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后宅入朝堂 下》 第1章 【正文开始】 有一种家长,控制欲极强,视儿女如私有财产,不得有半点个人意志。若是儿女违拗了自己的意见,会想尽了办法逼迫儿女服从他。 凌子越大约就是这种家长。 他强烈要求端王将自己的徒儿还回去,却罔顾了杜欢的意志。 杜欢早知道原主换了个芯子,壳还是那个壳,但内里大为不同,靠近了定然露馅,便咬死了要留在端王身边,并不认识凌子越。 张皇后原本就想拆开二人,正好找个由头给封晋塞人,更不想他身边有助力,当下倒向了凌子越,以父母之心苦劝杜欢回去,没想到半路冒出来个皇帝陛下,好不容易见到儿子开了窍,才不管她的来历,先把人留在身边再说,当即使用拖延大法:「杜姑娘既然不记得过去,不如先留在端王府,等她恢复记忆自然会想起国师。先在强求她,倒吓着了她。」 凌子越还待再争,燕帝又道:「况且凌国师也没那么快离开,今日又是为魏太子接风洗尘宴,当不急此事。」 他都发了话,此事自然一时半会没了定论,大家只能继续吃菜喝酒看歌舞,两方官员互相寒暄客气几句,一场宫宴也能糊弄过去。 回去的车里,杜欢万分庆幸:「陛下英明,真是多谢陛下了!」 符炎隔着车壁压低了声音提醒:「殿下,魏太子与凌子越从后面跟了过来。」他话音刚落,马车里便钻进一只大耗子直往杜欢身上扑,不必说正是凌子越的手笔。 杜欢毫无防备之下被大耗子扑个正着,吓的她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殿下救命!」不管三七十二一,先往封晋怀里钻。 端王殿下敞开双臂将人接个满怀,一臂宽袖将人紧紧揽在怀里,从马车暗格里摸了两枚棋子,一边安抚怀里瑟瑟发抖的少女,一边弹了出去,那小畜生倒灵活,扭着肥肥的屁股躲开了,还不死心想要往杜欢身上窜,端王的第二枚黑棋已经到了近前,正击中它的小脑瓜。 杜欢对这只大耗子简直有了心理阴影:「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封晋宽袍大袖遮住了她的头脸,轻拍她的背,一本正经说:「它在对面盯着你看,别怕。」 金丝早鼠被他一枚棋子击中,四脚朝天一动不动。 杜欢缩在他怀里不敢出来,好像躲在安全孤岛之上,急的催他:「快点快点,把它弄下去,不然弄死也成!」不用说肯定是凌子越干的。 封晋左一个右一个的扔棋子玩儿,好像正在卖力追击金丝鼠,似乎还很是懊恼:「这小畜生倒是挺灵活,你你千万躲好,省得它往你身上扑。 马车早就停了下来,符炎撩起车帘,见到不知道几时早就晕过去的金丝鼠跟扔棋子玩的自家主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您高兴就好! 端王殿下一把棋子玩完,总算大发慈悲:「呀,击中了!」在杜欢探出头欢呼之时,他冷静吩咐:「把这只大耗子送回去,告诉凌国师别拿它来吓唬姑娘,不然下次送回去的可就是不一整只耗子了,说不定是耗子皮。」 符炎嘴角暗抽,提起大耗子便要送过去,忽听得长箭破空之声,紧跟着眼前便是一只颤抖的箭羽,接二连三的长箭不知道从哪里射了过来,他暴喝一声:「主子小心!」哪里还顾得上送大耗子,随手一扔便拔出了长剑护在马车周围,指挥众人保护主子。 杜欢才从封晋怀里冒出头,就被长箭射中马车的声音给吓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封晋将她按进自己怀中:「有刺客。」他面上缓缓浮起个古怪的笑意:「真没想到有一日本王也能有般待遇。」他从前以病弱示人,常年蜗居府中,威胁力不够,还不足以引来刺客。 符炎带人护在马车周围,也不知道周围埋伏着多少弓箭手,箭雨密布好几名侍卫都受了伤,他边护着马车边想办法,却听得「咕咚」一声,原来是车夫被箭射中从车辕上掉了下来。 这下子再不能犹豫,他弃马登车,暂充马车狠抽了马儿一鞭子,拉车的马受到惊吓扬起蹄子便往前冲去,还没冲出去三米远便被流箭射中前足猛然跪倒。 封晋一把揽住了朝前扑过去的杜欢,抱着她从马车里钻了出去,再不出去两人都要被射成筛子了。 符炎左臂被射中,拄着长剑站了起来,还要护在封晋前面,马泰带着四名尚有战力的侍卫们围了过来,但他们每人身上都多少带了些箭伤,却依旧牢牢将封晋与杜欢护在当间。 不远处有人奔了过来,却是凌子越与谢润,身后跟着两名护卫,人还未到声已至:「怎么样了?」 暗中的箭雨已经停了下来,周围是诡异的安静。 宫里的晚宴散的迟,万幸此刻街上早已经宵禁,并无行人出行,其余官员与封晋并不同路,才避免了无关人员的伤亡。 「多谢国师,还好。」封晋揽着杜欢就没松开过。 他话音才落,周围好像约好了似的,又是一阵箭雨。 