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跷家人妻》 序言 【序言 公公来访 官颖】 大家好,我是官颖。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这本书里提到婆婆不喜欢媳妇的情节,不过我自己跟婆婆相处的时间很短,我婆婆是个慈蔼和善的老人家,老家在中部,是个传统的家庭主妇,我生了小官儿后,她专程来帮我坐月子,印象最深刻的是,她每天都在厨房里炒菜,抽油烟机转个不停,一天要煮个四到五餐,非得把我喂得饱饱的才能安心。 这就是老人家可爱的地方,她当时的年纪也很大了,我坐月子期间,心里是很感谢婆婆的照顾,但我其实吃的不多,真是不好意思,原谅我啦,婆婆~ 在小官儿约三、四岁左右,我婆婆就离世了。现在我公公已经八十多岁了,偶尔会到南部小住几天。 因为我老公的姐姐也住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所以公公只要到南部几乎都会两边跑,白天我要写稿,无法陪他,下午公公会到女儿家找朋友聚会,把酒言欢,晚上才回儿子家睡觉。 所以一到中午,我这个做媳妇的总要尽责,展现一下厨艺。 我公公平常木讷沉默,可一旦喝了酒就会变得很“厚话”,把平常不讲的话全吐露出来,而且内容包罗万象、五花八门,不过,他讲很多,我却听不懂,明明我也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 他个性也很随和,完全没有架子,很尊重我们后辈,也很疼爱子孙,吃东西也不太挑,是个很好相处的长辈,数年前,我还不太会做菜,依照惯例,在中午准备了几道简单的菜,但他对一道菜有了意见—— “这道蒜香炒虾,汤汁要收干一点。” “喔,好。”难得公公给予明确指示,做媳妇的一定要铭记在心。 过了几天,公公又吃了我烹煮的午餐,当时他没对我说,只是透过我老公转达—— “这道青椒炒肉丝,青椒里的籽要挖掉。”官公指着盘子里有着白色点点的籽对我说。 “啊~吃青椒一定要挖籽吗?”我感到诧异。 “当然。”官公一副这还需要说的表情。 我想了下,印象中我妈煮的青椒好像……真的没看过有带籽的。“好像是耶……” 呵呵~公公一定觉得我这个媳妇厨艺不及格,他儿子超可怜吧! 现在想起来,自己真的超级猪头!我洗洗切切就全部丢进锅里炒了,压根儿没想到籽不能吃。公公住在我家,等于也教了我不少烹饪该注意的事。 讲到吃,我想到了今年买了一只帝王蟹来品尝,因为第一次试吃,新手上路,感觉很兴奋,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依照网路指示,从冷冻库拿出来时得小心拿,因为它全身长刺,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的手。 接下来煮一锅热水,关火,再把它放进去泡个温泉澡,十分钟,时间到,把它捞起来。 唯一的工具就是剪刀,一手拿剪刀,一手要把蟹肉给掰出来,而且还要闪躲刺的威胁,可真是耗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把蟹肉给挖出来…… 我和妈妈扒了大约半小时,肉才一些些,一盘都没装满,当外甥一家子来时,一群总共八、九个人,几乎以秒杀的速度一下就把它给嗑光了。 蟹肉很甜,但人太多根本不够吃。 跟我一起合买的朋友也说好辛苦,明年春节不买了。我想,除非有人要弄给我吃,我才会买,呵呵~ 看到了吧小官儿,快叫你老爸看看这篇序啦! 第一章 夏日,台北的阳光正炽,叶舞翩头戴宽边帽,脸戴口罩,身着长袖棉质红格子衬衫及牛仔裤,穿越马路,来到一家便利商店的骑楼。 她进门前,耳边突地传来一阵孩童的哭啼声—— “把拔、把拔……” 叶舞翩心里打了个突,循声望去,看见了一名约莫三、四岁的男孩靠在便利商店的柱子旁哭着,那无助的声音及红通通的眼睛,教她胸膛似被什么给挤压似的胀痛,忍不住上前,蹲下身问着,“小弟弟,你怎么了?” 小男孩留着一头可爱的黑色鬈发,清澈无邪的眼睛盈满泪水,圆嫩的脸颊白里透红,小小的个子穿着格子衫配上名牌牛仔吊带裤,模样看起来超级可爱,教人忍不住想捏他的脸颊一把。 “我把拔不见了!” 男孩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无助的模样教叶舞翩很不忍。 “爸爸不见了?”她四处张望,没看到有男人在找孩子,却看见不远处有一场人潮拥挤热闹的童玩园游会,也许是大人一个疏忽,不知孩子走失了。 “我去看碰碰车,后来就没看到他了。”男孩委屈的说着。 看男孩哭个不停,她心里揪疼了下,继而伸手揩去他颊上的泪,安抚道:“别哭,阿姨买糖果给你吃喔。” 哭声乍停,男孩澄澈的双眼防卫性的看着她。“不行,我把拔说不可以吃陌生人的糖果,你可能是坏人。” 叶舞翩笑了出来,觉得这孩子真可爱。“放心,阿姨不是坏人,待会儿带你去找爸爸。” 男孩纯真大眼眨巴眨巴的看着她。这个阿姨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好好看,声音也好温柔,好好听,而且还要带他去找把拔,不像是个坏人…… “你在这里也找不到爸爸不是吗?阿姨可以叫警察叔叔帮你找。” “好。”觉得这个方法好像不错,男孩点点头,决定相信她。 叶舞翩握住了他的手,两人一起走进便利商店里。 三分钟后,男孩不哭了,一手拿着棒棒糖,一手牵着她,从超商走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她好奇的问着。 “我叫恩恩,今年三岁。”他比出ok的手势。 “你说你叫恩恩吗?”叶舞翩握着他小手的手突然一紧,双眼仔细的梭巡着他可爱的五官,似在找寻什么…… “嗯。”男孩点头,舔了舔棒棒糖。 “恩恩!”男人的声音突然自她身后传来。 “把拔!”恩恩回头,一见是爸爸,两眼一亮,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嘴角弯起笑意。 “恩恩,快到爸爸身边。”身形挺拔的卓为翰在蓝色条纹衬衫及同色休闲裤的衬托下看起来更器宇非凡,俊卓儒雅中散发着贵族气息。 他的五官英俊,直挺的鼻梁上有一对深黝的黑眸,此刻却因为找不到孩子而显得焦虑不安,当他看见恩恩被一个包得很紧,穿着打扮有些诡异的女人牵着手时,胸臆间霎时升起怒火,质问起背对着他的女人。“你是谁?为什么带走我的孩子?” 糟了,对方一定把她当人口贩子看待了。 叶舞翩心里觉得委屈,忍不住回话,“先生,我看孩子哭着找爸爸,觉得可怜,才想带他去报警……” 一回头,她只露出一对眼睛。 卓为翰眉头一皱,大热天的,她戴帽子又戴口罩,连声音也因为口罩的遮掩而模糊不清,这女人真的很奇怪。 “把拔……”恩恩拉着卓为翰的衣袖解释。“因为我去看碰碰车,后来找不到你,只好一直走,走到这儿来,阿姨看我哭,才请我吃糖。” “是这样吗?爸爸在帮恩恩买冰淇淋,一个转身,你就不见了,怎么会跑那么远来?”卓为翰皱紧的俊眉一松,稍早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下,他上前抱起了儿子。 “对不起,把拔。”恩恩无辜的说着。 “下次别再离开爸爸身边了。”安抚着儿子,他一边心疼的说着。 “最好不要有下次了。”一旁的叶舞翩轻声的提醒,接着又转过头去。 卓为翰的黑眸瞅着她,心里突然感到歉疚,旋即卸下防备,礼貌地开口,“谢谢你。” 她背对他,虽看不清她的长相和表情,然而当卓为翰瞥见她那对清亮的眼睛时,胸口突地莫名发热,敏锐的感觉到她细嫩的声音有一分熟悉的亲切感,想再与她多说一些话,她却低头朝恩恩挥挥手,转身走开。 “阿姨再见……” 她一顿,停下脚步,回头,眼底隐含不舍的再看他一眼。 “舞翩,时间晚了,我们得回去了。” 人行道旁停着一辆休旅车,男人坐在驾驶座内唤着她,似乎等她很久了,闻言,她这才急急迈步往车子走去。 卓为翰一僵,牢牢望着她纤细的背影,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她……很像他失踪已久的妻子! 念头一闪过,他立刻追到了车窗边唤着,“沁薇!沁薇!” 然而她已经钻进车内,关上车门,车子扬长而去,将他们父子抛得远远的。 清晨,半山腰上一栋独栋别墅里,传来阵阵的咖啡香气。 这儿是卓家的豪宅,露天阳台桌上有着烤好的土司、培根、煎蛋、新鲜的水果沙拉和一壶鲜榨柳橙汁。 “少爷,早。”佣人做好三明治,必恭必敬地朝走入阳台的英挺男人打招呼。 “早,陈嫂。” “请用早餐。” “好。”卓为翰坐了下来。 天生就拥有贵族气息的他,有一头自然鬈发及俊俏的五官,傲挺的鼻子上那对深邃的黑眸如暗夜的深海,教人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为翰,恩恩还在睡吗?”他背后响起一道女人的嗓音。 “嗯。”他点点头。 说话的女人优雅的坐在卓为翰对面,那是他的母亲金佩铃。 五十多岁的她五官精致,脸上的皮肤光滑有弹性,及肩鬈发色泽黑亮,看得出她非常注重保养,一身高雅的白色针织衫和贵气的米色缎面窄裙更衬出她高贵典雅的气质,只是她的脸孔冷如冰霜,眼底又多了一分精明严谨,教人难以亲近。 “陈嫂,给我一份培根蛋三明治,蛋不要蛋黄;沙拉我要油醋酱;柳橙汁八分满,不要加冰。”金佩铃冷冷地对佣人下达一连串指令。 “是。”陈嫂立刻点头照办。 “为翰,有件事,妈想跟你商量一下。”甫坐下来用餐,金佩铃观察着儿子,决定说出搁在心里多天的话。 “什么事,妈?”低头喝着黑咖啡,边看着报纸,他心不在焉的问。 “思嘉跟你的婚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妈,这件事我们不是谈过了吗?”一提到这件事,卓为翰的俊眉紧拢,怒气升腾,放下咖啡杯严正申明,“我不可能跟思嘉结婚的,别忘了我还有一个老婆!” “什么老婆沁薇她都消失三年了,人都不知道跑去哪里,你还对她念念不忘吗?” “我和沁薇并没有离婚,怎么能再结婚?”卓为翰重申。 “我已经请教过方律师了,法律规定,配偶生死不明超过三年就可以诉请离婚,如今都快三年了……” “我说过了,除了沁薇,我不会娶别的女人。”卓为翰很快的截断了母亲的话。 深吸了口气,金佩铃继续说着,“你不考虑自己的幸福,也该为恩恩着想吧!恩恩都三岁了,缺乏母爱的孩子,成长过程不会健康快乐,你打算继续这样下去吗?” 只要一提到儿子没有妈妈这事,卓为翰的内心就会陷入煎熬。 他何尝不希望孩子有妈妈陪伴照顾,有完整的童年?营造幸福的家庭,孩子才能健康成长,但他心里住着的那个女人绝不是思嘉,而是恩恩的母亲——沁薇。 “因为恩恩需要一个妈妈而勉强我和思嘉结婚,那对她也不公平,我并不爱她。”他坦白道出自己的心情。 “感情可以培养,我跟你爸也是这样过来的,况且思嘉也是个难得的好女孩,有教养的名门淑媛,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也一直很喜欢你,就算沁薇不要你和恩恩了,思嘉都愿意答应结婚后将恩恩视为自己的孩子,疼爱他、照顾他,她对你一往情深,你何不给她一个机会呢?”金佩铃苦口婆心的劝着。 姚思嘉的爸爸是金融大亨,跟他们家是世交,两家有生意来往,且财力和背景也算是门当户对,要不是半路杀出一个怀有身孕的叶沁薇来搅局,思嘉和为翰早就是夫妻了。 可是叶沁薇怀了为翰的骨肉,她不得已只能成全他们结婚,但结婚一年多后叶沁薇就离开卓家,消声匿迹…… 这样也好,叶沁薇本来就不该踏进卓家门,她和为翰的身分背景太悬殊,就算两人爱得甜蜜,相惜相依,但卓家家大业大,这媳妇的饭碗可不好捧……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命。 “妈,我再说一次,虽然不知道沁薇为什么会离家,但在找到她以前,我不会接受思嘉。”卓为翰的立场坚决。 “为翰!我们不是没有给沁薇机会,如果沁薇要回来早就回来了,可如今都已经快三年了,她仍音讯全无,证明她根本不在乎这段婚姻,狠心抛下孩子和你了……恩恩需要妈妈的,所以妈希望你为他想想,我们请律师办一办,向法院诉请离婚好吗?”她等这天好久了,不死心的搬出小孙子,劝儿子忘掉旧情。 不知为何,卓为翰脑海里突然浮起了两天前和他相遇的女子,她唯一露出的那对眼眸温柔而清亮,几乎跟沁薇一模一样。 他很笃定,自己在她身上感觉到那股对沁薇的熟悉感是不会错的,只可惜他没来得及认她,她就离开了。 自从沁薇离开之后,这三年来,母亲积极想撮合两家联姻,期间不断安排机会要他和思嘉培养感情,时间越逼近三年期限,她逼婚的行动和意图就愈加明显,他得想个办法,断了母亲的念头。 “好吧,妈,三年一到,我再找不到沁薇就和思嘉结婚。” “太好了!”金佩铃眼眸一亮,冰冷的脸上终于绽出笑容,庆幸顽石般固执的儿子总算动摇了。“现在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没错,但要是在这一个月内找到沁薇的话,我绝不会和思嘉结婚,到时候,请妈别再提要我和思嘉结婚的事,这个条件你可以接受吗?”卓为翰大胆的开出条件。 金佩铃思索了下,爽快答应,“好,你说到做到。”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他点了点头。“只不过要是我能找到沁薇,妈,你也要信守承诺,不再逼婚。” “好,那就一言为定。”金佩铃眉开眼笑允诺。 叶沁薇已经长达两年多的时间没有出现,又怎么可能在最后一个月现身呢! 思嘉和儿子的婚事,她是稳操胜算的了。 视野辽阔的山林间,矗立着一栋度假农庄。 这里有着两栋木造建筑,以白色围篱环绕着占地广阔的庄园,园里种植着各式水果、野菜和花草植物,这儿还提供游客住宿或是入园享用下午茶。 下午两点,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简约乾净的厨房里。 第二章 叶舞翩将揉好的面团加入坚果、樱桃乾、蔓越梅,做成了一个个的小椭圆形,置于烤盘上发酵。 一个多钟头后,农庄里开始弥漫着烤面包的香气,工读生喝着—— “新鲜面包出炉了!” 住在农庄里的游客个个闻香而来,纷纷买了好几个来品嚐。 ﹁心园自然农庄﹂的农庄主人周宽德,笑咪咪的看着大夥招呼着客人。 他留着小胡子,皮肤因为日晒而黝亮,身材精瘦结实,总是穿着一件牛仔裤和排汗衫,看起来稳重成熟。他和妻子离婚三年,有一名已经七岁的女儿,目前经营农场生活,虽称不上富裕,但也自在快乐。 叶舞翩笑着说:“可以试吃喔。” “阿姨,我也要吃一块!”有几个小孩冲了过来,围绕着她要面包吃。 “好。” “阿姨,我也要。” “我也要。” 在一堆孩童吵嚷讨食的喧嚣当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异常响亮的兴奋声音—— “马麻!” 叶舞翩一顿,以为自己听错,她低头望着唤着“马麻”的孩子,霎时面露惊诧。“……你是恩恩” “我终于找到你了!”恩恩兴奋的说着,眼神散发光采。 “你怎么……叫我妈妈?怎么会来这里?”再见到恩恩那天真无邪的模样,她蹲下身,心中欣喜不已,忍不住抱着他。 “你长得好像我马麻,因为我把拔想念马麻时都会看着手机上的马麻,恩恩从小就看过马麻的照片,可是在便利商店那天,你包得好紧只露出眼睛……”恩恩委屈的说,如果不是把拔告诉他,他还不知道那个阿姨就是马麻。 叶舞翩一楞,不知该如何回应童言童语的恩恩。 “沁薇。”始终站在后头的卓为翰一看到她,胸口一热,翻腾着激动的情绪,心中有许多话想和她说。 “你是……”叶舞翩迟疑的开口。 看见她眼中的陌生,他黑眸里的情绪从惊诧转为怀疑和痛苦。“你不认识我?” “我知道你是恩恩的爸爸。”她神情转为平静,淡漠的回应。 就这样?怎么可能! 卓为翰激动的上前抓着她的手。 将近三年的时间,他每天困在思念的牢笼里,埋怨她为什么要突然不告而别的离开他和恩恩,如今两人好不容易重逢,她竟然不认识他 她怎么可以在和他结了婚,生下孩子后就抛夫弃子,他一直不相信温柔贤淑的她做得出这种残忍的事。 “你弄痛我了!”她秀眉皱起。 “快放开她!”一直在一旁注意着两人的周宽德上前,扯开卓为翰扣得死紧的手,继而对叶舞翩心疼的说:“你没事吧?” “没事了。”她揉揉泛红的手腕,轻声说着。 “先生,要买面包请排队,不要动手动脚的好吗?”身材精瘦的周宽德保护着叶舞翩,严正斥责。 “我有话要跟她说。”卓为翰黑眸一凛,极力忍住胸口的怒意。 “不行,现在是我员工的上班时间,请不要打扰她工作。”周宽德横在两人之间,摆出老板的架势阻止他进一步的打扰。 “去你的工作!我是她的丈夫,将近三年没看见她,现在想和她说话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卓为翰低咆,气势比周宽德还要惊人,彷佛当他是诱拐自己妻子逃家的罪魁祸首一样,黑眸冒着可怕的血丝,颇有欲将对方碎屍万段的杀气。 这一吼,立刻引来其他游客的注目,原本一片热闹喧嚣的现场,突然变得严肃紧张起来。 周宽德一怔,看向叶舞翩想确认,而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主动上前化解僵凝的气氛。 “好吧,我跟他谈谈,五分钟就好。” 周宽德没辙,遇到奥客,舞翩都妥协了,他只好先顺着她的意思,不再置喙。 卓为翰命随行的司机将恩恩抱走,他则跟着她双双来到丝瓜棚下。 叶舞翩看着他,眼底露出困惑。“先生你要和我说什么?” 卓为翰胸口剧烈起伏,积压在内心的思念和愤怒使他拳头握的死紧,连指节都泛白,激动的情绪在他心中翻腾不已。“别告诉我,你不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 她平静的语气、漠然的眼神,刺痛了他的心! 黑眸一凛,他俊脸紧绷,不敢相信。 她的形貌、她澄澈明亮的眼睛、柔软的嘴唇、温软甜美的声音、玲珑纤细的身形……明明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妻子,可她却对他保持着距离,没有一丝熟悉感。 “我们相知相爱,四年前你怀了恩恩,我们不顾我父母的反对结婚了,这些你都忘了吗?” 他看着她依旧波澜不兴的望着他,心底不由怒火中烧! 他们是大学时代的同学,两人一起上课、下课,一起讨论报告,连吃饭都在一起,因为长时间的相处,因此擦出了火花,共度许多美好的回忆。 他们从相识到相爱,身心曾经是那么契合,然而在她生下恩恩约四个月时,他正好出差去大陆,回台后母亲却告诉他她不见了,他心慌地到她的娘家、朋友及同学住处打听她的消息,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如果不是刚好恩恩走失,他也不会意外的再看到她。 满腔的思念和被遗弃的怨气,使卓为翰的胸口如一锅沸水般澎湃激昂,他有很多话想对她倾诉,然而眼前他最熟悉的老婆却像个陌生人,他无法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强压下胸口高涨的怒火,眼底蕴含痛苦的问她,“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记得他? 沉默的望着他,相较于他的激动,叶舞翩却显得相当平静。 而她的沉默再一次打击了他的心,他表情痛苦的问:“难道你都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她终于开口问。 “这一点都不难,那天看到你上了车,我记下车牌号码,查到了周宽德的名字和地址就找到这里了,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你却躲在这个荒山野地里,悠哉的过日子……”他的口气有些埋怨。 “原来是这样。”她点了点头,吸了一口气。“你很会找人。” “你现在是在佩服我找人的能力吗?”卓为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痕。”这段时间我都在质疑自己,是不是我忽略了老婆,对她不够好,丈夫做得不够称职,才会使她跷家落跑,所以我发誓要是再看到她,绝对要牢牢的抓住她。” 他的黑眸如猎豹般紧紧的攫住她,她迎上他炽热而精锐的双眸,心脏猛地狂跳,继而别开眼。 “先生,也许我长得跟你老婆很相像,可我并不是你要找的人。” 她的话推翻他的想法,阻断了他的信心。 “你还要继续玩捉迷藏的游戏吗?”黑眸一凛,他受够了这种思念的折磨,分离的煎熬,今天他非得把事情弄清楚才肯罢休。“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在这座山上长大的。”她回答的斩钉截铁。 卓为翰黑眸微眯,怀疑的看着她。 难道是他认错人了吗?但怎么可能有人可以长得那么相像? 沁薇是他挚爱的女人,互相扶持的伴侣,她的存在,一直是支撑他努力的后盾。 因为他是家中的独子,外公是医学院院长,爷爷是极致集团的董事长,集百货、餐饮、地产等产业,在商界叱吒风云半世纪,社经地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父母对他自然是寄予厚望,从小就倾力栽培他、送他到美国顶尖学府就学,培养他成为家族事业的接班人,直到大学时才回来台湾,准备进入集团实习,并在他二十八岁时安排了背景家世相当的名媛与他联姻,但他却断然拒绝了这个安排。 父母要他做什么他都可以妥协,唯独婚姻,他只想要和心爱的女人共度一生。 白天,他投入工作,为家族事业卖命,扩展事业版图,他在工作上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换来沁薇和他的幸福。 