湘顺手抓住苏卿怜的手腕「是你让那些人过来找我的吗?」 苏卿怜连忙摇头「不不不,沈夫人,你要相信,我从来都没有害你的心思,我真的从来都没说。」 「苏姑娘,你看看现在外边那些村民,喊着叫着要抓我们,我们才刚刚到你家,居然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也太过分了吧,我们大奶奶可不是般人,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们大爷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梅花很是生气,亏她刚才还把苏卿怜当好人呢。 第78章 苏卿怜很是无奈「我是想跟你说说那个案子,想让沈大人帮忙,可是你也知道的,我只是想问问而已,并不是这样。你们等着,我这就出去赶他们走,他们要是敢再来,我就不会再管他们了。」 她拿起手边的木哨子,忽然跑出来十只猎狗,这些狗每只都半人高看的骇人,苏卿怜出去,那些人看到这群狗,瞬间退后了步。 「你们是怎么知道沈夫人过来的?」苏卿怜自己都是碰巧遇到的,还因为今天天公不作美,所以她才有机会,可这群人怎么知道的。 站在最前边的高个子男人冷哼了声「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渠道,我就告诉你件事,姓沈的小贼不处理我们的事儿,他的婆娘就绝对走不出去。苏大夫,你是无辜的,我们不找你的麻烦,但你也不要让我们难做啊。」 苏卿怜内心怯怯的,但是想起观音娘娘还在受苦,她又鼓起勇气大声道「害你们的人是萧家的人,和沈家的人有什么关系,你们这些人不过是欺负妇孺罢了,你们用脑子想想,今天你们把沈家夫人抓了,你们以为的只是要挟,但是万出了问题,原本沈大人要帮你们的,肯定会报复你们。」 她说完又指着个黝黑的青年道「张大,前几天你娘说你要成亲,所以求我明年继续佃田给你,你要是今日劫持官眷,我的田不仅不会佃给你们,你还有牢狱之灾啊。」 「苏大夫……」张大看了看领头的人,心已经有了退意。 其余的人被苏卿怜劝或者骂走了,唯独有几个顽固分子叫嚷,苏卿怜气道「那就别怪我放狗了。」 「小黑小白,上。」 ! 她说完,吹了吹口哨,黑白两条狗便要冲上去,众人都没想到她居然来真的,乌合之众说散也就散了。 把这些人赶走,雨也停的差不多了,苏卿怜进来了,她跟徐湘湘忍不住道「观音娘娘,我还是头回这么大声音说话呢。」 徐湘湘已经不在乎她称呼啥了,倒是煞有兴趣的问她「为何你家有这么多猎狗?」 也难怪她独身个女子住着不怕,原来是有这些猎狗。 苏卿怜见她语气温和了许多,和方才扣住她手腕的人判若两人,想必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努力了,故而笑道「是大公子送给我的,大公子在庄子上养了好些,他见我可怜,所以给我了。」 这个大公子说的应该是卢修,这么听起来卢修倒也不算是个坏人。 可见每个人都有多面性。 徐湘湘则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这就要走了。」 她转身要走,看到苏卿怜眼巴巴的看着她,她又有点心软「以后你可以去找我,我就住在宁平街左起第三个宅子里。」 她这么说,苏卿怜立刻高兴起来「观音娘娘,我定会去找你的。」 「你来找我可以,可是千万不要再绕圈子了。」徐湘湘笑。 苏卿怜害羞的点头,不敢再多说了,她怕说多了招人烦。 马三经历过今天这些事儿,刻都不敢耽搁,连忙驾着马车跑了,苏卿怜追着马车直到看不到人影了,她才回来。 老仆笑道「小姐,您怎么那么喜欢那位夫人呀?我倒是瞧着卢家对您更好。」 苏卿怜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若非沈矜公子快速查出来,她们查不出来依旧会让我去受刑,我不否认卢家对我好,可是我若是被卷入这起案子,卢家也不会管我的,还是沈矜大人好,也是,他娶了观音娘娘,怎么能不好?」 老仆不解「什么观音?小姐,你该不会被骗了吧。」 苏卿怜哈哈笑「我不可能会被骗,但是,鉴于天机不能泄露,我还是少说为妙。」沈矜大人破案,观音大士的凡体帮忙,她以前就听说但凡菩萨都是要下凡历劫的,也许现在是观音菩!