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裤求入赘 卷一》 第1章 【正文开始】 三月三,上巳节,清江河两岸的桃花盛开,景色美不胜收。正是高门大族年轻男女赏玩踏青的好季节,也是未婚男女们解决终身大事的好时候。 清江河畔是整个庄子美景最多的地方,但此时江畔却只闻鸟鸣不见游人,摆放在小几上的美食糕点更是无人问津,反倒是隔着桃花林不远的马球场上热闹非常。 马球场上绿草茵茵,温暖的春风中时不时飘过脂粉的香味。 修筑的高高的看台上,此时右边坐了一群少女,这些少女多半是京城豪门贵族家的小姐。只是平日端庄大气温柔贤淑的姑娘们这会儿一个个攥着小手绢双目带着春色一脸激动的看着马球场上骑着白马肆意挥舞着马球杆的人。 而左边坐着的少年们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忿忿的瞪了眼场上的人再看向姑娘时眼中尽是不服气。 马球场上两队交战正酣,双方队员剑拔弩张,紧张的盯着对方,企图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丝毫的破绽,好打破这会儿的僵局。 对峙持续了已经有一阵子,没人愿意退让,也不能退让。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未婚夫(妻)也绝对不能退缩。 突然不远处一身穿红衣骑着白马的姑娘突破围追堵截拎着马球杆打破眼前的对峙,一马球杆下去,马球腾空而飞,速度之快令看台上的姑娘们尖叫。 对面队伍的人手忙脚乱的阻拦却是为时已晚。 马球当啷落地的同时,比赛结束的鼓声也随之响起,最后的比分更是定格在十比零上。 「女队胜!」书院的先生将旗子举起,面无表情的宣布了比赛结果,好像对这结果一点都不惊讶。 看台上少女们顿时欢呼起来,「覃幼君!」 「覃幼君!」 「覃幼君!」 欢呼声震耳欲聋,将两队人马的目光吸引过去。 女队的队员满面春风,男队的队员满脸的羞愤,男子汉的颜面都被吹在了这春风里荡然无存。 少女们多激动,少年们就有多丢脸,面子非常挂不住,堂堂男子汉居然败给了女人! 覃幼君迎着风双眼微眯,啊,多么漂亮的姑娘们,多么端庄大气的大家闺秀! 她伸出食指在唇上轻轻一点而后将手指朝姑娘们撇去,姑娘们看清她的动作更加激动,挥着小手绢差点蹦了起来。 甚至有一少女竟因激动过度晕了过去,现场一片混乱。 而少年们迎着她的目光和肆意的笑不由的红了脸,羞愤是有的,可钦佩爱慕也是有的,京城爱慕覃幼君的人不少,害怕她的人亦不在少数。 站在覃幼君对面的几个人脸色却难看极了,本是世家贵族少爷,组了这马球队本想在姑娘们跟前一展风采,却不想竟被几个姑娘打的落花流水,比赛结果更是惨不忍睹。 「覃幼君。有本事我们再比一场!」 覃幼君可惜的收回目光,瞥了眼对面说话的人,是阳春侯府的二公子赵灿,她鄙夷的撇嘴,「就你们现在的水平,不是我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你们就没资格与我再比一场。」 她语气中倒是没有鄙夷,倒像是在阐述事实,也正是这样的语气更令人恼怒。 「你!」赵灿脸上涨的通红,见不远处的小姑娘们还在朝这边看着,顿时恼羞成怒,脱口而出道,「你一个女人打马球厉害算什么本事,还不是嫁不出去!」 赵灿的话说出口就后悔了,覃幼君是什么人,嫁不嫁人岂是他能多嘴的? 可惜话已经出了口赵灿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但周遭却因他的一句话突然静了下来。 「赵灿,还不跟覃小姐道歉。」旁边的陆良扯了扯赵灿的袖子,抬头却歉意的对覃幼君道,「乐平郡主,赵灿他脑子坏了,你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一般见识。」 覃幼君睨了赵灿一眼,无所谓道,「他说的似乎……没错,只不过我不爱听。」 赵灿触及她的目光突然被她轻视的目光刺到,那仅存的悔意也消失无踪,「表哥何必替我道歉,我说的有错吗?她可不就是嫁不出去,都十六了都没定亲,太子都不愿意娶她,可不就是嫁不出去。」 「赵灿!」 男队的几个队员慌了,连忙要拉着赵灿走人,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要命的话来。 覃幼君手上的马球杆轻轻的在手上拍着,目光扫过几个男子,淡淡开口道,「让开。」 目光凌厉,气势骇人,陆良等人一个哆嗦,想起覃幼君的恶名顿时有些害怕,「乐平郡主,赵灿他是无心之失……」 第2章 「滚开!」覃幼君双眸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落在陆良眼中更是惊的他浑身一颤,双腿不自觉的就让开几步。 陆良是赵灿的表兄,此时他都让开了,其他两人见事不好也连忙退开几步。看台上的少男少女们见有人似乎与覃幼君起了冲突纷纷朝这边过来。 赵灿身前没了陆良等人的遮挡也有些心虚,但人在害怕的时候往往也能激发出强烈作死欲来,尤其看到小姑娘们都朝这边过来了,作为男子的尊严让他不想退缩。 他吞了吞唾沫,直视着覃幼君咬牙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京城哪个不知覃幼君暴戾成性,完全不像个女……啊!」 赵灿话未说完,整个人便被一脚踢了出去,而后重重的摔在草地上。 覃幼君淡淡的收回脚,嗤笑一声,「叽叽喳喳吵死了,不知道自己公鸭嗓多难听吗。」 显然覃幼君并未将赵灿的话放在心上,只看不惯赵灿的多嘴多舌,长的丑还在她眼前瞎逼逼。 此时看台上的姑娘们已经到了跟前,正目睹了覃幼君那一脚,顿时双眼冒星激动不已。 不过这会儿的她们恢复了世家大族小姐们的矜持,只双眼亮晶晶钦慕的看着覃幼君,等她们从马球女队成员口中听到事情原委时便愤怒了,一个个咬牙切齿的看向赵灿, 「赵灿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哼,多亏我娘打听了你们赵家后拒绝了婚事,不然我要嫁给这样的混蛋可怎么办。」 「就是,我瞧着赵家几个爷们儿就没个像样儿的,瞧瞧,这不就露出原型了?」 「一窝子没出息的,球场上技不如人竟然口出狂言你爹没教你怎么做人吗?」 「就是,幼君好歹也是郡主,你这是以下犯上!」 马球场就是片绿草地,被覃幼君一脚踢中除了肚子疼的要命身体并没有什么伤,可此时这些世家小姐的话却让赵灿身子晃了晃,甚至怀疑人生。 他是谁,他在哪?他为什么要和一个女人一争长短? 为什么在娶妻的道路上他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 那边姑娘们又纷纷围向覃幼君,嘘寒问暖,捧茶打扇,忙的好不快活。 甚至于平日不对付的俩姑娘都能和平共处的一个递帕子,一个接帕子去给覃幼君擦拭汗水。 再看人群中的覃幼君,脸上早没了之前的不耐烦,笑意盈盈的应付着姑娘们,眼中全是满意。似乎对赵灿的羞辱全然不放在心上。 夸夸这个衣衫好看,夸夸那个朱钗别致,甚至还应承了一两个姑娘给她们画个首饰更将姑娘们哄得心花怒放。 站在旁边的一群少年郎看着这些平时矜持端庄的小姐们围着覃幼君却没一个待见他们,心里大约有一万只羊跑过。 三月三这样的日子原本是让他们男女有相见的日子能够促成几对姻缘,可瞧着眼前的架势这些姑娘对覃幼君的兴趣远远超过了他们。他们毫不怀疑若是覃幼君是男子,这些姑娘宁愿放下身段做妾也要嫁给覃幼君。 少年们望天,觉得老天不公,竟派了覃幼君这样的奇葩来坏他们的好事。 既生他们又何生覃来折磨他们! 「陆良,那边谢嫣然不是你未婚妻?」有人戳了戳男队队员陆良的胳膊提醒他这事。 陆良奇怪的看他一眼,「难道那个正给覃幼君擦汗的不是你未婚妻?」 对方面露尴尬,两人不由长叹一声。未婚妻对自己的未婚夫视而不见,反而对个女人殷勤备至,怎么看都有些心酸。 已经订了亲的都是如此,更别说没定亲的了。 这些姑娘家中地位显赫,再不济亲人也是四品官,否则根本到不了覃家这庄子来。他们削尖了脑袋想要来也是打着这些姑娘们的主意,可眼下是不成了。 几个少年看着各自的未婚妻围着覃幼君转,心思除了无奈也多了惺惺相惜——瞧瞧,咱们都是被抛弃的男人。 冷不丁的,一个少年摇着折扇一派风流,「啧,果然女人是最可怕的动物,珍爱生命远离女人,先贤诚不欺我。」 这话让在场的人却不肯苟同,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哪怕他们是纨绔也免不了俗的幻想。 覃幼君自小美名在外,性子洒脱,在一众闺秀中别树一帜,姑娘们喜欢她,少年们钦慕她。可惜与美名齐名的是覃幼君的恶名,对男人的恶,使得姑娘们更加喜欢她,男子喜欢她又不敢靠近她。 第3章 有人瞥了眼说话之人,却是宜春侯府嫡次子殷序,想到两家的关系这少年不由笑道,「殷序,那你可钦慕覃小姐?」 殷序一双桃花眼瞪的老大,似乎受了惊吓般连忙摆手,「不妥不妥,在下才疏学浅蒲柳之姿哪里配得上覃小姐。」 人群中的覃幼君似乎听见有人说她的名字不由抬眸瞥了眼少年郎的人堆儿,目光略过京城这些纨绔子,最后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人堆里长的最白净最好看,手里摇着一柄折扇将成语用的乱七八糟的可不就是去年害的她跌下马的混账东西? 覃幼君不由得眯了眼。 殷序似有所感,抬头的瞬间与覃幼君四目相对。殷序心虚连忙举起折扇遮住面孔,心里忍不住暗道:没看见我,没看见我,不然死定了。 可惜人越是不想见到谁就越容易见到谁,来时被赶鸭子上架,本以为人多覃幼君注意不到他,可谁知现在竟因自己多嘴多舌引起对方的注意。 殷序后悔不跌,恨不得时间穿梭回去年,他绝对不手贱自认为牛逼的拦了下路,招惹了这个大魔王。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殷序眉头一皱,手中的折扇便被人抽走,惊愕的抬眼便看到覃幼君似笑非笑的站在他跟前。 一身张扬合体的红衣勾勒出少女修长的身材,一头黑发高高的束在头顶,英气十足又不失美貌的脸,再配上似笑非笑俯视众生的目光,好看极了,吸引人极了,就像九天的仙女儿让人挪不开眼,却又如神祗压迫的人抬不起头。 殷序倒不至于看个美女就花了眼,但他站在原地仍旧不敢动弹。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轻轻的颤抖,似乎又回到那个被揍的哭爹喊娘丢人至极的时候。 「你、你做什么?」殷序说完就想抽自己嘴巴子,叫你嘴贱! 覃幼君看着殷序,轻笑一声,「算你有眼力劲儿,你这蒲柳之姿就该去打扫猪圈和猪圈里的猪配对。」 「你、你侮辱我人格。」殷序气的瞪眼,但自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千万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尤其眼前的疯女人,真打起来他只有吃亏的份。 然而覃幼君手里提着马鞭绕着殷序转了一圈却没动手,最后轻蔑的看着他道,「既然你想保持人格,那敢不敢与我比上一场?」 殷序哪里会马球,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马球我是不比的,那那那你、你敢不敢与我,与我斗鸡!」 作为纨绔,斗鸡走狗那是标配,殷序自小别的不行这方面却是无师自通一学就会。比马球他只有被吊打的份儿,但斗鸡他可有威猛将军,满京城他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殷序说完,现场一片寂静,都是纨绔没人不会斗鸡,但斗鸡显然是男人玩的玩意儿,像这些大家闺秀可没人敢沾这个。要是家里知道他们敢怂恿这些闺秀去斗鸡,非得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所以殷序的狐朋狗友觉得殷序疯了,竟然邀请覃幼君斗鸡。而姑娘们却异常愤怒,觉得殷序竟带坏她们的覃幼君不学无术。 覃幼君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抬起,姑娘们瞬间收声,覃幼君抬头看着殷序道,「成,斗鸡就斗鸡,就怕有些人斗鸡都不行才真是酒囊饭袋了。」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少年们的欢呼声响起。 男人的颜面总是要找回来的!覃幼君本就不是普通闺秀她自己答应的可跟他们没关系。 覃幼君也不看旁人,只似笑非笑的看着殷序道,「如果我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原本信心满满想给覃幼君好看的殷序迎着覃幼君的目光不知怎么突然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瞬间将他淹没。难不成覃幼君这女人连斗鸡都会? 但少年人哪怕是纨绔也是有自尊的,尤其方才还说了人格问题。 殷序压下心中的不安,挺直了腰背看着覃幼君道,「如果你输了,你要在书院广场上当众对我道歉。」 「道歉?侮辱人格的事儿?」覃幼君挑眉看他,没说答应不答应,「万一你输了呢?」 殷序头一抬,骄傲道,「我要是输了我就在书院广场上叫你爸爸!」 众人不解何为‘爸爸’,但殷序也不想多做解释,只敷衍道,「这是古书上对旁人的尊称。」 狐朋狗友恍然大悟,姑娘们却觉得他们覃幼君吃亏了,不能这么干。 第4章 覃幼君听他说出这词险些笑了出来,看着殷序一本正经的样子,点头道,「成。不过叫爸爸就算了,输了以后见到我都得喊我姐姐!敢不敢?」 殷序有些犹豫,可狐朋狗友开始起哄,他一咬牙应了下来,「我若输了以后就叫你姐姐,你若输了就得在书院广场上跟我道歉。」 他说完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可当了这么多年纨绔脑子已经缺少思考的能力,也就没有多想。 约定达成,各自有三天的准备时间,覃幼君也不着急准备公鸡,给了殷序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而后在姑娘们的簇拥下往清江河畔去了。 少年们落后一步,纷纷给殷序出谋划策,势必要给覃幼君一个教训。 「瞧瞧她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的公子哥呢。」 「就是,这些大家闺秀也是,都忘了今天出来的目的了吗?」 这人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少年们都郁闷了。出门前家中长辈便反复叮嘱要与那些闺秀好好相处给人留个好印象,等过几天也好相看亲事。 可也正是这人的提醒让他们愤愤不平,若覃幼君是个家世显赫的男人也就罢了,偏偏人家一个姑娘还把本该让他们讨好的闺秀们的芳心给虏获了去。 果然,传言是不假的。果然,覃幼君是个妖孽。 「殷序,咱们的面子就交到你身上了,你可得争气。」 「对,殷序,你可是咱们的希望,定要赢了她覃幼君,让她知道厉害。」 「还得让她离这些大家闺秀远一点,瞧瞧这些大家闺秀给她带的,都成什么样子了。」 有人幽幽道,「我妹妹也在其中……」 另一人哀怨道,「你以为我妹妹不在吗?」 纨绔们沉默了,似乎覃幼君影响的不只是他们未来的妻子们,连自家的姐妹都影响了,一个个人前大家闺秀,背后全是些被拐走了心的人。 殷序看着覃幼君走远,一直挺直的腰背突然就落了回去,整个人也松了口气,对少年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主意都没听清楚。 「殷序,你这么看覃幼君,该不会真的钦慕她吧?」 殷序哪有之前的自信潇洒,惊恐道,「休得胡言!」 说完将折扇扇的飞快,抬脚便走。 宜春侯府和云国公府向来不合,这是满京城人都知道的事,而覃幼君作为云国公府大小姐又是玉阳长公主和云国公的亲生女儿,与殷序自然关系好不到哪去。 若是没发生去年之事两人尚且还能勉强做到相安无事,偏偏去年殷序作死招惹了覃幼君,令覃幼君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覃幼君在云国公府那是备受宠爱,据说云国公当日便领着三个儿子打上宜春侯府将宜春侯府的大门给拆了,一时成了京城的乐子。 后来覃幼君养好了病,被放出来的当日便一人一马闯入宜春侯府将正在斗鸡的殷序痛揍了一顿,连带那只被殷序视为宝贝的大公鸡都被覃幼君当着殷序的面烤了吃了。 如此奇耻大辱殷序如何能忘,前账后账一起算,两家的梁子更深了。平日但凡有覃幼君在的地方绝对见不得宜春侯府的人,可这次也不知道殷序哪根筋不对劲,竟然跟来了。 现在两人又有了赌约,少年们担心狐朋狗友的时候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嫌疑,竟隐约有兴奋的感觉。毕竟京城安稳太久了,如今有了这热闹他们怎能不高兴。 殷序放了狠话便落荒而逃,覃幼君却带着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坐在清水江畔吃点心听听曲子,偶尔兴致来了再以江水为题做几首诗,竟好不快活。 覃幼君的身边向来不缺人,不管是真心与她相交,还是崇拜她,亦或者只是因为身份围在她身边,覃幼君都是来之不拒。 漂亮的小姑娘谁不喜欢,能说话逗趣能诗词歌赋,可比那些上窜下跳像猴子的纨绔们强多了。 「幼君,我家二哥也喜欢斗鸡,他最近得了一只据说很厉害的公鸡,要不我给要来给你吧。」 说话的人是武安侯府二小姐陆丛月,她口中的二哥正是之前企图替赵灿说话的陆良,这些人都是殷序的狐朋狗友,斗鸡走狗都会,几乎每人家中都养着斗鸡。 覃幼君朝对方笑了笑,「不用,我有法子。」 其他姑娘也纷纷献言献策,甚至还有个姑娘说可以让宜春侯府的姑娘给殷序的大公鸡下药,可把覃幼君吓个不轻。 第5章 对待这些闺秀,覃幼君向来温和,她摆手道,「我的本事你们还不知道?哪里需要用这些下作的手段。」 如此以来再没人说其他的,一个劲儿的夸赞覃幼君本事过人,定能胜了草包殷序。 覃幼君就喜欢她们的识趣,眼瞧着纨绔们也过来了便让下人上了酒菜一起开席,行流水曲觞这等雅事。 不管是闺秀还是纨绔,对覃幼君再了解不过,老老实实吃酒行诗令,没一个敢在覃幼君面前闹事。 傍晚时分宴席散尽,整个庄子都安静下来,河畔的桃花被风吹的漫天飞舞,几个庄子上的下人拿了篮子捡桃花准备给覃幼君酿制桃花酿。 覃幼君瞥了一眼便没兴致再看,拎着马鞭翻身上马带着浩浩荡荡的人往京城去了。 春日的夕阳温和又略带些凉意,洒在人身上落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覃幼君酒劲儿上头,马鞭挥的飞快,一眨眼便将带来的下人甩在脑后。 啊,快活吧,反正有大把的时光。 庄子距离京城并不远,覃幼君到了云国公府时天色都没完全暗下去。 一辆普普通通的黑色马车静静的停在国公府的侧门不远处,覃幼君瞥了一眼便骑马进了府。 马车帘子掀开时,里面的人只能看见少女红色的衣摆,直到看不见了才慢慢收回了目光,喃喃自语道,「这就是国公府小姐过的日子啊。」 在云国公府覃幼君备受宠爱,骑马进门也是常有的事,进了内院离着正房还有一段距离,就远远的瞧见玉阳长公主和云国公正端坐主位,只是气氛并不是那么融洽。 夫妻俩中间隔了一张桌子,但两人谁都不看谁,她娘的脸臭的很,她爹也是一脸的不忿完全不看玉阳长公主。 覃幼君只远远瞥了这一眼心中便有了计较,连忙调转方向准备跑路去搬救兵。 「幼君!」 屋内一声厉喝,覃幼君一手拍在脑门上直呼倒霉,只能乖乖进屋,她将脸上皱巴表情撤去换上乖巧的笑容,「美人儿娘亲……」 「少来这套,今日你又给我惹事!」玉阳长公主不吃她这一套,直接打断她的话,「我之前怎么说的,你耳朵长了干嘛使的!」 玉阳长公主年轻时候也是京城一霸,但上了年纪后整个人温和了下来。寻常时候她对覃幼君的荒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日是三月三大好的日子,竟有好几位夫人递了信儿给她,道是覃幼君又将事情搞砸了。 不光如此,覃幼君竟还踢了赵灿一脚,赵灿的母亲前脚接到消息后脚就到她这来赔罪。可面上是赔罪,明里暗里却是说覃幼君坏了今日好事。 年前英国公府举办桂花宴为府里的两位公子挑选妻子。 可谁知因着她生的这个孽障,参加宴席的姑娘们没一个看得上英国公府公子的,反倒跟着她女儿跑。 明面上没人说,但私下里姑娘们却都谈论: 「英国公府的俩公子和幼君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就比个投壶都被幼君收拾的要哭,这哪里像个男人。」 「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他们比幼君长的差远了吗?」 听到这些传闻时玉阳长公主险些憋过气去。孽障,简直是孽障! 覃幼君是她的女儿,平日宠着也就罢了,竟还做下这等事,满京城没人不在谈论此事,一直到了年底朝中出了大事才算将话头引开了去。 京城名门闺秀和高门大户家的公子到了年纪该嫁娶,而这种大户人家的子女成亲前若是能情投意合自然更好,三月三这等节日又是年轻男女能放下大妨会面的日子,哪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尤其云国公府在京城地位超然,所请的人也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可以说官职低于四品的都不好意思参与进去。强强联合当然最好,这也是大家的默契,所以都指望今日宴席能多促成几对。 玉阳长公主想到这些就头疼,宴席之前夫人们会面她还对众夫人承诺——将这场宴席和和美美的办完,后面好多结成几对良缘。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场马球又将纨绔们打落成泥,又将覃幼君捧上高台又一次成为京城闺秀们谈论最多的人。 只半日的功夫,京城已经传遍:可惜幼君是女郎。 玉阳长公主又觉得幸亏是女郎,万一是个男子,那她这闺女还不得娶上十房八房的平妻? 第6章 想想那画面,玉阳长公主突然又觉得她女儿是女郎挺好的。 「美人儿娘,今儿这事不赖我。」覃幼君嬉笑着过去拉着玉阳长公主的手撒娇,「还不是赵灿他们几个不知好歹非要和我比试,不然的话我带着闺秀们喝茶聊天赏桃花不更好?」 玉阳长公主紧紧的盯着她,狐疑道,「就算他们挑起来的那你就不能让着他们点?就他们几个小憋……好歹也熟人,给他们几分薄面不就行了?」 要说覃幼君性子,还真是像极了玉阳长公主,玉阳长公主差点脱口而出,覃幼君为了给她娘面子忍住了笑,却又一个劲儿朝云国公使眼色,「那不成,我可是云国公府的人。出门代表的就是咱云国公府,我要是因为赵灿他们是熟人让着他们,那岂不是丢了咱云国公府的脸面?」 瞧着云国公脸色缓和面露赞许,覃幼君说的更带劲儿了,「更何况正因为是熟人才不该让,万一我让了他们,他们岂不是有伤自尊心?我这么善解人意的姑娘,又怎能让旁人因为我伤了自尊心?」 「唉,娘亲您不知道,咱们京城的闺秀们眼睛都雪亮的很啊,我要是让着赵灿他们,闺秀们能发现不了?」覃幼君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气道,「发现了后闺秀们肯定越看不上赵灿他们,那我岂不是罪过?」 玉阳长公主就知道她女儿的嘴巴厉害,被覃幼君一通胡搅蛮缠满心的愤怒也消去了一半,只嗔怪道,「那你好歹收着点,你这样以后娘哪敢再带你参加宴席了。你简直要被所有夫人列到黑名单上去了。」 覃幼君讪讪道,「那也没办法啊,谁让我这么有魅力呢,说到底还是他们没本事啊,他们要是厉害些哪里用得着我让。」 见她委屈上了云国公又有些心疼,「幼君说的没错,男子汉大丈夫靠女孩让像什么话。娶妻就该靠自己的本事,靠让能让到妻子吗。」 玉阳长公主要被气笑了,「那刚才又是谁因为这事跟我吹胡子瞪眼说要好好教训幼君的?」 云国公瞪眼,「我可没说。」 说完这话云国公赶紧背着手仓惶离开。 到了门口正碰上闻讯赶来的三个儿子,三位少年先给云国公行了礼又过去看覃幼君,「幼君可哪里受伤了?我听说今天赵灿这小子不长眼招惹你了?」 覃幼君没把赵灿的话当回事儿,便摇头道,「没有的事儿。」 玉阳长公主瞧着他们兄妹感情好忍不住翻个白眼也不多管,就像她女儿说的男子汉大丈夫需要小姑娘让着像什么话。 完全忘记下午如何答应那几位夫人要给她们交代的事了。 覃幼君从庄子走的最晚,如今也已经过关,其他纨绔和闺秀们也已经回家该领打的领打,该挨骂的回家挨骂。唯独早早离开的殷序却站在街上游荡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 以前母亲在世时哪怕他回去的再晚母亲都会等着他回去,责怪也好气急了打他也罢,起码能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 可直到母亲离世,原本深情款款情深义重的父亲不过一年的功夫便续娶了林氏,家在他这里才是真的没了。如今兄长又在年前战死沙场,让他原本冷下来的心越发的冰冷,每日看到林氏似笑非笑的脸他都觉得是折磨。 就像今日,明知他与覃幼君有龃龉,林氏还是在父亲面前说这说那,逼迫他跟过去了。 想到今日他与覃幼君的赌约,恐怕到了宜春侯那里又得挨上一顿打了。 「公子,咱们得回去了。」 小厮元宝自幼陪伴殷序长大,哪里不知殷序的担忧,但他还是残忍道,「估计今天的事侯爷早就知道了,您就算天亮再回去,这一顿打也少不了了。」 殷序浑身一抖转身瞪了他一眼,「小爷是害怕这个吗?」 元宝无辜的看着他不说话,但表情很明显。 殷序嗤笑一声,「打吧,打死才好。」 说罢,合上纸扇别在腰间径直朝宜春侯府大门而去。 宜春侯早已在正房等候多时,林氏使唤儿子殷烈给宜春侯端茶,叹气道,「侯爷莫气,要气也该气妾身才是,今日这宴席若非妾身提及,二公子也不会主动去,所以侯爷要罚还是罚我吧。」 宜春侯接过殷烈的茶,脸上才露出满意的笑来,「若序儿有烈儿一半懂事我也不会这么操心了。我已经没了大儿,若他都不能撑起这个家,也只能靠烈儿了。」 第7章 殷序进门时掐好听到宜春侯这话,他脚步未顿,脸上犹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到了近前直接便道,「父亲能如此想最好,儿子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做纨绔了。」 话音刚落熟悉的鞭子便落在殷序的身上,殷序身形一晃继而站定,脸上仍旧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打吧,随便打。」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更令宜春侯恼怒。 此时云国公府内,云国公站在门口听四个儿女嬉笑说悄悄话忍不住咳嗽一声,四兄妹连忙收了声,规规矩矩喊了声,「爹。」 云国公双手背在身后进去,然后问覃幼君,「今日你当真应了殷序的赌约了?」 覃幼君点头,「应了。」 云国公眉头微皱,「那恐怕他这顿打是少不了了。」 覃幼君一愣,「为何打他?」 「殷璞此人,哼。」云国公面带讽刺道,「伪君子一个,不过他为人不怎么样生的两个儿子倒是不错,只可惜……唉。」 云国公并未细说,但从语气就听的出来瞧不上宜春侯,对宜春侯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做法见怪不怪。而宜春侯长子征战沙场英勇无畏却令云国公钦佩,也正因为如此云国公更加瞧不上宜春侯,老子不如儿子,如何让人瞧得上。 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哪怕是与覃幼君有了赌约,那也是殷序主动提出,挨了打那也得受着。 记得十几年前头一次见殷序时也是玉雪可爱的孩童,十多年过去竟长成了这般模样。 云国公没放在心上,覃幼君却隐隐皱眉,总觉得这事与她有点关系。 更何况还有其他的缘由,真的眼睁睁的瞧着殷序挨打她似乎也做不到。 「幼君,你做什么去。」覃幼鸣叫的功夫覃幼君已经快步出了院子转眼不见了踪影。 待兄弟几人追到大门去,却只瞧的见覃幼君身穿红衣骑着白马绝尘而去的背影。 自打娘亲离世,殷序都记不清楚自己这些年挨了多少顿打,起初他还会解释两句,后来发现解释没用。父子之情都抵不过继母几句轻飘飘的话,自那时起殷序便不再解释了。 但殷序的不解释也坐实了许多事,许多不该背的锅也背了,开始还会委屈,慢慢的就习惯了。 就如此时宜春侯拿着惯用的鞭子打在他身上时他也不觉得有多悲伤多难过了。 疼的越厉害,心底的绝望就多一分,何必去计较。 然而殷序如此态度瞧在宜春侯眼中却是冥顽不灵的表现,再加上林月娘在旁边时不时的劝上两句,宜春侯越发的生气,鞭子挥舞的就越发的急促。 「你可知错?」宜春侯到底上了年纪,抽打片刻便觉得胳膊酸软,但作为一个父亲,断没有在子女面前示弱的时候,只怒视着殷序,希望他这儿子能浪子回头。不说与大儿那般保家卫国为家门争光也好过如今只知斗鸡走狗人嫌狗憎。 殷序背部火辣辣的疼,想他当初也是一追求自由的青年,如今竟落得这样的下场。 只是穿越大神坑他,古代的社会哪是他能凭借一己之力能够改变的。 他费力的抬头看着宜春侯轻笑,「我哪里做错了?」 「你竟还不知错!」宜春侯恨的咬牙,鞭子又挥舞下去,「早知你如此冥顽不灵,当初就该让你……」 「让我与大哥一起上战场死在战场?」殷序早知宜春侯会如何说,讥讽道,「若早知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我的确不该留在京城,哪怕跟大哥死在战场,也好过与尔等做家人!」 「逆子!」宜春侯盛怒,扬起鞭子便要打下去,殷序闭上眼笑道,「打吧。」 「侯爷!」林月娘给殷烈使个眼色娘俩齐齐上前抱住宜春侯,「使不得啊,他只是个孩子啊。」 「孩子?」宜春侯看了眼毫无悔意的殷序却更加愤怒,「谁家会有十八的孩子,闪开。」 宜春侯轻轻一抖,娘俩便顺势被抖开了,转瞬间宜春侯的鞭子便朝着殷序早就殷红的背部打去。 却在这时门口位置突然飞来一物正打在宜春侯的手腕上,宜春侯手腕吃痛,鞭子竟直接掉落在地,他登时大怒,「来人,抓刺客!」 「抓个什么刺客。」 清脆中带着笑意的声音由远及近,就着院中挂着的灯笼,院中诸人看清楚来人。 第8章 一身火红衣衫,身姿曼妙,一张脸更是张扬又美貌,除了京城鼎鼎有名的乐平郡主覃幼君又能是谁。 宜春侯和林月娘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俱是惊讶,然而转瞬后两人又默契的看向殷序,在他们的印象里覃幼君也曾这般闯过宜春侯府,但那时殷序招惹了覃幼君,使得覃幼君下床后第一件事便是单枪匹马冲进宜春侯府将殷序揍了个人仰马翻。 事情过去不过一年有余,众人的记忆非常深刻,所以在此时宜春侯毫不怀疑是殷序在今日的宴席上不光是打赌斗鸡这么简单,定是有其他招惹覃幼君的地方。 其实不光宜春侯夫妻觉得惊讶,就连被打的浑身伤痕的殷序也是惊讶,他趴在长凳上眯着眼朝覃幼君看去,笑了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闭嘴!」宜春侯回身怒喝。 哪怕与云国公再不和,覃幼君也是郡主。以前有长子殷庭军功在身光耀门楣他尚且能与云国公一斗,如今长子已然过世,他们宜春侯府又没有顶梁之人,日后没落也是不可挽的结果,在如此时候他们又如何招惹得起覃幼君。 覃幼君嫌弃的瞥了眼宜春侯,手里提着鞭子绕过碍眼的三人到了凳子前,目光扫过殷序的后背,轻笑道,「疼吗?」 殷序觉得姿势有点丢人,想挪动一下起来,却扯动身后的伤顿时疼的龇牙咧嘴,「你说疼不疼。」 「嗯,」覃幼君眼角含笑还伸手戳了戳,见殷序疼的直冒冷汗这才点头,「好像是挺疼的。」 殷序还未怒斥就听覃幼君道,「知道疼你怎么不知道跑?长两条大长腿就为了好看的?挨打的时候都不跑,你莫不是个傻子?」 听了这话殷序更加抑郁,他哼哼唧唧道,「跑又能跑到哪去,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嘲讽的笑了笑,「只要他想打,哪怕我半月不归回来一样挨打,所以还跑什么?」 如此明目张胆的指责令宜春侯面色不佳,「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覃幼君直起身子看向宜春侯道,「侯爷,没事我不能来吗?」 宜春侯对她的无礼颇为不悦,他皱眉,「郡主既然要来访,也该懂得礼数提前递拜帖……」 「递拜帖?」覃幼君轻笑,「我是来救人的,等我递完拜帖人也被你打废了,我还来做什么?替侯爷为儿子收尸吗?」 「放肆!」宜春侯如今固然畏惧云国公府,固然覃幼君是郡主,但也容不得她如此无礼,他好歹是个长辈,覃幼君竟如此无礼当堂顶撞于他,让他如何不着恼。 旁边林月娘轻轻扯了扯宜春侯的衣袖,低声劝道,「侯爷,郡主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您别生气。」 「我就这意思。」覃幼君像是刚看到林月娘一样,惊讶道,「呀,您哪位?我以前怎么没见过您?长的还凑合,就是褶子多了些。」 一句话令宜春侯脸色更加难看,林月娘面色惨白。 林月娘容貌不差,心思玲珑,不然也不会将宜春侯笼络在手里这么多年。但唯独一点,她的身世不好,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当年还是因卖身救母结识的宜春侯。 当年宜春侯以为救了人便再无瓜葛,谁知后来林月娘多次找上宜春侯,一来二去两人有了情愫便被宜春侯养在外头生下儿子,后来殷序母亲病重去世,宜春侯守了一年便将林月娘娶进门直接成了殷夫人。 宜春侯这些年也曾奔走就为了给林月娘冠上侯夫人的名分,但大周在民风上虽然开放,在这种事上却不含糊,当初因为此事宜春侯被言官弹劾,朝廷担心此事会让殷庭不悦便压了下来,如此便一直未能如愿。 也因此林月娘哪怕如今是宜春侯府的女主人,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不被朝廷认可,更不会被京城侯门女眷所接待。 覃幼君原本身份就高贵,若是林月娘有侯夫人的称号兴许能在宴席上相见,但偏偏林月娘没有侯夫人的称号,所以此时就尴尬起来。 林月娘听的出来覃幼君是故意给她难堪,顿时泪盈于眶悲伤不已。 林月娘委身宜春侯时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如今殷烈刚过十五,林月娘也就三十岁出头,平日保养得宜瞧上去自然有一股风情。 她一哭,宜春侯便心疼不已,瞧向覃幼君时便不觉带了怒意,「云国公好歹是国公,竟是如此教导女儿的。」 第9章 覃幼君挑眉笑道,「我云国公府教导子女都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能打的时候就打,打不过或者不能打的时候就跑,从来没有白白挨打的道理。另外家父虽然是粗人,但是对待子女却是疼爱有加,我们兄妹四人从小更未挨过一次打。哪像侯爷教子有方不分青后皂白便将人打一顿,知道的您是教导儿子做人的道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巴不得打死对方呢。」 宜春侯冷哼,「这是我们宜春侯的家事,还轮不到郡主替我们做主。」 「啧啧。」覃幼君都不想理这样的狗男人,她回头,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戳了戳殷序的脸,「这张脸怪好看的,幸亏没打脸,不然往后娶媳妇都娶不着了。」 殷序没料到覃幼君不光替他说话与父亲顶撞,还像个流氓一样戳他脸。 一瞬间殷序有些不自在,他挪了挪脸道,「这事你莫要掺合,我都习惯了,反正也打不死。」 「这习惯可不好。」覃幼君扒拉着手指头叹气道,「我这人最看不得仗势欺人的事儿了,况且这事儿似乎有点关系?」 覃幼君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问的殷序,殷序无赖一笑,「这可我不知,我到现在都不知为何挨打,没法回答郡主的问题请郡主见谅。」 殷序这样说倒是在说宜春侯不分青红皂白打人了,宜春侯顿时气恼,抬起鞭子又想打人,可觑了覃幼君一眼又将鞭子收了回去,有外人在场再打下去传出去也该说他宜春侯气量小了。 宜春侯道,「如此便劳累郡主走这一遭了。」 覃幼君摆手,「不打紧。」她环视一圈四周,疑惑道,「不过你们侯府的待客之道实在上不得台面,本郡主来这时辰竟连一盏茶都喝不上,实在凄惨。」 这话说的宜春侯面色涨红,林月娘面上也不好看,刚想唤人上茶,覃幼君已然转身,「时候不早,本郡主就先回去了。」 说着覃幼君又返回,蹲在地上看殷序,「可得保护好你这张脸啊,不然脸没了我可不想跟个丑八怪斗鸡。我还等着你叫我姐姐呢,回见。」 殷序眨眨眼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乐平郡主到底什么意思? 别说殷序没明白覃幼君的意思,就连覃幼君自己也没搞懂为何要走这一遭。 回到国公府却见大门外停着一辆眼熟的马车,覃幼君绕过马车刚要进去,却不想马车中的人率先叫了她,「幼君。」 男子的嗓音温和让人听了如沐春风,但此时覃幼君听了这人声音只觉讽刺。 男子素白的手撩开车帘,桃花眼中尚且盛着温柔的笑意,「幼君,好久不见。」 若非自幼识得此人,深知此人温和俊公子表皮下藏着什么样的面目她都要被眼前的俊美公子吸引了。 但覃幼君太明白此人的险恶,穿越十余载旁的没学会,古代的生存准则倒是摸的清楚。 就如眼前的太子殿下,满大周没人不赞誉,温文尔雅、忧国忧民,寻常又是兄友弟恭,很有大国太子的典范。哪怕当初与覃幼君退婚,也是因为覃幼君嚣张跋扈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不足以担当未来国母的重任,而非太子见异思迁想要谋求更大的利益。 距离退婚已经三月有余,当时恰逢西北大败,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西北上,太子的退婚倒没引起多大的轰动。后来上元节两人也曾见面,那时太子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如今时隔近三个月竟在天黑之际又到了她跟前。 只是本不该相见的人突然出现在家门口,不得不让覃幼君心生警惕。 「太子殿下。」覃幼君翻身下马低眉垂首微微福身,「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小女有失远迎。」 虽说对这太子殿下她半点兴趣也无,甚至当初退婚时她也欢欣鼓舞,但被人嫌弃却是不争的事实,不爽还是有的。 「幼君可是怪孤?」太子殿下从车上下来,修长的身材立于覃幼君面前,眼中盛着温柔,似乎有许多的无奈,「孤也是迫不得已,你也知道,母后她……」 覃幼君打断他端庄笑了笑,「太子殿下来国公府就为了说这个?小女与太子早无甚关系,小女也没放在心上。如今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实在不该如此相处,请太子恕罪,小女这就请家父出来招待太子殿下。」 再说下去覃幼君都要吐了,什么狗比太子,现在深情款款给谁看,拿渣男哄骗小女生的一套来对付她还嫩了点。 第10章 覃幼君甫一转身,身后便传来一声轻叹,「幼君果然是怪孤的。」 太子神情落寞表情怔忪,「也罢,天色已晚,孤改日再来看幼君。」他顿了顿又道,「早晚有一日幼君会明白孤的用意的。」 覃幼君嘴角抖了抖,这太子大晚上的就为了来恶心她的? 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覃幼君将马匹扔给门房快步朝自己院子而去。 刚洗去一身的疲惫,玉芝从外头进来压低声音道,「郡主,三公子过来了。」 覃幼君翻个白眼,「不见,就说我睡了,让三哥给我准备斗鸡,能斗倒殷序大公鸡的那种。」 玉芝憋笑,「那您自个儿跟三公子说多好。」 这会儿覃幼君困的厉害,可没心思满足三哥的八卦,三哥能为了什么而来?定是听说了太子刚才来的事情,万一脑袋一热兄妹俩去给太子套头揍一顿那才是麻烦事呢。 覃幼君毫无心事的睡了,覃幼鸣倒也办事牢靠,第二日傍晚时便带了三只斗鸡回来。 对于斗鸡,覃幼君着实没有经验,且不说鸡毛乱飞臭烘烘的,只看着两只鸡打架也没什么意思。若非此次与殷序有了赌约,她是万分不想动这鸡的,看鸡打架哪有烤鸡来的痛快。 就如此时,覃幼君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被绳子拴着的三只斗鸡,远远的指挥道,「先让它们打一架我看看哪只更厉害。」 覃幼鸣虽然对斗鸡也不甚懂,但好歹也是公子哥寻常也是见识过的,当即让人给三只鸡解绑,「既然要看就让它们大乱斗好了。」 覃幼君忍不住瞥他一眼,若是这世界有王者农药她三哥绝对是个中好手。 「怎么,见不得我这么俊了?」两人本就是龙凤胎,与两位兄长的年纪又差了几岁,寻常便更亲近一些,说话也更无所顾及。 闻言覃幼君撇嘴,「赶紧的,谁乐意在鸡毛下看帅哥啊。」 不得不说覃幼鸣弄来的这三只斗鸡还真不错,斗志满满,打架的时候也不含糊,浑身鸡毛炸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冲向对方。 三只鸡的战斗很快落下帷幕,脖子上有一圈黑毛的大公鸡赢得了胜利,然后覃幼鸣奖励了它一把虫子。 覃幼君看着尚且蠕动的虫子,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覃幼鸣让人将鸡带下去,问覃幼君,「你真去和殷序那小子斗鸡?」 「当然。」覃幼君颔首,「说出去的话哪有不应的道理。」她还想当殷序的姐姐呢。 说罢她转身便走,覃幼鸣却亦步亦趋的跟上来,「你跟三哥说,昨日你为何去了殷家?还有太子昨天过来所为何事?」 覃幼君不胜其烦,捂住耳朵道,「这么好奇自己去问啊。」 「唉,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覃幼鸣停下顿时气恼。 覃幼君回头看他,讥讽道,「好心?呵呵,为了满足好奇心吧。」 他越是想知道覃幼君越是不想告诉他,旋即转身走人。 