后来,在家人强力逼婚下,他不顾反对带着沁薇回家,先斩后奏宣告她已怀了他的孩子,并且决定闪婚,教他父母当场气结,措手不及。 沁薇天性温柔单纯,不与人争,是他认定要共度一生的伴侣。 虽然她的出身贫穷,来自单亲家庭,父亲只是南部乡下的果农,但她不同于那些骄纵任性的千金,教人感到窒息,喘不过气。相反的,她细腻婉约,温纯善良,是个懂他的知己;有些话他不用说,她就能敏锐的感受到他在想什么;她总是包容他的坏脾气、体谅他的倔强跋扈;他做的每个决定,她总是给予支持、关心,永远是和他站在同一个阵线的女人。 正因为她是这样的女人,所以他疼惜她、珍宠她,再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取代她。婚后,尽管父母仍不太认同她,但两人的感情却越发紧密,再大的阻碍都因为他们相依相爱,成为最亲密的生命共同体而消失,无法分化他们。 他相信他们会守护彼此,共度白首,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突然离开他。 她一离开,他的心如同被狠狠抽离身体般痛苦不堪,使他无法承受!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漠视他,但唯独她不能,因为她是他最爱的人,唯一的女人。 而今,两人乍然重逢,他却无法责问她为什么要离开他,也无法上前抱住她,告诉她自己有多么想念她,因为她……居然不认得他! “先生……” “别叫我先生!”如此陌生的称谓自她口中唤出,就像一桶冰水淋到他头上,令他全身发寒。”我叫卓为翰。” “卓为翰……先生,你找不到老婆,我感到很遗憾,但我得回去工作了。” “别走!”再也克制不住,他猛地拉住了她的手。 她惊诧的望着他,眼露惶恐。 “快放开她!”周宽德上前阻止,一把扯开卓为翰紧握着她的手。“舞翩说了她不是你的老婆。” 舞翩? 卓为翰看着她,心陡地一沉。 那清亮的眼神看着他时是那么陌生,彷佛他不曾在她生命留下痕迹,彻底的摧毁了他的希望,他呆站原地,只能眼睁睁看她被带离他身边。 难道她真的不是他的沁薇吗? 农庄的野菜田里,有两个身影,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在菜田里拔着野菜,拔完后他们坐在木椅上,小孩因为疲累,眼睛快眯成一条线了,而大人正低头在讲手机。 “为翰,你今天会回家吃晚餐吗?”电话那头传来中年女子的声音。 “不会。”卓为翰望着农庄的方向,他的心思全放在那儿,想也不想便回绝了母亲。 “那么你和恩恩去了哪里?预计几点回家?” “妈,我这一周想在山上度假。”他上山前已做了打算,而恩恩也想看看妈妈,他才答应带恩恩一起上山的。 “为什么?” “我说过了要安排年假,这几天就让我放松一下,公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有事秘书会跟我联系。” 那段沉默了一会儿才同意。“好吧,这些年你爸走了之后,你接管公司以来确实是劳心费神,散散心也好。” “嗯。”卓为翰冷应着。工作再辛苦,再艰难,他都能撑过去,唯独沁薇的离开总教他心中惆怅不已,难以释怀。 第三章 深爱的女人为何要离开他,他心中仍存有许多疑惑和不解,心中好不容易找到她了,他不能错过复合机会…… “不过恩恩可不行跟你去度假, 山上天冷,你没有帮他带外套去,他一定会感冒的,而且他还要上钢琴课、画画和美语课……” “知道了,我会让司机先送恩恩回去的。”他知道母亲宠爱宝贝孙子的心情,舍不得他在外地待太久。“公司的事别担心,秘书每天会打电话给我回报。” 收线后,他没有关掉手机,反而点进照片档,低头看着照片中的女人一张张清丽脱俗、温柔婉约,教人百看不厌的神态。 卓为翰轻触着他细致的眉眼、红润的脸颊,以及温柔如朝阳般的笑容……他每天被思念啃蚀,只能看着照片回忆她,怀念她的一颦一笑,而现在,她就在他眼前,却不认得他。 他要是现在回家去,只怕她又要从他生命中消失,从此再也看不到她了。 “把拔,你在看什么?” “恩恩,你醒了,爸爸在看照片。” “又在看马麻吗?”睁着骨碌碌的大眼,他看着爸爸滑动手机上的每张照片,那些照片他们父子俩早就看过几百遍了。“那个做面包的阿姨不是马麻吗?我觉得她长得跟马麻好像。” “恩恩也这么觉得吗?”卓为翰若有所思的问着。 “是啊!”恩恩点点头。“上次她戴着帽子口罩,我没看清楚,不然我早就认出马麻了。” 听着儿子的童言童语,卓为翰心里莫名的感伤。 “对了,把拔,这样我们是不是就找到马麻了?” “对,我们找到妈妈了,可是她好像不认得我了……”卓为翰俊眉微蹙,露出恼人的表情。 “马麻会不会被噗噗撞到头,才会忘记把拔和恩恩呢?”恩恩指着自己的脑袋猜测着,就像是小柯南一样。 “为什么这样说?”他好奇儿子的想法。 “恩恩看过奶奶和思嘉阿姨在看连戏剧,电视上常常这样演的啊。”他天真的说着。 “这小子,你也跟着看连戏剧啊。”摸了摸孩子的头,他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不过,恩恩的推测也并非不可能。 要不依照他对沁薇的瞭解,他们那么相爱,她不可能狠心的抛夫弃子离开他们。 “把拔,怎么办?”恩恩两手支着下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满是疑惑,苦恼的说着,“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马麻的,奶奶却要我回家。” “放心,恩恩,你听话先回家去,爸爸会想办法让妈妈记起我和恩恩的。” “真的吗?”恩恩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装满了希望的小星星。 “当然。”卓为翰对儿子点点头。 “要是马麻想起恩恩,你要快点把她带回家喔。” “一定,而且爸爸还要带她和恩恩去迪士尼乐园玩!” “耶!”恩恩跳了起来,兴奋的叫着,圆嫩的脸庞漾起开心的笑容。“太好了,这样我就有马麻了。” 见恩恩充满期待的可爱模样,卓为翰内心也跟着波动,升起希望。 虽然她的发型变了,连名字也改了,还住在这个荒山野地里,一直说不认识他,但他不可能认错人。 即便过了三年,但他一看见她,仍一如以往的熟悉……他绝不可能弄错! 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不管她是失忆还是有意躲着他,他都要让她只带,他卓为翰——是深爱她、思念她,执着守候着她的丈夫。 卓为翰送恩恩上车前,对他轻声交代着,“恩恩要系好安全带。” “好。”他点点头。 “还有,答应爸爸一件事,不可以把今天遇到妈妈的事告诉奶奶。” “好。” “这是我们的秘密。”卓为翰跟儿子打勾勾。 “嗯,这是我和把拔的秘密。”恩恩点头一笑,答应跟爸爸守住秘密。“那我可以跟马麻说再见吗?” “好。” 恩恩迈开短腿,跑向庄园的厨房里,一看见叶舞翩就抱住了她的腿。“马麻……” 叶舞翩一愣,不知如何是好,僵在原地。 她蹲了下来,看着恩恩。这孩子长得好可爱,黑白澄澈的眼眸闪着纯真的光辉,她的心底淌过一股温暖的热流。“恩恩,怎么了?” “我要回家了,我想跟你说再见。” “喔,你要回家了?” “嗯,可是我会想念你喔。”幼嫩的声音,藏不住对妈妈的思念和渴望。 叶舞翩迟疑了几秒,才说:“我……也是。”她伸手,揉了揉他可爱的卷发,“恩恩,等我一下。” 她起身去拿刚出炉的饼干和布丁,放入小汤匙,装入纸袋里。“这给你在车上吃,肚子才不会饿。” 接过热热的饼干和布丁,恩恩眼睛一亮。“哇~我最喜欢吃布丁了,谢谢马麻,以后我还可以再来吗?” “当然可以。”这孩子多么渴望母爱啊!看着恩恩纯真的脸庞,有着热切的期待时,她心里突地涌上浓浓的不舍。 那个人……也要回去了吧? 恩恩离开厨房后,叶舞翩的眼睛一直牢牢盯着停在不远处的房车,直到车子渐渐驶离,消失哎路口,她心底也开始充塞着一阵难忍的惆怅…… “舞翩,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啊?”厨房里,一个身材圆胖,负责料理的大婶吴美云好奇的问着她。 “他长得好帅,穿着打扮很有品味,他说是舞翩姐的丈夫不是吗?”另一个约莫十七岁,叫韦恩的男工读生接话。 叶舞翩抑下心中纷乱的思绪,一副不以为意的低头清洗着烤盘。“他认错认了。” “是喔,我看阿德可紧张了。”吴美云可没错过老板周宽德不安的表情。 平日,舞翩的工作是在柜台办理客房住宿,但由于她手巧,既会算钱记账、插花植栽、拼布编织,也能做点心面包,设计创意又可口的甜点蛋糕,吸引游客上门,心园自然农庄的名声也因此逐渐响亮。 假日时,舞翩总是身兼数职,其他单位需要她时,她一定义不容辞随时支援。 就因为她人漂亮、脾气好,勤奋细腻有慧心巧手,所以阿德老板对她心仪已久,呵护备至,总是不准她提重物,也不准她晒太阳太久,劳力的工作都不给她做,同事们看在眼里,私下大家也都认为她迟早会成为农庄老板娘,就看她几时点头而已。 “别乱说,我只是长得跟他老婆很像而已……”叶舞翩解释着,继续清理工作台。 “原来是这样,所以那位先生的老婆失踪了,他一看到你就半路乱认老婆喔?”韦恩搔搔头猜着。 “不过,那个男人长得又帅又硬挺,如果是他来认我当老婆,我应该会毫不考虑就跟他走了。”吴美云笑呵呵的想像自己被极品大帅哥带走的梦幻场面。 韦恩听了忍俊不住,抱着肚子狂笑。 “你吃错药,‘起笑’了?”吴美云忍不住瞪他。 “美云姐,他看到你顶多会叫妈,不会把你当老婆看的。” 韦恩一开口,瞬间摧毁她的梦想。 “臭小子,你活腻了是吗?”吴美云动作迅速的拿起一把汤勺,欲往毛头小子的头上敲。“别跑!” “别这样啦~~舞翩姐,救我啦!” 他赶紧逃到叶舞翩身后求救,她看了忍不住发笑。“谁教你不乖,惹美云姐生气。” “人家不敢了。”他赶紧求饶。 “算了,今天就饶了你,我差点忘了今天我儿子要回台北,我得载他去搭车了,要不时间会来不及。”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我没有突然脱下围裙,急着离开。 “好,美云姐你快去吧,这里交给我没问题的。”叶舞翩一面收拾流理台,一面笑着点头。 “那就拜托你了,我五点会回来。” 我没有圆圆的身影刚走出厨房,韦恩立刻向她撒娇。“舞翩姐,你人最好了,我跟朋友约了去打球……” “去吧,我来收拾就好。”她爽快的回他。 在农庄里自在又快活,少了压力,她也忙得开心。 收拾整理好一切,叶舞翩最后打开已经满到爆的垃圾桶,往下挤压后再打结,欲伸手拉出却感觉有些吃力,这包垃圾已超出她所能符负荷的重量。 因为今天是周日,游客多,厨房的垃圾也比平常重,但只要收好垃圾,她就要回柜台去了。 突然,感觉手上的垃圾变轻,抬头一看,发现是只刚劲有力的手接过了她手上的垃圾袋…… 她转身,见着英俊尔雅的卓为翰,顿时眼眸惊诧,脸颊微红。 “卓先生,怎么是你!” “很意外吗?”他轻松的拎起垃圾。 “你不是……走了吗?” “我打算住在农庄。” “为什么?”她惊讶的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 “因为这儿空气好,餐点又好吃,我想在这里度假,好好的放松一下。”他说得理所当然,眼神却几不可察的观察着她的反应。 “卓先生,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叶舞翩直觉他住下来的动机不单纯。 “你怕我吗?”卓为翰感觉到她的紧张慌乱,似乎怕他知道什么……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在隐瞒他? 他一步步的逼近她,她却一直往后退。 “没有,我只是……”叶舞翩垂下眼睑,不看他那对教人慌乱的深情双眸。 “如果你不是我老婆,何必感到不安?” 他这样讲,她更囧得不知如何回应,只好换一个话题,“……可是恩恩不是回家了吗?” “没错,只有我留下,你不会不欢迎我吧?”说完,他不忘再问她一句,黑眸直勾勾瞅着她。 “来者是客,我怎么会不欢迎呢!既然是客人,垃圾还是交给我吧。”她伸手跟他要垃圾。 他置若罔闻的一把拎起垃圾,走到了门口。“垃圾要放在哪里?” 叶舞翩愣望着他,即使他手里拿着垃圾袋,举手投足仍优雅俊魅,丝毫无损他尊贵的气质,不凡的气势,令人难以忽视他的存在。 “放在厨房后面就好。”她拿他没辙,只好乖乖回答。 卓为翰往厨房后面走,她则紧跟在后面,放下垃圾袋,他一转身,她蓦地冷不防撞上他…… 一股茉莉香气窜入鼻息间,他本能的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并将她拥进怀里。 叶舞翩一怔,身体微僵,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她,她脸颊微红,胸口起伏,双手慌张地推着他的胸膛,想拉开彼此的距离,但越是如此,放在她腰上的手臂力量就收得越紧,使她动弹不得。 暌违将近三年了,一碰到她,卓为翰的心弦微震,心脏快速跳跃,悸动不已,而这样胸贴着胸,他也能感觉到她心跳频率跟他一样,躁动不安。 这是长久以来的默契,如果她不是沁薇,他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悸动。 即便她忘了他,脑中没有他的记忆,但身体的记忆是不可能轻易抹灭的,他相信身体敏锐的感觉不会骗人。 “卓先生……”叶舞翩红着脸开口。 “我怕你跌倒。”他的黑眸蕴含着温柔。 “已经没事了,请你放开我好吗?” “放开你后,你可以送我到客房吗?” 第四章 呆愣看着他灼热的黑眸,完全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手掌反而加重力道,感觉危险逼近,她努力调匀呼吸,试图让自己别受他的影响。“卓先生,不要趁机吃我豆腐,我不是你老婆。” 再一次,她提醒他。 闻言,他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你以为我想吃你豆腐吗?” “什么?”他的态度突然转变,使她微愣。 “我刚刚拿到了小木屋的钥匙,但我不知道房间的位置。”凝视着她疑惑的眼神,他又补了一句,“为客人服务,不是你的工作吗?” 说完,他松开放在她腰上的手,保持绅士风度的和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突然转变的态度使她一时难以适应,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最后那句话成功的说服了她。 她看着他另一只手里的钥匙半晌,“三〇二吗,请跟我来。” “等等,我拿一下行李。”卓为翰回身拿行李后就跟着她经过种着荷花的池塘、绕过两旁植着金色黄菊的红砖步道,来到标示三〇二的木屋房门口。 “这里就是三〇二号房。” “我得看看这房间有没有缺什么。”他说着,开了锁走进去。 木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加拿大枫木的套房,温馨雅致,有一张双人床、墙角衣橱,墙壁嵌着液晶电视,打开窗户放眼望去,碧蓝的晴空下是一亩亩绿油油的梯田,景色视野极佳。 “浴室里有提供浴巾和盥洗用品,如果还有任何需要,可以打电话到柜台。”她贴心的叮嘱着。 “好的,谢谢。这儿有提供晚餐吧?”卓为翰又问。 “有的,六点在餐厅。” “谢谢。”他拿起了行李袋放在床上,逐一拿出自己的衣服。 “呃,你的袖子……沾到了东西。”退出房门前,她突然发现他白色衬衫袖口有污渍。 “是吗?”他抬起手,发现右手袖口果然有个约五十块硬币大的黄色油渍。“可能是刚刚提垃圾不小心沾到的,这里有洗衣店吗?”他直觉问着。 “山上怎么可能有洗衣店……”她嘴角不禁弯起一抹笑,那是他帮她倒垃圾时沾到的,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还是把衣服交给我吧。” 卓为翰浓眉微皱的看着她。“你是要我脱衣服吗?不必了,我不希望又被当成乱吃豆腐的登徒子,我自己处理就好了。” 他固执起来,叶舞翩更觉得不好意思。 “对不起……刚才多亏你的帮忙,我还没道谢呢,结果又害你弄脏衣服……你的衣服看起来很名贵,还是交给我处理吧。”她催促着。 “你不会趁机破坏它吧?”他的表情维持冷静,内心其实欣喜不已。 “不会的,趁现在刚沾到油渍,可以马上洗掉。” “好吧,既然你那么有诚意想帮忙,那我就勉为其难交给你了,这是我老婆以前买给我的衣服,请务必要小心。”他脱下衬衫交给她,不忘叮嘱。 “我知道了。”她很快的接过手,仓促走出房门。 看着她离开后,卓为翰嘴角微微扬起。 早知道就应该用这个方法的,他越是把她当老婆,越令她筑起高墙,逃得远远的,这样刻意和她拉开距离,反倒能降低她对他的戒心,如此他才能将她看得更清楚。 不会太久的,他会确认她是不是他的老婆——叶沁薇。 周日晚上,住房的游客不多,餐厅只有三桌人用餐,两桌是家庭聚会,而另一桌只有卓为翰一人独自用餐。 过了八点,两桌家庭聚餐结束,一一离开,餐厅里只剩下卓为翰以及农庄里的员工们围着圆桌在角落用餐。 “他真的住在这里?”忙了一天的周宽德在餐厅里看见卓为翰,心中不禁升起了敌意和警觉。 “嗯,看来卓先生是打算住在这里一段时间,舞翩姐艳福不浅,呵呵!”负责吧台的年轻女孩是周宽德的侄女,她的反应跟他不一样,难得有帅哥单独入住,她高兴的盯着帅哥舍不得移开目光半寸,眼睛闪着熠熠光采。 “什么艳福不浅,你到底会不会讲话?”周宽德不高兴的斥责。 “那怎么说啊?叔叔。”周郁芬望着他问着。 “危机四伏。”周宽德道出心声。 不知道这男人到底什么来历,一直自称是舞翩的丈夫,现在还登记住房,也不说要住多久,动机很可以,他得好好观察才行。 “叔叔,你的视力退化了吧,这帅哥简直是潘安再世,正常女人都会喜欢他,只有你自己觉得危机四伏吧。唉,要是我是他老婆该有多好呢!” “别刷花痴,快吃饭。”周宽德制止侄女的胡思乱想。 “唉呀,知道啦!” 所有的员工们聚在一起,大家都开心的聊天吃饭,就像一家人那样不分彼此,吃得津津有味,只有叶舞翩不在其中。 “奇怪,舞翩怎么还没来?” “她说在洗衣服。”吴美云回答。 “这个时候怎么在洗衣服?”周宽德觉得奇怪。 “别担心,她应该等会儿就来了,我们先吃吧。” 一旁的卓为翰正低头喝汤,同时默默的观察着员工们的互动。 “对了, 我朋友送我泰国虾,我第一次试炒胡椒虾,请大家尝尝我的手艺,我帮舞翩姐也留一只。”韦恩夹起一只虾子放在叶舞翩的碗内,希望能讨她欢心。 周宽德正想开口,没想到有人比他更早出声—— “她不能吃虾子!” 此时,众人的目光一致往卓为翰的方向望去,大家都好奇不已。 “……你怎么知道她不能吃虾子?”韦恩问。 卓为翰想起以前沁薇刚生完孩子后,皮肤偶有出现湿疹的状况,所以虾蟹几乎都不敢碰,这件事他一直记得很清楚。“我上次看她在阳光下都穿着长袖外套,皮肤状况似乎不好,吃虾子可能会过敏。” “原来只是猜的啊。”韦恩笑着说,“我刚到农庄打工,舞翩姐对我很照顾,她个性好相处,没听说她忌讳吃什么欸。” “是,我只是猜的。”卓为翰说着,其实对于妻子的喜好他一向摸得透彻。 “舞翩姐来了。”周郁芬突然嚷嚷着。 此时,叶舞翩已走进餐厅里。 “舞翩姐,快来,我留了一只特大的虾子要给你呢!”韦恩催促着她。 叶舞翩经过卓为翰身边,礼貌的朝他颔首后,笑着往员工那桌走去,乍见碗内有虾子,愣了一愣,不好意思的道:“韦恩,谢谢你,可是我对虾子过敏,还是给你吃吧。”婉拒了韦恩的好意,她拿起筷子将虾子还给了他。 此刻,现场一片静默,大伙面面相觑。 “好神,他真的知道耶!”周郁芬不可思议的叫着。 “不会是刚好猜中吧?”韦恩搔头看着卓为翰,发现他似乎和舞翩姐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怎么了?”叶舞翩摸不着头绪,不知他们在讨论什么,“谁知道什么?猜中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玩个猜谜游戏而已。”卓为翰说着。 “是啊,快吃饭,菜冷了就不好吃了。”吴美云见老板脸色铁青,赶紧吆喝大家吃饭,佯装没事。 尽管如此,周宽德仍面色不善的睨向卓为翰,起身朝他说着,“卓先生如果用完餐,可以到外面走走,夜晚还能看见萤火虫。” 卓为翰黑眸一凛,他不是笨蛋,能听得出周宽德的弦外之音——我们员工正在吃饭,别打扰我们! 他沉默不语,眼眸落在叶舞翩脸上几秒,旋即走了出去。 他一走出去,叶舞翩仍掩不住心中的好奇,眼神追逐着他离开的背影。 “舞翩,这四季豆青翠又好吃,今天采收很多,我知道你喜欢,特地吩咐美云多炒了一些。”周宽德对着叶舞翩献殷勤。 叶舞翩没有回答,心思早跟着某人的身影飘出去了。 “舞翩。”周宽德又唤了一次。 “喔,阿德大哥,你叫我吗?”她收敛心神。 “你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阿德大哥,你刚说什么?” “……多吃点。”周宽德臭着一张脸。 舞翩怪怪的,卓为翰一来,她就一直心神不宁,他们俩之间,一定有事。 农庄宛如一座世外桃源,湛蓝的天空衬着绿油油的田野和鲜艳的蔬果花草,素净的墙上悬挂着各种极富巧思的盆栽和陶土,转角的旧木椅上坐着可爱精致的熊布偶,营造出温馨的田园风光。 卓为翰仔细瞥了一眼熊宝宝,看起来很眼熟,跟家里的那只很像。 他走上前,拿起花格子布缝制的熊布偶,耳边依稀可以听见那熟悉的温柔笑语,脑中的记忆往前推,回到了四年前—— 坐在床上的沁薇肚子微微的隆起,而他总爱趴在她肚子上听宝宝的动静,感受那初为人父的喜悦。 “我感觉到了,他在动……”卓为翰很开心她怀孕的状况,每晚感受到胎儿在长大,又是喜悦,又是期待。 “嗯,今天去产检,照了超音波,医生说我们的宝宝是个男孩。”