萨下凡历劫,所以不方便说,还不如承认她是骗自己的,还好自己曾经唱过戏,没给她骗过去,倒是糊弄的她以为自己信了。 徐湘湘跟小孩子似的低头认错,沈矜已经说了半个时辰了,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什么容易轻信旁人啊,什么还跟小孩子样啊,说的徐湘湘头是越来越低。 他看她还是不说话,还急了「你说日后还会不会轻信旁人?」 「不会了。」徐湘湘咬唇看着他,她哪里知道苏卿怜也有私心,于她而言,即便有私心,她也希望能够次性解决算了,否则拖拖拉拉的,她有事总会找到她,却没想到差点让她自己和阳哥儿陷入危险境地,那她真的记住了,日后要保护自己和儿子为优先。 看到她的这种眼神,沈矜就是有再大的怨气也气消了,还主动低头,语带缠绵「是不是我的话说重了?我是真的担心你们,日后还是少出门吧,现在我们的仇家可不少。宝宝,你好好在家待着,若是我休沐就带你们出去玩,如何?」 第79章 这么大的人还被喊「宝宝」,徐湘湘有点不适应,她娇羞的看了沈矜眼「你不要这般喊我,好像我还很小似的,要是被外人听到会笑话的。」 「哎呀,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个小姑娘啊,你不就是我的宝宝,心眼儿又好,人又好,来我再抱抱好不好?」沈矜下就把她抱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 徐湘湘悄悄问他「我重不重呀?」 「点儿也不重,跟羽毛似的。」沈矜轻嗅她的发香。 「骗人。」 沈矜认真对她道「我恐怕沈珏会更加针对我的,尤其是小相爷又十分相信沈珏,我许多事情看着成,可旦真的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就会造成更大的反扑。今天只是个小小的警告罢了。」 归根结底,这些人还是欺软怕硬,遇到姜容这种手上有实权,又是勋贵的人物,轻易不会动手,但是他羽翼未丰,又忽然升到高位,不知道多少人看不习惯他,早就等着找茬了。 这就是现实,她抿唇,又抬眸看他「看来那天我是高兴太早了,本来以为你升官了,是件极好的事情,如今想起来,倒是困难重!重重。」 蒋涛是个盲目站世家的人,沈珏背后是小相爷,他身边的那些大理寺官员无不是以他那个仪宾马首是瞻,这才是真正的开始挑战。 沈珏微笑「娘子,你说的对,这便是乐极生悲。」 「说这种话不吉利,傻瓜,反正不管你怎么样,我这辈子都跟定你了,你可不许甩开我。」徐湘湘对着他的嘴唇亲了口,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胸腔发出的笑声。 二人调笑番,徐湘湘抬头看着他「相公,我辈子跟着你,如果我能像志怪话本子那般变小,我就变小点,天天跟着你。」 「那就有点可怕了。」沈矜捏了捏她的鼻子。 他认真的跟妻子道「你瞧他们真的挺会跟我做局的,你看,我说村民们被踩死应该先审,我说百姓也不全是刁蛮的,可他们现在就鼓动那些人要绑你和阳哥儿,他们是想告诉我说你看那些百姓就是坏的,就是恶的。」 也许这样以后,或者再受几个挫折之后,他们就以为沈矜会屈服。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意识到了安全的重要性,沈矜出门几乎都带着徐多徐少不离身,下衙之后也不去其他地方,更别提徐湘湘了基本上就不出门去。 但是安全是得到保障了,可人也憋的不舒服,婉琴倒还好,她是大家闺秀以前在吴兴也是直关在家里,可是阳哥儿这小子就爱出去,动不动就要出去,闹的徐湘湘都头疼。 「好好好,等过几日你爹爹休沐再带你出去好不好?」 外边天寒地冻的,也不好再出去了,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沈矜回来了,现在的沈矜越发深沉了,几乎都看不出什么重要情绪出来,吃完饭好像人才活过来。 阳哥儿整天没出去,闹着要爹爹,沈矜抱着儿子在玩,他耐心的跟阳哥儿讲故事,耐心的教他说话,哄的阳哥儿睡着之后,他才对徐湘湘笑。 「怎么了?」徐湘湘问。 他躺在床上,把头放在徐湘湘的腿上,声音低沉「今天我被二十个御史联名告了,说我不审萧家二公子纵马伤人,以至于重伤的百姓拿不到相关赔偿,今天又死了三个人。」 