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情敌结婚的日子》 第1章 第1章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一觉醒来,和情敌赤身裸体抱在一起,躺在一张床上。叶南期头痛欲裂地挣扎出将他抱得死紧的怀里,刚晃晃悠悠爬起来,就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大腿流了下来。腰酸腿软之下,他又一下跪倒在床上。迟钝的痛感爬上了每一根神经。向来从容的叶南期的脸都僵了。这明显是某个酒店的套房里,窗帘低垂,屋里昏暗,尚未散去的气息还在空气中纠缠。叶南期用了十秒钟来思考发生了什么。身边的男人动了一下,他的神经突然就被触到了,猛地一脚将他蹬下了床。男人的头磕到地上,彻底清醒,蹙着眉睁开眼,漆黑的眸中带着怒火。叶南期坐在床上,朝他竖起中指,咬牙切齿地骂:“沈度,我操你大爷。”两人小时候是死对头,阔别多年后再遇,不幸又是情敌,纵使两家家长关系亲近,也不能阻止你一言我一语的冷嘲热讽。可是他打死也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会滚到一张床上。叶南期来不及穿衣服,身上的痕迹明显说明发生了什么。沈度愣了一下,脸一下黑了,太阳穴突突地跳,眯着眼站起来,道:“爬床都爬到我这儿来了。”要不是身体酸痛得厉害,叶南期早冲过去给他几拳了,听到这话,更是火大,嘲道:“失恋了还没去找牛郎,沈总就上门服务,小费回头给。”沈度抹了把唇角,目光划过叶南期脖子上那串吻痕,眉尖奇异地一蹙,还没出口的话噎死在喉头。叶南期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思考造成这桩人间惨案的前因后果——昨天两人共同的白月光、他的师弟姜沅予结婚,他们俩追求失败不说,还被邀请参加婚宴,郁闷得不行,一时失了分寸……喝多了。再之后?叶南期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他得冷静冷静。得洗个澡赶紧回家,再给经纪人打个电话。他正头疼地思考着,房门忽然被敲响了。“沈度!给老娘滚出来!一天不管着你就兴风作浪哈?还包养小情儿?!”叶南期腾地抬头:“伯母怎么来了!”沈度也是一吓。沈家家风极正,不能包容歪风邪气,即使成家立业,也得每周回家让家长检阅。半个月不归家的沈度,被沈妈妈盯梢已久。在酒店开房第二天十二点都还没出来,沈妈妈一怒之下,亲自杀过来了。沈度扫了眼叶南期,迅速沉静下来,叼起一支烟,道:“你去浴室。”叶南期的脸皮还没厚到在长辈面前裸奔的程度,掀开被子下了床——没料到自己硬件设施损坏过度,扑通一声跪了。一声“操”被生生咽了回去。沈度神情怪异,目光难以言喻地在他纤瘦的腰身上一扫,极快地略过那两块像是能振翅高飞的漂亮蝴蝶骨,略一犹豫,还是没去扶他,背过身去穿衣服。敲门声嘭嘭响,沈妈妈极其不耐烦,威胁着要踹门而入。叶南期不敢多耽搁,一声不吭地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进了浴室。外面响起开门声,叶南期听到“啪”的一声响,靠着冰冷的墙面偷听着,心想伯母您可得多来几耳光。“学谁不好!学你堂哥开始包养情人!人呢?!”沈度面不改色:“妈,这就是你思想陈旧了,包养都是你情我愿的,碍不着别人,何况我没包养别人。”沈妈妈骂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不懂得为自己负责!叫他给我出来!”沈度转移不了他妈的注意力,咬着烟低下头,有点接受不了自己睡了情敌的事实。叶南期也没了幸灾乐祸地看戏心情,毕竟他就是这戏里最惨的那个。要从这儿溜出去显然不太可能,沈妈妈的脾气叶南期也知道,再不出去,这门八成要被砸了。换上了干净的浴衣,叶南期有些失望沈度只挨了一巴掌,略带期待地在浴室门前又驻足片刻,确认自己等不到第二声耳光响了,才揉了揉酸痛的腰,走了出去。看见叶南期的瞬间,沈妈妈的骂声就熄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沈妈妈对叶南期都很好,叶南期满心睡了她儿子的负罪感,不敢看她,歉意地低下头:“伯母,抱歉,我们昨晚喝多了……”意料之中的怒骂没响起,叶南期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到沈妈妈脸上又惊又喜的表情,登时后背发寒。才经历了上苍开的一个大玩笑的两人难得默契地对视一眼,心里同时觉得大事不太好。果然,刚刚还怒不可遏的沈妈妈盯着叶南期看来看去,笑逐颜开,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满意:“你们这俩孩子,谈恋爱怎么不早说?唉,我家这小子也老大不小了,我还以为没人肯要,前几天还和你妈讨论要不要让你们试试。”叶南期:“……”沈度:“……” 第3章 沈度的声音磁性低沉,响在耳边很有杀伤力:“在哪。”叶南期抬手就想挂电话。沈度道:“照片的事已经解决了。我妈和你妈在等我们去商量事情。”叶南期一愣。就算是真的卖肾他也没想过要找沈度帮忙,不料沈度动作那么快,不声不响就把事情解决了。他皱皱眉,问道:“什么事?”沈度笑了一声,似乎觉得事情很扯淡:“商量一下哪天结婚。”第2章 结婚——叶南期打死也没想过这俩字现在会和自己有关。一句“结你妈”差点脱口而出,想到沈妈妈慈祥的脸,又被生生吞了回去。闻琛还以为是那帮狗仔狗胆包天直接打他的电话来要钱了,当即一拍桌,还没骂出句有点气势的,就看到叶南期脸色阴晴不定地站了起来。闻琛生怕他真去把宝贵的肾卖了:“还是有办法的,你先别冲动……”叶南期很快有了决定,沉沉地叹了口气:“闻哥。”闻琛作洗耳恭听状。“艳照门和结婚你选哪个?”闻琛不明白他突然说这个干嘛,“啊”了一声,看叶南期目光诚恳,懵懵地道:“你的艳照门和结婚绯闻?当然是结婚好点……呸!什么选哪个,我们先解决照片的事,否则你恐怕真要有艳照门……”叶南期点头表示理解,冲闻琛笑了一下:“可是闻哥,你忘记了狗仔不止一家?有缺钱的想讹我一笔,也有不缺钱的想搞个大新闻。”闻琛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意想。如果真有选择,他会选择把光明正大跑去“约炮”的艺人给掐死。叶南期看他皱紧了眉,难为半身不遂了走起路来还能风度翩翩,点头道:“那我去结婚了。”闻琛被这再自然不过的语气给糊弄了一下,在叶南期带上门离开半分钟后才回味出不对来——已经晚了。叶南期关了手机,坐上沈度的车,平时佯装的谦和温柔荡然无存,照着沈度的脸就是一拳。沈度不躲不闪,挨了这一拳头,青了半边脸,痛得眉头一皱,剜了眼叶南期:“别像猴子一样穿着身乱七八糟的衣服在我车里乱蹿。”叶南期向来温和有礼,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可看着沈度的脸,还是想再来一拳。他身上的衣服是昨晚穿的,混杂着酒气烟味、不知道哪儿蹭到的香水味、汗水味,在狭小的车里,实在一言难尽。叶南期倒不在意自己的邋遢,在真皮靠椅上又蹭了蹭,看到沈度递来要杀人的目光,皮了这一下觉得神清气爽,才嘲笑道:“照片解决得很迅速啊,没想到沈总也有担心艳照门的一天。”沈度闻言并不动怒,挑挑眉道:“照片上没露我的脸,解决这事只是给叶大明星的一点小费。待会儿看到我妈该怎么说,你心里应该清楚。”沈度平时就有点嘴贱,一句话能把人点爆,叶南期一想到等着他们俩的那两尊神,顿时觉得头又大了,连怼回去的心思都没了。两人心里都十分抵触,却又很清楚一件事。各自的妈是各自的克星,这婚结不结可能由不得他们俩了。叶南期的少年时期,过得比较凄惨。他家搬家后不到一年,叶父开车去学校接家里的小妹回家,路上碰到货车逆行,出了车祸。他爸死死护着小妹,受了重伤,在医院里拖了几个月便没了。小妹至今仍躺在医院里,两条腿废了,眼睛也瞎了。如果一切到此为止,绝望就该有尽头。可惜上苍并未停止它的玩笑,没过多久,偷偷辍学分担母亲养家之苦的姐姐被星探看中,进了娱乐圈,前途正好,不久却突然爆出各种负面新闻,滥交、吸毒、借高利贷、赌博,每一项都能把人推向风口浪尖。不堪重负的姐姐跳楼自杀,随后家里又涌来一堆要债的打砸辱骂。叶南期他妈妈当场就厥了过去,差点就再也没起来。辗转这么多年,以前关系极好的两家都丢了联系方式,还是几个月前才意外重逢。他爸在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母亲精神有点崩溃,极为脆弱,主心骨成了叶南期,这几年来,叶南期破块皮都能把她惊到落泪。因为叶南期进娱乐圈的事,母子俩还冷战了一年,这才和好不久。沈妈妈十有八九已经把结婚的日子都和这往昔的闺蜜说好了,他妈肯定很高兴。叶南期想着想着,觉得自己的头真的快要炸了。相比之下,和情敌睡了的尴尬都无伤大体。到达两位女士等待的包厢前,沈度先带叶南期去换了身衣服,否则那一身狼狈地上去,叶妈妈可能会吓进医院去。上楼时叶南期的脸色还有点僵冷,进了门将口罩摘下来时,脸上已经带了柔和笑意。沈度最烦他这副笑意盈盈的虚伪模样,皱着眉站在一边。叶南期手法娴熟地沏了两杯茶,站到他妈的背后给她捏了捏肩,温声叫:“妈,伯母。”叶妈妈眉目温婉精致如画,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只有白发。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含笑看了看沈度,叹息着道:“我们南南也找到照顾自己的人了。”叶南期在他妈开口前还想垂死挣扎,然而一肚子的话在碰到他妈柔和的眼神后全部哽在了喉间。无论会不会刺激到这个命运悲惨的柔弱女人,他都不忍心让她失望——至少不要这失望不要来源于自己。沈度没料到叶南期不战而屈,气得吐血,面对两个长辈的注视,大着胆子道:“妈,刚才我就说过了,你们误会我们的关系了。”话音一落,沈妈妈的笑容逐渐消失,却没在叶妈妈面前发作。她握着闺蜜的手笑了笑:“你也知道,这孩子从小脸皮薄,很害羞,我出去和他说两句话。” 第5章 没有身份证和钱,就不能多开一间房。这要命的酒店房间不知道怎么设计的,有且只有一张床,沙发都没,床上还用剔了刺的玫瑰摆了个该死的红心。叶南期拈起一朵花,插到沈度的领口,露出个毫无善意的微笑:“今晚就麻烦沈总打地铺了。”沈度并不准备礼让自己的新婚媳妇,不过比起眼前的问题,他更在意另一件事:“准备什么时候提出离婚索要赔偿?”这婚结得仓促莫名,叶南期猜出在沈度眼里他是个贪图名利的小人,不准备向他解释什么,抱着手笑得灿烂,顺着他的话一把糊过去:“沈总真是财大气粗,难怪前几天去参加姜师弟的婚礼时送礼那么大方。”话音一落,沈度的眼神就冷了。叶南期并不畏惧,心里恶劣大笑。姜沅予是沈度的痛脚,二话不说使劲踩就对了,他说完调整了一下表情,继续露着让沈度看着就想一巴掌呼过去的笑容道:“赔偿?也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别墅随便几套,几辆跑车,要是沈总愿意给贵公司30%的股份让我吃下半辈子就更好了。”听到这么无理取闹的要求,沈度懒得理他,近水楼台先得月,一脱外套就躺到了床上。叶南期气得咬牙切齿,又不想和沈度有什么身体接触,他家过得比较艰难时地铺也不是没睡过,扯了床被子铺地上,把自己一卷,半宿没睡着,睁大了眼看着黑漆漆的房间,思考自己的人生为何如此操蛋。还是到了后半夜,才有了点睡意。已经是秋季,天气转冷,就算有暖气,叶南期卷饼似的在地上裹了一夜,还是发了烧,眼眶发红,嘴唇苍白,活像遭了场大罪。闻琛发来亲切问候,得知叶南期生病了,赶紧让他拍个照发微博,博博粉丝同情心。叶南期对自家经纪人无话可说:“……”闻琛又殷勤地叮嘱两句,他只好调整了一下角度,自拍一张,登上微博,配字:最近好冷,大家注意身体,不要感冒了。刚一发出去,果然就涌来一堆回复,粉丝们心疼死了,嘤嘤嘤着要叶南期千万保重身体。不得不说公司给他的形象塑造得不错,粉丝们都很担忧心目中的“太阳”。叶南期定定地看了会儿评论,在沈度嘲讽自己之前,先把手机放下了。沈度让司机开车过来,叶南期上车后就没说过话,恹恹地闭着眼。侧头看他虚弱的样子,沈度仅存的那点良心突然就触动了,到半路时叫司机停住下了车。叶南期才懒得管他去哪儿,等了三分钟没等到人,耐心告罄,指挥司机先去沈度家再说。昨天他们去领证时,搬家公司已经把他的东西搬去沈度家了。司机是知道他们俩的关系的,犹豫一下,还是听了话。沈少爷纡尊降贵去买药,谁知道从药店走出来,就看到他的车一骑绝尘而去,自己吃了一嘴尾气,气得差点把药塞垃圾桶里。叶南期到了沈度家,找到堆着自己东西的客房,锁上门倒头就睡。虽然反锁也没用,这是沈度家,钥匙他都有。沈度回到家,觉得自己对叶南期发善心简直像农夫以身暖蛇,好在叶南期多少算个病人,沈度没有欺负病人的心思,把药扔桌上,转身就走。叶南期没睡太久,从一串噩梦中醒来,一身冷汗,看到床头柜的药,猜出可能是沈度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生怕里面投了毒,打了个结扔垃圾桶里,冲了个澡,便换身衣服出去了。虽然给闻琛开玩笑说要休婚假,但这两天推掉的公告已经够他心疼。反正这婚结了跟没结一样,不影响工作。两人在公司见了面,叶南期捏捏鼻子,笑盈盈地道:“闻哥,两天不见,你好像变帅了。”两天就变憔悴许多的闻琛忍住掐死他的冲动,把他拉到个没人用的小会议室里,关了门,敲敲桌子:“身体还没好瞎晃悠什么?吃药了吗?”“吃了,没事。”叶南期身体底子好,睡一觉发发汗确实没什么问题了,不太在意地敷衍了两句。“把事情给我说清了,不然今天别想出这个门。”闻琛敲桌子的声音更大了。叶南期顿了顿,只得实话实说。只说了个开头就被闻琛插嘴:“啧,小姜人是挺好,你怎么就贼心不死呢,还去参加人家的婚礼。”叶南期原本想解释,话到嘴边又打住,笑了笑:“美好的东西谁不想保护呢。”他说的是“保护”而并非“拥有”,闻琛没太注意这茬。姜沅予是叶南期的师弟,星途坦荡光芒耀眼,刚出道不久就被公司一个资深经纪人抢去。只是姜沅予家里条件好,似乎顾虑也不多,刚红起来,就雷厉风行地和海外归来的青梅竹马结了婚,幸好也保密了,只有几个圈中朋友知道。闻琛苦口婆心:“小姜是有夫之夫,你也是有夫之夫,就别瞎惦记了。”叶南期倒了杯热水,喝了两口,道:“我没瞎惦记。别提醒我这事。”闻琛的好奇心比愁心还大:“到底怎么回事?”叶南期想了想,隐去一些不方便说的东西,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闻琛万万没想到事情这么奇葩,听得脸色复杂。只是事情已经发生并且尘埃落定,再捶胸顿足也没用,这事自家人关起门来说完就消化了,闻琛安慰了叶南期两句,看他脸色依旧不太好看,赶紧说起他最关心的事。“最近有一个广告代言、几个综艺节目,还有两个电视剧剧本和我求来的电影剧本。电影就别抱多大希望了,不过这个电视剧我们可以试着争争男一男二,你注意看看。”叶南期点点头,接过剧本。这堆剧本一时半会儿肯定看不完,他也没准备让闻琛陪自己在这儿生根发芽,挥挥手道:“你才刚结婚,回家陪嫂子吧,我看完了再和你商量。”闻琛道:“你就在这儿看,不回家?”叶南期道:“我家被搬家公司搬空了,现在在别人屋檐下,恰巧我不太乐意低头。”“……”闻琛也是结了婚的人,不免有点啰嗦,碎碎念,“不就是小时候的冤家,长大了的情敌嘛,你们总不可能一直不见面。”叶南期当没听到。清官难断家务事,闻琛一摆手,先行离开,离开前还啰嗦地吩咐叶南期记得吃饭,小心又犯胃病。叶南期嫌他烦,敷衍地点点头,翻开剧本慢慢看。他工作起来就没时间观念,全部看了一遍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公司里也安安静静的,大概已经下班了。叶南期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整理好文件,走出会议室,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不远处的一间办公室。 第7章 两人在学校时关系就很好,叶南期追求被拒后关系也没变僵,只是事业都忙,姜沅予结婚后也得顾忌点距离,这一个月他都没主动凑上去过。叶南期很喜欢这个单纯的小师弟,笑意盈盈地和他交谈了几句,一个男人不急不缓地走过来,安静地站在姜沅予身后。便是那位高瞻远瞩的经纪人,姓方名行远。叶南期的笑容更加和煦,态度自然地和他打了招呼。经纪人也是有“咖位”差距的,闻琛和方行远差距就很大,主要区别在于人脉的宽广。叶南期正想像以往一样和方行远套套近乎,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只得冲两人道歉,姜沅予笑笑,点点头。叶南期先行一步,扫了一眼来电人,挑挑眉,唇角带笑,话语刻薄:“沈总这是刚飞美国,和我这儿有时差?”他还以为是沈度闲得没事打电话催他回去,岂料沈度声音含笑:“老婆,我来接你了。”叶南期:“……”沈度居然开车来接,叶南期惊悚过后,直觉没这么简单,回头瞅了眼姜沅予的背影,挂了电话,见闻琛满头雾水地看着他,道:“另一个贼心不死的来了,可惜见不到一根天鹅毛。”闻琛忍不住替他的“金主姘头”说话:“人家就算是蛤蟆,好歹也是金蛤蟆。金蟾蜍呢,金蟾蜍听过吗?”叶南期登时对经纪人五体投地,不好对他的比喻做出评价,忍了好一会儿笑,才拍了拍闻琛的肩膀,若无其事地问:“好几天没看到小姜,他在忙什么?”闻琛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不也是个蛤蟆”,道:“柳导他老人家的新电影选角,据说方哥牵线,要带小姜去见投资人,这事要是成了,小姜离彻底爆红也不远了。闻哥没本事,争取不到这个机会,咱慢慢来……”叶南期一时有点后背发凉,仿佛有一股寒气,猝不及防地从脚底窜了上来。十年前少女惨淡苍白的面容犹在眼前,眼中还含着淡淡的哀愁和怨气,和姜沅予一重叠,惊出他一身冷汗。“……投资方是?”叶南期说话时,身体不由自主地有点发颤。闻琛有点奇怪他的态度,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动给他圆了:“听说是荣禹集团的高层——不是你老公吧?你怕你老公兼情敌潜规则你看上的人?”叶南期:“……”那确实有点可怕。闻琛哈哈笑,没注意到叶南期不自然的脸色。叶南期悄悄地握紧了双拳。荣禹集团这片阴影笼罩在他心头多年,是深埋在心底的一块坚冰,冷硬可怕,稍微露出点头,都让他颤栗。他不敢想象,姜沅予若是趟上这滩混水,真的会安然无恙吗?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加不好了,叶南期上了沈度的车后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掏出手机目不转睛地看。沈度摸了摸下巴,觉得“呼吁当代人放下手机品味生活”这个公益广告做得非常有道理。叶南期换了一张电话卡,匿名给姜沅予发了条短信,让他万事小心,隐晦地提醒他去见投资人时不要乱喝乱吃,一有不对立刻报警。甚至还搜了些防狼术发过去。叶南期一边发一边想,大概会被当成神经病,还是得再想点其他办法。沈度看了眼叶南期,这一看倒是把叶南期看活了,他把手机放下,装作不经意道:“刚刚听说姜师弟要去见荣禹集团的投资人。”一个月前,两人还在因为姜沅予你一言我一语夹枪带棒,这话说得实在突兀又不合常理。沈度想来想去,把叶南期的意思归结为了“难道你不帮我弄个好资源”,漫不经心道:“想要资源就直说。”沈家产业里也有个影视公司,因为不是主要的,所以并不大,但说小也不小,要捧叶南期,也不难。叶南期给他噎得一阵心梗,原本是想提醒沈度注意着点,转念一想发现自己这个想法确实又傻逼又一厢情愿,当即不太温文尔雅地翻了个白眼:“资源你自个儿留着捧小鲜肉玩吧,我怕折寿。”沈度被他堵得莫名其妙,冷笑一下,不再说话。沈妈妈怕沈度婚后“家暴”,三天两头地打电话来查岗,得知叶南期老是待在公司,逼他下了“接不到人就别回来”的军令状。两人在车里商量了一下,一致觉得虽然有点恶心,但在长辈面前还是得假装恩爱和睦。于是阿姨一开门,就看到沈度揽着叶南期的肩膀,给她问了声好。沈度比叶南期高半个头,常年健身,身形修长挺拔,这么揽着叶南期,倒是挺般配。阿姨慈祥地点点头:“今晚做了你们喜欢吃的菜。”“您辛苦了。”沈度笑了笑。阿姨悄咪咪地瞅了瞅叶南期,觉得叶南期真人比电视上更好看,见他安静含笑,眉目蕴藉,怎么看怎么喜欢,赶紧让他们进来洗洗手,很快就能吃饭了。叶妈妈已经被接来了,沈度和叶南期秀完假恩爱,看他妈的脸色似乎挺满意,这才放开手。叶南期打了招呼,坐到叶妈妈身边,说了几句话后,谈到他妹妹。小姑娘最近心里难过,抱着以前姐姐送她的兔子玩偶,和谁都不说话,想要哥哥去见见她。叶南期明天就要回公司继续练习,他工作时能拿半个小时吃饭都是奢侈,小姑娘静养的医院又远,一来一去,加上陪哄的时间恐怕不止一天。叶南期犹豫了。这次的角色对他来说非常重要,试戏结束后等结果那段期间比较有空,可以放肆地挥霍一下时间,干什么都行。叶妈妈看出他的犹豫,知道二儿子肩上负担沉重,于是笑了一下:“宛宛说,要是你现在不能去,先给她打个电话也行。”叶南期愧疚地点点头,不经意和沈度对视上了,双方都是一愣,又不太自在地移开目光。叶南期走出房间,到后院里,给小妹打了个电话。不到三秒,电话就被接通了。那边传来少女温软的声音:“乌云遮不住太阳,邪恶终将被打倒,真正的胜利永远属于正义。”(注1)叶南期没说话。 第9章 叶南期也不恼,微笑着,感觉自己简直佛光普照:“他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沈度道:“……”沈度给他那句棒读噎了会儿,话题莫名回到了之前的:“你真的不要资源?”“不要,你投资的剧我会离得远远的。”叶南期笑容一收,无比诚恳地道,“沈总要是愿意下楼和伯母说我们要离婚,我可以立刻滚出你的视线。”沈度和叶南期的心理一样,不能让自个儿做坏人,闻言,皮笑肉不笑:“叶大明星能做到的话,我也能做到。”上次打地铺发烧,这次叶南期不打算再矫情让自己难受,和沈度各躺在床的两边,继续把玩着手机。沈度忍了又忍:“放下手机,睡觉。”叶南期没分给他一点视线,盯着手机,惊讶地道:“你是我妈?”沈度家教严,作息规律,这个点早该睡了,只是有声响他就睡不着,叶南期在一边不知道做什么,手机各种提示音闹得他脑仁疼。他一蹙眉,干脆伸手去抢。叶南期灵活地一让,却忘记自己本来就在床边,嘭地摔到地上,声响不小,呲牙咧嘴,硬咬着牙没在情敌面前丢脸地叫出声。沈度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刚想说点什么,门就被敲响了。沈妈妈中气十足地喊道:“开门,做什么呢那么大声响?混小子你是不是欺负南期呢?”叶南期摔得狠,要马上体面地爬起来有点难,沈度瞥他一眼,道:“和他闹着玩,没事,您去睡吧。”沈妈妈道:“怎么没事?开门!”沈度一顿,语气有点古怪:“妈,我们在……您可能不太适合进来。”“……”沈妈妈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咳了一声,“别折腾太晚,南期还要工作,早点睡。”叶南期坐在地上,听到脚步声渐渐远了,才松了口气,想站起来,没料到沈度居然伸出手,像是要拉他一把。他的目光一言难尽,自己站了起来,想了想,问道:“沈总,您听过魂穿吗?”沈度道:“我还听过夺舍。”叶南期一脸诚恳:“你可以正常点,真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过就是睡了一觉,算是互相解决了一下生理需求,你没必要态度这么诡异。”自从两人睡了一觉结婚后,沈度的态度就有点奇怪了。——究其原因也是沈度从小接受的教育古板,偏偏睡的又是叶南期,责任心有点扭曲。仔细想想,叶南期在娱乐圈混了几年了,也不知道和多少人睡过。沈度想到这层,脸色淡下来,垂眸想了会儿,道:“说得也是。”叶南期低头继续看手机,他刚才在联系认识的私家侦探,打算让对方跟踪姜沅予一段时间,对方不知道他的身份,很安全。看到对方发来一句ok,叶南期删了聊天记录,这才安安稳稳地躺下睡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饭时和沈爸爸喝了两杯,这一觉叶南期睡得格外安稳,多年来纠缠的噩梦也没做,醒来时迷迷糊糊的,竟然想赖床,在这温暖的被子里多躺会儿。只是眯了会儿眼叶南期就发现了不对。他竟然被沈度抱在怀里,脸贴在沈度胸前,腰上还搭着只手。沈度的身体很温暖,被这股纯男性的荷尔蒙气息无孔不入地包围着,叶南期脸都青了,身子一动,竟然没挣开,给他一闹,沈度也醒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叶南期眼里冒着森森寒气,咧嘴笑:“哟,沈总,我的腰细吗?”沈度醒了神,非但没松手,反而在他腰上一握,淡定道:“细。”叶南期:“……”沈度这才又道:“你怎么钻过来了?”叶南期一愣。他睡觉不老实,又因为体寒,睡觉时老想往暖和的地方凑……还真可能是他主动钻过来的。叶南期当即老脸发热,觉得丢脸丢大发了,噎了好一会儿,理不直气也壮道:“床这么大,你管我钻哪儿?”沈度唇角一翘,讥诮道:“也对,投怀送抱,叶大明星应该很熟练。”叶南期肃然道:“沈总有所不知,投怀送抱,也是要看人的。”一大早醒来两人就互相恶心了一把,下楼时都是一脸晦气。沈妈妈和叶妈妈有说有笑地讨论着某部电视剧,叶南期凑近一听,发现两位妈妈讲的是他最近参演的那部。两位女士讨论了会儿,由沈妈妈带头,一致觉得整部电视剧里颜值与演技最高的都是乖宝叶南期,拯救了这部剧本不算多好的电视剧。叶南期哭笑不得。吃完早饭,沈妈妈慈眉善目地看着叶南期:“南期要回公司了吗?”叶南期点头:“公司有专门的地方练习,不会有人打扰,后天就要试戏,还得和经纪人多交流一下。”沈妈妈道:“好孩子,辛苦了。吃完饭沈度送你过去吧。”叶南期含笑道:“妈,不用了,他公司和我们公司不顺路,万一迟到,阿度面对下属多不好看。”沈度给他一声“阿度”恶心差点吃不下饭。沈妈妈道:“之前他半路看到个小姑娘在哭,下去一问说是奶奶养的猫跑了,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就帮着小姑娘去找猫,结果迟到了。媳妇儿比猫重要呢不是?”叶南期听得差点笑出声,打死不相信沈度会做这么小学教科书级别的好人好事,却没注意到沈度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第6章 第11章 “说这些都没用了,她很多年前就跳楼自杀了……”“哎……看这电影,突然有点渗得慌。”另一个学生抖了抖肩膀,“算了,别看了吧,下午好不容易逃课出来,我才不想看这玩意儿。”她们说着就站起来,猫着腰离开了放映厅。叶南期僵硬地坐着,觉得胸口被什么堵着,又胀又涩,让他有点呼吸不畅。他想说叶湄不是那样的,她阳光,开朗,坚韧,聪明,不吸烟,不赌博,对待家人很温柔。电影到了高潮部分,荧幕里叶湄哭得撕心裂肺,叶南期的眼眶微微发红。他总觉得叶湄像是透过了荧幕和时间在哀怨地看着他,在对他哭,哭得痛苦又委屈。电影落幕时,叶南期站起来,看着主演的名字匆匆掠过,面无表情地想:姐,我会给你报仇的。不要哭了好不好?该死的人一个也不会少。叶南期裹着围巾戴着口罩,走向放映厅的出口,经过一个座位时,突然被叫住了。他微微一怔,抬头一看,顿感心中热血沸腾,几乎要冲顶。好歹是克制住了,刚才那股极端紧绷的情绪一下烟消云散,他又恍惚坠回人间,做回了叶南期。叶南期神色如常,笑笑道:“方哥也来这儿看电影?”叫住他的正是姜沅予那个高瞻远瞩的经纪人。也是当年叶湄的经纪人。方行远站起来,看着叶南期,眼神有点复杂,似有所指:“有个故人,以前很喜欢来这儿看电影,听说快倒闭了,今天有空就过来看看。”叶南期不动声色,依旧温温笑着,仿佛什么都没听懂。方行远回头看了眼荧幕,道:“一起喝个下午茶?”叶南期求之不得:“方哥都邀请了,我当然去。”方行远带着叶南期到了附近一家咖啡厅,工作日的下午人不多,店里放着首舒缓的英文歌,让人昏昏欲睡。叶南期摸不准方行远带他来做什么。叶湄刚出事时,叶南期也以为他姐姐变了,对于叶湄给叶家带来的混乱生出过恨意,那点恨意一直延续到五年前。他在高考前夕发现了叶湄的日记。所以不顾叶妈妈的反对,选择了表演系,义无反顾地进入了娱乐圈。叶南期要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知道叶湄是无辜的,她被人强迫,而那片阴影,似乎就来自荣禹集团。至于到底和方行远有没有关系,方行远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叶南期一概不知。叶南期没有掩饰过自己是叶湄的弟弟,好在也没人去深挖这些,他尽可能地表现得自己急功近利、一心爆红,只希望能放松方行远的警惕心。两人沉默地对坐了会儿,叶南期先开了口,笑着道:“听说最近方哥为了小姜的新片挺忙的,已经忙完了?”方行远要笑不笑地看着他,眼底没什么情绪,没有多说。下午茶明明是他提出来的,到最后却是叶南期单方面扯话题,扯到两人都无话可说了,他才接了个电话,先离开了。叶南期反而松了口气,闭了闭眼,觉得有点疲惫,浑身无力地回了家,蒙头睡觉。隔天一大早,叶南期又恢复了精神,洗漱下楼,和沈度不期而遇。沈度煮了粥,这回时间充裕,条件宽松,本来想熬叶南期深恶痛绝的鱼片粥,不知怎么脑子一抽,换成皮蛋瘦肉,香气浓郁。叶南期昨晚就没吃饭,饿得不行,看餐桌上没自己的餐具,就自行去厨房盛来。