第2章 杜欢:「……」 凌子越:「……」 这箭雨好像要逼着众人疾走或者奔逃,但偏偏他们几人暂将马车充当了掩体,身后几步开外是街道边的民房,真想要活命只能往那边撤。 符炎护着封晋:「殿下,小的掩护您离开。」 封晋苦笑:「谁知道那民房里住着人还是鬼,有人既然想让本王死,应该就不会那么容易让我走脱。」 凌子越脾气不大好,特别是刚刚还在宫里吃了瘪,当下大骂:「知道自己讨人嫌,还非要拖着别家姑娘找死。」 谢润扯扯他的衣袖,小声提醒:「先生,还未和谈呢。」 还未和谈您老就把气氛弄僵,两方弄的不欢而散,实在不利于和谈。 凌子越冷哼一声,勉强压抑怒火,手中长剑不断击落破空而来的箭矢,足足有一刻钟功夫箭雨未停,估摸着马车一面都被扎成了筛子,拖出去可以直接当草船借箭现实教学之中的真实道具了,箭雨才算停。 也许是他们久不出声,让那些刺客误以为已经杀的七七八八,只剩下打扫战场一途,便呼朋引伴从角落里冒了出来,直奔马车而来,其中一名大约是领头的,身后跟着二十几名黑衣人,先是胆大包天的有撩起马车帘子往里瞧:「死了没?」 借着月光,他能瞧见倾倒的马车里半个人影都没有,压低了声音奇道:「人呢?」 这时候,马车帘子对面掀了开来,一道寒光四溢的长剑悄无声息的刺了过来…… 杜欢从来没见经历过刺杀的场面。 她几乎都要感慨了:「谢师兄,我以前觉得自己已经算是足够有见识了,但今天看往后还有很多见识要长。」 愁眉苦脸的谢润就缩在她身后猫着,全无一国太子的风度:「小师妹,都这时候了还提见识不见识的,你说我们离开之后是先拜菩萨呢还是天师真人?」他穿过来的时候魏太子就是个武功废,本来就学过几招防身功夫,但碰上这位佛系的富二代,连原来那点基础也丢了,打起来要么跑要么藏,要么等着别人救,总归是个彻彻底底的累赘。 不但如此,他还对着穿着亲王的宽袍大袖却还能与刺客打斗的封晋敬仰万分:「小师妹,你眼神不错啊,居然能碰见这样的男人,长的不错身世不差打架还厉害。」 杜欢白了他一眼:「大哥,这不叫打架,这叫搏命!」 这帮刺客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出刀狠辣,专往封晋身上招呼,但没想到他今日运气好,身边还多个凌子越分担,在侍卫受伤的情况下打成了一锅粥。也不知道他们这帮人领的是什么任务,有围攻封晋与凌子越的,还有提刀搜人的。 「把魏太子与那姓杜的丫头一起搜出来。」至于搜出来是杀是剐谁知道呢。 杜欢额头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她手中紧扣了一把金针,屏住了呼吸等待黑衣人走近,指望被众黑衣人包围的封晋来救是来不及了,更别说指望身边的封晋——这货还指着她呢。 有一名黑衣人提着长箭往倾斜的马车旁边走了过来,谢润又怂又怕,急的用气音问:「怎么办小师妹?」这就是他讨厌勾心斗角的原因,斗着斗着大家斗红了眼就想让对方死,太不人道了。 杜欢示意他稍安勿躁,实则她手心都要出汗了,在黑衣人冒头的瞬间便扬手扔出了把金针,其中两根金针扎中了黑衣人正瞪大了搜人的双目,他扔下长刀抱着眼睛便要疼的喊出声,只差躺倒打滚了。 谢润激动的差点喊出来:小师妹你太厉害了! 杜欢:到底是谁把这货送到这里来的?他留下来还能有命活吗? 杜欢拉起他的手便往旁处躲:「被发现了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可惜对方下手之前大概进行过调查,将端王出宫的路摸了个熟透,只有这一段路不容易被巡城军发现,最为冷清,就算他们想逃也没机会。 黑衣人眼见得黑暗之中有两条漏网之鱼,领头的下令兵两路,一路追着杜欢与谢润而去,另外一路与封晋、凌子越等人缠斗在一处。 凌子越两鬓星星,如同街边最寻常的汉子,而封晋是洛阳城出了名的病秧子,其余护卫们不少都受了箭伤,但没想到这两人战力之强,连黑衣人的头领也大为吃惊。 封晋本人长着一幅可入画的绝世容貌,没想到练的掌法却刚猛霸道,惊雷掌隐有风雷之声,业已小成,连绵掌法所过之处,黑衣刺客们不敢硬接,只能走避闪躲,却有不慎被掌风击中的,便踉跄着朝后退去,胸臆间气血翻涌,握刀的手也有些颤抖。 他掌风翻飞,接连几掌过去,便往战圈外撤:「劳烦国师了,本王要去看阿欢。」 凌子越心焦如焚,紧随着封晋往外撤:「不行。」太子殿下也跟着那孽徒跑了,两人功夫皆是稀松平常,黑灯瞎火被人追着谁知道会如何。 偏偏三分之二的黑衣人围着他们缠斗,拼死也要拦着他们撤出去,符炎一剑砍翻挡在他面前的黑衣人,与马泰合力将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殿下——」 封晋纵身跃出战圈,还顺手抢了最外围一名黑衣人的长刀,往杜欢逃跑的方向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