徐湘湘看了他眼,觉得有点难办,人家都说万丈高楼从地起,沈矜做这个五品官,原本就不是步步升上来的,不少人都眼红,现在又出了这件事情,眼看着沈矜就要被拉出来背锅。 她吸了口气「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其实论到问责,是不关沈矜的事情,蒋少卿压着案件,他有什么办法,但是他又是寺正,这些事儿也确实是由他做的,他也不能为自己找理由。 外加,沈矜有些难过「其实我直在帮这些百姓争取尽早审案,几乎已经好几个晚上都没休息了,但是他们去登闻鼓那儿敲,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在我的身上,我觉得我还是太天真了。」 徐湘湘摊手「所以人家说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太真情实感,你和杨泽走的近,故而,你情感上是很偏向他,所以也想做纯臣,但又不愿拖累家人,不能和杨泽那样永远义无反顾抗争到底。这样就会陷入两难,也容易出事。」 她分析的非常透彻,以至于沈矜自嘲「看来我就是个伪君子。」 徐湘湘摇头「这话说的也不对,这世上有几个人完全没有私心,就是杨泽难道完全不图名利吗?这话说来没的叫人恶心,要我说,你现在得想想该怎么做了。即便姜容或者皇上能帮咱们两次,可时日久了人家也会烦,咱们现在就是空楼阁,所以必须打好基础才成。」 第80章 有时候,沈矜觉得徐湘湘傻傻的,有时候却又觉得她简直针见血。 如此想来,他只好先从下边做起。 御史的折子似雪花般飘来,那些村民的待遇让百姓们都对沈矜有了很不好的看法,可是沈矜就真的跟徐湘湘说的那样,没有人帮他,能帮他的上官睿,可惜他自己都只是六品官,鞭长莫及。 上官睿甚至来家道「沈兄,不若你去找找你们长房的相爷吧,有他们帮你辩驳句,总比你自己这样好,俗话说民意如流水,有时候民意沸腾,也会闹出许多不平事。」 沈矜知晓很多人都不知道他跟长房真实的关系,这也怪不得上官睿,他对上官睿道「不必了,走步看步吧,我倒是想知道这事儿到底会如何发展。」 上官睿安慰了沈矜几句,出去看到了婉琴,他笑道「沈姑娘。」 「上官大哥,我大哥的事情到底如何?」她去好友家玩,听到了些风声,虽然哥嫂都没跟她说,但是她知道家里必然出了什么事情。 上官睿看了她眼「你放心,你大哥向是我们江南士子的标杆,他肯定有解决方法的。」 婉琴还是有点担心。 她又去问了徐湘湘,徐湘湘则开玩笑道「若是真的有事,我就让徐多送你回吴兴。」 婉琴跺脚「嫂子,我怎么能离你们而去,我巴不得直跟着你们。我舍不得你们还有阳哥儿……」 在京师的这年,她几乎是最快乐的,嫂子对她那么好,会在意她的心情,也会替她打扮,还会鼓励她多交朋友,几乎都没有人和嫂子样这么对过她,太太虽然好,但是太太是长辈,且脾气不好,她尚且需要去讨好,但是嫂子对她直都是平等的。 徐湘湘安慰她「好了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不是?好了,我过会儿要跟阳哥儿做帽子,你过来同我起做针线活吧,免得浪费好几个炭盆,我们姑嫂也能好好说话。」 倒不是徐湘湘小气,只是沈矜喜爱用无烟的银丝碳,非常昂贵,每天买碳都是大笔开支,徐湘湘不欲这般挥霍。 京城住下,可是很不容易的,虽然沈矜官位做的高,但是俸禄真的是不够用,她们现在还需要家里贴,徐湘湘为了不影响沈矜,也不敢随意开铺子,官员般不允许经商,怕影响到沈矜的仕途,徐湘湘宁愿过的节俭点,也不愿意经商。 婉琴知道家环境,嫂子平日里是极大方的,只是自从哥哥当了这个大理寺寺正之后,便处处小心谨慎,也变得节俭起来。 姑嫂正说着话,沈矜要去上衙了,徐湘湘便让马三家的把饭菜尽量做的可口些,这些日子沈矜的心情不是很好,如若吃食上也不和胃口,那沈矜就更难受了。 渭南郡主的肚子越发大了,沈珏看着她的肚子,不由得道「若是我祖母在世,她能看到这个孩子,该多好。」 「仪宾……」渭南郡主从来!都知道她的仪宾是个极为孝顺的人,她看着他道「等以后生了孩子,我们接娘过来吧。」 接赵氏过来?沈珏当然想了,前世母亲为他殚精竭虑,为他的事情去跟沈矜不惜下跪求情,可现在不是时候,来,他跟双相府的关系远远没有到紧密绑在起的地步,现在双相府和他只是利益互惠,二来,赵氏来,三王爷这边对他也会生疏些。 