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皇后 卷四》 第1章 【正文开始】 大昭寺的后山门紧闭,怕打草惊蛇,叶卿她们没敢敲门。 墨竹她们对血腥味敏感,发现了阴影在草丛间的血迹。 「那些和尚都死在了山下,这血迹应该是陛下他们留下的。」暗卫头子确认血迹之后,用手跑了些泥土把这边的血盖住,又用刀划破自己的手指,把血迹往另一边洒去。 片刻之后他跑回来,冲叶卿道:「娘娘,我们寻着陛下他们留下的血迹走。」 草木遮掩下,便是有血迹肉眼也难以看清,叶卿不知暗卫头子是怎么带路的,愣是带着她走到了一处长满青苔的墙根处。 一名暗卫则负责把这一路的血迹都掩盖起来。 「就是这里了。」暗卫头子道。 他站在墙根下,冲墨竹点了一下头,墨竹一个箭步跃起踩在他肩上就翻上了墙根,然后唤了声:「文竹。」 文竹道了声得罪,抱住叶卿的腰身用力往上一搂,叶卿整个人被抛了起来,往下落的时候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身体失重的感觉让她本能的用力踩下去,以此借力。 墨竹拉住她的帮她稳住了身形,叶卿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方才那一脚是踩在了暗卫头子的脸上。 她暗道一声罪过,连忙移开了那只罪恶的小脚,在墨竹的帮忙下才爬上了寺庙的院墙。 进了寺庙,已经找不到血迹,想来是萧珏他们也注意到了,抹去了血迹。 「娘娘,咱们现在往儿走?」墨竹问叶卿。 一道浑厚的钟声敲响,因为钟声的源头太近,震得一行人耳膜都嗡嗡作响。 暗卫们警惕盯着不远处那座阁楼。 第一道钟声余音未散,第二道钟声又敲响了,一连敲了七声才停下。 七道钟响之后,寺庙里的僧人明显都躁动了起来。 前面钟楼里敲钟的僧人急急忙忙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喊:「住持圆寂了,大家都去主佛殿!」 一个月前见住持他精神分明还挺好,怎么就突然圆寂了? 叶卿一颗心提了起来,莫不是住持是被西羌人杀了? 她不说话,身边的暗卫都跟哑巴一样。 叶卿努力稳定心神,胡乱抹了一把额前的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去寺里备给陛下的禅房。」 萧珏毕竟每年都要入寺静修半旬,他的房间庙里的僧人除了按日子进去打扫,平时是不许任何人进去的。 叶卿猜测萧珏若是在寺中,很有可能也在接引殿的禅房。 「这黑灯瞎火的,哪边才是往接引殿去的路?奴婢先去探探路吧。」文竹道。 叶卿叫住她,「这里应该是钟楼,咱们从往生殿绕过去应当就是接引殿了。」 上次她在寺中也住了些时日,虽说对寺外的地形不甚清楚,但几座主要的建筑地形还是印在了脑子里。 站起来的时候,膝盖处痛得叶卿脸色一白。刚磕伤的时候不觉着,现在膝盖那一片才钻心的疼了起来。 若不是墨竹扶着,叶卿都怀疑自己走不了路了。 寺里的僧人都去了主佛殿,只留一个小沙弥在前殿看守,她们才得以从偏殿轻易溜进接引殿。 只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外边又传来了僧人念佛号的声音:「阿弥托佛,见过少师。」 「阿弥托佛,虚弥,你在这殿前看着,可曾见有施主入了接引殿?」 「并未,住持大师圆寂,少师怎没去主佛殿?」 「我前来取师父的袈裟。」 外边那僧人又念了两声佛号,叶卿听着那被称为少师的家伙已经走了进来。 那个少师这时候还在打听别人的下落,很明显有问题。若是被他发现就不妙了。 距离萧珏的禅房还挺远,叶卿当下也顾不得了,拉开一间禅房的门就闯了进去。 瞧见里面的人时,她不由得吃了一惊。 禅房的的墙上挂了一幅观音大士的画卷,一名女子正跪在蒲团上瞧着木鱼诵经。 女子是个标准的美人,鹅蛋脸,柳叶眉,蕙质兰心,带着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温婉。身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裙,颜色虽然素净,却更显得稳重,头上戴着玳瑁头面,手上一对翡翠镯子。 