沈度瞥了他一眼,竟然没说什么。两人沉默地吃着早饭,叶南期轻轻吹了吹香气横溢的粥,尝了一口,发现味道居然不输于酒店大厨,由衷道:“总算发现了你唯一一个优点。”厨艺不错。沈度动作优雅地拭了拭唇角:“可惜我到现在也没发现你任何一个优点。”叶南期:“……”第7章 叶南期想那是我不肯在你面前展现,心底又莫名生出一股在情敌冤家面前受挫的不服气,要反驳显得太幼稚,心里碎碎念着,一时没注意,给自己喂了口粥。烫得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沈度骂了声“白痴”,立刻转身倒了杯冷水过来,加了两块冰,递给叶南期。待会儿试戏还得念台词,叶南期不敢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连忙接过含了口冷水在口中,跑去漱了漱口,回来发现沈度已经走了,桌上放着云南白药。叶南期愣了愣,嘴里火辣辣的,心里滋味难以描述,喃喃了一句“不会有毒吧”,还是乖乖上了药。好在粥也不是特别烫,只是舌尖烫红了点儿,叶南期吃完饭,等司机来了,坐上车,犹犹豫豫好半晌,才摸出手机,给沈度发了条信息。【谢谢。】沈度回得倒是挺快:【怕你烫死,我是第一嫌疑人。】叶南期笑容不变,戳手机的力气却变大了不止一倍:【放心,要死肯定不是我先死。】回完叶南期又惊觉自己幼稚,总是被沈度淡定地撩起火气,一点都不像他。他撇撇嘴,换号码看了看私家侦探发来的姜沅予的行程和接触的人物信息,发现暂时没什么问题,松了口气。 第13章 “……没有。”叶南期将花往垃圾桶里一扔,唇角翘着,笑得温柔,眼角微微一弯,竟有种难以言喻、又极其勾人的甜意。叶南期和叶湄长得不像,唯有一双眼睛,极为相似。方行远神情恍惚了一下,立刻回神,以为叶南期是警惕,不愿让小情人暴露,便很好心地点点头,随口道:“没有的话,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叶南期目的达成,脸色迟疑一下,才微微笑着坐下,顺便摸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戳了几下,给谁发信息似的。方行远也不多问,颇有风度地递过菜单,叫来侍者。叶南期心思没放在吃上,他想套方行远的话,又怕打草惊蛇,假装认真地研究菜单,实则在琢磨怎么撬开着老王八的嘴。他低眉顺目的样子更像从前的某个人,方行远的目光更为复杂,等叶南期点了菜,他突然道:“你和你姐姐长得不像。”没料到方行远竟然主动就挑破了这层纱,叶南期微微一顿,含笑抬起头,并不言语。方行远也不在意他的反应,又道:“她的功利心也没有你重。”叶南期依旧笑得天衣无缝,轻描淡写道:“方哥说笑了。我们是一点也不像,我不会像她那样堕落。”说得云淡风轻,心上鲜血淋漓。方行远看了会儿叶南期,竟似有些失望,不再谈起关于叶湄的只字片语。对方很警惕。叶南期默默想,为什么要那么警惕?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如今方行远在经纪人这个圈子混得如鱼得水,当年的事就算他没有踩一脚的,也肯定没少拿封口费,甚至……可能是他牵针引线,带动的一切。但他去了从前叶湄经常去的那家电影院,甚至安静地看完那部电影。是不是说明这老王八心中多少存着点愧疚?到吃完晚饭,两人都只是随口聊些家常话,叶南期没有旁敲侧击,方行远的防备心过重,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被他敬而远之。回到家,沈度没在客厅,叶南期心里还在思考着方行远的事,端着咖啡路过书房,听到里面传出敲键盘的噼里啪啦声。从门缝里可以窥见沈度正聚精会神地工作。原本还沉甸甸压在心口的东西忽然就散了大半,反倒是作恶欲腾地升起,叶南期略一思考,把咖啡喝完了,手一松,“嘭”的一声响起,在这空荡荡的屋里尤其明显。他敲了敲门,毫无诚意地道:“哎呀,不好意思,手滑,没打扰到沈总吧?”沈度在书房里坐着没出来,听外面动静颇响地收拾整理,好半晌,才低低骂了声幼稚。没等太久,叶南期就收到闻琛的消息,说徐导那边已经开始联系他了,只要彗星不撞地球,这个角色十拿九稳了。叶南期心情大好,连看到沈度,都觉得此人没有平时那么面目可憎了。结果才过了两天,闻琛又给叶南期打了电话,声音忐忑:“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先听哪个?”叶南期直觉坏消息一定糟透了,沉默一下:“好消息?”“月底有个酒会,邀请函发过来了,正好你有空,很多大明星和知名企业家都会去。”叶南期心里一缓,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他问:“坏消息呢?”“……”闻琛咽了口唾沫,“你的角色被人截胡了。”第8章 再好的心态也禁不住这过山车一般的起伏,叶南期静默了片刻,才压制住了火气,语气还算平静:“怎么回事?”闻琛担心他气坏了,小心翼翼地道:“本来今早都打电话,说合同准备好了,徐导拍板就要你了——谁知道晚上就说不好意思打错电话了,定的是另一个人。”他说着说着,火气也上来了,一拍桌子,气得不轻,“把我们当猴耍呢?!”叶南期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谁?”闻琛已经打听出来了,立刻回答:“就那天你去试戏时碰到的小鲜肉,叫李绥,演技蹩脚,徐导瞎了才选他。”之前叶南期也遇到过不少被抢戏的事,但还是第一次在临近成功时被倒插一脚,这种感觉不亚于堆了好久的积木,眼见着要搭好了,被人轻轻一推,没了。他脸色沉沉的,要咽下这口气实在难。何况他没理由忍气吞声。闻琛打听到了不少,是李绥的经纪人捣的鬼,那位经纪人似乎通过各种关系,请投资人吃了饭,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对方答应了换人。也说不上换人,毕竟还未真正拍板。徐导就算不乐意,也不得不屈服于资本,再退一万步说,还好只是男三,闹了会儿,也就答应下来了。叶南期思考了会儿,慢慢道:“我们也可以请投资人吃顿饭吧?商人重利,男三的质量对电影的影响也不小,何况是崔颢这样的角色。我的商品价值,比李绥的大。”“我尽力。”闻琛想了想,改了口,“不,这酒局你等着,很快。妈的,还敢截你的胡。”叶南期为试戏付出了多少汗水,只有闻琛清楚,所以他打电话过来时,心里都几乎有些不忍告诉叶南期。还好叶南期坚挺。闻琛发动了这些年在娱乐圈的所有人脉,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告诉了叶南期酒局的时间地点。叶南期打了腹稿,还嫌不够,拿来纸和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堆自己和李绥的优劣对比。他很清醒娱乐圈的明星的定位,真将自己和那个小鲜肉当成了商品来写,写完了又删删减减,看了又看,沉思片刻,干脆将纸揉成一团扔了。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对方不一定乐意听他高谈阔论。酒局安排在晚上七点,叶南期换了衣服,提前过去。闻琛比他还紧张:“听说资方是个富二代,拿家里的钱随便玩玩的,脾气还有点怪,会不会不按常理出牌?”叶南期想了想,道:“他的性取向是?”“……”闻琛的表情一言难尽,“你准备为了个男三的角色献身?”叶南期表情认真:“我感觉我长得还是不错的。”何止不错,他相貌极佳,皮肤莹白,眉目蕴藉,安静含笑坐在一边,就让人移不开眼。说句酸倒牙的,“仿若人间水墨画”。刚出道时捞了个只有两个镜头一句话的路人甲角色,被一些颜控看到,立刻让他小火了一把,这才得到公司重视,一步步爬了上来。可见无论是古代人还是当代人都重色,此传统源远流长,万世不绝。闻琛:“……是不是你老公惹你生气了?还是你受什么刺激了?” 第15章 叶南期道:“那可能真是看上我了。”闻琛还没说话,他深沉地道:“看上了我的才华。”闻琛:“呕!”第9章 趁赵生装醉趴在桌上,沈度也默默离开了包厢,免得待会儿他问东问西,耳根得不到清净。出了酒店,他才发短信,让赵生自生自灭。赵生悲愤发来回信:见色忘友!你是不是跑去跟踪人家小明星了!沈度懒得搭理他。赵生没收到回复,又打来电话:“哎,我说沈度,你怎么转性子了,是谁前几天还在和我说娱乐圈脏污只有你的白月光纯洁无暇的,今天看着人家长得好看,就让我帮忙了?我怎么才发现你是个没有节操的颜控呢……”赵生八卦时说话仿佛机关枪,喋喋不休,沈度明智地选择将手机放在一边,任由发小自由发挥,等他说完了,直接挂了电话。沈度做任何事都讲究因果,他也思考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要帮叶南期。脑中浮现出叶南期在洗手间里仰头闭着眼的模样,苍白又疲倦,和平时的风度翩翩、意气风发大相径庭。——看着就很不顺眼。他印象里的叶南期不该是这样的。看不顺眼所以帮了一把,没毛病。回到家,沈度一开门,脚就被东西给压住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是叶南期。大概是醉懵了,叶南期回来就靠着门迷迷糊糊眯过去,也不知道多久了。沈度顺手开了灯,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肩:“起来。”叶南期酒品极好,醉了也不闹,被沈度叫醒,不适地用手遮了眼睛半晌,才放开手,半眯着眼,仰头看沈度,脸上抹了胭脂似的,泛着淡淡的红晕。他挡了路,沈度却还不至于踩着他过去:“别躺这儿。”叶南期显然没认出他是谁,醉醺醺地一伸手:“……抱抱。”沈度看他脸红红的,醉得可爱,着魔似的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下,才回过神:“嗯?”叶南期有点委屈:“不抱抱就不起来。”“……”沈度想了想,“叶宝宝,几岁了?”说着就俯下身,想把叶南期提溜起来扔到一边。叶南期敏锐地感知到危险,刷地坐起来,仰头看着沈度,神情委屈,眼圈微红,薄唇微启,嵌着粒漂亮的唇珠,湿润柔软,淡淡的桃红,像在勾引人亲上去。沈度扫了一眼,顿觉头皮发麻。那晚叶南期没什么记忆,他却记得不少暧昧片段,包括这张唇柔软的触感。叶南期醉得发懵,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这是沈度,于是拖长了声音叫:“……沈度。”沈度抱着手,想看看这醉猫儿能怎么折腾。叶南期道:“你个傻逼。”沈度:“……”沉默一下,沈度绕开叶南期,想直接回房,才走了两步,就听“扑通”一声,叶南期又倒了。他没有理会,回屋洗完澡换了衣服,下了楼才发现叶南期还睡在门边。虽然屋里有暖气,到底地上凉,这么睡一晚对身体不好。沈少爷天生一副俊美刻薄相,嫌弃地看了会儿躺尸的叶南期,还是过去把他抱了起来。他没那个耐性送佛送到西,将叶南期放沙发上盖上薄被,刚要转身离开,叶南期一翻身,手机掉了下来。沈度顺手捞起,无意间瞥了一眼,恰好屏幕一亮,一条短信发过来。【j最近都待在家里准备新戏,f没有什么动作,一切如常。】沈度的动作一顿。藏头藏尾的名字,还有这意喻不明的短信。叶南期在监视某个人?不知怎么回事,沈度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姜沅予。他的脸色微寒,将手机放到桌上。理智使得沈度并没有立刻摇醒叶南期对峙,他转身去了厨房,做了碗醒酒汤,回客厅时放到桌上,便上了楼,思考另一件事。——其实姜沅予结婚那天,沈度并未喝多,但他的意识太模糊。那天醒来后,叶南期一离开,他就去检查了一下,发现体内有残余的药物。是某个人在姜沅予的婚礼上下了药,才导致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这个狗胆包天的人还没被查出来。隔天一大早,沈度还来不及泼盆冷水到叶南期身上找他算账,就被亲妈gank了。新晋亲儿子叶宝贝宿醉未醒,委屈地蜷缩在沙发上,两条长腿不得不屈起,眉头蹙得死紧,无论是睡的地方还是睡的姿势,肯定都很不舒服——也可能是做噩梦了。但这并不在沈妈妈的考虑范围,她只扫了一眼,就暴怒了:“沈度!你个混账小子!就这么对南期的?为什么让他睡沙发?你是不是趁着老娘不在欺负他?!”沈妈妈血压高,沈度不好顶嘴,怕一句话顶回去让他妈血压飙升,只能面无表情地承受怒火。 第17章 沈度不是烦他吗,那他就可劲往他跟前凑,烦死他!恶心死他!他暗搓搓地想着,眼前一暗,冷不丁额头被亲了一下。叶南期目瞪口呆地看着沈度,后者不紧不慢地做出了回击:“嗯,宝贝儿久等了。”叶南期:“……”沈度站起来,单手扯松了领带,唇角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宝贝等等,我先去洗个澡。”……人与人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叶南期想起自己的目的,略微一顿,笑得更贤妻良母了:“辛苦一天了,我帮你洗吧,之前应角色需求,学过点按摩。”沈度没料到叶南期居然会毫不退缩地接招,想了想,深情款款地牵起他的一只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长睫低垂,深潭般的眸子里竟然真的有几分说得上“温柔”的情绪。“乖,好好休息,老公舍不得你累。”………………骚不过。叶南期甘拜下风。他一缩腿,盘腿坐在沈度的床上,抖了抖鸡皮疙瘩,道:“沈总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保管能为我国捧回一堆小金人。”沈度居高临下看着他,抱着手不说话。叶南期刻意来恶心人,浴袍却捂得死紧,脖子都捂得严严实实,屋里暖气足,沈度瞧着都嫌热。他伸出手,在叶南期头上一按:“少作点妖。”说完就去洗澡了。没想到洗完澡回来,叶南期还没走,躺在他的床上,笑盈盈地道:“老公,已经暖好床了。”沈度:“……”你还没完了?两人对视一眼,都假惺惺地一笑,沈度往床上一躺,思考该怎么整治叶南期。叶南期说着“暖床”,实则整个人都挂在床边,生怕跟沈度挨边,心里念着清心咒,闭着眼,压根睡不着。要是平时,叶南期也不会这么折腾自己,然而他现在没几个通告,那部电影又是过了年才开机,暂时不用飞来飞去,这几天闲得很,早上不用起早。僵硬地躺了许久,身边忽然动了动,叶南期刚想转过身看沈度要干什么,腰间就环上了一只手。他整个人背对着沈度,被他扣在了怀里。沈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刻意压低的声音,磁性性感得让人腿软:“怎么离我这么远。”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沈度恶劣地笑起来。没多久,他忽然发现叶南期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侧耳听了会儿,奇异道:“你在念什么?”“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沈度虚心请教,“你是不是信邪教?”叶南期睁开眼,微笑道:“这是清心咒。”“你念这个干什么?”叶南期一脸无欲无求,道:“也没什么。老公,你是不是也睡不着,我们一起看会儿法制栏目吧。”沈度疑惑地扬扬眉。叶南期转过身,语气认真:“压制一下我犯法的冲动。”沈度警惕道:“婚内强奸也是强奸。”“……艹你大爷。”叶南期忍无可忍,推开沈度的手,回了房间。沈度拍拍手,感觉到叶南期的战斗力没想象中强,关了床头的小灯,放心地闭眼睡去。结果没隔几天,又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叶南期抱着电脑过来了。沈度无言地看他爬上床,往后挪了挪,抱着手道:“叶南期,我现在很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是核桃还是大脑。”叶南期丝毫不在意他的嘲讽,打开电脑,把自己找了一整天的电影打开。诡异凄凉的bgm一响,原本在一边思考怎么把叶南期踢出去的沈度后背一毛,腾地站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你干什么?”叶南期侧身一让,全屏模式下突然冒出的鬼脸和凉惨的女鬼笑声效果卓绝,沈度的脸都青了,想过去把叶南期的电脑关了,然而手脚发凉,完全不敢靠过去。叶南期悄悄注意着他的反应,心里十分满意。这几天打着想增进了解对方的口号上沈妈妈那儿刺探情报,出乎意料的得知沈度居然怕这些神神鬼鬼。目的达成,叶南期关了电脑,若无其事地下了床,走到门边时,回头不怀好意地笑:“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沈总怕什么呢?”沈度青着脸道:“怕?怕什么?谁怕了?”叶南期思索一下,点头道:“是,是,你什么都不怕。我回去了,沈总可注意着点,这满屋子的人陪着您呢。” 第19章 叶南期:【别装了,我们认识的时候你有八块腹肌,和嫂子认识后九九归一。】和经验人士讨论无果,叶南期干脆不再思考这个问题。早上吃人嘴短,晚上叶南期没好意思再去沈度的房间瞎晃悠,老老实实在房间里看剧本。赵生一出马果然有效,剧组迅速打了电话来,表示“前几天看错了”,并且带来了合同。这回是真的十拿九稳,虽然离开机时间尚远,但现在就进入备戏状态也不算太早。深秋寒凉,今晚忽然下起了雨,外头的雨声淅淅沥沥,屋内更显寂静。叶南期已经把台词全部背下来了,正反复看着其中一段惊险的剧情时,灯突然灭了。屋子瞬间黑魆魆的,叶南期眨眨眼,扔开剧本,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亮走出房间,去敲沈度的房门:“你这供电系统也太差了,八成是跳闸了,电闸在哪儿,我过去看看。”喊了两声没人应,叶南期啧了声,刚转身想走,沈度的房门就开了。叶南期回过头,道:“哟,沈总可算理我了。”沈度的身体有点僵硬,低声说了电闸在哪儿,看叶南期要走,立刻伸手拽住了他。叶南期:“你干嘛?”周围一片黑暗,叶南期也看不清沈度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道:“……晚上过去检查多危险,先睡觉吧。”叶南期一脸莫名地被他拉进房间,目光在漆黑的房间里一转,福至心灵,恍然大悟:“哦,你怕鬼!”沈度似乎有点羞恼:“不怕。闭嘴。”叶南期忍不住想笑,头一次觉得沈度和“可爱”二字沾边,作恶欲噌噌地涨,轻咳一声,阴恻恻地道:“沈总,你就没想到,万一你拉进来的不是叶南期呢……”话音未落,他的手就被沈度触电似的甩开了。叶南期笑得东倒西歪,打开电筒,朝自己照:“是人,是人。”沈度青着脸瞪他。叶南期伸手过去,碰到沈度的手,这才发现他居然吓得手指冰凉,微觉愧疚,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有温度的,冷静点。你先睡吧,我去看看电闸。”沈度垂下眼,拽住他的袖子,没说话。叶宛和叶湄小时候都怕鬼,家里停电了,或者睡前看了恐怖片,都要跑到叶南期的房间里,姐弟妹三人挤在一张床上,小声说话。等她们睡着,爸爸就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把姐妹俩抱回她们的房间。后来爸爸车祸去世,叶湄……含冤跳楼自杀,叶宛眼盲。叶南期盯着那只拽着自己袖子的手,突然就心软了。他拍拍沈度的手,拉着他躺到床上,声音柔和下来:“成,我不走。”沈度显然还是不太放心,过一小会儿就要睁眼看看叶南期还在不在,如此反复几次,叶南期无言地凑过去,蒙住他的眼睛:“老实睡觉。”沈度的睫毛长,眼睛一眨,就在叶南期手心里刷一下,弄得他痒痒的,想一巴掌按上去。好在沈度似乎安心了,没多久就睡着了。叶南期本来想回房间,发现沈度居然还拽着他的衣角,叹了口气,心想送佛送到西,便收收心思,闭上了眼。第二天,沈度起得尤其早,叶南期七点醒来时他已经出门,留了便利贴,让叶南期别去管电闸,已经修好了。叶南期觉得他是难得的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了。这怕鬼都要怕成一种病了。现在他们俩没离婚,不得不住在一起,晚上停电还好,这要是他走了沈度还不吓死?出于对沈度每天的早餐投喂投桃报李的心思,叶南期琢磨了一早上,想找个方法帮沈度治一治。白天见不到沈度,叶南期只能晚上去他的房间。沈度下班回来,看到叶南期坐在自己的床上,竟然有种“果然又来了”的奇妙心境。暼了眼叶南期手里的书,沈度有点无奈了:“你要干什么?”按叶南期的尿性,不会是鬼故事吧?叶南期道:“听伯母说你是在国外念的大学,你是不是年年期末都挂科?”说着,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拿过来的书:“《存在与虚无》,《自然辩证法》,《哲学笔记》,《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沈度:“……”叶南期:“鬼是不存在的,只是意识投射在大脑中的一种虚幻印象,你可以多了解了解。”沈度:“……”叶南期有点不爽:“你什么表情,我可是年年拿奖学金的学霸。”“学霸胃痛时准备吃甜酒汤圆。”沈度不怕鬼的时候一点也不可爱,“你先去学点常识吧。”叶南期道:“常识告诉我世界上没有鬼。”两人安静对视了会儿。下一刻,叶南期被沈度俯身抱起来,打开房门,扔了出去。叶南期:“干你爸爸!”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还被直接扔出房间,叶南期气得不行,也不去沈度跟前晃悠了,单方面和沈度进入冷战。好在闻琛又给他找到了活儿,不用待家里看剧本发霉。 第21章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现在噩梦要醒了。”叶南期看着叶湄放下笔,一步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风呼呼地灌进来,她弱不禁风似的微微一颤,却毫不犹豫地爬上了窗台。她望了望楼下,似乎又犹豫了,在窗台上蹲下,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背影瘦弱,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刮下去。叶南期浑身发凉,却动弹不得,他疯狂挣扎着,这个梦却没能由他做主。不知道看了多久,叶湄幽幽地回过头,看向叶南期,眉目凄婉,她流着泪道:“弟弟,我好冷……”叶南期的心脏狂跳,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姐姐……叶南期的眼眶也红了。你不要再往前了,停下来,好不好?叶湄却决绝地转回了头,站起来,张开双臂,像第一次迎接风的雏鹰,一跃而下。叶南期猛地惊醒了。他大口大口喘着气,额上全是冷汗,身子不由自主地发着抖,目光茫然,脸色苍白得可怕,还沉浸在这个梦中难以自拔。直到沈度敲了下他的脑袋:“傻了?”听到沈度的声音,叶南期一下坠回了现实,迟钝地想起,叶湄已经在八年前跳楼自杀了。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沈度又敲了下叶南期的脑袋:“刚刚勒着我的脖子一直喊不要,做春梦了?”叶南期彻底回神,发现天色已经微亮,怔了怔,才恢复常态,双眸一眯,道:“我梦到你强奸我,被我勒死了。”说完便下了床,准备先去冲个澡。沈度嗤笑:“强奸你我还不如去找鸭。”叶南期懒得理他。沈度唔了声,看着叶南期走进浴室,摸了摸下巴。叶南期醒来时的那脸色,瞎了才会觉得他是做了什么旖旎的梦。不过……既然叶南期不想让他知道,他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在沈家吃完早饭,叶南期和沈度笑呵呵地在沈妈妈放心的眼神中出门,一出去就心照不宣地分道扬镳。酒会晚上六点开始,叶南期先回了趟沈度家,把自己带过来的密码箱打开,翻出了很久以前他请私家侦探查到的资料。荣禹集团是一个家族形式的集团,大部分股东都是家族里的人,这么个集团,上层极为复杂,集团招收员工的要求也很高。当初叶南期考虑过读经济类的专业,能更快接近靠近荣禹集团的人。可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把自己的背景隐藏得天衣无缝,只要对方稍微一查,就会查出他是叶湄的弟弟。曲线救国,走叶湄走过的路,总会有机会接近荣禹集团的高层。叶南期盯着资料发了会儿呆。要不是意外和沈度结婚,他早就做好了将母亲妹妹送出国的准备,接下来只要能接近仇人,他会拼了命地爬过去。他的内心其实是一片无边无垠的荒野黑暗,从来不是粉丝们向往的温暖太阳。回过神,叶南期一页一页地翻过去。这是荣禹集团几个年轻高层的资料。虽然资料很少。叶湄在日记里提及过,强迫她的其中一个人,是荣禹集团的一个公子哥,大腿上有块月牙形的胎记。叶南期到现在回忆起来身子都忍不住发抖,一股无名的火灼烧着他的灵魂,直让他失去理智,却又在冰冷的现实中清醒过来。他实在不敢深思。为什么叶湄会知道那个人腿上有胎记?而带入这个可怕的设想,“其中一个人”几个字更令人不寒而栗。到现在,他都不敢细想,那个人……或者说,那些人,对叶湄都做了什么。她那么要强的人……叶南期的手抖了抖,手上青筋爆出,差点撕了这几份来之不易的资料。可惜资料本来就不详尽,更不可能描述他们几人的胎记在哪儿。要怎么知道?挨个和他们上床?他原本是那么打算的,自暴自弃,只想要个同归于尽的结果。可是沈度偏偏横叉一脚突然坏了他的事。叶南期在屋里沉默地呆到下午,他直直地坐在椅子上,将那几份资料翻来覆去地看,即使早就熟记于心,还是徒劳地看着,希望能有什么看漏的东西。直到闻琛打电话来,屋里仿佛静止了一天的空气陡然重新流动,叶南期从仇恨中抽回神,立刻将资料放回去,接了电话。闻琛让他先去公司一趟,换身衣服化个妆。叶南期望着窗外凋零的枯树,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目光冷淡空洞,声音却很温和:“好。” 第23章 两人默然对视了会儿,沈度突然道:“不想沾染上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就离薛家的人远点,他家的人……”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没说下去。叶南期眉心一跳,声音不由沉下来,“他家的人怎么……”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男人含着风流笑意的声音:“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叶南期对声音极其敏感,立刻听出这是谁的声音,在大脑做出有理有据的正确思考前,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沈度被叶南期拽着躲进一个隔间,一脸莫名其妙,正要开口发问,又被叶南期一把捂住了嘴,只好作罢,用眼神询问他们为什么要跟偷情的一样。外面的人却已经进来了,锁上洗手间的门,调情了几句,不过一会儿,就传来了一种非常不和谐的声音。叶南期:“……”沈度:“……”叶南期觉得,他和沈度睡了都没和沈度一起躲在洗手间隔间里听活春宫尴尬。偏偏洗手间里还有回音,那两人隔他们也不远,要不是有一扇门,简直就像在他们跟前做一样。两个大男人挤在小小的隔间里,不免身体挨着身体,两人都有点僵硬,又怕惊到外面那两人,打扰人家的“性致”,都不敢动,生怕碰到什么发出声音。空气里都缠绵着某种情色意味,气氛暧昧过了头,叶南期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心里暗骂这两头思想集中在下半身的猪。还以为能听到点秘密什么的,谁知道对方居然如此奔放,直接在随时可能有人来的洗手间里滚了起来。这种诡异又尴尬的气氛在叶南期那位老搭档一声又软又绵长、带着哭音的“啊”的呻吟中升到了顶点。“……”沈度附到叶南期耳边,用气音问,“你拉我进来就是想听这个?”叶南期的脸上有点红,咬牙切齿:“我有病?”他现在只希望薛向榆能快点鸣金收兵,可别越战越勇。好在外头的两人还是有点“这是公共场合”的意识的,没有没完没了,叶南期的腿快麻了的时候,终于听到了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叶南期和沈度同时松了口气,随即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人不经意,竟然轻轻敲了下旁边隔间的门。叶南期顿时心跳如雷,无意识地往后靠了靠,听到薛向榆玩笑似的问:“你说,要是洗手间里有其他人怎么办?”刚把裤子穿好的小明星立刻脸色煞白,嘴唇都有点哆嗦。薛向榆哈哈笑着拍拍他的头:“没人,我检查过了,宝贝儿别怕。”等他们的脚步声远去了,过了会儿,沈度开口道:“我说。”叶南期回头看他:“有屁快放。”沈度慢吞吞压了把他的头:“先离我远点。”叶南期这才发现他几乎靠到了沈度怀里,连忙打开门走出去,一想到刚才有人在这儿干过什么,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正想直接离开,就发现洗手台上放着张名片。他心里一颤,趁沈度不注意,将名片拿起来揣进了兜里。沈度瞥他一眼:“别像只花孔雀晃来晃去的,这酒会上的很多人,是真的能吃人的。”