故而,沈珏还是拒绝了「我想,再等我的官位高点再说吧,否则位卑职小,我真是愧对我娘。」 渭南郡主看着这般有上进心的仪宾,她很是欣慰,转念她又道「我听闻沈矜去大理寺就闹出事情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沈珏摇头「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沈矜的为人向是极为风光霁月的,他只是有些书生意气,日后若是多加培养,不失为个人才的。」 「也只有你才这么厚道了。」渭南郡主没好气的道。 沈珏笑道「我哪里有这般好,好了,我不说了,我要上衙去了。」他面带微笑,走的时候还偷香成功,惹的渭南郡主娇嗔不已。 花开两朵各表枝,大理寺贯忙碌,沈矜今日进来,便看到好几束目光时不时的偷看他,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坐下来,让人去拿卷宗,却见蒋涛进来了。 蒋涛对他招手「沈寺正,你过来,我正好有事情找你。」 听就知道是案子的事情,兰陵萧氏的案子被不少御史告了,恐怕迫于舆论的压力,蒋涛也得先审,果然蒋涛喊他进来就是说这件事情的。 「沈寺正,你也是知道的,现下,我们大理寺的日子可不好过呀,为了保你,我昨儿让个九品书出来顶罪说是他没有把书送到你这儿,可如今越闹越大了。」 第81章 顶罪?沈矜不解「蒋少卿,我可从来都没有让你帮我去顶罪或者是如何,我从来都是坚持要先办人命案,是你说让我先办案的,我只是相信你作为个大理寺少卿的判断,故而才按照你的吩咐做的。」 蒋涛变了脸「沈寺正,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呀,若非为了你,我也不会把老刘送去顶罪啊。老刘是从大别山调过来的,!,多年的老吏了,你可不能现在出了事情就甩给我身上啊,论起来,你可是寺正,如何审案,其权利在你不在我。」 开什么玩笑,沈矜真的不懂这位蒋涛大人在想什么,「少卿大人,我只不过是个刚来这里不足半个月的寺正,我连审案都只是才刚开始,兰陵萧氏的案子——」 「沈寺正,你要知道,这么多御史攻击你,我可没有真的直接跟皇上报上去。」 这幅嘴脸,沈矜是真的明白了,他冷笑「蒋少卿,您是没有直接跟皇上报上去,但是您让人去顶罪,到时候查出来,不都是我背锅吗?以后我既是不顾老百姓性命的人,又是出了事之后让同僚顶罪的人,如果我没有想错,大人劝别人跟我顶罪,也是用我的名义吧。」 蒋涛还是幅我为了你好的样子,可沈矜却很清楚,他在大理寺的日子怕是不长久了,不仅仅如此,恐怕他仕途都有损。 这些人都在逼他,就像他第次科举样,人家轻松就能让他无功而返。 他以为他努力了,强大了,可依旧还是回到了原点。 天擦黑的时候,徐湘湘正摆着精心的晚膳,婉琴看到这道菜,不禁道「嫂子,你居然会做素斋啊?」 「什么素斋,压根就不是素斋,我只是想让你大哥吃的好点罢了,你也知道,他不爱吃肉,只爱吃素,所以我做的这个杏鲍菇故意做的跟肉模样的味道,但是是用肉骨汤炒的,他保管会多吃点。」 婉琴羡慕的看着她嫂子「你可真贤惠。」 徐湘湘得意道「不要太羡慕哦,我是真贤妻,放心,日后等你快出嫁了,嫂子也会把我的拿手绝活教给你的。」 提到成亲婉琴就不多说了,她毕竟还只是个小女孩,徐湘湘还欲说些别的,只见沈矜回来了,他递了热帕子给他擦手「快来吃饭吧,今日做了好些好菜。」 沈矜却拉着她的手,「湘湘,我跟你说件事情,你可别生气。」 「什么事?」徐湘湘还笑,「是不是忘记跟儿子带糖炒栗子了,没关系,我哄哄他就好了。」 沈矜咬了咬下唇「我因病辞官了。」 「大哥睡了吗?」婉琴看着穿着黑色披风正欲出门的嫂子。 徐湘湘笑「那是当然了,哎,你哥哥这是头次被打击到,大概人生前十几年过的太顺了。」她说完,又拍了拍婉琴的肩膀,「记得照顾好阳哥儿,我去去就回。」 「都这么晚了,嫂子你准备去哪儿呀?外边都宵禁了?」婉琴看了看天色。 徐湘湘摆手「这样不就最好了,你大哥睡着了,我出去,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可能还没醒过来,这样他就不会发现我出去了呀。」 所以,她嫂子这是要去做什么呀?婉琴不明白。 