还未出了院落,玉阳长公主身边的嬷嬷便过来唤她,覃幼君哀叹,不用想也知道所为何事,还是因为太子的事。瞧瞧,一个渣男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当年她出生时正是天德帝登基的第二年,因着玉阳长公主在夺嫡征战中付出的辛劳,又有术士传言覃幼君身带祥瑞之气,天德帝便给她和时年三岁的太子订了亲事。 皇后原本意属当朝首辅罗青唤的嫡长孙女罗蔓烟,却不想被覃家截了胡还未通过她,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 再加上当年玉阳长公主嚣张跋扈,性格强势,与皇后关系不睦,导致这些年来皇后一直找机会想要将这婚事退了。后来天德帝昏聩,云国公又退出西北战场在朝中地位也不如从前,这才给了皇后信心敢去将这婚事退了。 当时用的什么名头来着? 未来国君八字与覃幼君不合,否则不利于社稷安稳,恰逢西北大败,天德帝听信谗言便将此事归咎到这门亲事上便遂了皇后的愿将两人的婚事解除了。至于当初传言的覃幼君天生自带祥瑞之说却是没人再提及了。 因为此事玉阳长公主一直耿耿于怀,甚至自打那之后连宫里都不去了,这突然太子又登门不入,只与覃幼君说了几句话,很难让玉阳长公主不生气。这能撑到第二日下午才来找她,已然用了最大的耐性了。 第11章 覃幼君叹了口气,这京城看上去繁花似锦,可实际上乌烟瘴气的很。要说活的清楚明白,这些权贵甚至不如他们这些纨绔活的明白。 对这婚事覃幼君自己无所谓,但母亲却不一样,玉阳长公主觉得自己的威信和地位受到了挑战,绝对不能咽下这口气。 「太子昨天跟你说什么了?」 「是不是说对你余情未了,全都是迫不得已?」 刚进屋覃幼君茶都没喝上一口玉阳长公主的问题便接踵而来。 覃幼君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真是这样说的。」 「呵,我就知道。」玉阳长公主虽然年过四十,但保养得宜生活又顺心看上去说三十也不为过。此时玉阳长公主长袖一拂坐于榻上,面含讥讽道,「这太子好的不学,这方面跟他那娘学的倒是十足。」 覃幼君顿时扶额,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就她母亲敢说了,她连忙解释道,「所以女儿跟这样的伪君子退了亲也没什么不好,京城多美男,选哪个都比这狗男人好的多啊。」 许是被她的描述逗笑了,玉阳长公主面上也缓和许多,她正色道,「不过既然退了亲,我和你爹也好为你重新张罗婚事,太子那边就不要接触了。」 一听要张罗婚事,覃幼君急了,「刚退了亲就找下家还不得让人以为我急着嫁人啊,娘您就不想我多陪您和爹几年吗?」 说着这话覃幼君使出浑身解数朝着玉阳长公主眨眼睛扮可爱,玉阳长公主对幼女总归是狠不下心,可子女到了年纪该娶妻的娶妻,该嫁人的嫁人,是不能总在父母身边的。 想到这些玉阳长公主心一横道,「不行,就算二十嫁人这两年也得把亲事订下。」 覃幼君张了张嘴,半晌道,「二哥三哥还未娶妻,所以我的婚事不能急。」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二哥婚期在五月,你三哥也早已订亲,成亲也是一句话的事儿,如今就只剩下你了。」 玉阳长公主看着覃幼君的脸都要僵了,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啧了一声道,「瞧瞧,我的女儿就是这样美貌,眼瞎的人才瞧不上我的女儿啊。」 貌似天仙的覃幼君欲哭无泪的从院子里出来,在府中鬼魂一般游荡半日便回了自己院子。 刚坐下,就听玉芝来报,「郡主,宜春侯府二公子差人送来了厚礼,说是感谢您昨日的救命之恩。」 玉芝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覃幼君顿时来了兴趣,「送的什么?」 玉芝道,「两只大公鸡。」 「公鸡?」覃幼君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难不成他把威武将军给送来了?」 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殷序还指着威武将军来斗赢她呢,即便为了报恩也不会舍得将获胜的筹码送到她这里来。 只可惜覃幼君已有三哥送来的黑毛,对殷序送来的两只公鸡还真没有兴趣。 「那就拿去让厨子按照我上次说的法子烤了。」覃幼君说着突然眼前一亮,「到时候给殷序也送一只过去。」 玉芝表情更是一言难尽了,这真是一个敢送一个敢收了,「这不太好吧?」 「好的很。」覃幼君抿了抿嘴道,「想想还怪馋的,快去,天黑之前烤出来。」而且斗鸡平日活动量大想必肉更加紧实美味。 国公府的厨子很多是玉阳长公主当初从宫里带出来的,对美食的烹饪自然有独特的配方,加之覃幼君在以前吃过不少美食,偶尔提点一下国公府的饭菜质量便更胜一筹。 覃幼君发了话,大厨房的厨子们自然不敢怠慢,赶在天黑用晚膳之前将两只鸡给烤了出来。 玉芝又亲自差人将烤鸡给殷序送去,这才张罗覃幼君晚膳的事。 而在宜春侯府,殷序看到烤鸡闻到香味的一霎那脑子便不受控制的想起一年前挨的那顿打,还有他那只死状灿烈的大公鸡。 历史是多么惊人的相似。 元宝嗅了嗅鼻子,然后不得不说出实情,「公子,这会不会就是威武将军?」 殷序顿时捂住胸口,觉得呼吸困难。 枉费他为了报答昨日覃幼君救命之恩,将自己心爱的威武将军送去给覃幼君,生怕覃幼君没有趁手的鸡可以斗。谁知道这女人竟把鸡给烤了! 殷序声音都开始发抖,「我的、我的心好痛。」 第12章 元宝很想安慰自家公子就是一只鸡,可想想殷序这些年来似乎对鸡比对亲爹都亲,遂闭了嘴。 但烤鸡的香味实在太香,元宝忍不住道,「那,咱吃还是不吃?」 殷序悲愤的看他一眼,就在元宝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就听殷序痛呼道,「吃!当然要吃。」 说着殷序伸手撕下一条鸡大腿,鸡爪子那里不正常的蜷缩让他一眼认出的确是威武将军。 「我的大将军!」殷序边吃边可怜他的大将军,但该吃的一点都没少吃。 待威武将军只剩了骨架,殷序摸着肚子感叹,「云国公府的厨子还真不错。」 元宝凑趣道,「那可是,玉阳长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厨子味道能不好吗。而且咱威武大将军长的就威武,肉肯定也更好吃啊。」 殷序心又痛了一下,哼了一声将鸡骨头一扔,「覃幼君,后日我定要你好看!」 此时云国公府一家人也在吃烤鸡,正吃着覃幼君突然打个喷嚏,全家四个男人齐齐看向她,覃幼君无所谓道,「定是哪个瘪三背地里说我坏话了。」 覃幼鸣慢条斯理的擦擦手道,「说不定就是鸡的主人呢。」 「那是鸡的荣幸。」覃幼君大言不惭道,「被我这样的美人吃了也是它的宿命。」 只是这样的宿命并不是所有鸡的愿望,鸡的主人也会耿耿于怀。 覃幼君第二日出门溜达一圈,到了第三日上便带着获胜的黑毛鸡去了与殷序约定的地方斗鸡。 因着今日到场的人不在少数,又是达官贵族家的公子小姐,地点若是在寻常斗鸡的西市显然不可能,是以将地点定在陆家在近郊的一座庄子上。 覃幼君到时已经来了很多人,殷序抱着一只眼生的公鸡站在人群里,瞧着覃幼君来时眼睛都快要喷火了。 而其他闺秀们已经两日没瞧见覃幼君,自然想念的紧,连忙上前打招呼说凑趣的话。 直到寒暄完,覃幼君似乎才瞧见殷序,她笑道,「哟,这就是传说中的威武将军?」 京城就这么大,覃幼君夜闯宜春侯府帮了殷序这事儿在场的人也都多少听说了,而殷序拿自己心爱的大将军送给覃幼君以示感谢在场的人也都清楚。 至于最后覃幼君将大将军给烤了这事儿不少人也都知道,所以覃幼君话一出口,众人顿时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殷序的脸顿时阴沉下来,瞧向覃幼君的双目都要喷火,可鸡是他送出去的,他又未说什么,人家把收到的鸡不管是吃了还是扔了那都是人家的事,他若是再追究倒显得他小气了。 「不是。」殷序想到大将军就心痛不已,将目光往旁边一瞥正瞧见覃幼君的小厮提着的黑毛,眼睛骤然一亮,「这鸡是你的?」 覃幼君笑,「是啊,比你的大将军如何?」 殷序捂着胸口悲愤道,「不要跟我提大将军。」只是动作过大牵扯到身上的伤口顿时疼的一阵呲牙咧嘴。 现场诸人又是一阵笑。 眼瞅着太阳出来了,作为东道主陆良兄弟俩连同陆从月连忙邀请众人进屋歇息。 覃幼君道,「歇息不忙,先把鸡斗了再玩乐不迟。」 陆良看向殷序,到了这会儿殷序又怎会认怂,哼道,「比就比。」 他的大将军虽然不在了,但是现在的雄赳赳也一样厉害,就算覃幼君的黑毛今天再厉害也得给他道歉。 殷序呼了口气下巴微抬,咬牙道,「覃幼君,你今天输定了。」 覃幼君斜睨他一眼,不屑道,「比完你就可以叫我姐姐了。」 纨绔们自然而然的站了殷序那边,闺秀们自然站在覃幼君这边拎着小手绢纷纷给覃幼君呐喊助威。 为了大家看的清楚,陆家甚至在园子里搭了一个四方台子,下面又摆了一些凳子。 只是斗鸡适合围观,凳子是用不上了,纷纷围聚在台子周围。 纨绔们想趁机跟闺秀们联络感情,但闺秀们只想在覃幼君旁边联络感情。覃幼君的黑毛刚放在台子上,闺秀们便使出浑身解数开始夸赞黑毛的威武来。 纨绔们酸了,不就是只鸡吗,都快被夸成一朵花了。 覃幼君笑眯眯道,「且看咱们的黑毛大将如何打败威武大将军。」 第13章 殷序嘴角抽搐将公鸡放上去,两只鸡也是战斗经验丰富,很快便斗在一起。 覃幼君牵着闺秀们道,「咱们往后靠一靠,落了鸡毛怪脏的。」 殷序刚想说斗鸡就这样,那边闺秀们已经感动的双眼冒星星夸赞覃幼君体贴了。 两只鸡斗的难舍难分,浑身上下的鸡毛都抖了起来,不多时场上开始鸡毛乱飞,战况尤其紧张起来。 一名小厮飞速的朝这边过来,凑到陆良耳边说了句话。陆良惊诧,瞥了覃幼君一眼,为难道,「郡主,太子殿下来了。」 他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毕竟覃幼君和太子的关系人尽皆知。 但覃幼君虽然不悦,倒也不会失了分寸,她笑道,「太子殿下来了还不赶紧迎接?」 她声音不小,在场的人顿时听的清清楚楚,场面一时静了下来。 殷序看着覃幼君,想到那个太子殿下,心中顿时也有了忧虑。他虽然是纨绔,但对朝中之事也并非一点都不清楚,太子当初和覃幼君退婚,说到底是因为政治因素,可现在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不该避着些吗? 不等这些人反应过来,那边太子已然带着几位皇子朝这边过来。 在场的人以覃幼君身份为尊,冗长的行礼过后太子双手扶起覃幼君道,「今日这样的好兴致幼君竟不与孤说一声,实在不该。」 他语气中的亲昵令在场的人皆惊,那双眸中的温柔更是令人疑惑,太子到底什么意思,退婚的是他现在难不成想吃回头草?就怕云国公府不会乐意了。 覃幼君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不着痕迹的远离太子,如同一个世家贵女一般严肃认真道,「天下谁人不知太子殿下帮助圣上处理朝政日理万机。此等民间玩乐怎可劳动太子,若是让朝臣知道,该怪罪臣女等人带坏太子了。」 其他纨绔也纷纷应和,太子双手拢在身前,浑身上下的气势毫不收敛,语气却温和许多,「再辛苦的人也该休息一番的。」 场面顿时一片尴尬,四皇子道,「不是在斗鸡,要不继续?」 殷序皱眉他一点都不想继续,要是宜春侯知道他在太子和诸位皇子面前斗鸡,说不得回去又是一顿毒打。 许是想到这一层,覃幼君瞥了殷序一眼,转头对太子道,「不比了,在太子和诸位殿下面前斗鸡,那我们回去可少不得一顿打了。」 太子意外的瞥她一眼,而后目光扫过殷序,「孤派人给诸位大人说声便是了。」 覃幼君眉头微皱,太子这是诚心想要看他们斗鸡了。 然而太子发了话又有几位皇子附和,覃幼君等人也不好在做推脱。 只是气氛显然不如方才的热闹,覃幼君也没了放大招的心思,只皱眉站在一旁瞧着。 战斗结束,黑毛最终以一身血的代价战胜了殷序的雄赳赳取得胜利。 覃幼君笑眯眯道,「殷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去书院门口叫姐姐?」 殷序面色不好看,心里却松了口气,得亏当时覃幼君没答应喊爸爸,不然他才是亏大了,现在不过是喊姐姐,那又有什么要紧的。 殷序随即道,「现在去便是。」 太子等人也纷纷前往想要见证这历史的时刻,殷序眼前一黑,觉得这黑历史估计要跟随他一辈子了。 出庄子时太子邀请覃幼君同往,覃幼君自然道,「这于理不合。」 太子环顾四周似有若无的打量目光微微轻叹,也压低了声音道,「幼君,我会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不管正妃之位上是谁,但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妻。」 太子深情款款的模样让覃幼君不由得想起以前生活的地方,男人在外面养小三养小四,被发现时便告诉自己的妻子:不管外面有多少人那都是逢场作戏,我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坚强的女人会毫不犹豫的离婚走人,懦弱的女人自欺欺人以为男人说的都是对的,为了家人和孩子委曲求全维持婚姻。 在这古代也是如此。男人三妻四妾,哄骗正妻时也是如此说辞:她只是个妾,玩物而已,你永远是我的妻。而哄骗情人时也会说,家里的女人是家族安排的,只会是摆设,在我的心里只有你,除了名分我什么都能给你。 覃幼君看着太子,觉得莫名的讽刺,她勾唇笑了笑,「太子如何觉得,我云国公府嫡长女,当朝玉阳长公主亲女乐平郡主会给太子殿下做妾?」 第14章 脸还真大啊。 「幼君……」太子叹息一声,无奈又自信道,「孤相信你早晚一天会相信孤的真心的,只是眼下有些事,孤也是迫不得已……」 覃幼君却不想再听他这话往后面去了,半晌又回头对太子道,「太子不妨回去看看镜子自己的脸到底有多大。」 太子到底是君,云国公府连同玉阳长公主哪怕再厉害也不过是臣,早晚有一天太子会登基,按理说她不该得罪太子。 但不得罪不代表他们云国公府会惧怕,即便是圣上想要发落云国公府那也得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太子即便登基拿着身份让她进宫那也是未来的事,眼下让她进太子宫中做妾那是对云国公府最大的侮辱,更何况她身上还有郡主的身份,做妾岂不是笑话。 退婚时她娘险些气的发疯,若是再提出让她进太子府做侧妃,她母亲非得把皇宫拆了不可。 「太子殿下,请。」陆良等人本是纨绔,招待太子和诸位皇子还是头一遭,尤其这会儿太子似乎心情不佳使得陆良免不了会有些战战兢兢。 太子温和道,「好,一起瞧瞧去。」说着转头看向殷序,「这位是宜春侯府二公子?」 殷序规矩行礼,「太子殿下万安。」 太子微微颔首,「二公子果然仪表堂堂,倒是与祁阳后有几分相似之处。」 听到祁阳侯的称呼,殷序的心陡然下沉双手不由得紧握在一起。祁阳侯是大哥战死沙场后追封的称号,多么的讽刺。大哥活着时为朝廷守疆固土却因粮草迟迟未到战死沙场,死后有再大的尊容又有何用。 皇家学院位于京城东北部靠近安定门,是京城勋贵子弟和京城大臣子弟读书的地方。在皇家书院旁边是女子学院,京城贵女及笄之前便在此处读书并学习贵女礼仪。 两座学院一墙之隔,在门前却有一宽阔的广场,寻常两座书院有事便在这广场上举行。 而殷序和覃幼君的赌约是三日前在上巳节上定下,如今到了日子来瞧热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殷序和覃幼君站在广场中央,左边是男子,右边清一水的姑娘们。只是因为太子等人的到场使得场面有些沉闷。 覃幼君道,「好了,别耽误功夫,叫姐姐吧。」 殷序好歹是纨绔,这点气量还是有的,当即施了一礼并气沉丹田大声道,「姐姐,小弟这厢有礼了。」 殷序连喊三声,给足了覃幼君面子。覃幼君笑吟吟的伸手摸摸他的脑门,「乖,以后谁欺负你找你姐姐,你姐姐我罩着你。」 殷序哪想到覃幼君会有此动作,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脸也不受控制的红了。 周围的人纷纷起哄,太子和诸位皇子站在上首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思各异。 四皇子压低声音似乎喃喃自语,「别的不说,幼君表妹长的的确是漂亮,不知日后京城哪位公子有福气将人娶回家去。」 太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四弟还是不要随意谈论这个的好。」 「是,太子殿下说的是。」四皇子拱手,心中却颇为疑惑。当初太子退婚时他们几个兄弟也是颇为想不通。 云国公哪怕如今不再上战场,但军中人脉关系尚存,再者玉阳长公主当年能力挽狂澜将他们父皇送上皇位显然就是个狠角色。 太子和皇后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更意属罗蔓烟作为太子妃,反而把一早定下的与覃幼君的婚事给退了。要他说即便真的喜欢罗蔓烟也是将覃幼君娶回去做正妃,让罗蔓烟做侧妃。 令他们惊奇的是父皇居然真的应了退婚这事。 是父皇有了动云国公府的心思了? 四皇子心中震惊面上却不显,恭恭敬敬的站在太子身后与三皇子对视一眼。他们是一母同胞亲兄弟,有些事一个眼神足够交流。 事情已毕,覃幼君也没心思继续待下去,尤其太子目光太过热烈,让她几欲呕吐,现在这会儿她只想回家去洗洗眼睛。 「太子殿下,臣女先行告退。」若是没有太子等人在此,覃幼君身份便是为尊,但太子等人在此就少不得打声招呼了。 太子也知今日不是说话的时候便温和点头,「好,等改日孤在找机会与幼君表妹说话。」 覃幼君目光落在某处,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不必了,我想太子会很忙的。」 第15章 太子一怔,这时人群中突然静了下来,一身穿白色广袖长裙的姑娘袅袅婷婷到了太子跟前,柔柔的施了一礼,「太子殿下万安。」 覃幼君脸上笑意更胜,「臣女便不打扰太子和罗姑娘了,先行告退。」 「覃姐姐。」 覃幼君尚未转身,便被满脸笑意的罗蔓烟喊住,「覃姐姐何必着急走呢?」 何必着急走? 覃幼君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太子然后道,「当然是给你们腾地方不碍眼啊。」 「覃姐姐……」罗蔓烟因为她的话更加娇羞,满含春意的瞥了眼太子,然后低声道,「覃姐姐,外间虽然有很多传闻,但有些事并不是我们女儿家能够做主的,希望覃姐姐能够理解。」 覃幼君不耐烦的点头,「嗯,理解,理解。」 罗蔓烟抬眸,眼中顿时盛满欣喜。 罗蔓烟在京城也是数得着的美人,只不过与覃幼君的张扬霸道不同,罗蔓烟属于正经的大家闺秀,矜持、美貌、满腹诗书,京城有多少人爱慕覃幼君就有多少人爱慕罗蔓烟。 就如此时,罗蔓烟一个娇羞的笑容,就足以让在场的人吸了口气。 覃幼君忍不住伸手摸了罗蔓烟的脸一下,怜惜道,「但理解是相互的,也请罗姑娘理解我想回去吃烤鸡的念头。」 罗蔓烟一怔,「烤、烤鸡?」 覃幼君点头,伸手指了指小厮提着的黑毛,「当然,它的使命完成了,下一个使命就是成为可口的烤鸡啊。」 说着覃幼君潇洒一笑转身离开,而今日来的闺秀多半是与覃幼君交好的闺秀,她一走,其他人自然也走。 太子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覃幼君离开,留下应对罗蔓烟。 上了马车陆从月也跟了上来,一上来便道,「幼君你就甘心?」 「有何不甘心?」覃幼君漫不经心的从车壁的格子里拿出点心塞给陆从月,然后道,「你以为我会稀罕?」 陆从月咬了口糕点,不忘抬头看她,「不稀罕吗?嫁过去以后可是皇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覃幼君啧了一声,「所以才不稀罕,瞧瞧皇后整天穿戴的,脖子都要得颈椎病了,有什么好的。」见陆从月还想再问,覃幼君连忙打断她,「好了,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已经退了的亲事谁还想这些做什么。」 陆从月知道覃幼君是个有主意的,便不再多问,像覃幼君这样的身份按说找什么样的夫君找不到。只是有了太子退婚这一桩事外头传言并不是很好,很多人家肯定会有所顾忌,就怕会有所影响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陆从月不死心。 覃幼君闲适的靠在车壁上,手掀开帘子恰好看到殷序与几个纨绔走过,顿时笑了起来,「长的好看的。」 马车外殷序与陆良等人准备骑马离开,一转眼的时候就与马车内的覃幼君双目对视,殷序想到方才覃幼君的动作,不由自主的不自在起来,耳廓也慢慢泛热。 「郡主。」殷序微微颔首,打马便要离开,就听见马车内覃幼君道,「不喊姐姐吗?好弟弟?」 殷序呼吸一滞忙不迭的逃离现场。 陆从月趴在窗户上看着殷序的马走远惊讶道,「你不会喜欢殷序这样的吧?」 覃幼君一愣,随即摇头,「世上长的好看的男子多的是,难道天底下男人就他一个长的好了?」说着她甩下帘子对车夫道,「回府。」 覃幼君随口一句话,却听的陆从月双目晶亮,瞧向覃幼君的目光中带了更多的崇拜,双手都激动的颤抖起来。 果然是她喜欢的姑娘,说出的话都这般的霸气十足!听听这嫌弃的语气,看看这张扬的神色,一颦一笑都让她激动不已。 「幼君,我有没有说过,你若是男子,我定会嫁给你?」陆从月激动过后又忍不住抱着覃幼君的胳膊一脸的娇羞。 这样的话覃幼君自打来到这里自然听到过无数次,这也是覃幼君更喜欢跟这些小姑娘凑在一起的原因,比起纨绔子弟,大家闺秀显然讨人喜欢的多。 覃幼君不由得轻笑,伸出纤纤手指挑起陆从月的下巴轻佻的坏笑,「小娘子哪里人氏,小生这边遣人前去小姐家中提亲。」 玉芝听着两人的谈话顿时无语,若是他们长公主听见这话定会有话说了。不过也难怪,就她一个小丫头瞧着自家郡主有时候都忍不住喜欢,更何况其他人了。 第16章 覃幼君将陆从月送回陆府,回去时不耐烦坐在马车里,直接要了匹马打马前行,待到了云国公府意外的又瞧见了前几日那辆马车。 马车还停在原来的位置,车上不见车夫,覃幼君刚朝着马车走了两步就见府内侧门一开金枝从里面快步出来,脸上尚且带着惊慌之色,瞧见她似乎松了口气,「郡主。」 覃幼君眉头一皱,「怎的如此慌张。」 金枝瞥了眼那马车继而快步到了跟前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覃幼君眉头皱的更深,心中惊讶难掩,「竟有这等事儿?」 金枝连忙点头,「长公主这会儿还没发飙,但是离着也不远了,三公子让奴婢出府找您,可巧您就回来了。郡主……」 金枝还未说完,覃幼君已然又翻身上马直接骑马进了院子。 云国公府因为没有妾室和庶出一向平静的很,冷不丁的突然冒出个女孩出来说是云国公的女儿,以她娘要强的性子能受得了才怪。 不过覃幼君却对此事心存疑虑,当年她祖母都未能让她母亲妥协给父亲纳妾,而父亲也与母亲恩爱有加曾发下誓言今生都不会纳妾,如今又怎会冒出一个与自己一般大小的女儿出来? 有猫腻啊。 覃幼君到了正院翻身下马随手将马扔给下人,提着马鞭便大步进了院子。 而此时正院里一片风声鹤唳,几个下人战战兢兢的站在院内,瞧着覃幼君来了顿时为里面那不知道真假的姑娘点蜡。 一个玉阳长公主就让对方讨不到好处,再来一个乐平郡主……呀,这姑娘可真讨不到好处。当年云国公名满京城,喜欢他的姑娘不知凡几,甘愿做妾也要嫁进来的更是数不胜数,可最后怎么样呢?还不是只有玉阳长公主一人。 只不过今日似乎与当年有所不同,起码到现在她们也未能听见云国公说什么,所以她们这才战战兢兢。 而正堂内先是一片静谧,接着茶盏啪的摔在地上,玉阳长公主咬牙道,「覃述礼你给我讲个清楚,今日若是讲不清楚咱俩没完。」 玉阳长公主与云国公平日从未如此称呼,这会儿直接喊了云国公的字显然是气急了。 覃幼君推门而入,目光扫过怒气冲天的母亲和垂眸不语的父亲,最后落在跪在地上浑身轻颤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身上。 不得不说,这姑娘长的不错,细眉大眼尖下巴,配上眼泪的确让人新生怜悯。甚至一打眼的时候还真有两分云国公的影子。 可惜了。 覃幼君缓缓过去然后拿马鞭挑起对方的脸蛋,笑道,「你说你是我爹的女儿?」 这姑娘浑身颤了颤,长长的睫毛下双目中带着惊慌委屈还有恐惧,蓄满的泪水也在瞬间滚落,顺着脸颊滴落。她咬了咬唇开口道,「丽云、丽云是云国公覃戈的女儿……」 「覃述礼!」玉阳长公主却是再也听不下去,手啪的拍在椅背上怒瞪着云国公,「你给我解释清楚!」 覃幼君瞧着,突然道,「你长这么丑,怎么可能是我爹的女儿。」 丽云突然崩溃大哭。 云国公叹息一声,低声开口,「丽云,你来这里,你娘知道吗?」 「我娘,我娘没了。」丽云松开手突然跪伏在地,用膝盖迅速的爬到云国公跟前拽着云国公的衣摆哭道,「爹,您别怪女儿,女儿也不想来打扰您的,但女儿也没有办法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云国公的身上,等着云国公给出一个答案,然而云国公除了叹息却再无他话。 玉阳长公主险些气死,自己枕边睡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本以为会与她恩爱到老,却不想竟冒出个外室女出来。若是云国公解释清楚,玉阳长公主是相信他的为人的,但偏偏按照丽云的生辰,那一阵子云国公的确在关外带兵打仗。 加上云国公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这似乎坐实了这件事的可靠性。 丽云仍旧哭求,覃幼君哪怕有多于这时代的思想在云国公未解释的时候也无法帮助自己的母亲。 若此事是真,母亲是可怜,丽云又何尝不可怜。当然她不是圣母,在这事上自然站在母亲这边。 但,现在又能如何? 正在这尴尬至极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覃老夫人的声音,「这是出什么事了?听说有我覃家的骨血流落在外?」 第17章 覃幼君顿时头疼,听听这语气,这里面的幸灾乐祸都藏不住了。当初老太太拼命给儿子塞小妾没成功,这会儿突然冒出个外室女来,可不得高兴坏了。 覃老夫人一进屋,目光直接落在丽云身上,平日一直拉着的脸这会儿挂满笑容,老太太上前握住丽云的手眼泪就掉下来了,「哎哟,我的好孙女哟,这些年你可受苦了。」 丽云一呆,接着猜出这老妇人的身份,当即委屈的哭了起来。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覃幼君和玉阳长公主便在祖母慈爱,孙女委屈可怜的哭诉中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玉阳长公主恶心的不轻,愤而起身径直离去,云国公眉头紧皱张了张嘴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坐了回去。 覃幼君凑近云国公,低声道,「爹,您不去追娘?」 云国公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你去看看你娘。」 「我看有用吗?」覃幼君以前对自己爹是绝不怀疑的,但此刻云国公的做法却令她怀疑,「那您告诉我这丽云到底是不是您的种?」 「你这丫头。」云国公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大人的事你不用管。」 覃幼君不想管,但涉及到她娘,她就不能不管。 覃老夫人似乎找到亲生孙女一般,根本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好似这丽云上了门定然就是真的,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丽云若是假的会如何。老太太拉着丽云便往外走去,「这孩子可怜这些年受了委屈,往后祖母肯定不会让你委屈了。」 覃幼君嘴角抽了抽,这老太太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出了院子却见院子里下人忙碌,玉阳长公主身边的李嬷嬷快步过来,「郡主,您快去劝劝公主。」 玉阳长公主自打嫁给云国公便住在云国公府,自己的公主府都闲置了这些年,瞧这架势这是要分居啊。 偏偏覃老夫人还阴阳怪气道,「这女人啊,甭管身份多高贵,有时候都得认清现实。若一点容人的气量都没有算什么侯门主母。」 覃幼君脸直接冷了下来,「祖母说这话非常有道理,人的确得认清现实,别自己还得靠别人养呢就光想着给旁人添堵。」 「你这死丫头!」覃老夫人顷刻变脸,她怒瞪着玉阳长公主的房间哼道,「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覃幼君施了一礼,「多谢,幸亏孙女像了母亲,若是像了您老人家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覃老夫人当年也是人物,仗着儿子优秀可着劲儿在京城给儿子挑妾室,当时在京城可是没少出洋相。 不等覃老夫人再说其他,覃幼君径直进了正堂,云国公却站在正堂一角看着当年他行军打仗时穿的铠甲。 岁月不饶人,距离云国公上次出征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如今内宅不安稳,他瞧这做什么? 一瞬间,覃幼君忽然想起当年看过的一部年代剧,似乎其中也有一段前妻儿子前去认亲的桥段。难不成她爹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爹,您是不是……」 覃幼君尚未说完外头喧哗传来,覃幼君来不及说其他的话赶紧出去一瞧,她娘已然带着人浩浩荡荡出府去了。 「娘。」覃幼君追了上去,却被玉阳长公主拉住手道,「走,跟娘去公主府。」 玉阳长公主铁了心要走,覃幼君无奈道,「或许您可以听听女儿的想法?」 「不听。」玉阳长公主打断她道,「不管这姑娘是不是覃家人,就凭你爹你混蛋一声不吭我就什么都不想听了。」 「混账王八羔子的狗男人,老娘就信了这个邪!」 覃幼君脚下一顿突然明白自己这性子像了谁了。 覃幼君闭了嘴,由着玉阳长公主拉着她出了门又上了马车。 玉阳长公主的公主府离着云国公府其实并不远,隔了一条街,马车走了没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地方。因为许久未住,可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收拾妥当。 而她的娘显然没有听她说话的打算,随意便打发了她,「你若愿意回去便回去,我不拦着,但我不会回去的。」 说完玉阳长公主便让人关了门。 覃幼君啧了一声,您倒是别拉着我来啊。 不过覃幼君这会儿还真不能在这住下,玉阳长公主气性大,可她却觉得她娘气的是她爹的不解释,而非这事本身。毕竟此事她都能看出来有问题,更何况她娘这样的老狐狸。 第18章 如今她要做的,还是从她爹口中问出事情缘由才是。依着她的想法,若丽云当真是她爹的女儿,为何前头十几年不来找偏偏这时候找来? 覃幼君到了玉阳长公主房门外轻声道,「娘您放心,我定会让爹来跟您认错的。」 里面没有声音,覃幼君叹了口气,嘱咐了下人几句,便准备回府。 到了大街上,覃幼君的马车却被人拦住了。 「郡主,太子请您到前面茶楼一叙。」 覃幼君掀开帘子,却见太子身边的太监正躬身立在马车前。马车动了动,太子那张脸露了出来,「幼君,我有些话想与你说,可否赏脸?」 覃幼君轻笑,「太子殿下这是将罗姑娘送回去了?太子忙碌,臣女怎好占用太子宝贵时间。」 「你啊。」太子无奈的轻笑,避而不答,「我在茶楼等你。」 覃幼君抿了抿唇,发现这狗比太子还真是会找麻烦,她还急着回去问她爹一些事情呢,太子又出来挡路。 但太子毕竟是太子,对方已然到前头下车进了茶楼,她若是不过去反而落了话柄。她对车夫道,「去茶楼。」 她倒是听听这太子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太子说不出什么花,只不过只含笑满是爱意的瞧着覃幼君,就足够覃幼君恶心了。 起码自打她进来太子一句正事没提,反而对覃幼君这段时间的生活关怀备至。言语间透露出来的深情和不得已反而像是再说这桩婚事退了他受了莫大的委屈。 覃幼君哪有耐心听他这些话,便站起身道,「太子若无旁事,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幼君何必这般着急。」太子伸手拿起茶壶亲自给覃幼君斟茶,这才慢悠悠开口道,「听闻姑母突然搬回了公主府,可是遇上什么事情?毕竟咱们其他不谈还尚且是表兄妹,姑母的事便是孤的事,只要幼君开口,孤定会帮忙处理。」 覃幼君不由得抬眼看他,「太子的消息知道的倒是快。」 太子无奈失笑,「京城就这般大,姑母的公主府离着这边又不远,路上偶然听人谈论罢了。」 但这话覃幼君是不信的,她娘进了公主府到现在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太子就这么巧得到这消息了?且不论太子到底如何知道,她更好奇太子到底想要如何。 覃幼君面上不动声色,开口道,「让太子失望了,母亲没什么事,只与父亲闹了些不快顺便回去修整院子罢了。」 丽云的事哪怕她想隐瞒恐怕也不容易,如今丽云又被覃老夫人带走,这件事恐怕不过两日便会闹的满城皆知,而太子这会儿既然来问,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她隐瞒与否并不重要。 太子手指轻轻的敲着几案,漫不经心道,「姑母与云国公一向琴瑟和鸣,怎么好好的就闹了不快了。」 「这是我们云国公府的家事。」覃幼君似笑非笑道,「哪怕您是太子也不好过问臣子的家事吧。」 太子失笑,「幼君多想,孤只是想关心姑母。」 覃幼君点头,觉得此话在理,「想关心姑母只管去公主府,臣女实在不知。臣女先告退。」 说完这话覃幼君径直转身,太子叹了口气道,「幼君,你还是不了解孤的心呐。」 覃幼君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将隔夜饭吐出来,这太子莫不是傻子吧。上午时她说的话已经够难听也够不给面子了,但凡要点面子的男人都不会上前凑,尤其眼前的又是太子,往日最注重名声可这几日的作派反倒像上赶着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本来心情便不好,被狗比太子一闹心情更加不好,下楼时没注意便与人撞在一起,覃幼君刚要开口,忽听来人道,「乐平郡主。」 覃幼君抬眼一瞧乐了,「哟,弟弟啊,见了姐姐这般客气,直接喊姐姐得了。」 一听这话殷序的脸直接就黑了,他就知道,他喊了一次姐姐后覃幼君定不会轻易饶了他,这不这一天的功夫不到便撞个正着,实在是倒霉至极。 见他不喊,覃幼君啧了一声,「上午刚喊完姐姐现在就不认了?或者你想喊我爸爸?」 「你这女人……」殷序见她还提爸爸这事,脸上顿时无光,不过得亏古人不知爸爸的含义,不然的话岂不是被这女人笑话死。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上午已经叫了一次左右这会儿没有旁人在,再叫一次又何妨。 第19章 于是殷序绷着脸退到一边,拱手道,「姐姐。」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覃幼君阴沉的心情陡然就好了起来,抬起手掌拍小狗是的拍拍殷序的脑袋,「好弟弟。」 殷序的脑袋一歪躲开覃幼君的手,然而抬头间顿时一愣,妈的,丢人丢大了。 「太子殿下。」 输了斗鸡不要紧,要紧的是在太子跟前连着丢了两次脸,殷序觉得这辈子大概跟覃幼君有仇,碰上她的时候准没好事。 覃幼君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散,她回身朝太子福了福身而后对殷序道,「先走一步。」 晦气,实在晦气! 殷序若有所思的瞧了太子一眼,而后道,「小民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先行一步。」说完也走了。 太子站在楼上瞧着两人先后出了茶楼,再思及今日之事不由的失笑,「有点意思。」 覃幼君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心情因为太子的又一次打断非常不快,出了茶楼马车也不坐了,气势汹汹的便往云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现在她急需找人撒撒气。 殷序出了茶楼鬼使神差的竟跟在覃幼君身后走了一阵。覃家的车夫和玉芝早被覃幼君打发了回去,如今殷序不远不近的跟着竟也没人阻拦。而覃幼君这会儿心里火大,脑子里全想着回去后找谁消火,更没留意到身后之人。 还是到了巷口,心神稳定后才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之际便瞧见了殷序。 宜春侯府可不在这方向上,覃幼君站定看他,「你这是跟踪我?」 说着不等殷序回答,覃幼君飞快到了他身边笑道,「你这挺有做弟弟的觉悟啊,是不是担心姐姐一介弱女子走在路上不安全,所以想在后头护姐姐周全?」 听她一口一个姐姐,殷序的脸红了又白,他瞪了瞪眼,觉得他跟个女人逞口舌之快也没意思,哼了一声道,「胡说八道。」 说完殷序直接转身就走。 只是离去时慌不择路的模样倒是愉悦了覃幼君,晦暗的心情也稍微得到好转。 哪知殷序走出一段距离又掉头回来,等他站在覃幼君跟前时覃幼君才发觉殷序个子倒是挺高,竟比她高了半头,少说也得有一米八了。 嗯,不错,长了张小白脸即便个子高都不显得难看。 殷序本就是个厚脸皮之人,这会儿平复下心情突然意识到他有何可怕的。任由覃幼君将他上下打量个遍,这才开口道,「怎么,看出我帅了?」 「帅?」覃幼君揶揄的瞥向他的脸,「帅算不上,小白脸倒是真的。」 殷序的脸顿时一僵,但凡男子都不喜欢听旁人说自己是小白脸,穿越这么久殷序也不能免俗,更何况覃幼君这语气中满是揶揄,让他面上尤其挂不住。 覃幼君觑着他的表情心情更加愉悦,她笑道,「不服气?」 服气才有鬼。 殷序讥讽道,「瞧着你心情不好这才跟上来瞧瞧,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没想到是在下多心了,乐平郡主心情瞧着不错,在下这就不闹笑话给郡主瞧了,再会。」 覃幼君一愣,她想过无数个殷序跟上来的理由,比如说让她往后不要拿姐姐弟弟这样的话头开玩笑,却没料到竟是担心她。 瞧着她的模样,殷序有些得意,伸手便把别在腰间的折扇抽出来摇着,「感动了吧?」 「嗤。」覃幼君嗤笑一声突然逼近殷序,「你……」 殷序面皮一紧心里咯噔一声,脚下却往后踉跄几步,「怎么?」 「你莫不是也是姐姐的爱慕者?」 覃幼君向来随心所欲,说话也毫无顾忌,说出这话也不过故意调戏殷序。 可殷序纵然是出了名的纨绔,但也只在斗鸡走狗吃喝玩乐这方面颇有建树,秉承着保护二十一世纪优秀青年最后贞操的理念,这些年来殷序是从未去过秦楼楚馆的,加上家有继母怕被抓到把柄,与纨绔玩耍的时间更多,跟同龄的小姑娘相处却是没有的。这会儿突然被覃幼君调戏竟有些羞赧甚至不知所措。 殷序连续退后几步,举着折扇挡在两人中间,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一姑娘家切不可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覃幼君瞧着他的面相似乎有些害羞,心中更起戏弄的心思。都是经历过后世信息大爆炸的人了,装什么纯情小伙啊,「难道不是实情?」 第20章 殷序眼睛乱瞟,都是十几岁的少年郎,自然对覃幼君的美貌有些招架不住,但殷序想到去年挨的那顿打,再多的心思也都压了下去,他忽然指着覃幼君身后道,「那边有人来了。」 覃幼君作势去瞧,殷序握着折扇掉头就跑,那叫一个慌张。 覃幼君自知被耍也不恼怒,只笃定笑道,「殷序,你害羞了。」 殷序一个踉跄险些绊倒,头都不敢回的跑远了。 「有趣,这京城好歹多了个有趣的人啊。」覃幼君笑了两声转头往云国公府去了。 街角处,一小厮远望着殷序走远便回到路边马车回话,「太子殿下,殷公子面色通红,似乎是与乐平郡主起了冲突。」 马车内太子轻笑,「想来幼君还未原谅去年之事啊。」 覃幼君回到府中天色已然不早,原想直接去找云国公问个清楚,却听三哥覃幼鸣道父亲被召唤进宫了。 覃幼君顿时头大,不由道,「这天家父子可真会找麻烦。」 因为一句话,覃幼鸣凑过来,「又碰上太子了?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与你有何干系。」覃幼君白了他一眼准备回房,就听覃幼鸣道,「祖母使人传话,说家中添丁是件喜事,晚上家宴一起热闹热闹。你去不去?」 覃幼君抬头,「去啊,不去她们戏台子岂不是白搭了。」 要说云国公府万事都好,唯独她这祖母见不得别人好。现在她娘被气的回了公主府,被她娘压制了几十年的老太太又怎会不高兴,若不拿捏着丽云兴风作浪覃幼君才真的不习惯了。 若说老太太真的多疼那丽云倒不见得,关键是丽云的存在能气到她娘恶心到她娘这才是正经。 覃幼君啧了一声,觉得老太太这品性能生出她爹这样的人物来也委实难得。 傍晚时分,覃幼君收拾妥当,带人直奔覃老夫人所在的荣安堂,甫一进院子,便听到内里传来老夫人的笑声,显然,老夫人很高兴。 守门的丫鬟见她来了,忙高声喊道,「郡主来了,老夫人早就盼着您过来呢,快进屋。」 屋内的欢声笑语顿了顿,接着又恢复如初,覃幼君进屋时,里头覃老夫人正笑道,「你这个姐姐啊,人家可是郡主,地位高的很,我这个祖母都不敢得罪呢,往后你可得在姐姐面前好好学学,到时候也跟着进宫见识见识。」 丽云起身福了福身子,然后羞怯道,「孙女谨遵祖母教诲,定会跟姐姐好好学学。」 覃幼君挑眉,到了前头给覃老夫人请安,只当没听见丽云的话。 丽云站在原处有些不自在,老夫人拉着丽云的手又想去拉覃幼君的手,覃幼君往后退了一步在绣凳上坐下,「祖母似乎很高兴。」 覃老夫人被拂了颜面有些不悦,脸瞬间就拉了下来,「现在我不高兴了。」 