叶南期闻言,笑了:“沈总竟然还会担心我的人身安危?”沈度注视着叶南期,想起中午送到他桌上的叶南期的资料,有心说点什么,却觉得以他们俩的关系,说什么都不适合。他皱了皱眉,伸手点了点叶南期的额头:“总之收起你的孔雀尾巴,离薛家的人越远越好。”顿了顿,他有点别扭:“酒会结束联系我,一起回去。”叶南期:“……”叶南期忍不住拽着沈度的领带,一把把他拉低下头,仰头嗅了嗅,满脸怀疑:“你是不是喝醉了?”这个姿势其实是很暧昧的。叶南期的容貌不是有侵略性的那种美,然而这么近距离地看,杀伤力也很大。沈度几乎可以在他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一低头就能亲上去。他咬了咬舌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情敌突然改变的形象惊得有点疯魔,忽略心头那点怪异的感觉,手按在叶南期额头上把他推开。“义务。”说完觉得这话连自己都不会信,他又加了一句,“我妈知道你今晚也参加这个酒会。”搬出沈妈妈,果然好使,叶南期恍然大悟,松开沈度的领带,便转身慢条厮礼地对着镜子整理仪容。他今天穿着身givenchy西装,裁剪得当,优雅闲适,合身的西装也完美地突显出他的身材,从后面看,那腰身实在有点犯规,让人很想伸手抱过去。沈度也确实抱过,不得不说实话,感觉不错,很让人想再次惠顾。意识到自己都在想些什么,沈度黑着脸移开目光,把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归结于听了场活春宫,闷声不吭地转身走了。叶南期从镜子里看他离开,好半晌,才摸出那张名片。果然是薛向榆的。是不经意掉的?不,怎么会那么“不经意”地掉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薛向榆为什么要故意放张名片在这儿?生怕隔间里的人不知道是他?或者说……他知道某个人、更直接点就是叶南期在隔间里,刻意的。……那为什么要留名片给他?叶南期定定地看了会儿名片,重新把它放回兜里。不论薛向榆是不是对他产生了“性趣”,既然对方主动留下联络方式了,他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离开了会场一会儿,再过去时已经有点难以融入这种气氛了。叶南期目的达到了小半,便不再满场溜达,找了个靠角落的地方,默默拿着喜欢的点心吃,准备再等一会儿就告辞离开。谁知麻烦不请自来,他才安生坐了一会儿,眼前蓦地一暗。叶南期抬起头,面前站着两个人,左边身宽体胖的他不认识,右边的倒是有几分熟悉——以前他还是个三线小明星时合作过的导演。 第25章 叶南期目光诡异地看着他,思考一下,点了点头。沈度默了默,重新拿了块蛋糕递给叶南期:“……还吃吗?”平时压根没机会吃几块甜点的叶南期挣扎一瞬,自暴自弃地接过来塞嘴里。两个本该是人群焦点的人物躲在角落里吃点心填肚子,沈度指了指叶南期吃了一半的点心,道:“这个做得真差,我也会做。”叶南期惊诧:“你祖上其实是御厨吧?”沈度还陷在被初恋误会的悲痛中,充耳不闻,道:“这个雕花太差了。”叶南期感觉他大概是被打击过头,于是接下话茬:“你还会雕花?”沈度:“这个可以雕成小兔子。”叶南期来了兴趣,笑道:“还有呢?”“小猫小狗,小鱼小鸟,都行。”“改天……”叶南期本来想说“改天露一手”,突然想起两人一直针锋相对,差点咬到舌头,紧急刹车。沈度侧头看他一眼,那一眼目光太过复杂,叶南期分析不出来。沈度似乎知道他咽下去的话是什么,道:“好。”叶南期略微一震。……这是,被刺激过头了?填饱肚子的两人做贼似的偷溜出了会场,深秋夜里的凉风飒飒,迎风一吹,整个人都精神许多。两人一前一后安静走了会儿,沈度的脚步突然一停,专心致志摆弄手机的叶南期一头撞他背上,下意识“哎”了声。沈度转过身,好气又好笑地问:“手机就这么好玩?”“我通知司机呢……”叶南期说着抬起头,漆黑的夜空下,旁边有光柔和地铺过来,沈度靠在车门边,抱着手闲闲地看过来,眸光沉静。他的相貌俊美,却有点锐利凶气,被光线映亮半边脸庞,较往日柔和不少,神情也没那么倨傲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姜沅予的话给影响了,他的心跳无端漏了一拍,手指无意识捏紧了手机,感觉有什么陌生的感觉在往心底的警戒线下钻,他非但不觉威胁,反而有种惶恐的期待。半晌,叶南期才从怔忪中回过神,不太自在地扭过头:“忘记说了,刚才多谢了。”沈度道:“要是知道沅予看着,我才不多管闲事。”话毕,竟然主动伸手给叶南期打开了车门。叶南期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小心翼翼地问:“你真没喝醉?”沈度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单手扯松了领带,叼着根烟,笑得有点痞气:“你可以试试。”叶南期抱着怀疑态度坐上车。沈度本来要点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介意烟味吗?”叶南期诚实地道:“介意。”“……”沈度顿了顿,还是把烟收了回去,一边开着车,一边思考怎么面对叶南期。之前他心里厌烦,没想过要具体查一查什么,少看一眼叶南期都觉得能多活几年。昨晚叶妈妈支开叶南期,对他说了许多,最后这个命运多舛的母亲握着他的手,眼中隐现泪光,轻声道:“我就怕……怕这孩子做什么傻事,这几年我一直很怕。沈度,我是个自私的母亲,你是好孩子,就算不喜欢南南,请以后也要拉他一把……”那神情不是作假,他心中一动,这才叫人去深入调查一下。今天中午在办公室里看完那份薄薄的资料,沈度才发现他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情敌。资料不一定全是真的,透过这点东西也看不出叶南期真正的样子,但和他印象中的,简直就是两个人。——高中时一边兼职打工补贴家用,一边认真学习。本来能稳上a大,最后却临时选择了表演专业。这么几年来,叶南期一步步爬上来,圈中传得真真假假的绯闻,全是假的。匪夷所思的是,叶南期身上那堆乱七八糟的绯闻,大部分是他自己发出去的。叶湄的死似乎有蹊跷,一时半会儿查不出什么,沈度看完资料,在办公室里呆坐了一中午,满脑子都是叶南期。想他故意的挑衅,还有从前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他好像犯了个大错,可是被误会的叶南期非但不解释,反而笑眯眯的接受这种有色目光,把它当做一件防身武器。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叶妈妈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叶南期是因为叶湄而选择这样做的?沈度想问点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叶南期不会喜欢他调查他,更不愿意谈及自身的事。他一直警惕地和他划开一条界限,把伪装的和不屑伪装的一面扔给他。印象里的人突然颠覆,沈度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叶南期。叶南期不知道沈度纠结的内心,只当他是受刺激了,被沈度有意无意盯了一路,有点后背发凉,生怕沈度暴起伤人,回到家头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调到法制栏目。刚好播出的主题是家暴。沈度:“……你干什么?”叶南期一脸沉静:“知法学法。”第15章 薛家的分支多,平时天南地北难得见一面,现在接近年关,老爷子一声吩咐,便全部回了老宅。酒会结束后,薛向榆也回了薛家老宅,却没去看老爷子一眼。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身酒气,脚步轻快地在走廊上走着。老宅大得像个行宫,曲曲折折,更像个牢笼,外面的人削尖了脑袋想进来,里面的不少人却惶惶然想挣扎出去。薛向榆好笑地想着,迎面忽然走来一个人,他的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吹了个口哨:“哟。” 第27章 他脑中隐隐有灵光一闪,却想不清楚,摸出手机想搜索点什么,还没琢磨出来,突然跳出一条短信。【亲爱的阿芙洛狄忒,下午好啊。】叶南期一怔,看清那串电话号码,神色一凛。闻琛扭头看他神情严肃,奇怪道:“怎么了?”叶南期道:“嘘,看鬼故事呢。”闻琛:“……”自家艺人什么时候还有这种放松心情的习惯了?薛向榆主动联系了。叶南期盯着这条短信,有点疑惑。阿芙洛狄忒?不是一个女神的名字吗?薛向榆这是发错人了,还是故意的?他思考片刻,谨慎地回:【你是谁?】薛向榆:【收了我的名片还不认我,真是叫人伤心。】果然是故意留给他的!叶南期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几乎要沸腾的热血,客客气气地回:【薛少有何贵干?】叶南期思考过无数个薛向榆联系他的原因,可能是单纯看他长得不错,想玩一玩,可能是一时兴起大脑发病,还有可能是——他就是当年的凶手,知道他是叶湄的弟弟后,想试探他。如果是最后一项,叶南期不介意以身犯险。叶妈妈和叶宛的签证已经办好,随时可以出国,和沈度的牵扯也不过只是一张薄纸。他预想了无数个可能,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等待薛向榆的回应。闻琛看他神色凝重,忍不住又开口:“鬼故事就那么好看?”叶南期随口道:“我老公喜欢听。”闻琛:“……”你们夫妻间的小情趣真奇怪。等了两分钟,薛向榆才回了消息。【你的小师弟被人盯上了哦,阿芙洛狄忒。】叶南期猝然一惊,犹疑片刻,再发短信过去问,薛向榆却再也不答了。那次叶南期被沈度发现取消跟踪后,沈度应该有让人查一下姜沅予身边的情况,看起来似乎没动静,他也就跟着放了心。现在薛向榆突然联系他告诉他这个消息,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叫他“阿芙洛狄忒”,有什么特殊寓意?他究竟知道些什么、又想干什么?叶南期心里惊涛骇浪,放下手机,脸色有点阴沉。闻琛看他终于不盯着手机了,笑道:“看完了?”看他脸色不好,闻琛摸了摸下巴,满心好奇,“很恐怖?”叶南期阖了阖眼,再睁眼时脸色已经恢复自然,似笑非笑道:“还好,假的。世界上没有鬼,作祟的都是人。”他说完,换了个电话号码,又联系了一下之前请的那个私家侦探。对方显然还记得他之前中途取消业务的仇,哼哼:【你该不会是变态吧,三番五次要我去跟踪人家小明星,那你还不如去收买几个狗仔……】叶南期:【好像是个好主意。】私家侦探不敢皮了,赶紧召回金主:【爸爸!我错了!这次跟上回一样?】叶南期想了想,回了句嗯,顺便让他注意危险。吃了上次的亏,叶南期和那位私家侦探联系时更加小心,然而薛向榆像是在逗着叶南期玩,一连好几天,都没发现姜沅予身边有什么可疑人物。倒是一直不回信的薛向榆突然又联系了叶南期。这回他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声音懒洋洋的:“宝贝儿,今晚一起出来吃顿饭?”第16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叶南期没有犹豫多久,便一口答应下来了。薛向榆动了心思和他接近,即使有坏心,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他没打算告诉其他人这件事,以防万一,离开前敲了一封定时邮件,发给沈度,如果今晚十一点前他还没回来,就直接报警。从看完叶湄的日记那一刻,叶南期就做好了和仇人同归于尽的准备。这么几年过来,他不热衷于社交,称得上朋友的只有闻琛,所有的事他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唯一能托付的,竟然是沈度。叶南期关掉电脑,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希望沈度不要以为他是在恶作剧,否则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他就有苦说不出了。薛向榆邀请叶南期去的是一家颇有情调的中餐厅,每个包厢装修都不一样,古典浪漫,是个幽会偷情的好场所。开车到了地方,叶南期坐在车里没动。他还是不太放心沈度对他的信任值,思考片刻,戴上口罩扣上帽子下了车。 第29章 叶南期道:“已经晚上十点了,我现在要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睡觉,明天没有工作,不打算出门。明白了,小朋友?”说完也不等他反应,便转身径直回到车上,直接离开了。回到家时,叶南期看到沈度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这人回来不是工作就是睡觉,没点娱乐精神,叶南期心里还想着其他事,上楼时顺口问道:“看什么?”沈度瞥他一眼:“法制栏目。”叶南期:“……”沈度轻咳一声,漫不经心地问:“上哪儿去了?”叶南期脚步一顿,露出个挑衅的笑:“见金主去了。”沈度:“……”死鸭子嘴硬。看叶南期上了楼,沈度的目光移回电视上。正在插播广告,他看得无聊,正想关了电视,叶南期的脸突然闯入视线。是叶南期拍的那个巧克力广告。大概是薛家塞了钱,审批流程和上架都很快。屏幕里的叶南期笑得很甜,一对上摄像头,他的笑容就变得富有感染力,好像那个巧克力真的很好吃。沈度看完广告,心里有点痒痒的,很想去撩一撩叶南期,看他炸毛的样子。叶南期并不知道沈度脑中那些危险的想法。他取消了定时邮件,紧紧盯着电脑,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打着字,搜索一些明星的相关事宜。薛向榆也是够光棍,在包厢里还真把裤子给扒了,光溜溜的大腿上并没有叶湄所说的胎记。叶南期对薛向榆的提议很动心,与虎谋皮确实危险,可是这无疑能加快他查出凶手的速度。按薛向榆的说法,他也不清楚薛家里很多人在搞什么,八年前也只是偶然得知此事,并不清楚个中经过,但薛家那群混账似乎不止干过一次这种事,娱乐圈更像是他们的禁脔圈,捧起了谁,看上了谁,过不了多久,那个人就会神秘隐退。现在有人盯上了姜沅予。他会帮忙找点线索给叶南期,却没明确地提出要求。这种大家族里鱼龙混杂,利益纠纷更复杂,何况薛向榆是个私生子。叶南期没觉得他会出手帮自己对付薛家人奇怪,只是依旧心里提防,这个人的话肯定不能全信。搜索了几个小时,到下半夜,叶南期整理出了一个名单。长长的,有男有女,从八年前开始,都是在娱乐圈中惊鸿一现,没多久就销声匿迹的。他实在太过疲倦,保存好了名单,抱着电脑,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隔日,沈度照例给叶南期留了早餐,出门上班。接管家中产业后,曾经的军区小霸王俨然成了一名合格的管理者,只是今天的沈大少爷有点心神不定,到达公司后,叫住了司机,思考了一下,问道:“李叔,你……觉得巧克力好吃吗?”李叔疑惑道:“那不是小女生才喜欢吃的吗?”沈度唔了声,不置可否,左右看了看,发现一家便利店,抱着“随便看看反正大概没有”的心思下车走进去,结果还真找到了叶南期代言的那个巧克力。他纠结了一下,干脆欲盖弥彰杂七杂八地买了堆零食,才拿了几块巧克力一起加上,进了公司,就让助理把零食随便分发下去,自己揣着巧克力进了办公室。眼见四下无人,他这才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也没那么好吃。沈度漫不经心地想。可是一想到叶南期的那个表情,他沉默一下,莫名的,觉得舌尖有点甜。第17章 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叶南期揉了揉眼睛,大脑放空了会儿,才想起睡着前在干什么,稍微洗漱一下,把昨晚查出来的名单调出来,挨个输入搜索。这项工程很繁琐,毕竟都是明星,就算大部分已经被现在的人遗忘,当初依旧有乱七八糟的绯闻爆料,要一个一个看过去,找到自己需要的,极为耗时。名单上的明星,在经历上,和叶湄都有或多或少的相似之处。只是这些人没有像叶湄那样决绝地跳下高楼,引起一时的轰动。他们都是悄无声息的消失,甚至没多少人察觉。时间慢慢流逝,叶南期的注意力全放在电脑上,连外面的天色从亮变暗都没发觉,眼睛里有点细微的血丝,等名单上最后一位的资料查完时,天色已经黑了。叶南期动了动肩膀,酸痛得厉害,坐了将近一整天,双腿也在发麻,他没太注意这点,微微呼出口气。果然,这个名单上的大部分明星,据说背后都有个神秘的金主。他正沉吟着,房门忽地被人一把推开,嘭地一声,吓得他条件反射性啪地合上电脑。回头看到门边站着的人,叶南期有点恼:“干什么!”沈度一回家就看到桌上纹丝未动的早餐,忆及叶妈妈说的话,吓了一跳,想也没想拿出备用钥匙就开门冲了进来。未料叶南期好端端地坐在屋里,他一怔,又听叶南期咬牙道:“好歹也是一个屋檐下,伯母没教过你进门前要敲门?”沈度从善如流地敲了敲门:“我进来了。”叶南期:“……”沈度倒是没再进一步,靠在门上,歪头看了眼叶南期身后的电脑,扬了扬眉:“慌慌张张的,在干什么?”叶南期微笑:“看小黄片。”沈度没那么好打发,闻言不退反进,走到叶南期面前,气定神闲地道:“一起看?” 第31章 果然是那个酒侍!这么说,薛家的人一开始是想给他下药的,结果阴差阳错,酒被沈度喝下去了。所以……是他把沈度拖下水的?叶南期的嘴唇动了动,他的脑子有点乱,没有告诉沈度这件事,想到另一点,只觉得手足冰凉——薛家早就有人注意到他了?现在想起,昨晚薛向榆似乎说过一句“难怪那几个蠢货觉得你没威胁”。一瞬间叶南期像是被人脱光了扔到茫茫雪地中,无遮无挡,冷得刻骨。他自以为掩饰得不错,谁想被人盯上过都不自知。两人各有想法,沉默了许久,忽然异口同声道:“对不起。”叶南期:“……”你对不起什么?沈度:“……”你在道什么歉?心情都异常复杂的两人却都没解释或追问的心思,叶南期摇了摇头,回到房间,把心中的疑惑发给薛向榆。一时没得到回复,他精神紧绷了一天,昏昏沉沉睡过去,睡到半夜,被手机提示音给惊醒。发来信息的却不是薛向榆。而是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方行远。【明天出来见一面。】第18章 叶南期懵了会儿,清醒过来,看着这条信息,有些失笑。最近他倒是变得受欢迎了,谁都想见见他。笑着笑着,他坐起来,靠坐在床头,有点发怔。当年叶湄化名“叶清清”进入娱乐圈,凭借惊人的美貌与浑然天成的演技,迅速爆红,忙得不可开交,很长一段时间里,叶南期和叶妈妈都没见过她,直到有一天,突然爆出惊天丑闻,叶湄形容惨淡地回了家,被怒火攻心的叶妈妈扇了一巴掌。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给家里的人说过自己遭遇了什么,情况最恶劣的那几个月里,叶湄东躲西藏,偶尔回来一次,也被叶妈妈赶出家去。那段时间叶南期在准备中考,学习和家里的事搅和成一团,经常有狗仔跑到他家蹲点,心里又乱又慌,发挥失常,没考上重点高中,心里对叶湄是有点恨意的。为什么要进入那个圈子?为什么要迷失在那个圈子里?为什么要给本来就乱的家里又添乱子?前前后后又是几个月,叶湄再也没回来,那年年底,本来是欢祝新年的日子,叶家却支离破碎,爸爸长眠地下,妈妈四处找工打,妹妹躺在医院,叶南期一个人待在家里,发了高烧,从医院里醒来时,就听说他姐姐跳楼了。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都是“跳得好,怎么还有脸活着”的冷血言论,叶南期躺在病床上,叶妈妈握着他的手,怔怔地看着窗外,他听到病房外的小护士叽叽喳喳地讨论这件事,风雪席卷,心里荒凉。然而那件事很快就被压了下来,关于叶湄的一切一点一点被删得干净,“叶清清”这个明星像从来都没出现过,喜新厌旧的民众的目光又追随向喜闻乐见的新星。如今每每回想起来,叶南期心里都沉甸甸的,压着什么东西似的,喘不上气。叶湄当时有多痛苦呢?而她的家人,都在做什么?这种事太过残忍,叶南期选择独自承受,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妈妈一定承受不了。他们在她最绝望的那段时间,冷漠地把她推向了深渊。叶湄生前最后一段时光,是和当时的助理还有方行远在一起的。当年叶湄出事后,那个助理就彻底消失了,知道叶湄生前事的,也只有方行远了。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斜映进来,叶南期的脸色苍白冰冷,从带着血泪的回忆中抽回神,回了句好。醒来后叶南期就再也没睡着,干脆继续查那份名单上的明星。他将背后疑似有神秘金主的挑了出来,搜了搜近年的事迹,发现全无踪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有一只神秘的手,悄无声息地抹平了他们曾经存在的痕迹。叶南期蹙了蹙眉,感觉这一定是关键,决定再找人去查一查他们后来去哪儿了。早上七点左右,叶南期的门被敲了敲。他默默合上电脑,过去开门,皮笑肉不笑:“沈度,这句话还给你——你是不是很闲?”沈度胸襟宽广,不和他计较:“洗漱一下,下来吃早饭。”两人仿佛都把昨晚的事情忘了,默契地不提起这事,叶南期一脸怀疑:“你至于吗?”“伯母说你三餐不规律,让我监视好你。”沈度振振有词,不缺支持自己满嘴跑火车的理由。叶南期嘭地关上门,还是没适应沈度这态度转变。吃了一碗典型“闭门羹”的沈度摸了摸下巴。他一直怀疑叶湄的死不简单,小时候虽然相交不多,但对叶湄的脾性还是有几分了解,不像是会做那些事的人。可惜当年沈家正乱着,那段时间他又被送出国读书,沈爸爸沈妈妈从来不关注娱乐圈的事,闻所未闻“叶清清”,后来事情又被压下,现在要查,几乎无从下手。何况叶南期提防着他,什么都不肯说,还躲躲闪闪的,他想帮忙却有心无力。沈度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叶南期最近神神秘秘的,肯定在做什么关于追查真相的事。叶妈妈怕他把自己搭进去,他可得看紧点,别把人弄丢了。肠胃娇贵的叶大明星不太好养,沈度要避开他的忌口,又要兼顾养胃与美味,早餐很下了一番功夫,叶南期吃得满意,像只被顺毛的猫。 第33章 心里不爽,又不能冲叶南期发泄,沈度目光不善地看了眼赵生。赵生打了个哆嗦,关键时刻站了出来,挽回了场面——虽然是靠他炽烈的八卦心思和强烈的求生欲:“啊?你们认识啊?”叶南期:“……”就是不想听到这个问题他才想赶紧溜。赵生看了一眼沈度,眼神传递着“你小子果然看上人家了是不是献殷勤被拒绝了看兄弟我的”一长串复杂信息,沈度还没解读完毕,赵生搓了搓手,笑嘻嘻地道:“叶大明星是沈度的朋友,兄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寒冬腊月的,附近有个兄弟开的火锅店,我们一起去尝尝?”叶南期的拒绝还没出口,赵生又轻飘飘地道:“诶,我这个人,对投资的项目一向很认真,正好可以跟你讨论一下那部电影。怎么样?南期不会拒绝吧?”……能拒绝吗?敢拒绝吗?资方就是上帝,叶南期还没忘记自己是个签了合同的明星,有点头痛于赵生的难缠,憋了会儿,还是含笑点了头。沈度也开了车过来,本来要跟赵生坐一起,岂料发小白他一眼,嘭地关上车门,才降下车窗,冒出头道:“我来带路,这顿我请客,沈度你负责跟南期聊聊天啊。”叶南期:“……”心情凌乱的叶南期一头雾水地上了车,远远地看沈度和赵生说话。沈度目测了一下距离,确定叶南期听不到他们说话,黑着脸道:“你多什么事?”“我这不是帮你吗。”赵生瞪大了眼,啧啧道,“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我可怜你二十多了还是个老处男,不叫我神助攻就算了,还说我多事,难怪人家看不上你。”沈度道:“他没有看不上我。”赵生正想嗤笑,就听沈度很认真地说:“他只是讨厌我。”赵生心里生出了微妙的怜悯:“……”沈度说完发现不对,无奈摇头:“我也不是要追他,充其量算是补偿,你别乱说话了。”“咱们沈霸王落入情网后变成只小蜜蜂了。”赵生咧嘴笑,“就会嗡嗡嗡的,当年揍我们的威风劲儿哪去了?信你才有鬼。情网跟蜘蛛网似的,听过盘丝洞的妖精吗,落入网了只有被吸干的份。哦,不过人家讨厌你应该是真的。”沈度看他说完就摇上车窗准备上路,只好转身上了叶南期的车。叶南期开车很谨慎,只求一稳,全神贯注,也不怎么说话,大概是对当年车祸的阴影。看他没追问,做贼心虚的沈度暗暗松了口气,扭头去看,才发现叶南期的侧容真的好看,像是被工匠精心雕琢打磨的,脸庞细白如玉,长长的睫毛下,每一个弧度都是神来之笔。等红灯的时候,沈度鬼使神差开了口:“开车累吗?”叶南期幽幽看他一眼。沈度说话不带刺,怪不习惯的,他都不好找茬怼一怼了。沈度一摸兜,发现买的巧克力竟然还剩一块,想也没想就摸了出来,递给叶南期。叶南期本来要拒绝,一看到包装纸上的字,神情有点微妙:“……这个巧克力?”沈度:“……”他该怎么解释看了广告后莫名其妙买了很多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呢。脑中灵光一闪,专业甩锅侠沈总机智地甩锅:“昨天助理买的,我不喜欢吃。”叶南期想起圣诞节快到了,这个在国内被过成情人节的洋节……送喜欢的人巧克力好像不是什么稀奇事。他目光深长地看了看沈度,接过来撕开包装,塞进嘴里。前面的车开始缓缓挪动,叶南期回过头,认真开车。看他慢悠悠地嚼动,沈度终于忍不住把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很好吃吗?”叶南期默了默,咽了下去,幽幽道:“任何一种食物,只要你一天内连续不断吃了十几次,暂时都不会再觉得好吃了。”拜那位小花旦所赐,叶南期那天拍了两个小时广告,吃了一地包装袋的巧克力。沈度:“……”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沈度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没话找话地道:“那以后就不吃了。”叶南期斜睨他一眼,哼笑:“沈总当然随心所欲,不过我这种小明星,就算吃到吐都还得忍着。”沈度一顿,想到叶南期多年来的坚忍,不知道怎么,竟然有点心疼。他的眼神柔和了点,心想,你也可以随心所欲的。到了火锅店,叶南期又戴上帽子口罩,低调地跟着赵生去包厢。即使如此,也有不少人频频回顾这三人。两个一俊一帅,剩下那个戴着口罩也能看出相貌不俗,这样的组合在身边还真不多。进了包厢,赵生忍不住道:“你们当明星的也是辛苦,出趟门都要藏着捂着,冬天还好,夏天还不捂出痱子啊。”叶南期露出擅长的虚伪笑容:“在这一行就要吃这一行的罪,说不上辛苦,过得比大部分人好,也只是出门不太方便而已。”听他四两拨千斤说得轻巧,赵生道:“小同志思想觉悟很高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和我之前遇到的那些破了块皮都要哭唧唧的不同,哎呀你……”“阿生。”沈度听不下去了,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他,“当年你爷爷上战场时没带你真是可惜了。”赵生茫然:“为什么?”沈度诚心道:“你这嘴比机关枪还快。”赵生:“……”叶南期忍着笑,假装认真看菜单,发现沈度不怼自己时,看他怼人反而是件趣事。点好了菜,沈度想起叶南期吃不了辣,嘱咐服务员加了清汤。上回在酒局上,赵生端着架子没露出真面目,这回绷不住了,闲不住嘴,咋舌道:“你们啊,清汤还算是火锅吗?简直邪教!在我家你们这样的是要被鄙视的,我妈从四川嫁过来,嫌阿姨做的饭不好吃,我从小就是给辣椒浇灌长大的……”沈度抬头对叶南期道:“他今年幼儿园大班刚毕业,不用介意。” 第35章 沈度心里纠结是一回事,叶南期有点憋气,心想沈度你他妈有病吧,我就是妖艳贱货也不至于对名义上的老公的兄弟下手啊。沈度为叶南期的敬业感到心情复杂,注视他半晌,别开了目光。他刚刚脱口而出那句话,也不是完全的冲动,一是防止赵生再做点什么事,二是看到叶南期笑得温柔和赵生亲近有点小不爽。至于为什么不爽,沈度归结于雄性心理作祟。就算他不喜欢叶南期,但在两人还有着婚姻关系时,叶南期讨厌着他去和别的男人接近,不爽再正常不过了。在心里安慰到自己并且觉得这个理由满分的沈度琢磨着开口:“叶南期,你是不是对薛家的事感兴趣?”相处这么几个月,沈度对叶南期的脾气已经有了几分了解,自然看得出在叶南期出去“接电话”前,对赵生其实都不冷不热的,假装听得认真,实则思绪不知道穿过太平洋去了哪儿,秉承一向的虚伪和气,还真把赵生给唬住了。叶南期回来时沈度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眼角余光一直附在他身上,从他漫不经心的表情到听到“薛家”时神色一凝。沈度心想,果然他还是在意下药的事的。这件事两人都是受害者,只是沈度想一个人包揽,现在看叶南期在意,干脆把他这几天在查薛家、以及有个项目即将与荣禹集团合作的事一并说了出来。叶南期听完,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了敲,轻声道:“你要和薛家合作……”沈度淡声说:“私人感情不能影响共同利益。