好在徐多徐少向听话,马三夫妻更是她的人,他们向非常听从她的差遣,倒是沈管家是徐湘湘不让跟着去的,她让沈管家留下来帮忙打圆场,不让沈矜知道她离开了晚。 很快,坐上马车,马三家的端来热水递给她「小姐,您的法子真有效果吗?」 徐湘湘笑道「放心,我午时不是已经让人跟苏卿怜送信过去了吗?如果切安排妥当的话,那就没事了。」 她说完,又叹了口气「大爷生性骄矜,以前从来都是状元之才,到哪儿都受人敬仰,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种龌龊气,我怎么能让这些人就这样整到他。」 说白了,还是他们根基太浅了,所以别人随便设了套子,他都不得不钻进去,也侧面印证了做官真不容易。 正如她自己说的,她身份不高,家世也不显,但是她会竭尽所能的帮自己的丈夫,也许只是点小道,可为了沈矜在所不辞,谁让他是她的男人呢。 到了感业寺附近,马车停了下来徐湘湘则下来骑着马带着徐多徐少二人先来到和苏卿怜商量好的地方,苏卿怜左顾右盼的看了下,见没人才跑了过来。 「沈夫人。」她小声喊道。 徐湘湘则道「你来了就好,我这口恶气非出了不可。」她不说是因为沈矜的事情找这些村民的麻烦,而是说因为自己差点被绑架,回去之后卧床生病如何,现在好了所以便想过来。 第82章 苏卿怜很捧场的道「沈夫人,你好像是瘦了点。」 徐湘湘摸摸自己的下巴「那是肯定啊,我这半个月以来因为惊吓过度,每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我怎么不!不生气啊。」 她说完又看了苏卿怜眼「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可不想连累你。」 苏卿怜忙道「沈夫人,我点都不觉得这是连累我,如果不是我,他们肯定不会吓到你们,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害的,所以我定要帮你。」 哎,观音娘娘成为凡人之后,火气还挺大的。 「不用,不用。你先回去吧,这个事儿非得我自己完成才行。」 见她着急的赶她,苏卿怜只好答应了,往外走。 反正下午徐多过来已经把事情摸的差不多了,徐湘湘指着个小土堆道「这就是那个喊的最大声,要严惩我相公的那位的爹?」 徐多点头,「正是,小姐,苏姨娘,不苏卿怜带我去他家看了,他床底下藏了十两白银,整整齐齐的,还是去年的新银。」 「那就对了,他个穷的裤子都没有的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还不都是靠赚昧心钱赚来的,萧家给的钱听说他已经给了隔壁村的个婆娘了,还买了个小铺子,小算盘倒是打的挺好。」个人拿两份钱,边拿萧家的钱不跟他爹治病,边拿钱到处污蔑沈矜。 「小姐,现在我们就开干吗?」徐少常常人少话不多,干活异常勤快。 徐湘湘点头,「炷香的功夫,你快点吧。」 她转过身去,又听到微微的动静声,她无奈道「苏卿怜,出来吧。」 苏卿怜嘿嘿笑,又过来道「沈夫人,我藏的这么好,还是被你发现了啊。」 「这么想我还真是少不了你,苏卿怜,听说你弹琵琶之前,还会唱小曲儿吧。」徐湘湘问道。 「会会会。」苏卿怜连忙举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会。 于是徐湘湘看了看快被挖出来的尸体道,「那你要学他说话。」 苏卿怜吓了跳。 李二狗今天喝了点酒,往日他是喝不起酒的,可是现在他能喝的起了,若不是他爹死了,他还真的赚不到这笔钱,日后管着他的爹没了,婆娘也快娶上了,他怎么能不高兴。 喝完了酒,醉醺醺的躺在床上,却发现他的床倏地被拉上去了,他吓的酒都醒了,再抬头看,他爹的脸倏地出现在瓦片上,他吓了跳。 倏地又听到他爹在!在说话「不孝子,拿老子的命换你的钱,你这钱用的烫手吗?」 李二狗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爹,儿子不是故意的,儿子穷——」 「你穷就能收人钱财利用你爹的死到处兴风作浪了,老子告诉你,你要是不听老子的话,老子带你去阴间。」 话音刚落,他的床就稳稳落在地上,他再抬头看,他爹正瞪着他,血从他爹的脸上渗出来,他吓的几乎瘫到地上了。 