一听这话覃幼君顿时乐了,「是吗,但孙女这会儿却很高兴。」 覃老夫人哼了一声并未多问,倒是丽云抬眸问道,「姐姐何事高兴?」 覃幼君漫不经心的瞥她一眼,「你是哪家亲戚竟在这里喊我姐姐?」 「姐姐,我……」丽云脸上的笑瞬间消散脸变得煞白,手指不安的搅着帕子,眼泪噗噗往下掉,「姐姐,我……郡主恕罪。」 说着丽云竟作势要给覃幼君跪下了。 覃幼君也不拦着居高临下瞧着,「以你身份地位,跪我也不亏。」 「混账东西!」覃老夫人登时大怒,手掌拍在榻上,而后指着覃幼君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了,是不是我也得给你这位尊贵的郡主跪下?」 覃幼君轻笑,「祖母严重了。」 「你!」覃老夫人刚要发作,帘子被掀开,云国公和覃幼鸣三兄弟过来了,后头大嫂苗氏轻轻摇头示意覃幼君不要再说了。 覃幼君抿着嘴起身,喊了声,「父亲。」 云国公瞥了她一眼微微颔首,然后过去与覃老夫人说话。 覃老夫人叹气道,「早些年为娘我就不受待见被人瞧不起,这现在老了更是没人看在眼里了。随便个小辈都能给我脸色看了,亏的这是在家里,老婆子忍忍也就罢了,这要是在外头……唉。」 老夫人一通指桑骂槐,在场的人自然都清楚说的是谁。 第21章 然而覃老夫人为人如何,哪怕是亲儿子云国公也一清二楚,更何况覃幼君兄妹四个了。 是以这话一出,屋里一片寂静,更没人出来搭话。云国公过去搀扶覃老夫人,「母亲,时候不早,咱们早些用膳吧。」 覃老夫人一怔,见云国公确实没有责怪覃幼君的意思顿时觉得受了奇耻大辱,这些年来的委屈更是在一瞬间涌了上来,「你!她一个晚辈这般不尊敬长辈,还让同辈的妹妹跪她,就这样你都不管?」 云国公一言不发。女儿纵然有不敬的地方,可母亲什么性子他也清楚,若是此时他稍微苛责女儿一句,他母亲便能借题发挥没完没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覃老夫人甩开云国公的胳膊坐回榻上,悲伤的哭了起来。 丽云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她怯怯的抬头看了眼覃幼君,而后低声道,「祖母是长辈,姐姐你若不然给祖母陪个不是?」 「我竟不知我娘什么时候多生了一个女儿。」覃幼君似笑非笑的瞥了眼云国公,「爹,女儿身子突然不爽利就先回去了。」 覃幼君在家里怕过谁,说完径直转身离去。 后头覃老夫人手掌拍在小几上砰砰作响,「反了,反了!」 家宴是吃不成了,覃幼君却还惦记烤鸡,刚一回房玉芝便让人把小厨房做的烤鸡并一些食物上来。鸡腿刚撕下,覃幼鸣却过来了。 覃幼鸣不愧和覃幼君是一目双胎的哥哥,一进来就笑道,「有好吃的都想不着我,真是没良心。」 覃幼君撇嘴,「想不着你自己都来,若是想着了那还了得。」她顿了顿,「爹还在那边?」 「自然,一边是亲闺女,一边是亲娘,你惹了老夫人他肯定得善后。」覃幼鸣伸手去撕鸡腿,却被覃幼君打了一下,「给我留着。」 覃幼鸣顿时不满,嘴上不饶人可手却去撕扯别的地方了。 覃幼君想着今天的事觉得越发蹊跷,「你不觉得这丽云来的古怪?」 「自然古怪,就那性子瞧着不像爹,却像老夫人。」覃幼鸣说着笑了起来,「这话要是让爹听见指定得骂我。」 覃幼君笑,「那也是活该。我瞧着娘似乎也不信爹敢在外头偷生个外室女,只是爹的态度也奇怪,若不是他的为何不辩解,反而由着娘误会?」 「不知道,吃鸡。」覃幼鸣摇头表示不管这事儿,还是填饱肚子更重要。 秘制的烤鸡味道不错,两人争抢着很快便剩了骨头,覃幼君不由想到殷序,想起她提及威武大将军时他的反应便忍不住发笑。 这纨绔子倒是稀奇,以前看书时很多穿越人士个个聪明绝顶奋发上进,可到了殷序这里却甘愿做一个啥啥都不行的废物点心。 稀奇,稀奇。 「想什么呢?」覃幼鸣手指敲在覃幼君脑壳上,「回神了。」 覃幼君不满的看向覃幼鸣,语气不善道,「干嘛?」 覃幼鸣讥讽道,「瞧着你这一脸春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心上人了呢。」 心上人? 殷序? 覃幼君顿时瞪大眼睛心口一阵怦怦跳,眼前这同胞兄弟莫不是瞎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满京城比殷序长的好的男子还真是不多见。 至于殷序,从外头回到府中免不了又挨了一顿打。原因是竟当众喊了覃幼君姐姐,让宜春侯府在太子和众位皇子跟前丢人现眼了。 殷序前几日挨打的伤本就未好,今日出门也是勉强,谁知回来又挨了一顿,这后背和屁股上已然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林月娘照例吩咐下人请郎中开了药过来,殷勤备至的做好一位好继母。当然殷序不吃她这一套,谁知道这女人送来的药里下没下毒。 殷序趴在床上疼的唧唧歪歪,元宝将薄被给他盖上,突然道,「今日在书院时小的听了一耳朵,乐平郡主似乎回家还要烤鸡。」 想到那烤鸡的滋味元宝顿时要流口水,可殷序却陡然大惊,「烤鸡?」 今日那只黑毛公鸡的确厉害,虽然他的威武将军和雄赳赳不错,可显然跟黑毛比起来还差了些,这样的公鸡若是在他手里定然会所向披靡,可惜了竟在不识货的人手上。 「你说什么?」殷序突然反应过来,抬身子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伤口顿时疼的呲牙咧嘴,「烤鸡?」 第22章 元宝便把覃幼君当时的话给学了一遍。 殷序心疼的都要滴血了,他锤着床板恨恨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亏的他昨天还担心覃幼君一个姑娘家独自回去不安全,亏的他还叫了她几声姐姐,对方竟这样报答他的,这简直比打他一顿都让他难受。 许是因为大公鸡的事儿,翌日一早元宝便察觉殷序起了高热,浑身上下滚烫吓人,吓得元宝跌跌撞撞的就出门请大夫去了。 几碗汤药灌下去,殷序昏昏沉沉睡去。 听闻殷序起了高热,宜春侯到底过来瞧了儿子一眼。若说多讨厌这儿子倒也不见得,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儿子,宜春侯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毕竟前头大儿子战功赫赫,让殷家在京城辉煌了好几年。 如今长子已逝,殷家的辉煌已经不在,次子与长子一母所出,性情却是天差地别,让宜春侯又怎能不介怀。 可眼瞧着儿子趴在床上昏昏沉沉,宜春侯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是不是他打的太狠了? 宜春侯叹了口气,伸手将薄被往上盖了盖,却不想听见殷序低声呢喃。 原本以为会听到什么眷恋父母的话,等他听了清楚先是一愣,接着勃然大怒,拂袖离去。 殷序呢喃:黑毛将军…… 而据宜春侯所知,这黑毛将军便是殷序昨日与乐平郡主斗鸡时对方用的战鸡。生病了都不忘记斗鸡,毫无悔过之意,简直无可救药。 宜春侯气呼呼的走了,病床上殷序却缓缓睁开眼,他瞧着宜春侯离开的背影讽刺一笑,「装什么深情好父亲呢。」 元宝环视四周后大惊道,「公子切不可胡言乱语。」 在这侯府的院子里,殷序本就没几个心腹,这里头外头的都伸着耳朵只等听得一言半语好去主子那儿领赏呢。 可到底是不是胡言乱语殷序心里清楚的很,甚至有时候他在想实在哪天过不下去了找个女人入赘也不错。 这个念头起来的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冒出覃幼君那张脸来。 以他后世的眼光看,覃幼君这种张扬的美不说在古代,就是在后世那也吃的开。这偌大的京城,有喜欢温柔如水美女的,就有喜欢覃幼君这款的。若非覃幼君早年和太子订过亲又被退了亲,以云国公府的地位上门求娶的人数不胜数。 可他在想什么呢?挨他爹的揍还不够还想找个女人来揍吗? 殷序抖个激灵回神,哪怕是找人入赘,也不可能是覃幼君的。找她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至于覃幼君,昨晚恶心了覃老夫人本以为今日会安生一些,可覃老夫人却让人传话让她过去用早膳。 其中目的如何,不用覃幼君想就能明白,自然想让丽云在覃家名正言顺起来。 云国公和覃幼衍已经上朝,除却苗氏管家忙碌没过来,覃幼鸣兄妹三人都坐在桌上,丽云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覃老夫人似乎也忘却昨晚的不快,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就这么定了,过几日我便写帖子宴请宾客,到时候让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覃家还有一个姑娘。」 桌上一片寂静,在云国公不在场的时候兄妹几个向来不会多搭话更不会言语。谁的娘谁来解决吧,兄妹几个对视几眼便订了心思。 覃老夫人又道,「丽云这孩子我喜欢的紧,不过与我这老婆子住在一起也不像话少不得寂寞,幼君啊,要不让她与你住一个院子?」 「与我住一个院子?」覃幼君意味深长的瞥了眼丽云,「祖母怕不是忘了孙女在京城中的名声了,万一您的心肝宝贝在我的院子里头出点什么事儿,您可千万别见怪啊。」 话一出口覃幼鸣险些笑出声来,而覃老夫人却是拉下脸来。 换个旁人来说兴许真的只觉是吓唬她,可覃幼君这丫头的性子,自小被家里人宠坏了,又有宫里那位撑腰可不就是无法无天。 可丽云却不知其中缘故,虽然心里有些担忧,却仍旧怯怯道,「丽云愿意……」 「算了,就先住我这里吧。」覃老夫人还指望拿这丽云恶心玉阳长公主,若是在恶心坏玉阳长公主之前就被覃幼君折磨出个好歹来,她还怎么用。 丽云惊诧的抬头,「祖母……」 覃幼君恍若未闻,心情不错的吃了一碗粥,她抬眸瞧着丽云道,「以前便在京城住?」 第23章 「早年间住在肃州,两年前父亲遣人将我们母女接到京城。」似乎说到伤心处,丽云眼泪瞬间掉落,期期艾艾道,「若非母亲亡故,丽云也不会罔顾父亲的嘱咐找上门来闹的家宅不宁。」 两年前便来京城了?不管这丽云是谁,她爹倒是瞒的严实。 覃幼君默默的给她爹又记上一笔,早膳后便往前院书房一坐,等着云国公下朝归来。 云国公突然得一外室女的消息昨天便已传遍京城,下朝时许多同僚更是朝他道贺恭喜。云国公面上尴尬笑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若丽云身世妥当也就罢了,偏偏…… 唉。 云国公想到生气离家的妻子,再想想此刻端坐家中等着他的儿女们,云国公就忍不住叹气。活了大半辈子,他竟走了眼让一个小丫头给拽到了沟里,竟奈何不得。 「父亲,今日衙门无事,咱们可要回府?」覃幼衍瞧着日头渐大,而父亲却依旧在街上闲逛便忍不住提醒道,「事情究竟如何难道我们一家人也说不得?」 云国公转头瞧了长子一眼,又忍不住觉得骄傲,他的儿女都是好的。 「走,回府。」昨日已经将发妻惹恼,若是再不讲清楚恐怕这事真不好善了,况且旁人他信不过,自家人又有什么信不过的?少不得多嘱咐几句罢了。 爷俩骑马回府,果然便听下人报覃幼君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 云国公对长随道,「去将老二老三都叫来,前院守住,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 交代完一切,覃幼衍略带惊讶,「父亲,这是为何?」 「等会儿你便明白了。」云国公眉头紧皱,推门而入,本以为会瞧见覃幼君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等着审问他,谁知覃幼君趴在椅子上吃的欢快。一桌子的瓜果皮,显然没有受多大影响。 云国公在她旁边坐下,嗔怪道,「你这成何体统。」 覃幼君笑嘻嘻的将果盘递过去,「刚送来的樱桃,味道真是不错。」 说完这话覃幼君去瞧大哥覃幼衍,覃幼衍没吭声,覃幼君视线在父亲和大哥身上来回打量,最后往椅子上一歪,不走也不吭声了。 没多久覃幼鸣兄弟俩来了,书房的门被关上,云国公开口道,「想必你们都想知道丽云的身份吧。」 兄妹几个没吭声,齐齐望向父亲。 在他们兄妹心中父亲对母亲专情专一,所以他们打心眼里并不希望这事儿是真的。尤其是覃幼君,接触过后世一夫一妻制度之后更是无法接受父亲出轨有外室这件事。 云国公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她是陈凤山的女儿。」 一石激起千层浪,兄妹几人顿时震惊不已。 陈凤山此人哪怕存活于十几年前的记忆中,但对覃家兄妹甚至整个京城的人而言却并不陌生。 概因当年西北大败,匈奴大军险些冲破玉门关直逼中原使得西北百姓苦不堪言。传闻这一切因陈凤山投敌所致,先皇本就昏庸,不查缘由一怒之下斩杀陈家男丁十几口,女眷全部发配西北,让陈家女眷感受西北之苦。 而也在那一年,他们的母亲玉阳长公主联合今上夺得皇位,也在那一年覃幼君与太子订了亲事,才有如今的局面。 只是当年之事并无证据洗清陈凤山的罪名,所以今上登基后也未曾为陈凤山翻案。而在年前,殷庭率军大败于边境,京城甚至翻出十几年前陈凤山之事来,更有人直言恐出现十几年前的祸事来。 是以云国公只说了这一句,兄妹四人便明白父亲的难处。 原本庇护丽云母女已经是念在当年好友一场的情分,可谁能想到十几年过去,陈凤山的幼女竟跑来云国公府冒认亲人。 这让云国公如何解释?若是当众说出陈丽云的身世,那云国公的包庇之罪定然少不了。更有甚者多事之人会纠察到底将此事翻出而后将云国公府置于死地。 云国公早已不在军中多年,如今哪怕在朝堂有一席之地也难敌万口直言。 可若是认下此事又不好与玉阳长公主明说,所以导致了误会。 不过覃幼君却也松了口气,好歹不是她爹的亲生女儿。如今倒也好说,她爹去公主府跟她娘解释清楚便也没事。 最难办的是陈丽云,如今已经入了国公府,恐怕这女儿她娘还真得捏着鼻子认下。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云国公多了一个外室女,若是这会儿赶出去,难保陈丽云不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第24章 毕竟冒认恩人女儿,闹的恩人一家家宅不宁都毫无悔过之意,让她主动承认自己是冒认的确有些困难。 果然,云国公道,「如今最难的是丽云那孩子如何安置。以前我去瞧过两回瞧着也乖顺,谁能想到竟干出这等荒唐事来。如今倒不是她承认不承认的问题,而是闹的满京城都知道,这个女儿不认都不行了。只是你们母亲那边……」 「母亲那边该父亲去解释清楚的。」覃幼衍瞥了一眼几个弟妹,而后道,「此事告知母亲,母亲定会明白。至于陈丽云,母亲认下也无妨,如今她年岁也大,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找户稳妥可靠的人家嫁了就是了。」 相比覃幼君和覃幼鸣的跳脱张扬,覃幼衍作为长子性子最像云国公,再稳妥不过。在他眼中陈丽云不是问题,只要她安安稳稳不出幺蛾子,那么云国公府给她一个小姐的名分也不是不可能,前提是老老实实。 云国公看向长子,眼中带了满意,「合该是这样。」 「但是。」覃幼衍脸上露出一笑,淡声道,「若她不听从覃家管家在外胡言乱语,亦或者其他,那么我们也不必手下留情。」 云国公顿时瞳孔一缩,明白了长子的意思。 在世家大族,多少因为不守规矩被处理丢了性命的庶子庶女,只要处理妥当,没人会追查。 二哥覃幼惊和覃幼鸣也纷纷赞成,「大哥说的是。」 云国公看向女儿覃幼君,想听听她的想法。 覃幼君笑眯眯道,「别看我,依着我的意思直接卖了。」 说完她起身拦住云国公的斥责,然后道,「我去与嫂嫂说让她给陈丽云奥不,覃丽云收拾院子,她身边的丫鬟也得换了,其他的一应人手也得安排妥当才是。」 云国公抿唇道,「去吧。」 当日中午,云国公便去了长公主府,不出意外被玉阳长公主拦在府外。 云国公也不恼,傍晚时分又去了,好歹得了玉阳长公主首肯进了屋子,而后没一炷香的时间又被撵了出来。 如此三日,云国公心情越发差,甚至脸上都见了血痕,上朝时少不得被同僚嘲讽,而京城中也终于坐实一件事情:多年的恩爱夫妻终于因为一个外室女闹翻了。 当年云国公和玉阳长公主的事情有多么轰动,如今这事儿掀起的波澜也就有多大。当初云国公为了玉阳长公主抵抗自己的母亲,推掉前太后赐予的宫人,更是阻挡了不少他的爱慕者。 如今十几年过去,竟冒出一个十几岁的外室女,当初云国公的深情有多令人钦佩,如今就有多讽刺。 但覃家兄妹却知道父母在这件事里承受了多少嘲讽,这几日覃幼君出门,她的一些好友都担心她会受到什么伤害。 就连在家中养伤的殷序都听说了此事。 殷序穿来时年岁不大,那时便听说了云国公和玉阳长公主的爱情故事,那时他还感慨在这古代竟有如此纯粹的爱情。谁知恩爱也是假的。 想到云国公府便想到覃幼君,覃幼君自幼备受宠爱,家中突然出了这样的变故是否会受影响? 殷序晃晃脑袋,心中自嘲。云国公府再如何都比自家清静的多,以覃幼君的身份地位想让她吃亏也不能够。他竟有心思替自己的死对头担心,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比较好。 这时候元宝从外头进来,神神秘秘道,「公子,陆公子给您送来帖子,说是新得了一只了不得的鸡,请您过府瞧瞧去。」 「了不得的鸡?」殷序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得背上屁股上的伤未痊愈了,急忙催促元宝拿来衣服换上。 殷序狐朋狗友多半是斗鸡走狗吃喝玩乐时认识的,当然大多数都是与他差不多的纨绔。乘车到了陆府才知,陆良竟只邀请了他一人前来。 受宠若惊。 与此同时,覃幼君也由着丫鬟带着往内院走去,路过陆府花园时就听见一阵喧闹之声。 见她好奇,带路的丫鬟抿唇笑道,「咱家二公子新得了一只战鸡,请了宜春侯府二公子在那瞧呢,让郡主见效了。」 殷序? 覃幼君眉头一挑却也没多在意转头便往前走去,谁知那边突然传来殷序的声音,「可惜了那日的黑毛,着实威武,可惜被不识货的糟蹋了。」 殷序说此话时语气中满是遗憾和心疼。恐怕在他眼中战鸡都比他亲爹重要。 第25章 「郡主……」 丫鬟阻拦不及,覃幼君已然抬步往那边去了,丫鬟一跺脚急忙喊人去叫陆从月,自己则飞快跟了上去。 覃幼君自幼跟着武师学了一招半式,走路轻快,很快便到了近前。说话的两人显然目光都在公鸡身上,哪料到覃幼君突然过来。 殷序兀自可惜道,「我两代威武将军,还有我的雄赳赳……竟都被那女人烤了吃了……陆兄,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痛?」 「知……」陆良抬头间突然看见覃幼君,顿时大惊,连忙推了殷序一把示意他不要再说,可惜殷序没瞧见,还在控诉,「太可恶了,现在想到我的伙伴们我的心口都在痛。」 「如果我再给插一刀呢?」 殷序大惊,回头便看到覃幼君似笑非笑的站在眼前。殷序瞥了眼覃幼君,再瞥一眼正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顿时哀嚎着保护公鸡,「不要!」 一时间满地鸡毛,战鸡受惊尖叫着一爪子踩在殷序的脸上。 场面顿时僵住,陆从月匆匆赶来,就瞧见这么一副情形,顿时哑口无言。 果然,京城的纨绔都是缺了脑子的,脑子是个好东西,殷序值得拥有。 陆从月迈着碎花小步走的飞快,过来挽住覃幼君胳膊道,「幼君,咱们去我房里说话去。」 覃幼君看着正挣扎着的殷序,阴测测道,「可我现在只想吃烤鸡啊。」 殷序和陆良顿觉不好。 而覃幼君则趁机将鸡捉住,「陆良,借你一鸡。」 「我的鸡!」陆良痛心疾首,可鸡俨然已经入了覃幼君的手哪里还有拿回来的可能。他捂着胸口道,「你简直是战鸡杀手。」 覃幼君挑眉,「承让承让,等烤了鸡分你一只翅膀。」 一旁殷序更是生无可恋,陆从月笑的前仰后合,「娘若是知道幼君收缴了你的鸡说不得还得夸她几句呢。谢了。」 果然如陆从月所言,正院陆夫人听闻此事心情大好,打发身边的丫头直接给覃幼君多送了两只公鸡来,「夫人说郡主的做法极为妥帖,只不过用一只鸡怎能招待郡主,便又着人从二公子院中多捉了两只过来。好让郡主吃个尽兴。」 覃幼君顿时乐了,她笑道,「还请这位姐姐替我谢谢夫人。」 覃幼君和陆从月显然知道这两只鸡的来历,生怕陆良发现连忙带着去了厨房让厨子当着她们的面给宰了。待陆良和殷序得知噩耗闻讯赶来,也只能看到陆良两只心爱的战鸡躺在血泊里如今正一抖抖的挣扎。 陆良心痛如刀搅,手捂着胸口眼皮一翻便晕了过去。 而狐朋狗友殷序看向覃幼君的目光则像看一个恶魔,他颤抖着嘴唇道,「杀鸡狂魔!」 「杀鸡狂魔?」覃幼君残忍的笑了笑,「这个称呼不错。」 殷序整个人都觉得呼吸困难,可覃幼君的冷酷他是见识过的,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覃幼君指挥厨子把鸡毛拔了又裹上荷叶泥巴埋进了土里。 一个时辰后,三只烤鸡烤熟,覃幼君做主给陆夫人送去一只,剩下两只取了鸡翅膀和鸡屁股给陆良那边送去了,剩下的鸡腿和好肉则进了两位姑娘的肚皮。 外焦里嫩的鸡虽然腌制的时间不够长,可滋味却是极好,更何况这种战鸡肉质紧实,比寻常的鸡香了许多。陆从月都顾不得大家闺秀的礼仪了,直接下手,吃的满手是油,「不得不说你是真会吃。」 覃幼君斜睨她一眼,「想吃去我那儿吃就是了。」 在京城她的爱慕者众多,但真能称得上朋友的却是少数,陆从月显然占了其中一个。 而陆良看见烤鸡的一瞬间,整个人又晕了过去,最后又被烤鸡的香味馋醒,和殷序两人将鸡翅膀抢了个干净。 鸡屁股两人绝对不肯吃的,陆良和殷序对视一眼,都觉得尴尬。 上一刻还在为了自己心爱的大公鸡要死要活,这会儿吃起自己心爱大公鸡的时候也毫无罪恶感。 但罪恶感来的晚,而肉都在肚子里了。 殷序扯动嘴角道,「陆兄可知我当初的痛苦了?我两任威武大将军何等的威风,都被这狂魔吃了。还逼迫我吃,我的心……」 「我懂,我都懂。」陆良哀叹,「我们就是患难兄弟。」 转瞬殷序舔了舔嘴唇,试探问道,「两只鸡她们俩姑娘肯定吃不完,要不,我们……」 第26章 「极是,极是,姑娘家吃多可不好消化。」陆良站起来拉着殷序便往陆从月院子去了。 而陆从月和覃幼君也打个饱嗝将剩下的肉分给了两人的丫头。 所以陆良在院子里看到几个丫头在吃的时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总不好跟丫头抢吃的吧。 傍晚,覃幼君从陆府出来,恰好碰见同样要回家的殷序。 覃幼君停了脚步等殷序到了近前才道,「豆*豆*网。好弟弟,快快喊声姐姐来听听。」 殷序脸顿时拉了下去,咬着牙跟道,「姐姐。」 而后飞快的带着元宝走了。 主仆两人偷跑出来并没有坐马车,覃幼君又是骑马来的,瞧着殷序走路比前几日更加怪异,心中多少有了猜想,大约是又挨打了吧。 覃幼君骑马慢慢的跟着,殷序眼神不善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瞧你走路啊,真有意思。」覃幼君把玩着手里的鞭子,不等他恼怒又道,「不是我说你,挨揍的时候都不知道跑,你莫不是真傻?」 殷序气的没吭声,跑又能往哪里跑,整个府里除了元宝和元进没人能护着他。但凡他爹想打他是无路可逃的。 见他不吭声,覃幼君又道,「你就没想过反抗?」 「比如考个功名,比如娶媳妇分家……」 殷序扭头看她,「娶媳妇分家?」他嗤笑,「那还不如直接入赘女家呢,多省事儿。」 说完殷序也不管屁股多疼了,飞快的带着元宝走了。 覃幼君停在原地愣了愣,入赘啊。这小子竟有这样的心思,好像也不错? 回到府中云国公已经回来,脸上的血痕已经结了疤,瞧着似乎也没那么惨了。 令覃幼君意外的是陈丽云也在,垂首立在一旁,小几上放着一碟点心,而她带来的丫头婆子也如覃幼君所言全被换上国公府的丫头,见她进来,陈丽云抬头抿唇笑了笑,「姐姐。」 若是陈丽云未搞出这一出认亲的事,只以她爹旧友的女儿住进来,覃幼君兴许还能和对方和平相处,甚至成为朋友也说不定,但有了之前恶心人的事儿把云国公府闹的鸡犬不宁,她看着陈丽云实在没什么好脸色。 更何况她娘现在还未回来,往日恩爱的夫妻现在不得不在人前演戏,一家老小都得为了陈丽云的事善后。 云国公瞧了陈丽云一眼道,「我与幼君有话要说,你先回去吧。」 触及云国公的视线,陈丽云顿时心虚,她到底是谁的女儿云国公一清二楚,如今能把她留下,显然是为了颜面和她死去父亲的面子。 但这正是陈丽云想要的,当初她娘跟她说的清楚,当年陈家出事,依着云国公的地位完全可以保下陈家,可陈家还是抄家灭族,成了如今的田地。如今的一切可以说都是云国公造成的,现在陈家只剩她一个姑娘家,凭什么还要呆在外头的院子里煎熬。 尤其前段时间她见识了国公府小姐的日子,心中更觉不忿,而母亲又是突然离去,所以陈丽云这才下定决心来了国公府。 好在她赌对了,哪怕如今不被云国公府的人不喜,但她也是云国公府的庶出小姐了,下一步便是她的婚事。指望长公主给她谋划是不可能的,只能依靠那个想利用她的老夫人了。 陈丽云从正堂出来便去了荣安堂伺候老夫人去了,正堂内覃幼君坐没坐相歪在椅子上打趣道,「爹刚才是和丽云妹妹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 「尽胡说。」云国公瞪了她一眼道,「我瞧着这孩子心思深沉,恐怕不只是想入咱们家这么简单。前几日我与她交谈,话都没说两句直接给我跪下磕头让我可怜可怜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见我不说话又把她死去的父母搬出来说话,竟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覃幼君无所谓道,「她这个年纪入府少不得是为了自己的婚事,您亲自挑选个合适的人家给嫁了就是了。」 「哪有这样简单。」云国公面色深沉,「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就罢了,陈家的事一日没个清白她的身份就是个□□,她若是个口风紧的也就罢了,找个殷实的人家嫁过去也能安稳一生,怕就怕她心比天高与你对比,恐怕不肯轻易嫁到小户人家里去。」 听云国公这样说覃幼君也觉惊讶,说实话满京城的贵女当中除了宫中的公主,哪位能比她身份尊贵。要是陈丽云眼光高到如此地步把婚事与她对比,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第27章 这里是等级制度严谨的古代,可不是自由恋爱的后世。 不过如今覃幼君婚事因太子的原因再找也不容易,便笑道,「那可完了,我与太子退亲后等闲人家可不敢娶我,若我一直在家当老姑娘,她也在家陪着不成?」 见她越说越混账,云国公直接头疼,「去去去,别整天胡说八道,你少招惹一些小姑娘这婚事也能成。等我办完你二哥的婚事,接下来便是你了。」 覃幼君缩了缩脖子,撒腿便跑,「我不嫁。」 开玩笑,她现在才十六,大姨妈才来两年,嫁什么人啊。就算嫁人她也得找个合心意的,而且今日殷序说入赘这话时她心思也是一动。 满京城的人家哪家能有在自家痛快,自己招赘一个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问题是满京城勋贵人家子弟哪怕是贫寒人家的子弟,但凡有点血性的男子恐怕都不乐意入赘。 呲,有些难。 云国公和玉阳长公主的拉锯战,从三月初一直拉锯到三月底,终于满京城的人都看够了笑话后,玉阳长公主终于回府了。回府之后便雷厉风行的把陈丽云身边的婆子丫头敲打一番,做足了一个嫡母该做的事,而后又放出风去,如今丽云刚入府还未承欢膝下,待明年便为其招亲安排婚事。 对此京城各府人家对玉阳长公主的做法无不夸口称赞,道她宽容大度。可私底下却嘲讽玉阳长公主和云国公恩爱的假象终于被戳破,如今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也只是强弩之末罢了。 甚至于进宫的时候皇后还假模假样的多问了几句,待见玉阳长公主真的想开了,皇后才握着她的手道,「你呀,就是太要强,在嫂子面前可千万别强撑着。」 玉阳长公主通过年前的事也明白皇兄早不是当年的那位皇兄,所以如今性子也内敛了一些。她面上微微一笑道,「皇嫂说笑了,都这把年纪了还计较个什么?左右也是个没娘的孩子,大不了添一副嫁妆嫁出去就是了,不值当的为这么个丫头伤神。」 皇后欣慰的点头,「你想开就好。」 转而话头一转,「今儿幼君怎么没一起来?该不会还因为那事伤心吧?也怪我,圣上下旨的时候我也没拦着……」 「她呀,前几天便跟人约定打马球,一早就没了踪影。」玉阳长公主说起覃幼君也颇为无奈,「我这孩子是个心宽的,任凭什么都伤不了她的。」 皇后眉头一跳,突然想起太子前几日跟她提起的事。就她这小姑子的脾性,哪怕是打落到泥地里恐怕都不会同意自己女儿给太子做侧妃的。 但,往后的事儿谁能说的准呢,今儿还是尊贵的长公主凭着昔日的恩情让圣上不能动她。但是等太子登基之后呢? 两个尊贵的女人面上笑眯眯,实则内心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覃幼君在京城一干贵女中向来是中心人物,尤其闺秀们最喜欢与覃幼君玩乐。因为平日她们被拘在府中,见到的女子也多如她们一般,鲜少能见到如覃幼君这般活的鲜活又自在的女子。 在马球场上,但凡有覃幼君下场的时候,不管男女都是纷纷争着抢着想与她同队。 只不过最近云国公府出了不少事,覃幼君也得配合家里人演戏,尤其今日还特意带了陈丽云出来,使得闺秀们都跟着着急担心覃幼君。 覃幼君下了一场便坐在看台上喝茶,目光扫过陈丽云道,「你不下去试试?」 周遭的闺秀们也齐齐看向陈丽云,眼神有些不善。 陈丽云有些瑟缩,「姐姐,我,我马球打的不好。」 「那就是会了。」覃幼君眯了眯眼看了眼满场的纨绔,「好歹也是西北长大的,不会打也说不过去,从月要不你带她去打一场?」 陆从月笑了声,「好。」 两人去换了衣衫上场,几个闺秀围聚过来,「幼君,她在你家听话吗?」 「对啊,你家以前没有这些事,可得防着这些庶女,她们心眼可多了。」 覃幼君笑,「她敢不听话吗?」 她的手指摸在鞭子上,众闺秀顿时了然。不过她们想的更多的是,她们幼君这样好的姑娘,肯定没人不喜欢她。再者说玉阳长公主可不是好欺负的主,一个庶女罢了,翻不了天。 正说着话,谢嫣然小声道,「幼君姐姐,太子殿下来了。」 第28章 覃幼君顿时皱眉,最近太子是不是太闲了,见面的机会实在多了些。 她像是没听见谢嫣然的话,目光无意的瞥了眼不远处,「我有事先走了,等她们打完让陆从月将人送回去便是。」 不管狗比太子什么目的,覃幼君都不打算捧场了。 太子退婚覃幼君之事,在场的人都清楚,虽前几日太子似乎有与覃幼君重归于好的苗头,但覃幼君这般避着她们也不奇怪,反而道,「你尽管走便是。」 还在远处,太子便瞧见覃幼君走了,他眼神一暗,心里有些不快,看来覃幼君是不想见他了。 目光落在马球场上,几道俏丽的身影正骑马而行,太子指着其中一人道,「那位姑娘是谁家的,以前似乎没见过。」 有知道的纨绔便道,「回太子的话,那位便是云国公府新认回的女儿。」 太子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没吭声,转头上了高台看起马球赛来。 覃幼君不知马球场上之事,回到家先灌了一通茶水,这才去正院找母亲去。 玉阳长公主早些时候便从宫里回来了,此刻正坐在正堂里出神,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椅背上。她在想今日皇后的态度,实在容不得她多想。 而且临走时她特意去瞧了皇兄,皇兄的脸色很差,精神也不好,与过年时候大不相同。 正想着覃幼君从外头进来,便笑道,「又去打马球了?」 覃幼君点头,「后来碰见太子去了,我就赶紧回来了,丽云等会儿有从月给送回来。」 「太子去了?」玉阳长公主微微蹙眉,「近日你与太子见面的次数很多?」 覃幼君拿起桌上果子啃了一口,「跟个苍蝇是的,见了有几回了,净说些令人恶心的话。」 这事儿她跟母亲说过,所以玉阳长公主一听这个眉头皱的更紧,便把今日皇后的话说了,「我瞧着这母子不定打的什么主意。」 她凝眉细想,突然一拍椅背站起来道,「我今日瞧着你舅舅面色不好,恐身体有碍,说不定就是这母子俩的手段。你既然已经退了亲,那便早早的把婚事定下才好,省得夜长梦多。」 覃幼君也思及里面的缘由,便道,「那您不去提醒舅舅?」 「提醒?」玉阳长公主面露讽刺,「你舅舅早不是当年的舅舅,如今你以为劝说有用?更何况如今他身边似乎也多了几个眼生的宦官,说完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一定。看来我这皇嫂和外甥是等不及了。」 她这话中意思让覃幼君顿时皱眉。 今上登基的确靠了她母亲,如今十几年过去,太子长大成人,虽然早晚会夺得大权,但谁不想早一些坐上那个位置。 若是太子真的提早登基,依着他的性子,恐怕真的能做出让她入宫为妃的事来。 若真是这样,那才真是恶心她了。 可让她现在为了订亲而胡乱找个夫家,覃幼君又满心的不乐意。这世间的男子多半三妻四妾,她自然想找如她父亲这般能数十年如一日守着一人过日子的男人了。 但大周何其大,她想要找这样的男人实在难得。 见她不说话,玉阳长公主叹气道,「等你父亲回来我与他商议商议便是。」 覃幼君在旁边坐下,果子吃着也不甜了,「可我不想现在嫁人。」 「那不行。」玉阳长公主直接拒绝。 覃幼君觑着她娘的脸试探问道,「娘您说我招赘一个怎么样?」 「招赘?」玉阳长公主一愣,没想到她女儿竟有这样的心思,但京城豪门世家多的是,能接受入赘的肯定没有。 「我不求夫家达官显贵,哪怕找个可靠的举子或者白丁也无所谓,我就是不想离开咱们家。」覃幼君抱着玉阳长公主的胳膊便撒娇,「就我这性子万一嫁了和婆母肯定得打起来,万一男人再弄几个小妾,我觉得我会直接把人给阉了。」 「呸呸呸。」玉阳长公主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就忍不住打个寒战。以她女儿的性子,丈夫若真纳了小妾,她绝对不会想着斗小妾,而是把男人给阉了,然后自己领着一众小妾快活。 玉阳长公主年轻时候虽然肆意妄为,但她的女儿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能说出这话,到时候就真能做的出来。京城勋贵多,若真出了这样的事那她们云国公府也就出名了。 第29章 「娘,您舍得把我这个温柔善良、柔弱可爱的闺女嫁出去给人当牛做马,伺候公婆打理后院吗?」 玉阳长公主瞧着覃幼君无辜又可怜的小眼神先是心里一软,接着便噗嗤笑了起来,「说的好像你多无辜可怜是的。就算娘想给你招赘也不见的有人乐意入赘啊。但凡有点血性的男子哪个乐意入赘啊。」 「自然有人乐意。」 覃幼君脑中不由自主想起殷序来,那日可不就说乐意入赘吗? 她一晃脑袋顿时觉得自己疯了,她难道真的被殷序的小白脸迷住了? 玉阳长公主知道了女儿的心意,便道,「让我想想,若是招赘,那也得找个配得上的,但长子是不用想了,找个不受宠的小子倒是还有可能。」 这世事无常,让自家儿子入赘的确丢脸,但若是破落户再加上宫中赐婚呢? 皇后有不可告人的心思,皇帝兴许到时候也没了,可太后还在呢,虽然已经不管事多年,但凭着昔日的恩情她去求个恩典给赐婚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玉阳长公主将覃幼君撵走,果真就着手收集起京中适龄男子的信息来,即便是招赘也得找个合心意的才是。 覃幼君如愿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母亲,心情愉悦的很。回到院中不久便听下人来报说是陈丽云也回来了。 覃幼君对她没兴趣便将人打发了,玉芝从外头进来,低声道,「郡主,丽云小姐在马球场上似乎与太子说了几句话。」 覃幼君奇怪,「他们认识?不能啊,说了什么?」 「不清楚。当时是珊瑚跟在身边,待会儿我叫来问问?」 覃幼君想到太子便觉得心烦,「你去问问便是。」 后来玉芝来回,说只是寻常问了几句,并无多余的话。 覃幼君也不觉得这两人有何交集便不再关注。 转眼到了五月初六,覃家二公子覃幼惊娶妻的日子到了。 覃幼惊的未婚妻是谢家嫡长女谢安然,也是覃幼君小姐妹谢嫣然的嫡亲姐姐。这日覃幼君自然要起个大早协助大嫂苗氏处理事情,忙的脚不沾地。 令她意外的是不光殷序跟着父亲来坐席了,就连太子也带着几个皇子过来了。 覃幼君和太子的事家里人都清楚,苗氏瞧着事情忙的差不多了便让她去花厅招待小姑娘去。 覃幼君放下东西带人穿过回廊往后头走,也不知道倒霉还是怎么的竟在花园里碰见了太子。而在太子身边的却是前几日她还在考虑的殷序。 这两人怎么在一起了? 覃幼君唇角勾了勾也没过去,直接绕过这边往后院去了。 花园内太子目光落在远去的背影身上,只对殷序道,「听说你与幼君之前有过龃龉?」 殷序心中直呼倒霉,又不知太子何意只回道,「是有过一点小误会。」 太子笑了笑,一点小误会吗,一个被迫躺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一个被打的屁滚尿流。殷序还被逼着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了对方姐姐。 这样也只是小误会吗? 太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误会就好。」 离了花园,殷序不由得皱眉,太子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想不通殷序便不再想了,不过他倒是羡慕云国公府的日子,可真自在。 云国公府毕竟家大业大,如今云国公在朝中也说得上话,所以今日来参加喜宴的人不在少数。而女眷这边闺秀来的更是多。 像这样的场合,各家自然带着女儿前来给各家的夫人太太瞧瞧,说不定这家的姑娘便被那家的夫人瞧上促成一对姻缘。 但众夫人也有担忧,毕竟覃幼君的杀伤力实在太大。在众人瞧了一圈没瞧见覃幼君的时候众夫人还松了口气。 谁知这口气在开席的时候又被提了上来,覃幼君来了,喜笑颜开的和众闺秀打招呼。 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寻常便喜欢围着覃幼君,适才她们在花厅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覃幼君,这会儿瞧见简直比见了亲娘还要热情。 一瞬间众夫人跟前的小姑娘们走了七七八八,剩下的那些庶女眼馋却又不敢上前。像这样的日子即便相看也是以嫡出为主,庶出几乎就是凑数的,这下可好,往日娴静的闺秀们见了覃幼君简直像老鼠见了油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第30章 众位夫人面上有些不好看了,其中一位夫人道,「咱们乐平郡主还是这般平易近人啊。」 玉阳长公主瞧见自家女儿如众星捧月一般左拥右抱顿时觉得没眼瞧了,她尴尬的笑了笑简直不知如何作答,瞧向覃幼君的目光也颇为埋怨,这个不省心的丫头! 年前英国公府是一次,三月三的时候又一次,如今再来一次…… 看来以后她女儿想要在众夫人面前留个好印象是不能了,恐怕日后都没有哪家敢邀请覃幼君上门坐席或者做客了。 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大型相看现场,哪怕众位夫人有心想要挽回也是不能。但好在覃幼君没做的太过分,坐席的时候规规矩矩的做了主人该做的事。 热热闹闹的婚礼很快落下帷幕,覃幼君也痛痛快快的睡了几日。 新嫂嫂以前也是她闺蜜团的一员,关系本来就好,根本不需要担心其他。 五月天气到底热了起来,一热覃幼君便不想出门。而在五月底,太子婚事终于定了下来,与内阁首辅长孙女罗蔓烟订了婚期,将在十一月大婚。 可随着进了六月覃幼君察觉出不对劲来。她发觉京城似乎在什么时候突然紧张起来。不管是入京述职的官员还是京官,都比往年变动更多,甚至在不觉间一些官员被直接拉下马入了牢狱。 覃幼君性子向来大条,对其他事情也毫不上心,但多年来的古代生活经验告诉她恐怕有事要发生。 于是覃幼君便去寻母亲问个清楚,玉阳长公主倒也没隐瞒,「你舅舅怕是不好了。」 一听这话覃幼君心里咯噔一下,若是舅舅不好了,那狗太子岂不是就要上位了?依着狗太子的脾性,万一真的把她强拉进宫如何?难道她前面十几年幸福快乐后面就要进入宫斗现场了? 如今太子尚且保存着一点颜面不做出格的事情,但谁知道坐上皇位后又是怎样的光景? 覃幼君想到这些,玉阳长公主显然也能想到,可覃幼君却是不甘心的,「母亲就没有法子救舅舅吗?」 「救?」玉阳长公主目光平静的看着覃幼君,「为何要救。」 见覃幼君面露惊讶,因为她从母亲眼中看到的只有冷酷无情,并没有一丝的兄妹情谊。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玉阳长公主无奈道,「你舅舅在位还是太子上位,又有何区别?」 覃幼君一愣,是啊。舅舅早不是当初的舅舅,表哥也不是当年可爱的样子。舅舅能无缘无故将她和太子的婚事退掉,事后连句解释都没有,她还有什么好期望的。 「幼君,现在局面不同了。」玉阳长公主握住覃幼君的手叹了口气道,「不论是你爹还是我,在朝中早不是十几年前的样子了。不说这个了,反正咱们不用管。」 「那……管什么?」覃幼君心里突的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玉阳长公主道,「自然是给你说亲,八月你大哥二哥便要去西北,而你也该订亲事了。」 覃幼君默不作声,总觉得自己还小。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心疼,玉阳长公主道,「太子的心思你也看到了,首辅的支持他要,你他也要。如今之计只能先一步在他大婚之前将婚事订下。」 太子大婚日子定在十一月,离着这时候也不过五个月,若是在此期间今上驾崩,恐怕大婚的日子都得提前。所以她们不得不提早做打算。 说着,玉阳长公主从匣子里将一叠画纸取出又递了过去,「你先瞧瞧这些,是我挑选出来的京城适龄公子,若是有喜欢的,娘亲自去说。娘与你爹商量过,既然你想招赘咱就招赘,咱们云国公府都支持你。」 覃幼君顿觉头皮发麻,她的确是想招赘,但她不想那样着急一副恨嫁的模样啊。 但玉阳长公主一直盯着她,显然今日她若不看是不肯罢休了。 「不愿意看?」