不过查出来是谁,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叶南期眯着眼,若有所思。沈家和薛家在a市都是名门,听别人说起,薛家似乎已经盛极而衰,不复以前辉煌。也不知道……比起沈家怎么样。叶南期此前凭着一腔孤勇,只想靠自己的双手报仇,可是他知道,他面对的绝对不止薛家这个庞然大物——无论是叶湄还是薛向榆,说的从来都不是“他”,而是“他们”。现在他突然动了其他的心思——如果能利用沈度呢?这个想法刚生出来点火苗,叶南期忽地打了个冷颤,立刻把那点火苗扑灭了。就算是沈家,对上“他们”,大概也吃不了好。沈度已经被他无辜拉下水一次了,沈爸爸沈妈妈又对他那么好,他是魔怔了,居然生出这种念头。回去时,叶南期终于从这股愧疚感中抽回神,沈度的车被赵生开走了,继续心安理得地蹭副驾驶座。叶南期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其他地方许久,终于回到了初始:“你和赵生为什么会在那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还是要来。沈度脸不红心不跳,淡定地道:“如果我说是真的路过,你信吗?”叶南期皱眉道:“你当我是傻的?你跟踪我干什么?”“……”沈度慢悠悠地反问,“对啊,我跟踪你干什么?”叶南期:“……”好像沈度在他身上也没利可图。难道真是巧合?沈度看他脸色有点阴郁,装作不经意开口:“再过几天是薛家老爷子的大寿,按惯例都会送请柬过来。以往不一定会过去,不过这回我想去看看,薛家这一代大多酒囊饭袋,如果是他们谁做的,应该很好分辨出来。”叶南期眼睛微亮,侧头看了眼沈度,发现后者脸色贱贱的,他刚要脱口而出的一句“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立刻被咽了回去,绷住了没露出异色,只假装淡定地“哦”了声,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沈度往后一靠,抱着手笑道:“别装啊,你真不想去?现在不说,回头求着我都不带你。”红灯亮起,叶南期心思急转,扭过头,认真地道:“谁求谁还不一定。”沈度疑惑地挑了挑眉。这个疑惑在回家半个多小时后得到了解答——叶南期偷偷溜出去,把电闸给关了。刚从浴室走出来,眼前刷地黑成一片,沈度吓得够呛,随即就看到叶南期缺德地笑着,举着手电站在门边,语气轻快:“沈总,谁求谁啊?”沈度:“……”叶南期:“嗯?”沈度又好气又好笑,揉了揉额角,克制住自己不发脾气:“……我求你。”叶南期用损招获得了欺负沈度的快乐,心情又开朗不少,拍拍手准备去让沈度重获光明,结果被沈度拽着衣角不准走。“……”叶南期回头,看他有点发白的脸色,道,“上回给的书你都没看?”沈度:“看了。”叶南期道:“看了还这么怂?”沈度被他三番两次撞破自己怕鬼怕黑的怂样,干脆坦然承认:“就是怂。”叶南期沉默了一下:“……你跟着我过去吧。”窗外正飘着雪,沈度还穿着浴袍,不可置信道:“外面那么冷,你居然想让我跟着你出去?”大丈夫做事得敢作敢当,叶南期无言地回房拿了枕头过来,先睡觉,明天再解决电闸的问题。他天生手足冷,总是捂不热,每到冬天,总是辗转反侧,睡得不踏实。沈度刚好相反,身体总是很温暖,像个无言的诱惑。叶南期睁着眼躺了会儿,不知不觉地往沈度那边缩了缩。看沈度没反应,叶南期贼头贼脑地瞅了瞅,发现沈度闭着眼,呼吸平缓,大概已经睡着了。叶南期小声叫:“沈度?”叶南期:“着火了。” 第37章 距离圣诞节也没几天了,街上一片喜庆,到处都是欢乐的圣诞歌。叶南期和闻琛分开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悠一下,发现那个年轻的小狗仔居然还在跟着他。叶南期唔了声,车停在一家宠物店外,叶湄曾经很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想着想着,又想起多年以前,他正憎恨着的叶湄,在冰天雪地里,找不到一个容身之处。他沉默了会儿,下车去给家里人买了礼物,准备结账时发现那个小狗仔蹲在外面偷偷摸摸地举起相机,觉得有些好笑,随手再拿了双毛茸茸的手套,一起结了帐。小狗仔发现叶南期出来了,准备撤退,叶南期却比他快一步,三两步走过去把手套往他怀里一扔,提着礼物回到车上。小狗仔愣了一下,瞪大了眼噔噔噔跑到车边,叶南期降下车窗,没等他说话,又摸出个帽子扣他头上:“回家过年吧,小朋友。”“……”小狗仔一脸纠结,“你怎么这样!”叶南期含笑道:“哎呀,要曝光我吗?欢迎。”说完他升起车窗,直接走了。小狗仔愣在原地。沈家是书香门第,到沈度这辈还好,其他的心里都还有股清高气,不屑于过洋节。然而今年不同以往,两个都无心过节的小年轻反而被叫回了沈家。到沈家时,阿姨正端出个大盘子,全是洗干净的苹果。叶妈妈去陪叶宛了,今天没过来,叶南期心里想,过了这个年就该让她们出国了。理由叶南期很早前就想好了,国外有更好的医疗方案,说不定叶宛有一天还能站起来,重获光明。而她一个人在国外未免孤独,叶妈妈跟过去正好。“南期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沈妈妈的笑语打破叶南期的发愣,他想了想,含笑道:“想了一下明年的工作计划。”“年轻人啊,也别太沉迷工作了。”沈妈妈慈祥地抚了抚叶南期的头,“知道你们有梦想,但是太逼着自己可不好。”沈爸爸看着财经频道,插嘴道:“南期这是有计划性,年轻人少有这样的,不错。”沈妈妈不满地扭过头,和丈夫拌嘴。沈度被亲爸妈无视在一边,看他们其乐融融的,拿起个苹果凄凉地咔嚓咔嚓啃着,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真被捡来的。守着时间吃完苹果,两人上了楼,沈度盯着走在前面的叶南期,直觉他的状态不太对。进了屋,沈度想了想,道:“你刚才是骗我妈的吧,还想工作计划,你不是推了好多通告了。”叶南期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沈度冷静推锅,“赵生想了解一下你的工作进程,让我关注了下。”才怪。赵生在知道原委后笑得要死要活,笑过后缺的筋才长回来,后知后觉好兄弟居然结了婚没告诉自己,小脾气上来,不理沈度了。叶南期最近听多了这种勉强的理由,也勉强接受了,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是啊,没在想工作计划。”沈度试着探他的口风:“听叶伯母说,再过段时间是你姐姐的忌日?”叶南期低垂的长睫一颤,这次没有敏感地避开了话题,点了点头。沈度再接再厉:“你姐姐当年也进了娱乐圈,你是……”叶南期打断他的话,眯着眼道:“你到底想问什么?”沈度迎着他的目光,一脸无所谓:“叶伯母给我说了些话,我对你姐姐有点好奇。都这么多年了,以前的印象都模糊了。”叶南期提起的警惕心依旧没有放松,微微笑着道:“既然已经模糊了,那也没必要想起。她只是个普通人,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劳烦沈总记住。”沈度气得牙痒痒。怎么就这么警惕敏感?偏偏还不能开门见山地问,沈度可以预料到如果他直接问叶湄的事,叶南期十有八九会离他远远的。叶南期觉得沈度最近越来越奇怪了,疑惑地扫了他两眼,忽然想到什么,神色一紧:“沈度,你是不是偷偷查了我?”沈度装傻,故技重施:“我查你干什么?闲的?”叶南期冷笑:“我觉得你就是闲的。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沈度不慌不忙:“先不说我查没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叶南期没来由有些气,又有点慌。他不想让任何人觉得他可怜,更别说这个人可能是沈度。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会儿,沈度心想,他是真的不想让人知道。于是他笑了笑,回道:“没有。”叶南期依旧存着疑心,但又不能逼着沈度说什么,满心不爽,上床时躺到床的正中间,把沈度挤到床边,威胁道:“明早醒来,你要是还抱着我,我就废了你。”沈度:“……”沈度很想提醒一下这位蛮不讲理的叶大明星,基本每次都是他钻过来抱着他死不放手、推一下还委屈得直哼哼的。然而叶南期转个身,毫不留情地只留个后脑勺,沈度把话咽回去,再次在心里感叹。真的是个祖宗。圣诞当天活动多,叶南期起了个大早,欣慰地发现这次没和沈度抱在一起。匆匆吃了饭,他和沈家两位长辈告了辞,坚定地拒绝了让沈度送他去公司的建议,自己先走了。一到公司,叶南期就被闻琛拉去化妆,换了身礼服,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又被拉上车。闻琛神情严肃,拿着几份文件,叽叽咕咕说得飞快。叶南期都清楚这些事,只是闻琛不放心,再说一遍。听着他语速飞快,叶南期默然想,闻琛很适合和放飞自我的赵生当朋友。 第39章 扛着姜沅予的人把他放到地上,随即几人坐成一圈,轻松地说着话。小工厂里空荡荡的,回音也大,叶南期隐约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奇怪的老板”,“大生意”,“明星”,“药”之类的。断断续续地听了会儿,叶南期整理出个大概。这几人只是宣称混黑的流氓混混,前几天有人找上他们,出手极其大方,要他们绑一个人。这些流氓混混在a市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更不可能接触上层社会。表面上有多光鲜的地方,背地里就有多阴暗,他们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可以说是活在阴沟中,除了没杀过人——或许也杀过,什么坏事都多多少少做过点,只是绑一个人,虽然是很麻烦的明星,但也难不倒他们。何况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冬日的风沁骨的冷,叶南期却出了一身冷汗。他没穿外衣就跑了出来,薄薄的毛衣并不能抵御寒冷,半跪在窗户前,几乎冻僵了。但是他不敢动,生怕踢到什么发出声响。里面的几人虽然没被寒风直接刮着,但这工厂破破烂烂的,哪儿都漏风,想必也不好受,没多久就有人嚷嚷起来,为首的像老大的那个也不管,点了支烟慢慢抽。他们在等那个“老板”的命令?叶南期满心疑惑,天色渐暗,等他背后都起了层薄霜时,工厂里的老大接到了电话。那个老大低头看了一眼,朝叶南期这边的窗户走了过来。叶南期连忙侧身一躲,听到老大嘶哑难听的声音:“……老板。”“是,人已经带到了您说的地方……没呢,没人发现,您尽管放心!”“都过了几个小时了,我们要在这儿等多久?您会让人来把人带走吗?万一警察追过来就不好了……”“先扎一针?成,东西都带着的。”叶南期猝然一惊,捡起地上的一根钢管,在窗户破洞口一看,那个老大走过去说了句什么,然后有人摸出个盒子,拿出了注射器。直觉告诉叶南期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他脸色一沉,摸出手机,找到警笛声,开到最大,往门边一丢。警笛声惊雷般乍然响起,几个小混混全部吓了一跳,拿着注射器那个一哆嗦,差点扎到自己,连忙一甩手把注射器扔到一边。老大比较沉稳,惊吓过后,皱眉道:“……这个声音不太对。小亮,你出去看看。”叫小亮的脸色一苦,被老大瞪了一眼,还是不太情愿地往门边走。其他人都屏息静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亮。天色有些黑了,走到门边时,小亮庞大的身躯挡着光线,看不太清。叶南期站在门边,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神色决绝沉冷,在对方冒出头的瞬间,手中的钢管猛地砸了下去。“砰”的一声闷响,小亮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打昏了过去。工厂里的几人紧张地握紧了钢管,没看清是谁打了人,面面相觑。叶南期冷声道:“里面的,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放下人质。”“奶奶的。”老大懵了会儿,勃然大怒,“你他妈唬谁!兄弟们,给老子上,他就一个人!”叶南期有点无奈,他的力气不够大,地上躺着的“小亮”其实是个大亮,想拽起来当人质都不行。一耽搁间,那几个人已经冲了出来,看到果然只有叶南期一人,都冷笑起来。叶南期不慌不忙,踩在小亮的胸口上,手中的钢管对着他的脑袋。“几位。”叶南期噙着缕森然的笑,“你们不想他死的吧?”老大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没有被威胁到:“死就死呗,道上的谁还怕死。里面那个小明星是你朋友吧,话还给你,你不想让他死吧?猜猜你打死小亮这功夫,老子能不能跑回去弄死里面那个。”叶南期心底一沉,冷冷地环视了一番包围着自己的五人,略微一顿,忽然暴起,冲向了老大。这几个流氓本来做好了偷袭的准备,没料到叶南期动手居然比他们还快,都愣了一下,那个老大身手倒是灵活,堪堪避开,只被刮了下手臂,穿得厚实没太大影响。其他几个人骂骂咧咧的,提着钢管就往叶南期身上招呼。这些流氓混混打架经验更丰富,叶南期没躲过,背后挨了狠狠的两钢管,闷哼一声,眼眶微微发红,拼着被一脚踹到腰上的代价,沉沉的一棍劈飞了一个混混的钢管,一下打在他脑袋上。这一下没留力气,只是被他卸了些力道,就算如此,那人还是差点昏过去,倒在地上呜呜叫着缓不过来。叶南期也被踹倒在地,剩下的人劈头盖脸地打下来。打架时如果倒了地,就可能再也爬不起来,叶南期护着头,好在寒冬屏蔽了不少痛觉,他一屏息,竟然徒手抓住了朝他挥来的钢管,手掌似乎都响起了轻微的骨裂声。强忍着痛意,叶南期借力跳起来,在对方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双腿猛地凌空蹬出,当胸一脚狠狠将他踹飞开去,一头撞上后面的墙,翻了个白眼,站不起来了。还差三个。叶南期发了狠,无视朝他挥来的钢管,朝另一个人扑了过去。俗话说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叶南期这么不要命的打法,着实也吓到了这几个混混,三个人竟然被他逼得节节退后。好痛。叶南期的手微微颤抖,大口大口喘着气,抹了下嘴角,虎口破裂、满是划伤和乌青的手上也渗出了血,没抹去唇角的血迹,反而增添了更多的血红。他不确定右手是不是废了,使不上力气,面无表情地扫过这几人,正打算再出其不意地扑过去,耳边忽然有风声响起,他下意识地想躲,然而却晚了一步。被狠狠一闷砖拍到头上,叶南期眼前一黑,踉踉跄跄地靠坐到墙上,血腥味冒出来,他低垂着头,感觉到有温热的血蔓延着,从额角流下,淌过脸颊,滑落到他手上。他的头有点痛,分不清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的,耳边也在嗡嗡响,隐约听到这几个混混是在笑骂嘲讽着他。叶南期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这几个人未必会杀了他,但如果就在这儿任由血流的话,他可能会死于失血,或者干脆冻死。他心里没有恐惧,只有不甘。意识恍惚了会儿,叶南期隐约听到有什么声音,抬起头,看到那个老大提着钢管朝他走来,高高扬起。现在的小混混都敢杀人了?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下一瞬,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老大的钢管还没砸下来,便被人狠狠踹开了,力道之大,竟然将人直接踹飞几米远,一时间爬不起来。 第41章 沈少爷不冷不热地道:“也带回警局了。”“媒体方面?”“压下了。”沈度摸了摸下巴,“不过旗风这个平时最爱凑热闹的大嘴巴居然也没乱报道什么。”“……谢谢你救了我。”叶南期说完,发现沈度的脸色稍霁,心里哭笑不得。他讨厌沈度这种心高气傲的人,可是不得不承认,这次如果不是沈度及时赶来,他已经死了。这人……还是有点靠得住的。叶南期对沈度有点改观,可是要他真的和颜悦色对待沈度,又觉得浑身不自在,干脆把这比恩情记在心里,眨了眨眼,继续问:“我昏睡多久了?”沈度道:“一天一夜。”叶南期哦了声,先是点点头,随即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瞪大了眼:“什么?一天一夜!那薛老爷子的寿辰……”看他激动得差点坐起来,沈度啧了声,打断他的话,戳了戳他的脸:“醒来了一直东问西问,怎么不问问你自个儿是什么情况?”叶南期的情况说不上好。失血过多,现在都还有点恍惚,头上绑着绷带,腰上背上也全是被打出来的淤青痕迹,右手拇指轻微骨裂,几乎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皮。不过他不在乎,他很庆幸自己跟过去并且果断出了面,姜沅予是灿烂的小太阳,他不想让这个和姐姐相似的人堕入深渊。沈度看他浑不在意的样子,暗暗决定以后必须看管好他。一不留神就把自己搞成这样,改天真要找到叶湄内幕的真凶,他还不冲上去和人同归于尽?叶南期垂下眼,又想了会儿,想起某个一直帮他擦屁股善后的倒霉蛋:“……闻琛呢?”“对外宣传你得了病毒性感冒。”沈度边说边把刚温好的粥取出来,道,“我和他碰过面了,昨晚他来了一趟,说如果你醒着,他能把你活活打死。”叶南期很心虚,他就那样不管不顾地跑了,都不知道给闻琛惹了多少麻烦。沈度也不多说,坐到床上,动作自然地舀了一勺粥喂给叶南期。叶南期在想事情,居然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漫不经心地张嘴吃了,边问:“昨天你去寿宴了吗?”“没去,不想去。”沈度随口答道。事实上把叶南期送到医院后他就没离开过,不知怎么的,看着满身是伤的叶南期皱着眉昏睡着,就是放不下心。叶南期哦了声,遗憾极了。就着沈度喂着吃了小半碗,他才反应过来:“……你在干什么?”沈度淡定道:“喂你吃粥。张口,啊。”“……我自己能吃。”“啊。”沈度坚持不懈。叶南期和他对视片刻,闷闷地扭过头:“不吃了。”“不吃?成,那我吃了,不能浪费粮食。”想到沾着自己口水的调羹,叶南期震惊地转回头,发现沈度还真的不嫌弃,舀起一勺就要往嘴里送,简直目瞪口呆,咬牙切齿地道:“我吃!”沈度满意地把粥喂给他:“医生说你两只手暂时都不能拿重的东西,我和你的经纪人商量好了,从现在起你安心养伤,没工作了。唔,待会儿警察要过来问点话。”“……”想到自己找人跟踪姜沅予,叶南期有点虚。沈度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明显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安心点,就问问你在工厂那儿看到了什么,做了什么,不会问其他的。说不准还会给你送一面‘见义勇为好市民’的锦旗。”两人正说着,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姜沅予和他先生走了进来。姜沅予的丈夫宋执是海归高知,平时清高傲气,看叶南期尤其不顺眼。夫夫两人工作都忙,聚少离多,姜沅予出事时他正在h市出差,接到电话立刻就赶了回来。大概是依旧后怕着,进出门,都拉着姜沅予的手不肯放。看到沈度在喂叶南期吃粥,两人都愣了一下。沈度喂完最后一口,放下碗,冲姜沅予笑了笑。他倒是把持得住,姜沅予结婚后就没主动靠过去,不打扰他的婚姻。叶南期爬不起来,只能半残地侧过头,露出个苍白的笑容:“师弟,受惊了吧?”姜沅予看到他,眼眶就红了,快步走到病床前,带着鼻音道:“师兄……谢谢你,我……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疼?对不起,都是我没用!”他有些语无伦次,不知该怎么才能表达出谢意。醒来后得知自己被绑架,还差点被注射毒品,姜沅予就是再心大,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宋执也冲他点点头,脸色诚恳:“多谢你了。”叶南期扯了扯唇角,没搭理他,脸色温和地冲姜沅予道:“我没事,都是外伤,很快就好了,以后出去小心点,最好和人结伴而行。这几天活动多,在这儿得耽搁多少事,去工作吧,守在这儿干什么。”姜沅予正想开口,叶南期继续说话,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听话。”姜沅予闷闷地擦了擦眼睛,点点头,明显还是不想离开。叶南期也不看他,眼神凉凉地瞥了眼宋执,道:“沈度,师弟,你们先出去一下。”摆明了想教训人。姜沅予想给宋执解释一下,却被沈度拍拍肩膀,半是强硬地带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两个人,叶南期这才淡淡道:“宋执,你平时有关注过沅予吗?”宋执顿了顿,道:“是我的错。”“不,这件事没你的错,不过我还是想骂你。”叶南期冷冷道,“你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又凭什么去拥有?”“……是我疏忽了。”宋执自知理亏,面对救了爱人的前情敌,面沉如水,“不管怎么样,这次多谢你,恩情我记下了。以后我会多多注意,沅予的事也轮不到你继续操心。”叶南期淡淡笑了笑,牵起脸上的伤,有点痛:“希望如此。”等姜沅予被劝着离开后,沈度趁着在外面打电话交代助理解决了几个工作上的问题,回病房看叶南期一脸困倦,刚想让他睡会儿,警察来了。只要不问叶南期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得知姜沅予被绑架,叶南期都知无不言,如实将自己跟去那个小工厂后听到的看到的全部说了出来。 第43章 沈度想到他身上那些伤,关了灯,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睡吧。”叶南期冷冷道:“你碰到我的伤口了。”沈度连忙缩回手,想开灯看看这突然在他心里就成了易碎的玻璃人儿的伤势,黑暗中,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微光里,叶南期唇角微不可见地翘了翘,止不住地想笑:“骗你的。”相安无事过了一夜,叶南期敏感地察觉到他和沈度间的气氛变了。说不上是好是坏,他平生也很少同别人有其他交集,干脆把这点诡异的气氛归成“化敌为友、冰释前嫌”的前兆。要是沈度肯去提离婚就更完美了。年终公司的事太多,沈度装了几天无良资本家,在家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照顾珍惜保护动物叶南期,还要随时防止他炸毛,悲哀地察觉到两人的关系好像有哪里不对,期间积累了一堆事,还没弄清楚是哪里不对,助理就哀嚎着差点打爆他的电话。沈资本家做不到“从此君王不早朝”,也放不出“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的豪言壮语了,灰溜溜地回公司干活。叶南期身上的伤仍然在痛,虽然被强制性提前休假了,每天还是醒得很早。沈度也没告诉他他得回公司了,所以叶南期下了楼,没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愣了愣,还有点不习惯。不过沈度留了便利贴,字迹漂亮:粥盛在碗里,不要出门,中午等我回来吃饭。叶南期:“……”叶南期觉得后背发毛。沈度到底是哪根筋抽了,觉得他是个易碎物品?年底事儿那么多,他中午还能赶回来,就为了煮个饭?叶南期觉得有点好笑,把这事抛到脑后,吃了早饭,便回房间准备看看剧本。刚费劲地找出剧本,手机响了。来电是个陌生电话,叶南期盯了三秒,接通了。电话那边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颇有威严感:“你好,是叶南期先生吗?”这个声音很陌生,叶南期确认没听过,谨慎地回答:“是我。您是?”“我是a市公安总局刑侦大队队长。”对方略微一顿,“李恒然。”那几个小混混什么都不知道,电话号码也成了空号,警方一筹莫展,查不出幕后黑手,这事便搁置了。叶南期心中一紧,开始胡思乱想,声音依旧温和:“李队,请问有事吗?”李恒然道:“我想向你确认一件事。”“李队请说,我会配合调查。”“‘叶清清’,或者说,叶湄,是你的姐姐吗?”叶南期的表情空白了几秒,没有说话。李队继续道:“不要紧张。叶先生,有空出来见一面吗?”早上九点半,叶南期在一家小茶馆和李队碰了面。来时叶南期心底其实是很犹豫的,他不确定这个李队是真是假,如果是那些人派来诱他的呢?但想到薛向榆说的,他还是来了。李恒然今年三十四岁,当了多年刑警,即使穿着便衣,气势也和一般人不同,充满了压迫感。叶南期走到他对面坐下,微微一笑,主动开了口:“李队叫我出来,是想谈谈我姐姐的事吗?您认识她?”李恒然斟酌了一下,低声道:“八年前,叶清清——或者说叶湄,有个晚上报过警,那时我还是个小片警,刚好是我的辖区,这件事是我处理的。”叶南期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她报警?”“到了她家,她穿着睡衣坐在门口,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没说,我以为她在开玩笑,批评了她一顿。”李恒然带着回忆,沉吟着道,“回去后我觉得不太对劲,打过几次电话去问他的情况,她却什么都没说。直到后来有一天,我看到娱乐头条上爆出她的绯闻,她打电话,哭着求我救她……之后的事,你作为她的弟弟,应该很清楚。”叶南期当然清楚。他张了张嘴,觉得有些耳鸣,呼吸不畅:“……那你,救她了吗?”李恒然的脸色愧疚,低下头,沉重地道:“那时候我什么都做不到,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以为就是个走错路的女明星——直到后来她跳楼自杀,在此之前,她其实报过警,但是被上头压下了没处理。”时至今日,李恒然还保存着那些短信,那时候他就心有存疑,叶湄死后曾经上报过许多次,想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没有回应,没多久他就被调任到a市,凭着出色的表现,一步步升任为队长。这件事压在他心头,可惜纵然觉得疑惑重重,也查不出什么,渐渐有些淡忘,直到这几天,叶南期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当年我去过几次你家,你妈妈情绪很激动,说什么都不知道,把我赶了出来。后来你家搬家离开,我找不到你们,不得不听从调令离开了d市。”叶南期沉默了许久,低声道:“李队,你想帮我吗?”——我能信任你吗?李恒然看出他的犹豫,心下顿时通明。叶南期知道点什么,但是不信任他。他的眉目沉着,肃然道:“我想还死者一个清白。”叶南期笑道:“你信她是清白的?”李恒然道:“信。”叶南期闭上眼,沉沉地吐了口气:“我知道的不多,回家后先把我姐姐的日记拍给你。”“不要相信除了我之外的人。”李恒然点了点,突兀地说了这句话。叶南期点了点头,换了个坐姿,不小心牵扯到伤处,轻嘶一声:“……逼死我姐姐的不止一个人,我怀疑他们是团伙作案。我有一份受害者名单,回去也发给你。”“行。”李恒然看他一眼,有点出乎意料,“我有过许多猜测,这次姜沅予莫名被绑架,差点被注射毒品,我猜到了点苗头。几个绑匪在公安局里被关着,这几天我一直注意着,对方说不定会对他们下手。” 第45章 沈度:“……”到了滑雪场,三位家长反而不去滑雪了,就让叶南期和沈度去玩,明显是想给两人留个二人世界。叶南期穿上装备,沈度道:“滑不了就找个地方休息吧。”“不要。”叶南期道,“我一坐下来就好像有松鼠在我耳边叫。”沈度:“……”你对松鼠还有完没完了。叶南期看起来有点精神恍惚地先出发了,沈度担心他再摔个半残,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他的表现也不像是要刷好感曲线救国的样子,叶南期百思不得其解,不问清楚心里实在又难受又慌。沈度跟在叶南期身后,就看到他的身子忽然一晃,直直摔到了雪地中。沈度连忙过去,蹲下来抱起他:“叶南期?”叶南期紧闭着眼,呼吸微弱。沈度吓了一跳,刚要打急救电话,突然就被掀翻了。——被叶南期骑在身上压在雪地上时,沈度还有点懵。“……你干嘛?”沈度有些好笑。附近没什么人,叶南期放心地压制着他,居高临下地问:“沈度,你到底图什么?”沈度和他的思想不在一个频道,漫不经心道:“图你。”叶南期愣了愣,不知怎么,心跳就有点加快,耳根好像也在发烫。沈度没发现他的异常,无奈道:“叫你祖宗成吗,起来,地上很冷。”叶南期摇了摇头,甩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刚要继续“严刑逼供”,沈度游离的目光落到叶南期身后,突然一定。叶南期的二轮问话还没出口,蓦地就被沈度按下脑袋,带着淡淡凉意的嘴唇猝不及防覆上沈度的唇,他压在沈度身上,整个人都僵住了。沈度盯着他,嘴唇微微蠕动,小声道:“我爸……在你后面。”第24章 说话时嘴唇相碰, 不同于自身凉薄温度的温暖唇瓣近在咫尺,叶南期心里微颤,瞪大了眼看沈度。