说起产检的结果,她眼神中闪着愉悦的光采。 “原来是个壮丁,这小子一定会像我。” “像你一样帅气又……哎唷。”她突然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他紧张的问着。 “我的脚在抽筋!” “是这脚吗?”他不舍的伸手揉抚按压着她的右小腿,温柔悉心的关切,“这样可以吗?” “嗯。”经过他的按摩,她小腿的抽痛渐渐舒缓下来,脸上浮出幸福的表情。“翰,你的熊抱枕破了吗?”她看到丈夫的熊宝宝靠垫因为长期挤压,肚子跑出一小撮棉絮。 “嗯,我再买一个好了,这不要了。”他拿起靠垫,丢到床边。 “你有问过它的意愿吗?” “什么意愿?” “它要是知道一直珍惜它的主人不要它了,心里一定很难受,会偷偷的哭泣吧。”叶沁薇帮熊熊说话。 “是我太残忍吗?”她总是充满童真温暖,舍不得旧物,爱护动物,卓为翰也莫名的被她感染,心一软,他温柔的抚了抚她的脸,再将抱枕拎回来。 “我可以帮它换上新衣,再补一下,还可以用。”她疼惜的抱着熊宝宝说着。 “好吧,听老婆的就是了。” 她嘴角微扬,笑了起来。“对了,翰,我来帮宝宝做一件被子好吗?” “去买就好了。”他继续按压着她的脚。 “自己做的不一样。” “我知道你手巧。”他停下按摩的动作,握着她纤细的手指,虽欣赏妻子的慧心巧手,可却疼惜着她的劳累。“可是我怕你累,你不是已经打了一定毛帽和一双小手套了吗?”他舍不得老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还要做手工活。 “不累,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她笑着说,“不如趁怀孕给宝宝做件被子,等他出生时,在医院就可以盖妈妈做的被子了。” “需要一台缝纫机吗?” “不,我用手缝,一针一线的,这对宝宝和我来说有纪念意义。” “好吧,如果你喜欢就封吧,不过,不可以太操劳,知道吗?”卓为翰再三叮咛,心疼的抚着她的脸颊。 “嗯,既然确定是男孩,就做一件蓝色的拼布被好吗?我明天就去挑花色,买布料。”她一脸期待,眼睛闪耀光采,跃跃欲试。 “当然好,可你最近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我请陈嫂给你炖鸡汤,补身子。” 第五章 几个月下来,她不只做了一件蓝色的拼布被,还缝了一个紫色小枕头和蓝格子的熊宝宝,直到孩子呱呱坠地,她留下来的东西成了陪伴恩恩成长的宝贝,最后也成了他睹物思人的纪念品…… 卓为翰把熊布偶放在椅子上。 不一会儿,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抱住熊宝宝,“好可爱。” “哥哥,我也要抱。”另一名个子小一号的男孩也跑了过来,跟哥哥央求着。 “这是我先发现的。”哥哥抱紧熊熊,别过身想要独占,不准弟弟抢走。 “我也要玩!”弟弟也不服输,伸手过去抓。 无辜的熊宝宝被两兄弟扯来扯去,最后松垮的肚子竟被扯出棉絮。 “停下来!”卓为翰忍不住斥喝一声。 这一吼,争吵不休的兄弟终于安静下来,两人眼神惊恐的看着这个脸色铁青的叔叔。 “你们互相抢着,你有问过熊熊要给谁玩吗?”卓为翰板起脸问着他们。 “啊?”小兄弟面面相觑,愣看着熊宝宝一会儿,才回应着,“他又不会说话。” “他要是会说话,一定会哭着说你们把他的肚子给弄破了,他现在很痛!”卓为翰又说。 兄弟俩像受惊般瞠目,哥哥看着横眉竖目的卓为翰,一脸不知所措,弟弟则吓到眼眶泛红了。 这叔叔看起来像要吃人的样子,好可怕。 “还不道歉!”他又斥了一声。 “对不起……”小兄弟低着头,懊悔的道歉。 “下次不准再这样了,再让叔叔看见,就不只是道歉而已了。” “知道了。” 兄弟俩异口同声的说完就赶紧迈开小短腿,急急跑开了, “小兔崽子!”他口中喃喃念着。 “卓先生,原来你在这儿。” 他转头,发现叶舞翩就站在他身后,不知道来多久。“你找我?” “嗯。” “什么时候到的?”他问。 “在你教训两个调皮蛋的时候来的,你对孩子都那么凶吗?” “真糟,让你看到我暴龙的一面了,其实我对女人很温柔的。”卓为翰为自己辩白。 “你对恩恩也会这样吗?”她的嘴角轻扬,忍不住好奇。 “恩恩要是这样破坏熊熊,我也不会对他太仁慈。” “他只是个孩子……”叶舞翩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疼惜。 “他母亲不在身边,我工作又忙,奶奶很宠他,所以一旦他做错事我对他的管教就会比较严格,必要时会惩罚他。” “罚他什么?”她紧张的问。 “打他的屁股或不准他吃点心。” “打他?!他才三岁不是吗?” 卓为翰心里打了个突,仿佛发现到什么,心口涌上一阵欣喜,却又很快压下,假装漫不经心的问着,“你怎么知道他几岁?” 注意到她的眼睑低垂,似在逃避什么,他思索了下,继而追问,“我不记得有告诉你恩恩几岁吧?” 她有些慌乱不安,脑中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支吾的说:“那是因为……我遇到恩恩的那天,有问过他的年纪。” “是他告诉你的?”他扬了扬眉。 “嗯。”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似乎很关心恩恩。” “他长得可爱,聪明又懂事,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是啊,他确实懂事,讨人喜欢,不过恩恩心中一直有个遗憾,他很想见见他的妈妈,他四个月大时妈妈就不告而别了,他常问我妈妈在哪里。” “你怎么说?”她的眼中流露不舍,急急追问。 “我说妈妈跟我们玩捉迷藏,等他再长大一点,妈妈就会出现了。我这个做爸爸的不够尽职,到现在还找不到妻子,只能尽量安抚孩子,但孩子一天天长大,不知道能瞒多久……”卓为翰语气遗憾,黑眸黯淡,失落的心情溢于言表。 “你真是个好爸爸,我想……恩恩的妈妈会离开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她安慰他。 “会是什么苦衷,要选择在孩子最需要母亲照顾疼爱的时候离开?”卓为翰的眼眸流露不解的苦涩和痛楚。 叶舞翩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回应。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提这些的。”他敏锐的感觉到她紧咬下唇,似在压抑起伏不定的情绪,眼眶继而一红。“怎么你也哭了?” “听了你和恩恩的故事,我心里也跟着难受……”她的心似被什么给挤压着,连声音都哽咽了。她赶紧转移话题,把洗好的衣服交给他,“对了, 你的衣服我已经洗干净,也晾干了 。” “喔,有洗干净吗?” “你可以检查看看。” 趁他检查时,她转过身,偷偷拭泪。 卓为翰也注意到了,但他体贴的不拆穿。“确实很干净。”她的效率很像沁薇,做起家事驾轻就熟,一点也难不倒她。“很厉害,你恢复原状了。” “这不难的。”她嘴角微勾。“我得走了,柜台那边还有事要忙。” “对了,这只熊怎么放在这里晒太阳?”卓为翰舍不得她走,又找了话题。 “它脏了,因为一直放在柜台,我刚刚帮它洗澡,让它晒晒太阳。”熊宝宝像是她的小孩一样,她伸手捏了一下它的布料,知道它的肚子破了一个洞,眼底露出怜惜。 “它是你的吗?” “呃……是的。”她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我家里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熊,我老婆做的,所以我一看到它就像看到亲人一样,看见孩子抢它,才会忍不住开骂。”他很介意有人不爱惜他老婆亲手做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她点点头,眼神掠过一抹黯然。 “跟你聊天的感觉很好,下午你可以配我去买东西吗?” “啊?”她愣看着他。 “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想去买点日用品,不知道要去哪买。” “我不一定可以出去……” “下午一点,我会到柜台找你。”卓为翰迳自跟她约定着。 不管她愿不愿意,他一定要她陪。 下午一点整,卓为翰准时到了柜台,却没见到叶舞翩。 她是故意躲他的吗? “小姐,请问叶小姐呢?”他只好问在吧台的周郁芬。 “喔,她刚说要去池塘喂鱼。”她回答。 “她常常这样离开座位吗?” “非假日农庄里没有什么人,所以舞翩姐喜欢到处趴趴走,不一定会待在柜台。” 于是他去池塘,瞧见了她正拿着扫把,俯下身,欲勾着浮在池塘上的一颗足球。 只可惜任凭她如何伸长手仍勾不到球,随着她上身逐渐前倾,一条银色的项链突然自她的衣领内垂落而出,晃啊晃的,在阳光照射下闪耀光辉。 “你在这里呀。” “啊——”他突然出声,她一惊,身子中心霎时整个往前倾,眼看就要趴到池塘里—— 一只健臂立时由后揽住了她的腰,往后一扯,使她免于跌入池子里,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谢谢。” 他的手臂仍环在她的腰,舍不得放开,甚至轻轻的让她靠在他宽大的身上。 她不安的挣扎,但情势对她不利,自己就卡在池塘边和他之间,进退维谷,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入池塘里。 “别动!”他说。 她身上有股熟悉的茉莉香气,飘入他的鼻息间,他情不自禁的俯首,闭上眼睛,下巴轻贴在她脸颊处,嗅闻着她的发香,那清新的花香味弥漫在他的周围,占据了他的思维,使他在心旷神怡间很快地跌入两人甜蜜的回忆里。 他想起了从前在学校里时,他脾气不好,常常和同学或教授起冲突,气到不吃饭,躲到顶楼去,而她总是为他准备便当,俏皮的在上头放上两片象征凶狠的海苔眉型,她说他生气的样子很吓人,后来,只要面对她的笑脸,他就无法生气,却忍不住想抱住她。 而她最爱他由后圈抱着她的腰,依靠在他的怀里,她说,这样的拥抱,使她感受到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 “卓先生……”她努力挣脱他。 “你身上的项链,坠子跟我的很像。”他置若罔闻,翻出坠链。 “啊?”她一愣,低头,一看心型的坠子掉了出来,急忙把它塞回胸口,“是巧合吧。” 卓为翰没错过她慌乱不安的眼神与欲盖弥彰的动作。“就不知道会不会那么巧,连坠子里刻的字也一模一样。”他意有所指地问。 她垂下眼,“你找我有事吗?” 分明是顾左右而言他,卓为翰在心里想着,但不想当面戳破。“我想找人陪我出去走走。” “我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能出去。”她说着,边盯着池塘里那颗勾不到的足球。 “我知道了,把扫把给我。”他看出了她的心事。 一接过扫把,没多久,浮在池塘上的球便被他轻而易举的捞上来。 他一伸手,顺利的拿到球,交给她。“我帮你拿到球了,可以跟我出去逛逛了吗?” “我又没要求你帮我。” 他笑了,喜欢她反击时眼中闪现的俏皮黠光。“你日子过得很悠闲,老板应该不会介意你跟我去买点生活用品,反正很快就会回来了。” “我该回去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抗拒他,他是那么有魅力的男人,他的拥抱温暖又有力,教人随时会融化在他怀里,所有的武装也随之溃堤。 卓为翰盯着她,“你越是闪躲,就越可疑。” “卓先生,请你不要骚扰我的员工!” 两人身后传来一道严肃的男人声音,卓为翰回头,看见是周宽德,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平常待客时的和善。“周老板。” “你是客人,我才敬你三分,希望你也可以尊重我的员工,不要打扰她的工作。” “我并不想打扰她,你也看到了,我在帮忙捡球。”卓为翰对于周宽德目光投射而来的敌意,非常不悦。 “如果卓先生只是纯度假,我很欢迎,但如果是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就不会再对你客气了。”周宽德撂下警告后,转身对叶舞翩说:“我们走吧。” 卓为翰盯着他们一起离开的背影,狠狠咬牙,胸中燃起妒火,拳头紧握。 很明显的,周宽德对沁薇有情意,那沁薇呢? 她躲了他近三年,现在不认他,又和心仪她的男人朝夕相处,教他无法接受,难以忍受…… 卓为翰躺在床上,反复思索自己与叶舞翩之间的对话,发现有许多蹊跷。 叶舞翩说她是在这座山上长大的,可是为什么会那么刚好,她拥有一只跟沁薇做的一模一样的宝贝熊? 如果她只是个碰巧和沁薇兴趣相同的陌生人,为何会好奇他如何管教恩恩,关心他是否对恩恩太严厉? 又为什么一提到恩恩在找妈妈,她的情绪就似乎受到影响,继而眼眶泛红?如果她不是恩恩的妈妈,情绪怎么会轻易受到左右,怜悯和不舍能够如何快速的渗透到她心里吗? 或许人可以长得相像,但叶舞翩跟沁薇有太多的共同点了,温柔善良,擅长料理,家事又一把罩,戴的项链也是一模一样,就连吃虾子会过敏的体质也都如出一辙。 就算是巧合,这么多的巧合也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推断——叶舞翩就是沁薇,她在隐瞒自己的身分。 第六章 他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躲着他,到底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她非得这样做? 恩恩的妈妈会离开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卓为翰耳边突然响起她说的话。难道她真有什么苦衷吗? 问她是不可能会有答案的,他得找别人打听看看才行。 他起身走出房门,见不远处有三个大婶在菜园里采收番茄,他立刻大步往她们走去。 “大婶, 你们好。” “咦,帅哥,你好。”头上戴着大帽子的大婶柳妈说着。“要吃番茄吗?” “谢谢。”他接过番茄,往身上擦拭了下就放到嘴里。“很甜,我来帮你们采番茄吧。” “帅哥,太阳很大,受得了吗?”看他长得白净斯文,就算穿着休闲服仍掩不住贵气。 “没关系,流流汗也好。” “呵呵……”有帅哥陪伴,大婶们也乐得高兴,索性跟他聊了起来。“你是从哪来的?” “我在台北上班,难得可以和各位一起悠闲的晒太阳。” “这年轻人真有趣!我们可不悠闲啊。”大婶们笑着说。 “对了,有件事想请教你们。”卓为翰很快便和她们打成一片,方便探问消息。 “什么事?”戴宽帽子的大婶阿娟姐问。 “负责柜台的那位小姐是这里的人吗?” “你说舞翩吗?” “对。” “听说她是台北来的。”阿娟姐思索着。 卓为翰心中燃起一阵兴奋,眼中闪着希望的光采。“那么她是什么时候来这里工作的?” “呃,好像有两年多了吧。” 两年多?那她为何骗他是在山上长大的? 疑惑之余,卓为翰的心中涌起一阵欣喜,暗自估算着这跟妻子离开家的时间很吻合。“嗯,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帅哥,你是不是喜欢舞翩?”另一个大婶黄姐笑着八卦。 “她当老婆合适吗?”卓为翰不答反问。 “呵呵,帅哥你很有眼光,舞翩确实是个好女孩,温柔、善良、勤奋又贤惠,多才多艺得很。”柳妈笑眯了眼。 “可惜舞翩已经名花有主了。”阿娟姐答腔。 “是吗?”卓为翰浓眉一扬,内心升起不安恐慌。“谁?” “是我们老板,他很喜欢舞翩喔。”这件事大伙儿看在眼里都心知肚明。 “舞翩她身体不太好,所以我们老板对她特别关照呵护,这个大家都知道。” “那舞翩喜欢他吗?”卓为翰的脸色紧绷,内心紧张不已。 “这个我们不清楚,看起来是老板比较喜欢她……” 提高的心稍稍放下,他逸出苦笑,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他得抓紧机会问个清楚。“对了,你们刚刚是舞翩的身体不好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大婶们摇头,没人知道实际情况。 “阿娟姐,番茄好了吗?” 循声一回头,卓为翰看到了叶舞翩。 她穿着一件长袖白色棉质洋装,头戴宽边帽子,阳光笼罩在她身上,映耀着柔亮的发质,晶莹透白的皮肤,衬着她绽放温柔的微笑,看起来就像下凡的精灵一样,气韵脱俗。 “说人人道,舞翩来拿番茄了,是厨房那边要的。”阿娟姐抬头,说着,提起一篮牛番茄。“舞翩,这一篮给你。” “谢谢你们,辛苦了。”舞翩接过,这才看见卓为翰也在其中,不禁诧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闲着也是闲着,来帮大婶们采番茄,还可以晒晒太阳。”他说着。 她笑看着他。“看不出来你喜欢农庄的工作。” “我正在培养这方面的兴趣。”他打趣的回道。 “因为有喜欢的人在农庄嘛。” 柳妈答腔,眼神暧昧的说出了他的心声,惹得众人一笑。 叶舞翩撇撇嘴,假装没听到。“今天要采梨子的工人有事不能来,阿德大哥正愁找不到人手帮忙,既然你精力旺盛,不如再去采一些高山梨好了。” “有何不可?”卓为翰争取机会,走到她面前,黑眸闪着灼热的期待。“我去采梨子,你陪我去市区逛逛。” 一听到这儿,大婶们窃笑出声,期待她会给帅哥满意的答案。 “我不随便和男人逛逛的。”她脸一红,想打消他的念头。 “我也不是随便找女人逛逛的男人,只能说你运气好。”他回道。 “我不能出去。” “你该不会在怕我吧?我只是日常生活用品没了,要找个人带路陪我去买东西。” “你……”她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他打断了。 “好了,别啰唆,就这样说定了。梨树在哪里,现在就带我去。”不容她拒绝,卓为翰拉起她的手走着。 怔怔望着他,她却无法甩开他的手。 他的大掌暖暖的包裹着她,一股异样的情意在心底悄然升起,撩拨着她沉寂已久的心…… 她真不该主动提出建议的,现在,她就像一只小白兔陷入猎人的手里,无法逃脱…… 在大太阳底下工作,确实很辛苦。卓为翰戴着帽子,站在椅子上,维持抬头的姿势太久,脖子实在极疲,但尽管脸上、身上的汗水不断窜出,滑落而下,他仍不喊累。 偌大的梨园里,只有他和另一个欧吉桑在采梨子,梨子一篮一篮装满了,两人仍不停的工作。 不知何时开始,角落里多了一抹身影,偷偷察看着卓为翰的状况。 原本是希望他能知难而退,没想到他那么倔强,在大太阳底下工作了几个小时都没有喊累,也没有休息,教她看了都心疼了。 叶舞翩终于忍不住了,她戴着帽子,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拿着毛巾,来到他的身边,“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卓先生,年轻人的体力果然不一样,比我有活力多了,不过你该休息了吧!”欧吉桑赞许的说着。 “要是休息,我就会停下来。”卓为翰笑着婉拒。 叶舞翩倒了一杯茶先递给了欧吉桑。“陈伯,这杯给你。” “谢谢。”陈伯接过喝完,“我先去洗手间。” “好。”她点头,再转向卓为翰。“今天就到此为止,要是中暑怎么办?” “你会担心我吗?”他停下动作,深黝的黑眸燃起期待。 “当然。”她点头。“善待客人是农庄服务人员应该做的。” “只是这样?”心一沉,他感觉胸口被闷打了一记。 “嗯,下来吧,我泡了决明子茶给你喝。”她又倒了一杯给他。 他正要接过手,却一个重心不稳,脚踩空了,庞大的身躯自椅子跌落而下———— “你没事吧?!卓先生!”叶舞翩吓得丢下杯子跑到他身旁,见他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完全没有回答,她极度惶恐不安,担心他撞到头部造成脑震荡,急急叫唤,“为翰,为翰,你不要吓我啊!” 就在她焦急担心时,突然一只长臂向她伸来,抱住她,迅速的滚了一圈,形成了他在上,她在下的姿势。 他的黑眸炯亮有神,燃着惊喜的光芒,跟刚才昏迷不醒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骗我!”她恍然。 卓为翰以强健的躯体霸气的压住她,使她难以动弹,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教她脸颊发烫,胸口起伏,他如一张绵密的网,强悍而柔情的将她紧紧罩住,不容她再逃避。“不这样做,你会叫我的名字吗?” “快让我起来,会被别人看到。”她梭巡着周围,脸颊羞红。 “除非你承认你就是沁薇,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我。” 视线对上他那双深情的眸子,她眼底蒙上一层感伤。“别这样。” “你明知我有多想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分离近三年,他的身体一碰触到她,胸臆间早已涨满澎湃汹涌的悸动。 他伸手拨弄着她额间的发丝,碰触着她的眼、鼻梁和柔软的嘴唇,轻轻的抚弄着她的脸颊。 “我们是夫妻,如此相爱,还生下爱的结晶,你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有什么事是不能跟我说的?” 他一个俯首,吻住了她的唇。 那馥郁如玫瑰的柔软唇瓣是如此的熟悉,她的味道依旧可口香甜,在他的宠爱下她总是羞怯的脸红,他怎么忘得掉! 