玉阳长公主微微蹙眉,「你也知道,要想招赘只能找一些家世不如我们,甚至有求于我们的人家。」 覃幼君无奈,便随便拿起来一张瞧了,上头的男子是忠义侯府三爷林廷玉,相貌倒是不错,看着就是小白脸。可惜不如殷序好看,在画像的旁边是林家的家世,家中排行老三,不被母亲重视。而忠义侯府如今当家人是林廷玉兄长,而忠义侯府到了这儿已经是第三代,下一代就得降等了,但不管是林廷玉还是林廷玉兄长在仕途上毫无建树,林家就这样没落下去,甚至一家老小靠着林廷玉母亲的嫁妆过活,日子过的辛苦。 第31章 覃幼君明白玉阳长公主的意思,只有这样的人家才有可能为了家中男丁的前程答应入赘,否则有头有脸的人家怎可能答应。 接下来几张皆是如此,可以说集齐了京城破落贵族家中说得过去的公子,有些是覃幼君认得的,有些是不认得的,很全面。而且还根据覃幼君的要求专门筛选了长的稍微好看的公子。 覃幼君叹气,玉阳长公主挑眉,「不满意?那你再看后面几张。」 覃幼君无法,拿起来继续看,后头几张一瞧便是读书人,看家世果然全是清贫人家,有几个如今是官身,如今在翰林院当差,可以说前途无量,当然这样有前途的人被选进来只有一点,家里穷或者身后没有靠山。 「如何?」玉阳长公主这些天一直在忙这个,不光是相貌和家世,就是这些公子平时的生活习性和为人也打听的一清二楚。甚至有几个她瞧着不错的还让人偷偷在后面观察了一段时间,最后才入选进来的。 覃幼君沉吟不语。 玉阳长公主将她瞧着不错的几人单独拿了出来摆在她跟前道,「这几人相貌堂堂家世清白,日后只要你父亲稍加提点应该不差。这后面的虽是翰林院清官,但人正脑子活,不差没有出路。」 说完她期待的看着覃幼君,希望她能看上其中一个。 覃幼君却撇嘴,「长的实在太丑了。比我哥哥都差了许多。」 而且这些人面相跟殷序比起来就差的更多了。 想法一瞬而逝,她自己却有些愣了,她找夫家跟殷序有什么关系,何必拿殷序来做对比。 玉阳长公主顿时有些头疼,「不是我自夸,这满京城里能比你几个哥哥长的好的可没几个。殷家那小子倒是长的好,但为人吊儿郎当不学无术不说,就宜春侯和你父亲的关系,还有你俩当初的恩怨,你俩就成不了。」 覃幼君内心一闪而过的火顿时被浇灭。 玉阳长公主蹙眉细想,「传闻中无双公子倒是长的俊俏,可惜人不在京城,而且那样的人物恐怕也不乐意入赘。你死心吧。」 听玉阳长公主提起无双公子,覃幼君眼皮险些翻抽筋。 这无双公子原本是苏州知府嫡子谢衍,在江南便以相貌和文采出名,后来随父进京,又在京城掀起一番波澜被文人称为无双公子。 意思是才华横溢,相貌过人的。 甚至有人言,无双公子若是参加科举定会掀起更大轰动,极有可能再创云国公当年辉煌。原本谢衍今年参加春围,谁知去年五月谢家老夫人在苏州病故。按照礼俗谢衍要守孝一年,所以错过今年春围。 当然,谢衍若只是这些便罢,偏偏覃幼君与谢衍有过几面之缘,更可怕的是这位才子竟看上了覃幼君,成了京城诸多爱慕者中的一员。 京城闺秀中有许多喜欢覃幼君的,也有许多爱慕谢衍的。 喜欢覃幼君的人为她骄傲,爱慕谢衍的人便对覃幼君又爱又恨。 谢衍返回江南守孝之后,覃幼君收复失地重新获得闺秀独宠。 被忘却了一年的人却被玉阳长公主又提了起来。 这就很尴尬了。 玉阳长公主尚不觉得如何,「谢衍是谢家嫡长子,谢仁甫又是文官,文官武官向来不对付,定不会舍弃嫡长子的。」 覃幼君觉得头大,「谢衍长的不够好看。」 「不够好看?」玉阳长公主惊讶的看他,「无双公子在京城风头无两,长相俊秀,哪里不好看了?」 覃幼君哼哼唧唧不肯说,虽然她老是说殷序是小白脸,可殷序好歹身量极高,据她观察绝对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而谢衍脸的确不错,但比殷序差的远,身高更没法比,顶多一米七,小身板刮阵风恨不能就能刮跑。 当然在这古代这样的男子有才华有颜值,家世也不错,被姑娘们喜欢追捧正常。可覃幼君是受过后世万千美男小鲜肉轰炸过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弱鸡。 文采好又怎么样,云国公府需要文采过日子吗? 啪! 玉阳长公主一巴掌拍她脑门上,「反正好不好的跟你没关系,这俩剔除,你从这里面挑一个。」 覃幼君缩了缩脑袋坚决不从。等云国公和三个哥哥回来更是一通告状将那些被挑选出来的男子批的体无完肤没有丝毫可取之处。 第32章 云国公府因着云国公和玉阳长公主的存在本就受京中诸人的瞩目。玉阳长公主哪怕低调再低调,可她收集京城年轻男子画像打听家世这事儿仍旧不可避免的被旁人知道了。 京城豪门圈子就那么大,一家知道其他家也就知道。很快玉阳长公主打算为覃幼君招赘的消息便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覃幼君在京城爱慕者众多,侯门公门公子更是不少,但婚姻大事向来父母做主,哪怕他们再喜欢覃幼君,家中父母不答应他们依然没办法。 若覃幼君未曾跟太子订过亲倒还好,偏偏她跟太子退过亲,而靠近太子那一派更是隐约听说太子并未真正放弃覃幼君,退婚是为了娶罗蔓烟。至于覃幼君则想迎进府内。 固然覃幼君身份高贵,太子不可能现在就做出格的事。但眼瞅着今上病情加重,待太子登基想要哪个不行。别说是郡主,就是身份再高贵之人又能如何。 当然这只是太子属臣间默契所在,得知玉阳长公主给覃幼君选夫婿,这些属臣连忙交代家中诸人不可乱答应。 甚至一些人家生怕被玉阳长公主选中匆忙将家中适龄公子赶紧订亲。 六月天气已经很热了,但炎热的天气也抵挡不住了京城各家夫人火热的心。整个六月下来曾经一起打马球的没媳妇纨绔们纷纷订了亲,热闹极了。 覃幼君在天热的时候本就极少出去,待到了七月中旬下了一场大雨后天气凉快些准备出门玩的时候才发现不对。 啊,纨绔们少了,有点家世的都订亲了。 细细一琢磨覃幼君得知了事情真相,果然,人在家里憋着是不正确的,起码好多有趣的事都听不到耳朵里了。 没了兴致的覃幼君调转马头准备回府,路过河堤时却瞧见一熟悉的身影。 这么帅的背影在京城她只见过一人,就是殷序。 覃幼君打马追了过去,挡住殷序的去路。 殷序抬头,用手遮着太阳看向拦路虎,呦吼,是覃幼君。 看清殷序的脸覃幼君多少有些惊讶,与几个月前相比殷序瘦了不少,原本白皙俊俏的脸上带着颓废和病态,倒像是病了许久一样。 覃幼君原本堵在嗓子眼快要出来的那句话又憋了回去,殷序道,「姐姐这是做什么?」 覃幼君挑眉,这小子竟这般上道? 「姐姐说过,若我有困难可以找姐姐是不是?」殷序看着眼前依旧潇洒貌美的覃幼君,突然想起这几个月来受过的委屈。 原本那些委屈与覃幼君无关的,原本那是他自己的事的。 可看到覃幼君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就想起当日覃幼君的话,竟在不觉间脱口而出。 说完的时候他后悔了,可又忍不住期待,他居然在期待覃幼君做和回答。 覃幼君面露惊讶,「你有什么困难?」 殷序看着她,突然想起两家的关系,他突然笑了笑道,「听闻玉阳长公主在为你挑选入赘夫婿?」 覃幼君并不觉得有何好隐瞒,便大方承认,「是。」 「那姐姐看我如何?」 殷序仰头看着马上的女子,一时间竟有些紧张。 他紧张了,云国公和他爹关系向来不合,哪怕是他与覃幼君也因为各种缘由产生过矛盾。可他就突然想说了,甚至有些期待听到覃幼君的回答。 上一世活的再压抑也好歹有人身自由,到了这古代他反抗过,挣扎过,却抵不过孝道大于天。后来他放弃了,可老天又让覃幼君闯入他的世界。 去年挨打时的疼痛他记忆犹新,可今年更多的是见到覃幼君潇洒又明媚的笑脸。 可能其他人不明白,但他清楚一个明媚又阳光的人对长期生活在阴暗压抑中的人是有致命的吸引力的。 几只战鸡被烤了又何妨,本以为几个月不见他会忘却这些。但挨打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幻想覃幼君能再一次提着鞭子上门救人。 在英雄救美中他宁愿做那个美人。 殷序说完这话便定定的看着覃幼君。 覃幼君眼中满是惊讶,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殷序,半晌道,「你这么吃里扒外,你那混账爹知道吗?」 「不知道。」殷序老老实实的摇头,「姐姐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覃幼君看着殷序半晌没言语。 殷序从充满期待慢慢变得失落。 果然,她是看不上他的。 第33章 也是,他不过是京城没落侯爵府中不受宠的儿子,大哥去年战死如今过去半年多父亲都没有上表为他请封世子的打算。 可即便父亲让他做世子,两家家世也是不对等,哪怕是入赘对方可能都不会看上他。 更何况京城中喜欢覃幼君的男子不知凡几,听闻无双公子谢衍对覃幼君钦慕有加。 他如何比得过他们。 殷序微微垂眸,伸手作揖,「郡主只当我放个屁便是。」 说完殷序调转方向而去,脚步飞快。 覃幼君回神时,殷序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为何,空落落的心突然有些喜悦。 为了什么呢? 「乐平郡主。」 覃幼君思绪被打断心下有些懊恼,往旁边一看,一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手持折扇正一脸惊喜的看着她。 覃幼君收回目光,落在对方身上,「无双公子。」 谢衍不好意思笑了笑,「郡主喊我行知便好,无双公子实在不敢当。」 「哦。」覃幼君一颗心被殷序搅的七上八下,哪有心思听谢衍说了什么。 谢衍循着她的视线往远方瞧去,却也只瞧见一抹陌生的身影远去。 是谁,让乐平郡主神不归属? 「郡主是瞧见熟人了?」谢衍收回目光却见覃幼君目光并不在他身上,甚至神态间还带了可惜的意味,心情莫名有些难过。 不管在江南还是京城,他的爱慕者甚多,但没有哪个女子能如覃幼君这般闯入他的心里,哪怕两家家世不对等,谢衍也忍不住去幻想。 可惜昨日回京便听闻关于云国公府为覃幼君招婿的事,若是寻常嫁娶他兴许还能劝说父母去试一试。可云国公府却是要招赘。他作为家中嫡长子,他父母定然不会答应。 思及此处,谢衍神色有些黯然,他瞧着覃幼君,希望能得到一句话。 覃幼君收回目光微微叹道,「是,一个熟人罢了。」 说着不等谢衍再说其他,她拱手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覃幼君扬鞭打马,转瞬间便跑出一段距离去了。 谢衍抿了抿唇,心下更加黯然。 覃幼君回到府中碰见陈丽云,陈丽云似乎也正要出门,瞧见她便行礼道,「姐姐。」 覃幼君淡淡的瞥她一眼,径直略过她往里面去了,陈丽云站在远处轻咬朱唇,心中将覃幼君恨的咬牙切齿。 明明她如今已经入了云国公府,可云国公府却没一人将她看在眼里。起初老夫人待她还不错,但她知道老夫人只不过把她当成对付玉阳长公主的棋子而已,眼瞧着玉阳长公主不接茬,老夫人竟对她也失去了兴趣。 好在她不傻有自己的成算,否则自己日后可能就随便被配合小户人家打发了。 「姑娘,走吧,马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旁边的丫头见她站着不动出言提醒。 「走吧。」陈丽云瞥了眼丫头,出门上了马车,马车左拐右拐最后进了一间布庄,陈丽云左右瞥了眼,而后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入翡翠手中,「你在这等着。」 覃幼君回房没一会儿便听人说覃幼鸣找她,覃幼君现在脑子乱成一团麻哪有功夫搭理他,便让玉芝随便糊弄过去。 这会儿覃幼君脑子里全是殷序。 她原本穿的是一本书,而书中的男主便是殷序。因为这事,这些年她对殷序关注的也多了一些。 按照原书的记载,殷序年少时性格跳脱是京城有名纨绔,后来殷序长兄战死,殷序为承兄长遗愿远赴边疆收复失地建功立业,回京后娶了英国公府嫡幼女,成就一段佳话。 至于书的开端也是从殷庭之死开始,后面殷序便直奔疆场,全文中战争占了大半篇幅,对京中之事却是一笔带过。可在书中成平帝是当今皇上第三子,如今的三皇子,可不是太子。所以哪怕知道太子会即位也并不担心,因为他早晚都会倒台。 但无论如何,殷序也不该与她产生交集,更不该提出入赘她家之事。 原本殷序不去边疆已经脱离了原书剧情,又闹这一出倒让覃幼君有些无所适从了。书中的殷序对英国公府幼女一往情深,哪里会有其他的爱恨情仇。 覃幼君哀叹一声将被子蒙到脑袋上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然而一闭上眼,眼前又出现殷序那张脸。 第34章 那张脸实在太过好看了,哪怕在后世看过了许多的帅哥小鲜肉也不得不承认殷序的好看。尤其今日他满眼失落瞧着她的时候,那时候她差点就脱口答应了。 但那时她喉咙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竟什么也没说出来,等她想回应的时候殷序已经走远了。 覃幼君忍不住想,或许她穿越本身就是个意外,兴许她已经成了自己这本书的女主角,或许殷序没去边疆便是命中注定…… 覃幼君脑子里一团乱麻,想了些什么自己也理不清楚了。 迷迷糊糊间覃幼君似乎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她睁眼一瞧却是殷序含笑站在她的床边。 「幼君,起来了,今日是你迎娶我的日子。」 画面一转,似乎直接到了洞房花烛夜,覃幼君压在殷序身上,而殷序羞答答躺在床上看着她,「幼君,来啊。」 说着殷序还撅起嘴来等着覃幼君亲他。 而覃幼君看着殷序那张脸,心跳的飞快,非常粗鲁的俯身朝他嘴上啃了上去。 覃幼君猛地睁开眼,外头天色已经暗了,她摸了摸额头,却有些冷汗。 原来是做梦了。 她竟做了这样的梦,覃幼君头一次有了羞赧的感觉,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郡主,醒了吗,长公主那边传话让您过去用晚膳。」玉芝从外头撩开帘子进来,瞧见她坐起来了连忙唤人打水伺候覃幼君梳洗。 覃幼君出了院子才问道,「父亲和哥哥们都回来了?」 「公爷和公子们都回来了。」玉芝回道。 到了正院,覃幼君却发觉气氛似乎有些沉闷,玉阳长公主抬头瞥了她一眼,「今日出去了?」 覃幼君点头,「出去了。」 玉阳长公主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气的骂道,「也不知哪个不要命的把事儿宣扬出去,现在到好,满京城没人不知道我要给你招赘了。」 覃幼君无所谓道,「知道就知道呗,早晚的事儿。」 若真是这样玉阳长公主也就不生气了,可外头说话却极为难听,传到最后说什么的都有,好像她女人招赘不到是的。 云国公眉头也皱着,「先不说这些,今上已经半月未上朝,瞧着情形不大好了。」 这话一出饭桌上顿时沉默下来,今上再不济好歹也是玉阳长公主的长兄,他活一日,太子便不敢动覃幼君一日。 这也是夫妻俩着急为覃幼君招赘的原因。 可如今太子心思昭然若揭,京中诸人眼瞧着今上不好,谁敢在这时候触太子霉头跟覃家结亲。 「先用膳吧。」玉阳长公主开了口,其他人也不再多言,下人鱼贯而入将晚膳摆上。 饭后几位兄长和嫂嫂各自回房,玉阳长公主将覃幼君留下,「外头的传言听听就算了,别放在心上。你的婚事我和你爹会想办法,不管怎样会在太子大婚之前将亲事定下。」 不期然的,覃幼君脑中又出现殷序的话,于是她道,「我知道了。」 至于殷序,总得找个机会问个清楚明白才是,左右都要招赘一个,何不招赘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人呢。 覃幼君以为这机会不好找,谁知没两日便来了机会。 七月下旬时候覃幼君被陆从月邀请入府做客,覃幼君去了,却在陆府碰见了殷序。 陆从月对覃幼君的事自然知晓,可惜她人微言轻又没什么法子,只能趁着雨后天气凉爽之际邀请她入府说话。 而此时殷序与陆良也在说起婚事。婚姻大事虽由父母做主,可到底是年轻男子,自然想找个合心意的知心人,殷序家中问题颇多,陆良根本想象不出殷序今后该娶什么样的女子。 正为难之际,便听到说话声,殷序一回头便瞧见覃幼君和陆从月朝这边过来。 想到那日对覃幼君说的话,殷序脸上顿时五彩缤纷,不管那话是不是他真正的心意他被人拒了这是事实。 「陆兄,我先回去了。」眼瞧着覃幼君距这边越来越近,殷序竟只想快些躲开,不等陆良回话,人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 覃幼君双眼微眯,攥着马鞭的手也紧了紧,「我有事先走了。」 说着扔下陆从月飞快的朝殷序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35章 陆从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抬头见她哥哥也是一头雾水,「幼君这是去追殷序去了?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我怎么知道。」路里也没闹明白这是闹的哪一出,「他俩不是死敌来着?兴许殷序瞧见郡主便想起自己挨打的时候,也兴许是记起他的大将军们所以才跑吧。」 说着陆良摸着下巴砸吧嘴,「别说,郡主弄的烤鸡就是好吃。」 陆从月懒得理他,翻个白眼也跟着追了过去,可找遍四处也没见着踪影,问了下人才知两人先后出府去了。 覃幼君追出府时,殷序正往马车里面爬还催促车夫赶紧驾车走。覃幼君自小习武身姿轻盈力气也大,她几步到了马车前一把抓住殷序的衣服将人拖拽着扔到她的马上。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殷序被扔到马背上四肢奋力挣扎,这姿势实在忒丢脸了。 覃幼君咬牙道,「闭嘴。」 说着她翻身上马马鞭一扬骑马出城去了。 到了城外河边,覃幼君将殷序扔到草地上,自上而下问道,「还跑吗?」 殷序趴在草地上装死,一声不吭,覃幼君失笑,她翻身下马,凑近殷序,问道,「还记得那日说的话吗?」 殷序身子一僵,脸顿时腾的红了。 那日说的话,他说啥了? 啊,他问她,看他怎么样。 殷序想起他当时说的话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纷呈。 那时他刚被父亲打了一顿,觉得整个人生都是灰暗的,恰巧在外头碰见覃幼君,也不知为何他竟问了那句话。 这会儿被覃幼君当面问起,殷序脸涨的通红,眼睛都不敢看覃幼君了,「我、我、我说什么了?」 「呵,说什么了?」覃幼君捏着他的下巴问,「这么说你已经忘记了?」 说着她遗憾的松开他下巴,然后道,「枉费我回去好好思量一番,没想到你竟忘记了。」 听到她这话殷序先是一愣,内心突然被密密麻麻的兴奋所代替。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真的回去好好想了? 她那时候没有真的拒绝他? 是了,那天覃幼君很惊讶,但是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来啊。 殷序突然有些激动,眼睛看着覃幼君充满期待道,「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 话到嘴边,殷序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甚至有些害羞了。 想他活了两辈子都是单身狗,突然有一天他问了人家姑娘让他入赘怎么样,突然又有一天人家姑娘说回家好好思量了。 殷序脸颊通红,瞧的覃幼君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她早便知殷序是穿越者,只是这傻子恐怕是不知道她也是穿越者的身份了。 不过没关系,逗这傻子实在有趣的很,俩人若是真的成了亲恐怕也不会寂寞了。 覃幼君故意佯装不知,「什么?」 殷序嘴唇抖了抖,闭上眼大声道,「你同意我入赘你家了吗?」 殷序说这话时本着孤注一掷的心思,说完这话又恐听到拒绝的话,竟一时间不敢睁眼瞧覃幼君了。 而殷序身量不矮,一张脸更是帅的惨绝人寰,这会儿闭着眼睛满脸通红的样子竟有几分纯情小男生的感觉。 覃幼君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扯着殷序的衣服让他矮了一些,然后吧唧在他下巴亲了一口,「批准了。」 殷序被亲了一下顿时僵硬在原地,半天都没敢动弹。 覃幼君说什么了? 覃幼君说批准了? 呵呵,殷序兴奋起来,他可以入赘到云国公府给覃幼君做夫君了? 这一刻他忘记了宜春侯府的糟心事,也忘记了这古代的种种困难,睁开眼目光落在覃幼君身上就挪不开眼了。 覃幼君的美貌名满京城,喜欢她的人不计其数。两人原本是死敌,关系不可能好,可现在两人非但和好了,而且在不久的将来能做夫妻了。 殷序兴奋起来就喜欢原地转圈,这会儿满眼中都是覃幼君,甚至也忘了当初有人问他是不是爱慕覃幼君时他说过的话了。 过去几个月却像过去了许久,现在想想去年挨揍简直就是他们缘分的开始啊,而他被烤了吃的几只战鸡可不就是传说中的月老吗。 第36章 殷序看着覃幼君道,「我家还有几只战鸡,回头我让人送过去你烤了吃吧。」 听他这话覃幼君有些发愣,「你舍得?」 「自然舍得。」殷序支支吾吾道,「你烤的怪好吃的。」 覃幼君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会儿到了中午,天气热了起来,但因为昨夜才下过雨的缘故河边的草地上还满是水珠。覃幼君原本想顺便和殷序约个会现在也是不行了。 覃幼君道,「上马,回城吧。」 殷序有些遗憾,瞥了眼四周的风景,「若不沿着河边转转?」 跟女朋友约会什么的两辈子都没有呢。 可惜覃幼君摇头道,「不了,既然决定了那得回去好好谋划才是。还有这事儿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等各种准备做好之后才公诸于众也不迟。」 殷序虽然觉得遗憾但也赞同覃幼君的说法,他羞赧道,「可我在京城除了陆良几个都没认识几个人……」 说来惭愧,以前看穿越书籍或者电视剧,男主角穿越后哪个不是大杀四方建功立业,再或者凭借本身才华努力读书考取功名。 可殷序穿来后却不思进取只想做个纨绔,后来母亲离世,大哥战死沙场,生活也再回不到从前。日常最多的便是挨打,曾经萦绕在心头最后一丝的心气儿也消散无影无踪。 别说经营自己的势力了,就是找个好兄弟他能找的也没几个。 但这些覃幼君都清楚,她笑道,「我知道,这事儿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父母和亲人那边她有把握说服,毕竟玉阳长公主和云国公都是疼爱女儿的父母,哪怕云国公以前和宜春侯矛盾很深,也不会因为这就阻拦女儿的婚事。 更何况两家真的结了亲,殷序入赘覃府丢脸的是宜春侯而非云国公。 现在她最担心的是狗太子。哪怕现在皇帝舅舅现在还没咽气,但太子如今几乎掌握朝堂,万一他脑子不清醒对她来强的,那她才是真的麻烦。 所以这件事还得好好商议才行,毕竟入赘不比其他婚事两家偷偷见一面再换了更帖直接订亲就成。入赘,首先宜春侯就不会答应。 恐怕还得偷偷摸摸进行,或者像她娘说的求太后给赐婚。 听覃幼君大包大揽,殷序道,「那我能做什么?」 覃幼君挑眉,「自然是继续和我作对,让人都认为我们水火不容。」 「为何?」殷序有些不明白。 覃幼君叹气,「自然是迷惑狗太子。」 殷序:「……」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孤男寡女到底不适合独处,覃幼君翻身上马殷序坐在后头,手指头扯着覃幼君的衣衫慢慢回城。 待到了城门外三里地的时候为了避嫌殷序被扔在了半路上。 看着覃幼君的马不见了踪影,殷序脑子还晕乎乎的有些不敢置信,他居然真的要入赘给覃幼君做夫婿了。 挺新鲜的,还很兴奋。 覃幼君未在外头久留,骑马飞快的往云国公府去了。此刻她的心情很不错,之前一直烦恼的婚事终于有了着落让她如何不兴奋。 殷序虽然没出息了一些,但好歹跟她算是同乡,而且殷序脑子也不笨,婚后拿着鞭子让他上进就是了。 进了府覃幼君又碰上陈丽云,她怔了怔,然后拦住陈丽云,「妹妹最近出府的次数似乎不少啊。」 陈丽云心里咯噔一声,面上的慌乱转瞬即逝,她微微敛眉低声道,「只是恰巧每次都碰见姐姐罢了。」 覃幼君嗤笑一声,竟是再说她也时常出门了。覃幼君上下打量她一眼,什么也没问便进了院子。 待陈丽云出门了,覃幼君唤过玉芝道,「找林三儿去跟着陈丽云。另外去问问陈丽云最近在干什么?」 交代完她便没多注意,毕竟陈丽云这段时间还算老实,起码没挑唆着老夫人再找茬了,她也就没多关注。 但这几个月她出门很少,可没回出门回来都能碰上陈丽云。防人之心不可无,多注意一些还是好的。 回了院子灌了一通水,覃幼君便直接往正院去了。 玉阳长公主刚午睡起来,正头疼的撑着脑袋就听见覃幼君过来了。 第37章 一看到女儿玉阳长公主觉得脑袋更疼了,要不是因为这女儿的婚事她也不至于头疼了。 「娘。」覃幼君见她似乎头疼,赶紧殷勤的去给她揉太阳穴。 上一世她的奶奶也时常头疼,所以她还专门去学了一些按摩的手法,这会儿轻轻按着玉阳长公主还真是松快许多。 但玉阳长公主知道自家女儿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勤快。 她抬了抬眼皮道,「说吧,什么事儿?」 覃幼君知道瞒不过母亲,便坐在玉阳长公主旁边问道,「娘之前说过,可以去找太后给我赐婚?这事儿还能成吗?」 一听这话玉阳长公主来了精神,「你是瞧上哪家公子了?跟娘说,娘马上带着金银珠宝和各种好处给你提亲去。」 覃幼君砸吧砸吧嘴,笑嘻嘻道,「我看上了殷序。」 「殷序?」 「殷序?」 玉阳长公主的声音和外头刚进来的云国公叠在一起,夫妻俩都震惊不已。 云国公倒是还好,并未因宜春侯的缘故就否定殷序,但玉阳长公主就不一样了,前几日刚跟她说明白殷序不行,结果今天覃幼君就来说她看上殷序了。 玉阳长公主的头又疼了起来。 覃幼君看她娘脸色就知道不好办,便摇着玉阳长公主的胳膊撒娇,「娘,我就看上殷序了,我觉得他非常适合做咱家的上门女婿。」 玉阳长公主撑着额头虚弱道,「你给我说说,这人有什么好的,让你非他不可了。」 覃幼君两眼亮晶晶开始数殷序的好处了。 「殷序长的好,满京城找不出比他更帅更俊的年轻男子了。」 「殷序是宜春侯的儿子,娶了他,让宜春侯后悔去吧,气死去吧。」 「殷序脑子好使,往后是个可造之材。」 「……」 不一而足,覃幼君洋洋洒洒的列出了殷序十条优点。 玉阳长公主头大,「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这么多优点。」 覃幼君舒了口气道,「总之,娘,除了他,我谁都不娶。」 是的,招赘夫婿她是要迎亲的,挺新鲜的。 覃幼君强行给殷序安了这么多优点,自己都有些发愣,但殷序长的好这是事实,而覃幼君喜欢长的好看的男子这也是事实。 玉阳长公主是清楚自家女儿什么德行的,她撑着额头气道,「选谁不好,偏偏选了他。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固然招赘殷序能把宜春侯气个半死,但两家本就关系不睦,真成了亲家那不是结亲是结仇。 覃幼君不管,「反正就他了。我跟他说好了,咱们这边准备妥当就上门提亲去。」 说起这个玉阳长公主又觉得奇怪了,「他就没觉得入赘有失颜面?」 「没有。」覃幼君摇头,「而且这事儿最先是他提出来的,他很高兴入赘咱们家把他爹气个半死。」 玉阳长公主啧了一声,嗤笑道,「宜春侯可是白养了一个儿子了。」说着她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云国公道,「你怎么看?」 云国公抬起眼皮瞧了眼妻女,开口道,「我觉得这婚事不错。」 玉阳长公主惊讶了,「你也觉得将他招赘进来气宜春侯挺好?」 听她这样说云国公反而有些不悦,他开口说自己的看法,「宜春侯的确不是个东西,可殷序这孩子还是不错的。虽然这些年胡闹了一些,但据我所知青楼赌场从未去过,最多就是斗鸡走狗或者跟陆家老二喝喝酒什么的,都不是大毛病。何况,」 他顿了顿道,「何况他是殷庭的兄弟,有那样的兄长在,殷序也差不到哪去。」 玉阳长公主道,「那殷序还是宜春侯的儿子呢。」 云国公气道,「说殷序,提他做什么,满京城的男人多的是有几个像他一般将个要体面没体面,要肚量没肚量的女人弄回家当宝贝的。」 云国公瞧不上宜春侯已经不是一日两日,若非宜春侯还是殷庭的父亲,在路上见了他恐怕都不会瞧对方一眼。 但事情就是这么凑巧,他的女儿竟看上了宜春侯的儿子想要招赘回来。哪怕心里不痛快,云国公也不想让自己女儿难过。若殷序不是好的也就罢了,他拼着让女儿难过也不会答应,可殷序虽然小毛病不少,但大毛病没有,只前程这一样等入了覃家门他也可以操作一二。 第38章 夫妻俩吵了几句,到底没说出反对的话来。 覃幼君对父母的性子也了解,心中更加感激老天爷这辈子给她这样好的父母。 「那咱该怎么办?」覃幼君想起狗太子又有些担心,「要是大张旗鼓去提亲殷家肯定不会答应的,太子恐怕也会阻拦。」 玉阳长公主道,「上回进宫时皇后话里话外的似乎还惦记你呢。所以这事儿事不宜迟得早些办妥才是。我先进宫探探太后的口风,看她能不能直接赐婚。」 这提议却被云国公反驳,云国公道,「太后早不管事多年,如今皇上又病重,恐怕不会轻易为了咱们得罪皇后和太子。」 太后不是今上的亲生母亲,如今也只是尊养在后宫罢了。 玉阳长公主又何尝不知,可如今她进宫也鲜少能见到今上,旁边之人又怎可能允许她拿这样的私事劳累今上。 如今皇上身边之人,大部分已经是皇后和太子的人,旁人想见皇上一眼都没那么容易。 云国公道,「我想法子找皇上讨一旨赐婚。」 玉阳长公主张了张嘴想问他有什么法子,对上云国公的双眸时又收了回来。 这是她的夫君,夫君和她一样疼爱女儿,定不会拿女儿的婚事冒险的。 覃幼君见父母如此支持她,顿时感动的不行,「爹娘,你们对女儿可真好。」 话刚说完,外头玉芝过来了,先给云国公夫妻行了礼又覆在覃幼君耳边说了几句话。 覃幼君惊讶道,「当真?」 玉芝点了点头称是。 覃幼君让她先下去了,转而对云国公道,「爹,您可知道您另外一个女儿的事儿?」 听云国公这称呼云国公直接瞪了她一眼,「有话就说,别拐弯抹角的。」 「最近几次我出门时总能碰见陈丽云出门,我就好奇她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能去哪儿。」覃幼君笑着说,「所以来时我便让玉芝派林三去跟在后头,你们猜她去哪了。去了一家布庄,据林三打听,那布庄是曹家的产业。」 皇后娘家姓曹,在京城能有这等规模布庄的除了曹皇后娘家不会有其他人。 曹皇后和娘家关系向来密切,太子与外祖家也是利益关系。而且陈丽云不是第一次出去,而且据周边小贩讲陈丽云去的次数并不少。 这就有意思了。 倒是玉阳长公主,如今不掌家对陈丽云经常出府的事儿倒是不知道。 覃幼君道,「哎呀,每次出门都去布庄,还是同一家布庄,可回来有时候连一块布都拿不回来,容不得我多想啊。」 和她看热闹的心思不同,因着陈丽云的身份,云国公其实是希望陈丽云能有个好归宿的。 可陈丽云若是和太子扯上关系就不妙了。 云国公眉头紧皱,半晌吩咐道,「这事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再说。」 覃幼君有自己的婚事再忙,才懒得搭理陈丽云。 只要陈丽云别误了他的婚事,什么都好说。 云国公下朝便回来,这会儿看时辰还早又出了门。玉阳长公主见人没影儿了才嗔怪道,「你非得在你爹跟前提另一个女儿这话,你以为他心里就痛快?」 若是陈丽云仅仅是好友之女,云国公自然会尽心尽力拜托玉阳长公主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不管是云国公还是玉阳长公主心里都痛快,处理起来也尽力。可陈丽云先是故意认父,恶心了国公府一家子,现在又和太子有了牵扯。 让他们一家对她有好印象才怪。 覃幼君不怎么在意道,「她要真想进太子府倒是好了,咱家总不能进两人,她现在明面上可是咱国公府的女儿,她进了我就不信皇后娘娘还能再任由狗太子招惹我?」 玉阳长公主也这么想,但这话可不敢当着云国公的面去说,真要说了云国公心里估计就更不痛快了。 覃幼君从正院出来,回到房中躺床上回想和殷序的点点滴滴,现在想来两人的缘分大抵就是从去年开始的。 虽然结局的时候处理的挺不好,将殷序揍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悔。 毕竟在不久的将来殷序将是她的入赘夫君,就是她的人了,想想还怪心疼的。 覃幼君因着这个想法忍不住笑出声,要不是两人明面上还是死敌,她都想送些东西给殷序了。 第39章 但如今她什么想法都得按住,恐怕还得找机会才能见到了。 见鬼的古代,约会都不方便。 晚些时候陈丽云回来,似乎对有人调查她这事一无所知,心情格外的好。甚至还将买回来的布匹给覃幼君送了一匹过来。 上好的云锦,价格不菲,覃幼君摸着料子笑了,太子还真挺舍得的。 过了几日陈丽云又出门去了,覃幼君在家无聊,便带着俩丫头偷偷的跟在后头,瞧着陈丽云进了布庄,这才带着人去了布庄的后院。 后院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覃幼君刚想着不好靠近,就见陈丽云突然从后院出来,被人领着进了后面巷子一栋宅院。 有意思。 覃幼君悄悄凑近,隔着门板只能听见低低的说话声,但不难分辨其中一人是陈丽云,另一人是太子。 覃幼君蹲的头上都要长草了,陈丽云才一脸羞红的从院子里出来又穿过布庄后院进了布庄。 覃幼君啧了一声,要是一个时辰,那太子床上功夫似乎还行? 知道了陈丽云的行军路线,覃幼君回府便与玉阳长公主说了。 玉阳长公主道,「这几日看你父亲能不能讨见到皇上,若是不能,便只能从陈丽云入手了。」 覃幼君也没反驳,毕竟是陈丽云先和太子搅和在一起,她们顺势而为说不定还帮了陈丽云一把了。 云国公那边果然失败,皇上已经许久未能上朝,哪怕是云国公想单独见皇上也依然没成功。 覃幼君和玉阳长公主对视一眼,决定开启第二方案。 陈丽云拼着一口气故意认父进了云国公府,如愿过上国公府小姐的生活,本以为会能得到快乐,可实际上她仍旧觉得不满足。 凭什么覃幼君什么都不做就受到各种的宠爱,凭什么覃幼君性情骄纵还有那么多人喜欢。 没有人愿意永远低人一等,陈丽云也不例外。 陈丽云这段时间过的很开心,而身边的丫头翡翠早就被她买通,所以她并不担心翡翠会背叛自己。 而覃幼君和玉阳长公主冷眼旁观了几日,终于制定计划在陈丽云出门那日邀请了承恩侯夫人也就是太子的舅母一起出门喝茶。 待到覃幼君使人通知了玉阳长公主,玉阳长公主则对曹夫人道,「曹夫人,刚巧听到一则趣事,咱们不妨去瞧瞧。」 曹夫人心中诧异却也没往其他方向想便跟着玉阳长公主出了门,玉阳长公主亲切的邀请曹夫人同乘一车,曹夫人心中疑虑更多,但还是没能拒绝。 可眼瞧着马车逐渐自家布庄去了,曹夫人心中警铃大作,「长公主,咱们是要去哪?这天色也不早,家中还有事情……」 「天色挺早的啊。」玉阳长公主掀开帘子瞧了眼外头的天,又道,「事情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很快夫人便能家去了。」 曹夫人眉头皱在一起,心中越发不安,可玉阳长公主身份在这摆着,哪怕她是皇后的嫂子此时也不能轻易得罪玉阳长公主。 曹夫人脸上讪讪,心里却将玉阳长公主骂个狗血喷头,要是今日无事牵扯他们曹家也就罢了,否则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车子很快停下,玉阳长公主亲切的握着曹夫人的手道,「咱们小声些,切末扰了旁人。」 曹夫人瞧着眼前的院子,再瞧一眼前面自家的布庄,陡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曹夫人?怎么了?」玉阳长公主给下人使个眼色,便有云国公府的侍卫跳过围墙进去开了门。 门口内翡翠和两个小厮打扮的人尚来不及惊呼便被侍卫一掌劈晕。 待打开大门,曹夫人瞧见地上倒着的两个小厮,口中忍不住一阵惊呼,「这是?」 玉阳长公主面上笑意不断,「那个丫头是我府中的丫头。那小厮,似乎瞧着像太子身边的人,我们似乎打扰了太子的好事。」 太子身边的人曹夫人自然认得,听玉阳长公主这般说顿时惊诧不已,这会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玉阳长公主这是故意带她来捉太子的奸! 曹夫人心中破口大骂,脸色难堪至极,玉阳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带着她来捉自家女儿的奸吗? 随即曹夫人又想到一个可能,云国公府除了覃幼君还有一位新认下的庶女覃丽云,玉阳长公主再不挤恐怕也不会捉自己的女儿的。 第40章 但即便知道,曹夫人仍旧想恶心玉阳长公主,她扯了扯嘴角道,「难道这是乐平郡主的丫头?」 玉阳长公主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是不是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此时房间内传出女人娇俏的声音,还有男子低吼的声音,两位饶是过来人又是长辈也忍不住红了脸。 玉阳长公主道,「去砸门。」 曹夫人连忙阻拦,为难道,「这恐怕不妥吧,里面的万一真的是……」 「那又如何。」玉阳长公主面含讥诮,「我作为云国公府当家夫人,家中女孩出了这等丑事,我不该过问难道还藏着掖着?即便是太子,喜欢自家表妹上门提亲便是,如今算什么?」她手一挥,怒道,「砸门!」 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早就蓄势待发,玉阳长公主一声令下抬起脚一脚踢在门上。 原本就是个破落小院,房门也不甚牢固,一人一脚下去,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屋内原本欢愉的两人啊的一声尖叫,接着便是慌乱。 陈丽云万万没想到自己做的这样隐蔽还是被发现了。而太子原本是箭在弦上只差一点便到达极致的巅峰被这一吓整个本钱都缩了回去,太子暗骂一声从陈丽云身上翻身下来,急忙扯过衣衫就过穿上。 两人手忙脚乱间屏风被推倒,榻上的男女形容狼狈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太子脸僵了僵。堪堪将床单盖在下面,扭头怒瞪向外面,就看到玉阳长公主一脸冷漠的站在那里,而旁边站着的则是一脸尴尬捂着脸不敢看的曹夫人。 「太子殿下好不快活。」玉阳长公主讥讽道。 太子眼神幽暗,「姑母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玉阳长公主瞥了眼陈丽云道,「自然带自家姑娘回去。」 说着她扭头对带来的婆子道,「去带二小姐回府。」 说完玉阳长公主径直转身离去,太子眼神阴郁,一双眼盯着玉阳长公主的后背恨不得戳个洞出来。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恐怕不登基是得不到表妹了。没想到一时的快活竟阴沟里翻船栽到这上头,太子顿时有些后悔招惹了陈丽云。 曹夫人无奈道,「太子,快些回宫与皇后娘娘商议吧,云国公府可不是好相与的。」 留下这句话,曹夫人也转身走了。 玉阳长公主出了小院上了马车,对车夫道,「在外头转一圈再进宫。」 马车上的陈丽云被绳子绑着,身上衣衫凌乱,玉阳长公主将她口中的东西拽出来,手指挑着她的下巴啧啧道,「还别说,这小模样还真不错。」 陈丽云刚才吓得要死,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崩溃大哭,直接挣扎着给玉阳长公主磕头认错,「母亲,女儿知道错了求母亲饶了女儿一回。」 「这话说的。」玉阳长公主轻笑,「进了云国公府叫我一声母亲,我自然不会不管你。」 说着她叹了口气道,「原本听到这事儿时我还恼怒,可亲眼瞧着你和太子情投意合恩爱有加,母亲突然心里怪不忍心责备的。」 陈丽云怔怔的看着她,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 寻常人家发生这种事,即便有亲娘在恐怕都护不住,多半会被家里偷偷处死。而她当初如何进的府又如何搅的云国公府家宅不宁还历历在目。 让她如何相信玉阳长公主不会趁势发作将她弄死。 想到这里陈丽云脸色发白,浑身如筛子般抖个不停,「母亲……求你饶了我一回,我往后肯定不敢了。」 「不不不,母亲是疼爱你的。」玉阳长公主扶着她起来,让身边的嬷嬷给她解了绳子,「母亲不光不罚你,还要让你如愿以偿。」 陈丽云一惊,「母亲?」 「想进太子府吗?」玉阳长公主非常真诚的问她。 说来也是凑巧,自家宝贝女儿刚说了要招赘殷序,她正愁找不到好法子过皇后和太子那一关呢,这边陈丽云便亲自给她解决了这问题。这事儿处理好,对她们和陈丽云来说可以说各取所需。 陈丽云本就不是覃家的人,她作为一个善良大度的人成全她又何妨。 玉阳长公主笑眯眯道,「怎么,傻了?给我个回话。想不想进太子府?」 「想,想的。」陈丽云如何不想,国公府的日子的确富贵,但跟太子府比起来又算什么。 第41章 她都打听过,皇上越发不好了,等皇上驾崩太子就能登基,只要她能进太子府,到时候便能从太子府跟着去皇宫。她长的不差,也自视甚高,她相信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手段一定能在宫里混的风生水起,到时候再生个儿子! 陈丽云抚摸着小腹,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和太子的痴缠,而她这个月的月事似乎一直没来! 说明她腹中可能已经有了孩子,只要玉阳长公主帮忙,她就能进太子做人上人! 陈丽云激动的手都抖了起来,她跪下给玉阳长公主磕头道,「母亲,女儿想进太子府,求母亲成全。」 她抬起头,眼睛瞧着玉阳长公主,「母亲,女儿这个月的月事一直没来。」 玉阳长公主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 多么乖巧的女儿啊。 之前因为陈丽云为了荣华故意认作云国公府的女儿玉阳长公主对陈丽云是一点好印象也无,如今要瞌睡来了枕头,哪怕陈丽云的手法下作不光彩,玉阳长公主心情也挺愉悦。 既然陈丽云想入太子府,而她又需要由头让皇后指婚,那大家各取所需不也挺好? 