正是与韩刺史和离了的宋婉清。 她身边的伺候的丫鬟见叶卿一行人狼狈闯进来,大吃一惊,张嘴就要喊人,却被宋婉清制止。 第2章 「贵人?」宋婉清亦是满脸的难以置信。瞧见叶卿裙摆上全是血迹,她忙从蒲团上起身,快步走过来扶起叶卿。 丫鬟见宋婉清似乎认识叶卿,这才放松了警惕。 叶卿也松了一口气,屋中人是宋婉清倒是省了许多麻烦。她先前想着进屋子就让墨竹他们把人先劈晕,逃过这一劫再说。 「宋姑娘,今日遭了不测,只能借你禅房躲避一二。」叶卿压低了嗓音道。 事关皇家,还是皇后遇刺,这事怎么看都不简单,宋婉清聪明的没有多问,只扶着叶卿往里间走:「里边有道屏风,贵人先随我躲那里去。」 宋婉清住是这间禅房,规格似乎比一般禅房大了许多,里间就是她晚上歇息的地方,一扇八叶菩提屏风围起来的地方就是净房。 叶卿带着两个丫鬟还有六个暗卫躲进去,竟然也藏得下。 见叶卿身上有伤,宋婉清面上全是忧色:「我找寺里的师父拿些金疮药来。」 叶卿一把拉住她的手,冲着她摇头:「别找寺里的僧人拿金疮药,也别告诉任何人我藏在这里。」 宋婉清眸色变了变,可能也意识到了什么。 「叩叩——」 外边传来敲门声。 叶卿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她用力握紧了宋婉清的手:「即便来的是僧人,也别告诉他们我们藏在这里。」 「叩叩——」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里面的施主可歇息了?」外间传来问话声,嗓音清朗,听起来是那个少师。 宋婉清朝着叶卿点了一下头:「贵人放心。」 言罢她走出屏风,往外间去。 叶卿努力缓和呼吸,心脏还是在胸腔里咚咚狂跳。 她听见了外间房门被拉开的声音,跟着是谈话声。 「阿弥陀佛,深夜打扰到施主,实在是罪过。」 「少师言重了,不知少师前来所谓何事。」 「不知施主方不方便让贫僧进屋说话?」 「这……我方才歇下了,屋中不太方便。」 静了好一会儿,外边都没人再出声,叶卿正提心吊胆时,只听那被称为少师的僧人叹息了一声:「叨扰到女施主歇息,本就是贫僧失礼。」 「哪里哪里。」 话题到了这地步,叶卿都以为那少师要被打发走时,却突听他道了句:「姐姐,我们终究了生分到了这地步么?」 叶卿明显能感觉到墨竹她们都提了一口气。 这少师是宋婉清的弟弟? 她不由得握紧了手心。 外边宋婉清的嗓音依然是淡淡的:「佛门讲究四大皆空,一切都靠缘法,有善缘,有恶缘,无缘不聚。我是个活在俗世里的人,少师既唤我一声姐姐,这缘便聚了,又怎会生分?」 「枉我入寺修行多年,倒不如姐姐看得通透,受教了。时辰不早了,姐姐早些歇息吧。」 这番话说完,外间的门总算是关上了。 宋婉清走进来,扶着叶卿出了那屏风。她是个聪明人,从叶卿之前让她不让僧人知晓自己在她房里,就猜到叶卿遇刺怕是跟寺里的僧人有关。 「茯苓,去帮我打盆热水里,记得口风严实些。」宋婉清支走了身边的丫鬟。 等茯苓出了房门,她才叹了口气对叶卿道:「这大昭寺的少师,原是太原王少保儿子的私生子,听说母亲是个被贩卖到中原的番邦女子,王家不让番邦女子进门。后来那番邦女子病死了,念着他好歹是王家血脉,王家才把他接回去了。王少保的府宅跟我们家只有一墙之隔,他们家打骂孩子,阖府都能听见。那么小一个孩子,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大冷天穿单衣,身上就没有一块好的皮肉。我看着不忍心,接济了他一段时日,后来听说他自己跑出去了,王家寻了一段时日没寻到,就作罢了。不曾想此次进京,在大昭寺见到了他。」 跟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就在这里,都不用叶卿拐弯抹角的问,别人就把她想知道的全告诉她了。 叶卿放心下来:「此番多谢宋姑娘了。」 宋婉清摇头,眼中有怅然也有释然:「昔日我身陷囫囵,若不是贵人,怕是我还拿不到那一纸和离书,是我该谢贵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