「爹,爹,儿子给您磕头了,您要儿子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李二狗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心有余悸,抬头看,昨儿看到的天窗口,居然还是如往常样,他又跑去他爹坟前看了看,切如常,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昨儿只是场梦罢了。 可是自从他这么说了之后,邪门的事情发生了,他走路忽然摔跤,喝水会塞到牙缝,甚至连刚刚定亲拿了他大笔彩礼的姑娘居然宁肯退钱也要退亲。 他这个时候才从心里开始害怕,这天晚上,他刚刚睡下,可怕的事情居然又发生了,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娘子,你怎么看起来困倦的很。」沈矜问道。 徐湘湘打了个哈欠「哎,都是因为我昨儿看书看的太晚了,我个人在书房里睡,没有人陪着,当然就很困了。」 沈矜笑了出来,「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晚上就特别困。」 「那是因为我的安神汤熬的好,就是想让你多睡会,你休息好了,日后才更加有精神。」 他又道「昨儿上官兄过来跟我说起沈珏,他现在已经成了新的寺正了,听说是蒋少卿亲自推荐的,大理寺人人都服他,可他还不愿意,说什么他没什么资历如何,可大理寺心很齐,定要他做,吏部很快也下了调令,他这才接任。」 这么快就接任,徐湘湘问道「那是不是说明沈珏马上就要审理兰陵萧氏子弟纵马伤人案?你觉得他会如何判?」 沈矜不太了解「以我所看,他此时正是要确立自己在寒门和士族之间地位的时候,大抵是两边安抚了。」 第83章 徐湘湘表示了解,她又看着他道「既然你是因病辞官,那么就多休息吧,干嘛那么!么拼,你都拼了这么久了,我都怕你下子老了,以后我就完了。」 这话说的,沈矜抱住她「现在再来十次也没问题。」 「真的?」她才不信呢。 沈矜这几天养精蓄锐,精神异常好,抱起她就往床上放,帐子放下来之后,鸳鸯帐里浓情蜜意的,让徐湘湘都忍不住欢喜的紧。 也许这便是所谓的鱼水之欢,她要好好利用这段时日采阳补阴,否则,以后沈矜上衙了,又不知道多劳累,做这个的时日都要减少许多了。 果然如沈矜猜的样,沈珏作为主审,上任就是先审兰陵萧氏子弟纵马案,不少寒门士子都纷纷称赞沈珏,认为他和普通的世家子弟不同,比前边那个沈矜好多了,那个沈矜只会帮世家,而沈珏上任便以老百姓利益为主。 为了这次公审战成名,沈珏那是准备了许久,各方关系都打通了。 甚至在前日还演排了遍,确认万无失才作罢,这天晚上,小相爷甚至还专门请他过去吃酒,他谨慎的拒绝了。 专心为了这个案子做准备,现在因为所有御史联名参沈矜,沈矜已经臭不可闻,只要自己用心,那么此事必定成功,依旧和那年探花样,踩着沈矜上,他的名声会名扬天下。 就别说他了,连沈矜都这么认为,沈珏算计自己这件事情恐怕从他去大理寺那天就开始算计了,那么他现在既然辞官了,肯定他就会大获全胜了。 所以看到上官睿进来,沈矜勉强笑了下「上官兄来了。」 上官睿看了他眼,「可以呀沈兄。」 沈矜莫名其妙的道「什么可以呀,我怎么了!」 「本来我还担心你呢,没想到你早部署好了,那个带头闹事的李二狗当堂反水,说出好多事来,尤其是让人骂你还要掳走你家眷如何的,说是收了钱指使的,简直鬼打墙了,沈珏那个脸,你是没有看到,真的青白相间。」 上官睿说完才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本来萧家纵马伤人之后给了钱的,是这些人人心不足想要多点,所以故意吵闹,又被人指使闹起来,越闹越大了。沈兄,你能逼的群无赖说真话,不容易啊。」 这怎么越说他就越听不懂了,沈矜摊手「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呀?」 【卷二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换婚》卷一 作者:蔓草 02、《换婚》卷二 作者:蔓草 03、《换婚》卷三 作者:蔓草 04、《换婚》卷四 作者:蔓草 05、《换婚》卷五 作者:蔓草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