此事因为涉及太子和云国公府,所以今日玉阳长公主带的人都是可靠嘴巴紧的人,并不担心会传出去。 而曹皇后和太子一向最重颜面,更不会容许走漏一点风声,所以这事儿只捂在两家,妥善处理,恐怕外面还会说云国公府会审时度势。眼瞧着覃幼君做太子妃不成便送个庶女进去。 话不好听了些,实则没什么影响。 更何况这件事处理得当,最受益的是自己女儿,所以此时玉阳长公主又怎会不上心。 至于玉阳长公主为何不直接进宫反而让人递了帖子又在外头闲逛,自然是要给曹皇后和太子一点缓冲的机会,否则真的逼急了也不好。 而此时皇宫内,太子阴沉着坐在皇后宫中,曹皇后骂道,「我看你真是色胆包天,等日后……」她顿了顿,「什么样的女人不都是你的,何必急于一时,为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外室女招惹了玉阳那贱人!」 太子烦躁的摆摆手,「事已至此,姑母也不会拿孤怎么样。」 「呵,是不能拿你怎么样。」曹皇后气笑了,「到时候外室女一入太子府,你觉得你肖想的覃幼君还能成?」 太子一听脸色顿时难看,当初和陈丽云搭上原本是想打探云国公府的消息。只是那陈丽云看着长相清秀,却不同于京城闺秀,尤其她长在西北身子紧实,干那事儿的时候尤为让人沉沦,否则太子在心里惦记覃幼君的时候又如何会和这人搭上。 不过思及陈丽云的身份,太子冷笑道,「既然他们想让她入府那便入就是了。」 皇后拧着的眉终于松开,「所以你终于不惦记覃幼君了?」 惦记当然是惦记,但太子此时也无可奈何。他现在只盼能早日登基,到时候哪怕碍着名声他也定将覃幼君接入宫中。 古时便有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美谈,到时候他已经登上大宝,谁敢私下谈论。 太子眼神阴沉,曹皇后目光触及忍不住一愣,「既然这样那就别多想了,反正……」 她没说下去,但母子俩却明白其中的意味,如今皇上还未咽气,玉阳长公主那边就不能打草惊蛇。 当然这事若是玉阳长公主不计较,偷偷将陈丽云处置了便是,对太子也不会有影响,但依着之前的矛盾,玉阳长公主不从他们母子身上扒层皮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母子俩各怀心事,外头便有宫女来报说玉阳长公主母女来了。 曹皇后对太子道,「这事我和你姑母商议,你先回去吧。」 太子出了皇后宫中在大殿门口正巧碰上玉阳长公主和陈丽云。 「侄儿给姑母问安。」太子阴测测的看着玉阳长公主,眸中阴沉又恐怖。 玉阳长公主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微微颔首,「太子太过客气了。」说着她扭头对陈丽云道,「还不给你表哥问好。」 在狼狈中抓住,陈丽云本以为这次玩完,没想到玉阳长公主竟让她得偿所愿,她羞答答的看着太子,「表哥安好。」 经过几个月的娇养,陈丽云皮肤白嫩了许多,本就好看的脸越发水嫩,一双眼中秋水盈盈看的太子心神一荡。 第42章 太子矜持的点点头,像是不认识陈丽云一般径直往前去了。 陈丽云咬了咬唇,低头瞥了眼自己的小腹心下安心了些,但愿一切顺利。 旁边玉阳长公主将两人的姿态完完全全的瞧在眼里,心中虽然冷笑,面上却带着和善的笑意,「走吧,去见见你舅母。」 曹皇后和玉阳长公主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在闺中时期,那时两人便关系不睦,后来曹皇后嫁给当时还是成王的今上,而后又因玉阳长公主的缘故做了皇后。 但这不代表两人便能和睦相处,尤其玉阳长公主仗着权势对曹皇后看不过眼,直接略过她和皇上给俩孩子订了亲,两人的仇怨便更加深了。 后来年前两家退了亲,曹皇后可算出了一口恶气。玉阳长公主对曹皇后母子自然也是恨之入骨。 只是如今两方地位差距,即便再对对方不满,在明面上也是和和睦睦的好姑嫂。至于曹皇后之所以放任太子招惹覃幼君,自然是想让覃幼君入太子府让玉阳长公主颜面扫地。 总之,曹皇后希望玉阳长公主倒霉,玉阳长公主也乐得看她吃瘪。 此时曹皇后一脸和善的瞧着玉阳长公主道,「咱们姑嫂俩可是许久没能这么说说话了,本宫还当妹妹早就生嫂子的气了呢。」 玉阳长公主脸上也笑的一派真诚,「嫂嫂这话说的,妹妹这不就带着孩子来瞧您了?」 曹皇后像是刚瞧见陈丽云,便惊叹道,「这就是你家那庶女?长的还怪好看的。」 说着曹皇后啧啧道,「不得不说,云国公的孩子个顶个的好看漂亮,难怪京城那么多人喜欢。」 「那您喜欢吗?」玉阳长公主心里恶心透顶,只想赶紧将这麻烦扔出去好回去跟自家宝贝女儿庆祝,哪有耐心和曹皇后虚与委蛇。 曹皇后瞥了眼陈丽云心中是不屑的,但嘴上却道,「自然是喜欢的,喜欢极了。」 「您喜欢就好。」玉阳长公主笑眯眯道,「既然嫂子喜欢,那妹妹便割爱让她进太子府侍奉太子,也好时常陪伴嫂子。」 说着玉阳长公主一脸柔和的冲陈丽云招手,「好孩子,快给皇后磕头,这以后可得好好听皇后娘娘的话,好生侍奉皇后和太子。」 陈丽云当即跪地磕头,「丽云定会好好侍奉皇后娘娘和太子。」 曹皇后脸上笑意淡了,嘴唇张了张,「起来吧。」 哪怕在玉阳长公主来之前曹皇后便与太子商议了此事,可这会儿被玉阳长公主塞过来的时候她心里仍旧是不悦的。 在她心里云国公府的覃幼君勉强能做她儿子的妾,至于这庶女更上不得台面,前头十几年在西北长大,自然粗俗,也不知道她儿子着了什么魔竟坏了事情。 曹皇后皮笑肉不笑道,「这似乎不妥当吧,云国公,能答应?」 玉阳长公主见她还拿乔,脸上笑意也淡了,直接道,「近日妹妹身上不舒坦,不知皇嫂能否替妹妹请位妥当的太医来诊脉?」 说着她目光不经意的瞥了眼陈丽云叹道,「太子府中姬妾也是不少,怎的还未有孩子呢?」 她说的直白,曹皇后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她瞥了眼陈丽云的肚子,咬牙道,「自然请的。」 曹皇后心中有了主意,叫了身边妥当的人去请常用的太医过来。 不多时太医过来到了屏风处诊脉,陈丽云露了胳膊在外,太医惊讶,低声道,「皇后娘娘,这是喜脉,只是时日尚短。」 曹皇后顿时欣喜,送走太医后便对玉阳长公主道,「那咱们挑日子?」 太子自打十五住进太子府,府中女子不断,如今太子已然年岁不小,也不知何故竟一个子嗣也无。如今只为着陈丽云腹中胎儿,曹皇后也只能咽下这口气让人进门了。 这一局玉阳长公主胜。 「皇嫂,妹妹还有一事相求。」玉阳长公主端坐榻上笑眯眯的瞧着曹皇后,「不知皇嫂能否答应。」 曹皇后眼皮抬了抬,「妹妹尽管说便是,往后咱不光是姑嫂也算亲家了。」 这话可把玉阳长公主恶心的不轻,她开口道,「丽云在府中排行第二,她如果赶在姐姐面前出门似乎不大妥当。」 曹皇后眉头一挑,「那妹妹的意思是?」 玉阳长公主让人将她随身带来的画像拿来,亲切的挽着曹皇后的手道,「所以为了让丽云顺利入太子府,我便挑了一人为幼君招赘,只是此时嫂子也知道其中困难,所以妹妹只能来求您帮忙赐婚了。」 第43章 曹皇后嘴角的笑顿时皲裂,「不知是哪家公子有幸被妹妹瞧上了。」 玉阳长公主展开画像,曹皇后瞧了一眼顿时觉得眼前一晕,竟是宜春侯府嫡次子殷序。 宜春侯共有三子,长子年前战死沙场,次子斗鸡走狗有名纨绔,三子母亲有名无分,这样的人家竟让她下旨赐婚给人入赘。 曹皇后咬牙,玉阳这贱人故意的吧! 时下男子哪怕是清贫人家也不愿自家男丁入赘他家,更何况像宜春侯府。 宜春侯若是长子还在好歹有个希望,偏偏年前殷庭为国捐躯战死沙场,这才过了不到一年,就打上他弟弟的主意将人送去入赘。不说宜春侯恐怕会被气死,就连军中诸人恐怕也会有所不满。 如此得罪人之事,偏偏被送到她面前来,曹皇后不由得不怀疑玉阳这贱人是故意而为之。 曹皇后的脸渐渐冷了下去,她似笑非笑道,「妹妹,不是嫂嫂不帮你这个忙,只是这事儿没法办啊。」她面带为难道,「京城诸多豪门世家,哪家的公子不比殷家这个强?幼君还小不懂的险恶,咱们做长辈的可不得给把好关?」 「可我觉得这殷序就甚好。」于洋长公主嘴角噙着笑意,「反正他在家也不受待见,直接入我覃家得了,岂不正好?」 「这事儿……要不妹妹再考虑考虑?」曹皇后想到殷家之事便觉得头疼。 玉阳长公主何尝不知这事儿不好办。但也正因为不好办才将此事交给皇后来办。 都是亲戚,得罪人的事儿一起担着多好。到时候宜春侯即便发作也只能忍着,毕竟依着宜春侯府如今的景象是经不起折腾的。 玉阳长公主微微叹了口气,抬眸瞧向曹皇后。 冷静、嘲讽、鄙夷,一瞬间这些全都倾泻在曹皇后身上。 明明曹皇后才是一国之母,可气势上曹皇后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曹皇后对上这张脸,心中不由自主的惊了下。 十几年前这个女人就敢冒天下大不韪将她夫君推上宝座,何等的魄力。过去十几年又怎可能真的收敛爪牙。 过去十几年玉阳长公主在府中相夫教子,险些让曹皇后忘记了这女人的可怕之处。 这女人为了达到目的是会不择手段的! 曹皇后抿了抿唇,玉阳长公主只一个眼神就令她心颤。 之前太子与覃幼君退婚时,玉阳长公主虽然气,但也未露出这幅表情,如今为了女儿婚事竟露出这张脸来。、 「嫂嫂怕不是忘了幼君的婚事为何会如此了。」玉阳长公主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但这笑令曹皇后不寒而栗。 玉阳长公主握住曹皇后冰凉的手语重心长道,「嫂嫂,当初若不是您,幼君与太子的婚事也退不了吧?」 曹皇后抽回手道,「退婚之事乃陛下所决定……」 「是吗?」玉阳长公主轻轻抚了抚鬓间发丝,好整以暇道,「那丽云……我也没办法了,这孩子死心眼儿,对太子一往情深,而太子府中子嗣又无,我虽太子亲姑母,但到底隔了一层。」 说着她站起来,笑眯眯道,「想必太子府中美人无数并不缺一个丽云了,嫂嫂既然不愿意成全幼君,那我也只能去找皇兄了。」 说着玉阳长公主便抬步往外走去。 「等等。」 玉阳长公主回身,「怎么,皇后娘娘还有事?」 曹皇后自然不愿下这赐婚懿旨,但她更不能看着玉阳这贱人将丽云腹中胎儿真的打掉。 若是太子身子完好便罢,偏偏太子身子哪都好,唯独不利于子嗣。若不然太子府中姬妾入府几载也没个一儿半女,若非如此皇上又怎会突然有了换太子的念头。 若非如此,他们母子又怎会铤而走险。 曹皇后呼了口气,罢了,如今玉阳这贱人尚且得罪不得。那就只能得罪宜春侯了。 宜春侯府早不是以前的宜春侯府,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太子子嗣要紧。 曹皇后开口道,「本宫赐婚便是了。」 闻言,玉阳长公主脸上溢出一抹笑来,「多谢皇嫂成全,改日定带幼君进宫谢恩。」 赐婚的懿旨玉阳长公主亲眼瞧着曹皇后写下又着人送出宫去,这才心情颇好的与曹皇后商议丽云入太子府之事。 第44章 太子开府几载一直未有所出,京城中人早有人暗地嘀咕,此次若非陈丽云有了身孕,恐怕事情也没那么容易。 曹皇后需要陈丽云来堵住满朝满京城人的嘴,玉阳长公主需要陈丽云为自己的女儿换取夫婿。两全其美的事情。 不过陈丽云的身份总归是个□□,后面还需好生叮嘱才是,少不得多费心将陈丽云身世处理干净,否则一旦留下把柄陈丽云再与太子同心就真的麻烦。 玉阳长公主出宫时,覃幼君正带着小厨房的人收拾殷序让人送来的几只战鸡。 据元宝所带口信,这三只战鸡是殷序仅存的战鸡了,全都拿来送覃幼君了。 覃幼君笑道,「那你便等等,等鸡烤好你带回去一只作为还礼。」 元宝至今尚记得那烤鸡的滋味,一听这话哪有不应,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覃幼君闲着也是闲着,便跟元宝打听殷序在府中之事。 殷序虽未与元宝说过他要入赘之事,可殷序在殷家之事并不是秘密,便将殷序三天挨一顿打这事儿说了。林月娘如何的恶毒,宜春侯如何的糊涂,殷序又是如何可怜。 听的覃幼君气血上涌,恨不得现在就提鞭上门将那对狗男女痛打一顿。 怪不得殷序如此颓废,有这样的父亲再高的心气儿也该打没了。 覃幼君疑惑道,「那殷序的外祖家不管?」 「倒是想管。」元宝嗤笑一声,「忠义侯府满门忠烈,如今只剩忠义侯一男丁,当初我家公子时常挨打,忠义侯府也曾有人上门理论,可侯爷却嫌忠义侯府多管闲事,后来又因夫人之事两家再也不来往。」 他顿了顿,「不过忠义侯府也是关心公子的,时常在公子出门时贴补一些,否则公子哪来的银子斗鸡走狗。」 覃幼君无言,没想到宜春侯对殷序如此苛刻。 不过这也正好,待她迎娶殷序过门也好跟殷家一刀两断,管他狗男女如何狼狈为奸。 正说着话,外头下人突然来报,「郡主,宫里来人了。」 覃幼君心里一突,心里突然就激动起来。 她连忙站起来准备去前厅,见元宝还蹲在那里便道,「你快回宜春侯府瞧瞧,若是有大事务必着人来报给我。」 「什么样的算大事?」元宝有些懵,不知道哪样才算大事。 覃幼君笑,「比如宫中赐婚,比如你家侯爷接机打你家公子。」 元宝瞪大眼睛,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应了一声跑出去了。 今日之事她本想跟着,可玉阳长公主哪肯自家女儿掺合进这等肮脏之事,便把她拦在家里让她等好消息。 这才过晌,没想到宫里就来消息了。 宫里来人的消息不光覃幼君知道了,刚回府的云国公和几位公子也全都知道了。 只不过这件事只玉阳长公主和覃幼君知道,家里的男人都是一头雾水的到了前厅。 来宣懿旨的是曹皇后跟前的大太监徐德胜,徐德胜脸上带着虚假的笑朝云国公拱手道,「云国公,恭喜啊。」 云国公一脸茫然,他凑近徐德胜道,「不知这喜从何来?」 徐德胜拍拍手中懿旨道,「豆*豆*网。皇后娘娘懿旨。」 众人纷纷迎接懿旨,徐德胜这才展开懿旨宣读道,「京宜春侯府嫡次子殷序年少有为,国之栋梁。京云国公府嫡女乐平郡主覃幼君温柔贤淑,品行贤良,相貌出众此二人郎才女貌天赐良缘,殷序入赘云国公府,今懿旨赐婚结为夫妻。」 这懿旨赐婚覃幼君早有准备,但云国公父子四人却震惊无比。 覃幼君看上殷序这事儿父子几人也清楚,毕竟他们的女儿/妹妹喜欢长的好看的男人,京城就找不出第二个比殷序好看的人来。可皇后与他们家的关系向来不好,如何会给他们赐婚? 云国公敛下心中疑虑接了懿旨又着人打赏。 徐德胜痛快接了,笑道,「恭喜云国公,恭喜乐平郡主,奴婢就先回宫给皇后娘娘复命了。」 宫里来人一走,云国公当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覃幼君让人都下去,这才开口,「事情是这样的……」 与此同时,宜春侯府内也刚宣读完懿旨。 林月娘满眼喜色挡都挡不住,刚送走宫中宣旨太监一回头就见宜春侯身形摇摇欲坠,突的喷出一口血,整个人朝地上倒去。 第45章 林月娘惊叫一声,「侯爷!」 整个宜春侯府人仰马翻。 殷序站在院中心情极好,终于要摆脱这个家了,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想到那个明媚张扬的女子,殷序唇角上扬突然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宜春侯府人仰马翻,林月娘高喊着让人请大夫,又指挥下人去烧水。 宜春侯再如何好歹也是殷序的爹,殷序哪怕与他再无父子感情,也得尽尽做儿子的责任。所以殷序凑过去道,「我先把爹背屋里去。」 不等他上前林月娘便拦住他,脸上的焦急根本藏不住她的喜悦,「二公子马上要入赘的人了,快去回房歇歇,你爹这里有我照看便好。」 殷序微微皱眉,林月娘又道,「而且侯府是为何吐血晕倒的你也清楚,万一看见你再动怒,那可怎么得了。」 「我清楚?」殷序看着她冷笑,「你倒是说说是为何吐血晕倒?」 林月娘很想说是被你气晕的,可看着殷序阴测测的目光又不敢说了,索性转过身去挡住殷序又唤来殷烈,「烈儿,快把你父亲背到房里去。」 殷烈今年只有十四岁,人长的并不壮实,一听这话顿时苦了脸,「娘,我……」 「快点。」林月娘打定主意让儿子表现这一回,直接拽着殷烈让他蹲下背人。 宜春侯这些年养尊处优身子胖了不少,一压在殷烈瘦弱的背上直接将殷烈压的往前趴去,宜春侯也因为下人没扶稳又摔回地上。 好在这一摔将人摔醒了,宜春侯目光四处探寻,「殷序呢?」 林月娘指了指站在一边的殷序道,「二公子在那儿呢,侯爷您别生气,二公子不是故意的。您可千万别动怒。」 宜春侯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走到殷序跟前瞧着他表情并无变化心中有了猜测,他颤抖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殷序嘴角噙着一抹讽刺的笑意,「赐婚的懿旨我不知道。但是入赘云国公府这事儿我知道。因为这事儿是我亲自跟乐平郡主提的,也就是说我自愿入赘。」 啪—— 宜春侯一巴掌甩在殷序的脸上,殷序的脸瞬间肿胀,嘴角流下血丝。 「侯爷!」林月娘一声尖叫上去抱住还要再打的宜春侯,「侯爷不要再打了,皇后懿旨已下,再打也无用啊。」 宜春侯听到这话捂住胸口踉跄几步,觉得眼前发黑,他指着殷序咬牙道,「我、我没你这样的不孝子。」 殷序微微叹息,自嘲道,「说的好像您当我是儿子一样。」 「逆子!」宜春侯大怒,四处寻找他惯常用的鞭子。 「爹,鞭子。」殷烈非常有眼色的将鞭子递给宜春侯就退到一边,兴致勃勃的准备观看老爹揍老哥的戏码。 宜春侯推开林月娘,将鞭子扬起,恨声道,「我今天就是打死你,也不会让你去入赘!」 这对殷家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宜春侯纵然不在朝堂也受不得这样的屈辱。这事一出,满京城的人都该嘲讽殷家无能丢脸。 即便是清贫人家都不会轻易让家中男丁入赘,又何况他们殷家。 他们怎么敢! 他的长子年前刚死在战场上,如今竟合起伙来欺负殷家,让殷家如今唯一的嫡子入赘他的死对头家中做上门女婿。 宜春侯越发气愤,鞭子狠狠落下。 以往宜春侯鞭打殷序,殷序从不还手,甚至都站着不动让他打。 然而这一次宜春侯鞭子尚未落下便被殷序一把抓住。少年俊俏的脸上满是讽刺,「爹,这十几年您还没打够吗?」 宜春侯浑身颤了颤,十几年吗? 殷序笑道,「您没打够,但是被打够了。十几年了,您遇事从来只听这女人的一面之词,将过错全都压在我的身上,对我动辄打骂,我后背上都没处好的地方了。好了,现在我去处已经定了,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吧,祝你们家庭幸福美满。」 「二公子,您这话诛心啊!」林月娘像受了莫大的屈辱,捂着胸口悲切道,「妾身自打嫁进殷家哪日不是殚精竭虑,二公子一句话是将妾身的一切努力都抹杀了吗?」 「当然没有抹杀。」殷序轻飘飘的瞥她一眼,「你好歹为父亲生了个也不知道像谁的儿子呢。你好歹哄着我父亲打了我十几年呢,劳苦功高呢。」 第46章 他看向气的直喘粗气的宜春侯道,「爹,我这入赘是不是得准备嫁妆啊,麻烦您将我娘的嫁妆准备准备,到时候我一并带到云国公府去。」 「逆子!」宜春侯喊了一声又晕了过去。 林月娘战战兢兢道,「二公子何苦说些诛心的话惹怒侯爷,他可是您的亲生父亲啊。」 殷序点头,「可不,就因为他是我亲生父亲我才如此温和。顺便提醒你一句,我娘的嫁妆动了多少最好都给我补回去,少一样我砍殷烈一根手指头。」 说完殷序笑眯眯的瞥了他们娘俩一眼转身往自己院子走去。 林月娘站在原地眼前全是殷序那张脸,她心里抖了抖,突然有些害怕了。 皇后为覃幼君和殷序赐婚,而且是殷序入赘覃府这事儿不到天黑就传遍整个京城。京城豪门勋贵尤其多,随便找两家可能都有姻亲关系。一家知道就等于满京城都知道。 何况这事儿云国公府也没打算瞒着人,当日便放了鞭炮庆祝。 覃幼君等到天黑也没等到元宝来送信便安下心,看来殷序也没那么傻干站着挨打了,极好极好。否则她可不介意再来一次英雄救美。 本着关爱未过门夫婿的情谊,覃幼君亲自包了一只烤鸡让玉芝走了一趟。 玉芝回来便道,「奴婢见到了殷公子,瞧着不像挨打的样子。殷公子还说让郡主尽管放心,今后都不会站着挨打了,怎么说一身皮肉将来也是覃家的,不能再让殷家的人打了。」 听玉芝一板一眼的复述,覃幼君忍不住笑,眼前甚至能模拟出殷序说这话时的样子,心里竟有些心疼。 或许,她是有些喜欢他的,毕竟他那样有趣,又那样好看。 云国公下午时被覃幼君一番讲解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心气不顺是肯定的,伤心也是有的。 等玉阳长公主回府,云国公头一次和玉阳长公主吵了一架。 以往夫妻闹矛盾多是玉阳长公主生闷气云国公府费尽心机去哄。可如今夫妻俩真真正正吵了一架,晚饭时谁都不理睬谁了。 这事儿传到覃老夫人耳朵里,听说老太太高兴的多吃了一碗饭。 覃幼君见云国公往前院书房去了,便去亲泡了一壶菊花茶去了前院书房。 「爹,您要生气就生女儿的气吧。」覃幼君给云国公倒了一杯茶,「说到底母亲也是为了女儿幸福着想,而且若是陈丽云老老实实呆在府中安分守己谁又能利用她促成这桩婚事。」 云国公瞥了她一眼将菊花茶一饮而尽,「你不懂。」 「女儿是不懂。但您也别和娘生气啊。娘今天去宫里面对那老妖婆是多困难的一件事。」覃幼君继续倒茶,「而且陈丽云出了这事要么咱们家捂住直接把她弄死,要么就是送入太子府。她是您故交好友唯一的骨血,您忍心看着她死?」 云国公何尝不知道这个,但一想到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云国公心里就烦闷的厉害,「她的身份就是个祸根,万一她和太子言明了身份,她就成了咱们云国公府的杀器。」 若说云国公以前对陈丽云是真的尽心尽力,可随着陈丽云搅的覃家家宅不宁,那些情谊就淡了。 原本护着她们母女已是冒着极大风险,谁知又惹出这诸多祸事来。 比起陈丽云,云国公更在意云国公府家人的安危。到了如今这地步,他甚至开始怀疑当初救下她们母女是不是就是个错误。 引狼入室的例子向来不少,只不过他从未想过会发生在他的头上。 覃幼君自然知道太子即便坐上皇位也坐不长久,但这话却不能和云国公说,何况三皇子什么年月登基她并不清楚,在此之前陈丽云的身份的确是个麻烦。 「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也就不管这些。」云国公笑道,「等我扫了尾巴,到时候丽云即便承认她是陈丽云太子也查不到什么的。」 覃幼君松了口气,只是这样一来,陈丽云就只能是覃丽云,这辈子都和云国公府脱不开干系了。 云国公喝了茶水,道,「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好在不用嫁去别家,咱也不算吃亏。」 覃幼君见他终于不再生闷气,心情也略好了些,「我听娘说太子身体不利于子嗣,丽云这一胎要是生的女儿,看他还张狂。」 第47章 「你姑娘家家的不要想这些。」云国公戳戳她的脑门推她出去,「去,回房休息去。」 这一夜注定难眠,云国公直到天色不早才回了房,得到下人消息,覃幼君这才真正放心回去休息。 到了第二日满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宜春侯晕了一夜,起来顾不上梳洗便进宫哀求皇后收回懿旨去了。 给臣子赐婚本是桩美事,但赐婚让人入赘显然就是欺负人了。 而且一般在赐婚前皇后该请宜春侯府当家主母进宫与云国公府主母对面谈妥再行赐婚。曹皇后昨日被玉阳长公主打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传召宜春侯询问此事。 所以哪怕京城人嘲讽宜春侯也不得不承认这事儿曹皇后做的不地道。 曹皇后身在宫中哪怕听不见外头的闲言碎语也少不得能猜到一些,当她听到宜春侯跪在宫门口请求她收回懿旨时整个人都气的发疯。 要不是玉阳那贱人逼迫她,她又如何肯做这等下作之事。 若非皇上如今病重,正是太子重要时候,曹皇后哪肯轻易做这得罪人之事。 「你去跟他说,懿旨已下,断不会有再收回的道理。」曹皇后眉头紧蹙,让徐德胜去找宜春侯。 过了许久徐德胜来回,「皇后娘娘,宜春侯又去跪求皇上了。」 曹皇后登时恼怒,为宜春侯的不识好歹所气愤,「去将他请进来。」 太监出去,不多时引着宜春侯进来了。 一夜的功夫宜春侯像是老了十多岁,乌黑的发间竟多了些白发。 曹皇后心里再气,面上仍旧和和气气,「宜春侯,此事本宫也是无奈,你又何苦来这宫中对本宫步步紧逼。」 一听这话,宜春侯当即跪下,痛呼道,「求皇后娘娘收回懿旨,臣长子年前刚战死沙场,如今家中嫡子只剩殷序一人,他若入赘,我宜春侯府将如何存活下去。」 曹皇后被他这一声震的头直发昏,她扶着额头气道,「此事求本宫不如去求玉阳长公主,她是皇上嫡亲妹妹,他们夫妻当初对朝廷劳苦功高,她都求到本宫面前,本宫又如何能不答应,这事本就是圣上金口玉言答应,你就是在公宫门口将石头跪穿了这事儿也更改不得。」 宜春侯呆呆的看着曹皇后忘记了哭求,是玉阳长公主来求的? 呵呵。 宜春侯冷笑两声,心中愈发的愤怒,倘若他长子尚且活着,朝中哪个敢如此对待殷家,如今他长子死去尸骨未寒,他们竟敢合谋让他次子入赘。 宜春侯朝曹皇后深深施了一礼,起身慢慢退出大殿。 夏日的早晨已经炎热,宜春侯强撑着身子出了宫门一歪倒在地上。 宜春侯从宫中出来后便晕倒这事终于又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许多人家开始同情殷家,背地里指责曹皇后做事有失分寸。 曹皇后有苦说不出,毕竟丽云还在云国公府,而她腹中尚且怀着太子的第一个孩子。 作为未来的亲家,云国公听闻宜春侯晕倒,赶忙让人准备礼品登门看望。 宜春侯听到云国公来了,狠狠的咳嗽两声,眼睛死死的盯着云国公道,「你很得意吧?」 云国公轻轻摇头,「我没什么好得意的。婚姻大事本就是结两姓之好,而非为了个人恩怨。入赘之事,本是二公子与幼君商议,咱们做父母的为何不能成全?」 「成全?」宜春侯怒瞪着云国公陡然拔高声音,「那是成全了你们覃家,而非我殷家!若说成全,为何你覃家不能成全我殷家,让你女儿嫁到殷家来?」 「为何不让我女儿嫁来殷家?」云国公脸上笑意敛去,反而问道,「如今殷家混乱不堪,主不主,仆不仆,你听信妇人之言对二公子动辄打骂,这样的人家,你觉得我会让我女儿嫁进来?不,应该说满京城但凡疼爱女儿的人家,谁家会愿意让女儿嫁进来?」 花厅外,林月娘听到这话站在原地僵住,浑身都在发颤。 宜春侯瞪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云国公,云国公毫不示弱回看着他。 云国公上位者的气势压的宜春侯喘不过气来,屈辱又胆怯的感觉席卷全身。 「如今懿旨已下,侯爷何必再闹的难堪,若是高高兴兴的举办了婚事也便罢了,今后两家便是姻亲,有事也能相互照应。」云国公站起来道,「若是宜春侯执意如此,最后难堪的也只能是宜春侯。告辞。」 第48章 云国公朝厅外走去,目光落在林月娘身上轻轻一笑,他回身对宜春侯道,「听闻宜春侯一直未请立世子是因府中三公子身份问题?或许这也不是不可。」 说完云国公径直走了,林月娘浑身的血液却开始流动甚至开始沸腾起来。 云国公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能让她的烈儿成为侯府嫡子甚至成为宜春侯世子吗? 林月娘前所未有的兴奋,之前她还担心殷序入赘后会在云国公的支持下抢夺宜春侯世子之位,现在听云国公的意思是殷序不惦记世子之位了? 「侯爷。」林月娘迈着轻快的步伐进了花厅,殷勤的给宜春侯端茶倒水,「侯爷,现在皇后懿旨既然已经下了又不可能收回,那您能不能趁机将咱之前没能办成的事办了?」 宜春侯猛然抬头看着林月娘像是不认识她一般,「你是不是盘算许久了?」 「什、什么?」林月娘当即反应过来,接着痛哭出声,「妾身盘算什么?妾身打十五岁就跟着侯爷您,为您生儿育女,这么些年我们娘俩受的委屈还不够多吗?您当年口口声声说迎娶我入府,可实际上呢,妾身得不到所有人的认可,到如今都只是有名无分,烈儿今年十五了,仍旧只是出身不正的庶子,连一个嫡字都算不上。」 她吸了口气,哭的楚楚可怜,「妾身这些年连一家正经的宴席都没被邀请过,妾身被人耻笑妾身认了,可烈儿是您的儿子啊,他那么孝顺,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却被人嘲讽是外室子!侯爷,您凭良心讲,这些年您真的对得起我们娘俩吗?」 林月娘声声哭泣,句句指责,打在宜春侯的心上让他浑身动弹不得。 他眼前出现了殷序昨日那冷漠的脸说他背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一会儿又是林月娘的声声指责。 宜春侯颓然的坐在榻上,他竟成了对不起所有人的罪人了。 「侯爷。」林月娘跪在宜春侯的脚边靠在他的腿上,泪水浸湿了宜春侯的裤子,让他感受到了凉意,「侯爷,既然他愿意就让他去吧,总有一日他会明白家还是自家的好的,总有一日他会后悔,会理解您的苦心的。他不要您,我和烈儿要您,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成吗?」 成吗? 宜春侯也不知道,反正他又管不了。 —— 「伯父请留步。」 见云国公出来,早就等在门口的殷序赶紧跑出来,云国公挑了挑眉,目光扫过他皱皱巴巴的衣衫,「你是特意在此等我的?」 「是,今日府内招待多有不周,还请伯父见谅。」殷序说完从元宝手里接过匣子递过去,「不过晚辈在此等候并不是为了道歉,而是请伯父为晚辈带些东西给郡主。」 云国公眉头又是一挑,眼神有些不善,「你们还没成亲呢,就想拐走我的女儿。哼。」 说着云国公作势往外走去,殷序急了,赶忙追上去,「伯父,伯父,哎呦,岳丈大人请留步,请帮小婿这一回,小婿定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此时已经到了门口,云国公瞧着他越发口无遮拦直接气笑了,他接过匣子道,「休的胡说八道,快滚回去瞧瞧你爹去。」 殷序瞧着他接了,乐的停不下来,赶紧施了一礼,「多谢岳……伯父。」 云国公上了马车瞧着匣子猜想,里面放了什么玩意儿。 同一时间云国公府内,覃幼君也将一个匣子交给玉芝,「殷序好歹是我未过门儿的夫婿了,去将这匣子给他送去。」 时下男女订了亲事便可书信往来交流感情,一般都是男方主动,可如今她是招赘,少不得主动一些安抚殷序了。 等云国公回到府中将匣子交给覃幼君,覃幼君打开一瞧,顿时乐了起来。 覃幼君上辈子是个标准的理工女,但即便是理工女对谈恋爱这件事也有一定的认知。 比如情人间互送礼物,比如情人间哪怕相隔两米也要写情书。这是浪漫,也是维系感情的方法。 而且在她的认知里,女生多半害羞,男生会主动一些。但现在情况是她要娶个夫婿回来。所以她自然而然的把自己带入到那个应该主动的位置上来。 她觉得殷序在宜春侯府不如她自在,她觉得殷序在宜春侯府受苦受委屈。而且两人的这段感情开始的有些莫名其妙,并不像后世男女谈恋爱那般整天黏在一起。覃幼君觉得他们的感情需要维系。 第49章 所以她绞尽脑汁用尽毕生精力写了一封情书让玉芝亲自送了过去,以示她对殷序的重视。只是没想到殷序和她想到一块去了,在那个很有分量的匣子里只有一封书信,打开一瞧果然是封情书。 啧,覃幼君唇角不由弯了起来,她就知道,她和殷序骨子里其实是一类人,两人又都有后世的经历,以后相处起来肯定很有意思。 太冲动了,没有半点文采的人竟然写情书!两相一对比,简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听说殷序给你送了礼物,让我瞧瞧。」覃幼鸣跑的很急,一进屋子目光便落在那匣子上,眼睛顿时都亮了。 覃幼君赶忙将信收起来,怒视覃幼鸣道,「出去!」 覃幼鸣倒是没注意到信封,反而眼珠子黏在匣子上挪不下来了,「啧啧,这匣子,似乎是个大师之作啊。你若无用不如送我?」 「送你个粑粑。」覃幼君啪的把匣子放下,提起放在一旁的马鞭朝覃幼鸣甩过去。 覃幼鸣一蹦三尺高,「你这是谋杀亲哥。」 「杀你个粑粑。」覃幼君看信正看到感动之处,没想到被这混球哥哥扰了这心境,哪肯给他好果子吃。 她喊出这一声,鞭子也朝覃幼鸣甩过去,覃幼鸣不得不收回目光遗憾的蹦出去了。 覃幼君将门关上,看着那封信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殷序,还怪有意思的。 写的情书还挺带劲,不光将两人相识的过程写的感天动地,甚至把她揍他那一段都写成了打是亲骂是爱,就连她让他叫姐姐这一段儿都写的感人肺腑,她甚至都怀疑殷序上辈子是个情圣了。 只是看了殷序这文采斐然的情书,再想想自己写的情书,顿时有些后悔。她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希望殷序不会笑死才好。 眼下她怀疑的情圣也拿到了覃幼君送来的情书,只不过殷序看到上面寥寥数句的情书,笑的前仰后合再也抑制不住。 「你貌若潘安,你美过李玉,你是天边的云彩,早晚一天成我盘中餐。」 「什么鬼?」只有四句的情书让殷序看了不下十遍,看一遍笑一次,甚至他怀疑是覃幼君故意安慰他逗他笑的了。 元宝站在门口再一次往屋里瞅了一眼,觉得自家公子似乎得了失心疯,肯定是这样了。 「公子,侯爷那边传话让你过去一起用膳。」元宝生怕自家公子真的疯了赶紧提醒道。 殷序不满的瞥他一眼,笑容敛去,「知道了。」 他爹这是吃错药了吗,居然主动让他过去一起用膳。难道是他的老丈人今天来说了什么话不成? 殷序小心翼翼的将这情书叠起来放到匣子里然后上了锁,连衣服也没换径直带着元宝往正院去了。 此时正院也是一片寂静,林月娘母子俩连同府中两位庶出姑娘殷曼曼和殷倩倩都围坐在桌前。林月娘母子一左一右坐在宜春侯旁边,像两大护法。 与林月娘母子的好心情不同,殷曼曼两个大气也不敢出,瞧见殷序进来,两人不由动了动,有些为他担心。 林月娘这些年只生了殷烈一个,殷曼曼是和殷倩倩的亲娘都曾是宜春侯的小妾,如今一个病死一个卧床不起。两个姑娘爹不疼,娘不行,在殷府一直是透明人的存在。 只是今日竟被叫来一起参加家宴了。 殷序不由挑了挑眉,进去后非常敷衍的朝宜春侯施了一礼,「父亲。」 宜春侯也不指望他会对林月娘行礼,便隐忍着怒气道,「坐吧。」 殷序大大咧咧的坐在,一边是殷曼曼,一边是殷烈,殷曼曼看了二哥一眼有些担忧,但她什么都不敢说。 位置不错,殷序拿起筷子像刚瞧见桌上沉闷,便道,「不是说用膳?你们不吃?」 宜春侯眉头皱起,不满的看向他,「这就是我教你的规矩?」 「你教我的规矩?」殷序不由嗤笑,「您教过我?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教过,要不您提醒我一下?」 「你!」宜春侯啪的一声把筷子放到桌上,整个人呼吸都急促起来。 林月娘赶紧给他顺气,然后对殷序道,「二公子少说两句,别气你爹了。他是你爹,你何必非要气你父亲呢。」 第50章 殷序面无表情看向她,「你是谁?对了,我娘的嫁妆给我补齐了吗?」 「混账。」宜春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你以为你要入赘云国公府,有云国公府给你撑腰你就了不起了?」 殷序看着他脸上笑意更胜,「那当然,儿子是入赘覃家,相当于嫁去覃府,等日后死了也是覃殷氏,殷这个字只能排在覃字后面。而且不管是老丈人还是丈母娘,的确都比您牛逼,他们自然是我的依仗。」 他的话丝毫不留情面,将宜春侯气的脸上青白交加险些发疯,他怒不可谒,指着殷序的手指也开始颤抖,「你、你、你这个不孝子。」 「对,我从小到大都是不孝子。」殷序慢悠悠的夹了菜吃了一口,才道,「在你眼里只有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殷烈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孝顺儿子。我大哥只是殷家高震门庭的儿子,我是不孝子,只有这个在你跟前会喊爹会说好话的才是好儿子。」 他站起来与宜春侯对视,双眸中没有一丝的感情,「我们的父子感情,早在你趁着我娘尸骨未寒就娶了这女人进门时就尽了,早在你一次次不分青红皂白的鞭打中就尽了。一直未曾管过我,您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不孝子。都说父慈子孝,您对我慈过吗?」 「你、你!」宜春侯眼皮一翻就要晕倒,殷序叹了口气道,「这么容易晕,又要说我不孝了。」 「逆子!」宜春侯大怒,一把将桌子掀了。 殷序呼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菜汤洒在身上,「瞧瞧,这力气还不小,说明身体不错。」 殷曼曼和殷倩倩早就吓得躲在一旁了,战战兢兢一句话也不敢说。 林月娘早在殷序指责她的时候就哭哭啼啼好不凄惨,「我为殷家生儿育女,辛苦操劳十几年,到头来竟被指责说儿子不是侯爷的,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啊我。」 「您若不想活我可以送您一根麻绳,将绳子往房梁上一挂,腿一蹬,您马上就能实现不活的愿望。」 憋屈了许多年,殷序从未像今日这般痛快过。说他仗覃府的势也好,说他不孝也罢,他都不想再忍下去了。 而且他发现怼这一对渣男贱女实在痛快。 林月娘听到殷序说出这话浑身都忍不住发冷,尤其殷序似笑非笑的模样更让她心生惧意忍不住瑟缩。 殷序朝门口走去,突然回头道,「千万别忘了我娘的嫁妆,另外我的嫁妆也得准备一份哟,别到时候丢了宜春侯府的面子,丢面子我是不在意的,就看你们在意不在意了。」 对这个家殷序早些年刚穿来时也是很有依恋的。上一世他是孤儿,到了这里有疼爱他的娘亲也有温和的父亲,还有个酷酷的哥哥虽然不喜欢说话但对他也非常好。 可这样的幸福只维持了几年,林月娘挺着大肚子找到宜春侯府求他娘给一条生路,接着他娘因为怒火攻心病倒,不过一年的功夫,曾经漂亮健康的娘便没了。 之后母亲去世不到一年宜春侯便大张旗鼓迎娶林月娘,再然后他对这个家就再没了依恋,仅存的父子之情也在一次次的鞭打中烟消云散。 当年大哥才十五岁就跟着朝廷军队出征去了西北,大哥以为只要他勤奋拼搏为宜春侯府挣个前程父亲会善待他的弟弟,可惜天不遂人愿。后来殷庭回过一次京城,当时殷序才十四岁,哭求着大哥带他一起离开。 然而殷庭却道,「我不能没了母亲再没了弟弟,你是娘的希望,哪怕做一个纨绔,也不要去战场。」 战场多危险,他自然清楚,所以殷序又被留在了京城,然后成了一名纨绔。 那次相见是他们兄弟最后一次相见,再见时曾经意气风发的兄长只剩一捧骨灰。 殷序一点都不后悔这样对待宜春侯,因为宜春侯就不配做一个父亲。多少次大哥写信回来,父亲只会觉得欣慰,为有这样的儿子自豪,却从未真正的关心过儿子是不是在战场上有危险。 等大哥死在战场,他的父亲说的第一句话是:「殷家怎么办?」 没人在乎他兄长的死,那他为何要在乎殷家。兄长要他好好的活,那他便好好的活,做一个幸福的男人。 殷家容不下他,那他就去覃家,该死的殷家就去见鬼吧。 殷序出了正院看着漫天的星辰,突然忍不住笑了。 第51章 待过几个月他便能离开这里,再也不用看着他们虚伪的脸了。 正院花厅里传来林月娘大声的哭嚎还有瓷器落地的声音,宜春侯府又人仰马翻了。 回到房间殷序忍不住又拿出那封情书出来,字写的歪歪扭扭,情书也写的乱七八糟。真不知道覃幼君那几年在女子书院学了什么,难怪京城中有传言覃幼君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看来传闻也是真的了。 一夜好眠,覃幼君一起来就去找父母询问去提亲的事,玉阳长公主忍不住笑,「你就这么等不及?」 覃幼君在这事上向来不知道害羞怎么写,直言道,「我不是担心那位……」她指了指皇宫的方向,「万一哪天……是吧。」 如今皇上多日未曾上朝,朝堂上这些天全是太子在处理朝政。 朝堂上哪怕太子占了主位,但不代表其他皇子就能安分守己乖乖做一个皇子。 历朝历代便有党派之争,太子在外的名声哪怕再好,可却没有子嗣,而三皇子四皇子几个兄弟府中多则三五个,少则一两个,没有哪个像太子一样连个女儿都没有的。 贤德是好事,若是没有子嗣那所有的优势都将变成弱势。 太子和曹皇后汲汲营营多年,哪肯因为这事就功败垂成。所以如今皇上病危,到底如何病危谁又能说的清楚。 反倒是之前风头不错的三皇子最近蛰伏起来,在朝堂上也并未与太子争锋相对。反常即有妖,玉阳长公主明白这个道理,太子和曹皇后也明白,这种时候得罪宜春侯或许可以说形势所逼,但得罪玉阳长公主夫妻就不是那么明智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焉知玉阳长公主没有后手。 若是早个十几年玉阳长公主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少不得选个合心意的皇子去做皇上。 可这十几年皇上哪怕对他们夫妻再好,对他们也有所防备,云国公从手握重权到如今也只是做着可有可无的职位。 皇上怕什么,怕的就是玉阳长公主再一次出手,毕竟如今的皇子们都是他的儿子。 所以玉阳长公主哪怕恼恨,如今也是有心无力,云国公面上光彩,可实际上也无力抗衡太子,若非这次太子自己色令智昏,云国公府如何能让宜春侯答应殷序入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现在懿旨已下,这婚事只要不出意外便是铁板钉钉的事,哪怕覃幼君不说,玉阳长公主也已经着手准备了。 有些事宜早不宜迟,牵扯到自己女儿身上,还是早做准备好,起码在两个儿子去西北之前将二人婚事定下才是。 「聘礼这边早已准备,只需要挑个好日子便能过府下聘了。」玉阳长公主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你是怎么说服殷序入赘咱们家的?」 覃幼君摆弄着桌上的茶具,说,「我没说服他,是他自己问我他入赘可不可以。」 「就殷家那情形,他愿意呆着才怪。」云国公府脸色带着嘲讽之意,「昨日我去宜春侯府时,那林氏一派当家做主的模样,待我提及世子之位殷序不会要时更是双目放光,少不得在宜春侯身上下功夫了。」 云国公自来瞧不上这样的女人,对殷家二人更是一点好印象也无。他笑了笑又道,「不过殷序能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入赘咱们覃府,说明他心性比较坚定,他日未尝不是可造之材。」 一旁玉阳长公主也赞同,「是这个道理,不过即便他一无是处,只要幼君喜欢也无所谓。」她没说的是,但凡女儿喜欢,哪怕日后女儿有了其他喜欢的男子带回来豢养便是,从古至今豢养男宠的公主郡主向来不少,她与云国公夫妻恩爱自然不会豢养,但女儿却可以。 