沈度也有点不自在, 不知道刚才自己鬼使神差地一按是想干什么,往后仰了仰:“……不想让我爸看到你‘家暴’我吧。”叶南期本来要挣扎的动作一顿, 立刻安分趴在沈度身上。隔着厚厚的衣服, 也仿佛能感受到身下人的体温, 他不自觉地握了一把雪,强装镇定, 低声威胁:“再乱动就废了你。”要是平时,沈度还真看不出身上的人是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不过这事突发情况,叶南期的紧张情绪都没来得及收敛, 小心翼翼的样子,还真的……像只松鼠。沈度的目光越过叶南期的肩, 看到他爹一脸无言地站在不远处, 随即冲他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叶南期眨了眨眼, 隔得太近, 沈度觉得他眨眼时睫毛像蝶翼似的, 扇动起来,颇有点惊心动魄, 眼珠是纯粹的黑色, 漂亮得仿佛黑色的星球——如果有黑色的话。“……伯父走了吗?”沈度暗叹自己居然会被前情敌的美色迷惑, 回了神,觉得叶南期这样子有趣极了,坏心一起,压低嗓音说:“没有,皱着眉在那儿看我们,假装没发现他吧。”说着,他的手搭到叶南期腰上,虽然地上冰凉,还是止不住地想笑。叶南期有时候脑回路怎么那么清奇……还有点可爱。叶南期不笨,立刻就发现沈度面色有异,偏偏还顾忌着可能站在不远处的“公公”,想了想,附到沈度耳边轻轻道:“你说伯母会不会同意你带我去游乐园玩玩,听说鬼屋体验不错。”沈度不慌不忙:“不信我?那你回头看看。”叶南期:“……”磨磨蹭蹭在冰凉的地上躺了小会儿,叶南期都生出种“难道伯父还喜欢看年轻人亲热”的错觉了,沈度才抱着他的腰坐起来,冷得打了个寒颤:“嘶,回去吧。”“……”叶南期简直想踹他一脚,“你骗我?”“也不算。”沈度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若无其事地说道,“刚刚我爸确实来了,大概是叫我们去吃饭。”叶南期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思考谋杀亲夫的可能性。事实证明做坏事是会遭天谴的,沈度很快就得到报应,回家就感冒了。有人肉垫子的叶南期倒是没事,幸灾乐祸地看他咳得眼圈发红,假装关心地递热水给他。典型的塑料夫夫情。沈妈妈啧啧道:“成天坐办公室就这坏处,滑个雪回来就病了,这以后要是长出啤酒肚,南期不嫌弃你我都嫌弃。你爸也是,还不是我逼着去健身的。”沈爸爸摸了摸鼻尖,插嘴道:“我没长出啤酒肚。”“腹肌都没了!”沈妈妈恨铁不成钢,“年轻时给我当模特都行,现在呢?嗯?”沈爸爸张了张嘴,想说现在也还可以,你前几天不就又给我画了幅……然而话到嘴边,看到老婆的脸色,乖乖闭嘴。沈度差点把水喷出去:“……我一周三次健身,您尽管放心,您儿子不会提前谢顶变胖子。”说完就见叶南期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的肚子。沈度迎着他的目光:“……”唉。好在沈度身体底子不错,也只是有点咳嗽,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叶妈妈回去前似乎和沈妈妈商量过什么,看沈度除了咳嗽也没其他症状,她说道:“明天陪南期去看望宛宛吧,我和媛媛前天才去过,就不陪你们了。”叶南期一愣:“不用麻烦了,我一个人……” 第47章 又是松鼠?沈度想不通自己和松鼠怎么得罪了这位祖宗,潜意识里想让着点叶南期,于是道:“想吃松鼠肉?”叶南期:“……不想。你给我闭嘴。”沈度到底是哪个零件坏掉了。虽然怀疑沈度哪里出了毛病,但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隔天一早,叶南期就和沈度出发去医院。去见叶宛时,叶南期总是打扮得格外用心,甚至还去花店买了束花。沈度隐约想起很久以前叶南期也这样出过门,当时以为叶南期是去幽会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去见叶宛了。叶南期一边开车一边叮嘱:“宛宛很害怕陌生人,讨厌嘈杂,容易生气,脾气上来了很难哄的。到了医院你可以在外面等我,或者进去了不要说话。”叶宛还没有长大就住在了医院,和普通女孩比起,没有精致漂亮的小首饰,没有上过学,没有成堆的作业,没有过暗恋喜欢的男孩子……眼盲与腿部的缺陷让她自卑极了,厌恶也害怕和陌生人相处。如果八年前叶湄赚到那笔钱,能给她动手术的话,她可能会拥有这些,可是一切都是虚构,她的世界里早就没有天空大地,甚至连小少女该有的烦恼也没有。叶南期像保护玻璃娃娃,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不想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他承受不起,他妈妈也承受不起。说这些时叶南期的表情格外认真,沈度点点头表示了解,也买了一束花,小心地放在叶南期那束旁边。叶南期怔了怔,喉咙哽了一下,觉得有时候心细也是件挺要命的事。他居然找不出讨厌沈度的感觉了,只能凭着往昔的态度,来掩饰这一点。“怎么了?”沈度被他直勾勾盯着,唔了声,理了理衣服。——你要是,再讨厌点就好了。叶南期收回目光,不再说话。叶宛今年才十五岁,花儿般娇嫩又鲜活的年纪,可惜只能整天待在病房里,时不时接受检查,再吃点药,做点无谓的治疗。叶南期和沈度到时,她正静静坐在床上,用手细细地摸着盲文。病服笼在她身上,显得愈发的清瘦,仿佛是纸糊的,轻轻一吹就会倒了。大概是在黑暗中待久了,叶宛的听觉尤其敏锐,叶南期轻轻推开病房走进去两步,她警惕地转过脸来,顿了顿,脸上忽然布满惊喜:“哥哥!”叶南期含笑出声:“宛宛,在干什么?”叶宛没回答他的问题,蹙起细巧的眉,背脊紧绷起来,轻声道:“哥哥,你后面的人是谁?”叶南期猜出他妈妈应该和叶宛说过了,脸上满是不情愿,声音却依旧温和,“是你嫂子。”沈度挑高了眉,看了看双眼空洞的叶宛,还是把话憋了回去,出声道:“宛宛,你好,我是沈度。”叶南期熟练地把花换到花瓶中,坐到床边:“在看什么书?”叶宛对这个“嫂子”依旧警惕,听到叶南期说话,抱着书笑了笑,干脆当沈度不存在:“《巴黎圣母院》。”叶南期对她看什么书没有意见,细细问起她这段时间的情况,有意避开关于治疗上的。叶宛一一回答了,随即反问起叶南期的情况。兄妹二人都是敏感敏锐的人,叶南期的耐心出奇的好,事无大小,都耐着性子回答。沈度坐在旁边,看这对兄妹说话,瞅着叶南期从未对他展现过的耐心与温柔,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大家都是失过恋的,又勉勉强强结了个婚,连个好脸色都没给过。好歹也算半个患难兄弟,啧。沈度不禁陷入思考。他的形象在叶南期心里就那么糟糕?叶南期才懒得抽空去了解沈度在纠结什么,和叶宛说了一会儿,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斟酌着道:“宛宛,过完年,哥哥送你去国外治疗怎么样?国外这方面病症研究更先进,你的病很有希望治好。不用担心,妈妈会陪你过去的。”话一出口,叶宛的笑容就挂不住了:“……那哥哥呢?”明明她的眼睛暗淡无神,什么都看不到,叶南期还是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目光,微笑道:“哥哥会抽空去看你的。”“哥哥那么忙……”叶宛喃喃道,“去年哥哥来看过我八次,那以后要多久,才能来看我一次?”叶南期眼眶发涩:“想我的时候可以打电话。”叶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有点激动:“不是因为那个!是因为姐姐对吗!因为姐姐……”叶南期的脸色一变:“宛宛!”当年叶湄出事,他和母亲都选择不告诉叶宛,只是纸包不住火,叶湄已经离开人世的事情瞒不住,便告诉叶宛,叶湄是生病去世的。他还特地叮嘱了护士不要多说。叶宛怎么会知道叶湄的死有问题的?他的脑子有点乱,都忘记了沈度就在旁边,叶宛仿佛察觉到他的心声,低低道:“我偷听到的……好多人都在说。姐姐不是那样的,哥哥你一定知道。我不是五岁了,你们不要想瞒我,要想一件事不被人知道,除非没有发生过。”叶南期不欲多说,语气沉沉的:“不是因为姐姐,是为了你。宛宛,听话,不要多问。”叶宛咬了咬唇,有点生气,转过身背对着叶南期,“那你就回去吧。”只要说服了妈妈,其他的也不必担忧。叶南期沉默地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好好休息,便准备离开。离别的时日越来越近,他不想让叶宛有太多牵挂。叶宛委屈极了,听叶南期真的离开了,烦躁地翻了翻手里的书,咬牙扔到地上。 第49章 叶南期微笑着点点头,随手夹了筷子面前的肉菜,尝出有点不同。皮酥肉嫩,和猪肉不太一样。他疑惑地扭头看沈度:“这是什么菜?”沈度擦了擦手,拿起筷子,淡定回答:“松鼠肉。”叶南期:“……”叶南期有点凌乱了,总觉得耳边又响起了松鼠连绵不绝的叫声。第25章 看他的表情像是懵住了, 沈度忍着笑,凑到他耳边道:“骗你的。”叶南期莫名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当着一家人的面也不好露出其他表情, 又听沈度压低了声音道:“是老鼠肉。”叶南期:“……”“小两口说什么悄悄话呢?”沈妈妈俨然是一家之主,轻哼一声, 却是满面笑容, 揶揄地道, “混小子,老是缠着南期, 就不怕南期烦你?”沈度闻言,脸不红心不跳:“妈, 你不懂,这是年轻人的情趣。”还情趣?叶南期迅速整理好情绪, 沉默了一下,笑眯眯地夹了一大筷面前那盘不知名的肉类, 往沈度碗里一放, 关切地道:“多吃点。”目光灼灼的,沈度只能在他热切的目光中吃完了, 他心想叶南期你还能不能行了, 道:“我刚才是帮你消除松鼠的魔障呢。”叶南期懒得搭理他, 要不是场合不对,老早一脚踹过去了。叶妈妈的话不多, 看叶南期和沈度之间气氛融洽, 露出了淡淡笑意。叶南期和她的目光撞上, 略略一顿,冲她笑了笑,才移开视线。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他妈妈露出这么放松的笑了。等过了这两天……再提出国的事吧。吃完饭,沈妈妈催沈度带叶南期出去转转,继续培养培养感情。叶南期有点无奈,比起和沈度出去走走,他更情愿回房间看看剧本。可惜他驳不了沈妈妈的面子,只能跟着沈度走去后院。a市的雪已经停了,却没出太阳,积雪依旧在,后院里白茫茫的全是雪,沈爸爸没让人铲,觉得这样也挺不错。沈度在前面走,叶南期就跟在他身后三步远的位置,心里琢磨薛向榆最近怎么没和他联系。薛向榆这个人太飘忽不定了,比起李恒然,后者要更靠谱许多。而且薛向榆知道的显然不止那么点,却从不多说。他不信任对方,对方果然也不见得就全盘信任着他。沈家的后院据是沈爸爸亲自规划设计,然后自己动手,一切以满足妻子的喜好为上。沈妈妈喜欢吃葡萄,沈爸爸就修了个葡萄架,到了夏日,满目都是清新的绿和讨喜的紫。可惜此时是深冬,葡萄架子被冰霜覆盖着,在清冷的月色下泛着冷光。沈度走到架子旁,脚步突然一停,叶南期之前吃过亏,及时刹住,鼻腔里发出疑惑的“嗯”?等了半晌,他听到沈度斟酌着开口:“叶南期,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叶南期思考了一下,含笑点头:“当然记得,你穿着条粉红色的小裙子,像个洋娃娃,很可爱。伯母当时还画了画纪念,我挺想看看的。”沈度猝不及防被翻出视为奇耻大辱的经历,噎了一下,循循善诱:“还有呢?”“还有什么?”叶南期有点不耐烦,“还记得我很讨厌你。”“啧。”沈度不爽地咂咂舌,然后变戏法似的摸出几根仙女棒。“我问了问伯母……她说你以前过年很喜欢这个,经常吵着要玩。”叶南期的神情一滞,像是没听懂这句话。他抬头看向沈度,试图看出点开玩笑的成分,可惜这张被月光眷顾的脸庞上满是认真,深邃的眉目沉着俊逸,他甚至难以移开目光。不可否认的,除去某些时候,沈度的嘴有点毒,看着又有点凶,大部分时候,这个人其实是充满吸引力的。之前在酒会上沈度帮了他一把后的那种陌生情绪又缓缓淌进了四肢百骸,最后归入到心间。直到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方。常年掩饰情绪的能力再次派上用场,叶南期很快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耸耸肩,微笑道:“沈度,你也知道那是以前,是我十来岁的时候。现在我对这些已经没兴趣了。”沈度早就领教过了叶南期死鸭子嘴硬的脾气,也不和他争辩,点了一支,塞到他手里,懒懒地道:“没事,你不喜欢了,我还喜欢。你放着,我看。”“……你早上起床时撞脑袋了?”“过年就得轻松点。”沈度不理会他的挑衅,一旦识破叶南期,他这些话就像小猫挠痒痒似的。同时沈度略感欣慰的是,在叶南期同志“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磨合下,他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叶南期转过身,背对着沈度,眼神有点茫然。沈度……是知道了什么吧。可是为什么要用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他们俩不是还算情敌?就算不是情敌了,也是小时候打过不知道多少回架,到现在依旧旧恨难平的对头。他早就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追查真相的路上,他也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一个不畏死的人,也不畏寒,不畏疼,自然也不需要别人对他多好。叶南期一时感觉自己有点难以承受这种好意,张了张嘴,想摊牌问问沈度知道了什么,话终究没出口,等生命流逝得极快的仙女棒熄灭了,默不作声地拿起另一根燃放。每放一根,他就觉得,心里似乎真的有什么,开始改变了。 第51章 叶南期是甩不掉这块牛皮糖了, 只好认命。每年叶南期都会去两趟d市,到了这种时候, 就必须全副武装, 千万不能让人察觉。叶南期掩饰得好,之前还没出过问题, 飞机很快到达d市, 下飞机时, 他总觉得一个姑娘老在瞅他,目露疑惑, 犹豫不定的样子。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是狗仔或者粉丝吧?一般来说, 他全身上下就露出双眼睛了, 这还能认出来的,都是真爱。果然一下飞机,那个姑娘就跑了过来,纠结地看着叶南期,想上来确认,又不敢。叶南期被她盯得冷汗都要下来了,走在他身侧的沈度脚步忽然一顿,伸手把叶南期揽到怀里,姿态亲昵地道:“宝贝儿,累不累?”叶南期僵了一下,配合地点头。沈度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便保持着抱着叶南期的动作,道:“等一下,有车来接。”“唔?”“这边分公司的人。”沈度道,“放心。”说着,他抬头看向那个姑娘,朝她和善地笑了一下。这不笑还好,沈度峰眉冷目,面目轮廓深邃分明,薄唇抿着,看着凶凶的。不真心实意地笑时,好听点叫“痞帅”,直接说就是有点……吓人。小姑娘直接吓跑了。叶南期忍不住抬手给他鼓了个掌。沈度不解:“我就那么吓人?”“不是。”叶南期真心实意地道,“你小时候和松鼠一样可爱。”沈度不想讨论自己小时候的黑历史,啧了声,没有说话。没等太久,公司的车就过来了,沈度问道:“先找个酒店休息一下还是直接去看姐姐?”“她不是你姐姐。”叶南期看了看时间,“直接去吧,路过花店停一下。”离开机场没太久,路边就有个花店,叶南期下车时沈度也跟着,看叶南期挑了束白玫瑰,也买了束白玫瑰。叶南期瞥他一眼,付钱回到车上,才道:“她喜欢玫瑰。”“那加上我这份,她说不定会更高兴。”沈度知道叶湄是叶南期心里的禁区,他对叶湄的一切都敏感得不行,说完看他表情和缓了点,又升起了心疼的感觉。除了娇弱的母亲和妹妹,叶南期大概不敢信任别人,也不愿意依靠别人。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看看身边的其他人呢?沈度眨眨眼,觉得叶南期像颗把自己固守在坚冰层里的花,不把那层坚冰捂化,便一点花香都嗅不到了。早高峰时期,即使过年也没怎么缓解,还有不少去祭祖的,车辆排成条条长龙,到d市的公墓时,已经是中午。想起叶南期的胃不好,沈度的眉头皱了皱,看叶南期的样子大概也忘了自己的胃经不起折腾,都到这儿了,这时候再提先吃饭,八成会被踹。沈度只好惦记着这事,抱着花跟叶南期一起走进去。生前掀起再大的波澜,死后也不过安安静静掩埋在黄土下。公墓中石碑林立,叶南期似乎很熟悉,半晌停在一个墓碑前,半跪下来,把怀里的花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沈度学着他的动作放下,看了看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眉目如画,笑得温柔,虽然只是张照片,也能看出她的灵气逼人。即使放在今天的娱乐圈,她的姿容也是最上乘的那类。叶南期长得和她并不像,唯有一双眼睛,极为神似。叶南期跪在墓碑前,眉眼柔和,抚了抚面前的碑,轻声道:“姐,我来了。”有些话,沈度在旁边,他不好说,便只是沉默地和照片上的叶湄对视。他想,这么多年了,姐姐,你怪不怪我?怪他当初误会了她,怪他过了几年才发现那本日记。她的弟弟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冷眼旁观,在她死后却想给他报仇。叶南期有时候想,叶湄走的时候,是不是在恨着他们呢?沈度站在一边,回忆了一下印象不多的叶湄。可惜他小时候对叶家的关注全在叶南期身上,对叶湄的印象大多是他们吵着吵着打起来时,十来岁的小姑娘跑过来阻止。凛冽的风在墓园中穿过,不知名的呜呜声活像鬼号,沈度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明明是大白天,还是有点发怵,仿佛这儿上了一层黑白滤镜,瞬间变得鬼气森然。到处都是坟墓,也不知道飘荡着多少冤魂。沈度强忍着不适,没有吭声,默默靠近叶南期。叶南期立刻注意到他的动作,略一思考,便明白过来,觉得有些好笑,站起来拍拍裤子,再次看了一眼墓碑,道:“走吧。”沈度唔了声:“这么快?”叶南期道:“听说这个墓园以前闹过鬼,守墓的老头半夜听到声响,打着手电过来看,一道黑影闪过,手电忽然熄灭,满墓园仿佛都响起呜呜鬼泣……”他面不改色地瞎掰了两句,墓园很给面子地又穿过一阵凄风,沈度的脸色都有点发白了,一把捂住他的嘴:“……我们走。”叶南期乐不可支。出去时还得经过不少墓碑,沈度怂得不行,干脆直接过来牵住了叶南期的手。和想象中一样,他的手冷冰冰的。叶南期给他吓了一跳,使劲甩手,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卧槽!你干什么?”“谁让你吓我。”沈度泰然自若,握得更紧了。 第53章 叶南期抿抿唇,微微一笑:“嗯。”出门前沈度把那捧花拿起, 在里面翻了翻, 果然找到一个窃听器。两人对视一眼,叶南期穿戴好了, 不动声色地拿过这捧花, 下楼时路过垃圾桶, 把那捧花扔了进去。真变态。沈度想着,看了眼身侧明显心事重重的叶南期。是什么疯狂的私生粉?狗仔?还是……叶南期在追查真相时惹到的仇家?无论是什么……他可得把人看紧点。叶南期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 草草吃了晚饭, 回来时没选择回自己的房间。沈度给他倒了杯热水, 便去阳台打电话。叶南期轻轻吐出一口气,想到卡片上的情诗,心里实在膈应得慌。这种感觉糟糕透了,对方注意上他了,并且可能派人监视着他,甚至还让人送花来。这次是送花,下次呢?难道他们不顾忌沈家了?想着想着,叶南期忍不住翻出薛向榆的号码,把这件事简略地说了一下,问他的看法。薛向榆很快就有了回复:【回来后见一面吧。】沈度过了很久才回来,在阳台待久了,一身的寒气。叶南期的心情说不上好,也没心思和他贫嘴,两人难得安静地躺在一张床上没爆发大战,过了许久,沈度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打开看了一眼,开口道:“叶南期。”叶南期翻个身,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嗯?”“送花的是离酒店不远处的一家花店。”沈度斟酌了一下,“订花的人号码拿到了,是空号。”叶南期呼吸一滞,始料未及沈度居然会在意这件事,忙活那么久原来是在找人查这个……一时间,他的脑子有点乱,不知道该在意沈度做的事,还是在意那个空号。沈度安慰似的,隔着被子摸了摸他的脑袋:“放心。”他为什么不追问点什么呢?叶南期眨了眨眼,虽然沈度问了他也不会说,但心里还是有些好奇,又有些小心翼翼的、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期待。可惜沈度体贴过度,到最后也没有问,叶南期混混沌沌地陷入睡眠前,总担心自己做噩梦,不由自主地往沈度身边蹭了蹭,悄悄拉起他的一片衣角。那片衣角护身符似的,果然护他一夜无梦。隔天回到a市,叶南期下了飞机就想和薛向榆见一面,可惜薛向榆没有回信,直到晚上,才发了邮件给他。【虽然很想和美人见面,不过好像被薛家的人发现我们的私情了,这几天被人盯着,电话被窃听,过几天再约吧。】叶南期有点无奈,又做不了什么,只能祈祷薛向榆能成功脱身。那部电影过两天就要开机,到时候可能会有点忙,叶南期先去找了叶妈妈,给她提起出国的事。这位遭受命运不公待遇的柔弱母亲静静地看了许久自己的儿子,还如少女般清澈的眸中闪动着某种情绪,但她清楚儿子的秉性,最终只是问:“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叶南期莫名有种被看破了的感觉,顿了顿,才含笑柔声道:“事不宜迟,这两天就走吧。等宛宛好一点就可以回来,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您尽管放心。”叶妈妈没有说话,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心里再怎么不忍,叶南期都决定了必须尽快送叶宛和母亲出国。送花的事简直给了他当头一棒,那些人监视着他的话,说不定还会对她们下手。以前叶父尚在人世时,总会教育儿子,万一他先走了,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子,要保护好姐姐妹妹和妈妈。姐姐他没有保护好,妹妹和母亲是他的软肋,他可以死,但不可以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母子俩抱了抱,叶南期低垂着眼,没注意到他妈妈微笑说着话,眼中却含着泪。初七那天,叶南期把叶宛和母亲送上了飞机,来送行的还有沈度一家,沈妈妈唉唉叹着气,很舍不得多年未见的闺蜜。叶南期宽慰了会儿她,揉了揉额角。如果他能再强大一点,能保护好她们,他也不会选择这么做。但国外是那些人难以伸手的地方,他也只能这样了。过了初七,闻琛就联系了叶南期:“不错,假期都没给我搞出什么大新闻来。我这心惊胆战的,老怕你给我来个新年开门红……准备好了吗,徐导那边已经联系我了。”叶南期没料到闻琛还有这担忧,张了张嘴,有些无奈:“闻哥,你以前很信任我的。”“那是以前。”闻琛哼哼,“顺便,公司招的助理有信了,这回就他跟着你跑腿。”叶南期还在思索怎么委婉地告诉闻琛今年想减少工作量,闻琛就话锋一转:“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你老公昨天打电话给我,让我少给你找点活,说你身体不好,我想了想,还是身体要紧,你没意见吧?”叶南期听得一愣,一瞬间描述不出心里的滋味。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吃下了一堆水果糖,甜是甜,可是已经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味道了。直到挂了电话,叶南期都还没回过神。他捂了捂脸,突然就很想见见沈度。见见这个他以前避之不及的人。傻傻地跑出房间敲了敲沈度的屋门,半晌没回应,叶南期这才想起沈度已经回去上班了。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他现在已经没那么严重,昨天回来时沈妈妈又不放心,塞来一大堆阿姨包的饺子,沈度中午是不会回来煮饭了。 第55章 沈度闻言微怔。他确实……喜欢姜沅予。回国时偶然看到一段电影宣传,姜沅予在里面扮演一个气度从容、心思狡黠的小公子,看着就很戳人,仿佛聚集了一切美好,不知道触到他哪根筋了,忍不住就再三关注,最后分析自己应该是喜欢上人家了,便直接去追求。哪知半路杀出个叶南期,然后他又被一脸问号的姜沅予发了张好人卡。在沈家的教育里,“喜欢”并不是草率的感情,真的喜欢上了,会慢慢积淀为更深的爱意。因为从不是草率的,所以也不是可以轻易撇开放弃的。沈度从小做事认真,并不觉得自己的喜欢是轻浮的,然而现在经叶南期提醒,他才想起自己是喜欢姜沅予的。沈度一时有点茫然。理不清脑中的混乱,反而越理越乱,他干脆不再想,让叶南期坐着等等,便钻进了厨房。叶南期坐了会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气闷,干脆低头发了条朋友圈。【微笑经验人士。】不到三十秒,经验人士闻琛跳了出来,兴奋地给他发微信:【怎么样,你老公真有外遇了?】叶南期回:【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闻琛:【你不是讨厌人家吗,看看热闹不挺好的,不过你老公看着也不像那种人……】叶南期指尖一顿,也终于想起他是讨厌沈度的了。虽然……早就不讨厌了。他不知道回什么好,撑着下颔想了会儿,戳了张表情图回过去。沈度做的菜不多,怕叶南期等久了胃痛,只挑了简单的做,端上桌时看叶南期在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叶南期回神,却依旧保持着托腮的动作,眼角一撩,抬眼看来,沈度脑中便浮起下午偷闲时看到的电影里的那一幕。还有给叶南期上药时,他侧头看来时的那个眼神。不止这些,那个暧昧的夜晚,虽然被下了药,但他还是有几分意识的,那些看着就很美好的东西……他都拥有过,并且记得清楚。沈资本家心虚了,立刻夹着尾巴就跑:“……慢点吃,我去看看文件。”叶南期满头雾水。直到叶南期要暂时离开a市去拍戏了,沈度都躲躲闪闪的。出发前他把拍戏的事写了两份邮件,分别发给了李恒然和薛向榆。薛向榆可能真的被缠住了,一时没有回复,李恒然倒是很快有了回复,让他万事小心。身边的人都忧心忡忡,就闻琛什么都不知道,只用担心叶南期的身体。回公司见新助理时,叶南期碰到了许久不见的方行远,比起以前,方行远显得更阴沉了点,见到他,方行远紧锁着眉,像是想过来和他说几句话。最终还是没有。新助理名为张酩,看着二十来岁,身材高大,一脸憨厚,很能吃苦耐劳的模样。助理这样的角色基本就是负责拎包跑腿,叶南期之前的女助理怀孕辞职后,他懒得自己找,就等着公司啥时候想起来了配一个。张酩看着老实,话也不多,坐车去机场的路上,闻琛一直在絮絮叨叨,告诉张酩叶南期的喜好,以及怎么做事,小伙子倒是很听话,闻琛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叶南期盯了会儿张酩,半晌扭过头,拿起张酩的资料又看了看。从名字到履历都平平无奇。可惜叶南期现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疑神疑鬼的,唯恐助理是那些人派过来。……总之,暂时肯定不能信任他。闻琛不跟着叶南期过去,啰嗦了一路,到了机场,趁着还没过安检,又嘱咐了两句,让叶南期记得好好吃饭。叶南期简直烦不胜烦,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捂着耳朵假装没听见。闻琛又转向张酩:“你叶哥有时候做事冲动,多看着他点。”张酩郑重点头。叶南期感觉闻琛不是在教助理而是保姆,哭笑不得:“成了,你快回去吧,公司不是给你塞了个新人要你带吗。”“啧,我最关心的还是你啊。”叶南期转过身,摆了摆手,算是道别。早上出发的,中午就到了,剧组还特地派人来接,应该是赵生说了什么,剧组才这么客气。想到赵生,不可避免地又想起沈度,叶南期心不在焉地摸出手机,正巧看到沈度发来信息,问他到了没有。心里那点没来由的焦虑顿时消散大半,叶南期迅速解锁,打了一串字,还没发出去,又觉得自己秒回一串字太奇怪了。他沉吟着,把那段话删删减减地改来改去,最后干脆全部删了,高贵冷艳地回了一个字:嗯。远在a市的沈度收到信息,想回点什么,又发现很难在叶南期这冷漠的一个“嗯”字上找话题切入点,干脆就放下手机,不再多想。叶南期等了好一会儿,没收到回复,气得咬碎嘴里的棒棒糖,心想:不回消息……果然是有外遇了。剧组把演员们安排在片场附近的酒店,配置总体上都不错,毕竟资方大方。张酩把行李提到叶南期的房间,扫视了一下房间,等工作人员走了,才开口道:“叶哥,我打扫一下房间吧,酒店的房间一般都挺脏的。” 第57章 看他这副样子, 薛向榆不等他提问, 同情地开了口:“知道为什么这样叫吗?”“比如说你姐姐,她真的是太美了, 他们觉得她值得这个称呼。爱与美的女神。”