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花落寒门 卷五》 第1章 【正文开始】 之后的路程, 明黛没有怎么说话。 她还记得自己的初衷,很快便收拢了情绪,默默地往上爬。 事实上, 秦晁也没想找她说话。 长阶难行, 边走边说话, 只会更耗她体力。 走了一阵, 明黛再度停下歇息。 秦晁的体力显然更好,她腿都软了,他还如闲庭信步般,气都不喘。 她看向秦晁:「秦大人不必碍于同行束着脚步, 先走吧。」 秦晁闻言, 往长阶上看了一眼, 竟没有推拒:「好。」 男人的爽快,令明黛颇感意外。 从小到大, 她没少被搭讪纠缠, 软硬不吃, 挥之不去。 就在刚才,她还设想过面前的男人若露出痴缠之态,该如何应对。 事实证明, 实在是她想多了。 可正因如此, 明黛觉得秦晁给人的感觉很舒坦。 明黛含笑点头:「大人随意。」 秦晁搭手作拜, 随手将衣摆掖入腰间,一双长腿像是终得解封, 大步向前。 明黛看他一步连跨几阶, 眨眼间超前许多,回想他刚才一阶一阶跟着走的局促,不由生笑。 这是憋坏了吧。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理顺了气息,继续往上走。 走了没多久,明黛忽然停住,看向不远处正坐在台阶上歇息的男人。 秦晁也看到了她,他笑笑,起身再出发。 很快,明黛又瞧不见他了。 她再往前走,果然又见他在歇息,又是瞄见了她就继续动身。 这样来了几次,明黛渐渐摸索出来——他是将她的脚程当做休息时间的参照? 明黛笑笑,继续登山。 路程过半时,明黛已累到喘息的力气都没了。 阿福返程下来劝她乘车上山,明黛摇头拒绝。 阿福急了,说好的不逞强呢? 已走了半程,明黛向护卫要水食。 沁凉的水浅浅抿了一口,明黛含了一会儿才缓缓咽下。 她接过装着果脯的小荷包,拈起一颗送到嘴里,甜中带微酸的滋味在口中化开。 明黛眼眶微红,努力露出笑来。 若有来生,愿她们能生在富贵之家,一生有尝不完的甜。 吃了几颗,心中情绪渐渐舒缓。 明黛最后饮一口水,看着手里的小食包,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继续往上走。 「郡主不再歇歇吗?」 明黛:「不必。」 她脚下走得慢,目光却跃到前头找寻什么。 很快,明黛看到了他。 果然又在歇息。 他坐在台阶上,衣摆已从腰间扯出,搭在屈起的长腿上。 腿上放着吃的,他时不时捏一个塞进嘴里,目光盯着道外的草树丛中,看的出神。 男人肤色偏白,轮廓精致。 从明黛的角度看去,正好瞧见他侧首咀嚼时露出的下颌线,如画笔勾勒,流畅漂亮。 明黛目光微动。 她这才发现,他举动时多用左手,右手屈臂搭在腿上。 他是个左撇子? 明黛轻提裙摆,轻轻踩阶走过去。 秦晁敏锐察觉靠近的身影,他转头看去,目光撞上她的,食指抵住唇——嘘。 明黛当即止步,站在五六层台阶下,好奇的偏头,顺着他的目光往阶梯道外的丛堆看。 看什么呢? 秦晁在她眼中捕捉到疑惑,指了指草丛最深处,神秘兮兮的说:「有只狐狸。」 狐狸? 明黛好奇的侧身探头,只见黄绿交接一堆杂乱初,果然有一抹深棕窜动。 她眸子一亮,不觉放声:「真是狐狸!」 不想小东西警觉得很,丛中嗖的一声响,深棕影子已消失不见。 「啧。」秦晁神色无奈,「吓跑了。」 这语气,分明是在说——都叫你小声点,看,被你吓跑了吧。 明黛轻轻咬唇,无可辩驳。 好像真是她吓走的。 明黛:「野狐狸我是找不回来了,赔你个别的。」 秦晁缓缓望向她,目光是个静候下文的意思。 明黛隐隐觉得,他的态度不似之前那般拘谨恭敬。 可是,她并不觉得被冒犯轻视,反倒觉得这样的相处自然又自在。 仿佛相识已久,故友重逢。 明黛手捧着小食,递向几层台阶上支腿坐地的男人。 「走了这么久,补充体力。」 秦晁看向她手里的东西,扬起嘴角,并未伸手。 他拿起腿上兜着的东西,举到她面前。 明黛这才看清楚,他手里也是个装着小食的荷包,也是各色各样的果脯。 两人对视一眼,复又笑了。 ☆☆☆ 秦晁没再一个人往前走。 长长的石阶,两人停停走走,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登顶,日头已西斜。 明黛累得不轻,脚掌的疼已上升到两条腿。 好在长孙蕙已为她打点好一切,刚到便有僧人前来领路。 另一边,也有僧人来为秦晁领路。 秦晁对僧人礼貌作拜,回身与她告辞,明黛颔首一笑,也与他作别。 佛寺的房间十分简单,一眼便可看全。 好在,住宿的条件讲不得,热水还是供得起的。 山上寒气重,又是佛家重地,明黛只简单的净面洗手,擦拭了一番。 最后,阿福兑了满满一盆热水给她泡脚。 鞋袜褪去,脚掌入水,明黛长舒一口气。 疼痛感在热水浸泡中消退,她终于活了过来。 「郡主鞋里垫的什么呀。」阿福抽出来一看,眼都瞪圆了。 「这鞋垫是没锁边么,须须散散乱糟糟的。」 她不记得给郡主鞋里垫了这个呀。 明黛看着阿福一惊一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这个就别要了。明日奴婢下山为郡主多准备一些。」阿福准备丢掉。 堂堂郡主,岂能用这样粗糙的东西! 「等等。」明黛叫住她,短暂的思索后,她说:「留着吧。」 阿福懵了,留这种东西做什么呀? ☆☆☆ 明黛白日里耗了太多体力,草草用了些斋饭便早早睡下。 佛门重地,不得持械佩刀,随行的护卫解下兵甲,分两拨守夜。 秦晁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在东院的门口站了片刻,但见守卫森严,眼中透出几分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