覃幼君着急这事儿,催着玉阳长公主赶紧挑日子去下聘。 最后玉阳长公主耐不住她的催促,挑了八月十六,等到这日便去殷家下聘。 因着侯门公子入赘这事实在新鲜,使得这事儿在京城传扬了半个月也未能消停下去。 一些识得殷序的纨绔,三五不时的去宜春侯府上想要一探究竟,但最后都被拦在门外,就连殷序也不能出府去。 说到底是宜春侯嫌这事丢脸,生怕殷序出了门去嘴上没个把门的胡言乱语。 覃幼君也有几日未能见到殷序,这日便骑马直接上了宜春侯府的门。 宜春侯如今领着朝廷的闲职,每日几乎都在府中,听闻覃幼君来了,脸色难堪的紧。 第52章 「去跟郡主说,男未婚女未嫁,就算已经被下旨赐婚如今也未成亲,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管家觑着宜春侯发青的脸色,颤声道,「侯爷,人已经往二公子的院子去了。」 宜春侯一个踉跄,吓得管家赶紧将人扶住,声音中带着怒气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管家也算看着殷序长大的,到了如今地步也只能无奈劝道,「侯爷,老奴在侯府几十年了,容老奴给二公子说一句公道话。」 宜春侯看了他一眼道,「你说。」 「二公子他苦啊。」老管家眼泪都掉了出来,「这些年您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什么样的父子感情能不被打个干净?同样都是侯爷的孩子,可您曾动过三公子一个手指头?」 宜春侯震惊的看着老管家,不可置信道,「连你也指责我了?」 老管家叹息一声,却道,「侯爷不愿听老奴也就不说了。」 积年的管家是瞧着宜春侯府是如何落寞的,也是亲眼瞧着自家侯爷如何听信妇人之言。不过作为下人,管家只能适当的提两句,主家不爱听,自然也就不说了,否则最后的一点情分也靠不住。 覃幼君不是第一次来宜春侯府,对府内的路非常熟悉,所以她到门口让人通报一声也真的只是通报一声,根本不等主家同意就直接骑马入府。 覃幼君的嚣张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林月娘听到消息带人出来的时候覃幼君已经到了殷序的院子外头。 林月娘想了想吩咐道,「去,让人准备吃食送去二公子的院子,可别怠慢了郡主。」 这些天她一直回想云国公话里头的意思,越想就越兴奋。宜春侯府夫人的名号她肖想了多年,宜春侯府世子的名号她就想了多少年。如今云国公的话陡然让她想通了,殷序一旦入赘便不再是殷家人,侯爷就只剩烈儿一个儿子,到时不立他为世子又能立谁。 况且覃幼君是郡主,云国公府家大业大,她是傻了才在这时候得罪他们呢。 覃幼君本以为殷序这多时日未出门是会很难过,谁知站在院子外头就听见里头大公鸡咯咯的叫声还有殷序的笑声。 特么的说好最后三只已经送到她那儿的呢?现在这只又是哪来的? 覃幼君感觉受到欺骗,到了院子门口翻身下马,一脚踢在院门上,院门发出咣当一声响。 里头一人两鸡玩的正开心的殷序突然愣住,「谁?」 覃幼君势必要人赃俱获,所以站在门口就是不吭声。 而殷序还以为是宜春侯,就在原地不动,「您回吧。说破嘴,我也会入赘的。」 覃幼君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便开口道,「开门。」 殷序一怔,这声音怎么这么像覃幼君?他目光扫过战鸡顿时受了惊吓,连忙道,「你等一会儿,我还没穿衣服。」 说着手忙脚乱叫过元宝赶紧将战鸡给藏起来。 元宝抱着两只公鸡找地方躲藏,可公鸡哪可能听话,从他怀里蹿出,直接奔着门口去了。 覃幼君道,「我数一二三,不开门我就砍门了。」 公鸡的叫声藏都藏不住,殷序哀叹一声,认命的去开了门,他咧开嘴露出一抹怪异的笑来,「郡主……」 「我似乎听见了公鸡叫声。」覃幼君将马栓在门口信步进了殷序的院子,两只公鸡正叫着斗在一处。 殷序笑的越发尴尬。 覃幼君道,「你不是说最后三只都送我那里去了,这两只哪里来的?」 「呃呃,刚买的。」殷序打死都不会承认这两只是他仅存偷藏下来的公鸡,只斩钉截铁道,「刚买来的,还没得空给你送去。」 「嗯。」覃幼君有些满意,大手一挥道,「那正好,今天中午一并烤了算了。」 「什么?」殷序捂住胸口,心疼的无法呼吸,可瞧这覃幼君,殷序又不得不答应,「……好。」 覃幼君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信步在他的院子里打量。 之前来过一回可没仔细看,如今再仔细一瞧方觉这院子的荒凉。 这院子是殷序自小住的地方,院落并不小,可如今偌大的院落却只有元宝和元进两人在伺候,院子里有一个老仆和婆子做粗活浆洗的工作,灶房里一个年老的婆子负责膳食。 第53章 依着宜春侯府公子的身份,这实在有些寒颤了。 再瞧瞧这院子,许是多年未修缮,有几处瓦片碎了也未更换,四处透着萧条。反而是这两只公鸡给这院子带来了一丝人气。 覃幼君看着那两只公鸡,突然有些不忍心杀了。她能来陪他一次两次,但不能日日在此,如今的殷序如同养在深闺的女儿,院子也不踏出去一步,这公鸡可不就是他的玩伴。 元进从屋里搬了凳子又擦拭干净,殷序做个请的姿势道,「不知道郡主过来,未能好生招待。」 说着又指挥元进泡茶端水,又回屋翻捡有没有能招待人的东西。 覃幼君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顿时皱了眉。 茶非但不好,而且还是陈茶,她未来的夫君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瞧见她皱眉,殷序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是不是茶的味道不好?」 覃幼君点头,「的确挺不好。」 殷序倒也没觉得尴尬,只道,「等我拿到我娘的嫁妆我买最好的茶叶招待郡主。」 「你娘的嫁妆?」覃幼君疑惑,「你娘的嫁妆没在你手里?」 殷序摇头,讥讽道,「父亲当年以我兄弟二人年幼为名将我母亲嫁妆交给林氏打理,再后来要时更是直言我不孝父母直接将我打一顿。」说着他笑了笑,脸上混不在意,「其实我都知道,这几年府里外强中干,我娘的嫁妆也被动用不少。也就是去年我大哥战死朝廷给了抚恤能贴补一二。不过我已经说过,我既然要入赘,那我娘的嫁妆就该还给我。」 「他们能给?」覃幼君看他,「要不要我帮忙?」 殷序点头,「需要你帮我给忠义侯府递封书信。」 覃幼君自然应下,「你只管写,我去送。」 殷序当即回屋书信一封递给她,「我外祖和舅舅性子刚烈最瞧不上我父亲,当年因我母亲亡故气愤难当,来府中讨要公道反而被父亲倒打一耙说我母亲善妒不配为人妻,我外祖和舅舅愤怒,这些年直接与侯府断了联系。当然我偶尔也会去看望他们,到底比以前生疏许多。你去之后尽管找我外祖母,我外祖母心软,必定会帮我讨要嫁妆的。」 覃幼君从不知这中间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不过也说明这宜春侯的确是个渣男,和林月娘倒是渣男贱女合适的很。只可怜殷序这些年独自一人在这狼窝生存,至今还能保持如此心性,已经实属难得。 将书信藏好,覃幼君问他,「还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吗?」 殷序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了。」 覃幼君点头,突然道,「你写的情书不错。文采斐然。」 殷序立即翘起尾巴得意道,「那当然,虽然我没读过几年书,可小爷天赋异禀,文采卓然,若是一直念书,考个状元也不在话下。」 「考状元?」覃幼君唇边抿着这话,突然灵光一闪,「这可是你说的,日后兴许真有机会。」 殷序脸上的笑一顿,「什、什么?」 「考状元啊。」覃幼君笑的开心,「既然文采卓然,那日后就考个状元吧。」 她一句话给殷序日后的生活做了定论,殷序却如遭雷劈。 他赶紧站起来道,「我去给你抓鸡烤鸡。」 还真别说,吃了几回覃幼君烤的鸡后他一直惦记着,那滋味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不用了。」覃幼君摇头,「我今天不想吃鸡了,就留着给你作伴吧。」 「哦。」殷序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遗憾,目光落在两只精神抖擞的大公鸡身上时莫名的就觉得这俩货已经成了烤鸡的模样。 其实挺馋的。 不过殷序又反应过来覃幼君的意思,顿时觉得感动。她这是关心他,怕他在家无聊啊。 殷序心中对覃幼君的喜欢不禁多了几分,「多谢郡主。」 话音刚落,外头进来几个侍女,手中托着几盘点心进来,「郡主万安,我家夫人听闻郡主过府,亲自去做了一些点心,请郡主莫要嫌弃。」 「亲手做的?」覃幼君瞥了眼色香味俱全的点心,摇头道,「你们侯府的东西我可不敢吃,万一吃了走不出这大门去那就惨了。」 说着覃幼君站起来道,「我走了,回头继续给我写情书,要求是八百字以上,深情并茂,感情真挚。你若不让人来送,那我便亲自过来。」 第54章 听着这话殷序有一瞬间觉得哪里不对,可旋即又听出话里的意思。当即应下,「郡主之命,莫敢不从。」 这下他爹总没借口将他们拦在府中不出门了吧。 覃幼君走出几步又回头道,「我父亲母亲已经选定日子,八月十六便过来下聘,也已经通知了侯爷,你只管等着便是。」 如今已经八月初七,离着八月十六也没几天的功夫了。殷序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成亲,但世家大族成亲向来麻烦,真到成亲的日子至少还得几个月。 覃幼君径直出了侯府,半路上又巧遇林月娘,林月娘脸上的笑尚未展开,覃幼君已然转头拍拍马屁股往外头去了。 林月娘的笑僵在脸上,喃喃道,「神气什么呀。」 覃幼君既然得了殷序嘱托,出了侯府直接往忠义侯府去了。 忠义侯府也算老牌勋贵,与宜春侯府的恩怨也不算新闻。宜春侯宠爱林月娘,气死发妻之事更不为人所耻,偏偏宜春侯对林月娘爱的深沉,爱的义无反顾。 不过覃幼君对这些都不关心,她未过门儿的夫婿说要拿回嫁妆,那她便帮忙拿回嫁妆。 殷序直接要已然不被宜春侯认可,甚至被冠上不孝的罪名,那么忠义侯府贺家来要回嫁妆总不能再有借口吧。 也因为知道这缘由,宜春侯这才将殷序拦在府中不让他出门。 这做派实在令人作呕。 只不过宜春侯能拦得住殷序却拦不住她更拦不住忠义侯府的人,所以覃幼君到了忠义侯府门前报了名号便被请了进去。 宜春侯府,下人正与宜春侯汇报,「侯爷,郡主出了咱们府上便走了,小的差人在后头跟着,如今郡主已经进了忠义侯府了。」 宜春侯大惊,随即又颓然的坐下,他苦笑道,「该来的还是要来啊。」 叹气过后宜春侯道,「将夫人请来。」 林月娘本以为宜春侯是说请立世子之事,谁知竟是让她将贺氏的嫁妆准备妥当。 林月娘当即落下泪来,「怪我家世不好,没能带来嫁妆打点府内俗物,使得这些年动了些姐姐的嫁妆,只是如今咱们府中入不敷出,妾身又该如何将那些窟窿填补上。」 对于拿贺氏的嫁妆补贴家用这事儿宜春侯自然清楚,这些年也用的心安理得。妻子已经病逝,长子也不在,次子也是殷家人。贺氏既然嫁入殷家那便是殷家人,她的嫁妆用在殷家也不会有人知道。 哪想到半路出了差错,殷序竟要入赘覃府,那么贺氏的嫁妆势必要还给殷序。 宜春侯拧眉沉思半晌,「我去找那个畜生。」 这畜生指的是谁不言而喻,林月娘心下一喜,嘴上却安抚道,「侯爷,如今咱们也算与云国公府订了亲事,万不可再生事端,二公子再不孝那也是侯爷的儿子,不可父子离心啊。」 宜春侯已经出去了,林月娘也幽幽叹了口气,「这人跟人的命可真是不一样。」 宜春侯府进了殷序小院的时候,覃幼君也被忠义侯府的人请进内院坐在了忠义侯老夫人的跟前。 贺老夫人如今满头秀发皆白,整个人慈眉善目,说话也是和气的很。 「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去你们覃府的确比在殷府好的多。」贺老夫人笑眯眯道,「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这些年被他父亲磋磨的狠了,我年纪也大了,跟他们侯府关系也不好,没能护着他。」 老夫人眼中的疼惜做不的假,看的覃幼君一阵心酸,她忙安抚道,「他如今很好,他说前几日还跟父亲吵了一架,并没如以前那般等着挨打了。」 「这就好。」忠义侯府是武将世家,最看不得那些人家家中破烂事,否则也不会与宜春侯府直接闹僵了关系。 覃幼君便将殷序如今的情形说了出来,她道,「我覃家并不在意他有多少资产,他肯入赘我家已经是极为难得,其他并不在意。但贺伯母的嫁妆本就该是他的,若他不带走,只能平白便宜了林氏母子。说起来贺伯母也是因这二人才身故,若泉下知晓自己的嫁妆养着那两人想来也不会安息。」 「不错。」说起宜春侯和林月娘盒老夫人眼中满是愤恨,「今日你舅舅舅母出门去了,等他们回来我便与他们说这事,到时候必定会上门讨要嫁妆。我贺家的嫁妆哪怕去送给乞丐也不能养着那俩狼心狗肺的东西。」 第55章 覃幼君笑,「这是自然,老夫人您也放心。我覃家虽不如十几年前那般辉煌,可如今也不差,殷序进我覃府,我覃府便是他的家,他就是我们的亲人,不会让他再受委屈。」 「玉阳长公主和云国公的为人老身自然信的过的。」 从忠义侯府出来,覃幼君不知为何又到了宜春侯府,门房瞧见覃幼君急忙进去通报,覃幼君本没打算进去,可瞧这模样又改了注意,骑马直接进去了。 到了殷序院子外头,便清晰可听见里头传来的争吵声,覃幼君顿时怒不可遏,怪不得那门房急忙进去报信,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对狗男女竟欺负她的人。 覃幼君怒火冲天,一脚踢开虚掩着的院门。 依着殷序如今的性子,自然不肯将母亲嫁妆白白送给这个家,别说不送,哪怕少一件两件他都不会答应。 更别说他这便宜爹来求人也没个求人的诚意,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倒像是他施舍给殷序一般。 殷序在他娘在时尚且将宜春侯府当做自己家,大哥活着时也勉强觉得这是自己家,可后来亲人病逝,殷序便不觉得这里是家了。 宜春侯冷着脸斥责道,「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等不孝顺的儿子,你对得起殷家的列祖列宗吗?竟连自己的姓氏都不要了,你日后死了如何面对殷家的列祖列宗。」 「我入赘覃家便是覃家人,生是覃家人,死是覃家鬼,要面对也是面对的覃家的列祖列宗,干殷家何事。」殷序笑的一派自在,「您便只当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便是了。况且我入赘是皇后娘娘赐的懿旨,父亲如今字字句句指责儿子对不起列祖列宗,父亲可对得起我母亲?再者,我娘的嫁妆本就该随我带进覃府,父亲如今咄咄逼人为的不就是我娘的嫁妆?那儿子今日也说一句,我娘的嫁妆我非要不可,而且一针一线都不能少。」 「你这逆子!」宜春侯扬起手便要教训这个儿子。 然而巴掌刚扬起来,殷序的院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覃幼君一身红衣站在门前手握马鞭对宜春侯怒目而视。 宜春侯牙呲欲裂,咬牙道,「郡主这不请自来擅闯我侯府就是国公府的家教吗?」 「覃家的家教告诉我,知道自己亲人被欺负一定要上门讨个公道。」覃幼君面带不悦,提着马鞭到了近前,她直视着宜春侯面容冷肃,「殷序乃皇后娘娘赐下懿旨与我的未婚夫婿,将来也是我覃家入赘夫婿,如今三书六礼已经开始走动,宜春侯擅自在这内院中企图打骂我覃家未来的夫婿这又是何道理。你口口声声说他数典忘祖竟连姓氏也不要,对不起列祖列宗,宜春侯可是在指责皇后娘娘的懿旨对你殷府不公?」 宜春侯被覃幼君的咄咄逼人逼的后退两步,额间不由出了冷汗。这覃家丫头看起来张狂,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皇后赐婚的懿旨何止是不公,简直是将殷家的颜面摆在地上任人踩踏。可就因殷家无入朝官员,门庭冷落,才使得云国公府欺负到头上来还让他无法辩驳。 宜春侯身子晃了晃,看着覃幼君眼中满是厌恶,「但我儿一日未出门,便一日是我殷家的儿子,我这个做父亲的便有一日能行使做父亲的权利管教儿子。」 覃幼君笑了笑,「是吗?」 她想了想道,「听说宜春侯想趁机将林月娘请封诰命的册子递上朝去,让殷三公子名正言顺?我覃家虽然不如十几年前辉煌,但有些事也是能插的上手的。」 宜春侯顿时面色大变。 覃幼君眉梢都挑了起来,心情似乎好了些,「哎呀,我以为宜春侯是当真心疼儿子的人,没想到心疼的也只是心爱的小儿子罢了。这次子哪怕再难堪也是入的覃府,到底给宜春侯也带来了好处。」 说着她表情一敛讽刺的瞧着宜春侯道,「侯爷一边想利用此事谋取更多的好处,一边又厌恶殷序给殷家带来耻辱,侯爷不觉得这行为有些不要脸吗?」 更难听的话覃幼君都没说出来,可也因为这话戳中宜春侯的心事,让宜春侯觉得难堪至极,他身子晃了晃险些晕倒。 旁边殷序还不停插刀,「父亲似乎最喜欢晕倒,您若再晕倒外头传扬我不孝的传闻就更多了,父亲还是回去再晕吧。」 「你!」宜春侯手指颤抖,看了眼两个年轻人最后苦笑道,「我养的好儿子啊。」 第56章 「儿子是好儿子,可惜爹不是好爹。」覃幼君笑,「古人常说父慈子孝,殷序为何对殷家没有留恋,侯爷难道不知原因吗?」 宜春侯自然不愿承认他苛待了次子,如何从殷序院中出来都不知道,林月娘早早的带人等在外头,瞧见他出来赶紧问道,「他答应不要姐姐的嫁妆了吗?」 林月娘眼中的渴望和期盼太过明显和热切,让宜春侯看个真切,他突然想到刚才覃幼君说的那话还有老管家的话,头一次怀疑他是不是做错了。 院中,覃幼君看着殷序,「他打你就不会跑?」 殷序笑,「他打不到我的。以前那是我让他打,现在不让他打了,想打也打不着。」 覃幼君点头,伸手拂上殷序的脸道,「你这张脸着实好看,你还是保护好了才是,不然你这脸没了,我可就不要你了。」 殷序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可话中的关切却也听个真切,他点头,「好。」 被覃幼君拂过的地方微微发烫,殷序有些不敢看覃幼君的眼睛,「你为何会答应我入赘?据我所知无双公子谢衍对郡主一往情深?」 「谢衍?」覃幼君轻笑一声,「他长的不如你好看啊。」 殷序一愣,没想到真是这张脸让他入了覃幼君的眼。 「而且……」覃幼君眨眨眼,「我觉得和你在一块更有趣,谢衍就是书呆子,无趣的很。」 殷序笑了起来,「这便好。」 覃幼君点点头,「那我走了,我已经与忠义侯府老太太说明白,她说待你舅父回来便说这事儿,肯定在下聘之前处理妥当,你只管安心等着便是。」 殷序道了谢,亲自将她送出大门,瞧着潇洒的姑娘翻身上马离开这才回了自己院子。 两只公鸡还在斗个不停,身上的毛都掉了一半,殷序脸上带着笑意,对覃府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覃幼君从宜春侯府出来,时候已然不早,出门一日也是时候回府去了。 还未到云国公府所在的巷子,就瞧见一身长玉立着白色书生长袍的男子在巷子口来回踱步,听见马蹄声,男子转过头来,不是殷序刚提过的谢衍又是谁。 覃幼君对谢衍无感,对他的印象不过是文采好了些,如今知道殷序文采也不错,覃幼君对谢衍唯一的优点也瞧不见了。 「郡主。」谢衍朝覃幼君施了一礼,这才抬头看向覃幼君。 覃幼君微微蹙眉,一段时日未见谢衍竟憔悴了不少,曾经明亮又纯粹的双眸如今满是疲惫,胡子似乎也没刮干净,有股落魄书生的感觉。 「无双公子。」 谢衍扯了扯嘴角,缓声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日日思虑不得安眠,希望乐平郡主能为在下解答一二。」 其实覃幼君与谢衍并无什么交情,只在她十四五岁装逼参加诗会文会时碰见过两回,她诗不行,文更不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就惹得谢才子上了心,导致京城不少传闻说谢衍倾心于她。 那时倾慕她的少男少女多的很,她一向不在意,可如今她订了亲了谢衍突然这般姿态来找她,让她突然有些后悔以前太过招摇了。 唉,太有魅力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覃幼君翻身下马手握缰绳,「谢公子请问。」 谢衍抬眸看着她,眼中尽是受伤,「请问郡主,若是谢衍能入赘,那么郡主可愿舍弃殷序而招赘谢衍?」 「招赘你?」覃幼君面露惊讶,「怎么可能?」 「为何不能?」谢衍看着她不错眼神,更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抛却家中,抛却家世,谢衍只想知道郡主对谢衍是什么态度,郡主可愿意招赘谢衍?」 覃幼君微微蹙眉,并不迟疑,「不会。」 「为何?」谢衍满目惊诧,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殷序。 殷序是京城有名纨绔,若非有个曾经的沙场英雄兄长,谁又能识得殷序是谁。据他所知殷序身无长处,自小便不学无术,至今只得了秀才功名还是年幼时考取,他实在不知这样的人如何能入的了覃幼君的眼。 谢衍瞧着覃幼君,眼神中从期待慢慢变得绝望,他苦笑道,「郡主不能回答吗?」 「能的,」覃幼君点头笑道,「哪怕谢公子能说服家族亲人愿意入赘覃府,我也不能答应。因为我自始至终中意的只有殷序一人。」 第57章 她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的形象,也知道殷序在京城诸人中的形象,但那又怎么样呢? 曾经或许只是打着逗趣的念头,也或许只是为了好玩,可当殷序出现在她面前问她能不能入赘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哪怕只是甚少的交往这人也已经进了她的心里。 她去想了一万种可能,分辨了许多种结果,这才得出结论她是中意殷序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和殷序一样惺惺相惜。哪怕谢衍是有名的无双公子也不行。 覃幼君想到殷序,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殷序纵然有万般不好,可在我心里也是最适合的人。」 谢衍眼中彻底变得没有神采,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没了。 曾经他是有信心的,可没想到却是败的一塌涂地。 覃幼君微微叹息,「谢公子人中龙凤,才貌皆备,他日定能觅得如意妻子。」 谢衍脸上惨淡一笑,朝覃幼君深深施了一礼,「那在下便祝郡主和殷公子百年好合,恩爱到白首。」 说完谢衍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覃幼君无奈叹息一声,待人不见了踪影这才翻身上马朝云国公府而去。 翌日一早,宜春侯刚起身洗漱,外头突然传来拍门声。 林月娘让人前去查看,不多时满脸惊慌的跑了进来,「侯爷,大事不好了,贺家,上门来了!」 林月娘小门小户出身,当初卖身葬母本身就别有所图,后来搭上宜春侯又生了儿子才觉人生有望。 原配死了,嫁妆在她手里,这些年汲汲营营,好生盘算靠着这些嫁妆他们娘俩过的很是滋润。 之前因为殷序说要将嫁妆拿回,有宜春侯压着她也没害怕。毕竟贺家跟宜春侯府断交都十几年来,她真没觉得贺家会为了殷序来府中要嫁妆。 谁知贺家真的来了,听着拍门的架势还来势汹汹,由不得她不慌张。 林月娘急的团团转,连忙去找宜春侯,「侯爷,这可怎么办啊?」 宜春侯慌张的穿好衣服才问,「嫁妆缺的多吗?」 之前殷序一直强调要把嫁妆要回,宜春侯一直没放在眼里,毕竟儿子是他的,还能反了他不成。可昨天才和殷序吵了一架,又被覃幼君搅和,本打算今天再去找那小畜生商议这事儿用父亲的身份压他,没想到今天一大早贺家居然就上门了。 宜春侯怎么可能不急! 十几年前贺氏去世时贺家也来闹过,可那时并未提及嫁妆之事。如今两家断绝往来十几年,他以为贺家已经不会再管殷家之事,谁知道这次真的来了。 对贺家宜春侯是了解的,不管便罢,一旦决定插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次若是处置不当,那么殷家可就真的颜面全无了。 林月娘眨眨眼,只能实话实说,「缺的有点多。」 宜春侯一听这话只觉头晕目眩,可如今贺家已然上门,他若是退缩不见,只能让外人猜忌。为今之计只能将贺家迎进门在争取让殷序松口才是,否则今日之后殷家将颜面无存。 「你现在就去找殷序,带上烈儿一起去,去求他,让他松口。」宜春侯现在也顾不上父亲的威严了,只能将此事推给林月娘去办,「快去。」 林月娘一呆,「侯爷,他怎么可能答应我呀。」 殷序恨不得杀了她,又怎么可能答应。 「那就把曼曼和倩倩一并带上,让他们跟他们兄长求情!」宜春侯双目赤红,盯着林月娘道,「篓子已经出了就要去挽救,本来打算今天再去找那小畜生,现在也来不及了,只能你去,不管用什么方法,否则殷家以后在京城就真的没有颜面了。等到时候烈儿如何在京中立足,如何在外行走,就是婚事也会有所妨碍。」 他说的可怕,也终于把林月娘吓到了。林月娘含泪道,「我这就去。」 其他事可以不管,但是耽误她的儿子是不行的,林月娘哪怕为了儿子也得去求殷序。 殷烈本没起床,被叫醒的时候还搂着丫头睡觉呢,被林月娘从床上拖起来道,「赶紧跟我去求你二哥去。」 「我不去,找他干嘛啊,丢死人了。」殷烈大吵大闹,「他入赘连带让我们殷家都丢脸,我现在都不敢出去玩了,出去旁人都笑话我。」 「你这死孩子。」林月娘气的打了他脑袋一下,「现在他外祖家来给他要嫁妆,这些年那些嫁妆用去不少,咱们得去求他。」 第58章 林月娘这会儿也不惯着儿子了,拖着便走,到了外头派人叫殷曼曼和殷倩倩的人也过来了。 「人呢?」 下人道,「两位姑娘昨夜得了风寒卧床不起。」 「什么风寒,大热天的得个鬼风寒。」林月娘气道,「这两个小贱人关键时候不中用,我去看看去。」 说着林月娘又托着殷烈去了俩姑娘的院子。 殷曼曼和殷倩倩住的院子挨着,林月娘直接去了殷曼曼房里,直接破口大骂,「你个小贱人,平日跑的勤快,现在用得着你了不中用了,你今天就是爬也得给我爬去。」 殷曼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她睁开眼睛虚弱的喊了声,「母亲……」 「起来。」林月娘在宜春侯面前惯来是柔弱温柔的白莲花面孔,在殷烈面前又是温柔体贴的母亲,在殷序跟前偶尔装装样子。唯独在殷家唯二的两个庶女面前装也懒得装,动辄打骂还得让她们憋着,从来没个好脸色,「你今天就是爬也得给我爬过去。」 林月娘喊了一声见殷曼曼仍旧躺着不动,便上前拉扯她,「我让你起来!」 「母亲……」 殷曼曼被林月娘大力拉扯从床上翻了下来摔在地上,而林月娘手指拂过殷曼曼额头的时候的确滚烫的吓人,这是真的发烧了? 林月娘眼珠子转了转,对下然道,「让俩婆子抬着过去。我就不信了妹妹都病成这鬼样子那小杂碎还能强硬。」 说着她带来的婆子便将殷曼曼给拖拽起来又胡乱批了衣服,殷烈站在房内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眼睛甚至还往殷曼曼身上乱瞟。 「去把殷倩倩也给我带上。」林月娘能在侯府屹立不倒也是因为心狠,当年的俩通房一个死了一个病在床上,宜春侯还能不纳妾守着林月娘,可见手段一般。 因着时间紧急,林月娘率先带着殷曼曼和殷烈一起去了殷序的院子,路上还临时交代了这俩一些话让他们务必记住。 殷烈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 殷曼曼苍白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到了外头就听见斗鸡的声音和人说话的声音。 林月娘眉头皱了皱上前叫门,「序哥儿,开开门……」 门根本没关,林月娘轻轻一推就开了。 林月娘带人进去,就见院子里殷序正和几个公子围着两只鸡说笑。只是林月娘鲜少参加夫人间的宴席,更不曾去过忠义侯府,根本不知这两人便是忠义侯府殷序的两位表兄。 贺谦瞥了院门一眼对殷序道,「序哥儿,有人来了。」 殷序扭头,脸上笑意淡了,「出去。」 林月娘脸色有些不好,但想到来意又挂上了笑脸,「序哥儿这来了客人啊。」 殷序看傻子是的看她一眼,没搭理她,林月娘却觉得这是个机会。有外人在,加上妹妹的求情,殷序能好意思的逼迫他们? 这会儿殷曼曼被俩婆子扶着,林月娘路上就对殷曼曼嘱咐了几句让她开口求殷序,这会儿林月娘扯了扯嘴角道,「序哥儿,我有话跟你说。」 殷序正在看鸡对她根本不理会。 林月娘说着说着就抹起眼泪,「我知道这些年序哥儿对我有误会,可这些年我自认在殷家尽心尽力,怎么就闹到这一地步。」 「序哥儿,这就是你后娘?」贺谦疑惑问道。 殷序摇头,「一个不被朝廷承认的女人算什么后娘。」 林月娘的脸顿时变的难堪,「序哥儿……」 「有话就说,没空招待你。」殷序瞧了她一眼突然笑道,「不会是来说嫁妆的事儿吧?这会儿舅父舅母都在前厅了,你可以听听去。顺便赶紧把嫁妆收拾出来今天都得抬到我这院子里来。」 「我就是来说嫁妆的事儿……」林月娘有些难以启齿,便推了殷烈和殷曼曼一把,就算她是外人,这俩总归是殷序的亲弟妹吧,「快求你们兄长。」 殷烈满脸不情愿的开口,「二哥,你就看在我们兄弟的情分上,能不能别让一家人下不来台?」 「别让一家人下不来台?」殷序笑了笑,「谁跟你一家人啊,我不让你一家人下不来台?我拿回我娘的嫁妆有什么不对的?」 殷烈哪知道这些,全忘了林月娘的嘱托,直接开不择言道,「既然我是殷家的儿子,名义上也该喊你娘一声母亲,那么母亲的嫁妆也该有一份,你凭什么全部拿走?就算拿走也得把我那份分出来。」 第59章 说着还指了指殷曼曼,「还有她和倩倩,都是母亲的孩子,母亲的嫁妆就该一分为四,一人一份,你凭什么独吞!」 殷烈说话不顾脑子,一股脑说完就见贺家兄弟看傻子是的看着他,顿时恼羞成怒,「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俩外人在这干什么,滚出去。」 「序哥儿,难为你了。」贺谦同情的拍了拍殷序的肩膀,年纪小些的贺麟则气不过道,「不好意思,你口中的嫁妆是我亲姑母的,你说我们有没有关系?」 「以前我还说两家关系怎么闹成这样,现在明白了,老的糊涂,小的不要脸。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宜春侯府的家教有多好了。」 「你算什么东西……」殷烈被说的面红耳赤,羞恼异常,直接上前就要殴打贺谦,「女人出嫁从夫,进了我殷家就是我殷家的东西,人死了东西也是我殷家的,跟你们贺家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不管,我是那女人名义上的儿子,逢年过节也接了我磕的头,那么嫁妆就该分我一份,否则谁都别想好。」 「烈儿!」林月娘也被殷烈的话吓了一跳,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说,不过是他们娘俩私下里说的话罢了,怎么在这节骨眼上给说了出来,这还了得? 殷烈这会儿气血上头哪管的了这么多,浑身一使劲儿把林月娘甩开,瞪着眼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这不都是你跟我说的?」 殷序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月娘,「啧,真会教儿子。」 林月娘捂着脸就哭,「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说着还不忘推了殷曼曼一把。 殷曼曼本就烧的昏昏沉沉,被林月娘一推干脆直接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林月娘哭声一滞,「曼曼?」好歹求完再晕,现在晕了哪有那效果? 「还不将人扶下去。」殷序面色阴沉,目光落在院门口,「父亲,您来的正好,否则曼曼这事儿又得推到我身上来了。」 林月娘惊恐的瞪大眼睛,她缓慢的回身,就看见宜春侯并忠义侯府的人正站在殷序的院子门口,除了他们还有英国公崔敏夫妻以及来看热闹的覃幼君兄妹。 覃幼君今日也是一早得了忠义侯府的消息这才赶过来,就是要看看宜春侯府到底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没想到这一切还没开始呢,就在这院子门口听了一出好戏。 「这……这宜春侯府的家教还真是差别待遇啊。」覃幼鸣虽然只是来凑热闹的,可眼瞧着自己未来的妹夫受欺负,这做大舅哥的怎么可能不出手帮上一把。 覃幼鸣一句话终于将在场的人打醒,宜春侯脸色铁青,这才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侯爷,您听我说。」林月娘反应极快,眼见着事情不好,连忙拉着殷烈到宜春侯跟前,「还不给你爹跪下。」 殷烈非常不服气,可被他娘压着只能跪下,还梗着脖子道,「我没错。」 啪! 宜春侯一巴掌将殷烈脸都扇偏了,「畜生!」 「畜生?」殷烈长这么大,只见过父亲打过二哥,骂过二哥畜生,这还是他头一次挨打挨骂,「您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在宜春侯的眼里林月娘温柔善良又柔弱,殷烈身子单薄性情和顺,母子俩都是好的,可刚才他站在门口听见了什么? 说什么你娘就是我娘,所以你娘的嫁妆就得分给我这话,哪怕他们心里有私心,也只是想让殷序能主动不计较丢失的那部分,谁敢说贺氏的嫁妆就是殷家的了? 各家女子成亲,但凡家境好疼女儿的都会给备上厚厚的嫁妆,待她的子女成亲时才会把嫁妆补贴儿女,若是未等儿女成亲人便没了,约定成俗的规矩就是娘家将嫁妆带回,或者封存日后儿女成亲分给亲生儿女。 哪怕家中有庶女,这嫁妆也只能给自己亲生的孩子,从未有过如此荒唐之言,不仅要分给他,还得分给两个庶女。 殷烈自然是不服气的,他怒瞪着宜春侯,然后从地上爬起来,狠狠道,「我说的有哪句不对?每年过年,我和我娘还得对那女人行礼喊母亲。既然我喊了母亲,她就该把嫁妆分给我,殷序凭什么不给?」 「就凭你是个野种,就凭你好是个外室子入府,就凭你不是我贺家女儿肚子里出来的。」 忠义侯世子贺子华冷艳瞧了半天,怒火再也压制不住,贺家跟殷家可以算做仇敌了,当年若不是这母女和宜春侯,他的妹妹又怎么会死。如今十几年过去,这野种竟敢口口声声说要他妹妹的嫁妆实在是无耻之极。 第60章 贺子华怒瞪着宜春侯道,「殷璞,十几年前我就该看清你的面目,十几年前我就该将嫁妆要回将序哥儿带走。本以为你是他的亲生父亲好歹会看在他幼年失母的份上会善待他,可你呢?十几年来动辄打骂,不问青红皂白任由这女人将屎盆子扣在他头上,如今竟联合外室和外室子谋取正室的嫁妆。殷璞,你何其歹毒,何其不要脸!」 贺子华本就是武将,当年若非父亲阻拦,他恨不得一刀劈了宜春侯,如今十几年过去,人过中年好歹压制住了脾气,可要他能说出好话却是万万不能。 一旁看热闹的覃幼君觑着宜春侯的怒容适时的补刀,「其实,我们覃家还挺有钱的,要是殷家已经把殷序的嫁妆给作没了,我觉得我们覃府可以给补充一二的。」 这简直是把宜春侯府的面子往地上踩了,这要穿出去外头还不得说宜春侯府落魄到花女人嫁妆还得别人家来补贴了? 这样的丑闻宜春侯可担不起。 林月娘和殷烈听着贺子华一口一个外室子一口一个野种,怒火直接冲上眉梢,可林月娘不敢跟贺子华叫板,更不敢在这时候争辩,只委屈的抹着眼泪痛哭,「我……」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宜春侯府的事轮得到你来插手。」殷烈以往被林月娘压制着早就被压制的受不住了,这些年他又没受过委屈,被人指着鼻子骂更是头一遭,脸面挂不住,性子也就暴露出来,任凭林月娘死死拉着也没能;拉的住他,「我们宜春侯府的事你们外人插什么手,你凭什么在这骂我。」 啪—— 这次打人的是殷序。 这还不算,殷序抬脚踢在殷烈的腰上,「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对我舅舅口出狂言,还妄图染指我母亲的嫁妆,你爹没教好你,我来教你。」 殷烈被殷序一巴掌一脚踢的整个人都晕晕乎乎,呆坐在地上半晌没动弹。 「烈儿!」林月娘尖叫一声朝殷烈扑了过去。 宜春侯浑身气压都很低,整个人都阴沉沉的,他盯着殷序道,「你是不是还想打我?」 殷序耸肩,「不会,就算您打过我无数次,骂过我无数次,还和这女人害死我娘。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您依然是我生父,我不会打您的,放心吧。」 说着殷序走到贺子华和英国公跟前分别施了一礼,「今日殷家之事让舅舅舅母还有英国公看笑话了,但殷家就是这样,否则殷序也不敢劳动几位长辈上门为殷序主持公道。殷序过去十几年在殷家虽然过的水深火热,可殷序到底是要入赘的,今后便是覃家人,在走之前也不想再与他们计较太多,只盼望拿回母亲的嫁妆,这不过分吧?」 他说一句,宜春侯脸色难堪一分,贺子华扶着殷序道,「这是你该得的。另外你既然是入赘覃家,殷家理当该准备嫁妆才是。」 宜春侯和林月娘脸色顿时一变。殷家如今用度都克扣了贺氏的嫁妆,哪里拿的出多少钱来另外置办嫁妆。 殷序叹息一声道,「算了,我不指望这些的。钱财乃身外之物,除了母亲的嫁妆我不想再与他们有何纠葛。」 一直沉默的英国公深深的瞧了宜春侯一眼而后道,「若是换做寻常殷序说出这话我作为长辈少不得教训你几句,怎能说嫁出去就与殷家没了纠葛。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老夫亲眼瞧见殷家之事,如今你再说这话老夫也不觉得过分。父子情分纵然重要,却也是父慈子孝,为父不仁,做子女的经受十几年的打骂,任凭再多的情分也该淡了。今日这见证老夫做了。」 说着英国公看向宜春侯,「那么宜春侯,关于贺氏的嫁妆你们殷家可愿归还于殷序让他作为嫁妆带走?」 宜春侯面色铁青,恨不得现在再抽殷序一顿鞭子。 可惜现在英国公和贺子华在这儿,他若敢动手,不说别人,就贺子华都够他喝上一壶。 宜春侯讪笑一声,「自然,我殷家还未落魄到用女人嫁妆的地步。」 若是他说话别咬牙切齿也就罢了,偏偏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和动作让贺子华瞧着顿时不耻,英国公也频频摇头。 林月娘委顿在地抱着儿子哭泣,殷烈被殷序打了一顿也不敢造次,这会儿许是知道犯了错脑子也清醒了,战战兢兢有了些可怜相。 英国公点头道,「这便好,不如我们找处厅堂将文书一并写了,我作为证人也好作证到底。」 第61章 宜春侯还未说话,覃幼君笑道,「伯父,殷序这院子就不错,咱们也不用挪地方了直接在他这儿的花厅谈谈便是。」 宜春侯张口想拒绝,英国公已经点头,「也好。」 殷序和覃幼君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笑,殷序道,「两位长辈请。」 贺子华往花厅走时便和英国公打量这院子,大是大,可空旷也是真空旷,房屋建筑瞧着就萧条,全不似他们过来时看到的繁华景象。 英国公到底是客,嘴上虽然不说,这一路走来也不停打量,外头瞧不出到底如何,到了花厅却顿觉尴尬。 因为殷序这处院子的花厅年久失修房顶都缺了瓦片,一抬头都能瞧见外头的天空了。 覃幼鸣点头道,「不错,喝个茶还能看看天空,极好极好。」 宜春侯觉得一生的脸面都丢尽了目光落在林月娘身上时不禁带了狐疑,这便是她说过的没有苛待殷序吗? 覃幼君瞪了覃幼鸣一眼,「没事儿,反正咱们覃府是没有这样的屋子的,也待不了多少时日了。」 「不委屈的,就是怠慢了舅父舅母还有英国公前辈了。」殷序这些年虽然胡闹,可该懂的礼仪一点都没落下,一落座,元宝和元进便端着托盘上了茶。 至于茶水味道,覃幼君忍不住瞥了眼英国公,觉得还是不要提醒的好。 果然英国公的眉毛都皱在一起了,看向宜春侯的表情更加耐人寻味,宜春侯一愣眼睛落在茶盏上,茶盏瞧着就是陈年旧物,而里面的茶汤颜色也是不对,轻抿一口一股陈腐的味道冲鼻而来,险些让宜春侯吐出来。 宜春侯这会儿就算想解释也是无能为力了,他苦笑道,「那就赶紧办正事吧。」 众人早在等这句话,毕竟殷序过的再差住的再不好,英国公和忠义侯府的人也只能是略作宣传,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还是早点办了正事才是。 贺子华也不废话,直接将当年的嫁妆单子拿了出来,「另一份应该在你这吧。」 宜春侯点头,从袖中拿出,两份嫁妆自然是一模一样。 英国公作为证人亲手写了文书一式三份,殷贺两家各一份,英国公保存一份。 三方签字画押也就成了。 宜春侯刚松了口气,贺子华又道,「趁着这时日尚早,直接将嫁妆核对一遍吧。」 「这、这时候也不早,不如……」 宜春侯话未说完便被打断,「我瞧着不错,直接对嫁妆吧,不然这一趟也就白来了。」英国公看向宜春侯,「宜春侯没有意见吧?」 宜春侯意见很大,他只知道嫁妆挪动了不少,但到底缺了多少他并不清楚,关上门来自家清查也好对付过去,可英国公在此便不可能。 可贺子华今日来的目的当然不只是要这文书,追查嫁妆下落才是正经,「这么些年嫁妆被个外室掌管,谁知缺了多少。」 话说到这份上,宜春侯不答应也得答应,他对外头林月娘道,「去开嫁妆库房查对嫁妆。」 林月娘觉得五雷轰顶,脑袋一片空白,「侯爷!不可啊!」 「为何不可?」覃幼君笑眯眯道,「您不会私吞了吧?」 林月娘面色苍白结结巴巴道,「当然,当然不是。」 「那就走吧,我闲着没事儿,跟着瞧瞧去。」覃幼君说着便走了过去。 忠义侯世子夫人孙氏站了起来,「贺家带了仆妇过来帮衬,正好过去瞧瞧去。」又对贺谦兄弟俩道,「你们也别闲着多帮帮忙,待会儿清点完了都得搬过来,你们眼睛瞪大一点。」 孙氏到底是当家主母,又是大户人家出身,通身的气派就不是林月娘能比的,林月娘站在孙氏跟前就如同一个丫头,战战兢兢,一句能耐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女人们去清点嫁妆了,男人们喝着陈腐味道的茶叶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多半是宜春侯再说,英国公附和几句,贺子华对宜春侯一句话也没有,扭头和殷序谈了谈了。 