薛向榆的笑容有点讽刺,“还有就是, 阿芙洛狄忒并不是个忠诚的女神,和很多人都有过……”“闭嘴!”叶南期终于听不下去了, 失手摔碎杯子,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胃里一阵抽搐, 泛着恶心。薛向榆很“体贴”地住了嘴,悠闲地又喝了两口酒:“好, 换个话题。给你说个好消息, 我接触到他们了。可以确定, 他们觉得你没有复仇的动机,毕竟当年的事掩饰得太好, 他们又很确认你姐姐生前最后一段时间都没和家里人接触过, 你姐姐死后他们还派人去你家翻过东西……”当年叶湄死后, 除了铺天盖地的记者,还有不知道从哪儿涌来的一堆追债的人,非说叶湄借了高利贷,在叶南期家里又砸又抢,逼得他们到处搬家,家里没用的东西基本都扔光了。只是叶湄的日记夹在叶南期的书里,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听薛向榆一说,叶南期浑身发冷,终于知道那些人是从哪儿涌来的了。他们担心叶湄留了什么证据,派人来他家找。如果说除了日记,叶湄还可能留下了什么……那东西不是在方行远身上,就是在那个失踪的助理身上。但目前看来,应该不是在方行远身上。如果能找到那个失踪的助理,事情肯定会容易解决许多……只是人海茫茫,那人为了躲避那些人,应该早就改头换面,隐匿在某个角落里,不敢出来。如果叶湄的案子能重提,发个公告,说不定他会出来……但也可能以为是个陷阱,躲得更深。关键性的证据肯定在他身上。叶南期思定,抬头问:“上次有人匿名送花的事,你怎么看?”“应该算他们给你打个招呼吧……”薛向榆勾起唇角,“虽然你姐姐死了,还闹出很大的风波,但他们都很舍不得她,到现在都还念念不忘,想找个相似的替代品……”叶南期头皮发麻,觉得更恶心了。“看来你很不喜欢我提到你姐姐——那再换一个话题。”薛向榆继续假装体贴,注意着叶南期的神情,悠闲得不行,“我跟你联系被他们察觉到点苗头,不过被我忽悠了一通后,他们比较信任是我在恬不知耻地勾搭你。”叶南期盯着薛向榆,想到那次洗手间里的事,觉得恬不知耻四个字很适合他,于是点了点头。薛向榆:“……你点什么头。”叶南期喝了口冷水,压下愤怒和其他负面情绪,才道:“有吗?你的错觉。继续说吧。”薛向榆犹疑地看他一眼,道:“虽然算半个自己人,但是薛家这边来找我的就有三四个,他们引见给我的又有十几个人——其中应该就有害你姐姐的凶手,不过我分辨不出来,他们也不会给我说这回事。”“所以?”薛向榆露出个笑容:“敢不敢以身犯险一次试试?”叶南期顿了顿:“什么意思?”“你在他们眼里是可口的小绵羊,可惜被沈家护着,不好下嘴。”薛向榆总算喝完了那杯酒,神态更放松时,说话的语气像在问叶南期吃午饭了没,“所以,敢不敢跟我去见见他们?”张酩等了许久,已经开始担心叶南期的安危了,正准备上去看看,叶南期就回来了。漂亮的年轻人戴着口罩,眼神还没恢复到平时的温和,漆黑的眸子没有温度,看人时冷冷的,不再平易近人。张酩也不多问,看叶南期上车了,安静地开车回酒店。直到回了房间,叶南期还在思考薛向榆的提议——去见见那群恶狼。理智告诉叶南期,不可以。太危险了。可是一想到那什么狗屁的“阿芙洛狄忒”,想到被逼死的叶湄,还有不知道多少人被迫害着……他就觉得有一股火在心口烧,非凡不热烈,反而让他全身都堕入冰窟。利益与危机是同等的,虽然危险,但是那么近的靠近仇人,也是个巨大的诱惑。薛向榆没让叶南期立刻给出答案,他也只是在这儿办点事,很快就会回去。叶南期的戏份没主要角色多,不出意外的话,一两个月就能杀青回去,一个两月的思考时间,已经很长了。头疼地想着这件事,叶南期几乎一夜无眠,隔天起来精神不太好,去片场时张酩默默递给他一盒薄荷糖。叶南期强打精神,接过了却没吃,冲他笑了笑:“谢谢。”张酩也冲他笑了一下,对他接过不吃的态度也不置可否。一进片场,叶南期敏感地发现所有人都若有若无地看了他一眼。怀疑是昨晚去见薛向榆被偷拍到了,叶南期提起警惕,先看了看手机——没他的什么爆炸新闻惊天内幕。也对,如果出事了,闻琛肯定提供叫醒服务,一大早就会打电话来把他骂醒。他满心狐疑地走向自己的休息室,一推开门,看到里面坐着的人,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赵生和沈度正坐在他休息室里,一个无聊地磕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开心果,另一个侧着头在打电话。叶南期让张酩在外面等等,关上门抱着手,和和气气地给赵生打了个招呼。赵生眼睛一亮:“嫂子!好久不见啊!来来,吃点开心果,开心开心。”叶南期不知道说什么好,走过去坐下,还没开口,赵生就狗腿地剥了一把开心果递给他:“听沈度说你喜欢吃松子,不过那玩意不好剥,也只有他才有耐心……”叶南期:“……”又是松子。脑仁疼。沈度加快语速,三两下讲完电话,叶南期微笑开口:“沈度,你是不是破产了?” 第59章 那人闷哼一声倒去,看脸还有几分熟悉,似乎就在不久前还在组织里冲他笑,叫他“崔哥”。崔颢的手抖了抖,动作却很迅速。枪声暴露了他的方位,几乎在他攀上货架的瞬间,脚边就嘭嘭嘭地射来了子弹。爬到窗户高的位置后,他抬手一枪打碎玻璃,一跃而起,翻了出去。外面有他之前准备的一辆摩托,他刚坐上去,心头陡然升起危机感,下意识的一偏,肩膀上顿时一阵剧痛。但是崔颢不敢停下来,他骑着摩托轰地冲进了不远处的树林。逃亡到自己郊区偷买的房子时,追兵已经被甩开了。崔颢疲惫地进了屋里,翻出医药箱,脱下衣服。他赤裸的身躯上伤痕累累,肩上新绽开的伤口尤为显眼。经过简单的消毒后,他咬着牙,试着把那颗子弹挑出来。他俊美的脸庞上冷汗滚滚,苍白又冷漠,额上青筋隐现,浑身都紧绷着,却依旧有条不紊,挑出子弹,熟练地给自己上了药后,只绑了一层止血绑带。待会儿回去,他还得面对更艰难的挑战。崔颢垂下眼,脸上古井无波,汗水滑下,在他瘦削的下颔上略一停滞,滴了下去。“过!”叶南期抬起头,冲镜头微微一笑。沈度这才回过神。原本以为看没有处理过的现场表演会有些尴尬,未料他居然看得入了神,丝毫不觉得违和。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认真的、演戏的叶南期。不可否认的,这样的叶南期,充满了魅力。沈度好像有点明白某些追星族的心情了,他盯了叶南期一会儿,有点不满地扭头对赵生道:“怎么还不让他穿上衣服?”赵生看了两眼叶南期:“可能还要补拍点细节什么的?看不出来,嫂子居然有腹肌,哎哟,还有腰窝,身材真漂亮……”沈度递给他个冷嗖嗖的眼神:“好看吗?”“……不好看!”赵生顿时一个激灵,赶紧别开眼。沈度又不乐意了:“不好看?”赵生:“……”沈度你今年是不是才三岁。丝毫不觉得自己幼稚的沈度眯着眼,看叶南期补拍了几个镜头,才把衣服穿回去,再想起上次看的叶南期演的男妓,突然就对叶南期经纪人的选本眼光充满了怀疑。还是……可以偷偷塞点不露身材的好资源给叶南期的。沈总如是深谋远虑地想。沈度确实是来出差的,赵生则是来凑热闹的。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家族企业实在不用他费心什么,挂个名字随便玩玩而已。孤独的独生子女沈度看了一会儿,接到助理几十个催促的电话,只得先走一步。离开之前,他远远地和张酩对视一眼,冲对方轻轻点了点头。赵生断定沈度喜欢上叶南期了,对叶南期殷勤得不行——毕竟叶南期难得地能听他叨逼叨,脾气好,长得好,最重要的是,还能让沈度跪下叫祖宗。如此奇人,作为被沈度欺负大的,他当然充满了敬佩之心。叶南期忙活了一早,午休时,板凳还没坐热,赵生就乐颠颠地跑过去和他说话。徐导本来想和投资人套套近乎,发现压根插不了嘴,看赵生要把叶南期捧天上去了,对叶南期的心里估量又提高不少。叶南期简直哭笑不得,发现赵生是真的有点缺心眼,三句话不离沈度。对方既然如此卖力地推崇沈度,那他也该回应一下:“赵总。”赵生笑眯眯地“哎”了声?叶南期道:“你是不是……暗恋沈度?”赵生:“……”赵生被秒杀了。战斗力太弱,叶南期淡定地接过张酩递来的茶水,缓解了一下嗓子的干渴。赵生哭丧着脸道:“嫂子,您可别误会了,我瞎了眼都不会看上他啊,要你我也不要他。”叶南期:“……”沈度来了一天就匆匆走了,临走前也没时间再来看看叶南期,倒是在赵家的酒店里稍作休息时,借了厨房,做了简易的晚餐,让赵生带给叶南期。赵生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给他闪瞎了。叶南期拿到饭盒时也差点一口水喷出去。不远处的徐导默默看着赵生递饭盒给叶南期,心里肃然起敬。……看来不是玩玩而已,居然让这二世祖亲自下厨带饭过来了?不知道导演的复杂心理,叶南期躲回休息室,满脑子都是“沈度的脑子是被松鼠当松子给磕了吧”的凌乱。不过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这一晚叶南期难得没做噩梦。赵生在z市玩了几天,时不时跑回剧组,献点殷勤,吹吹沈度,没多久就玩腻了,离开前请叶南期出去吃了顿夜宵,吃了没几口又开始花式吹沈度。叶南期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他们俩就是塑料夫夫,赵生充耳不闻,装疯卖傻,有点像给好闺蜜卖安利的疯魔小迷妹。 第61章 登机前,叶南期才把在黑名单里躺了许久的沈度放出来,顺便告诉李恒然和薛向榆自己回a市的消息。下飞机时,叶南期先收到的是李恒然的回复。【工作辛苦,到了打电话过来,有新的进展。】叶南期揉了揉太阳穴,跟着张酩赶紧上车,想回家给李恒然通电话。一上车,看到后座上的另一个人,叶南期顿时吓了一跳:“大白天的,你怎么在这儿?”沈度老神在在地坐着,也不准备挪一下让让叶南期,显然被叶南期拉黑他还是有点气的,抱着手道:“大白天的,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叶南期看他是不准备让开了,转到另一边,拉了拉车门,竟然拉不开。他转回去,瞪了会儿沈度,抿着唇越过他爬到另一边。今早杀青回到酒店后,他才洗了个澡,隔近了,便能嗅到淡淡的沐浴乳和洗发水的香气,像阵风,一掠而过,便消匿无踪,却撩得人心头发痒。沈度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坐稳的叶南期,得到叶南期的一枚冷眼。他轻咳一声,态度软了点:“我妈让我来接你回去吃饭。”叶南期微笑:“哟,这回不是你想我了?”沈度:“……”真的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心胸宽阔的沈总再次放宽心态,伸手到叶南期面前:“手机。”“干嘛?”“把我拖出黑名单。”沈度道,“莫名其妙就把我拉黑,叶南期,你是小女生吗?”叶南期憋了憋,微笑道:“你这个傻逼。”司机还从没见过敢叫沈度傻逼的人,手抖了抖,三十年的老司机差点把车开漂移。沈度被骂了,非但没生气,反而有点美滋滋——他也算摊牌了,叶南期没生气他偷偷调查,难道不该高兴?他摸出手机,偷偷给叶南期发了条微信,终于能发过去了,赶紧撤回,心里一阵宽慰。叶南期低头看了眼手机,张了张嘴,半晌还是无言地看向车窗外。撤回是有提示的。他心想,这个人是真的是傻的吗?按耐住立刻给李恒然打电话的心情,叶南期先和闻琛商量了一下,闻琛担心他的身体,也不敢接太多通告,让他先休息一下。回到沈家,沈妈妈第一个迎出来,看叶南期瘦了,心疼得不行:“唉,拍戏多辛苦啊,伙食又不好,南期多吃点,都是你喜欢的。”叶南期不好意思说剧组提供的是三荤两素,微笑着点点头,先上楼换衣服。趁换衣服的空当,叶南期锁上门,给李恒然打了电话。李恒然似乎一直在等他的电话,立刻接通,声音沉沉的:“有两个消息,其中一个说不上多好,另一个很坏。”“李队请说。”“前一阵,那个昏迷的混混老大醒来了。他应该是唯一见过‘老板’的人,我告诉他情况后,他赶紧把自己偷偷拍的照片发给了我。”“查出是谁了吗?”“嗯,顺藤摸瓜查出来,是韩氏集团的一个高层叫的人。对方很小心地掩藏了痕迹,如果所料不错,他们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你给我的名单里那些明星,应该有部分和姜先生情况相同……”只是没人去救他们,而有心人又悄悄抹去他们的痕迹。娱乐圈是个缤纷多彩的地方,比起其他圈子,这个圈子里没有背景后台的人太多,俊男美女无数,更新速度又快。叶南期沉默地走到阳台,靠在围栏上,道:“……所以就算知道是韩氏某个人干的,也没用,对吗?”“不。”李恒然低声道,“除了韩氏,还有薛家,只要他们做了恶,就会被查出来。真相是否会被揭露,只在于有没有人愿意以身涉险去查。”叶南期微微怔住,想到几年前的自己哭着抱着叶湄的日记本,求那些警察再看看、再查一下,心里突然就止不住地酸涩起来,他的眼眶红了红,轻轻道:“谢谢您。”李恒然笑了一下:“这是我应该做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当年你姐姐生前接触最多两个人,一个是经纪人方行远,目前我盯着他,没有发现异状,不排除他是同伙的可能,或者他手里持有某个令那个组织忌惮的东西。但要接触他容易暴露,我们一切都是暗中调查,最好不要被发现。”李恒然顿了顿,“另一个是助理许昼,九年前你姐姐自杀后消失无踪。我用内部系统查了一下,发现五年前t市有一起恶性连环车祸,死了许多人,其中一个,和许昼正好对得上。”叶南期皱紧眉头,道:“要伪造死亡简单吗?”“我也希望他没死。”李恒然沉沉地叹了口气,“许昼老家在a市,这几天我抽空去过,他家里只有一个失明的母亲。许昼已经很多年没和家里联系过了,资料简介他是个挺开朗孝顺的孩子,似乎不会是放着家里失明的母亲多年不管不问的人。”言下之意,许昼十有八九是出事了。叶南期心里凉了凉,手指在围栏上轻轻敲了会儿,道:“之前我和方行远有过交流……他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但他不愿意告诉我他知道的。李队,明天我去和方行远见一面,如果还是得不到回应,过几天,我会给你其他消息。”李恒然迟疑了一下,道:“行。如果得不到回应,不要冲动,比查出凶手更重要的是保证你的安全。”挂了电话后,叶南期望着渐渐暗沉的黑色,低头给方行远发了信息。信息刚发出去,屋里突然传来“咔”的一声。叶南期把手机揣回去,进屋一看,是沈度拿着钥匙进来了。“换个衣服换了半个小时。”沈度顺手关上门,道,“我妈担心你睡着了,让我来看看。”叶南期道:“以后你说话别带上伯母,我会比较信任你。”他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衣,刚刚在阳台没感觉,进了屋反而冷得瑟瑟发抖。沈度顺手拿衣服给他披上,态度自然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冷得跟冰块似的。一回来就忙着跟‘金主’聊天?”说其他人还好,说警察叔叔是“金主”,叶南期还真说不出口,不太自在地别过头:“一个老朋友而已。”“是吗?”沈度道,“可是无论是从伯母那儿,还是你的经纪人那儿,我得知的都是你没有朋友,哪来的老朋友?” 第63章 叶南期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张开嘴,沈度把丸子喂进他嘴里,笑了笑:“阿姨的手艺二十年如一日,丸子老是咸过头。”叶南期把丸子嚼嚼咽下了,感觉是有点咸,再一转念发现有哪儿不太对,刚要说话,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对这阵脚步声都颇为熟悉,叶南期一惊,劈手夺过沈度的筷子,饭盒一盖,动作迅速地塞到书桌下。被夺食的沈度:“……”祖宗,请问我做错了什么?叶南期站起来的瞬间,沈妈妈就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个饭盒。沈度看了看书桌下,又瞅了瞅他妈手里的饭盒,眼神渐渐古怪起来。叶南期不敢去看沈度的表情,面上微笑着,恨不得捂起脸,反思自己为什么要多事。沈妈妈气势汹汹地罚沈度不许吃晚饭,转眼又悄悄带着饭盒上来,还撞上叶南期,也有点尴尬。不等她开口,叶南期主动道:“妈,我来看他……抄家训。”沈妈妈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保持着大将风度,赞许点头:“是该盯着他。”说着把饭盒往桌上一搁,点了点沈度的额头:“南期也在这儿,那我就直说了。要不是南期求我,你这顿饭是吃不上的。”叶南期感觉一股热意窜上了脸颊,简直羞愤欲死:“……”咱什么都暴露了,求求您别说了。看叶南期的脸色发红,沈妈妈冲他眨眨眼:“南期就别害羞了,你们俩慢慢聊,我先下去了。”说完,大将抛弃士兵,匆匆溜了。沈度哪儿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给叶南期留留面子,然而越想越觉得好笑,没绷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叶南期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沈度连忙拉住他,保证道:“我不笑了。真的。”叶南期甩开他的手,搬了张凳子,坐在他对面,努力装作严肃:“抄家训。抄完再吃,我监督你。”看他故作冷淡,脸色却还微微泛着红意,沈度被可爱得心都软了,不说二话,立刻举双手赞成。叶南期偷偷瞥了眼沈度,看他确实在认真抄家训,脸上的热意才稍稍退却。他不甚自在,摸出手机看了看,方行远有回复,明天愿意见一面。想到正事,叶南期才彻底恢复正常,神色冷淡且严肃。沈度瞄了他几眼,猜出这人大概又在琢磨叶湄的事,很想摸摸他的头,安慰他,再递给他颗糖吃。叶南期沉思完毕,抬头发现沈度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鸡皮疙瘩顿生,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退:“你傻了?”沈度总不可能说想喂糖给你吃,默默将笔放下。叶南期:“抄完了?”“没有。”沈度观察着他的脸色,“但是饿了。”叶南期:“……吃吧吃吧。”两人许久没有同床共枕,睡前沈度缩到床的一边,颇具绅士风度地把中间留给叶南期。然而想着今晚书房里发生的事,他怎么都睡不着。叶南期总会做些出乎他意料的事。沈度想着想着,侧过身看向枕边的叶南期,心里还在想他什么时候才会开始动,叶南期就默默地动起来了。已经睡着的人浅浅地呼吸着,身体趋暖,不自觉地往他身边凑。果然死鸭子嘴硬,在他身边睡着就这么没防备,还不信任他?沈度有点得意,张开双手,噙着笑,看叶南期一点点钻过来,最终“自投罗网”,贴到他怀里,安心睡去。在叶南期回来前,沈度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把被子拉过来,裹了裹叶南期,确定第二天叶南期醒来了也踹不了他,这才放心睡去。事实证明沈度是有远见的。第二天叶南期醒来,发现自己被沈度抱着,抬脚就想踹,可惜整个身子被被子裹着,压根动弹不了。怀里的人一挣扎,沈度也醒了,看叶南期怒视着自己,心情还很好地打招呼:“早啊。”叶南期郁闷极了:“……你有病吗。放开我。”沈度笑着地放开他,然后被解放的叶南期一脚踹下了床。还好上次被叶南期踹下床后他就让人在屋里铺了地毯,爬起来看叶南期钻进浴室,悠悠叹气。讨巧果然是不行的。该来的还是要来。叶南期和方行远约在上回见面的那个咖啡馆。等沈度上班去了,叶南期借口出来见朋友,提前到了咖啡馆,买了咖啡,坐在角落里等方行远。可以确定方行远手里有证据,如果是叶湄给的……那说不定叶湄是信任他的。叶湄信任他。 第65章 叶南期坐上车,摘下口罩,冷淡地道:“你再叫一次试试。”“好凶啊。”薛向榆不怒反笑,托腮看着叶南期,笑吟吟的,“待会儿还有个小可爱会来。”叶南期一开始还有些不解,等车停下后,钻进来个花里胡哨的青年,隔着薛向榆都能嗅到馥郁的香水味,他才明白薛向榆嘴里的“小可爱”是什么。小可爱看到叶南期,不满地嚷嚷:“薛少,怎么还有一个呀。”薛向榆漫不经心地哄:“当然是为了对比出宝贝你的美啊。”小可爱瞅了瞅叶南期,他的半边脸埋在阴影里,剩下的一半暴露在光线中,皮肤白得惊心动魄,隐约可见秀美的轮廓,却并不阴柔,极具韵味。小可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当即就哭唧唧:“薛少,您是不是嫌弃我了?”薛向榆也不恼,笑意盎然地抱着人哄,叶南期实在受不了,往旁边挪了挪,瞥了眼这对狗男男,注意到薛向榆虽然笑着哄着人,眼里却没什么笑意,甚至透着不耐烦。这人从头到脚都透着虚伪的气息,连叶南期都得自叹不如,他也不意外,没有多看,平静地移开了目光。聚会的地方在一个私人会所,处在一个黄金地段,是哥特式风格,不知道是设计师有毛病,还是会所的主人有毛病。平时这地方不对外开放,几乎就是一群认识的富二代群魔乱舞的地方。薛向榆左拥右抱,搂着叶南期和一脸不忿的小可爱走了进去。保安认识薛向榆,略过他,想盘查一下叶南期和小可爱,薛向榆老大不高兴地拍开他的手:“手往哪儿摸呢?”保安只好缩回手:“抱歉,薛少,但是按规定得搜查一下。您要是不愿意我碰到他们,我去拿仪器。”“得了,省得麻烦,我来。”薛向榆带着笑,和叶南期的目光胶着,先在他衣兜里搜了搜,只摸出部手机。随即又在他怀里摸了摸,故意流连在他胸前,暧昧地道:“手感不错。”叶南期好脾气地笑着,忍住撂翻他的冲动。定位仪在手表里,窃听器伪装成了纽扣,他也不怕薛向榆能搜出什么。薛向榆也没打算多认真,搜完叶南期,他又转身去搜那个小可爱,都检查完了,才懒洋洋地道:“可以了?”保安看了两眼叶南期,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变得通情达理了:“这……那请进吧。”薛向榆搂着他们俩施施然进了会所。他们来得不早不晚,到的人却已经有七八个。和薛向榆一样,几乎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两个漂亮的男男女女,叶南期眼尖,发现有几个人脖颈上戴着个项圈,抱着他们的人,手里牵着一根绳子。他心里微惊,刚一落座,几个人的目光便落到了他身上,有的惊讶有的失落,颇有些耐人寻味。薛向榆挨个介绍:“这位是钱家二公子,那位是杨家的大少爷,这是韩家老三,这是白少,那是我家的老五,那边那个也是我家的……”叶南期含笑一个个看过去,将名号与容貌挨个对上。这群人里,是哪几个让叶湄含辱自杀的?叶南期正按耐着情绪,自然地微笑着,忽然察觉到一道灼热到不能忽视的目光。他转过头,和那个钱家二公子对上了目光。薛向榆凑过来,低笑着在他耳边道:“放心,今晚他们不会做出格的事。不过那个钱二你注意点,他是个变态。不要和他说话,递给你的东西都不要喝。”叶南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人总算到齐了。叶南期粗略一数,发现本市的还算知名的企业后人就有五六个,还有一个家里沾着政治背景。薛向榆说今晚的人还没来完。那到底有多少人?难怪方行远吓成那样,一丝抵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他手中的证据大概只威胁得到薛家,要不是薛家在意那个东西护着他,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气氛并非叶南期预料的纸醉金迷,这群人在人前衣冠楚楚,凑到一块了也暂时没暴露本性,天南海北地聊着,不知谁先说到项目合作,几个人举着酒杯笑得优雅,目光却在激烈交锋,话里藏针,你来我往,兵不血刃。叶南期垂着眼,琢磨了一下,隐约摸到了这个组织的轮廓——他们似乎并不是一个整体。如果面前这些人都是那个组织的,那明显可以感觉到,他们应该是合作关系,关系也没那么融洽,甚至还有不少利益冲突。利益一直是个祸国殃民的大美人,这些人能凑到一块,十有八九是有人牵线。而他作为叶湄的弟弟,似乎也不是所有人都对他感兴趣。叶南期含笑再次扫视了一下所有的人,刚才薛向榆一通介绍,李恒然该也听到了,有了大概的名单,就好下手了。他一直琢磨着,喝了两口酒就没再动过酒杯,薛向榆风流地笑着代他喝了,小可爱立刻不高兴了,想让薛向榆也帮他喝酒,被他注视半晌,战战兢兢地自己喝了。坐旁边的钱家二公子大概是喝懵了,笑嘻嘻地道:“薛少,你这小宠物还没调教好啊,要不要哥们支支招……”这群人里唯一一个没有带人,入场后也几乎没开过口的那位“白少”淡淡道:“钱二,你喝醉了。”钱二打了个激灵,立刻闭嘴装死。他怀里的两个小少年赶紧给他递酒喂点心,钱二才被教训,心烦地一巴掌扇过去,其中一个少年手里的酒被打翻在地,笑得勉强。钱二踢了踢他:“笨手笨脚的。跪在地上舔干净。”少年没有犹豫,听话跪到地上,伸出舌头,竟然真的去舔地上的酒液了。叶南期实在看不下去,偏偏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不能冲动逞英雄,只能别过视线,感觉呼吸困难。白少眉头一皱,又开了口:“钱二。”钱二不耐烦地啧了声,踢了脚地上的少年:“起来,丢脸的玩意儿。” 第67章 张酩果然很快就甩掉了人,对方似乎也没有死咬不放的意思,多绕了几条街,叶南期才到回家。他精神疲倦,对张酩道了谢,进门前强打精神,不想让沈度看出异状。沈度正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叶南期看到他,心里忽然就安定下来了。这个原本是“不得不低头”的屋檐下,在这几个月里,不知不觉的,好像真的变成他的家。沈度听到脚步声也没回头,叶南期走过去,看了眼电视屏幕上,哑然:“你怎么在看这个?”屏幕上赫然是他,白衣翩翩,摇着扇子一脸风流。这是他以前演的一部古装电视剧,剧本虽然脑残,但确实是那时他能接到的剧本里矮个中的高个,整个剧唯一可圈可点的就是布景与造型。听到叶南期说话了,纠结了一晚要不要出去逮人的沈度收敛了一下狰狞的表情,回头看他:“去哪儿了?”叶南期略微一顿,想起自己和那位钱二少的对话,莫名心虚:“去参加了个小聚会……没事我去休息了。”“等等。”沈度站起来,过去拉起叶南期的手,感觉有点凉,下意识捂了捂,随即发现自己似乎有病,连忙地放开他。叶南期指尖颤了颤,沈度的体温仿佛通过刚才的接触传到他身上,他觉得身体微热,想转身就走,又被沈度拉住了。叶南期想踹他,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想:“你干嘛?”沈度轻咳一声,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把桌上准备了很久的项链摸出来,给叶南期戴上,嘱咐道,“我妈让我送给你的,据说能保平安除病患。戴好了,别弄丢。”叶南期对他的理由深表怀疑:“伯母?”沈度低头和他漆黑明亮的眸子对上,镇定地道:“对。”……什么项链还有这种神奇的功效?叶南期依旧狐疑,低头看了看,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好点头收下。他还要回屋给李恒然说一下今晚的具体情况,走到楼梯口了,听到沈度说:“晚安。”叶南期说不清心里的感受,他低声回了句晚安,赶紧回了房间,像是身后的沈度会吃人。窃听器没关,叶南期知道李恒然肯定听到了什么,打电话时有点莫名的窘迫:“李队。”好在李恒然不是赵生,没那么八卦,听完具体情况,又在名单上刷刷加了几个名字,道:“没事就好,名单已经记下来了,接下来需要挨个调查排查。辛苦你了。”叶南期笑了笑:“总要有人迈出那一步。”“你和那个钱家的人说的……”李恒然皱眉道,“安全起见,还是不要接近他为好。”“您放心。”叶南期微笑着,摸出钱二的名片,盯着上面的“钱潜”二字,语气温和,“我只是临时配合一下。”虽然推掉了不少工作,但叶南期还是有工作的。不知道沈度对闻琛说了什么,闻琛紧张他的身体紧张得过分,之前拍那部电影时动作戏不少,闻琛带新人之余过去探班,每次都是一脸担忧,生怕叶南期拍完下场就会碎掉了。所以他接的工作大多是访谈,综艺客串之类的,也幸好有沈度在后帮忙,否则公司肯定不乐意叶南期这么颓废。叶南期难得又忙了两天工作,歇下一口气时,收到了钱潜的信息。请他晚上一起吃顿饭。叶南期很快回了信息,漠然想,终于来了。钱潜约在一家西餐厅,去前叶南期特地打理过一番,准备出门了,才想起最近沈度都会提前回家给他煮晚饭,顿时良心不安。虽然他们只是形式婚姻……这样做好像还是很对不起沈度。可是他需要从钱潜那儿获得更多信息。叶南期犹豫了一下,先是发短信过去,好半晌没回复,担心沈度没看到,干脆直接打电话过去。隔了会儿沈度才接电话:“怎么了?饿了?”“……不是。”叶南期想先说正事,动了动唇,却溜出另一句话,“怎么不回短信?”沈度压低了声音:“在开会。借口家里养的猫生病了出来打的电话。”叶南期:“……”沈度含笑道:“说吧,不是有事吗?”“今晚我和……朋友出去吃饭,你不用赶回来了。”叶南期觉得别扭,说得也磕磕碰碰。不知道是不是电流传音导致,沈度在电话里说话总是显得格外温柔,仿佛有求必应。沈度瞥了眼另一条短信,心想你骗人的段数越来越低了,微微蹙着眉,心头有点火,平静地应了声。回到会议室,明显感觉到沈度心情不好的下属汇报时战战兢兢,唯恐一不小心触怒沈度。大boss年轻,平时脾气不错,但发怒时是真的吓人。整个会议在低气压中缓慢进行,开完会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逃命似的抄起自己的东西就跑。沈度的助理眼巴巴看着人都跑光了,只好小心翼翼地问:“沈总,是……您家猫怎么了吗?”