积累多日的怨气和发狂的思念使他如一头出柙的野兽,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理智,他辗转啃吮着她的唇,如痴中狂,似藉此惩罚她的躲藏,温习着她馨香的气息…… 即便睽违三年了,她的味道依然是清晰的,教人难以忘怀。 她是他的妻,他再确定不过了! “放开她!”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咆哮的声浪,下一秒,卓为翰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推开。 他自叶舞翩的身上滚落地,猝不及防间,一记狠拳已经落在他的脸上,使他痛叫出声。 “可恶!我警告过你了,你居然又侵犯舞翩!”周宽德咬牙瞪着卓为翰,两个拳头握得紧紧的。 “侵犯?”卓为翰嘴角轻扬,感觉到口腔内有股血腥味。 “难道不是吗?”周宽德转向叶舞翩,注意到她的眼眶含泪,更肯定她一定是因为被色狼欺负才会这样。“她都哭了!” 他脸上的线条转为柔和,轻声说着,“没事了,舞翩,我会保护你。” 卓为翰冷笑的看着周宽德呵护安慰自己的妻子,内心不由得突生一股苍凉。 他这样算什么? 明明他才是她真正的丈夫,却被晾在一旁,还被当布景看待。 瞬间,他的胸口有一把妒火在燃烧,他抓住周宽德,用力的挥拳出去,并大声纠正—— “她不叫舞翩,她是我的妻子,叶沁薇!” 周宽德才不相信,急着向叶舞翩求证,“胡说什么?舞翩,快告诉他,他不是你的丈夫。” 叶舞翩沉默的看着他,咬着唇,什么也没说,周宽德突然感到不安。 这段时间舞翩确实怪怪的,但他什么都不敢细想,也不敢问她,就怕触动她的伤心事,害她离开这个农庄,那他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她默认了。”卓为翰说着。 “疯子!她什么都没说,我早知道你假借找老婆的名义,对舞翩有非分之想。”周宽德恨恨吼道。 “有非分之想的是你!”这家伙胆子真大,竟敢觊觎他的老婆。 “不要以为你长得帅就可以对我的舞翩为所欲为。”周宽德急着呛声回去。 卓为翰一听到“我的舞翩”这个敏感的字眼,顿时浓眉纠结,炉火狂燃,再度抓住周宽德的衣领,眼神冒火,眼看又要大打出手———— “为翰,别打了!”叶舞翩突然大叫。 卓为翰抬眼,双眸燃起两团妒火瞅着她。“那就告诉他,谁才是你的男人。” “是,我是卓为翰的妻子,阿德大哥。”叶舞翩点头承认。 她终于承认了。 得到满意的答案,卓为翰敛下怒意,心中悬吊的大石总算落下,三年积累的思念和怨气,逐渐淡化消融。 “舞翩,你不用因为他打我才屈服,我……”周宽德说着。 “闭嘴!”卓为翰大喝一声。 周宽德反应更激动。“我才不信!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她是你妻子?” “听着,我根本不需要向你证明她就是我的妻子,不过既然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她还戴着我送给她的项链,那就足以证明一切。”他掏出了自己的项链。 第七章 周宽德认得那个心型项链,舞翩也有,颜色、款式,完全一模一样。 卓为翰将坠子转面,露出刻着他与沁薇英文名字的缩写h&w。 那是他们结婚前,他送给她的订情之物,她一直戴在身上,没有留在家里,这也就证明了她心里还是在乎他的。 “就算是这样,她都躲你躲了三年,你也配当她的老公吗?”周宽德做垂死挣扎。 卓为翰冷眼瞪着他。“这是我们夫妻的事,轮不到你管。” “阿德大哥,对不起,回头我再跟你解释一切。”叶舞翩说着。 闻言,尽管心里不甘愿,周宽德只能摸摸鼻子,像头战败的公鸡,识趣的离开梨子园。 终究还是瞒不过他的,自她在闹区遇到他的那一刻起,叶舞翩就知道早晚要面对这个问题。 当初她和为翰因为相爱而结合,因为有了恩恩而结婚,他放不开她,她又何尝想离开他呢。 可是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即便她心里仍爱着他,但她虚弱的身体却不允许自己和他共度白首,长相厮守…… “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你太忙了,忙着扩展事业,忙着赚钱,而我和你的家人格格不入,住在家里,我压力很大,感觉孤立无援,无法适应一切。”叶舞翩说着。 “如果是这样,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卓为翰不解,俊眉纠结。 “你也知道当初我们会那么快闪婚,都是因为我有了恩恩,你爸妈才勉强让我们结婚,可是门不当户不对的,我过得并不快乐,我并不是你爸妈眼中理想的媳妇人选,我也无法勉强自己适应上流社会的生活,这样的婚姻太勉强了……”想起从前,她眼神一黯,吐露内心的苦楚。 “对不起,是我没有注意到你的感受,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们相爱,就可以化解所有的阻碍和问题。” “我也以为只要相爱就行了,但是相爱容易相处难,身分背景、观念的差距,种种问题都横在我们之间,我无法视而不见,无法告诉自己只要有爱就能化解阻碍。”她的声音发紧,眼眸沉郁,否定了他的想法。 卓为翰凝视着她,胸口泛起浓浓不舍和痛意。 他一直以为结婚后,两人之间关系稳定,任何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所以他全心投入工作里,没想到结婚才一年,她的内心就隐藏了许多他所不知道的委屈和煎熬。 可见他真的不够关心她,忽略了她太久,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愧疚和罪恶感。 “你究竟还受了多少委屈是我不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上前一把拥住她,心疼她默默承受的苦,不舍地抚着她的发丝。 埋在他的肩窝处,叶舞翩沉默无语。 “世上没有什么问题不是能解决的,如果无法跟我的家人相处,不如我们一家三口就搬出去住,沁薇,回来我身边吧!”卓为翰说。 “不,我不能这样做。”她一把推开他。 “为什么?” “我在农庄里过得很好,我喜欢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与其跟你过着豪奢的物质生活,这样平淡朴实的生活更适合我。” “我到处找不到你,心里又急又慌,而你现在的意思是没有我也无所谓吗?” “是的,我离开你的原因,除了跟你的家人格格不入,还有……” “还什么?” “我对你的感觉早已经淡了。”她语气漠然。 “你的意思是……”卓为翰震惊不已,不安的望着她。 “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们不适合。”她狠下心说道,胸口却如万蚁钻心般痛苦,然而唯有这样做,才能使他对她彻底死心。 “你骗我!”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他们曾经那么相爱,情意坚若磐石,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我对你的爱,早在婚后慢慢变质了,婚后的生活不是我想的那般自在悠哉,甜蜜幸福,日子一久,我感到心灰意冷,也慢慢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爱你,享受优渥的物质生活,却要承受精神上的煎熬,我真的累了,再多的爱也无法承载这样的负荷,所以,如果你真的在乎我,请放了我好吗?” 卓为翰的心如遭雷击,痛得难以承受! 这三年来她不在他身边,他咬着牙忍着思念和痛楚才能撑到现在,即使母亲费尽心机说服他娶思嘉,他仍完全不受动摇,原因就是她一直在他心里,即便她离开他,他依然坚定的等着她回来,因为在他心里只有她,再无其他女人。 而今,他找到她了,她却要他放了她。 任何理由他都能承受,唯独这个,他难以接受,她彻底伤透了他的心,他的黑眸冒着怒火,拳头紧握。“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我都离开你几年了,我改了名字,也不想和你相认,就是希望可以抛弃过去,难道你还没觉悟吗?我已经不爱你了,因为不想看你难过,我才会选择默默离开,打算重新开始。”她强抑下波动不安的心绪,武装平静的表情。 “你真忍心丢下恩恩吗?” “我对不起你,恩恩跟着你,至少可以受到良好的教育。”她眼底闪着歉疚。 卓为翰不敢置信的瞅着她,现在的她冷漠的像是陌生人。 难道是他错看她了吗? 从前那个温柔贤淑、凡事包容体贴、善解人意的沁薇,因为无法承受婚姻带来的压力,所以连努力挽回都不肯,宁可绝情丢下一切,选择离开他? 她真的不爱他了吗? 还是该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忽略了她,才会导致她心灰意冷…… “真的很抱歉,我不能跟你回去。”冷冷丢下一句话,叶舞翩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听到这样的答案,卓为翰感觉置身冰窖中,冷得直发颤,绝望彻底的渗透了他的心…… 跟卓为翰说完话后,叶舞翩满腔的酸涩黯然以及抑制不住的哀凄痛楚,使她再也无法自已的崩溃了。 她回到了卧房,泪水盈满眼眶,喉咙像是被勒住般,痛苦得几乎无法呼吸,她哽咽的发出声,“为翰,对不起……” 当初以为离开他,他就会随着时间而渐渐淡忘她,怎么知道他会追到农庄里,不断勾起她的回忆,使她的心不断被拉扯着,满溢的思念与愧疚差点使她溃不成军。 情绪低落之际,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起一瓶乐罐,倒了几颗出来,饮了一大口白开水,吞下药丸。 接着,她脱下长袖的衣服,手臂上出现了淡紫色的斑纹,这是两年前就有的。经常感到关节疼痛、发烧…… 起初以为只是感冒引起的症状,后来还有牙龈出血的问题,她决定到医院做检查。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太阳当空,她却觉得晕眩,四肢无力…… 抽血后,她来听报告,医生的宣布却使她眼前一黯,感觉世界末日降临! “叶小姐,你的抽血报告出来了,根据报告显示,你得的是免疫系统疾病————红斑性狼疮。”医生表情严肃。 “红斑性狼疮……那是什么?”叶沁薇瞠目结舌,内心慌乱不安。 从前,红斑性狼疮对她而言只是个名词,她知道是免疫系统出了问题,但究竟是什么病,对她的身体会造成什么威胁却很陌生。 “因为你的淋巴球机能异常,丧失了辨识自我抗原的能力,产生自体抗体的错乱,以致引起各组织器官的发炎……所以,你会觉得关节疼痛、肌肉无力……” “这症状可以治疗吗?”听完医生的解释,她宛如被庞大的黑影紧紧的笼罩般,使她感到无助、恐惧。 “若好好服药可以缓解病情到无明显的症状,不过类固醇的服用会造成副作用,而副作用所造成的伤害往往比疾病更重,病人需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严重的话,会造成什么状况?”她再问。 “若没有控制好,严重的话会侵犯内脏器官,甚至致命的危险……”医生有必要告知病人最糟的状况。 听着说明,瞬间,她的脸色惨白,全身因为错愕和绝望,整个人仿佛掉入黑暗的无底深渊里,但她必须强抑下这突来的、威力无缘的震撼,继续听着医生的话。 越是了解,她心里越是恐惧万分,这样的病形同绝症一样,变幻莫测,她开始怀疑自己真的可以克服病魔吗? “一旦得了这个病,最好不要承受太大的压力,也不要晒太阳,身体是禁不起负担的。”医生告诫。 叶沁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诊疗室的,离开医院后,她双脚发软无力,金灿的阳光向她直射而来,她却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快晕厥过去。 伸手扶着旁边的栏杆,强撑着虚软的身体在有遮荫的椅子上坐下,她感觉好喘,连肺部都像被绝望抽走仅存的氧气般,使她几近窒息,无法呼吸。 从今而后,她的饮食、作息、身体都将有更大的改变,就连她最喜欢的太阳都必须躲着,避免紫外线的照射,否则可能使病情加重…… 可是,为什么是她? 和最爱的男人结婚,生下了可爱的恩恩,她以为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即将和他们挽手进入甜蜜的国度,老天爷却和她开了那么大的玩笑! 为什么老天爷要找上她!为什么! 尽管压不住内心巨大的哀怨和激动,但叶沁薇却无法畅快的痛哭流泪,因为她的眼睛干涩不已。 突然间,她脑子里浮现了卓为翰的脸,她不禁思索着,该不该告诉他,她生病了? 不!不行,为翰才刚到大陆去设置公司,一去就是两个月,忙得不可开交,她不该让他担心。 更不能让婆婆知道,婆婆本来就不喜欢也,更鄙视她“带球”进门,认为她是个不知检点、妄想嫁入豪门的女孩,如今要是婆婆知道她得了红斑性狼疮,婆婆会怎么看待她? 她只能吞下这些痛苦,默默的接受治疗,只要配合医生的诊冶好好服药,也许她的病会有好转的一天…… 是的,她要往好处想,她也必须这样想。 只有这样想,才能支撑她度过这个难关。 一切都会没事的! 接下来,她连卓为翰都不敢说,不希望刚进军大陆、扩展事业的丈夫为她担心。 然而这种病有时变化难测,令人措手不及,就连医生都束手无策…… “舞翩!”门外有人喊着。 “来了。”叶舞翩急急把药收到床头柜的抽屉里,平缓下心中的起伏,才去开门。“阿德大哥。” “舞翩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卓为翰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周宽德焦急的问着。 “没事。”她微喘着,反问:“他人呢?” “他刚刚像失魂似的走了。” “走了吗?”她达到目的了,心底却如消了气的气球般颓丧。 “嗯。” 他放弃她了! 终于弃她而去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叶舞翩在心里问着自己,心底却卷起一阵巨大的遗憾和失落。 “这样也好。”她说着。 周宽德虽然不知道叶舞翩跟那个男人说了什么,但他看得出来,那个叫卓为翰的家伙对她用情很深,难以忘怀,否则也不会对她紧追不舍。“他根本忘不了你,他还爱着你。” 第八章 “我无法给他幸福,只会带给他沉重的负担。”她闭上眼睛,心里明白,割舍这份爱是多么的痛。 “他不知道你生病了对吗?”见他们夫妻谈过之后,并没有圆满的结果,周宽德猜得出来一定有什么问题。 当初舞翩到山上来,是跟她的父亲一起来的,他们很喜欢农庄的清静悠闲,她说她喜欢接触自然的生活,但仍需要工作,一则除了静养身体,一则也是为了避开夫家的人,希望他能帮帮她。 当他看见她求助的眼神,又知道她患了病时,根本无法拒绝。 她外表柔弱,骨子里却很好强,除了不能晒太阳外,她什么都能做,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得力的助手。 长时间吃药控制的她,身体渐渐好转,他也替她高兴,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她的依靠,只要她能永远留在农庄里陪着他。 叶舞翩点头,眼底隐含巨大的痛楚。 “不能让他知道。”知道他关心她,她索性跟他坦白。 “你还爱着他,对吗?“周宽德一直不敢问,因为这几天看见她和卓为翰的互动,他很清楚她在隐藏自己的病情,甚至故意把卓为翰气走,就是不要他知道、成为他的负累。 一切都是为了卓为翰,她心里一定承受了不少苦。 “是的。“她承认,声音哽咽而沙哑。 “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想爱却无法得到回应的感觉,他比谁都清楚。 因为舞翩心里只有卓为翰,而他的心里--也只有舞翩。 “可是他没有你,又怎么会幸福呢?” 听到周宽德的话,叶舞翩的内心被扯痛了,矛盾和不舍反复撞击着她的心。 “在我和为翰结婚前,婆婆心中就已有属意的媳妇人选,我以为婆婆早就安排他们结婚了……也行这一次我打击了为翰的信心,他就会答应和她结婚……” 她连孩子都抱不动了,又怎能给为翰幸福? “为翰,快来吃晚餐,今天思嘉也会来呢。”金佩玲特地吩咐厨子准备大餐,还邀请了姚思嘉来做客,不为别的,就是希望可以早点让两人的婚事定案,只有一切成定局,她才能安心。 餐桌上摆满了精致可口的菜肴,而卓为翰却吃不下饭,开口便问:“恩恩呢?” “他吃饱了,回房间去了。”金佩玲早就要佣人先喂恩恩吃饭了。 身材高挑、打扮时髦的姚思嘉一进饭厅,看到卓为翰,立刻掩不住脸上羞怯的红潮,眼底全市喜悦。“为翰哥。” 相较于姚思嘉的雀跃,卓为翰的表情却异常冷淡,眸色沉郁,金佩玲看在眼里,马上上前热络气氛。“坐吧,为翰可能饿了。” 餐桌上,金佩玲和姚思嘉吃的很开心,俨然一副情同母女的好婆媳样。 “金阿姨,百货公司有一家新开的法国名店进驻,我去逛了一下,发现这款限量的包包很适合你,和你那款香奈儿白色套装很搭,就买下来了。”她拿起一个提袋交给了金佩玲,想讨她欢心。 “呵呵,思嘉可真有心。”接过礼物,金佩玲笑得合不拢嘴。 “为翰哥,我帮你挑了一条意大利名牌的领带,你看喜不喜欢?”姚思嘉又拿出另一个包装精致的纸盒,满心期待的递给了卓为翰。 “我不缺。”卓为翰连头也没抬,继续夹菜吃饭。 他冷漠的态度令姚思嘉的笑容僵住,嘴角夸下。 “为翰,这是思嘉的心意,还是留着吧!” 金佩玲见状,赶紧帮他接过领带,边找台阶下,“说不定过几天就派的上用场了,呵呵。” 姚思嘉一听,夸下的嘴角突然上扬,喜笑颜开,她知道金阿姨意指若是他们办婚礼的话,为翰哥就可以系上她亲自为他准备的领带了。 她心里暗喜,虽然为翰哥曾经结过婚,也有孩子,不过只要他愿意和她结婚,凡事她都可以包容,也会疼爱他的孩子。 从小她就暗恋他,梦想可以挽着他的手臂走红毯,成为他的新娘,她迫不及待希望那天赶快来临。 在金阿姨的极力的撮合下,为翰哥终于开出条件了,再过几天就是叶沁薇失踪满三年的期限,只要她没有回来,自己就可以如愿嫁给为翰哥了! “为翰,公司那边又要开始忙了吧?所以我想这几天找婚纱公司、订饭店席次……这些小细节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吧!”金佩玲说着。 “妈未免操之过急了,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吧。“卓为翰搁下碗筷,提醒母亲,他不是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主意。 “反正人都失踪了,也不可能找到了……总之你和思嘉的婚礼是早晚都得办的。”金佩玲自信一笑,她的胜算较大,儿子屈服是迟早的事。 “谁说我没找到?”他反问。 “你说什么?”金佩玲惊讶的瞠目结舌。 姚思嘉也相当错愕,和金佩玲面面相觑,一脸不敢置信。“为翰哥,你是说……你找到叶沁薇了吗?!” 卓为翰耸耸肩,保持一贯的冷沉,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妈,沁薇为什么会离开这个家?” “这、这我怎么会知道。”金佩玲眼神闪躲,装傻。“我跟你说多少次了,我也是回家后才知道她不见了。” “跟你没关系吗?”他紧盯着母亲的眼睛。 “才没有,是她自己走的,不关我的事!” “我一定会找出原因,然后把她接回来。”卓为翰语气坚定,充满自信,接着起身离开了饭桌。“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姚思嘉一听到他找到叶沁薇,神色倏地不安,饭也吃不下了,忧心忡忡的问着,“金阿姨,为翰哥真的找到叶沁薇了吗?” 金佩玲很快的收敛心神,叠上她的手,安慰道:“思嘉,也许他只是吓吓我们而已,别担心。” “可是……” “沁薇都已经离家三年了,我曾经派人到她娘家打听过,没人知道她的去处,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又怎么可能刚好在最后关头出现!?” “可如果是真的呢?” “放心,我一定会弄清楚的,这次,我绝不会让为翰辜负你。”金佩玲给她一记微笑。 卓为翰来到恩恩的卧房,恩恩一看见他,眼睛一亮,立刻上前抱着他。“把拔,你会来了!” “恩恩,这几天你有乖乖吗?”他一把抱起儿子,掐了掐他圆嫩的脸颊,又轻啄了下。 “恩恩最乖了,我又吃饭,还有上钢琴课,老师说我最赞,送我五张贴纸喔。”恩恩伸出五根小手指。 “我的恩恩好棒。”卓为翰点头称赞。 “咦,把拔怎么没有带马麻回来?”恩恩脑袋左晃右晃的看着父亲的身后,似在找人。 他脸色一沉。“妈妈说,她还不能回来。”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 看着纯真的儿子,想起了恩恩离开农庄时,叶舞翩送他饼干布丁,依依不舍的模样,卓为翰眸光微敛,“下次,恩恩跟爸爸再去找妈妈,她一定会跟我们回来的。” “那把拔我们要快点去找马麻喔。” “好,来吧,躺下来,爸爸跟你说故事。”卓为翰轻抚着儿子。 门外,某人听到父子俩的对话,整个人被雷打到般,愣在当场,震惊不已! 他们口中的妈妈难道是……叶沁薇? 金佩玲又气又怒,好不容易为翰都渐渐对她死心了,怎么她又出现了?! 难道这些天为翰说在度假,其实是去找沁薇了吗? 一想到这里,金佩玲全身发抖,极度不安。 沁薇都已经离家快三年了,怎么可以突然出现,再度打乱她的计划。 