有孙氏盯着又有覃幼君看着,嫁妆清点的也快,到了午时终于清点完毕,孙氏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到了花厅直接将嫁妆单子和一张纸拍在宜春侯跟前,「宜春侯府实在欺人太甚!当年我家小姑出嫁也是十里红妆,轰动一时,整整一百二十担嫁妆,如今竟丢失近一半,一些布料也就罢了,嫁妆银子合计五千七百两竟只剩一千二百两,当年陪嫁的五家铺子竟一家也没了,钱呢?铺子呢?还有那些珍贵的字画古玩又都哪里去了?」 第62章 说着孙氏痛心疾首道,「早知今日,当年便不该让小姑嫁过来,不光生儿育女受尽委屈,竟还要搭上大半的嫁妆养着这一屋子的白眼狼,而自己的儿子一个不得不远赴沙场,一个又受尽苛待,老天待小姑实在不公!」 孙氏每说一句,宜春侯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一边为这事觉得丢脸一边又愤恨贺家不给自己留颜面让他当中出丑。 孙氏可不管他脸色如何难看,掏出帕子就擦拭眼泪,「可怜小姑为殷家生了两个儿子却落得如此下场,可恨这世道的不公。」 英国公老神在在,「不知那位林夫人何在?这嫁妆原本由她掌管,如今出了这么大纰漏,她总该露面解释一番吧?」 「哎呀,那位林夫人,」孙氏面带不愉突然将目光落在宜春侯身上,「真不知怎么看上这样的女人,嫁妆一对完,林夫人便一歪身子晕过去了,你说巧不巧,巧不巧?」 那可真是太巧了,覃幼君从外头进来,「晚辈已经让人请大夫去了,今日林夫人定会醒来交代个清楚的。」 宜春侯讪讪,「不如大家先去前厅用顿便饭,嫁妆的事咱们慢慢商议,总归是有个交代的。」 英国公看向贺子华,贺子华冷笑,「若吃饭那就在这吃吧,左右等大夫来了瞧了人醒了再问就是了。」 摆明了事情不讲清楚绝对不会走。 殷序连忙招呼元宝去小厨房收拾饭菜,可小厨房东西缺少,殷序为难道,「父亲,能借大厨房用吗?」 他这姿态倒像是宜春侯府真的苛待了他,顿时怒道,「让下人去准备就是。你是不是巴不得殷家早晚完蛋你就安心了?」 殷序缩了缩脖子似乎很害怕,赶紧招呼完又躲回贺子华身后了。 贺子华表情冷硬,「我还道宜春侯是如何教育孩子,没想到也是这般,要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可只对序哥儿棍棒似乎有失偏颇。」 宜春侯现在恨贺家恨的压根痒痒,如今脸面被踩在脚底下却还得说着软话,否则今日宜春侯府之事传出去一星半点那侯府就真的颜面无存,他也无言苟活了。 下人准备饭菜挺快,一桌子好酒好菜,殷序吃了一杯酒突然呜咽着哭出声来,「我一想到这些可能就是我娘的嫁妆买的我就心里难受的厉害。为什么别人都有娘亲护着,唯独我没有,为什么呀。」 在坐的人都知道为什么,几位客人纷纷瞧向宜春侯。 今日在坐也没分坐,覃幼君兄妹俩就坐在殷序边上,覃幼君安慰道,「不怕,等你到了覃家,我娘就是你娘,咱们娘会护着你的。」 按理说两人尚未成亲不该如此称呼,但莫名的除了宜春侯其他人都莫名觉得心酸,贺子华欣慰道,「早些时候知道这事儿时我便与父亲说序哥儿好日子来了,果然,云国公和玉阳长公主都是厚道人,感情又深厚,日后序哥儿好日子长久着呢。」 殷序咧嘴笑了笑,「是呢,我的好日子快来了,真是有些等不及了。」 宜春侯一杯酒下肚却是苦涩难当,一杯又一杯下肚,脸都有些红了,他还要再斟酒却被贺子华拦住,「宜春侯,再喝下去就醉了,有些事还得你清醒着处理呢。」 宜春侯定定的盯着贺子华,半晌苦笑道,「连喝酒你也要管?」 「你以为我想管?」贺子华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却不打算放过他,「我是担心宜春侯吃醉酒,转头又说我们故意将你灌醉然后谋取宜春侯府的家业。」 说着贺子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种事不得不防啊。」 宜春侯险些吐血,偏偏嫁妆真的查出巨大亏空他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他嘴唇抖了抖最后道,「舅兄放心,嫁妆会一文不少的给殷序。」 贺子华哈哈笑了起来,「这就好啊。」 桌上的人心思各异,但吃的都挺饱,唯独宜春侯食不下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待饭后,大夫也为林月娘看了诊就在外头候着,覃幼君叫了一声,那大夫就进来了。 原本宜春侯还期盼林月娘能买通大夫谁知大夫一进来险些气晕过去,这陈大夫在京城中有名的刁钻难缠,别说他是宜春侯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假辞色。 陈大夫胡子一大把,一进来就哼道,「没病找什么大夫?身体好的很,就是心胸狭窄竟敢威胁老夫。告辞。」 第63章 陈大夫扔下一句话转身便走,覃幼君追上去塞了银子客客气气的送到门口这才回转。 破旧的花厅里气氛有些怪异,孙氏道,「今日难得人齐全,不如今日就说说嫁妆怎么办吧。」 宜春侯坐立难安,艰难的看向英国公,希望他能为自己说句话,「英国公,这事,可否容我几天调查个清楚也好将嫁妆补齐?」 英国公微微皱眉,「可据我所知,八月十六就是覃家上门下聘的日子,这三书六礼都走了,若是下聘时知道嫁妆还未准备妥当,这事儿可就真的难堪了啊。」 宜春侯抬起袖子擦擦额头汗水,「在下知道,在下知道,这不还有几日,且宽限我等三日,等十四那日您在上门做个见证如何?」 他都这般说了英国公觉得也不好强人所难毕竟宜春侯府的确不如以往气派,嫁妆挪用若说今日就凑齐恐怕也困难,便询问的看向殷序和贺子华。 依着贺子华是不想再来殷家第二次的,然而他也清楚这不可能,便点头道,「那行,这事儿就十四那日交接清楚。」 宜春侯顿时松了口气,就听贺子华又道,「不过,宜春侯应该不会趁着这几日功夫说服我这可怜的外甥放弃要这些丢失的嫁妆吧?」 宜春侯一口气没松到底又梗了回来,他怒道,「忠义侯世子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难道不是你殷家,今日之事便是放在普通农户身上都不会说我贺家欺人太甚,只会说殷家不要脸竟挪用死去发妻的嫁妆养着一堆外室子!」 贺子华哼了一声站起来,通身的气势逼的宜春侯半分不能动弹,「我今天话就放在这里了,十四日不管殷序说什么,这嫁妆都一点不能少,少一点,那我便让我母亲与父亲亲自过来问问宜春侯到底想欺我贺家到何种地步。」 宜春侯颓然坐在凳子上,咬牙道,「我宜春侯便是砸锅卖铁也不会少了贺家一分嫁妆!」 覃幼君看着贺子华简直想要拍手叫好,可惜时候不对,她只能对殷序欣慰的笑了笑,又觉得这人傻,外祖家如此给力这些年竟不知道回去搬救兵,还生生让自己吃这么多苦头,实在是傻的透顶。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已经商定时间,贺子华夫妻也不愿在殷家待下去,连同英国公也一同离去。 覃幼君走在最后,殷序亲自将她送出门外,覃幼君看着他欣喜的样子忍不住摸摸他脑袋,「乖,再叫一次姐姐。」 殷序的脸直接就黑了,神特娘的姐姐,还记得呢。 肉眼可见的殷序的表情变得不那么自在,可这也正是覃幼君喜欢逗弄他的原因,多可爱啊,就算是来自后代能在宜春侯府的逼迫下还能保持这样纯良的心性也实属不易了,她都开始好奇在后世殷序是干嘛的了。 按照以前看过的穿越文,穿越大神无不是利用自己现代的知识在古代混的风生水起。可到了他俩这儿却安心当起咸鱼,她还好些毕竟家庭和睦,父母能耐又大,殷序倒好身世凄惨做个纨绔都做的那么悲催。 覃幼君摸完头发又想去捏脸,「快,叫一声姐姐,姐姐该回去了,姐姐也算给你撑腰了吧。」 「你这人。」殷序气呼呼的躲开她,瞪着她道,「都这时候了还逗弄我,咱们日后可是、可是夫妻呢。」 「是呢。」覃幼君忍不住笑了,飞快的伸手摸到了下巴,皮肤不错,滑溜溜的手感很好,见他脸都红透了,覃幼君将手收回遗憾道,「可现在还没成亲呢,你就不能让我过过当姐姐的瘾?」 殷序算是瞧明白了,这女人就故意的想占他便宜,那眼中戏谑的表情挡都挡不住,他微微别开脸不去看她,「不、不叫。我比你大,按道理你该喊我一声哥哥才是。」 说着似乎认为这话颇有道理还挺了挺胸膛。 「哥哥?」覃幼君嘴里噙着这俩字揶揄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殷序啊,你想让我喊你哥哥你就直说便是。」 殷序松了口气,「我、我不强人所难,你也别强人所难。」 「那不成。」覃幼君故作为难皱眉,「你叫我姐姐也是因为斗鸡输了我在书院广场当众喊的,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现在反悔不觉得晚了吗?」 殷序就是不松口,支支吾吾道,「那、那你喊我哥哥,我就喊你姐姐。」他都退一步了,这总该行了吧。 第64章 瞧着他这可爱的样子覃幼君越发忍不住,往前凑了两步,「你不叫我可不走了。我可是要招赘的人,并不在乎名声。」 他们此刻站在大门处,隐约已经有人往这边瞧了,殷序气道,「你不在乎我在乎。」 覃幼君嘴边笑意更盛,「那叫姐姐。」 殷序觑着有人瞪他,一回头就瞧见宜春侯满脸怒色的看着他这边,殷序突然脸上展开笑颜,喊了声,「姐姐。」 声音不管是覃幼君还是宜春侯都听清楚了,完美。 覃幼君笑了,宜春侯脸黑了,宜春侯拂袖而去,覃幼君差点没忍住亲他一口。 多么可爱的男人啊。 而殷序却发现喊姐姐似乎也没那么困难,顶多不要脸皮就是了,脸皮这东西向来不值钱,能用一声姐姐哄的她开心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随即他想开了面对覃幼君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覃幼君知道此刻在大街上不易行着不要脸之事,便遗憾道,「好了,快回去吧,估计你这几日的日子不会好过。」 殷序笑,「不怕,我留了贺谦和贺麟在这陪我,我爹不好意思当着他们的面教训我的。」 覃幼君还以为那俩小子已经走了呢,没想到还在宜春侯府,覃幼君想了想道,「要不我让三哥来陪你?」 「不用了。」殷序知道她是关切他,但他实在不想让大舅哥过多的看到自己多么没出息了。 两人就此分别,殷序进了院子准备回房,在必经路上就看见宜春侯站在那里,见他来了,怒斥一声,「竟如此不要脸面,她比你小了两岁,你也能叫的出口。」 殷序咧嘴就笑,「那是儿子乐意。不光今日儿子会叫,日后也会叫。」 说完殷序绕过宜春侯往院子里去了。 宜春侯站在原地看着殷序突然发现殷序身量极高,比他高了有半头,只瞧背影竟与长子有几分相似。宜春侯有些恍然,父子俩怎么就走到了这种不死不休的地步,宜春侯府在殷序眼中竟真的一文不值了。 宜春侯想不明白,心中郁郁,加上今日出了大丑,更是戾气难当,林月娘穿着一身纱衣柔情蜜意过来邀他休息时再也忍不住打了她一巴掌。 林月娘打算的好,今日左右是糊弄过去,这几日再让侯爷对殷序施压将这事儿压下也就过去了。谁承想宜春侯竟直接给她一巴掌,整个人都摔在地上。 「侯爷?」林月娘自恃手段,这些年将宜春侯拿捏的死死的,进府这十几年还是头一次挨打,一时心绪悲伤,「妾身哪里招惹了侯爷,竟让侯爷不顾夫妻情分如此对待?」 林月娘穿的本就少,若是寻常日子宜春侯定会好好疼爱一番,只是今日宜春侯盛怒,再有吸引力的人在他眼前也不值得一提,「你做的好事!」 宜春侯怒瞪着她道,「往日别以为我不知你动了多少嫁妆,那些嫁妆你如何动的就给我如实的吐出来,十四那日嫁妆若是还不全,你就去地下给贺氏赔罪吧。」 —— 覃幼君回到府中时覃幼鸣已经绘声绘色给家里人讲了宜春侯府这一日的荒唐事,云国公显然并不觉得稀奇,玉阳长公主倒是难掩惊讶,「这世人最重嫡子,到了宜春侯府嫡子反而不值钱了,竟不如个外室子。」 「宜春侯昏聩不是一日两日,不过那庶子所说的话未必是宜春侯教导,定是那女人私下说的,今日情急之下口无遮拦就捅了出来。就是不知宜春侯是否还会继续宠着了。」云国公道,「今日之事过去便罢了,这种口舌不必从咱们府中传出去。」 玉阳长公主淡淡道,「贺家就不会让殷家好过,哪里用得着咱们出手。」 说完这个玉阳长公主又道,「皇兄越发不好了,京城的局势也紧张了,你们今日少些出门,不要招惹是非。」 这话简直是对覃幼君和覃幼鸣两个说的了,整个云国公府就这俩最不消停,而覃幼惊和覃幼衍不日就要去西北,这些日子都是陪在妻子身边哪里会出门惹事。 覃幼君心虚的摸摸鼻子,转头又问,「那陈丽云什么时候进太子府?」 玉阳长公主道,「皇后来催了几次,怎么也得等咱们给殷府下定之后了。」 到了十四这日忠义侯府诸人和英国公再次上了宜春侯府的门,按照约定查验嫁妆。 第65章 当初没了的店铺如今房契都拿了出来,丢失的银两也已补齐,至于那些古董字画也折合了银两一并交给了殷序。饶是殷序的院子大也塞的满满当当。如今的殷序俨然已经成了宜春侯府最富有的人了。 覃幼君听元宝来汇报后也为殷序高兴,一心只期待后日到来了。 十四这日下午陆从月和谢嫣然等一众闺秀全都组团过来了。 这些姑娘曾经都是覃幼君的追随者,之前听闻覃幼君招赘了殷序时还哭了一场。要不是家里人拦着,这些姑娘们早就上门来了。 也是今日到了允许,这才齐齐跑来看望覃幼君,语气中的不舍和爱慕藏都藏不住。 玉阳长公主瞧见自家女儿左拥右抱挨个安抚简直没眼看,赶紧离开给自家这小祖宗腾了地方。 谢嫣然拿帕子抹眼泪哭的最为凄惨,「幼君,我要是男子多好,我就嫁给你。」 覃幼君拿着帕子给她擦去眼泪笑道,「你说这话不怕从月告诉了陆良?」 两人早定了婚事,只不过婚期在腊月。听到她这话谢嫣然哭的更伤心了,「那个大傻子哪有幼君好看有魅力。」 陆从月呵呵笑,「等回去我告诉那个大傻子让他变得好看点。」 谢嫣然又噗嗤笑了,害羞道,「你别说了,我今日来就是看幼君的,说些狗男人做什么。」 能和覃幼君玩到一块的都是性情比较好的,如英国公家的小女儿这会儿还道,「去年幼君姐姐去了我家宴席搅黄了哥哥的相亲,可把母亲急坏了,差点就上门把幼君姐姐要过去给我当嫂嫂了。」 覃幼君这些年破坏了多少场相亲她自己都记不清楚,被这么说也恼怒,「没办法,谁让本姑娘天生丽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 「对,幼君就是人见人爱。」林阁老家的小孙女林妙瞪着一双小兔子眼睛看着覃幼君,眼巴巴的问,「都说公主是可以豢养男宠的,幼君你是郡主,要不你把我养了吧?」 她这话一出竟有几个姑娘赞同,「嫁人生子还不如给幼君当宠物呢,幼君要不你收了我们吧。」 覃幼君顿时可了,「那我可不敢,我家殷序可是个爱吃醋的性子。再者我真敢收了你们,你们家里人不得哭到我门前啊。」 大家也就是说笑,不过是不舍得覃幼君就此嫁人就是了,可林妙却显而易见的低落下去,「看来不行啊。」 陆从月拿胳膊戳覃幼君,「殷序真的会吃醋?」 覃幼君睨他一眼,「自然。」 陆从月叹气,「搞的我也想嫁人了,等你嫁人就没人跟我玩了。」 覃幼君大手一挥,「这还不好办,嫁给覃幼鸣,咱们做姑嫂。」 她不过随口一说,谁知在坐的姑娘们眼睛都亮了起来,「我成吗?」 名门闺秀的姑娘们这会儿都眼巴巴的看向覃幼君,覃幼君头都大了。 好不容易将小姑娘们送走,覃幼鸣又探头探脑,「你那些小姐妹都走了?」 覃幼君点头,「你来做什么?」这个哥哥她算是一清二楚,可没那么好心只过来瞧瞧她,定是打着什么坏主意。 覃幼鸣难得有些扭捏,「没什么,就过来瞧瞧。」 「瞧谁?」覃幼君突然好奇,「你瞧上林妙还是从月了?」 覃幼鸣的脸蹭的就红了,连蹦带跳的就滚了。 覃幼鸣这样子一看就有鬼,本着兄妹情深的理念,覃幼君把今日覃幼鸣的反常告诉了玉阳长公主,「我本只是炸一炸他,没想到他真的脸红了,我估摸着不是林妙就是陆从月。」 「这俩?」玉阳长公主有些惊讶,「我记得林阁老家的小孙女和陆从月性子南辕北辙吧?」 覃幼君点头,「不错不错,就是不知道三哥好哪口了。」 玉阳长公主沉思,「林妙是不错,但是性子太软了一点,陆从月倒是不错,可以考虑。」 覃幼鸣尚且不知被自家妹子卖了,晚上用膳时被玉阳长公主问起来,脸蹭的就红了,「娘、娘您瞎说什么呢?」 「你年纪也不小还是哥哥,幼君眼瞅着也该成亲,就剩下你,娘是觉得你可怜。」玉阳长公主说的一板一眼,引得旁边的大嫂和二嫂笑个不停。 覃幼鸣顿觉羞耻,筷子一放便道,「娘,别瞎说,我可是要当光棍儿的人。」 第66章 「光棍儿?」 大哥覃幼衍怜悯的看他,「咱家可不需要光棍儿,光棍儿的话就得上战场。」 覃幼鸣震惊,「谁说的?」 云国公咳了一声,「我说的,你若是打算打光棍儿那正好你去,让你大哥在家,你嫂子再有俩月要生了,正好在家陪陪你大嫂。」 若是旁的事覃幼鸣能替兄长也就替了,偏偏兄弟三个就属他文不成武不就,去了战场他这样的妥妥得死,他支支吾吾道,「那我不当光棍儿了还不成吗。」 玉阳长公主趁机问道,「那你说你瞧上哪个了?」 覃幼鸣脸红成大红布,「我、我还没决定呢。」 「你这样不行啊。覃幼鸣,」覃幼君落井下石,「我听说这俩可是最近也在相看亲事呢。」 「相看?」覃幼鸣急了,「我怎么没听林介说?」 桌上静了下来,覃幼鸣一下就意识过来,一大家子在这等着炸他呢。 覃幼鸣索性大大方方承认,「我是瞧上林阁佬家的林妙了。」说着他站起来朝玉阳长公主施了一礼,「求娘亲能帮儿子说和。」 傍晚时玉阳长公主还说陆从月不错,林妙太柔软了些,没想到晚上儿子就说瞧上了林妙。 玉阳长公主有些头疼,覃家众人则有些惊讶,就覃幼鸣的性子竟会喜欢绵软的跟小兔子是的林妙。 覃幼君忍不住想难道这就是性格反差带来的吸引力?或者说覃幼鸣看她看习惯了反而喜欢萌妹子? 想到下午林妙的话覃幼君忍不住道,「下午时林妙还建议我将她豢养在后院呢。三哥你可想好了,你要是娶了林妙,说不定就是给我娶的呢。」 大嫂苗氏和二嫂谢氏忍不住都笑了起来。谢氏更道,「我成亲前难道不是你的追随者?」 覃幼君揶揄的看覃幼惊,「二哥,你以后可得好好巴结我,说不定哪天得罪我,我可就把嫂子给拐了。」 覃幼惊非常上道,连忙捡了一块最大的猪蹄放到她碗里,「二哥不在家,你嫂子就交给你照应了。」 覃幼君顿时成了香饽饽,覃幼鸣气的呲牙咧嘴,「我每日能守着你得逞不了。」 覃幼君斜睨他一眼,「就你这态度信不信我会在她面前说你坏话让她不敢嫁给你?」 覃幼鸣顿时大怒,「你个坏丫头。」 桌上顿时笑了开来。 玉阳长公主忍不住笑,「好了,说的好像林家已经答应一样,林家是清贵人家,可不比其他勋贵,依着咱们家的家世人家能不能瞧得上还不一定呢。」 覃幼鸣顿时觉得娶妻之路过于遥远,难道真的要求他这混球儿妹妹?万一日后她真的把他媳妇给勾走了怎么办。 中秋节这日按照往年惯例是要去宫里一起过的,今年因为皇上病重太子便代传旨意今年中秋宴会暂停不办,但历年都有的赏赐却源源不断的从宫中发往城内诸多臣子家中。 往年玉阳长公主和皇上兄妹情深又是亲家,发往云国公府的礼品更是不计其数在京城中也是头一份。但年前临近过年突然退了亲事,明眼人瞧的出来云国公府不同以往了。 所以这日盯着云国公府的人尤其多,就是想知道上边儿是个什么意思。 然而到了傍晚,这赏赐来了,也令众人大失所望,赏赐非但没少,还丰厚许多。一时间各家心思又动了起来。 实际上,那些奖赏之物许多是皇后掺在里面美名其曰给几个孩子的,实际上是给陈丽云的。 中间什么事覃家人都清楚,这些天陈丽云又安安分分不生事端,这会儿倒才想起这号人来。 东西送往陈丽云的院子,陈丽云还道,「请嬷嬷替我多谢母亲,晚些时候丽云定去给母亲磕头道谢。」 嬷嬷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施礼退下。陈丽云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去,若非为了多弄点傍身之物去了东宫能日子过的好些,她岂会在去看覃家人的脸色。 临近傍晚,覃幼君在大厨房指手画脚弄出一桌子好菜,一家人不分男女齐聚在一桌上,喝酒谈天好不自在。如今两位嫂嫂都有了身孕,大家也都高兴的很。 晚饭刚过,一家人围聚在花园凉亭内吃着晚秋的西瓜喝着茶水赏月,说说笑笑又说到将要到来的离别。 第67章 依着玉阳长公主,两个儿媳都有了身孕,儿子不好出远门。可西北正是用人之际,京城形势又不明朗,云国公只在军中还能说上几句话,所以只能将两个儿子送去也好有个照应。 对于儿媳,玉阳长公主自觉亏欠,言语中更是带了关切之意。索性苗氏和谢氏都是通情达理之人,知道他们夫君只能去西北否则在京城淌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性命。 烦心事大家也不愿多说,随即又说起覃幼君的婚事来。 京城之中鲜少有人愿意入赘,如今覃幼君招赘可谓出了风头。对于婚事覃幼君向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甚至还道,「真希望快点成亲啊。」 要是在后世,她这年纪都还上学属于未成年,到了这里却是要结婚了,说不定还要生个胖娃娃。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甚至不觉得会嫁人。可自打和殷序说开之后又确定了关系她竟觉得挺期待。 两个现代人在古代生活应该很有意思吧。 玉阳长公主道,「这招赘的婚礼本就不如娶妻繁琐,反倒是好事,明日去下了聘后面该走的流程就赶紧走了,我瞧着日子十月里就有好日子,到时候就赶紧成亲吧。」 「怎么这么着急?」谢氏有些不解。 在场都是自家人玉阳长公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太子十一月大婚,大婚之后皇上能不能……就说不定了,不然还得耽误到年后,谁知道会出什么事,还不如早些成亲安生些。」 谁能想到太子做事令人作呕,明明退了亲事还表现出对覃幼君的一往情深,云国公府的人恶心归恶心,对这样的小人行径却不得不防。哪怕陈丽云将作为覃家女儿入东宫,他们也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谁知覃幼君不满了,「十月份还得俩月,有点慢啊。」 苗氏忍不住笑了,「你这还等不及了,娘干脆明天去下聘,后日举办婚礼得了。」 因为是招赘不用出府,众人也不觉得有嫁女儿的失落感,顿时笑了起来。 覃幼君煞有介事拍掌赞道,「嫂嫂这提议极好,不过后日仓促了些,娘干脆将婚期定在九月吧,十月有些冷了,要是下雪路上难行,不如九月稳妥。」 玉阳长公主笑骂,「好歹也是个郡主,竟一点女孩的样子都没有,哪有大姑娘自己和父母谈论婚事的。」 覃幼君向来是个混不吝,哪会觉得不妥,还信誓旦旦道,「我这也不只是为了自己啊,殷序那边在殷府多待一日就是多受一日的罪,哪有早日上咱家来痛快。反正都要招赘,不赶紧的还等有些人腾出时间来耍阴招吗?」 虽在花园中,但四处都有可靠的人把守,说话只要声音不大也不怕传出去。覃幼君这话一出,众人一想似乎也是,玉阳长公主道,「罢了罢了,闺女大了想成家了,那做长辈的只能尽心尽力给安排了,不然日后被埋怨那就了不得了。」 也就是招赘,左右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早日成亲还是晚一个月成亲也没什么打紧的,玉阳长公主便道,「等会儿回去我便与你父亲商议一下具体日子,明日去殷家时也好提出来,让他们早日做好准备。」 苗氏在一旁道,「咱们这边也得张罗起来,一应用品这几日我们就安排。」 玉阳长公主道,「你俩怀着身子劳累不得,你们就好生和夫君相处,谁招赘就让谁忙活去,想必幼君不会推脱吧?」 漫不说是自己招赘,即便不是覃幼君也不会推脱,这时候两位嫂子有孕,做小姑的当仁不让。 「只要娘赶紧的让我成了亲,干啥都行啊。」 玉阳长公主忍俊不禁,「真是留不住了。」 一家人正和和美美的说话,忽听下人来报说是老夫人和二小姐来了。 众人欢笑声顿时止住,不约而同看向云国公。有些话他们自家人可以说,但多了见不得他们好的老夫人和陈丽云便什么都说不得了。 云国公脸色也不好看,自打十几年前玉阳长公主入府,老夫人便再没与他们过中秋甚至一起过年,如今突然和陈丽云过来,显然是为了陈丽云的事。 玉阳长公主摆手道,「你们小辈一会儿给祖母问完安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覃幼君当即应下,谢氏和苗氏却对视一眼,斟酌道,「会不会不妥?」 「有何不妥,你们身子重了早点回去休息有什么不对?老大老二不日就该离京,如今休息也是应当,老夫人是长辈,你们是她的孙辈,长辈哪有不疼爱孙辈的道理,想必不必怪罪你们……」她顿了顿看向覃幼鸣,「就你一人无所事事,就留下伺候你祖母吧。」 第68章 突然得了无妄之灾的覃幼鸣顿时觉得受到一万点伤害。 说话间覃老夫人和陈丽云过来了,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覃老夫人的笑声,显然是陈丽云说了什么哄的老夫人高兴。 玉阳长公主懒懒的坐在那里并不想动弹,她是长公主除非自己乐意,否则没人敢说她无礼。所以这些年覃老夫人想以身份压她都不能够。 当年玉阳长公主何等威风,即便是今上也不敢对她出言顶撞,覃老夫人哪怕是长辈也只敢在自己院中骂上几句,到了跟前仍旧有些抬不起头来。 这也导致覃老夫人这些年积压了太多的恨意,过来瞧见人家一家和乐的模样时,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去,声音里透着不悦和尖刻,「哟,我们过来是不是打扰你们一家子团聚了。」 云国公僵着脸客气道,「母亲这说的什么话。」 覃老夫人嗤笑一声,突然怒道,「你们就是没把丽云当成自家人,中秋团圆多么好的日子,你们竟敢让她一人在院子里过,冷冷清清的心疼死个人。」 她说话的时候指责的目光是落在玉阳长公主身上的,声声控诉,「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倒是贯彻的彻底,竟由着旁人糟践你的女儿。」 目光落在云国公身上,覃老夫人更加生气,她生的儿子却不跟她一条心,气死了,「你好歹是个男人,却像个吃软饭的是的怕个女人到这种程度,覃家的脸面都你你丢尽了!」 老生常谈,骂声依旧,多年来来回回见面就是这些了。 陈丽云依靠在她的身边适时的抹起眼泪来,云国公心里一阵心烦。 以前依着和陈凤山的交情将她养大,没成想竟养出一白眼狼来,府中生活让她还不甘心又去与太子厮混在一起,真不知她心中如何打算的。 「女儿吗?」玉阳长公主手指撑着脸颊,似笑非笑的瞧着陈丽云道,「哟,女儿啊,见了你娘我也不知道磕头啊?」 陈丽云咬了咬唇上前,「女儿给母亲请安。」 玉阳长公主嗯了一声也没说让她起来,只道,「说说吧,今日过来什么目的?」 她一扭头瞧见儿女们都还在,不由道,「天色晚了,都早点回去吧,有些腌臜事你们小辈们可听不得。」 陈丽云脸色顿时刷白。 覃幼君等人给覃老夫人行了礼依次退下,覃幼鸣也趁势跑了。 陈丽云还未说话,就听覃老夫人道,「我听说过些日子丽云就要嫁到太子府去了,她的嫁妆都准备好了吗」 原来如此! 玉阳长公主终于明白陈丽云的目的,这是想从覃府弄点嫁妆银子傍身啊。 也对,哪怕是进了太子府也得有打点的银子,若是身无分文太子府的人怎么可能听她摆布。 玉阳长公主斜睨着陈丽云,「你的主意?」 陈丽云抿了抿唇,「回母亲的话,姐妹出嫁都有嫁妆,丽云虽不是母亲所出,但好歹也是父亲的女儿,若是身无分文出门,岂不是叫人笑话咱们云国公府不疼惜女儿。」 「谁会笑话?」玉阳长公主坐直了身体嗤笑道,「你不会以为你会八抬大轿从覃家嫁出去吧?别忘了,你只是个妾,太子妃尚未入府,你以为你能八抬大轿进太子府?别做梦了。」 她一席话让陈丽云顿时惊住,「怎么会,当初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怎么说的?」玉阳长公主道,「我答应将你送入太子府已经全了母女一场的情分,真当是覃家的女儿就有资格跟我讨论这些了?」 陈丽云紧抿着唇,目光怨毒的落在玉阳长公主的身上,半晌道,「母亲,古话说的好,莫欺少年穷,我再差也是入太子府,太子将来是九五至尊,我凭借覃家的女儿的身份再差也能混个妃位,母亲哪怕不喜欢女儿,也不至于拿覃家上下来赌。」 这可是□□裸的威胁了,云国公忍不住抬头看她,「内里究竟是何缘故你我都清楚,只你这品行,哪怕覃家将全身家当托付与你,恐怕最后也不得善终。」 陈丽云惊恐看他,没想到云国公竟真的说了出来。 云国公双目沉沉,周身的气势让陈丽云惊骇。 玉阳长公主温声道,「这么严厉做什么,吓到孩子了。」 「那你就让她白身出门了?」覃老夫人喜欢陈丽云是因为陈丽云能给玉阳长公主添堵,可眼瞧着陈丽云并不是玉阳长公主的对手,老太太又着急了,她气急败坏道,「作为覃家的女儿不能没了覃家的威风,这嫁妆必须得给,而且多多的给。明天你们给殷家多少聘礼,就该给丽云多少嫁妆,进太子府不比别家,不能丢了脸面。」 第69章 「您说的轻巧,那您将您的嫁妆送她就是了?」玉阳长公主懒得跟她们费口舌,直接道,「出门时自然少不了你的,但你给我安分点,否则最后出丑的肯定不会是我们覃府。」 玉阳长公主脸上虽然挂着笑意,这笑意却不达眼底,「还有,莫要将自己与我幼君比较,你不配!」 陈丽云浑身轻颤,牙齿气的发抖。 「累了,回吧。」玉阳长公主撑着额头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气的覃老夫人险些发疯。 云国公道,「丽云,还不赶紧扶你祖母回房休息,夜深露重对身子不好。」 陈丽云愤恨的看了他们夫妻一眼扶着覃老夫人离开了,走出去老远玉阳长公主还能听见覃老夫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待人走远,云国公看向旁边的树丛,「出来吧。」 覃幼君和覃幼鸣讪笑着出来,云国公斥责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偷听。」 覃幼君大大咧咧道,「我这不算偷听,我得看看这俩坏蛋打什么鬼主意,万一搅乱明天下聘咋办。」 他们向来没大没小,对覃老夫人也缺乏敬重,云国公也只能瞪他们一眼却没多说什么。 玉阳长公主笑,「行了,什么事都没明天的大,赶紧回去睡,明天一早下聘去。」 古时入赘的流程并没有明确的记载,正常嫁娶的三书六礼多半会有所简化,在迎亲上,有些人家会让新娘暂时回外祖家去,入赘的女婿由女方家出门前去女方外祖家迎亲再回女方家中拜堂。 关于这事儿今日覃幼君也得去和殷序商议,按照她的想法当然是她骑白马然后上殷家迎亲接殷序了,就看殷序肯不肯了,若是不肯,那只能另寻他法,总之尽快成亲才是正理。 一大早覃幼君便起来梳洗打扮,最喜欢的红衣穿上身,喜庆又显得人精神百倍,覃幼君在玉阳长公主面前转了一圈,「母上大人,如何?像不像要娶相公的新娘子?」 玉阳长公主被她的比喻逗笑了,她连忙道,「好了赶紧准备,一会儿出门。」 为了以示对殷序的重视,今日云国公府除了覃幼衍夫妻还有谢氏,其他人都会前去。覃幼君更是难得起的大早,可见最这婚事的喜欢。 与此同时殷家,宜春侯自觉儿子入赘丢人,可如今事已至此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前几日发出的请帖他甚至都不指望有人来,谁知覃家的人还未到,这些客人却陆续上门了。 人多一个宜春侯的脸便黑一分,因为这意味着来瞧热闹的人多了。 而来参加宴席的,除了与殷府有些交情的,还真有大半是来看热闹的。 前几日贺家上门要贺氏的嫁妆这事儿被贺家传的满城风雨,如今满京城哪个不知宜春侯当年迎入侯府未被朝廷承认的夫人挪动了原配大半的嫁妆。所以接到请帖的默契的都来了,若说之前还担心因为与覃幼君有关得罪太子,如今赐婚的懿旨还是皇后下的那就没什么关系了。 他们这些人少不得来凑凑热闹,瞧一瞧当年也曾兴盛的宜春侯府。 宜春侯一早上脸都笑僵了,而殷序却发自肺腑的高兴,今日过后他们俩便是真正的未婚夫妻,再过不了多久就是夫妻了。 今日他可得提前与覃幼君说说,将婚事提前才是,他一刻都等不及了。 好时辰刚到,覃府的队伍便过来了,宜春侯阴沉着脸回了正堂,听下人高喊覃府送来的聘礼有哪些,越听脸越黑,心情也越复杂。 覃家越是大方,就显得殷家多么的小气,等殷序成亲那日要是嫁妆少了都得让京城人耻笑。 但林月娘不这么想,在她听见覃家送来这么多聘礼的时候还颇为高兴的对宜春侯道,「侯爷,这下那些亏空都能补上了。」 宜春侯冷笑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她,「你以为这些聘礼侯府能留得住?这些都得让殷序带走的。」 覃府为何大方,因为知道这些聘礼都得原封不动的带回去,亏的林月娘还打着这些聘礼的主意,真当侯府是什么破落户指着女儿的聘礼过活呢。 原先宜春侯从未深思,甚至觉得朝廷一直不给批复请封的折子是对他的侮辱,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却让宜春侯发现林月娘似乎没他想象中那么温柔善良会教导孩子。 若是真会教导孩子殷烈又如何会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让殷府成为满京城的笑柄。 第70章 宜春侯冷笑看着她,「你最好给我消停些,宜春侯府经不起折腾了。」 林月娘对上他的目光,讪讪道,「是。」可心里却是不以为意的。 冗长的报单终于结束,来客也都知道覃府有多大方了,宜春侯这才带着一众儿女迎出门去,迎接覃府诸人入府。 覃幼君跟在玉阳长公主身边,对上殷序那张脸时忍不住笑了笑。 「宜春侯养了个好儿子啊。」云国公笑着夸赞,「还得感谢宜春侯舍得割让爱子,让我覃家有幸能招赘这么好的女婿啊。」 云国公平日并不善言谈,但这会儿却笑着将殷序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全天下独一份的好男子了。 可满京城勋贵哪个不知殷序曾经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听着云国公夸赞甚至还觉得云国公夸大。 直到殷序跟着宜春侯将覃府众人引入正堂,一路上达官显贵看清如今殷序的样貌突然就明白覃府为何选殷序了。 因为殷序长相实在好看,身高颀长、朗眉星目,五官棱角分明,狭长的双目明亮又好看。若非知道他原先的样子,众人只会以为是哪家权贵刻意培养出继承家业的嫡子。 殷序倒是嫡子,可惜从小不被宜春侯喜欢,别说刻意培养,就是公平对待都不可能。 想到曾经的宜春侯夫人贺氏那曾经也是名动京城,爱慕者更是不少,当年贺氏嫁入殷府可是伤了不少男子的心。后来贺氏生两子,容貌性情皆像了贺氏,更别提其长子殷庭后来在西北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了。 只可惜数十年过去,曾经的美人早是地中土,曾经辉煌屡立战功的将军也飞灰湮灭,唯独剩下曾经纯良又聪慧的儿子却被养成了纨绔子弟。 众人回忆良多,这会儿瞧着殷序大大方方的跟在云国公身旁说话,让众人不禁想起那位战死沙场的将军。 何其相似,又何其遗憾。 朝堂之上不管他们属于哪一派,对英雄的敬畏却是相同的,连带着众人看殷序时也带了惋惜。 也算好儿郎,若是好好培养焉知不是第二个祁阳侯,可惜却成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众人想到这里突然瞧见英国公,便问道,「英国公,听闻前几日您曾来过这边为两家作证人,您认为殷序此子如何?」 英国公瞥了问话的人一眼,见周围竖着耳朵听的人也不少便只道,「那你们以为云国公此人如何?」 众人惊讶,忠勇侯笑道,「云国公此人如何咱们自然都清楚的。」 英国公性子向来和善,所以别家有事都喜欢找他做证人,听到忠勇侯不肯明说,只笑道,「云国公能看上的女婿,你们能觉得差了?」 见众人还是怀疑,便叹道,「殷序此子秉性纯良,早前虽胡闹,可也只是斗鸡走狗吃喝玩乐,对赌和色却是丁点不沾。只可惜我晚了一步,未曾早些发现此子的好,否则我都想将女儿嫁给他了。」 陆良父亲武安侯赞同点头,「不错,此子最喜与我家老二胡闹,可两人并未做过坏事。」 众人纷纷感慨起来,多半说宜春侯糊涂,说到这份上便有人想打听那日的情形。虽然早被贺家传的沸沸扬扬,可英国公却是爵迹不肯说的。 过了没一会儿就听外头来报说贺家来人了。 贺家自打贺氏过世,也只要嫁妆时来过,如今能来也是因为殷序的缘故,本就是来凑热闹的,这会儿更是觉得有好戏看了。 贺家众人上了正堂,宜春侯等人纷纷迎了上来。 贺子华与云国公见了礼才道,「我等不请自来,还请宜春侯见谅。」 此等大事竟没邀请贺家! 外头竖着耳朵的众人终于又听到一手消息,着实振奋。 贺子华自顾坐下,「不过今日是我外甥与乐平郡主的好日子,我这做舅父的怎好不来,不过你们两家该商议就商议,不用管我们。」 云国公朝他拱手致谢,目光落在宜春侯身上,并不退让,「婚期定在九月初九,这日子是好日子。」 宜春侯冷着脸道,「只两个月功夫实在仓促,委屈了郡主就不好了。」 「并不委屈。」云国公笑道,「儿女婚事都是自小就准备起来,如今只是加快进度早日成为一家人,此乃人之常情。贺家舅父觉得如何?」 第71章 贺子华睨了云国公一眼,「这自然是好事。成亲有早晚,都是为了儿女终身大事,不如问问他们的意见,若是他们不觉得委屈,那早日成婚又有何妨。」 宜春侯看向殷序,「那序哥儿什么意思?」 殷序像是没接收到宜春侯的意思,信步到了正堂中央朝几位长辈行了一礼,大大方方道,「晚辈觉得早日成婚也好,不然等进了十月天气寒冷,少不得让郡主遭罪,不如九月天气不冷不热,最适宜办酒席。」 说完他还自得的朝覃幼君抛去一个眼神,好像再问他表现的如何。 覃幼君也到了他身边道,「赐婚懿旨既然已下早日成婚也算对得住皇后娘娘的厚爱了。」 话说到这份上,宜春侯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这事儿便如此定了下来,后续其他事情也没什么好谈的,外头宴席已经摆好,客人已经入座,宜春侯便带众人入席。 趁着众人没注意,覃幼君与殷序对个眼色齐齐往后院走去,转过长廊,这边已经没了行人,覃幼君在一株桂花树下站定,便瞧见殷序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这边飞快的走来,元宝则在不远的地方站住。 「幼君。」殷序几乎是蹦到覃幼君跟前的,眼角眉梢的喜悦挡都挡不住。 覃幼君笑,「不叫姐姐了?」 「不叫。」殷序脸颊微红,眼睛有些不敢看她,「等成了亲,说不定你还得叫我哥哥呢。」 覃幼君忍不住又想去捏他脸,「那也是成了亲之后的事了。」 覃幼君本就是逗他玩,也没真想让他叫。只是一见到他就想起曾经的事,虽说过去时间不久,却像过去很长时间一样。 甚至覃幼君在想,当初若没有那场比斗鸡,他们可能也走不到这一步。当初她若没有出门溜达没有碰上可怜委屈的殷序恐怕也成就不了这段姻缘。 就像天注定的一样。 殷序道,「不到一个月了。」 他说的是婚期。 覃幼君笑,「等不及让我来娶你了?」 殷序勾起一抹笑来,笑的非常欠扁但话却诚实,「是。」 他环视着偌大的宜春侯府,声音中说不出的悲凉,「小时候我常常满府乱跑,母亲就提着马鞭四处抓我,可真的抓住了又舍不得打我,而只要我一喊救命,哥哥也会出来护着我。那样的日子真是令人怀念,眼睁睁看着母亲气到吐血,眼睁睁看着哥哥的尸骨被送回京城,而这里却又不是我的家了。」 覃幼君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将手搭在他肩上,「以后覃府就是你的家,覃家人都是你的亲人,我的哥哥们也会像护着我那样护着你。」 「那不行。」殷序摇头,「成了亲,那就是我护着你了,若我还需要旁人护着,又怎么能护着你。」 覃幼君头一次听见殷序说这样的话有些惊讶,「你真这样想?」 她还以为殷序是想入赘覃府跟她一起做条快乐的咸鱼呢,没想到这男人除了长的好看还有其他大志向,想要护着她呢。 殷序被她瞧的有些不好意思,脸色绯红,他支支吾吾的语气也没那么多的信服力,「成了亲我就是男人了,男人哪有不护着自己媳妇的。」 「好。」覃幼君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就记住你这话,千万可别忘了。」 殷序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没想起来,「不会忘的。」 作为男子汉当然要有担当,保护娘子那是男人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覃幼君笑眯眯道,「可我自幼习武,等闲男人是伤不了我的,那么武这方面你保护不了我说不得还得我保护你。」 说着她满是同情的看着殷序,在他满是震惊惶恐中继续撒盐,「所以你要想保护我,就只能从武这方面以外的方向努力了。」 覃幼君嘴角噙着笑意凑近殷序,压低了声音道,「你说对不对,序哥哥?」 序哥哥,序哥哥…… 殷序耳旁其他声音都听不见了,甚至覃幼君说的那些话也没听见,只有那一声娇滴滴的序哥哥这三个字在耳旁回荡。 原来覃幼君也有娇滴滴的时候,原来覃幼君也有这样让人欲罢不能的时候。 殷序像发现新大陆,心口的喜悦迅速膨胀,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让殷序忍不住拉住覃幼君的手激动的喊了声,「幼君妹妹!我以后肯定会对你好的,这辈子都会对你好的,我要是敢纳妾,你就断我根,我要是敢胡来,你就剁我手!你让我上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杀鸡我绝不斗鸡!」 第72章 覃幼君一声‘序哥哥’让殷序内心里的男人气概爆棚,整个人都天旋地转险些要飞起来,根本不知道他情急之下到底说了什么。 等他一口气说完又含情脉脉的瞧着覃幼君傻笑,「幼君妹妹,你对我可真好。」 这就好了? 覃幼君汗颜,她承认这一声序哥哥有故意的成分,可没想到这男人这么纯情根本就不经撩,这反应跟个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小男生是的。 意识到这一点覃幼君再瞧向殷序的时候难免有些惭愧,都在想她喊这一声是不是对的了。 殷序却不管这些,他眼巴巴道,「幼君妹妹,再喊一声序哥哥好不好?」 十八岁的大少年眼睛晶亮没有一丝杂质,因为今日下聘的缘故衣衫特意穿了月白色长袍,腰带一系,头发一丝不苟的箍在头顶,不说话的时候真有贵公子的气势,只这眼神……覃幼君忍不住叹息,她像欺负了一只白兔一样。 