沈度手里拿着一支钢笔,心烦气躁,在指间灵活地转了转,微微眯着眼,没回话。助理不能擅自离开,想哭哭不出来。好半晌,他才听到沈度叹了口气,往椅子上一靠,道:“跟人跑了。”第35章 “跟人跑了?”助理疑惑地问, “沈总您养猫多久了?”沈度:“……几个月吧。刚开始有点仇视我。” 第69章 沈度知道叶南期是为了追查真相才去的,又不好说叶南期的事,啧了声:“笑够了?”“笑够了笑够了。”赵生正在一家格调不错的西餐厅,在门口笑喷,引得不少人注视,连忙闭嘴,正想低声嘲弄沈度两句,余光似乎看到了熟人。他定睛看去,顿时目瞪口呆:“……不得了。不得了!沈度,你媳妇儿跟人跑了!”沈度差点没给他噎死。赵生急急地道:“我刚看到嫂子被一个男的扶上了车——有点眼熟……妈的,那不是钱二吗!”几乎就在赵生说话的同时,沈度也收到了短信。相比赵生的急迫,沈度倒是淡定很多,他挂了电话,冷静地问清情况,大步流星走向车库时,脸色已经阴沉下来。凶得吓人。叶南期那口酒没咽下去,装晕了一路,想看看钱潜会把他带去哪儿。按理说,他答应了钱潜“跟他”,钱潜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为什么还要特地把他弄晕了带走?直到被挪到一张床上,叶南期才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似乎是个小公寓。他正疑惑钱潜想做什么时,钱潜带着工具进来了。叶南期只瞄了一眼,闭上眼睛,后背有点凉——是绳子,鞭子,甚至还有注射器。他的身体微微紧绷,蓄势待发,听到钱潜的脚步声靠近,随即钱潜悠悠道:“果然是姐弟……一模一样的蠢。”说着,便想拿绳子绑住叶南期,岂料他还没想好怎么绑才漂亮,眼前倏地一黑——叶南期一跃而起,猛地一脚将他蹬翻在了地。上次打架的教训还在,叶南期迅速跳下去,在钱潜爬起来前一口踩在他胸口上,环视一下,确定这个公寓里只有他们两人,才低下头盯着钱潜,寒声道:“你想做什么?”钱潜先是一愣,随即似乎明白过来,非但不害怕,反而边摇头边笑:“我就说,你们姐弟俩,性格还真像……”叶南期面无表情,拿了绳子将他的手脚绑住,拽着他的头发,冷冷道:“你什么意思?”钱潜断定了他不敢伤害自己,有恃无恐,笑得怪异:“太可惜了,长得一点都不像。”急躁的情绪让叶南期的脑袋有点疼,他的身子发着抖,头一次不再瞻前顾后,狠狠一脚踹到钱潜肚子上。钱潜差点喘不上气,缓了许久才缓过来,平生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他的脸色错愕:“你……你敢打我?”叶南期照着他的脸一拳打去。钱潜怒不可遏:“你还敢打?”叶南期又给了他一巴掌。钱潜呼哧呼哧呼着气,瞪着叶南期,半晌,突然又笑了:“这副样子和叶清清还真像,不知道你们被人上的时候像不像。婊子和婊子的弟弟,应该是一路货色。”“还跳楼自杀?在我们身下时叫得不知道多欢畅,臭婊子。”叶南期的眼睛冒出了血丝,一字一顿:“你们?”钱潜轻蔑地看着他:“要我详细地给你描述一下?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记得,我们扒了她的衣服,她哭得特别可怜,差点跪下来磕头求我们放过她,不过那样反而更诱人了……是谁第一个来着?我们轮流……”叶南期脑中嗡嗡嗡地响着。即使已经清晰地知道,当初叶湄经历了怎样的对待,但在钱潜说出来的一瞬间,他脑中的弦突然就崩断了。他想杀人。头一次愤怒彻底冲散了理智,叶南期红着眼扑过去,疯狂地踢打。沈度带着人冲进来时,钱潜差点被他掐死。“叶南期!住手!”沈度吓了一跳,没有丝毫犹疑,冲过来一把拉开了叶南期。他技巧性地扣住他的手脚,把他死死压在床上,然而叶南期这一刻力气大得惊人,差点挣脱。他在沈度怀里踢打挣扎,嗓子已经哑了:“滚!滚!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放了你可以,但是你不能杀人。”沈度死死把他抱在怀里,看他红着眼,嘴唇哆嗦着,似乎发现了自己的挣扎毫无用处,他绝望地看着沈度,眼泪毫无征兆地流出来,痛苦到身体都在颤抖。沈度突然觉得自己那颗坚强的心像被扔进了玻璃渣堆里,滚了滚,疼得他不知所措。他低下头,温柔地拂开叶南期额前狼狈的碎发,抹去他脸上的血迹,随即,轻轻地在他唇上吻了吻,坐起来,将他按在自己怀里,低声哄。“乖,冷静点。你不能杀他,不能。”一旦杀了人,他就会跌进真正的深渊,万劫不复。叶南期流着泪,茫然地和沈度对视了许久,像是慢慢放松了警戒,身体不再紧绷,他将头埋到沈度颈窝,低低说着什么。沈度耐心地轻抚着他的背,好半晌,才听清叶南期在叫:“姐。”沈度不知道,九年前,其实叶湄在自杀的那天,回过家。那时家里只有叶南期,他发着高烧,半梦半醒间,恍惚看到了叶湄,听她带笑说了一些话。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再见了”。叶南期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那时候没有睁开眼,拉住叶湄,让她别走。可是那时候他不知道,叶湄那声再见,是永别的意思。 第71章 就……这一次。下车前,沈度脱了外套给叶南期披上,低声在他耳旁道:“放心。”叶南期冲他笑了一下,赵生和张酩从另外那辆车上下来,坦然地跟着走进警局。李恒然亲自给叶南期录口供,两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又不可能记这是“多个集团组织团伙犯罪”,只能期待从钱潜那儿获取其他关键信息。以及……再期待一下钱潜在那个组织里的地位。否则如果对方要放弃钱潜,按他们的手段,十有八九能斩断他们和钱潜的联系,把他推出来当炮灰。叶南期和李恒然心照不宣,略去不好说的“金主”提议,将事情前后叙述了一下。录完口供,李恒然拍了拍叶南期的肩膀,有些无奈:“下次别这么冲动了。”叶南期知道李恒然在警告他只身去见钱潜的事,无奈地笑笑。他还以为钱潜至少会见几面再下手,哪知道居然见一面就出手了。等叶南期出来时,其他人的也做完了笔录,赵生看了看这夫夫俩的气氛,果断自行溜走,张酩保持透明人状态,把两人送回家。等张酩离开了,叶南期才若有所思地道:“之前你说我找人跟踪姜师弟是犯法行为,要被拘留的。那你说,你找人跟踪我,会不会被拘留?”沈度眉毛也没动一下,淡定地道:“这不叫跟踪,叫贴身保护。而且张酩是通过合法途径成为你的助理的,不是吗?”“……”叶南期说不过他,换了鞋想往楼上走,被沈度扣下了。叶南期回头看他,微微不耐。“还没吃晚饭。”沈度随手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多问今晚的事,“吃了再睡。”叶南期只得坐在一边等他在厨房折腾。他摸出失而复得的手机,看了看信息,薛向榆没有联系他。那基本可以确认,钱潜是擅自行动,没有告诉其他人。这人的精神状态似乎一直有点癫狂,不知道是药磕多了还是怎么,难怪薛向榆让他离远点。今晚得到了两个凶手的名字,可是现在,已经不是查出逼害叶湄的凶手的问题了。他们身后还有其他人,大集团或许不多,但诸如钱家韩家这样的中小势力,加起来也令人望而生畏。要为叶湄报仇,最根本的办法就是将他们——连根拔起。吃过晚饭,叶南期回到屋里,身边终于没有人了,他才彻底放松下来。他的执念太过,仅仅是面对第一个敌人,就差点失控,耗尽精力。下次不能这么冲动了。叶南期默默记下教训,强打精神去洗漱,一出浴室,就看到沈度坐在他床上。从沈度带着人破门而入阻止他下死手后,他们俩之间的气氛一直怪怪的。叶南期想起沈度安慰他时的那个吻,突然有点退缩。沈度知道得太多了。还派人在他身边保护他……他迟早会被拖下水。叶南期盯着沈度,脑中突然冒出那个消失了很久的念头——离婚。沈度……可怜他,想帮他一把,沈家的人都很好,他怎么能贪恋那点温度,连累人家呢。叶南期走过去,动了动唇,想说出这个想法,嗓子却干涩异常,说不出来。没等他挤出话,沈度轻咳一声:“我刚才不小心看到个鬼故事……今晚一起睡吧。”叶南期把话咽回去,幽幽道:“鬼不可怕,人才可怕。”沈度微微笑了笑:“但是人是可以战胜的,鬼……拿它没办法。”叶南期沉默了一下,没把他赶出去,上了床,嘀咕道:“我看是你心里有鬼。”沈度盯着他,心想我心里有鬼?是,有只小鬼。想了想才想起叶南期比他大两岁,那就是大鬼。叶南期耗费太多心神,又在沈度身边,没有辗转难眠,呼吸很快变得平缓。看他睡着了,沈度才凑过去,轻手轻脚地把他抱到怀里。对一个人太上心了也不好,时时刻刻都想把他揣在怀里,带着护着。沈度小心地抱着他,恍惚了一下。至少在这一刻,他确定了自己似乎……真的有点喜欢叶南期。第37章 隔天一早, 李恒然打电话过来,告诉叶南期那支注射器里是什么。“含有致幻和催情成分。”李恒然道,“不是毒品。”叶南期被沈度圈在怀里, 很想给他一脚,皱皱眉忍住了, 推开他, 坐到床边问:“钱潜呢?”“今早醒了, 带来警局,一句话都不说, 不肯配合。” 第73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从很久以前,他还以为自己仇视叶南期时,就喜欢他了,喜欢得不知所措。心情大好的沈总想赶紧回去看看姓叶的家养猫,结果回家没看到人,郁闷地压制住打电话询问的心思,下午叶南期终于回来了,却跟没见到他似的,直接往楼上走。沈度过去拦住他,迎上叶南期带笑却没什么感情的眼神,他大脑当机了一下,问:“去哪儿了?吃饭了吗?”叶南期含笑点头:“吃了,不劳沈总操心。”沈度看到他的假笑就瘆得慌,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究竟怎么得罪他了,最后选择打电话给赵生求助。赵生哟了声:“不知道是谁前一阵还让我少管闲事,不要多事呢。”沈度:“……”“沈度,我就说我火眼金睛,还看不出你看上谁了?信誓坦坦地说着不喜欢人家,瞧你那快把他供起来的劲儿,悔悟了?脸疼不?”沈度道:“你的嘴越来越欠了。”“犯不着威胁我,老早不怕被你揍了。嘴欠我是跟谁学的啊?”赵生难得回趟公司,在办公室里坐着,不想看报表,实在闲得慌,突然发现沈度的热闹,兴奋得坐不住,咔嚓咔嚓啃着薯片,道:“嫂子那性格我也看出来了,得温水煮青蛙——哦对了,你们俩小时候不对付是吧?真可惜那时候我在国外没回来看你们俩闹腾……接着说,而且嫂子还喜欢那个姜小鲜肉吧,新仇旧恨呢,人家讨厌着你,你别一上去就说喜欢啊,换我,我的情敌加老冤家给我说这话,我会请他去看精神科。”沈度:“……”沈总顺风顺水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扎心”。赵生风流史不少,分析得头头是道:“不要急色,要充分发挥你的魅力,嫂子那不是有困难吗,你就去帮他,也别太显得急功近利,慢慢的让嫂子沦陷——那什么,你长得也还成,住在一个屋檐下,偶尔展现一下自己肉体上的魅力也行嘛。”沈度想象了一下自己不穿衣服去叶南期房间的后果。可能会被叶南期一个过肩摔扔出窗户。“总之。”赵生总结道,“发挥你的优点和长处,务必做到不要脸。”沈度冷漠地哦了声,挂了电话,觉得赵生说了一堆废话,不过还是有几点可以一试的。当晚,沈度家里久违地停电了。叶南期正在浏览网页,查看目前已知的那个组织的参与者家世,突然眼前一黑,愣了愣,想起沈度怕鬼,赶紧起身想去沈度屋里。刚开了门,他又觉得不对。干嘛要这么在意?他在门口踯躅不前,对面沈度的房门就开了,沈度披着浴衣,还来不及穿整齐,看到叶南期在门口,谜之沉默了一下,三两步走到叶南期面前:“……可以一起睡吗?”叶南期也沉默了一下,侧身让他进屋。沈度特地没掩好浴衣,露出并不夸张却漂亮紧致的胸肌腹肌,却被完全无视,有点小失落。赵生果然不靠谱,他家猫儿并不是能被色诱的人。不会被色诱的叶南期上了床,冷酷地下了指令:“穿好衣服,否则别上来。”沈度乖乖穿好衣服,爬上床,没像往常那么绅士地离得远,怀揣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小心思,特地挨到叶南期身边。叶南期手里拿着本书,没注意沈度的小心思,打开台灯,冷不丁道:“物质决定意识。”沈度还在思考怎么开启话题,被他这句话直接给吓得噎回了喉中:“……”叶南期:“认识是主体对客体的能动反映。”沈度:“……你在干什么。”“帮你复习最简单的唯物主义知识。”叶南期冷冷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怕鬼的。你该投诉物业了,三天两头地停电。”沈度悄悄弯了弯唇,这才想起怕鬼也有怕鬼的好处,于是正大光明地又往叶南期身边凑了凑,看他拿着书想继续念,连忙伸手把书夺走,随手一放,道:“一点小事就不麻烦人家了——我就是怕,你说这些也没用。”叶南期皱眉道:“等离婚了,你上哪儿找人给你驱邪去。”沈度的动作一顿,想说那就不要离,叶南期却转过身缩进被子里,拒绝和他继续交谈了。他叹了口气,伸手关了台灯,安静地等叶南期睡着了,才把他翻了个身,透过窗外投来的微光,看到叶南期蹙着眉,不算安稳的睡容。这只刺猬。他心想着,故技重施,把叶南期裹进被子里抱着,凝视了他一会儿,觉得赵生说必须“不要脸”说得挺对。一旦认清了心意,住在一个屋檐下,还躺在一张床上,哪能不心猿意马。沈度伸手在叶南期薄薄的唇上按了按,心里克制不住地发痒,目光飘忽地在屋里打了个转,便把自己学到的君子风度、绅士礼仪忘了个干净,安慰地抚了抚叶南期的背,然后低下头,在他唇角小心地啄了啄。看他没反应,并没有传说中的“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的沈总得寸进尺,大胆起来,亲吻上这张总是口是心非的唇。虽然嘴跟刀子似的,但又意料之中的又软又甜。半晌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叶南期,露出个势在必得地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乖,我会负责的。”第38章 大概是因为钱潜被抓的消息传出去了, 那些人不敢妄动,过了两天,叶南期身边都风平浪静, 只有薛向榆打了个电话过来,玩笑似的道:“钱二进局子了, 你干的?”叶南期微笑应答:“我要是有这本事, 你们早都进去了。”身边暂时没异动, 叶南期才想起自己还是个签约艺人,难得主动联系了一下闻琛, 疑惑道:“最近都没通告?”闻琛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担心你身体还没好吗。”沈度昨天约闻琛见了一面。 第75章 温水煮青蛙,慢慢来,迟早把这只青蛙连皮带骨拆吞入腹。这个八卦出来还没热乎半个小时,就被撤了。叶南期猜想了一下小狗仔跳脚的样子,有点可惜一直没要小狗仔的电话,否则慰问一下,逗逗这小孩儿,心情会更好。恶趣味是不需要掩饰的,叶南期一肚子坏水,蔫儿坏,除了对沈度使使,也就能逗那个小狗仔了。沈度只能不动声色地供着这祖宗。没安生几天,薛向榆又打来电话,告诉他下个月薛家有个宴会。“老爷子死了老婆多年,脚都踏进棺材半步了,不知道打哪儿听来个邪说,续弦好续命,祸害人家清白姑娘。”薛向榆声音带着笑意,说话却不怎么好听,“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他还非要宴请四海。那姑娘也就和我一样大,也真下得去手。”叶南期无言片刻,不想评价这种事,摇摇头道:“你能给我弄来请柬?”“能啊,不过你最好要有个伴,我到时候顾不上你,怕你顺手就被人牵走了。”薛向榆声音一低,暧昧不明地道,“我看沈家那位就不错。”叶南期没吱声,挂了电话,想来想去,能信任的人不多,他把沈度给忽略了,目光都转向赵生时,沈度敲了敲门,进来了。叶南期掀起眼皮子:“没打算征询我的意见的话,就别敲门了。”沈度矜持道:“基本礼仪。”说着他坐到叶南期身边,思考了一下,道:“你一直在和薛向榆联系着吧。”叶南期眉毛一扬:“你监听我的电话?”“张酩看到你们见面过。”沈度避重就轻,摸摸他的头,算是顺毛,“薛家老了,但凡老了的大家族都会很乱——知道薛向榆的身份吗?”叶南期当然知道,薛向榆是个被薛家光明正大抱回去养的私生子。然而沈度出口的话却让他吃了一惊:“薛向榆是薛老爷子和他大儿媳的儿子。”叶南期:“……”“薛老爷子的大儿子一直体弱多病,不过苟延残喘多年,不出意外大概别人都死了他还没病死,可惜在薛向榆出生那年暴毙。我猜可能是发现老婆和爹有奸情,孩子是他爹的,气死的。”沈度递了杯水给叶南期压压惊,“薛家应该有不少人都清楚薛向榆的身份,他这个身份尴尬又复杂,干脆对外说是私生子,抱回来养了。”叶南期喝了口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沈度也不是说这事来给他要观点的,他点了点叶南期的额头:“薛向榆小时候经常被歧视欺负,知道自己的身份,观察一下就能发现,他对薛家抱有很强的报复心和敌意。你姐姐的事情,与其说他在帮你,不如说他想利用你报复薛家。”叶南期微笑道:“我利用他,他利用我,互惠互利,没什么不对。”“是这样。”沈度顿了顿,深深地看着叶南期,“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也利用利用我?”第39章 “……”叶南期脑中反复回响着沈度这句话, 瞬间有点懵了,甚至怀疑自己听到的可能不是中文,机械地一个字一个字分析过去。这句话带来的信息量实在难以承受。他目光古怪地盯了会儿沈度, 含蓄地问:“沈度,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病?”沈度直觉他说不出什么好话, 先做好了心理准备, 才问:“什么病?”“……圣父病。”叶南期微笑着道。不是圣父, 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对他好,还说出这么有牺牲精神的话。果然不是什么好话。沈度郁闷了一下, 伸手揉乱叶南期的头发,目光不躲不闪, 直直和他对视着,浅浅地勾了勾唇角:“开玩笑的。”叶南期还真没见过谁用这么认真的表情开玩笑, 没来由一阵心慌,在退缩与追问中徘徊一阵, 别开目光:“我要睡了。”还是选择了退缩。“等下。”沈度不等他把自己赶出去, 道,“还有一件事——过不久薛家有个晚会,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叶南期怔了怔, 立刻拒绝:“我有约了。”沈度皱眉:“谁?”叶南期毫不犹豫:“赵生。”沈度:“……”好你个赵生。看沈度离开, 叶南期立刻打电话给赵生。赵生还不知道自己被从天而降一口大锅砸中了,心中一动, 立刻满口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 想告诉沈度这事,到时候他假装有事到不了,让沈度来救场,岂不是美滋滋。刚挂了叶南期的电话,沈度的就来了。赵生接了电话,春风得意:“兄弟,这次我帮你大忙了。”沈度按耐着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冲动,听他在电话那头吹了一波自己,然后把打算说了出来。沈度火气顿消,敲了敲自己的头。他现在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十几年学到的冷静自持都没了,碰到叶南期的事就容易上火。叶南期是怎么看他的?努力把形象扭转一下,说不定能把这只青蛙煮得快点?在沈度认真思考怎么攻略叶南期的时候,叶南期已经把离婚协议书准备好,大笔一挥,签上字了。结婚以后沈妈妈送给他的房产会归还,二老给的现金都在抽屉里,他空身过来,也没准备带走什么,趁着现在有空,顺便收拾了一下房间。 第77章 沈度自然后悔一时冲动,可惜他不是圣人,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毫无防备地躺在床上,嘴唇微张,脸色红红的,可爱到了心头,没忍住就亲了下去。曲线救国、循序渐进的方案彻底失败,沈度干脆破罐子破摔:“我没喝醉。我知道你是谁。”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想,给叶南期表白要浪漫一点,便准备了许许多多肉麻的情话,古今中外一应俱全。然而在事情突然失控的状况下,他也把那些繁杂的情话忘记了个干净,最后盘旋在心底的,只有“我喜欢你”四字。他喜欢叶南期……就算说出来叶南期退缩,不相信,离他远远的,他还是喜欢,并且会去追求,直到这个人愿意直视他的感情……成为他的人。叶南期心底忽然有点慌,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立刻打断了沈度即将出口的话:“有件事想和你说。”沈度把话咽回去,温和地看着叶南期,用足了他不曾对家人以外的其他人有过的耐心。叶南期说话时表情很镇定,微笑着和沈度对视上了:“我们离婚吧。”屋里的气氛凝滞了。叶南期没在意沈度的表情,说得又轻又快:“一开始就打算离婚的,拖了这么久,再拖下去也不好。离婚协议书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我屋里,明天你回去看看,我已经签好了,你没有异议就签吧,过两天去把离婚证领了。”看沈度依旧沉默,叶南期忽略心头缓缓涌上来的不忍和酸涩,笑容不变:“放心,伯母送的房子我会归还,其他的钱我也没动过,都在屋里。行李我已经让人送回我家了。对了,不用担心伯母这边,我会解释,可以先瞒他们几天再……”“什么时候做的打算?”沈度脸上的笑已经消失了,俊美的面容上没有表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南期,神情冷得吓人。叶南期许久没有感受过沈度这种气势上的压迫了,有些不舒服,想站起来,又觉得不适合,便继续坐在床上,道:“有段日子了。”很好。沈度脸色漠然,他在这儿想着怎么表白怎么对叶南期好,叶南期却在计划着离婚。他忽然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叶南期的脸,咬牙切齿道:“叶南期,你什么时候才把你这个臭毛病改了!碰上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上,不和别人讨论讨论就轻易下结论,离婚?你问过我吗?”叶南期静静地看着他:“你不是很高兴可以离婚吗?”“高兴?”沈度心里品了品这个词,笑得让人后背发毛,“是,我快高兴死了。”叶南期察觉到有点不对,刚想转移阵地,就被沈度一把按到床上,抬头看着沈度,脑子开始发懵——怎么这个发展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沈度不是应该高兴终于能摆脱他了,迫不及待地把离婚协议签了吗?然后他们一拍两散,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很好的结局。怎么现在看表情……沈度恨不得把他吃了。他脑袋里乱糟糟的,以至于忘记了反抗,沈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匹被激怒的狼,磨牙霍霍看着自己的猎物。“离婚?门都没有!”叶南期这才惊醒,后知后觉地想挣脱,反而被手疾眼快的沈度按住,整个身子几乎全部压到他身上,牢牢地钳制着他,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怒意。“死都别想离。”叶南期目瞪口呆。沈度实在气得慌,不再客气,低头咬上那张可恨的薄唇,委屈得不行。反正都暴露了,趁机亲够本再教训人更好。第40章 叶南期惊得魂飞天外。突如其来的亲吻让他彻彻底底地懵了, 有什么他一直在刻意躲避的东西,被沈度捧着递到了他面前,一丝退让的余地都没有。可是他不能坚定地抗拒。他心底犹豫又期待, 却因为曾经的经历和性格感到焦虑不安。他把自己困在一个壳中,不敢探出头, 除非有人把这个壳砸碎了, 让不见天光的他看到光, 把他拉出来。叶南期一时有点恍惚。这个人会是沈度吗?好不容易找回意识,叶南期唔唔抗议了一下, 沈度好心地让开了点,他一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 沈度趁机吻来。话没说出,反而被侵入得更深, 强势地亲吻让叶南期的呼吸都开始不畅了,心跳嘭嘭嘭的, 仿佛响在耳边。叶南期推不开沈度, 又交流失败,只能期待他亲够了放开, 哪知道身上的人没完没了, 又亲又咬, 像是要把他吃下去才肯罢休,手也开始不规矩了。叶南期恼了, 蛮力比不过沈度, 干脆就智取。他微微张开嘴, 试探着回应了一下,沈度有些激动,手脚钳制着他的力度弱了不少。叶南期趁机一把撂翻他,坐起来,熟练地一脚把人踹到了床下。沈度习以为常,也不意外,从地上站起来,狼似的盯着叶南期被亲得红红的嘴唇,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这动作看着就让人脸红心跳,叶南期的脸还泛着红,嘴张张合合的,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半天,他才一竖眉毛,咬牙道:“你……”说话时唇舌都还在发麻,被吮吻的感觉还残留着,叶南期话都说不完整,背脊阵阵地发麻。沈度俯身看着叶南期,目光灼热且专注:“嗯?我什么?混蛋?流氓?要我负责?放心,我会负责一辈子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叶南期闭了闭眼,给沈度找了个理由:“……你是不是被我踢坏脑子了?”“都这样了,你还想躲。”沈度脸色黯然了一瞬,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答案了吗。”叶南期脑子有点乱,沈度的态度确实很明显……但是他和姜沅予又是怎么回事?他喜欢的人不是姜沅予吗? 第79章 叶南期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李恒然难得多说了几句:“我知道你的情况,不过沈度看起来是真心对你好的,有个人陪着也不错。”叶南期不吭声,低头看这个心理医生的资料。正巧,因为工作调动,这位陈医生已经搬到了a市,这几年自己开着一家私人心理咨询所。只是最近他老家有老人去世,暂时离开了a市。陈玟的老家在祖国南方的一个小山村里,茫茫大山中,查不出详尽地址,心急也没用。只能等他回来了再说。叶南期收了名片,和李恒然讨论片刻,说到了钱潜的问题。“抱歉,最近四汐区闹连环命案,一直在忙,通宵好几天,昨晚才抓到人。”李恒然捏了捏额角,满脸疲倦,“上次钱潜的事没说清楚。我队里的人你去警局时应该都见过了,当天轮流值守的有三个,都是追剿毒贩时替我挡过子弹的交情……我不想怀疑他们任何一个人,可惜事实不允许。”他说着,摸出手机,点出一张拍下的合照,依次指出那三个人:“我之前很信任他们,透露了点我们在查这案子的消息……如果以后他们某个人单独接近你,说了什么,不要信,打电话给我或沈总,不要一个人出头。我们不知道那些人都在哪儿安插了眼线,能保护自己的,唯有不信任。”顿了顿,他道:“就算是我,也不要太过信任。我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们的人带偏误判什么,局里应该还有他们的人。”叶南期记住那三个人的脸,点点头,低声道:“辛苦你了。”李恒然摇了摇头:“我一直很内疚……当年,没有拉你姐姐一把。”这件事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过了多年,这根刺没被拔出来,在心头埋得更深,想要根除,就得把刺拔出来。交谈结束,叶南期想着其他问题上了车,在一个红灯前回过神,看了下路线,幽幽道:“张酩,我家不在这边。”想偷偷把人带回去的张酩被发现,露出个憨厚的笑,乖乖换了方向,往叶南期家开去。没了沈度细心妥帖的照顾,叶南期又不想制造黑暗料理虐待自己,这几天买了一堆速冻饺子和泡面,晚上煮了泡面,凑合着填肚子,挑剔的舌尖尝不到之前美味的饭菜了,泡面都没滋没味的。叶南期总算明白什么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他郁闷了一晚上,梦到他回到沈度家,沈度煮了一桌子他喜欢的菜,他正要下筷,沈度制止了他,托着下颔,笑吟吟地道:“想吃我的菜,得先要了我的人才行。”叶南期半夜直接惊醒,初夏的夜已经开始闷热,他却依旧手脚冰凉,翻来覆去的,再也没睡着。隔天去新公司时,闻琛穿了身正装,臭美地喷了点香水,想风风光光的,给叶南期添面子。相比精神饱满的闻琛,叶南期就有点蔫了。他心不在焉的,没想怎么在新公司出头,到了公司,只低头跟着闻琛走,睡眠不足导致精神恍惚。他们俩要先去见见博盛的老总。叶南期之前查过,博盛的老总是个大腹便便的地中海,虽然看着有点一言难尽的猥琐,但风评很正直,应该不会出现潜规则一类的事。秘书等了两人有一会儿了,带他们进办公室,叶南期漫不经心地抬起头,习惯性地扬起温柔的笑容:“周总……”话没说完,剩下的一半卡死在了喉咙里。沈度坐在老板椅上,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笑容,纠正道:“是‘沈总’。”叶南期面无表情,发现闻琛已经悄悄退出去了,还很贴心地关上了门,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俩。很好,不需要逼问,闻琛这个从犯就自己招了。沈度观察着他的表情,嘴角噙着笑,添了一句:“不过叫‘沈总’太生疏,你要是愿意叫老公的话,我会很高兴。”第41章 叶南期震惊了。