他们今年在对岸投资的餐饮事业,有一部分就是思嘉的父亲投资的,若是没有姚家的资金,他们的事业也无法扩展的如此顺利。 所以,她绝不容许历史再重演。 为翰必须跟思嘉结婚才行,她才有旺夫的条件。 沁薇决不能回来,她的身体那么虚弱,红斑狼疮可不是什么小病,这样孱弱的身体怎么能持家旺夫? 金佩玲交际惶恐的走回自己房间,内心极度不安,来回踱步。 她的先发制人才行,于是,她播了电话给姚思嘉-- “看来这事情不是假的,为翰找到她了。” “什么?!金阿姨,那该怎么办?”姚思嘉焦急不已。 “不用担心,我会派人跟着为翰,他一定会再去找她。” “找到她之后呢?为翰哥心里还是放不下她。”姚思嘉的声音显得落寞,难道她等了三年,希望又要化为泡沫了吗? “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的。”金佩玲保证。 “金阿姨,这次我真的可以和为翰哥结婚吗?‘姚思嘉又问一次。 叶沁薇真是她幸福人生的绊脚石。 几年前,她以为可以和为翰哥结婚,却因为叶沁薇怀孕了而希望落空,只能成为为翰哥工作上的伙伴,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成为他的新娘,叶沁薇竟又再度来搅局。 “不用担心,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她病得那么重,也知道自己没有能力给为翰幸福……” 此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她生了什么病?” “为翰?!”金佩玲一看见儿子站在门口,两眼霎时瞠大,握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 “她到底生了什么病?!”卓为翰像一头抓狂的狮子,负伤嘶吼着。 事到如今,纸包不住火了,金佩玲只好挂下电话,全盘托出。 农庄的窗外,树梢上几片叶子纷纷飘落,她的心也凉凉的,添了几分萧瑟。 叶舞翩坐在柜台里,手心里拿着全家人的照片。 照片上为翰搂着她的肩膀,而她抱着刚出生的小恩恩,一家三口幸福又甜蜜。 她扶着照片上小恩恩幼嫩的脸颊,可爱的小脚丫,顿时鼻头一酸,心里涌上强烈的不舍。 恩恩那时才四个月大,她虽舍不得离开襁褓中的孩子,可她真的无法留在他们身边,一切都是因为不得已…… “锵!” 拿在她手中的碗筷突然松脱,昂贵的瓷碗摔在地上,引来佣人的注目和婆婆的白眼。 “你是怎么了?拿个碗都会弄破。”金佩玲皱着眉头,瞪向她。 “对不起,妈。”叶沁薇弯下身打算捡起碎片,可膝关节发疼,她吃力的叫了一声,佣人陈嫂立刻来帮忙。 “少奶奶,还是我来吧。”陈嫂赶紧接手捡碎片的工作。 “那么娇贵,怎么当我们卓家的媳妇。”金佩玲轻嗤一声,盯着她越渐圆肿的脸。“你的手到底怎么了?脸又苍白又肿胀的,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叶沁薇心一惊,不敢回话。 发病后,她开始服药,常进出医院看诊,曾经不小心遇见婆婆,当时她只告诉婆婆她感冒了。 现在,婆婆的脸色异常,似乎已经发现她的不对劲了。 “你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什么最近老是跑医院?” “妈,只是感冒而已。” “只是感冒,需要经常跑大医院?”金佩玲打量着她,再看到她的脸微肿,早就怀疑她得了重病。 叶沁薇因为心里惶恐,低头不语。婆婆出身医学世家,兄长、父亲都是医生,她看诊的那家医院就是婆婆娘家开的,当时会去那儿看诊,实在是自己也没有料到会得这种病。 第九章 “连我都要瞒吗?医院的院长现在是我哥哥,你以为瞒得了我吗?”言下之意是她早已知道了。 “妈,你……已经知道了?!”叶沁薇惊讶的望着她,全身一僵! “你是我的媳妇,你的身体不健康会影响到为翰的幸福,难道身为婆婆的我不能知道你的身体状况?”金佩玲眼底隐隐冒火,气她隐瞒病情。 叶沁薇眼眸低垂,不敢开口。 也对,医院是婆婆家开的,她关系媳妇,利用关系打听病情,也是无可厚非的。 “为翰知道你的了红斑性狼疮吗?”金佩玲冷静下来,小心探问。 “还不知道。” 金佩玲暗暗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精明的双眼如利刃般直射向她。“也好,他现在正在对岸准备餐厅分店,工作非常忙,绝不能告诉他,否则他一定会分心的。” “是,我知道。”她点头。 “这种病非同小可,我看你脸色苍白,虚弱疲倦,实在很担心,才去请教你的主治医生,打听病情,看看是否有好转的可能。” “医生怎么说?”叶沁薇心里很感激。 “情况不是很好,他说你的白血球一直无法恢复正常指数,而且你的病情每况愈下,还要小心肾炎的现象,你也知道一旦患了这种病就不容易恢复正常了吧,只要一个不慎,你的未来恐怕不是残疾就是面临死亡。” 叶沁薇一听吓坏了,“不,我可以的,医生也说过只要好好服药,身体是有可能好的。”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这样的身体能给为翰幸福吗?我劝你离开这个家,然后好好医治你的病。” “……离开?”她不懂婆婆的意思。 “对,如果你愿意,我会帮你安排住处,找最好的医生治你的病,但条件是你必须离开这个家。” 她声音发紧,哽咽摇头。“我不能,恩恩还小,请让我留在为翰和恩恩身边,也许未来我的病可以好起来……” “你还不懂吗?你留在他身边,只会给他沉重的负担和忧心。”金佩玲冷冷的道出重点。“这种病严重起来是要人命的,不吃药不行,吃了药又会产生副作用和并发症,连医生也无法保证你能康复。还有恩恩,你现在肌肉无力,抱都抱不动他,连顾好自己身体都有困难了,怎么能照顾好他们父子,光想就教我担心。”她眉头深锁,眼神忧虑,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儿媳妇。 “不是我狠心,你现在这情况,为翰迟早也会发现,与其让他为你操心担忧,不如趁早离开吧!我知道你不舍得,但你若爱为翰,就要为他的未来打算才是,我可以帮你找住处,给你一笔钱,让你好好疗养身体,全心治好病。”她早有这个想法,于是趁机提出条件,一切都能回到原点是最好了。 “……我会再考虑看看。”她抽抽噎噎说着。 “唉,快点做决定吧。”金佩玲说完,叹了口气走出去,嘴里直嘀咕,“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怎么会娶这样一个媳妇进门。” 叶沁薇腿一软,跪在地上,心里难受极了。 她心里也很不愿意,多么希望恶梦没有找上她…… 她知道婆婆原本就不喜欢她,所以进门后,她努力学厨艺、插花,提升自己,现在她生了病,这样一个游走在死亡或残疾边缘的疾病,婆婆当然希望有人可以取代她。 虽然心里很不愿意,不忍舍下孩子和丈夫,但她真的希望为翰幸福。 她爱他,她舍不得他为她难受,她不能成为丈夫的负担。 所以,她不能自私的只想到自己,也许只有离开,对为翰和恩恩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知道是因为离开婆婆还是脱离豪门生活压力减轻,经过近三年的调养,她的病也渐渐好转,虽无法痊愈,但比起两年多前发病时真的好多了。 唯一令她感到遗憾心酸的是,虽然她努力将为翰推出自己的生命,可当他再次出现时,她的心仍旧无法沉寂平静。 她还是爱他的,心境会随之起伏,思念被轻易唤起—— 在学校的顶楼上,他吃着她做的便当,总是会心一笑;他怕她成绩太差,总是陪她一起熬夜讨论课业,说是要补救她的笨脑袋;他看起来不好相处,可总是维护着她,有次下班回家,两个混混意图调戏她,是他救了她,当时他还说,他要永远保护她…… 回首过去,她的青春岁月都是和他在一起的回忆,满满的,沉沉的,在她心底留下美丽的痕迹…… 她比谁都舍不得他啊! 放下照片,她离开柜台,踱到厨房,又想起重逢后他坚持帮她提垃圾的模样;经过池塘,彷佛看见他帮忙勾着池塘上的足球,继而由后搂着她,汲取她发上香气的铁汉柔情;梨树下,他抱着她滚在地上,横眉竖眼的霸道气势…… 就算躲在这个僻静遥远的农庄里,她依然无法丢掉过去,无法忘记属于她跟为翰的点点滴滴的共同回忆。 那天,为翰黯然离去,肯定对她的误解很深,而他不知道的是,她强忍住汹涌泛滥的情感,心更加伤痛难捱,比他还要苦啊! 绕了一圈,叶沁薇又踱回池塘,喂着鱼,声音充满歉疚和悔意,对鱼儿说:“为翰,对不起,今生欠你的,只能来生再还了!” “谁要你来生再还。”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她一怔,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可一抬眸,就见水面上多了一抹高大的身影,她吓了一跳! 立即转身,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她惊讶的看着他,“为翰!你怎么又来了?” “对,我又回来了!”卓为翰说的理直气壮,挑眉看着她。 “你……还有什么事?” 他一把抱住她,“你要瞒我到何时?” “什么?”一阵凉风袭来,她瑟缩了下,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卓为翰松开拥抱,脱下外套,温柔的套在她身上,眼神充满心疼和不舍。“我知道你病了,你是为了不想让我担心才躲着我。“ “为翰……”她一怔,吃惊的抬头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 “是妈告诉我的。那天我既生气又消沉的回家后,脑海里反复思索,一直觉得疑惑,你并不是绝情的人,更不可能丢下当时才四个月大的恩恩离开,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因为怀疑,所以他打算从母亲那边下手,当初母亲和沁薇留在台湾,他直觉母亲肯定知道她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于是,他可以让一向小心谨慎的母亲知道他找到了沁薇,他料定母亲会先发制人,母亲果然中了计,使他意外得知了沁薇生病的真相。 经他不断的追问及到医院向舅舅查证才确认,她得了红斑性狼疮,难怪当年在视讯时她常带着口罩,并推说是感冒,避重就轻回避他的关心和疑问…… “她怎么会告诉你这些?”她觉得疑惑。 “我早该发现我妈一直想分开我们的,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他自责不已。 “就算你知道了,我们也不能……”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你以为只要躲着我,我就会好过了吗?我们是夫妻,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把你当唯一的妻子,说好了无论贵贱病残都要休戚与共,照顾彼此,可是你怎么能对我那么残忍,自己躲起来承受病痛之苦却不让我知道,让我忍受相思之苦,最后又想尽办法要我对你怀着恨意,这样做你的会好过吗?” 卓为翰这一番话,说道叶舞翩心坎里,胸口惹人的,一股温暖的感动一拥而上,她鼻子一酸,忍不住抽噎了起来。 为翰了解她、在乎她,更不想离弃她,她突然觉得一直把他往外推的自己好残忍。 “从你还留着熊宝宝,又发现你仍带着我送的项链,都正面了你舍不得我和恩恩,你不是那样绝情的女人。” 她眼眶红了,承认自己也被思念折磨,被堆叠的回忆干扰,她并没有比他好过,她根本放不下他们。“对不起,我不会再躲起来了。” “跟我回去吧,我可以照顾你,给你最好的医疗照顾。”他抱着她,给她满满的温暖。 “可是我的病……”她何尝不想跟他回去,她想他,想儿子,想抱恩恩,想跟正常人一样享受天伦之乐的生活,可是婆婆会同意她回去吗? 意思也说了她这一生都未必能摆脱红斑狼疮,这病即便好了也可能再复发。 “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好吗?” 卓为翰理解她心中的顾虑。“好,不过我希望你知道,不管如何,你都是我老婆,也是恩恩的妈妈,我们都需要你。” 说完,他伸长手臂将她拥入怀里,教她眷恋不舍得离开他的怀抱。 这下,她真的遇到难题了。 本以为自己可以把为翰交给姚思嘉,她是个有气质、有教养的名媛,相信她也会善待恩恩,没想到事情起了变化。 他们父子一直是她最割舍不下的人,为翰既然已经知道她的病,他是绝不可能再让她离开的。 老天,她真的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能在有生之年中,和所爱的人在一起,什么都不要顾虑吗? 周末,卓为翰没有回家,他和恩恩留在农庄里玩,一来体验农庄生活,二来希望能藉此和叶舞翩亲密互动,软化她的坚持。 他们一起烧窑,卓为翰挽起袖子,教儿子堆土窑,父子俩笑呵呵,玩得脸上、身上都沾染了沙泥。 看着他们父子间和乐融融的互动,叶舞翔的心被悄然触动了,她好希望自己也能融入这天伦之乐的温馨世界里。 她是不是可以什么都不要想,直接走入他们父子之间,怀抱孩子,偎在丈夫的怀中,感受为人妻,为人母的平凡温暖就好? “马麻!”恩恩突然唤着。 叶舞翔一愣,胸口发热,这个称呼在她梦里出现好多次了,她想跑上前,大声的唤他一声宝贝,大方的揉揉他的头,体验亲情互动的真实感。 可她不确定恩恩是不是在叫自己,脚步怯怯的移动着。 恩恩迈开小腿,主动跑到她面前,仰着极为神似父亲的圆润小脸,一对大眼睛骨碌碌的,充满期待的晶亮。“马麻,跟我们一起玩好吗?” 叶舞翔胸口涌上暖流,她扬起笑意,抚着他流汗的头,紧握着他的小手说,“好。” 当初在便利商店,确认恩恩是她的儿子时,她心里涌上复杂的情绪,除了思念,还充塞着罪恶感,她不是个好母亲,不能好好陪伴在他身边,才会让他茫然无措的走失在人群里…… 后来恩恩第一次来到农庄,天真率直的唤她妈妈时,他的眼神透露着强烈渴望,她实在无法纠正他叫错人。 天知道她当时是多么努力克制心中巨大的欢欣喜悦,才没有上前拥抱他,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回应他的呼唤。 她真的希望可以和恩恩一起生活,想做个尽职的好妈妈,弥补过去近三年的失职…… “走吧!”恩恩的小手拉住她的手,往爸爸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母子天性,他对叶舞翔并没有陌生感,而她也希望能把握时间,补偿对恩恩的亏欠,她跟他来到土窑边,蹲下身与他平视,两人很快的就打一片,呈现温馨欢乐的景象。 第十章 “恩恩,来,妈妈喂你。”她高兴的剥开热腾腾的地瓜,呼呼的吹散热气,再递到恩恩嘴边。 “好吃吗?”她问。 “好甜。”恩恩笑眯了眼,像只幸福的小猫噗。 “再一口。”她好开心,心窝暖呼呼的,洋溢着满足感,以前没有机会,而现在只要能为恩恩做点什么,她都觉得很愉快,忍不住又喂了儿子一口。 “嗯,好好吃!”恩恩嘴甜,喜欢妈妈陪伴,一见爸爸对他使眼色,立刻机灵地说:“马麻也喂把拔吃。” 卓为翰满意的点头,开口等着她送来热呼呼的地瓜。 她眯了讨吃的卓为翰一眼,接着笑了出来。“恩恩真贴心,你把他教得很好。” “当然,因为像我。”卓为翰吃着热腾腾的地瓜,甜暖在心头。 第一次感受到一家三口相处的温暖,他嘴边的笑意没有停过。 “把拔,马麻,恩恩要去看他们放风筝。”恩恩看见不远处有人在放风筝,已经坐不住了。 “好,你小心点!”卓为翰笑着说。 “好。”恩恩很快的跑开了。 “你小时候有恩恩那么乖吗?叶舞翔秀眉一扬,好奇的问。 “我的家规严谨,从小不会玩泥土,更不会堆土窑,是为做好爸爸才学的。”卓为翰仍在冒着热气的土堆里寻找刚烘熟的地瓜。 叶舞翔想着过去和他交往的情景,是啊,印象中的他一直是个斯文干净,举止如王子般优雅的男人,从来没有把自己弄脏过,可现在,他真的改变很多,她可以想像他努力要做个好爸爸以及身兼母职的辛苦。 见他在冒着热气的土窑中挖地瓜,额际流着汗,叶舞翔突然不舍,她把照顾恩恩的事丢给了他,她真的欠他好多、好多…… “哇呜——” 突然听见一阵哭声,循声望去,竟是恩恩跌倒了! 她焦急起身,上前探看儿子的伤势。“恩恩,怎么了?” “恩恩撞到石头,膝盖好痛!” “哎呀,膝盖都破皮流血了。”叶舞翔心疼极了。 恩恩痛得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不哭了!谁要你用跑的。”卓为翰严厉的训着儿子,不希望他因为一点小伤就哭。 “我看到一朵漂亮的花,想要快点送给马麻……”恩恩觉得委屈,泪眼汪汪的解释着。 他脏脏的小手里还握着一朵茉莉花。 那朵茉莉花并没有因为他跌倒而变形,只沾了些灰土,可见他跌倒时仍努力护着花、想要计她欢心,而那一颗颗眼泪全是他渴望母亲疼爱的赤子童心啊。 叶舞翩胸口一热,鼻子一酸,心头满腔的不舍和温暖直冲向她的眼眶,她蹲下抱着恩恩,“别责备恩恩了,他是个好孩子。” 这一刻,原本举棋不定的心已经有了决定,她不要再离开儿子,她要好好的照顾恩恩,再没有人可以将他们分开。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是个好妻子、好妈妈……”她眼中含泪,向丈夫及儿子道歉。 “只要你一直这样陪在我身边,一切都来得及弥补。”卓为翰对她说着,唇边扬起笑意,期待她重回他的身边。 叶舞翩点点头,带着恩恩去消毒伤口及上药。 隔着池塘的对岸,一双眼睛正暗暗观察着他们的互动,美眸露出了不悦的敌意,急得直跺脚。 “怎么可以这样!” 叶沁薇又能在这时候投入为翰哥的怀抱,那她和为翰哥的婚事是不是又要被迫停止了? 那女人为什么总在关键时刻阻碍她,抢了她的为翰哥,坏了好的好姻缘?! 可恶!看她怎么收拾叶沁薇这只九命怪猫! 卓为翰带恩恩来农庄度假两天一夜,时间一转眼就过了。 因为周一要上班,叶舞翩心里舍不得他们离开也无可奈何,不过他说下周末还会带恩恩过来,跟她相聚,她这才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们离开,而她已经开始在倒数计时,期待周末来临。 她走回农庄,在长廊上遇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对方脚步轻盈地朝她的方向走来,那是个个头高挑,穿着裸色雪纺洋装的女人,戴着墨镜,提着亮皮名牌包,穿着贵气典雅,看起来不像是来农庄度假,倒像是去时尚派对似的。 “好久不见,叶小姐,你还记得我吗?”女人摘下墨镜,咧开笑容。 “你是……姚小姐?”叶舞翩认出她了。 “看来你身体虽然不好,但记忆力还不错。”姚思嘉嘲弄的点头,很满意情敌有把她放在眼里。哼!会怕就好。 “你怎么会来这里?”叶舞翩从她的语意和态度中得知她来者不善。 “叶沁薇——” “对不起,请叫我叶舞翩,我现在不叫沁薇了。”自从离家后,她便换了新的名字,并要朋友们都这样唤她。 “好,叶舞翩,不瞒你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和为翰哥他们父子的关系一直很紧密,为翰哥很喜欢我,恩恩也很依赖我,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最近金阿姨也在筹备我和为翰哥的婚礼,如果不是突然听到你的消息,我也不会来这里。”姚思嘉一开口,就摆出卓家少奶奶的身分向叶舞翩示威。 实际上她是听了金佩铃的话,跟踪卓为翰到农庄一探虚实,过去那两天一夜,她一直观察着他们一家三口的互动,心里又急又气! 这是三年以来,她第一次看见卓为翰笑得那么开心。 她曾经接送恩恩上下课,买好多礼物送他,也带恩恩去各大乐园玩,极尽所能的计他欢心,可卓为翰及恩恩却从来没有对她露出那样热情真诚的笑容,更别说卓为翰眼底充满着宠疼和珍视,她更是从未得到过。 不该是这样的! 叶舞翩不该再一次捣乱她的人生,占据她的位置。 绝不有再重蹈覆辙! 而碍于为翰哥在场,她只好耐着性子等他们走了才现身,目的就是要让叶舞翩不要再对为翰哥有非份之想。 “你们的婚礼还没有办不是吗?”叶舞翩问。 “只要你不再突然出现捣乱,我们就会结婚了。”提到这件事,姚思嘉咬牙切齿,胸口抑不住气恼的起伏着。 叶舞翩凝视着她,她原本是对姚思嘉存有歉意,四年前,她因为怀孕和卓为翰结了婚,使姚思嘉的期待落空,失去了一个好对象,可现在她突然出现在农场,又对自己语出警告,那眼底含愠的模样,令她突然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可疑。“如果你和为翰的感情够紧密,那么我的存在会是你的威胁吗?” “你!”姚思嘉恼火地瞪着她,气势当下矮了一截,但为了大局,她压下心中的火气,又问:“你的身体都好了吗?” “托你的福,虽然不算完全康复,但已经好了大半。” 叶舞翩这样讲,令姚思嘉更加紧张。 “就算好了大半,仍然有发病的可能,对吧?” “没错。” “那好,我只是来告诉你,不要再接近他们,不要再扰乱为翰哥的心了,这次我们是一定要结婚的!”姚思嘉的警告意味浓厚。 “你是个高贵的名媛,我只是个农妇,你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叶舞翩心知肚明她在害怕什么,她没有安全感,也对卓为翰的感情归属没有把握。 “我不是没有信心,只是因为你是孩子的妈,为翰哥当然希望恩恩可以给亲生妈妈照顾,所以目前让他死心最好的方法是——你离开农庄,到国外去。”姚思嘉要求。 叶舞翩秀眉蹙起,疑惑的看着她。 “算我求你!”姚思嘉的态度突然一软,眼底充满恳求。 