「那你可记得前面说的话?」覃幼君伸手将他腰间的玉佩拽下来把玩着信口问他。 殷序傻眼了,刚才,覃幼君说什么了?他又说什么了? 脑子不停的转,先是想起覃幼君说的在武这方面他护不了她还得她来护她,那么他得从其他方面来保护她。问题来了,除了武还有什么方面? 殷序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至于他说了什么……殷序突然瞪大眼睛脸也涨的通红,他一个男人对一个小姑娘说了多么了不得的话啊! 啊—— 殷序面色通红有些不敢瞧覃幼君了,覃幼君却越发觉得好笑,她拽下殷序的袖子又故意掐着嗓子喊了一声,「序哥哥~」 声音的最后拐了十八道弯,像带了钩子是的将殷序的三魂七魄都勾了出来,眼前只瞧得见覃幼君笑颜如花的容颜,心又开始荡漾了起来。 什么狗屁的情话,说了也就说了,他好歹也是经过后世高等教育的男人,想当年小片儿也那也是看过的,哪能在这时候丢人。 「幼君妹妹。」殷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嘴巴裂开露出大白牙。 两人像一对傻子,覃幼君喊他一声序哥哥,殷序喊她一声幼君妹妹。 覃幼君道,「等九月我来迎娶你好不好?」 殷序才不介意这些,心里还甜滋滋的,「好。」 覃幼君就知道,男子汉大豆腐不拘小节,殷序定能满足她骑马迎娶这愿望的。 两人正情意绵绵突然听到一串「啧啧」之声还有偷笑之声。 殷序尚且沉浸在‘序哥哥’的美梦中完全没注意这些,但自幼习武的覃幼君却听个清楚,她目光落在一出树丛处,那里树丛尚且晃悠着。 覃幼君挑眉,「俩小人还不滚出来。」 殷序脸一惊,「有人?」谁这么不要脸的打扰他谈恋爱,真该打! 树丛抖动两声,小人覃幼鸣和陆良钻出来了。 陆良到底是外男有些不好意思,覃幼鸣却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还掐着嗓子故意学覃幼君,「序哥哥~」 殷序一阵肉麻,覃幼君脸不红心不跳,「你俩倒是般配,一个两个单身狗,是羡慕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两只单身狗才凑在一起互舔伤口的吗?」 覃幼君这一句话不可谓不毒,覃幼鸣还好年纪才十六,陆良却正正经经十八生辰日子比殷序还大一些,两人可不就是没有未婚妻的单身狗。 等覃幼君话一落,陆良干净利落的蹦到一边去了,「我不认识他。」 覃幼鸣顿时黑了脸,「没义气。」 陆良才不知道义气是什么,赶紧道,「你们继续,在下先走一步。」 说着跑出去几步又回头冲殷序抛个媚眼,「序哥哥~」 殷序气的要暴走,可陆良早就跑个没影了。 覃幼鸣啧啧道,「覃幼君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肉麻的时候。」 「呵呵。」覃幼君嘲讽道,「总比有些人有心上人却不敢搭话的强。但愿你能记住今日的话日后千万别肉麻。」 这一刀子简直将覃幼鸣的血给捅了出来,捂着胸口踉跄跑了。 覃幼君勾唇一笑,对付这样的狗男人,真是太没意思了。 殷序脸红红的,「幼君妹妹,我就喜欢你这么肉麻。」 第73章 「你怎么这么可爱。」覃幼君瞧着他这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光滑又有弹性,完美,以后是她的男人了。 殷序嘿嘿笑了笑,「以后别捏了,捏变形就不好看了。」 覃幼君又捏另一边,「没事儿两边都捏了就不怕了。」 手感真好,还想摸。 殷序却不肯再让她摸了,不过今天真是好日子,他听见覃幼君喊他序哥哥了呢。 两人的嘴角都翘着,都从对方眼中察觉到了情意绵绵。 不远处元宝低声叫了一声,「公子,有人来了。」 两人遗憾的叹息一声,覃幼君道,「回去吧,有空我来瞧你给你带好吃的。」 殷序又高兴起来,「那你别忘了。」 覃幼君点头,两人这才分开。 覃幼君原路返回,恰看到殷烈醉醺醺的跟一众公子哥儿往这边来了,瞧见覃幼君时顿时眼前一亮,脸上扯出一个笑来,「哟,这不是我二嫂吗。」 覃幼君挑眉看他,「你是哪来的瘪犊子?」 殷烈几个喝的醉醺醺,尤其殷烈被覃幼君这话刺激的更甚,哼了一声道,「二嫂果然漂亮,难怪二哥不要脸面也要入赘呢。这样漂亮的小娘们……啊!」 一男子飞快的冲过来拳头砸在殷烈的鼻梁上,整个人酒醒了大半,「殷序你疯了。」 覃幼君鞭子都还未抽出来,没想到就被殷序抢了先。 但殷序腿脚功夫并不行,又碰上几个醉汉,除了刚才那一下击中之外,根本打不到对方。 殷烈大笑,「你个没出息败坏门庭的玩意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殷序双目赤红,一声不吭,提着拳头就往殷烈脸上招呼,其他几个也开始调笑,有的夸覃幼君好看,有的夸殷序会溜须拍马。 覃幼君眉头深皱,过去一把将殷序提开,「你闪开,让我教育教育他们怎么做人。」 殷序知道覃幼君本事的,当即让开地方,指着殷烈道,「小瘪犊子,你完了。」 覃幼君在京城本就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与她交好的人那是十分舒心,非常喜欢她,与她交恶的人提起她的名字就咬牙切齿。 而殷烈因为身份不正,真正侯门勋贵人家的嫡子并不愿搭理他,更不用说与覃幼君接触过。对覃幼君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传言中,即便是去年殷序被揍的哭爹喊娘那一次他也正好不在家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这会儿站在对立面殷序酒精上头还觉得了不起,「我们以后都是亲戚,你敢打我不成?」 「打的就是你,小瘪犊子。」覃幼君提鞭上前啪的一鞭子甩出去,正抽在殷烈的身上。 疼,火辣辣的疼! 大夏天的穿衣本就不多,殷烈被抽这一下酒醒大半,他惊恐的瞧着覃幼君道,「你、你不怕我告知你父母吗,竟对亲家如此无礼。」 覃幼君才不管这些,鞭子嗖嗖的抽出去,将殷序后面的话也堵在了嘴里,甚至大道理也不讲了,威胁的话也不讲了直接破口大骂。 其他几个公子哥儿酒也吓醒了,惊恐的瞧着覃幼君。 覃幼君冷笑道,「刚才谁嘴巴不干净了站出来,我一人一鞭子也就过去了,否则无差别,殷烈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能与殷烈玩到一起的多半是家中不得宠的庶子,甚至门庭也不怎么样的人家,如今被吓得酒醒哪里不知自己闯下大祸,一个个老老实实的站着颤抖,一句求情的话也不敢说。 覃幼君先将殷烈抽个人仰马翻又将几个公子哥一人抽了一鞭子,「你们听着,要是没本事就管好自己的嘴巴,别等着惹了祸事给家族蒙羞。」 说着她又看向殷烈,殷烈抬头瞪眼怒骂道,「你个臭□□!」 覃幼君尚且来不及动作,殷序已经又扑了上去,拳头直接落在殷序脸上,打的嗷嗷痛哭。 「烈儿!」 一声女人的尖叫冲破天际朝这边冲了过来。 覃幼君寻声过去,就瞧见不远处宜春侯和她爹娘一干人等站在不远处惊骇的看着这边。 林月娘亲眼瞧见儿子被打,哪里还管的了其他,悲声痛哭着过来抱着殷烈痛哭起来。 「我儿啊,我可怜的儿啊。娘不被人瞧得起是娘活该,可是好歹是宜春侯府嫡亲的儿子啊,竟有人不把你当人看啊。」 第74章 殷序双目通红狠狠的看着,「他该打。」 林月娘扭头看他,「你欺人太甚!」 「看来,今日还有事要处理啊。」贺子华嘴角噙着笑意,「这宜春侯府的教养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外室能登堂入室招呼客人也就罢了,如今还能对着嫡子和郡主大呼小叫,这……呵呵。」 宜春侯脸色难堪,咬牙道,「即便要追究也得问清楚所谓何事,我儿身上的鞭伤总不会平白无故出现的吧。」说着目光若有所指的看向覃幼君。 覃幼君眼神坦荡荡,「令公子包括这几位公子都是我打的。」 众人一片哗然,唯独云国公夫妇并不意外。 因为云国公夫妇知道,他们女儿虽然骄纵,却不是随意肆意妄为之人,今日本又是她的好日子,她能下手肯定是这几个招惹了她。 所以在云国公夫妻两个心中是这几人活该,少不得还得这几家的人给他们赔礼道歉了。 宜春侯气的手都要发抖,「乐平郡主好大的气性,在我宜春侯府中就动鞭子,你是招赘了我儿,可我却未将宜春侯府一并送与你,打狗还需看主人,乐平郡主在我府上虽我儿和客人肆意打骂,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交代?」覃幼君笑了笑,「打狗是得看主人,可狗若是乱咬人,我是该站着让狗咬再去找宜春侯吗?宜春侯是不是这意思?」 宜春侯惊骇,「我儿殷烈生性胆小,又怎会招惹郡主。」 「可就是你这胆小怯懦的儿子仗着几分酒劲儿,对乐平郡主口出狂言满嘴污秽,我是他兄长自然要管教不听话的弟弟,可我说一句他顶撞三句,我气不过打他一巴掌,他便拳打脚踢,乐平郡主看不过眼这才动手,父亲倒是教育的好儿子。」殷序看着宜春侯满目的嘲讽,「当真是胆小有怯懦的儿子。」 他的话毫不留情面,让宜春侯面上青白交加。 贺子华开始插刀,「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子,瞧瞧,人家母子情深的很,倒是我们乐平郡主平白欺负了人。」 「那边几个公子都在,问问他们情况如何就是了。」英国公站在后头觉得头疼,这宜春侯府还真是个虎狼窝,嫡子是个没人疼的,被打骂着长大反而保持了赤子之心,被用心教养的反而顽劣不看,也不知这宜春侯平日眼是有多瞎才被这一对母子蒙蔽了。 贺子华点头,然后走到那几位瑟瑟发抖的公子跟前,「你们几个莫怕,只将当时情形说出来便是。」 其中一个怯怯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敢吭声。 宜春侯心里认定是覃幼君仗势欺人,这些天的怒火也积压在心口不得不发,他缓步过去,对那几人道,「你们莫怕,只管将当时情形说个一清二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说出来,有事我担着。」 事到如今这几人也吓得要死,殷烈好歹有宜春侯撑腰,他们几个却是没人理会的,甚至事情传到家里去,家中母亲还得借题发挥,少不得一顿板子。 几人对视一眼,便咬牙将当时情形说了出来,可真是一丝一毫都不敢隐瞒。 众人听的震惊极了,满京城里敢招惹覃幼君的就没几个,这些年京城勋贵子弟哪个不是捧着覃幼君,敢对覃幼君打骂口出狂言的还没没有过。 几个与宜春侯原本交好的官员忍不住为宜春侯点蜡,心里也同情极了。 宜春侯原本胸有成竹,可越到最后心越是跌入谷底,这事竟真是殷烈挑起来的! 竟口出狂言当场侮辱一朝郡主! 宜春侯冷汗都流了下来,这真计较起来,可真就不是孩子间的矛盾可以解决的了。云国公府三子一女,唯独这一女被封为郡主,是因为她受宠! 林月娘也知道殷烈惹了大祸,颤抖着声音道,「烈儿还小……」 「还小?」殷序冷笑,「十五岁的人了也叫小,十五岁都是能议亲的年纪了也叫小?」 殷序声音陡然拔高,「我十二岁那年就因为对你出言不逊被父亲抽了二十鞭子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我十三岁时因与旁人打架,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就能打我二十板子,让我躺在床上险些丢掉性命,你说他十五岁小?就因为他得宠他的错就可以被原谅,就因为我是没娘的孩子就活该被打吗?」 最初穿越来时殷序只是个孩童,因为有后世的记忆成年人的心思,所以对许多事情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他觉得父母恩爱幸福的不得了,就想着如此咸鱼也不错。可后来有一天这女人带着几岁的儿子找上门来,殷序才知一切都是假的,母亲没了,父亲将这女人迎进门了,哥哥远走西北了。 第75章 殷序不是没想过好好表现为母亲争口气,可却禁不住常年的打骂,心都被打死了,就觉得得过且过吧,兴许死了就能回去了。 只没想到他遇见了覃幼君,多么鲜活的一个人,虽然喜欢逗弄他,可他却觉得他们有缘。如今婚期将近,殷序再也不想忍下去了,看着林月娘的嘴脸,还有父亲虚伪的模样,他除了觉得作呕已经再没有其他的感觉。 这些殷序以前从不愿意说,可今日他的父亲还想袒护殷烈,殷序觉得不让他父亲尝尝那种痛苦的滋味都是他这做儿子的不对。 这边动静闹的大,过来参加宴席的宾客又多,难免听见动静过来瞧上一眼,只没想到却听到这些话。 以前听传闻是一回事,如今亲耳听见又是一回事。 显而易见这都是曾经发生过的,否则宜春侯又怎会不反驳。 林月娘哭的肝肠寸断,声声指责,「你不听长辈的话,你父亲教训你还错了?你不敬我这长辈你父亲教训你也有错了?你本是做兄长的人,对自己的亲兄弟都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你这是想逼死我们娘俩啊。」 可惜她的哭诉并不能让在场的人同情,只会觉得宜春侯眼瞎。 女人再好也不是被朝廷认可的,况且还是外室上位,对嫡子如此残忍,对外室子如此纵容,简直是家门不幸。 宜春侯嘴唇抖了抖,「这、这……」 玉阳长公主自始至终都未开口,这会儿凉凉开口,「我竟不知庶子对一国郡主口出恶言污秽之语是何种罪过。」 「长公主。」宜春侯瞪大眼睛满目惊骇。 「怎么,宜春侯还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玉阳长公主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这笑意却让宜春侯觉得脊背发凉,当年玉阳长公主何等气魄,又怎会容忍一庶子对她的女儿如此张狂。 英国公道,「今天本是大喜的日子,竟闹成这般境地,不知道的还当宜春侯不愿结这门亲事呢。」 英国公这老好人都开了口让宜春侯更是有口难言,英国公招呼其他人道,「这里留给他们,咱们出去吃酒去。」 这也算是给宜春侯最后的颜面了,其他人哪怕想瞧热闹也知道这不是好时候,只能可惜的去了前院。 而且他们本来就是为了凑热闹看热闹来的,这热闹还真看上了,也不算亏了。 花园里只剩下覃府、贺府还有殷府的人在,云国公沉声道,「宜春侯,此事也已经清楚,那么宜春侯是否该给我们云国公府的乐平郡主一个交代。」 听着他一口一个郡主,宜春侯牙都要咬碎了,「那依着云国公的意思该当如何?」 贺子华凉凉道,「辱骂郡主下大狱都是使得的。」 「不可!」林月娘失声尖叫,「太欺负人了,如今侯爷只剩两子,一子已经要入赘覃府,身边只剩我烈儿这一子,你们却要逼死他,这是要让侯爷身边没人吗?」 她一介妇人没有见识直接大吼出来,玉阳长公主皱眉道,「太聒噪了,给我教训教训这不守妇道的妇人。」 玉阳长公主一开口,宜春侯上来不及反应,她身边的嬷嬷已然上前,拽住林月娘的衣领啪啪的大嘴巴子就扇了上去。 玉阳长公主道,「宜春侯不光教子无方,对姬妾更是管教不严,本宫只好越俎代庖了。」 宜春侯气的发疯,哪怕林月娘再无礼这也是宜春侯府,这一家子竟不将他们看在眼里了。 「那这没有规矩的庶子,宜春侯打算如何处置?」云国公道。 宜春侯沉着脸道,「云国公正在下如何处置?打死?」 「打死?」云国公冷笑看着他,毫不留情的揭穿他的面目,「今日我若说个好字宜春侯是不是又该对外称我云国公府仗势欺人,不过为着口舌就弄死你这剩下的儿子想要宜春侯府断子绝孙?」 宜春侯冷眼沉默,虽未开口,可意思的确这意思。 「既然以前殷序都是挨打,那就让这小子也挨打就是了。」覃幼君无所谓的说,「毕竟我这人气量比较大,跟这样的杂碎也没什么好计较的,那就受我三十鞭子,这事儿就算了了。」 「侯爷!」林月娘噗通跪地,「三十鞭子烈儿怎么受得住啊。」 宜春侯嘴唇动了动,覃幼君便道,「殷序当初十二三岁的年纪都受得住,你这大宝贝十五了还能受不住?你放心我肯定不打死他,顶多让他躺个两三个月也就完了。」 第76章 她说的轻巧,却将林月娘吓的脸都白了,面色苍白的祈求宜春侯能为他们做主。 可事情已经惹了,云国公府的人又不想简单了事,最后只能咬牙应道,「好。」 殷序忍不住翘起嘴角,真是父慈子孝的名场面,实在令人动容。 既然已经定了,覃幼君柔声对殷序道,「殷序你站的远些,万一挥鞭子打着你一下我可是心疼的。」 复杂的心绪突然就得到安抚,殷序乖乖点头,然后站到玉阳长公主身边去,低声道,「谢谢诸位长辈。」 玉阳长公主挑了挑眉,「看着就是了,你肯定没好好瞧过幼君正经用鞭子,可好看了。」 殷序笑,「好。」 宜春侯瞪了殷序一眼可对方连个眼神都没在他身上,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是为殷烈担忧还是因为殷序的态度难过。 那边殷烈都快吓傻了,和林月娘母子两个抱头痛哭跟死了爹是的。 覃幼君活动了手腕笑着对林月娘道,「麻烦您让一下。」 林月娘抬头对上她,「我就不,你不怕天打雷劈就把我一起打。」 话刚落一鞭子就落在她的身上,覃幼君无辜道,「您要求了我要是不打那多不好。」 林月娘浑身生疼,手指覃幼君都开始颤抖,「你、你、你丧尽天良。」 啪—— 又是一鞭子,覃幼君眼中没了笑意,「难怪您这儿子满嘴污秽对当朝郡主不敬,都是跟你学的啊。」 她一句话让宜春侯眉梢一动,是啊,烈儿是好孩子怎么就成了这样,定是林月娘偷偷给他说了什么没好好教导。 宜春侯怒道,「将夫人拉下去。」 不远处的丫鬟赶紧上前将林月娘拖开。 殷烈瑟瑟发抖,「求郡主饶命。」 「我又不要你命,不用求我。」覃幼君嘴上说着残忍的话鞭子也狠狠落在殷烈的背上。 殷烈嗷的一嗓子像是父母双亡一样的惨烈。 覃幼君叹气,「这就疼了,听说每回殷序挨打都是你给你爹递的鞭子,也不知道你爹的鞭子打人疼还是我这鞭子打人疼,你忍忍吧。」 说着覃幼君火力全开将鞭子使得威风凛凛只看到一道残影,只能通过殷烈的惨叫声数着鞭子打了多少下。 前院宾客听着这惨叫不停的猜测,觉得这宜春侯府真是新鲜事多。 宜春侯双目紧闭,完全不敢看殷烈的惨状,只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他自找的。 殷烈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没了声息,宜春侯惨叫一声,「烈儿。」便踉跄着过来。 覃幼君摸着鞭子道,「侯爷放心,晚辈有数,没要他的命。」 宜春侯颤抖着手将殷烈扶起来,「乐平郡主可满意了?」 「并不满意。」覃幼君说,「比起殷序受的苦难,他挨这一顿打又算的了什么?」 宜春侯竟无言以对。 今日的宴席注定是一场闹剧,甚至有人为覃幼君可惜,依着覃家本不需要与宜春侯府这样的人家有交集,实在有失颜面。 因着殷烈昏倒,宜春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将客人送走,而女客那边好歹有殷倩倩和殷曼曼姐妹俩撑着好歹也将各府夫人送了出去。 两姐妹都不傻,知道这些事情她们掺合不得,在管家的协助下收拾了院子便赶紧回自己院子去了,对正院发生的事一点都不好奇。 覃家无疑是最后离开的,等云国公夫妻上了马车,覃幼君又从马上下来,冲到殷序跟前大声道,「往后谁敢打你尽管告诉我,你以后可是我覃府的人了,万不能再让人欺负了。」 宜春侯腿刚迈进门,闻言回头瞥了覃幼君一眼。 只有殷序丝毫不觉得被个女人护着有什么丢脸,嘴巴咧到后脑勺开心道,「好。幼君妹妹你真好。」 宜春侯的脚重重落下,哼了一声快步进了门。 马车上的玉阳长公主掀开帘子都觉得没眼瞧了,「幼君,走了。」 婚期定在九月初九,连一个月都不到了,着什么急啊。 随后玉阳长公主又笑了起,「没想到幼君也有这么着急的时候。」 闻言云国公瞥了她一眼,半晌道,「当年难道你不急?」 第77章 急当然是急的,玉阳长公主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这四个孩子性子最像她的就是幼君,只是当年她是长公主放弃了招驸马,反而以一个普通闺阁女子的身份下嫁覃家。与如今还是有不同的。 覃幼君依依不舍的与殷序道别,这才上马离开宜春侯府。 宜春侯府的不出两日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之前就曾因为殷序将入赘覃府掀起波澜,如今又有侯门庶子不敬郡主在后,可谓被京城勋贵津津乐道。 与此同时当日参与辱骂覃幼君的几家公子当日也受到家里长辈的棍棒教训,又于第二日七拼八凑携了重礼往云国公府亲自道歉去。 云国公府对这些小的世家落魄门第来说已经是庞然大物,若是云国公府追究,可真就不是孩子胡闹能够解决的。所以不光主母上了门,就是当家人也上了门,战战兢兢的道歉。 好在玉阳长公主并未为难他们,和气的留他们喝茶便接受了道歉。 这些人一出云国公府便忍不住赞叹:「云国公府不愧是百年公府,只这宽容气度便让人赞叹,还有云国公府几位公子那也都是佼佼者,惭愧惭愧,回家之后必定要好好约束孩子,切不可再丢人现眼。」 若只一家说尚且不足以道,偏偏当日的几家全是如此说辞,京城中人忍不住想起云国公夫妻这些年做的那些善举来。 外头多夸赞云国公府,宜春侯府的一家三口就有多郁闷。 殷烈被覃幼君一顿不留余地的鞭挞,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昏迷整整三日人才转醒,醒来后又因后背疼痛直呼痛意,整个院子都是鬼哭狼嚎之声夹杂着林月娘的心疼声。 宜春侯起初还过来瞧过两次可目睹了两次殷烈因为疼痛对殷序和覃幼君破口大骂后便甩了他一巴掌再也没有过来。 林月娘有些慌了,难道宜春侯嫌弃他们娘俩了? 宜春侯如今也说不上什么感觉,但羞耻和丢脸的感觉却是如影随形,连续几日都不敢出门去,瞧见认识的人看他那眼神便让他生不如死。 尤其曾经的至交好友也隐晦的提示他莫要对林氏母子过于宠溺,那滋味真是难受至极。 宜春侯喝了几杯酒在园中散心,不知何时转到了殷序的院子外头,如今贺家两兄弟在这跟殷序作伴,三人每日倒是快活的很。听着里头传来的说笑声,宜春侯心里更是苦涩难当。 父子两个怎么就到了如此地步,难道他真的错了? 都说亲者痛仇者快,对宜春侯早没有父子情谊的殷序又如何会因为他的伤痛而难过。 应该说殷序的日子过的潇洒至极,情绪来了,铺纸研磨,洋洋洒洒几百字的情书便跃然纸上。只他如今也不方便出门,便托付贺谦出门时将情书送到覃府去。 覃幼君自打归来也专心准备婚礼之事,连小姐妹的聚会都去的少了,听到殷序情书到了,这才收拾了东西看情书再写封回信。 相比较殷序的文采斐然,覃幼君的情书依然俗套又直白: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等我娶你入我府,采摘尝一尝。」 上一辈子覃幼君就是个理工女,文采这东西是没有的,脑子里情诗倒是存了几首,可她却觉得这不是自己想的没创意,而且容易穿帮。现在自己写哪怕写的狗屁不通但能让殷序看个明白就非常不错了。 文采这东西一个人有她往后也能捧捧夸夸殷序,要是连她都文采过人了,俩人商业互吹也有些无趣。 她这封情书可以说非常露骨又大胆了,就是不知道殷序看了是何感想。 情书照例是玉芝送过去的,殷序喜滋滋道,「幼君妹妹可有话带给我?」 玉芝面无表情,「没有。」 殷序有些失望,便催促她,「那你赶紧回去吧,我要看情书了。」 将人撵走,殷序又把元宝打发出去,这才拆开信封看到了这别致的情书。「 殷序的嘴角抖了抖,这文采……他以后可怎么夸? 不过哪怕知道覃幼君文采不行,但殷序也勉强从这情诗中看出了夸赞他的话,以及如何迫不及待的想吃了他。 殷序不由暗搓搓的想,真到了事儿上,还指不定谁吃谁呢。 殷序美滋滋的想完就瞧见贺谦在外头探头探脑,生怕覃幼君给他的情书被人瞧了去,殷序连忙将情书收到专门的匣子里然后郑重其事的上了锁。 第78章 贺谦兄弟俩进来,笑道,「藏起来做什么,还当传家宝不成?」 「那是自然。」殷序不无得意的拍了拍匣子,等我入赘那日就带去覃府,等日后我和幼君老了,再回想起年轻的时候翻出来一瞧,那得多美。 贺谦搓着胳膊道,「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说着又道,「这整日憋着也不是事儿,不如咱们出去转转去?」 「不去不去。」殷序连连摆手,就我如今再出去斗鸡走狗传到幼君耳中对我影响不好。 贺谦啧了一声,「你也知道影响不好,不过等两日武定侯府的钱六姐弟准备为了郡主举办一场马球赛,你确定不去?」 「马球会?」殷序眼前顿时一亮,「你的意思是幼君会去?」 贺谦笑,「毕竟钱六那丫头以前可是很喜欢郡主,都为了郡主办马球会了,郡主能不赏光?」 「极好,极好。」殷序差点就想击掌庆祝,他之前还犯愁这些时日该怎么打发,没想到武定侯府的人就给他出了主意,一应事物也都准备妥当,实在好极了。 他这样的反应到让贺谦表示好奇,「你就不吃醋?」 「吃醋?为何吃醋?」殷序不以为意道,「漫步说钱小六是个女子,即便她是男子我也是不惧怕的。」 「为何?」贺谦以前与殷序打交道的机会还没这些日子多,以前还遗憾殷序是纨绔觉得他不上进。可如今相处这些日子他越来越看不明白殷序了。 殷序乐呵呵的解释,「因为就算她是男子,也不如我长的好看啊。」 说着他又将早就尘封起来的折扇翻了出来轻轻的摇着,他指着他那张脸大言不惭道,「你倒是说说,这满京城的,哪个男子能有我好看?」 殷序长的好,这是众所周知,当年他娘便是名动京城,后来殷庭也曾引起轰动,可惜他长成人便去了西北自此回来的机会甚少,旁人见到的也少。 唯独殷序整日在京城闲逛,若是他有一份功业,自然会有不少人趋之若鹜,偏偏他文不成武不就,是个纨绔子弟,家中情况又糟乱,这才没有姑娘喜欢他。 当然这其中也有覃幼君以一女子之力吸引众多女子眼球之故,也有无双公子才貌双全之故。这些年真正喜欢殷序的还真不多,一般还未瞧见他相貌便被他家中事打退,所以殷序身边才没有倾慕者。 但这一切并不能掩盖殷序是美男子的事实,而且贺谦也不得不承认殷序长的极为出众,只是殷序也太厚脸皮了些。 贺谦忍不住打击他,「世间女子寻夫家莫不是先瞧家世,再看公婆是否明事理,还要看男子是否有功名,哪个会直接奔着长相去的。」 他说完便瞧见殷序笑吟吟一脸你懂得真多的表情瞧着他,顿时疑惑,「我说的不对?」 「自然对的。」殷序胸有成竹道,「不过幼君妹妹可不同。」 「有何不同?」 殷序喜滋滋道,「因为幼君妹妹最先看上的就是我这张脸啊。覃府这样的人家会在意对方家世如何?满京城恐怕没有比我家更让人厌烦的了,更何况我爹和云国公本来就不和睦。若非幼君当真看上我,又怎会有这懿旨。而我身无长处,唯独这张脸长的过人,所以我为何不自信?」 贺谦被他的厚脸皮激的嘴角直抽搐,「或许是看上你其他优点?」 殷序煞有介事点头,「也有可能,长相好,心又赤诚,自然是我了,有了我幼君妹妹怎么可能看的上其他男子,有我朱玉在前,其他都是垃圾啊。」 想到覃幼君殷序的心就美滋滋的,「等那日我肯定要去的,我家幼君打马球时的风姿可是无人能敌,我定要去为她加油助威的。」 与此同时覃幼君也收到了武定侯府的请帖,随着请帖一起来的还有钱小六情真意切的一封书信,书信中表达了对覃幼君的爱慕和不舍,还道这场马球是专门为她举办的,她若不去,到时候钱小六会亲自过来哭求。 想到钱小六的性子可能真会如此,覃幼君左右也想找机会出去过过单身生活,随即便应了下来。接着又给钱小六写回信让她给殷序送去请帖,这才放下心来。 而在八月二十这日一大早陈丽云便早早起来由着府里玉阳长公主安排的嬷嬷给她梳妆打扮。虽说中秋时闹的并不愉快,但目的到底达成,不管什么缘由,玉阳长公主给她准备了一份中规中矩的嫁妆,而她也成功从覃老夫人那里抠出来一点嫁妆。 第79章 虽然她在这大户内院生活的时间不久,可也知道在内院生活没有钱寸步难行。更何况太子府女人又多,她又是唯一一个有了身孕的,少不得有人眼红嫉妒,万一有人从中作梗,她手里连点银钱都没有,又如何能够立足。 「可惜不是正红色啊。」陈丽云摸着这套桃红色嫁衣心底是有遗憾的,之前她多次见过覃幼君穿大红色衣衫是那么的好看,可惜因为太子妃没入门的缘故她连个侧妃什么的都混不上只能以侍妾的名分入府。 不过旋即陈丽云又高兴起来,她腹中可是有了太子的骨肉,只要生下太子长子,那么看在覃府的地位上太子也不会亏待她的。 来给她梳妆的是玉阳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可以算是很给她面子了,陈丽云却并不满足甚至还有怨念。作为兄弟姐妹的那几个竟没有一个过来的,实在可恶。 终于装扮好了,陈丽云去正房给云国公夫妻道别,玉阳长公主没啥表情,云国公倒是中规中矩的嘱咐了一些。 末了玉阳长公主拿出一张纸来,「既然今日你要进太子府了,有些事咱们也说个清楚。你是什么身份,想必我们不说你也明白。之前容许你入府也是看在你生父的份上,如今送你出嫁也算全了一份情谊,这份断绝关系的文书你就签了吧,往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你在太子府混的再好,今后再得宠也跟我们没有关系。」 陈丽云拿过那张纸尚未查看就听玉阳长公主说出这些话,顿时又惊恐又恼怒,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玉阳长公主,没想到她什么都知道!现在竟还逼她签这断绝文书。 这文书中清楚的写了她的身世,又写明了自她进太子府起两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还要让她以她娘的名义发誓,此生绝不将身世说出半句去。 这怎么可以! 陈丽云惊恐的看向云国公,悲切喊了声,「父亲!」 云国公表情淡淡,情绪也没什么起伏,「当初看在故交情分将你带回京城又请医问药为你母亲医治,原本是想等你到了年纪让长公主为你找户殷实人家安稳过一生。可万没想到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竟做了东郭先生,而你还攀上太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路是自己选的,日后也需要你自己去走。覃家为你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也是时候该放手了。」 陈丽云面色青白,一片颓废之色,玉阳长公主又道,「另外,我们断绝关系并不会对外说,但你也不要想着仗云国公府的势,一旦让我们知晓,后果你可以自己掂量。当然你也可以跟太子说你真实的身份,虽然会对云国公府产生影响,但也不会致命,而你一介孤女……你应该明白明面上是覃家庶女和罪臣之女的区别。所以你自己好生掂量。」 她说完便不想再与陈丽云说话了,摆摆手道,「时辰不早了,出门吧。」 陈丽云几乎带着绝望离开覃府的,就在刚才一瞬间她的确想过将自己一切说给太子听。 可谁又能相信呢,当年爹娘留下的东西早就变卖没了,当初伺候她的丫头和婆子也被玉阳长公主打发了,凭她一张嘴谁又能信。 覃府侧门大开一顶轿子载着陈丽云送去了东宫太子府,人刚一送入东宫便在京城传扬开来。 若是没有陈丽云之事,玉阳长公主和云国公这对夫妻仍旧是京城津津乐道的恩爱夫妻,这么多年又有多少女子期盼能嫁给云国公这样专心的男人。又有多少女子羡慕玉阳长公主的好运气能嫁如此专情专一之人。 可随着陈丽云的入府玉阳长公主的容忍,这么多年的恩爱瞧在旁人眼中似乎又成了旁人可怜玉阳长公主的笑柄。 明面上瞧着风光又如何?还不如容忍了外室女的存在? 曾经权势滔天又如何?还不是在女儿被退婚后将外室女送去东宫巴结太子? 有些传言不仅在小门小户的传播,侯门勋贵一样会传,只不过有的人会拿到外头说,有的人藏在家里说罢了。 皇上这一病已经几个月,眼瞧着朝堂上太子权势越来越大,其他几位皇子也在太子打压下收敛锋芒,就连玉阳长公主都开始送人了,京城中许多人家都打起了主意。 太子这些年除了没有子嗣外其他都好,名声更是好。之前的姬妾都没有诞下一儿半女,若是自家的女儿入府能生个一儿半女,他日太子登基怎么也能混个妃位。虽然靠着女儿在宫中挣前程不好听,但带来的实际利益却是巨大的。 第80章 所以大家觑着玉阳长公主的动作,也纷纷挑选起家中适龄的女子来。 当然一般非常得宠的女儿父母是舍不得送入宫中做妾的,但庶女就不同,谁家没有几个庶女怎么的。庶女的亲娘在手里握着,庶女不听话都不行。 一时间东宫府门都快被踏平,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就这样被一顶轿子抬进了太子府。太子更是来者不拒,如此好联络臣子的机会,傻子才会拒绝。所以太子白日忙碌,晚上夜夜做新郎,一时间春风得意,人人羡慕。 至于首辅罗家,听闻这消息时也是一时无言,谁能想到这些人家如此不要脸面呢? 归根到底还是玉阳长公主带的这头,罗家人算是将玉阳长公主给记恨上了。 可惜此时朝堂紧张,罗首辅哪怕心里气的要死也不敢在这时节闹事,毕竟他孙女待大婚后便是太子妃,他日的皇后,这样的荣耀其他人家塞十个八个女儿进去都是不顶用的。 罗蔓烟听闻这些消息时也是狠狠的哭了一场,她对太子是真的喜欢,只是当初覃幼君是太子订了亲的未婚妻,她的身份家里也不可能让她做妾,所以那时候真的将一腔喜欢藏在心底。 后来太子和覃幼君终于退了婚事,刚和太子订婚时罗蔓烟欢快的险些掉下泪来,谁知道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儿。 太子自然知道这事会影响罗蔓烟,所以趁着这日早早处理完事情便约了罗蔓烟在一隐蔽酒楼相聚。 太子人长的不算差,只是连日操劳和夜夜新郎使得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他拉着罗蔓烟的手心疼道,「曼烟,你要相信孤的心啊,孤是真心爱慕你的。只是如今形势紧张,这些女子孤是不得不收的。你放心,她们只是妾上不得台面,你才是孤的妻啊。」 一通话将罗蔓烟的委屈尽数散去,与太子握着手哭的泣不成声。 太子安抚道,「她们只是来加入我们的,来伺候我们的,并不是来拆散我们的。你今后是一国之母,是没有人能从你身边抢走孤的。」 罗蔓烟养在闺中这么多年哪怕平日心思深沉,这会儿在心爱的人面前也被哄的忘了其他,「我自然相信太子的。」 两人相聚本就不合礼法,将人哄住太子也不敢多留,留下一吻便匆匆而去。 罗蔓烟喃喃道,「是啊,没有人能从我身边抢走太子的。」 太子出了酒楼瞧着天还未黑透,难得放松的多转了几圈,不知何时竟转到了云国公府附近的巷子。 一阵马蹄声由远处靠近,太子掀开车帘便瞧见一身红衣的女子潇洒的挥着马鞭往云国公府而去。 太子心思一动,扬声喊道,「幼君。」 覃幼君今日从覃幼鸣那里得了一玩意儿,迫不及待拿去送给殷序,没想到回来竟这般倒霉遇上太子。 之前与太子单独相处时的情形仍旧历历在目,所以这次她打定主意不肯上前,只隔着一段距离给他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瞧着她站的老远,目露哀伤,「看来幼君订了亲事真的将孤忘了。」 看着狗比太子这表情覃幼君恨不得上前拍他一顿脑袋,可这会儿她只能客气的笑笑,「太子说笑了,自打咱们退了亲事便再无关系,臣女心中便早太子忘了。太子十一月也将大婚,听闻近日太子府中也是热闹非凡,太子还是好好享受府中美人的好。臣女哪怕再美貌,再可人喜欢也不是太子的未婚妻了,所以太子还是忘了臣女吧。」 她这话说的可谓不要脸了,太子脸上挂着惨淡的笑容一副了然的神态,「孤就知道,你肯定还生孤的气,气孤收了那么多女子还不能娶你为妻。」他殷切的看着覃幼君道,「但孤的心里只有幼君啊,孤的心里幼君妹妹才是孤的正妻,其他人是抵不上幼君万分之一的。」 覃幼君瞧着不远处笑了笑,「啊,太子,你看那边。」 太子不做他想扭头去瞧,顿时愣在原地。 罗蔓烟不知何时站在马车后面,双手捏着手绢眼睛哭的通红,一副看无情无义狗男人的表情看着太子。 太子张了张嘴,自知刚才的话说的不妥当让罗蔓烟听了去,可他刚与罗蔓烟分别,哪里会想到罗蔓烟被太子说的心潮澎湃忍不住想要再看看他然后就跑出来跟上来了呢? 太子府的人原本想提醒太子来的,可谁知太子率先叫住了覃幼君,竟一时没得了机会开口。 第81章 「太子表哥。你是真的忘不了我吗?」覃幼君表情一变,瞬间成了被心上人抛弃可怜无助委屈的白莲花,「你刚才说你的心里只有我,在你心里我才是唯一的妻,娶其他人也是迫不得已,这是真的吗?」 太子自认为在朝堂上挥斥方遒,在处理女人方面也是游刃有余,谁知道今天怎么就如此倒霉,刚哄完罗蔓烟好不容易碰上覃幼君还发生这样的糟心事! 想到这里太子不禁愤怒的瞪了眼外头的下人,跟随的人猛地就是一哆嗦,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覃幼君仍旧不肯放过,心里都快乐开了花,面上却拿着帕子擦拭眼泪,「太子表哥,你真忘了吗,前段时间你还来跟我说,退亲是你迫不得已,在你的心里永远都有我的位置,现在我都要招赘了你都忘不了我,我真是太感动了!!」 她突然变得情意绵绵,让太子措手不及,他刚要说两句软话又看到了罗蔓烟顿时有些两难。 覃幼君悲伤道,「太子表哥!」 声音好嗲,覃幼君都觉得快要恶心死了。 太子皱着眉终于从马车上下来,在夜幕中看着京城中有名的两位美人,心绪复杂。 果然,幼君是惦记他的,果然罗蔓烟心里只有他的。 不知所措的时候,太子也觉得骄傲。 太子深情看了眼罗蔓烟到了她跟前握住她的手道,「曼烟,咱们已经订亲了,你是我的太子妃。幼君、幼君与我青梅竹马虽然退了亲但感情犹在……」 「你骗我!」覃幼君气呼呼道,「太子表哥你骗我,你分明跟我说过你这次订亲只是暂时的,将来、将来……」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捂着嘴道,「我再也不要见你了,我恨死你了。」 说完覃幼君打马便跑,跑出去一段距离就在也忍不住笑出了狗叫。 特么的狗比太子,让你张狂,让你恶心人,看我今天不恶心死你。 太子脸色很不好看,因为他似有若无的听见了覃幼君张狂的笑声…… 覃幼君是故意的…… 太子咬牙切齿,如今他算是明白覃幼君刚才为何突然态度转变了,是故意破坏他与罗蔓烟的感情! 「蔓烟……你听孤说……」 「臣女先回去了。」罗蔓烟哭的双目通红,抽抽噎噎的给太子行了礼飞快的跑了,显然不肯相信太子的鬼话了。 太子面色阴沉的要下雨,他突然抬脚一脚踢在后头跟车的太监身上,「乱棍打死。」 「太子饶命啊。」 可惜没人饶他性命,小太监很快被人拖到一边乱棍打死。 这会儿大街上早没了行人,太子阴沉沉的看了眼云国公的方向而后登车离去。 回到太子府便有女官询问太子要去哪边休息实在是太子府中女眷太多,个个都是家世显赫还真是不好得罪哪个。 但偏偏今日太子在覃幼君身上吃了亏,思及陈丽云出自云国公府床上功夫又不错,便说要去陈丽云的院子。 女官连忙阻拦道,「太子,覃夫人如今怀有身孕……」 「怀有身孕又如何。」太子在气头上哪里管的了许多,根本不听女官劝阻便往陈丽云那里去了。 陈丽云自打入府只伺候了太子一次,后面进府的女人又多,她竟再也没得到机会,突然听见说太子来了,陈丽云自然好生打扮一番伺候太子。 又招呼人往小厨房置办一桌酒席,势必要将太子留在这里过夜。 虽说有孕期间最好不要同房可陈丽云急需固宠,所以当太子将她压下的时候稍微一挣扎便从了。 小心点总归是没事的。 然而太子格外的粗暴,直接将陈丽云当成覃幼君,一时间弄的陈丽云苦不堪言。 弄完后太子便离去,陈丽云躺在床上却是觉得周身难受的要命,似乎哪里有些不舒服…… 覃幼君回到府中顺便跟玉阳长公主分享了一下来时路上遇到的好消息,却不想被长公主责备一通,「你这样是爽快了,可真真的又得罪太子了,即便罗家恐怕也得恨咱们入骨,还不知道会在外头传些什么闲话。「 覃幼君无所谓道,「我好声好气跟他说他听不懂,非要时刻来恶心我,那我要是不恶心回去岂不是吃了大亏?至于罗府,恐怕打陈丽云入东宫就已经恨上咱们了娘也不想想,在咱们之后有多少人家送了女儿进了太子府。」 第82章 「行了行了,听你说话就头疼。」玉阳长公主就知道她这女儿鬼主意多的事,你说了她也不可能听索性就不听了,只道,「明天你不是要去参加马球会?」 覃幼君点头,「是了,钱小六特意为我办的,我若不去也说不过去,况且明日殷序也过去,正好跟他谈谈。」 玉阳长公主倒没担心这个,只说,「我听你父亲说皇后有意将陆从月许配给三皇子,明日你多安抚一下陆从月。」 「三皇子?」覃幼君惊讶,在她知道的剧情里三皇子的确最后登上了皇位,可到底什么时候登上的,他的皇后又是谁却并不清楚。因为在原书中她与陆从月并没有交集。 而且穿书的记忆也过于久远,她传来时还是个小婴儿,有些事早就记不清楚了。 若是陆从月嫁给三皇子还真是说不上好坏。如今看来,对武安侯府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毕竟朝堂之上除了太子就三皇子呼声最高,而如今皇上病重太子把持朝政三皇子一派明显有败落的迹象,稍有不慎便可能给武安侯府带来大祸。 但从长远来看,若是她记忆不差,那陆从月将来造化也不错,起码是有后福之人。 要依着她们的关系,覃幼君宁愿她嫁给寻常勋贵子弟也好过嫁给三皇子。 可惜他们云国公府与太子一派根本说不上话,如今说什么也没用。就是不知道太子和皇后打的什么主意了。 玉阳长公主知道覃幼君与陆从月一向交好,只道,「事情恐怕没有回旋余地,你且劝劝她,万事往好的方向好,哪怕有一时的困难,今后未必就不好。而且患难的夫妻日后也能更相知,切莫为了不能改变的事情伤了和气日后也不好相处。」 她说的隐晦,覃幼君却听出了点什么。 她娘是谁?她娘可是玉阳长公主,当年还只是个公主呢,就能带着当今皇上夺得皇位。十几年后玉阳长公主势力的确不如从前,云国公也不如从前,可人越老脑子想的越多,谁敢说他们不敢再来一次当年的情形。 覃幼君也不会傻到问母亲这个。就算问了玉阳长公主也不会告诉她。 两个儿子都送去西北,剩下一个文不成武不就,在这样情况下,谁能想象玉阳长公主还有大动作。 覃幼君晚上回房躺床上翻来覆去想这些事情,想自己知道的剧情,可惜,人的记忆真是有限,早知道都写下来记录下来了。 后来迷迷糊糊睡去,覃幼君似乎在梦里看到陆从月头戴凤冠的模样,她顿时惊醒,觉得这是好兆头,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好生安抚陆从月。 【卷一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纨裤求入赘》卷一 作者:寻露 02、《纨裤求入赘》卷二 作者:寻露 03、《纨裤求入赘》卷三 作者:寻露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