她一愣,耳边回荡着卓为翰殷切的话语—— 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把你当唯一的妻子,说好了无论贵贱病残都要休戚与共,照顾彼此,可是你怎么能对我那么残忍,自己躲起来承受病痛之苦……这样做你真的会好过吗? “对不起,我不能。“她回绝。 她不是没有退让过,她已经躲了为翰三年,这段期间她没有尽到一个为人母的责任,她不想再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了。 她更不是任人摆弄的傀儡! “如果你不走,为翰哥是不会放弃你的。“姚思嘉眼底透着担忧。 叶舞翩的心如果被搅弄的池水,一片混乱。 以为在农庄与世无争,能够祥和宁静的过日子,不会像现在遇到那么多的麻烦,令她无法清静。 但今日姚思嘉不安却积极追求卓为翰的态度,反而帮她在迷雾里开出了一条清晰的道路。 她的身体也许会再陷入恶化险境,但她若不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恐怕会抱憾终生,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已经错过他们一回,这一次,她不能再失去他们! 周末又到了,卓为翰依约带着恩恩来农庄找叶舞翩。 吴美云和其他人都看得出来,这两天她和他们父子的互动很愉快,那个叫恩恩的孩子很黏她,而她也很疼恩恩。 晚餐时,她和大家一起用餐,吴美云终于忍不住探问,“舞翩,那个可爱的男孩真是你的孩子吗?” “是的,他是我的儿子。” 见叶舞翩承认,吴美云心中了然,而周郁芬则蓦地大叫着,“所以,台北来的那个帅哥,真的就是舞翩姐的老公喽?!” 叶舞翩点头承认,“我是不得已才离开他们的。” 吴美云知道叶舞翩善良又有责任感,会离开他们父子一定有苦衷,“唉,舞翩,我是过来人,孩子还那么小,不能没有妈妈的!” 叶舞翩心里早有想法了,“美云姐,我心时也有了打算,我一定不会再离开恩恩的。” “那就好。”她点头一笑。 “那是什么意思?舞翩姐要把恩恩带到农庄里住吗?那我们以后就多了一个小朋友做伴了。”周郁芬迳自猜着。 “你懂什么,小孩在旁边,怎么能安心工作。”吴美云摇头笑着。 叶舞翩也轻笑不语,离开了餐厅,到池塘去找那对父子。 难得的假期,她一直陪着他们父子烧土窑、放风筝、摘野菜、做小西点,和他们相处的这几天,是她三年来过得最开心的时候。 恩恩在这里就像脱缰野马,尽情的释放活力,玩累了就趴在叶舞翩的腿上呼呼大睡,享受被妈妈疼宠的时光。 像他这个年纪,最需要妈妈了,她怎舍得离开他身边呢? 她有了和他们相聚的决心,她等会要找为翰谈谈,宣告她的决定。 抚着儿子天真的睡颜,再帮他拭汗,嘴角扬着慈爱的笑容,她对身旁的卓为翰说:“恩恩长大好多,而且越来越像你了,很会撒娇。” “是啊,恩恩很想要妈妈,我也很想要老婆,只有一家人才可以那么自在欢乐,我们都舍不得离开你,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去吗?”他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紧交扣。 “我好,我觉得亏欠你们父子很多,我决定跟你们一起回去。” 卓为翰黑眸燃起喜悦,长臂一伸,将她拥入怀中。 “知道吗?我等这天好久了,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他终于如愿以偿,盼到她回心转意了。“只要你回来,从今以后由我来照顾你,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擅自离开我。” 第十一章 她已经豁出去了。“对不起,为翰,以前,我总认为自己只会带给我负担,离开你才会让你找到幸福,但现在我只想守护你们,不管身体如何变化,我只要跟你和恩恩共享欢乐,这一生才能无怨无悔。” 就算婆婆不喜欢她,就算情敌仍紧守着为翰,就算上天不断试炼他们的爱情,她甘冒任何风险,承受所有的苦,只要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 “谢谢你回来。”卓为翰的眸底是感激,是喜悦,他收紧臂膀,将她娇柔的身子紧紧拥住,再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如此令他珍惜。 她仰头,在他眼中读到了满足及疼宠,宛如挚爱的珍宝重回怀中。 他是如此珍宠自己,殷切期盼她回到他身边,而她也爱着他,怎么舍得和他分离,又怎能再辜负他呢! “爹妈他们过得好吗?”叶舞翩忍不住问。 “你离开这几年,爸也得了癌症,走了。”卓为翰眼眸黯下。 “怎么会……”她感到震惊。 “爸走了,妈很没安全感,很希望我再成家立业……,沁薇,幸好你重回我身边,真的太好了。” “为翰,叫我舞翩吧。”她轻声纠正他。 “舞翩,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意义对吗?”他知道红斑性狼疮曾使她脸上有蝶型斑纹,她取这名字一定有其深意。 “嗯,紫蝶曾经眷恋在我脸上,使我饱受人情冷暖,而离开你后,我持续服药,期间那副作用更使我吃足了苦头,饱受折磨,虽然病情变幻莫测,可最后我还是熬过来了,虽然医生说我这一生都未必能摆脱红班狼疮,但我每活一天,都觉得自己是多赚了一天,所以我改名舞翩,就像脱茧而出,翩然起舞,重获新生的彩蝶。” 卓为翰听了,心头涌上不舍,俯首给了她一记深吻。 轻轻暖暖的,他宠溺着舔她的唇,像是要弥补过去曾经失落的甜蜜,更像是珍惜她坚强的重生。 芬芳的气息,柔软的唇瓣、温热的呼吸,都是属于两人最美丽的回忆。 他了解,改名象征她想要一个新的人生,而能够活着,就是重生的开始。 不管是泌薇还是舞翩,她永远是栖息在他心中最美的彩蝶。 她轻咛一声,激出他体内压抑已久的情欲。 感受到他记忆的攻袭,躺在她腿上的恩恩不安的低呤了一声,她轻推着卓为翰,眼含笑意。 “怎么了?腿会疼是吗?” “你压到恩恩了。” 卓为翰了然一笑。“来,我们回房里,恩恩我来背,好吗?” “嗯。” 卓为翰从她腿上抱起了恩恩,而她则跟他们父子一起回到木屋里。 不远处,坐在柜台的周宽德透过玻璃窗看见了她和卓为翰拥吻的画面,心有感触万分。 卓家父子来农场的这几天,是他看过舞翩笑得最开心的时候了。 而他也领悟了所谓的爱,不一定要将喜欢的人留在身边,只要她开心,他也会开心,他愿意把这份爱埋在心底深处。 卓为翰把恩恩放在木屋内和室的床上,拉上和室门,让他继续呼呼大睡,再拉着听舞翩陪他一起共浴。 “不要啦,万一恩恩起来怎么办?” “不会的,那小子累到不行,睡很熟。”他附在她耳边说着,声音低哑,透露着暧昧的邀约,“我们绝对吵不到他。” “……嗯。”她脸红不已,知道老公在打什么主意。 夫妻之间好久没有肌肤之亲,尤其刚才那个吻,已经点燃了两人对彼此的渴望。 “老婆,想念我吗?帮我脱下衣服。”卓为翰关上浴室门。 她看见他眼中燃起热情焰,不禁心跳加速,脸颊酡红的帮他脱下t恤和短裤。 他的肌肉依旧结实有力,腹部平坦得没有一丝赘肉。 “你的体格还是锻炼得很好。” “那是因为老婆没有在身边,我只能拼命运动消耗多余的体力。” 她轻笑,吃味的问:“姚小姐的身材那么好,你真的为我守身如玉?” “我以为你不会吃醋……”卓为翰扬眉,喜笑颜开地扬唇。“你要是真的介意,可得好好的留在我身边才行。” 叶舞翩拿起莲篷头在他健壮的身上冲水,藉此回应他。 “生气了?我心里只有老婆一个人而已。”他也不管身上湿淋淋的,伸手就抱住了她,两眼深情款款,含情脉脉。“没有你,我的世界变得灰暗空虚。” “我知道。”若不是这样,他又怎么会一直往农庄跑,那份执着情深,她都懂的。 叶舞翩挤出沐浴乳,揉出泡泡,涂抹在他身上轻滑游移…… 她就像个小恶魔,手指所到之处都令他亢奋不已,偶尔会停在他胸肌上房间绕着圈圈,使他体内燃起火焰,血脉贲张。 “你这个顽皮的精灵!”他声音沙哑,黑眸灼热。 他再也忍不住俯首覆上她,温热的唇舔吮着她,灌入他专属的气息。 来势汹汹的亲吻使她如痴如醉,天地如在旋转…… 而他的双手也没停,卸下她身上所有的阻碍,挤了些沐浴乳在她身上揉抚,顺着柔绵的泡沫漫游至她全身。 浴室里气氲暧昧,两人熟悉的探索着彼此的敏感带,发出了最原始的呼唤。 她的眼眸迷蒙,芙颊生霞,而她也感觉到自己快要溺毙在这欲海中,情难自己的在他耳边低语,“回床上好吗?” 两人眼中盈满熊熊爱火,却又竭力克制情欲,就怕破坏了重逢后久尝情爱的美妙。 迅速的帮彼此冲洗干净,他拿起浴巾帮她擦干身上水珠,接着一把抱起她回到卧房大床上,继续重燃激情,延烧爱火…… 周日夜晚,叶舞翩来到餐厅向大家道别。 “舞翩姐,你真的决定要走吗?”韦恩表情遗憾。 “舞翩姐,你要是走了,那我叔叔怎么办?”周郁芬脱口而出。 正好周宽德站在门口,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叶舞翩背对着周宽德,所以没发觉。“我很感激阿德大哥,但我真的放不下他们父子。” “阿德是个成熟、有见识的男人,他会谅解的。”吴美云也帮腔。 “我想也是。”她点头承认,一回头,乍见周宽德就站在门口,吓了一跳。“阿德大哥!” “不管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尊重你。但你一定要考虑清楚,身体状况真能再一次承受压力吗?”周宽德是担心这个问题。 “托阿德大哥和大家的福,在这里的期间,虽然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但药量已经减轻了许多,也调养得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错过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以前错过的,我会倾尽一切来弥补他们,我不想抱着遗憾离开。” 看着她坚定的眼眸,周宽德知道她心意已决,也不便再挽留她。“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可是如果你回台北还是过得不自在、不如意,我们这边永远都欢迎你回来。” “是啊,我们随时都欢迎你。”吴美云和周郁芬也同声说着。 “谢谢阿德大哥,谢谢各位。”叶舞翩感激的落泪,上前抱住她们。“我永远不会忘记大家对我的好。” “还有一个人,他知道你要离开农庄,特地来找你了。”在一旁等候的卓为翰刚刚就接到那人的电话,要他们在农庄等他到来。 叶舞翩一回头就看见站在卓为翰身后一名身材瘦高、穿着汗衫、肤色黝黑的老人,她激动地唤了出来,“爸!你怎么会来?” “昨天爸接到你的电话,听说你要回婆家,整晚睡不着。”叶父脚步蹒跚,缓缓走向她,脸上掩不住担忧。“你真的确定要回去了吗?” 叶舞翩点点头。“对不起,爸,让你操心了,可是恩恩还小,我也无法割舍对为翰的感情,考虑很久,我决定要回去。” 叶父眼含不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知道女儿善良,也知道她为何离开婆家,心里实在在不忍女儿回去再受一次苦。 这些年,女婿为了找回女儿,常来找自己追问女儿下落,他虽明知女儿在哪,却必须为她隐瞒,因而一直对女婿感到过意不去,现在两人终于把话说开了,也是好事一件。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命,你们还爱着对方,就表示夫妻的情分未了。”说完,他看向卓为翰,眼神寄予无限期待。 “爸,过去是因为我被在蒙在鼓里不知情,这次舞翩跟我回去,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舞翩,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卓为翰搂着她的肩膀,向岳父大人保证。 “她的身体禁不起再一次的伤害,你一定要好好待我女儿,不然我就拿这条老命跟你拼了。”叶父向女婿撂下狠话。 “爸,请放心!”卓为翰慎重保证。 叶父点头,从口袋里捞出一个平安符,挂在女儿脖子上。“这是我跟姐祖娘娘求来的,我拜托她保佑你平安健康……还有,凡事要多忍让,回婆家是你的选择,好坏都要自己承担。” “我知道了,爸。”她点了点头,眼泪如珍珠般掉了下来。 她记得刚结婚时,爸也曾这样对她说,嫁入豪门是她自己的选择,好坏要自己承担。爸是个农夫,想法很传统,但不管她做什么决定,他终究都是支持她的。 她上前,搂住父亲的肩膀。“你也要自己保重。” “好,去吧,一定要让我女儿幸福才行。”叶父催他们快走,眼角却含着泪。 “谢谢大家对舞翩的照顾,有空我们会再回来看你们的。”卓为翰见妻子仍哽咽着,随即代她向大家道别。 “一定要幸福。”大伙朝他们说着。 再度回到这座豪华精致的建筑,叶舞翩的心情已不同于从前,人生走到此,病痛甘苦、人情冷暖她都经历过了,不管婆婆对她的态度如何,她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迎接一切。 “妈,过得好吗?”她忍不住问。 “她的身体很好,只是爸走了,妈比起以前更没安全感。”进门前,卓为翰一手抱起睡着的恩恩,一手牵着她,给她安全感。 她心口涌上不舍。 “放心吧,我今天回来是要转告妈,我们会搬出去住,你不用有压力。” “为翰,我知道你心里向着我,但我并不希望你夹在我和妈中间造成母子嫌隙。”她边说边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 卓为翰还想说什么,可一进入富丽堂皇的客厅,陈嫂便突然惊讶的唤着,“是少奶奶吗?您回来了!” “是,陈嫂,孩子就麻烦你先送到房里睡吧。”叶舞翩对陈嫂点头微笑。 “好的。”陈嫂抱着已经睡着的恩恩回房里,并赶紧往里面通报。 卓为翰和叶舞翩在客厅就座,不一会儿,金佩铃便从二楼走了下来,一见到客厅里那张熟悉的面孔,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犀利的盯着她,“沁薇,真的是你?” “妈,好久不见。”叶舞翩起身,迎上了婆婆的视线,微微欠身。 “妈,现在她不叫沁薇,我们都叫她舞翩了。”卓为翰告诉母亲。 “叫什么名字都不要紧,身体好才重要,你的身体如何?都好了吗?”金佩铃问得直接,眼神没有温度,实在没想到她会安然健在的出现在她面前。 第十二章 “托妈的福,已经好多了。”她说着。 “这段时间你到底上哪儿去了?一声不响的走了,知不知道我心里也很担心,还请人到处去找你。”金佩铃口是心非的说着。 叶舞翩知道婆婆这番话是说给卓为翰听的,她不在意,也不想戳破她的谎言。 “谢谢妈的关心,当年是我任性不懂事,就怕无法当一个好母亲和好妻子,才会离开他们父子,听了妈的建议,我努力调养身体,服药一段时间后,很幸运的,现在我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已经可以好好照顾他们了,请不用担心。” “妈建议舞翩什么?”卓为翰不禁起了疑窦。 因为母亲只向他解释得知舞翩得了红斑性狼疮后,她就莫名离开了,这中间似乎遗漏了一大段没告诉他。 金佩铃正想开口解释,叶舞翩却快她一步,“没什么,妈只是不希望你为我担心,她担心我会造成家人沉重的负担,本来要提供我更好的医疗照顾,要我好好养病,不过我没有接受,总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只希望能够把握现在,跟家人在一起就好了。” 金佩铃盯着眉头紧锁的儿子,神色紧张地补了一句,“是啊,我其实也是一番好意,没想到她是不是听错什么,隔天居然就离家出走了。” 没想到这句话反倒令卓为翰猜测出她离开的原因了。 一定是母亲对舞翩施压,否则她不会无故出走! 他牵起她的手聪明的趁势说着,“过去的事我不会再追究了,不过,妈,我们之前的约定,你应该还记得吧!法律上,她仍然是我老婆,我已经把她找回来了,所以我不会诉请离婚,接受其他的婚姻安排。而今天回来是要告诉妈,为了让大家生活的更自在,我会跟舞翩和恩恩一起搬到外面去住。” 听到他们要搬出去住,金佩铃眼眸瞪大,心里气恼不甘,但很快便抑下心中的不快说道:“为翰,舞翩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能搬出去住?她的身体状况不好,而我年纪也大了,大家住在一块,彼此有个照应不是很好吗?” “搬出去对大家都好。”卓为翰绷着脸说着。 “一点都不好!”金佩铃控制不住的吼了出来,感觉儿子就要被媳妇抢走了。“既然是一家人,就要住在一起。” “妈,你一直无法接受舞翩,所以我不认为你们适合住在一起。”他挑明了说。 卓为翰脸色铁青,金佩铃眼底冒火,母子气氛剑拔弩张,烟硝味浓重,叶舞翩见状,赶紧拉着他的衣袖,暗示他少说两句。 “舞翩!”金佩铃劝不动儿子,只好上前拉住叶舞翩的手。“我知道你想多多陪伴孩子,弥补对他的照顾不足,我何尝不想呢?你身为母亲,应该能了解我的心情。” 看着鲜少向人低头的婆婆竟然对她求情,她突然心软了,因为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出现分化了他们母子,这样婆婆岂不是更讨厌她了吗?于是她决定妥协。“为翰,我们听妈的,大家住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卓为翰微愣的看向她,而她坚定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不要担心,她已经不是过去的沁薇了。 他敛下愠意,不再坚持,尊重她的决定。“好,就先试试吧。” 早晨,金佩铃起床后,步到楼下客厅,眼眸眯成一条线思索着。 计划不如变化,明明沁薇已经病怏怏的离家出走,没想到还能换了个名字再回来,这下为翰不但无法和思嘉结婚,家里等于又多了一个沾了晦气的媳妇,真气人! 不过,之前她就像风中残烛,现在的她虽称不上精神奕奕,但眼神已不像从前那样胆怯,说话也不再懦弱了。 她是变了,不过说不定只是虚有其表罢了。 她已经对思嘉说了,现在让叶舞翩住下只是缓兵之计,但绝不会让她逞心如意,一定会想办法把她赶走。 “早安,妈。” “早吗?现在都七点了,你怎么比以前懒散?!” “对不起,妈,因为恩恩年纪还小……”叶舞翩解释。 “我不想听这些理由,以后你要记得每天帮我准备早餐,我六点就要吃到热腾腾的早餐。” “好的,妈想吃什么,我可以帮你准备。” “我去做过健康检查,因为胆固醇过高,营养师有拟了一份菜单给我,你就照着菜单做吧。” 她接过菜单。“好,没问题。” “我想你还年轻,身体也渐渐好了,多劳动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吧?” “只要身体允许,没什么工作不能做的。” “听说你在农庄里工作,那庭院里的花草就交给你照顾好吗?”金佩铃望着窗外,再加派工作给她。 “可以。”她点头。 “那好,先帮我准备早餐。”金佩铃抓紧时间使唤她,不准她一刻得闲。 “好。” 金佩铃嘴角噙着诡笑。幸好,她还是和从前一样顺从,这样就好办了。 只要她做错事,就是她滚出卓家的时候了,等着看吧! 翌日清晨,金佩铃一早下楼就看见了餐桌上摆着早餐,有全麦土司、生菜沙拉,旁边已经调好油醋酱以及一壶现榨的柳橙汁……每一样她想吃的早餐都已经准备好了,而厨房里还飘着蛋香味,夹杂着欢笑声—— “你吃吃看培根味道如何?” 她听出是叶舞翩的声音。 “嗯,好吃,你看我煎的荷包蛋,漂亮吗?” 是为翰的声音! “不够圆哦。” “你看不出来我是故意煎成心型吗?象征我的心是爱你的。” 她发出娇笑。“这三年你一定常吃蜂蜜,嘴变甜了。” “是啊,老婆,要试试味道吗?” 金佩铃探头一看,眼睛倏地瞪大,厨房里除了叶舞翩,还有儿子陪她一同煎蛋,迳自沉浸在两人世界中,既恩爱又甜蜜。 这、这像话吗? 一大早就旁若无人的搞亲密,她忍不住发出声音打断他们,“咳!” “妈,早。” 叶舞翩和卓为翰一起回头,对她打招呼,两人嘴边还噙着甜蜜的笑意。 “嗯,为翰,你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大男人怎么窝在厨房里做早餐。”她忍不住问,只差没说“成何体统”。 “老婆要做早餐,我想配她一起做。”他一点也不介意的笑着。 她板着脸。“这种事情交给舞翩做就好了,反正她也闲着,你是掌管大事业的男人,怎么可以……” “妈,谁说管事业的男人不能陪老婆下厨,我倒觉得夫妻这样可以培养生活情趣。” 金佩铃直盯着叶舞翩,“是你要为翰跟你一起做的吗?” 她正要回应,卓为翰却比她更快开口,“妈要舞翩早起做早餐,我不能在床上抱老婆,只好下楼陪着她。是我自愿的,跟舞翩无关。” 卓为翰力挺老婆的话,金佩铃听不下去了,睨了她一眼就转身走到饭厅去。 他们夫妻刚重逢,就像新婚夫妻一样,为翰黏舞翩黏得紧,也是理所当然的,她不能生气。 不过因为儿子陪在一旁,心甘情愿参与家事,使她没办法找碴,令她呕气又不爽。 此时,叶舞翩端着培根和蛋走出厨房,金佩铃趁势使唤她。 “给我一份早餐,培根蛋三明治,蛋……” “蛋不要蛋黄;沙拉要油醋酱;柳橙汁八分满,不要加冰。”叶舞翩一口气念了出来。 她有些愣住了。“你的记忆力倒好。” “嗯,是妈的喜好没变。”叶舞翩牵唇一笑,帮她把土司烤好,夹了培根蛋进去,再倒了八分满的柳橙汁给她。 沙拉的配色和摆盘她做得尽善尽美,无可挑剔。 金佩铃没辙,因为有儿子帮忙,就算她想在早餐里挑毛病,只怕会引起儿子反感,看来她必须想其他法子才行。 “这座园子靠墙的角落有一处荒废很久了,面积不大,都是干土,最近一个佣人辞职后也没人照顾,我想你是个有巧思的人,应该可以帮我解决问题吧?”金佩铃又对叶舞翩下指令,就是不准她太闲。 “妈,如果你能放心交给我,我当然没问题。”她说道。 “那好,不能大兴土木,也不要花大钱,最好有创意一点,下回要是家里有客人来,我们也有面子,这应该难不倒你。”金佩铃试探的问。 据她所知,红斑性狼疮的病人最怕晒太阳,因为他们对光敏感,晒太阳后皮肤会产生浮肿、痒痛现象或者发烧、关节肌肉酸痛等并发现象。 她猜或许是为翰一直没有注意到这种病发病后又多难照顾,但只要他一旦看到她发病的样子,就会感到恶心,想要自动离她远一点了。 “是,妈。” “给你三天的时间,你可以完成吗?”她又故意开出很短的期限。 “给我一天就够了。” 口气倒是挺大的!金佩铃瞪大眼,冷睨着她。“好。” 最好一天就可以弄好,要是没弄好,她就可以逮到机会教训她。 语毕,金佩铃离开,留叶舞翩一人在庭院里。她观察到这一方荒废已久的空地,太阳会西晒,于是她利用早晨还晒不到太阳时先来这里构思,一个小时候再带着恩恩出门。 金佩铃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于是先打电话找姚思嘉过来陪她,一方面是希望继续和她培养感情,另一方面则是她要找机会教训媳妇好让姚思嘉安心。 又过一个小时,叶舞翩回来了,她带着两个工人回到那处荒废已久的空地,对他们交代几句话后,就和恩恩进客厅了。 “妈,我回来了。”她看见姚思嘉正和婆婆在客厅聊天,先是一怔,继而表情平静的打招呼。“姚小姐。” “你好。”姚思嘉点头,也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外头天气热,你怎么还带着恩恩到处走?”金佩铃不悦的指责。 “因为我不想让恩恩一直待在家里,怕会吵到妈。”叶舞翩很快回答。 反应倒是挺快的!金佩铃在心里嘀咕。 “恩恩,来,阿姨抱抱。”姚思嘉上前,对着恩恩张开双臂笑着。 “不,我要陪马麻一起整理花园。”他只想和妈妈在一起,紧紧拉住母亲的手。 一时之间,姚思嘉脸色难看,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而叶舞翩赶紧把恩恩带开。“对不起,因为恩恩答应要帮我的忙,所以才会这样说,你们聊吧。” “嗯,去吧。”金佩铃对她挥了挥手,完全把她当佣人看待。 “小孩能帮什么忙?”姚思嘉嘟起嘴,透过落地窗看见恩恩黏在叶舞翩身边铲土,脸上流露可爱微笑的模样,她看了就来气。 以前恩恩跟她感情还不错,现在却把她当陌生人看,躲她躲得远远的,教她难受不已。 “别担心,机会还有,平常只有我和她在家里,我就看她一天的时间能变出什么花样。”金佩铃早已等着要教训她了。 “金阿姨,为翰哥对叶舞翩是认真的吗?”眼见孩子黏着叶舞翩,姚思嘉心里不由得恐慌起来,那女人又搬进卓家,她感觉自己离为翰哥越来越远了。 “为翰没有亲眼见过她发病的样子,要是看过、照料过,他就会知道他需要的是一个健康的女人。”她真的不希望儿子身边有一个病妻,那只会拖累他,带来不好的运气而已,所以她必须让为翰认清事实。 第十三章 最重要的是,她的公司需要姚家的资金才能持续壮大,因此只有思嘉才是为翰最得力的贤内助。 “快中午了,你留下来用完餐再走吧。” “好。”姚思嘉点头。 中午,金佩铃和姚思嘉已经开始用餐,而卓为翰也突然回家。 “为翰,你怎么回来了?”金佩铃惊讶的望着儿子。 “我有文件放在家里忘了拿。”他说着,黑眸透过玻璃窗看到工人在铺草皮,他的妻子也站在那儿,灿灿的太阳已经接近她的头顶,使他两眉紧皱。 “为翰哥,一起用餐好吗?”姚思嘉笑着说。 “对呀,用餐后,你就顺便载思嘉回公司吧!”金佩铃想帮他们制造机会。 “妈,你怎么可以让舞翩在太阳底下工作?!”卓为翰置若罔闻,反而生气的大吼。 两个女人同时吓了一跳! “我……只是……”金佩铃突然语塞,不知该怎么圆谎才好。 不等她说完,卓为翰已经走了出去。 “陶偶就放在左边的位置好了,好,还有微笑的南瓜放在这里,再退后一点,嗯……好。”叶舞翩身着长袖,专注的沉思陶偶应该放在哪个位置才好,没注意到太阳已经晒到她了,她额际还沁出细汗。 下一秒,她感觉头顶上的光不见了,下意识抬眸,看见顶上出现一把伞,而为她挡光的人竟是卓为翰! “你忘了自己不能晒太阳吗?”他黑眸含怒。 “没忘,只是一忙就没注意到太阳了。” “快进屋里去。”他心疼的搂着她,就怕她对光敏感,病情会更加重。 一进屋里,卓为翰就往餐厅走去。“妈,以后庭园的工作请交给管家处理,舞翩不能做这份工作。” 金佩铃睨了叶舞翩一眼。难道是她讲出去的?“我把她当家人,派一点工作给她不对吗?” “妈,你明知那会要她的命!”他指出终点。 “她又没说……谁会知道啊。”金佩铃心虚,眼神闪烁。 “妈如果再这样,我一定会搬出去的!” “你在威胁我吗?”金佩铃眼睛瞪大,胸口涌上一阵委屈,不高兴的吼着。“你根本只在乎你老婆的死活,不在乎我这个妈妈的想法……”她眼眶突然发红了。 “阿姨,你别生气。”姚思嘉上前抚着她的胸口,劝道。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那么大,给你吃好穿好,用最好的师资教育你、栽培你,你却只想到老婆。”金佩铃越想越不甘,眼泪滚了出来。 “妈,如果你对舞翩没有偏见,我也不会……”卓为翰语气放软。 “为翰,不要再说了。”叶舞翩说着,请求婆婆原谅。“妈,对不起,一切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金佩铃吸了吸鼻子,瞪着叶舞翩,气她就是分化他们母子感情的侩子手。 “既然舞翩都已经道歉了,金阿姨就原谅她吧。”姚思嘉缓颊后,觉得卓家火药味太重,此地不宜久留。“那我也该走了。” “为翰,你送思嘉一程吧,她也要回公司。”金佩铃说着。 “去吧,”叶舞翩催着他。“我没关系。” 卓为翰不希望老婆夹在中间会为难,这才同意和姚思嘉一起离开。 晚上,卓为翰上了床,抱着老婆亲吻着她的颈项,享受夫妻的甜蜜,叶舞翩却回头对他说:“你答应过我不跟妈生气的,还这样动怒。” “我看她们俩在室内吹冷气吃午餐,你却在庭园顶着大太阳工作,我心里气不过。” “别这样,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越是护着我,妈只会越讨厌我,我们应该想法子让她接受我。”她劝着他。 卓为翰思索了下,才说:“好,我会注意。” 他知道母亲是故意让舞翩晒太阳,若是舞翩凡事都听母亲的,那将会对生命造成威胁,所以在母亲接受她之前,他得先想办法预防她发生危险。“答应我,不要在太阳底下工作,家里有佣人,可以给佣人分担,绝不可以太操劳,如果妈要你做,你就交给佣人就是了。” “我知道。” “我找了一个可以信任的女医生,她明天会过来看看你,她是沈世言介绍的专任医师,对于红斑性狼疮很有研究,你如果有任何不舒服,随时可以请教她,她一定会帮你。”他聘请了一位女医生随时供她咨询,希望能让她的病控制到无症状的状态。 “谢谢你。” “医生说许多红斑性狼疮的病人症状好了仍会发病,也不能随便减药或停药,这种病不好掌控,有医生协助,我才安心。” “为翰……”叶舞翩趴在他的怀里,眼眶微红。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担心的问着。 “没有,我想起了我的病友里有人患了红斑性狼疮,订婚的被退婚,有的配偶守在病榻旁,受不了而提出离婚,而你……不但没有跑,还把我接回家,下定决心要帮我打败病魔。”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老婆,我最珍爱的女人,我不疼你,谁疼你。”卓为翰揉揉她的颊,拍了拍她的背,眼中竟是宠溺。 叶舞翩被他的积极和关心所撼动,虽然红斑性狼疮依然顽固的滞留在她身上,但她却多了丈夫的疼宠,这令她感到幸福。 “以后要定时追踪检查,只要稍觉身体不适或有任何变化一定要告诉一声,知道吗?” “好。”她点头。 有了老公的支持与关心,她更有信心对抗病魔了。 “对了,你刚提的沈世言,是我们大学时那个围棋社社长吗?” “是啊,是你介绍他跟我认识的,当时那家伙还想追你。” “嗯,我知道他是读电子系的,家里经济状况不好可是很上进又积极,以前还跟我同乡,人很好。” “几年来我跟他变成了好朋友,因为他投资科技产业,研发手机零件,现在已经是炙手可热的科技公司老板了,许多手机大厂都采用他的零件组,股票上市后,股价翻涨了好几倍。” “他真厉害。”她心生钦佩。 “他一听到你生病后,也积极的在帮我找医生。” “他人真好,我也好久没看到他了。”她知道沈世言为人诚恳,也为他的成就开心。 “改天,我们找他出来聚一聚吧!” 时序入冬,公司举办年终尾牙。 卓为翰原想带妻儿前来同欢,让公司的人认识她,叶舞翩却因为恩恩还小,她也不适合饮酒而拒绝了。 叶舞翩没到场,倒是姚思嘉以股东的身份来捧场,除了提供奖品,还陪着卓为翰一起和员工们喝酒聚餐。 尾牙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姚思嘉喝茫了,走路摇摇晃晃的,卓为翰见状只好扶着她。“小心点。” 姚思嘉眯眼一笑,趁势倒在他怀里,撒娇的说:“为翰哥,我头好疼,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我也醉了,不能开车。”他也被几个高阶主管灌了不少酒,但他平常酒量不错,意识还算清醒。“不如我帮你叫车。” “你就那么怕我,连送我回家都不肯。”姚思嘉口出嘲弄,眼神却有着恳求。“你对我能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然,不要刻意躲我好吗?” “我没有躲你,我只是担心舞翩还没睡,会在家里等我。”他看了看时间,再看看姚思嘉的醉态,想到她一个女孩搭计程车的确也是危险,“好吧,我送你一程。” 卓为翰拦了计程车,先送她回家。 姚思嘉心中暗喜,为翰哥一直对她有距离感,防着她,她等这个机会好久了。 “你早点休息。”把她安全送到家后,卓为翰将她安置在沙发上,他才放心准备离开。 “别走!为翰哥。”姚思嘉突然起身,双手由后环抱住他的腰,上身紧贴着他的背。 “思嘉,你这是做什么?” “你明知道我的心意。”她大胆的表达情意。“我喜欢你,一直梦想可以成为你的妻子,可是为什么你眼里只有叶舞翩,却看不见我?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吗?我可以……” “住口!”卓为翰低吼,挣脱她的拥抱。“思嘉,你喝醉了。” “我没有醉!我一直在等你喜欢上我,我也不在乎你有恩恩,我愿意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他、照顾他,可是为什么你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就算我拜托我爸爸投资你的事业,仍无法获得一点点你对我的关注!”姚思嘉越说,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和怨气越从胸口一拥而上,不禁哭了出来。 “思嘉,我知道你支持我,可是事业归事业,爱情归爱情,不能混为一谈。” “我都这样低声下气了,你还是不肯接受我吗?” “我心里只有舞翩,她是我老婆,我爱她。” “如果没有她,你早就娶我了。”姚思嘉埋怨着。 卓为翰摇头,“就算没有她,我们还是不会在一起。” “为什么?”她不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所以就算没有舞翩,我也不可能和你结婚。” “我对你付出那么多,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期盼成为他新娘的梦碎了,姚思嘉不断摇头,拒绝接受这样的结果。 “思嘉,我从来没有要你为我付出过什么,爱情本来就是两厢情愿,不是单方面为对方付出就一定能获得回应。” “金阿姨答应我,只要我爸把资金投入你们的事业,就一定会让我跟你结婚的……现在你找到叶舞翩却这样对我,你们根本是诈骗集团!”姚思嘉瞪着他,难受的宣泄胸口的怒意,不平极了。 卓为翰不敢置信的反问:“所以你当时说伯父想投资我的事业才投入资金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其实是因为我妈私下和你谈了条件吗?” 姚思嘉愣了下,“对。”那是她和金阿姨暗中谈好的交易。 卓为翰眉心聚拢,黑眸闪现愤怒,“爱情不是交易,不能拿商业利益来做交换,我不想当一个棋子,不想伤害你,才会在一开始就坚持要和喜欢的人结婚而拒绝与你联姻,即便舞翩离开,我也足足等了她三年,我以为你会知道我的心意……” “不用把话说得那么好听!我不要听!我不想听!”姚思嘉两手捂住耳朵,竭斯底里的哭吼着。 越是了解他的心意,她就越伤心难过。“你欠我太多了,金阿姨都在说谎……你们这样伤我的心,我绝不原谅你们!” 卓为翰不发一语,保持沉默。 他知道姚思嘉的个性固执,以为对他的事业投入庞大资金就能换得爱情,她一直活在自己幻想的童话城堡里。 然而始作俑者却是他的母亲,给了她承诺,给她编织了一个美梦,现在梦碎了,她才彻底清醒。 “我知道无论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下去……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卓为翰沉着脸走了出去,关上门。 “砰!哐——” 才一关门,瓷器摔在门板又掉落地上的碎裂声突然响起。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门内又传来一阵吼声。 一周后,卓为翰在公里里办公,方秘书突然焦急的进门。 “总裁,不好了!” “什么事?”卓为翰冷静的抬头问。 第十四章 方秘书的脸色难看。“报告总裁,上海餐厅传来消息,网路上有人攻击我们的下午茶餐点出现蟑螂脚,有人吃了甜点后拉肚子……” “你说什么?”卓为翰惊讶的看着方秘书,脸色铁青。“快让我看看,在哪个网站?” 方秘书在卓为翰的允许下,立刻上前操作他的电脑,进入该网站,找到了大家议论纷纷的照片。“在这里。” 卓为翰脸色陡地一沉。只见一盘松露佐野菇鸡煲的高档菜上,居然出现了令人作呕的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北京店也有类似的问题,饮料里飘着虫子,类似的状况有近十起。”方秘书赶紧又补充。 他们的餐厅一向走高级路线,消费客层主要以中产阶级的商务人士居多,若有卫生状况不佳的形象一定会使生意大受影响。 卓为翰非常关注网路的消息,他看到有许多客人都留言表示——餐点好吃,消费不便宜,可是居然发生这种事,令人遗憾作呕,以后不想再去了。 批评贬低声浪如雪球般越滚越大,甚至扩大到其他分店,大家都担心下次换哪家店会出问题…… 焦急不安之余,他恨不得可以飞到对岸去灭火,于是立刻吩咐,“方秘书,立刻打电话到上海,我要知道状况。” “是。”方秘书不敢迟疑,立刻照办,打电话到上海给餐厅经理。 “这几天因为网路上路线有人po了照片后,许多人纷纷质疑我们的卫生品管做的不好,业绩因此掉了四成。”经理沉重的报告。 “其他分店呢?”卓为翰心里很急,担心网路的威力会持续增强。 “都受到影响了,业绩也明显下滑。” “听好,请所有工作人员注意清洁,做好全面消毒工作,主动找当地的相关卫生单位到餐厅做检查,如果有媒体过去采访,要告知我们对厨房的清洁工作相当严谨,务必要澄清说明,在那之前,先打电话探问那位拉肚子的客人,说我会亲自过去给予慰问赔偿。”卓为翰立刻明快的下指令,尽力弥补状况。 “是,总裁。” “公司的形象受到打击,务必极力挽回。” “好的,总裁。”餐厅经理挂下电话后,卓为翰的表情紧绷,脸色难看至极。 事情怎么发生的那么突然? 餐厅最忌讳发生这种事情,而清洁工作他一向要求得特别严谨,再过几天就要开董事会了,姚思嘉的父亲姚董事长也放话说要撤出一半资金,这对公司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此时,财务部经理突然打内线进来。“总裁。” “什么事?” “姚董事说要撤资,他说需要用钱,不再投资我们。” “我知道。”卓为翰俊眉皱起。思嘉那天说过要他付出代价,他原本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只是现在正好遇到这种状况,实在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可是……” “他之前说过要撤一半。” “不,姚董说会撤走全部,而且有其他股东听闻风声后,加上最近餐厅被批评的传言,知道业绩受到影响,他们都想抽走资金,减少损失…… ” “什么?居然这样做,对我信心不够吗?”卓为翰气得拍桌子,低吼医生。 “总裁,我们得想法子稳定股东们的信心,否则我怕会影响到员工发放薪资……” “好,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卓为翰挂断电话,按了按太阳穴。 情况不太妙,尽管公司有预备的周转金,但所有的事情都撞在一起了仍是个大问题,他得想办法度过难关才行。 叶舞翩整理的庭院铺了草皮,并搭了一架秋千,而靠墙的地方,她找来一个大钟、暖橘色的南瓜还有精致的陶偶置立其间,妆点出童话氛围,将角落的花园布置的活泼童趣。 恩恩喜欢在这里荡秋千、玩沙土,闲来无事时叶舞翩会陪他画画,做饼干,生活过得很惬意,幸好有恩恩陪伴,她的生活变得丰富,没有因为婆婆的施压而不开心。 她已经能调试好自己,日子过得自在,反而是为翰这些天眉头深锁,不是晚归就是待在书房里研究报表,看他背负着庞大的工作压力,心事重重,辗转难眠,她心里很是不舍。 一早,她从厨房里端了一碗人参鸡汤给他,他正背着她在讲电话。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现金不够用,下个月薪水可能无法发放?” 叶舞翩一愣,秀眉微蹙,赶紧走上前,把人参鸡汤放在桌上。 “嗯,好,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处理。” “怎么了?”她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公司的财务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嗯,小事,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的。”他柔声安慰她,但冒着血丝的眼底却掩不住担忧。 “我看你这几天都没睡好,特地熬了人参鸡汤给你补充体力,你喝一点吧。”她知道他这些天有心事,但也不敢问太多,就怕他心烦。 “我得先进公司了。”喝了鸡汤后,卓为翰仓促的拿起公事包赶去公司。 “嗯。” 他一走,恩恩正巧揉着眼睛从楼上走下来,看见爸爸匆忙离开,疑惑的问:“马麻,把拔为什么要那么早去公司?” “嗯,因为公司有事,来,恩恩先吃早餐。”她牵着儿子到餐椅旁。 突然,她的背后传出一阵斥责声—— “还不都是你,要不然为翰也不会搞成这样!” “妈。”叶舞翩回头,看见婆婆用怨毒的眼神瞪她, 此刻,外面正好下起细雨。 “你跟我来。”看着孙子在场,她只好唤叶舞翩到客厅去,不让恩恩听到她们的说话内容。 “妈,你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担心的问。 “你回家后,思嘉一气之下要她爸爸抽走资金,加上餐厅最近生意不太好,业绩一直掉,现在公司现金不足,眼看下个月已经发不出薪水了,你说,这还不是你害的?” “妈,生意归生意,怎么能和爱情混为一谈,思嘉也太孩子气了。”叶舞翩反击。 “如果不是你又跑回来,事情也不会演变到这种地步,现在为翰为了调头寸,可能会卖股票凑现金,到时候恐怕位置都保不住,公司要易主了。”金佩铃知道这个消息后,马上迁怒到叶舞翩身上,公司资金若是周转不灵,也会连带影响到集团其他的产业。 “有其他银行可以借款吗?”叶舞翩帮忙想办法。 “你以为借钱那么容易?”她忍不住叨念着。“我就说你一进门准没好事发生,现在果然应验了,你身体不好,连带运气不好,现在不只给为翰负担,全家都被你拖累了!” 越说越气,金佩铃拽起包包,忿忿的往门外走去。 “妈,你要去哪里?”她问。 “我要去拜托其他的朋友帮忙。”金佩铃嘴里嘀咕着。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安的想着。 餐厅路线传出了问题之后,营收明显锐减,加上大股东撤资,造成内部资金不足的窘境,众多难题一次爆发,全都在考验着卓为翰。 叶舞翩看在眼里,也注意到他近来神经紧绷,焦头烂额,这两天为了钱和公司形象的事更是累坏了,教她心疼不已。 一进书房,看见他讲完电话,正按着太阳穴,她立即上前,将茶放在书桌上。“为翰。” “你怎么还没睡?”卓为翰关心的问。 “看你那么忙,我也睡不着。头痛吗?我帮你按按头部,舒缓一下好吗?” “好。” 叶舞翩站在他身后,两手按压他的太阳穴和头部,螺旋状缓缓施力,指尖透过肌肤温柔的渗进了他的筋络,他闭上眼睛,享受片刻的放松。 “老婆,幸好有你。”卓为翰眼泛血丝,显示多日来夜不成眠。 “你不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你?”卓为翰反问。 “因为我回家和你团聚,结果思嘉一气之下撤走了她父亲投入公司的资金,现在你还说幸好有我?”叶舞翩心里不安,不免自责。 “钱能解决的事,我倒不担心。” “你打算怎么做?” “其实姚董成为股东后,干涉公司内部太多事了,店面扩展太快,人事成本开销过大,我本来就想更动制度,现在他撤走资金正好,我反而能借机推行新政策,可以有资金的主张,把餐厅经营得更好。” “是真的吗?” “当然,趁这机会改革内部,精简人事,一直是我的期待。”卓为翰早有这个打算。 “这样吗?”她从他沉郁的眼中,制度财务问题仍捉襟见肘,但他在她面前还是像没事一样的安抚她。 “嗯,前些日子我正好也在郊区投资土地买卖,目前土地价格持续上扬,只要能够顺利售出,那么资金就没问题了,只等买主出现。我想就从精简人事和土地买卖下手,接下来营收获利就会成长,一切都会过去。”卓为翰乐观的说着。“对了,我明天要去北京一趟,亲自处理一些事情。” “我能帮你的忙吗?”她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帮他分担一些压力。 “你已经是个好妻子了,家里让我无后顾之忧,恩恩也照顾得很好,这样就够了。”卓为翰拉着她的手凑到唇边亲吻,两眼深情的望着她。 “你真容易满足,人家说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贤内助,要是我能够帮忙,才算是一个好妻子。”她靠着他的肩膀,撒娇的说着。 “嗯,谢谢你在我身边,你的存在,已经给我很大的力量。”卓为翰转头,亲吻着她的发、她的眉、她的唇。 舞翩都已经回到他身边,所有的考验他都经历过了,还怕其他的打击吗? 他清楚什么样的人才是他该珍惜的,才是他要的,只要能够把她留在身边,他会尽力给她幸福。 卓为翰去了机场后,叶舞翩精心化妆,穿着一套美丽的洋装,且特地把孩子托给陈嫂,说要出去两三个小时。 金佩铃看在眼里,猜想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儿子在台湾时,她每天都像个贤妻良母,现在儿子到北京去了,她居然穿得漂漂亮亮出门,肯定有鬼! 外头下着细雨,叶舞翩前脚一走,金佩铃便叫了司机开车载她跟在后面,观察她去了哪里。 车子跟到了一家餐厅,见叶舞翩坐在窗边的位子,她要司机停在路边,在外面候着,探查究竟。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入餐厅,坐在叶舞翩的对面。 “逮到了,我就说有问题。”金佩铃咬牙,自言自语。 对方穿着很有品味,相貌堂堂,也是给超级帅哥,看起来有点面熟,像个企业家…… 两人开始吃饭,叶舞翩表情闷闷不乐,路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后来那男人和她说了几句话后,她眉头就松开了,两人开始有说有笑的。 真不知检点,老公一不在,她就按耐不住出外打野食,找男人! 叶不想想为翰为了公事忙得焦头烂额,憔悴不堪,而她却完全置身事外,私下跟男人约会,真是可恶至极! 原来就不怎么喜欢出身平凡的叶舞翩,一见她背叛自己儿子,金佩铃心里更是气得火冒三丈,觉得她很不应该。 第十五章 那男人似乎跟她很熟,不知道两人暗度陈仓多久了?她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儿子,好让为翰知道她的真面目。 她拿起手机拍下这一幕,偏偏距离太远,加上雨势变大,拍得不够清楚,她只好下车当狗仔,搜集证据。 一等到她再站近一点,拍下完美又清楚的画面,不意发现叶舞翩的视线向她投射而来,金佩铃一紧张,欲躲到柱子后,后方却突然有行人出现,冷不防撞了她一下,她的手机飞了出去,金佩铃急着抢救手机,不小心摔倒,整个人跪趴在地上。 “啊——”没救到手机反而跌倒,她以右手掌撑住地面,频频哀叫,整个人站不起来。 完了,她的手好痛,还流血了,左手磨破皮,右手掌和腕部极度刺痛,感觉像是断了,痛到她飙泪。 “妈!你怎么了?!”叶舞翩急急追了出来。 “她是你……”男人跟了出来,问着。 “是我婆婆。”叶舞翩解释着。“快帮忙一下,送我婆婆去医院。” “好!” 金佩玲被送到附近的医院。 “妈,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叶舞翩关心的问。 “不用你管。” 她照了x光,膝关节瘀伤,右手腕关节挫伤,又肿又痛,打了针以后已经消肿许多,医生用板子固定住她的手,病告知她得暂时住院观察。 金佩玲越想越气,疼痛稍缓后,她忍不住开口探问男人的底细,“我问你,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他是我同乡的好朋友,姓沈。”叶舞翩解释着。 哼,那就是青梅竹马喽!金佩玲心中想着。“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做手机零件的,现在是个大老板,公司很赚钱,规模越来越大,股票已经上市了。” “条件真好,他结婚了吗?”她继续问。 “还没有。” “我就知道。”金佩玲斜瞪着媳妇,更加认定他们之间有暧昧。“他条件那么好,怎么会没有结婚?我看你跟他有说有笑的,感情似乎很好?” “他跟我同乡,大学也是同一所,感情当然不会太差。”叶舞翩也不隐瞒。 金佩玲听了一把火气徒升。“你都嫁做人妇了,还不知检点吗?居然私下和男人这样有说有笑,是想爬墙了吗?” 叶舞翩顿了一下,突然理解婆婆的一番问话是在怀疑她和沈世言有暧昧。“妈在说什么?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为翰他也知道他、认识他……” “知道归知道,别告诉我你们只是单纯的吃饭。” “当然不是单纯的吃饭,我找他也是为了公司的事……” “你能为公司做什么?少拿这个当借口,我才不会相信。”金佩玲冷冷打断她。 “妈,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你……这几年你脸皮是越长越厚了,好!既然这样,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为翰,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叶舞翩并不在意,婆婆不喜欢她,对她有成见,处处找她的麻烦,这早在她决定回卓家时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虽觉得婆婆跋扈无理,可若现在跟她讲道理,只怕也无法得到她的谅解。 反正不急于一时,现在把婆婆的身体照顾好比较重要,不能跟她计较。 “妈肚子饿了吧,我去帮你买便当好吗?” “不必,我不饿。”金佩玲冷漠的背对着她。 “那要不要洗澡,我先……” “不用,我不要你帮忙,我又没残废,左手还可以用。”金佩玲觉得她很碍眼。 “好吧,那我先回去看恩恩了。”见她坚持,叶舞翩只好先离开病房了。 她一走,金佩玲的肚子开始饿得咕噜咕噜叫。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她怎么可能不饿? “为翰不在,舞翩居然真的一走了之,把我丢在医院里!”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平常待舞翩不好,她当然不会理她,现在她全身酸痛,不太能动,成了病残的孤单老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人关心。 惆怅埋怨之际,她鼻子一酸,眼眶泛泪,拿起床头柜上一支荧幕有裂痕的手机,按了儿子的手机号码,试着拨号出去-- “为翰,是妈啦!” “妈,什么事?”卓为翰问。 “我住院了。”她声音哽咽。 “住院了?!怎么回事?”他惊讶的问。 “我告诉你,儿子,我今天会住院是因为我看见舞翩跟一个男人去约会,两人在餐厅有说有笑的,很暧昧,对方还是个大老板……” 卓为翰在那端怔了怔,“妈在胡说什么?”他知道母亲对舞翩有成见,老爱找她麻烦。 “我没胡说,是我亲眼看见的,你前脚才去北京,她随后就出去跟男人约会,对方条件很好,还没有结婚。”金佩玲说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我就是为了拍照给你看才不小心摔倒的。” 卓为翰沉默半响后问:“妈伤的严重吗?” “手腕关节挫伤,现在又肿又痛,而且肚子好饿……舞翩居然一走了之,也不照顾我。”她抱怨。 “妈,我会打电话给舞翩,她不会放着你不管的,至于其他的事,我再跟她问清楚,公司这边很忙,我会尽快处理好,最慢三天后就会回家了。” “要那么久喔……好吧,你处理公司要紧。”挂断电话后,金佩玲愁眉不展。 她活到这把年纪,老伴走了,儿子也不在身边,媳妇又不理她,唉!该怎么办才好?她用棉被将自己包起来,难过的付着。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唤她-- “妈,来吃饭吧。” 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金佩玲转身,是媳妇回来了,手上还提着饭盒,她两眼惊诧的望着她,“你……不是回家了吗?” “嗯,我先回家看恩恩,料理好一切,担心你会饿,就做了一些饭菜和山药鸡汤,再帮你带了换洗衣物和盥洗用具过来。”叶舞翩边说边拿起床用桌板,为她张罗吃的。 原来舞翩是回家帮她带吃的,拿衣物,是她误会舞翩了吗?还是一切都是为翰要舞翩做的? “是为翰打电话给你的吗?”金佩玲问。 “打给我?我没有接到为翰的电话。” “那……”金佩玲想坐起身,却使不上力,叶舞翩扶了她一把才坐起来。“何必回家,在这附近买不就好了。” “妈住院,有些东西是一定要准备的,而且医生说你手挫伤发炎,暂时不能吃刺激性的东西,我想你外面的饭菜也吃不习惯,索性帮你煮了一些带来。”她看婆婆左手拿着饭勺用餐,有些吃力,便说道:“妈,让我喂你吃吧。” 金佩玲看着她,心被扯动了一下。舞翩居然没有嫌弃她,还特地回家为她做吃的,真的很奇怪。 “妈,吃完后,我帮你洗澡好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她面有难色,脸微红。没想到自己也有那么一天因为行动不便,要向她最不喜欢的媳妇低头。 “妈,我们都是女的,你不用害臊。” 叶舞翩嘴角上扬。 看着叶舞翩,金佩玲心里突然觉得过意不去。 舞翩都回家了,居然还帮她带饭菜回医院,喂她吃饭、帮她洗澡,完全不跟她计较,也不觉得她很讨厌。 她平常对舞翩不是可以刁难就是冷眼相向,怎么舞翩没有离她远远的,难道舞翩对她不会反感吗? 她真的都不讨厌她这个恶婆婆? 金佩玲住院期间都靠叶舞翩帮忙照顾,三餐由她喂食,洗澡由她帮忙,就连吃药也是她服侍,晚上更是她陪伴在侧。 尽管她一直没有接纳过舞翩,但舞翩对她这个婆婆仍善尽责任,竭尽心力照顾着她,没有半句怨言。 就连医护人员都夸赞她好命,有个好媳妇细心照料她。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到舞翩的优点呢! 她真是个难得又孝顺的媳妇,不计前嫌的把她这个恶婆婆照看的无微不至,还很关心她的伤势,频问医生各种注意事项,尽可能帮助她早日康复。 “娶妻娶贤”,老公曾经这样对她说过,现在半残住院的她,颇能深刻体会这个深意。 “妈吃饭了。”叶舞翩又回家带饭过来。“我煮了你喜欢的石斑鱼汤。” “好,今天让我来吧。”她觉得右手指能动了,应该可以自己来。 可一接过碗,她右手却开始无力的抖动,接着饭碗突然自手中松脱,摔倒地上,成了碎片。 叶舞翩看了一愣,金佩玲整个人也呆住了,没料到自己碗会拿不稳! 这一幕令她想起了从前,当时舞翩也曾经因为关节疼痛,肌肉无力,出现相同情景。 “妈,你怎么了?” “我、我的关节还在疼,手没什么力气……”金佩玲连声音都在颤抖。 “妈,别担心!我去找医生帮你看看是怎么回事。”叶舞翩曾经有过那种无助乏力的感觉,于是赶紧安抚她。 医生来看过后,告知腕部逐渐愈合后,因个人状况不一,有些患者疼痛与肿胀的情况可能会持续近两年,同事腕部无法施力,在此期间每天得间隔进行热水浸泡与按摩以活络筋肉,促进血气循环,减低肿胀。 医生一走,金佩玲眼眶红了。 “妈,你手还疼吗?”叶舞翩急问。 “不是。” “别难受,我会陪你做复健,慢慢就能恢复肌耐力,要不……我现在就帮你做热水浸泡……” “舞翩,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金佩玲问她。 “妈,因为你是我婆婆,我的亲人啊!” 金佩玲听了心口一热,反而自惭形秽。 “以前你也曾摔了碗,我却冷嘲热讽的把你逼走,现在你非但没有挟怨报复,反而还安抚我,要陪我做复健,想想我真是可恶!现在这个模样,一定是老天爷给我的报应。” 想起了过去种种,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很不应该,处心积虑把舞翩赶出去,不懂得珍惜这个善良孝顺的好女孩。 “妈,快别这样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为翰忙着公事,我做媳妇的把婆婆照顾好,也是应该的。” “以前我常常冷落你、轻视你,舞翩,你能宽恕妈对你做的一切吗?” “妈,我早就不在意了。”她扬唇一笑,“若是在意,我又怎么会跟着为翰回家呢?况且,我从小就没有妈妈,你是我唯一的母亲,当然要好好珍惜。” 金佩玲鼻子发酸,眼眶微热。“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为翰对你会那么深情执着了,你真是个难得的好女孩。” 患难见真情,也只有这个时候,她的心才能澄澈清明,摒除了成见,看见舞翩温纯善良的优点,并且接纳她。 “妈,这边坐吧。”叶舞翩扶着婆婆到客厅的沙发。“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弄给你吃。” 婆婆住院,反而使她们婆媳更靠近彼此、更亲密,心结也渐渐解开。 出院这天,正好是为翰回台的时候,也许这是老天爷特意为她们婆媳安排的考验,让她们婆媳可以藉此好好的相处,了解彼此。 “不了,你在医院里陪我,晚上也没睡好,快去休息吧。” “我没关系。”叶舞翩摇头,婆婆对她好,她也忙得开心,不觉得累。 “行了,你身体也不好,要早点睡,需要什么,我叫陈嫂帮忙就好。” 终章 她刚要说什么,突然听到玄关传来声音-- “妈出院了吗?” “为翰你回来了?”婆媳俩异口同声的唤着。 “嗯,妈的状况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金佩玲说着。“多亏舞翩细心照顾,她每天都帮我热敷,活络筋络,消肿了不少。” 卓为翰拉着妻子的手,黑眸深情的注视着她。“我就说舞翩不会放下妈不管的,她善良尽责,妈身边又没有可以信任的亲人,舞翩一定会把你照顾好。”关于这点,他对妻子是非常信任且放心的。 “这些日子多亏了她啊!我看到舞翩的善良宽容,才明白自己之前有多么过分,有眼无珠,不知道身边有一个好媳妇。”金佩玲惭愧极了。 “妈别这么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叶舞翩不在意的笑着。 “不过我心里最介意的是,妈说舞翩在我去北京时跟男人约会,这是怎么回事,可以说清楚吗?”卓为翰突然又问。 “呃,那是……”金佩玲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眼神不自觉投向媳妇,希望她自己解释。 “妈,你说的那个男人是不是长这个样子?”卓为翰拿出手机,找到男人的照片给母亲看。 “是他没错,你怎么知道?”她惊讶的问,难道是儿子要媳妇和那男人见面的? “妈,舞翩找沈世言是在帮我谈一笔生意。” “谈生意?”金佩玲好奇了。 “嗯,为翰这些天为了钱的事伤脑筋,我心里也不安,一直想帮他的忙,正好不久前我听说沈世言要设厂房,四处在找土地,既然他有需要,我们也正好要卖地,所以便以同学名义私下打了电话约他,问他有没有意愿购买我们的土地,这件事为翰也知道。”叶舞翩解释。 “原来是这样,我真是老糊涂了。”金佩玲点点头,恍然大悟。 “你谈过后,世言有打电话找我,他说有意愿要买我们的土地。”卓为翰宣布好消息。 “真的吗?”叶舞翩开心的眼睛发亮,这几天都在医院照顾婆婆,后续她就让丈夫和沈世言私下谈,没有再过问。 “沈世言,这名字好耳熟……他是不是以前创业时,有来找过为翰调头寸?”金佩玲依稀记得这事。 “没错,他刚创业时,资金一度吃紧,周转不灵,当时是我借了钱帮他接触危机,现在他的事业已经稳定,我又麻烦时倒忘了请他帮忙,是舞翩突然想起他可以帮我们。”卓为翰想起以前他确实帮助过沈世言。 “世言说过,你帮过他,这份恩情他忘不了。”叶舞翩提起在餐厅时两人的对话。 “他是个重恩情,讲义气的人,他说了要买我的土地,过两天现金就会汇进来。” “那真是太好了!”她开心的说。 “谢天谢地,我们公司有救了。”金佩玲两手合十,感谢上天保佑。“还是舞翩立了大功,找到了贵人。” “老婆,你真是我的救星,多亏了你帮忙,这次我才能逢凶化吉。”卓为翰握住妻子的手,眼底流露感动的暖光。 “谢谢夸奖。”叶舞翩很开心自己可以帮老公的忙。“你这次去北京,问题解决了吗?” “我们餐厅的卫生清洁一直管理得很严格,根本就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怎么会闹得沸沸扬扬呢?”金佩玲感到疑惑。 “是有人刻意加料进去,然后拍照上传网络,发布不实消息,刻意抹黑我们餐厅。” “是谁这样做?”叶舞翩惊呼。 “是姚思嘉派人做的。”他已查明原因。 “怎么会……”金佩玲不敢相信的倒吸一口气。 “因为我无法如她所愿和她结婚,她忿而出此下策,一等餐厅在网路上传出了负面消息后,她就要姚董撤资,目的就是希望我从此一蹶不振。” “你怎么知道事情是她做的?”金佩玲问。 “我们调阅监视器画面时,发现是客人动了手脚加料进去,于是我到北京和上海去见其中几人,以提告为威胁,他们才亲口承认有人花钱主使他们这样做。”这几天他花了时间彻查,终于有了结果。 “原来是这样,那么你打算提告吗?” “餐厅形象受损,营收重挫,所以我要姚思嘉和他们公开道歉,上网澄清此事才原谅他们。” 这个姚思嘉,我真是错看她了!“金佩玲摇头,懊悔不已。 她一直把姚思嘉当媳妇看待,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做,手段实在太卑鄙了。 “现在,我才终于认清谁才是最适合当我家媳妇。”她握着叶舞翩的手,眼底充满愧疚,“舞翩,以前是妈不好,错怪你了,我向你道歉。” “妈,快别这么说。”叶舞翩不敢承受,眼眶一热,没想到婆婆会向她低头认错,这是多么不容易。 “以后我会好好待你,把你当女儿那样疼惜。” “妈,我也是,我会帮你当成母亲,好好照顾你。”她眼眶蕴含泪水,很高兴她的努力婆婆终于看见了,也接纳她了。 她等这天好久了。 “妈,现在总算相信我的眼光没错了吧!”卓为翰搂着老婆和老妈说着。 “是啊,你的眼光真精准,是妈老眼昏花了,呵呵。” 一家人笑眯眯,室内扬起一阵许久未闻的愉悦笑声,充斥着欢乐的氛围,这种感觉非常温暖,金佩玲第一次感觉接纳了叶舞翩后,自己也变快乐了。 原来幸福是那么简单的事。 卓为翰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公司的问题解决,家庭的纷争也一并结束。 灰暗总算过去了,迎接他的是灿烂的阳光。 一年后,一家三口来到心园自然农庄度假。 这一年重回卓家,对叶舞翩来说是生命的转折点,老公的呵护体贴,婆婆的关怀疼惜,使她在这一年来身体调养得更加健康,已无明显症状,也不必再对太阳躲躲藏藏,终于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自在活动了。 “马麻,我的拼图完成了。”恩恩正在拼一张动物图像,开心的仰着头。 “好棒!”叶舞翩拍手,揉了揉儿子的头,鼓励他。 “把拔说,我完成拼图以后要带我去打棒球。”恩恩拉着还躺在摇椅上打盹的卓为翰。“把拔,我要打棒球。” “喔,好小子……我来了。”卓为翰拿开轻置在脸上的杂志,旋即坐了起来。 卓为翰拿着球和手套,恩恩拿着球棒,大手牵着小手,一起移步到草皮上打球,恩恩在爸爸的教导下摆好打球的姿势。 “看球,球来咯!”卓为翰抬腿,手臂微向后拉,投出一球。 恩恩很快的挥出球棒,可惜没中。 “哎呀,好可惜,挥棒落空。”恩恩大叫。 “恩恩加油。”叶舞翩帮儿子加油打气。 “再来一次。”卓为翰再投一球。 锵--恩恩的球棒碰到球了,他哇了一声,愣住了。 “妈妈,我打中了!” “打击出去了,快跑,恩恩。”叶舞翩在他身后催促着。 “呵呵,这傻小子。”卓为翰看着儿子迈开短腿跑向垒包,逗趣的模样令他不住发笑。 “恩恩好可爱,今天玩累了,一定很好睡。”叶舞翩笑着说。 卓为翰来到她身旁,搂着爱妻,看着儿子在太阳底下跑得好开心,嘴角扬起笑意,黑眸蕴含深情,俯首吻着她。 这份甜蜜的爱意,热情的拥抱,煨暖了她的心房。 “谢谢你,老公。” “谢我什么?” “在我无助失落,觉得自己就像一颗露珠般随时会消失时,是你给了我希望,让我不想浪费人生的一分一秒,只想和你长相厮守。” “傻瓜,有了你,才是天上送给我的恩宠,是你让我知道什么叫幸福啊!”卓为翰紧紧搂着她,眼中满是疼惜宠溺。 “嗯,老公,我爱你。”她要守住这份甜蜜和幸福。 “我今生只爱你一人。” 摆脱了层层的束缚,她终于看见生命的美丽光彩,因为她知道,有个人会永远守护她、宠爱着她。 “喔,把拔爱马麻。”恩恩脸蛋红扑扑的跑到他们后面,又淘气的挤到他们之间。 在夕阳的照耀下,两大一小的身影拉出长长的影子,伴着笑声,构成一幅美丽而温馨的画面。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