好像说开之后……沈度就格外地没脸没皮了。还老公呢?叶南期琢磨了一下把人扔下楼的可能性, 微笑着开口:“沈总,您怎么在这儿?周总呢?”沈度被噎到了。叶南期不用做什么,这副岁月静好温文尔雅的客气模样, 就够他难受了。他顿了顿,不故意摆架子了, 知道叶南期今天会来, 特地让人准备了一桌的水果和点心。见叶南期脸色稍霁, 沈度才解释道:“巧合,不久前收购了这个公司, 今天才知道你签了合同。”叶南期吃了几块糯米凉糕,眯着眼享受香香糯糯的味道, 听到解释,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继续认认真真地吃东西。他尝得出这是沈度的手艺。很好,果然那个梦是假的, 吃沈度做的东西不需要……那样。自从被表白后, 叶南期还是第一次和沈度见面。见不到人时胡思乱想心慌意乱,见到了反而镇定自若, 假装无事发生。沈度几次想说话, 看叶南期垂着眼睫, 吧唧吧唧吃点心,嘴微微鼓起来, 瞧着又软又可爱, 想伸手戳一下他的脸颊。他也不心急了, 猜出搬出去后叶南期就没吃过几顿好饭,心疼之余又有点气。自己照顾不了自己,还总是瞎折腾,一腔孤勇,就是不看身边的人。是不觉得真的会有人把他捧在心尖尖上,伤到点都会疼痛难忍吗。叶南期昨晚没吃下泡面,今早又没吃早饭,饿得不行,默默填饱肚子,吃得急有点噎到,眉头一皱,沈度就默契地递过来了一杯温开水。填饱肚子就该算账了。叶南期抬起头,面无表情道:“不知道我签了博盛?你和闻琛当我傻的?”他的嘴角还有自个儿没发觉的点心残屑,表情却又严肃,沈度忍着笑,真诚地摇摇头:“只是怕你生气。” 第81章 叶南期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陈玟,问出许昼在哪儿,略微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后,才说出话来:“谢谢。”“说‘谢谢’不如说喜欢我。说好了这是交易,刚才我已经收到报酬了。”沈度勾着唇,笑得贼,“如果有额外奖励的话,我会更高兴的。”叶南期随口道:“请你吃饭。”沈度道:“你亲手做的?”这世上除了叶宛,还没第二个愿意捧叶南期场的人,他愣了一下:“你想吃我做的?”沈度点点头,添了一句:“觉得你的报酬不够的话,做顿饭补上就行。”叶南期怪异地看了他一会儿,想想能一波吓跑沈度也不错,欣然点头:“成。”两人在办公室里少说待了两个小时,出来时闻琛已经和公司里几个人混熟了。公司换了老总,听说还是个富二代,他们都不清楚是谁,a市混吃等死被家里的人扔去管公司的富二代多了去了,管不了自己更管不了人,他们都有些松懈,拉着闻琛躲在会议室里斗地主。叶南期敲了敲门,探头看了一眼,听到沈度在他头顶道:“哟。擅离职守,上班时间聚众玩乐,几位今天手气怎么样?”几人一抬头,看到新的总裁站在叶南期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登时一头冷汗,齐刷刷地站直了。沈度挨个看过去,低下头,凑到叶南期耳边,说话的音量却不小:“唔,你说,该怎么罚他们?”叶南期不想被其他人看出什么,往旁边挪了两步,目不斜视:“沈总说怎么罚就怎么罚,我们是员工,您是老板。闻琛是我的经纪人,您要扣工资的话就连着我的一起扣吧。”沈度点点头,皱着眉训了他们一顿,等其他人畏畏缩缩地离开,就剩闻琛和叶南期了,才散了那副阎罗脸,笑道:“待会儿报上去,扣我的工资。”叶南期:“不是扣我的吗?”“我的就是你的。”沈度表情淡定,“何况你没有工资。”叶南期:“……”闻琛觉察出两人的气氛不太对劲,乖乖认了错就想跑,又被叶南期逮回来。沈度没那么多空,抽出时间来陪叶南期这么一会儿已是不易,临走前想再偷个吻,奈何闻琛在一边盯着,只好改成摸摸叶南期的头,顺了顺毛:“晚上我来接你?还是直接去你家?”叶南期拍开他作乱的手:“来我家吧。”闻琛蹲在一边吃瓜,总觉得这画面颇为诡异,像一条狼问兔子“今晚可以去吃你吗”,兔子还乖乖回答“可以的,已经洗干净了,你今晚来我家吃吧”。等沈度走了,他才贼兮兮地问:“你和沈总发展到哪步了?刚刚在办公室里那么久干嘛呢?外面都传你来公司第一天就被老总潜规则了。”叶南期道:“……”“真被潜规则了?”闻琛瞪大了眼,察觉叶南期笑容不善,连忙换话题,“怎么还你家我家的,你们分居了?”“你八卦的样子和赵生真的很像。”叶南期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先给我说清楚,签博盛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和沈度暗通款曲哄我的?”“祖宗,暗通款曲不是这么用的。”闻琛庆幸沈度不在这儿,否则非得气死不可,“怕你不乐意嘛,反正也没什么影响,大boss还是你老公,这回就没不长眼的想潜你了。”叶南期也没认真生气,摇摇头,不想告诉闻琛那些阴暗复杂的事。在公司里其实也没什么事做,叶南期先回了家,打电话告诉了李恒然陈玟和许昼的关系。李恒然也很惊喜:“帮我谢谢你先生。”叶南期耳垂红得发烫:“……不是我先生。不用谢他,而且他有报酬的。”吃白食是不好的,为了表现自己是真的心怀感激,叶南期先去厨房热热身,在浪费了几个鸡蛋之后,终于成功找到做蛋包饭的秘诀。晚上沈度来得准时,六点刚到就敲门了。叶南期开门前有点纠结。他明明想把沈度推远点,可是沈度的态度太自然了,自然得他都不由跟着放轻松起来,下午睡了一觉,清醒不少,觉得自己可能脑子有坑。把人放进来,不就是活脱脱的引狼入室吗?叶南期纠结着,把门打开,却没打开防盗链,探出头闷闷地道:“要不出去吃?”激动了一天,一下班就跑来的沈度道:“……”看他挑了挑眉,眸子眯起来,叶南期缩了缩脖子:“不知为什么,看到你就想到小兔子乖乖的故事。”沈度哭笑不得:“难道我还得唱个童谣才能进来?”叶南期唔了声:“你唱试试?”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沈度还当真了,大男人低下头看着他,含着笑唱出第一句“小兔子乖乖”时,他差点喷了。“……好了。”叶南期赶紧阻止,放他进门。沈度满意地摸摸他的头:“小兔子真乖。”“我比你大两岁,你这样叫着不觉得膈应得慌?”叶南期抱着手看他换鞋,道,“你应该叫我哥。”“行。”沈度从善如流,冲他一笑,“哥,我饿了。”叶南期趁机冷笑:“这么大人了还撒娇。”沈度:“……”等叶南期抬上自己奋斗的成果后,沈度才发现自己要经历的考验除了心理上的,还有生理上的。“宝贝儿。”沈度逼着自己吃完那份蛋包饭,灌了两杯水,心疼地问,“你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第83章 带着这种想法,叶南期拿着请帖到了薛家的老宅——薛老爷子的脸皮大概和岁数成正比,老扒灰的能光明正大接名义上的孙子实际上的儿子回家,自然不介意这个岁数了续弦还到处请客。晚会的地点就在薛家的老宅,老宅坐拥一个山头,据说是以前薛家先人在朝当官时求万岁爷赏的,也不知道老祖宗如果看到现在的薛家,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翻出来。叶南期心里惦念着等会儿见赵生时要说的话,过去约好的地点一看到人,就哑了。来的人是沈度。沈度唇角不乏得意的笑,抱着手,一本正经地故作惊讶:“赵生说身体不舒服,让我代他来给朋友做做伴,没想到居然是你。”叶南期面无表情:“哦,我是谁?”他今晚穿着浅银色的得体西装,戴着眼镜,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味道。金丝镜框压在细致高挺的鼻梁上,收束了不少情绪,瞧着又有几分禁欲系的美感。沈度喉头发紧,心想他老婆就是好看,左右看没人,凑近叶南期,压低声音道:“是南南,祖宗,我的猫儿,宝贝老婆——嗯?”叶南期差点当场炸毛。沈度顺毛顺习惯了,很快把人按住了,低笑道:“好了,别生气,都是我的主意。你躲着我不让我见见,就不能让我耍耍小心机吗?”叶南期没理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一句都吐不出来,可惜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可能踹了沈度临时换个人。两人递交了请帖,走进薛家的大宅子里。沈度道:“信不信我这宅子能吃人?待会儿不要一个人乱跑。”叶南期目不斜视:“不能吃人我就不会来了。信不信你脚下可能以前埋过尸体,这儿到处都飘着死不瞑目的鬼魂?”薛家这老宅没怎么翻新过,古色古香的,走廊上挂着一排的红灯笼,风一吹,滴溜溜地转悠起来,看着就渗得慌。沈度默了默,凑到叶南期身边,脸色有点发白。叶南期斜了他一眼,没把人踢开:“以后不要再过来送饭了,我还饿不死。”“南南。”沈度声音柔和,“喜欢一个人,是想倾尽所有对他好的。”叶南期张了张嘴,哑了片刻,道:“你怎么做是你的事,但是我还不想你因为睡眠不足猝死。”“不用担心我。”沈度笑得有点贼,“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他眸中的笑意和得意太明显,叶南期扭过头不看他,不太服气:“谁关心你了,少自作多情。”沈度百依百顺:“乖,就让我自作多情乐一乐吧。”走廊上画风诡异,好在请客的大庭院里画风还是正常的,热热闹闹亮如白昼,叶南期不动声色地离沈度远了点,在来客中一扫,发现不少熟面孔。好几个在那个会所见过的人,今天过来了。他印象最深的那个白少也在。薛向榆就坐在白少身边,穿着西装也没个正形,一副浪荡子的模样,扭头和旁边灿烂笑着的青年说话。叶南期扫了一眼,脑中的名字和脸庞对上,确认了那是薛景山。又是一个。叶南期漠然地想。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悲切难忍,怒不可遏,可是都没有。大概是因为沈度在身边,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他做到了毫无波澜——至少明面上毫无破绽。来到这种宴会,自然不乏想和沈度结交的,一堆人凑过来,叶南期趁机溜开,寻了个位置坐下。刚刚和沈度进来,吸引了不少目光,相信无论是薛景山还是其他人,都看到他了,他有十足的把握,会有人过来找他的。上次过了大寿后,薛老爷子的身体便不太好了,刚才露了一面,都是那个年轻的祖奶奶推着轮椅推出来的。这场晚会俨然成了纯粹的上层精英交流会,不少明星也被请来,洁身自好的坐在一边不说话,心里藏着点小九九的便到处找人攀谈,想寻个好点的金主,把今晚卖到部好电影或者电视的主角。气氛很恰到好处地纸醉金迷,叶南期拿起点心尝了尝,大概是对薛家有偏见,感觉他家连点心味道都不如沈家。今晚也有不少人猎艳,叶南期刚才还在嘲笑一来就被围住的沈度,一下又轮到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人,寻着空子躲到角落,身后突兀响起个声音:“南期,好久不见。”终于来了。叶南期从容地转过身,和身后的人对视上:“薛先生。”薛景山的面相看起来很有欺骗性,和气良善,看着他的脸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人小时候面不改色地把薛向榆从四楼推下去,长大后更像披了人皮的狼,那样糟践人。表面光鲜的人,内心往往阴暗。看叶南期微笑不语,薛景山继续和和气气地说:“我和几个朋友都看过你的作品,很喜欢你,一直想和你结交,只是上次没机会说话。这儿人多,想不想去安静点的地方说说话,交个朋友?”叶南期笑起来时和叶湄极为神似,宛然道:“好啊。”第43章 两人仿佛生来就带着假笑的面具, 说完薛景山便要带路。趁他转身,叶南期心虚地左右看了看,生怕沈度从哪冒出来。薛景山带着他往里走,看起来没什么异色, 边走边温声介绍薛家老宅各处的风水讲究, 还有发生在那些地方的趣事。叶南期微笑着应和,警惕心又提高了点。和钱潜完全不同, 薛景山的段数明显要更高,伪装得一派良善,要不是知道他的真面目,叶南期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老宅又大又绕, 叶南期边走边暗暗记下路,眼看越走越深入, 四处甚至没有其他声音了, 眯着眼绷紧了身体。薛景山想带他去哪?想把他诱拐进去直接打晕带走?应该不是, 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做这么粗暴直接容易暴露事情的人。 第85章 叶南期冒出这个想法,随即摇摇头。他和薛向榆的声音很小,离这儿也远,沈度听不到。看叶南期出来了,安静等了许久的沈度没说什么,过来习惯性摸摸他的头,调侃道:“随便就跟着陌生人到处乱跑,一点警惕心都没,将来咱俩的女儿可不能随你,不过希望长得像你……”叶南期脑中又回响起薛向榆的声音,心里还没冒出什么念头,身体却已经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躲。沈度一怔,注意到他的神色似乎不太对,故作轻松的笑意渐渐褪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叶南期动了动唇,很想问问他薛向榆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很惶恐。沈度在他生命里是个意外,是场虚幻的梦,他害怕这是假的。万一连这么好的沈度都是假象,他还剩什么呢。叶南期甚至冒出个念头——如果,如果沈度真的是……他舍不得揭露,舍不得放弃他,舍不得……他从未得到过什么,沈度不是他的,他也恐惧会失去,甚至连确认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叶南期从未如此憎恶过自己的怯懦。沈度敏锐地察觉到叶南期的躲避和逃避他的感情不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更深层次的逃避。那群人到底给他说什么了?沈度心里顿时恼了,他顾忌到叶南期需要打探消息,硬是按着焦虑在外面等着,谁知道人一出来就这样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在薛家这里不便多说什么,抿着唇盯着叶南期,准备等回去后再说清楚。薛家这群王八蛋,最好祈祷没有对叶南期胡说什么。第44章 事实证明了, 薛家的人不仅胡说八道,而且是非常过分地胡说八道了。一晚上叶南期对沈度都躲躲闪闪的,趁有人过来说话,便顺势推开了沈度。沈度郁闷得想吐血。叶南期敏感又多疑, 真的跟只猫儿一样, 一点点动静都容易把他吓跑了。这种感觉,就像开荒打副本, 艰难地推倒了第一个boss要往前走了,突然被重置重来,并且打法还不一样了。去他妈的薛家!晚会即将结束前,沈度盯紧了叶南期, 怕他先溜了,不想麻烦找上门来——某些想要走捷径的明星环顾全场, 沈度就是个很好的人选。只是刚才他身边簇拥着人, 凑不过来, 现在沈度明明显显的一脸不爽,抱着手冷着脸,往那儿一站,把几个动了心思的又给吓回去了。勇敢往前凑来的是个皮相不错的小明星, 沈度掀起眼皮子瞥他一眼,心烦得很,一句“不约”还没出口, 叶南期喝完杯中的酒, 有意无意地看过来了。沈度连忙后退以证清白, 小明星以为他要走,慌忙凑上前,支支吾吾的话还没说出口,便领悟了平地摔的真谛,在平滑的青石板上一个趔趄,摔进沈度怀里。沈度如芒在背,触电着火似的一把推开他。他的劲有点大,小明星摔倒地上,泪眼朦胧。四周的目光刷地投过来,窃窃私语声响起,沈度一阵头大。叶南期看起来有些醉了,静静地看了两眼,便转回头,神色如常地给身边的人道了别,转身离开。沈度知道这么一推这小明星大概就成了今晚的笑话,耐着性子把他扶起来说了声抱歉,看起来绅士又有风度,行动却很急切,不等人家开口,便转身大步流星地追过去。叶南期被人轮流灌得下盘不稳,也走得不快,沈度很快追上去,解释道:“他突然凑过来的。”叶南期沉默。沈度看他没有表情的脸,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你都不礼貌性地生气一下,或者吃吃醋吗?”叶南期目光复杂,心里沉甸甸的,半晌才道:“有钱人间流行着这种事,见怪不怪了。”沈度就差举起手对天发誓了,肃然道:“沈度,虚岁二十四,前十二年在a城长大,之后在英国进修,前年才回国。喝点酒,不嗜酒;偶尔抽烟,正在戒。没跟着潮流包养过小情儿,也没其他不良嗜好。”说着,他笑起来,“如果喜欢你算是种嗜好的话,应该不是不良的。”叶南期怔怔地和他对视了片刻。面前高大的男人对外人漫不经心不冷不热,此刻眸底仿佛流动着温柔的星光。是给他的。叶南期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意识有些朦胧,一通坏心情被搅散大半,凝视着沈度,目光中闪动着自己也没发现的情绪。他动了动唇,借着酒意,艰难地开了口:“沈度……”你不要骗我。沈度正计划着怎么把人拐回家说清楚,上了车悄悄钻到驾驶座上,听到叶南期叫他,侧过头,眼神包容且耐心。叶南期坐在副驾驶座上,脸颊有些绯红,目光茫然地落到沈度身上。这是他不敢触碰,心底又无比渴望的美梦。叶南期到底还是没敢问出口,皱着眉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缓。沈度伸手轻轻抚平他眉间的折痕,止不住地心疼。你在想什么,又想问什么呢? 第87章 沈度一怔,收回思绪,看到叶南期局促不安地低着头,半晌又抬起头,目光清澈,带着不安:“对不起。”沈度倒是不生气,他擅于换位思考,明白叶南期乍然听到那样的消息后心乱很正常,含笑道:“你居然怀疑我,我生气了。不过能把怀疑的事情说出来,得奖励一下。”说着,他张开手,毫不客气地一把抱住叶南期,下巴在他头顶蹭了蹭:“好啦……抱一抱,就过去了。要是实在愧疚,今晚就陪我睡吧。”叶南期闭着眼,觉得自己现在如果睁开眼,可能会红了眼眶:“怕鬼吗?”沈度把他抱得更紧,笑了笑:“是啊。”怕鬼把你给叼走了。第45章 叶南期隔天就走了,塑料夫夫继续保持分居状态。沈度依旧不紧不慢地供着这祖宗的一日三餐, 叶南期实在劝不住他, 干脆去找了小区保安, 隐晦说明那个每天早上过来的是私生粉,请求禁止他通行。保安大哥满口答应, 结果第二天的早饭敲门声准时响起。叶南期无奈,自暴自弃,不想管了。反正做这么累还没回应的活儿, 沈度也不会坚持多久。沈度倒是没觉得累, 心情不错地一边逗着叶南期,一边继续给薛向榆施压——他知道的比叶南期知道的多多了。薛老爷子对这个名义上的孙子实际上的儿子还是有愧疚心的。薛向榆的母亲当年和薛老爷子……并非苟合, 而是被迫,生下薛向榆后丈夫活生生气死, 她直接疯了, 差点掐死刚出生的薛向榆。薛向榆五岁前都和她住在外面,她时而清醒时而癫狂, 经常寻死觅活, 又被救下。直到有一天,她带着薛向榆去后院玩耍, 趁保姆不注意, 在身上绑上一大块石头, 让薛向榆举着摄像机坐在椅子上不要动。然后她笑着冲薛向榆挥了挥手, 抱着石头转过身, 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湖里。这么多年来薛向榆在薛家活得像个笑话, 薛老爷子试图补偿一下这个儿子,把他安排进荣禹集团,可惜薛向榆并不听话,胸无大志,只知拈花惹草,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纨绔子弟之态。扶不起这儿子,薛老爷子干脆藏了私,把自己私人的几家公司划到薛向榆名下,还偷偷给了他不少荣禹集团的股份。薛向榆表面依旧散漫,暗中却借着这几个公司的资产,养自己的小公司,大概是想等薛家把自己玩完之后彻底脱身出来。这事顺着查其实也不难查出来,但薛向榆平时的表现太有迷惑性,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个混吃等死的草包,也没有人想多查点什么。因为薛向榆离叶南期太近,看起来居心也不怎么良,沈度花了几个月时间,把薛向榆换内裤的颜色频率都给统计出来了。不动声色地施压了几天,意料之中的,沈度接到了薛向榆的电话。薛向榆光棍惯了,也不惊惶失措,推开温存了一夜的小情人,挥挥手让人滚,声音懒洋洋的:“哟,沈总,我给你说件事,可奇怪了。我名下有个糊口的小公司,最近找谁谁翻脸,您说奇怪不奇怪?”沈度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眼睛盯着屏幕上的报表,不紧不慢道:“薛少,如果等到下午,你就可以收到贵公司的真实财务表了。你们公司的会计不太行啊。”薛向榆呛了一下,知道沈度说得出也做得出。a市的贵公子圈里有几个人是不能惹的,沈度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此人下狠手时什么书香世家绅士风度全都抛到脑后,他还不想自己的退路之一莫名其妙就没了,轻咳一声,语调恢复正常:“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是哪儿得罪沈总了,不如直说,明天就登门谢罪。”“你说呢。”沈度轻轻巧巧地反问回去,脑子里全是离家出走的家养猫,干脆放下手中的笔,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全是叶南期拍的剧的截图,神情造型各异。微笑的,皱眉的,愤怒的,温柔的,伤心的,开朗的,深情的……仿佛只有拍戏时,叶南期才是真正的叶南期,会把自己平时轻易不肯给人看到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难怪有导演评价叶小鲜肉演技精湛,感情真挚。能不真挚吗,平时那么压抑地活着,就拍戏时能多喘口气。他想要,叶南期也能像戏里一样,鲜明自在地活着。沈度目光幽幽地盯着截图看时,薛向榆正在回忆自己最近干的混账事,想来想去,与沈度有关的,只有一件。他的眼睛微微睁大,愕然道:“……叶南期?沈少,你来真的?”沈度淡淡道:“他是我的心头好。你再和他瞎瘠薄扯试试。”薛向榆愣了好一会儿,他听薛景山说到那些事,还真以为沈度也是组织里的一员,没料到人家居然是来真的,半晌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成,我的错。下次登门拜访,给你们赔礼道歉。不过沈少等了我的电话这么久,应该也不全是为了说这个吧?”沈度提前就将工作完成了,确认下午不用去见谁,会议也开完了,莞尔道:“薛少是聪明人。出来见一面吧。”在沈度和薛向榆进行不为人知的交流时,薛景山联系了叶南期。也不做什么,他不像钱潜那样冒进,就和叶南期吃吃饭聊聊天,毫无异状,仿佛真的只是在交朋友。白谕有时候会过来,安安静静地坐一会儿,听他们俩说话。明明长相不同,比起容貌相像的妹妹,叶南期却更像叶湄。叶南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从容地应付着两人,和薛景山的关系越来越融洽,没多久就假兮兮地开始称兄道弟。这样缓慢又窒息的日子,叶南期只有见到沈度才觉得呼吸顺畅,沈度来送饭不急着离开时,便请他进屋里喝杯茶。太过体贴的人很可怕,无孔不入地侵入人的生活,假如有一天像氧气那样不可或缺了,一离开就会让人死亡。在这样既期待、又害怕看到沈度的日子里又过了几天,叶南期总算迎来一个好消息。回老家给老人办后事的陈玟回来了。陈玟当过叶湄的心理医生,而他本人又是许昼多年的朋友,那个汇款的海外账户是借别人的身份,虽然暂时查不出真正的汇款人,但八九不离十,基本能确认就是许昼。许昼还活着,并且和陈玟有联系。 第89章 “外卖有我做的好吃?”沈度似乎真的不急着去上班,撑着下颔道,“心疼我大老远地跑来的话,就跟我回家吧,老婆。”叶南期给他这声“老婆”呛到,还没拒绝,沈度又道:“没事,不急,我有的是耐心。今天一起出去散散心?”叶南期道:“你不上班?”“翘了。”沈度脸色淡定,“今天可是你的节日。”叶南期看了下日历。今天是儿童节。沈度看他脸色不善,立刻改口:“我的。我的节日好了吧?”叶南期无言道:“伯父知道你这样吗。”沈度欣然道:“知道啊。”“……”叶南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现在理不清自己的感情,看到沈度就有点乱,理智上知道最好离沈度远点,然而沈度却一直在招惹他。沈度看他态度松动了,眼睛一弯,使出最后一招:“哥哥,好不嘛?”被沈度带出去时叶南期还有点犹豫。沈度真把自己当个宝宝了,叫来张酩开车,和叶南期坐在一块,总想找个机会把叶南期抓到怀里揉一揉。“昨天去见陈玟了?”叶南期点点头,想到陈玟还是他查出来的,又说了声“谢谢”。沈度佯装难过,道:“我不想听到你说‘谢谢’,不是说‘我喜欢你’的话,下次就不用开口了。”叶南期动了动唇,很想问问他对姜沅予是什么感觉,又是不是真的敢和他一起面对那些事而不会后悔……想了一会儿,他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间被沈度影响到了。他现在居然不再思考如何不让沈度下水,而是沈度会不会后悔。陈玟问了叶南期两次喜不喜欢沈度,第一次他无视了,第二次他否定了,但是底气已经没那么足了。可能只是错觉。叶南期心想。沈度经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难免总是想沈度。等以后找个机会离远点,让双方都保持冷静,想清楚了,或许就好了。而且就算沈度不害怕,他却在怕着。万一沈度因为他卷入这件事,受到什么伤害,他怎么给沈家二老交代,怎么……给自己交代。沈度不知道他心里乱七八糟想的事,继续刚才的话题:“怎么样?”“他很谨慎。”叶南期回神,“李队建议我慢慢来。”沈度点点头:“谨慎点好。不过如果他和方行远一个样,就把他们俩交给我吧。”叶南期先是诧异他怎么知道方行远,听到后面,忍不住问:“交给你干什么?”“李队为人民服务。”沈度露出个超凶的笑容,“我可不为人民服务。”说话间,车已经到了一个游乐园前,张酩降下车窗和保安说了两句话,开进游乐园里。沈度不知道叶南期在计划怎么离自己远点,眼神温柔:“赵生家的,今天,唔,我的节日,他送给我们一个包场礼物。放心,除了我们俩,今天这儿没有其他客人。叶南期惊讶:“看不出来他人这么好。”“我们俩单独相处时,不要提其他男人的名字,更不要夸他好吗?”张酩自觉地下车回避,沈度下了车,转过去打开车门,风度翩翩地朝着叶南期伸出手:“我会嫉妒的。”叶南期无视他的手,下了车,道:“那你就继续嫉妒着吧。”“宝贝儿,你不会想知道极度嫉妒下的我会做什么的。”沈度凑过来想拉他的手,两人幼稚地你追我赶,最后沈度棋胜一招,握住叶南期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地亲了一下。叶南期和他对视半晌,抽不回自己的手,沉吟道:“会做什么,强奸我?”“……”沈度被他平静淡定的样子弄得说不出话。叶南期高看他了,他还没那个胆子,顶多就是亲亲蹭蹭,不敢进去。昨天沈度才被赵生嘲笑“一点霸道总裁的风范都没有”,然后找来一些总裁小说给他参考真正的霸道总裁都会做什么。沈度善于学习,效率极快地看完那几本小说,还做了详细的笔记,然后总结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想讨老婆,不想那么早把自己给作死。沈度特地打了电话给叶妈妈场外求助,得知叶南期很少来游乐园,这才想趁着节日带他来的。可惜叶南期兴致不太高,玩比较惊险刺激的项目时,也没被惊到,一脸平淡,沈度连把他抱到怀里安慰安慰的机会都没有。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沈度如是想着,做好了心理准备,把叶南期带到了鬼屋。叶南期看了他一眼,惊讶道:“你认真的?”沈度面不改色:“脱敏治疗。”叶南期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欣然点头。然而一进去,扮演鬼的员工还没冒出头,仅仅是环境黑暗阴森点,叶南期心里那点刚升起的欣慰就被沈度给吃了。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还是怂得不行,一进去就贴在了叶南期身边,脸色发白。叶南期好笑道:“脱敏治疗?” 第91章 沈度显然也有点紧张,没话找话的:“赵生搜罗来不少攻略计划……说坐摩天轮到了顶,送你戒指你也跑不了,只能收下。”叶南期沉默了一下,把戒指戴上无名指试了试,摘下来珍重地揣进兜里,点点头:“是很适合。”“赵生说……”叶南期好笑地打断他:“之前是谁不准我提别的男人的,你怎么提得比我还多。”沈度默了默,终于恢复正常了,唇角一翘:“吃醋了就和我说,我等你嫉妒对我做点不太好的事。”叶南期道:“相信我宝贝儿,我真做了,你大概不会高兴。”说着,他脸上的热度终于褪去不少,左右看了看,抬脚往前走去。沈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去哪儿?”叶南期顿了顿,道:“坐摩天轮。”给三岁的沈宝宝过完儿童节,晚上叶南期回到家,彬彬有礼地把妄图留宿的沈总推出家门,靠着门发了会儿呆,才回到房间。可能是因为白天一直和沈度待着,叶南期难得独自一人也有了好眠。隔天叶南期又去找陈玟了。陈玟正在接待病人,让小助手带他先去旁边的房间等着,还贴心地上了一些点心。叶南期面容俊美温润,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小助手不是粉丝,看着他礼貌温雅的样子也有点圈粉,偷偷拿出个小本子求签名。叶南期微笑着签下名字,往旁边房间看了一眼,似是不经意地道:“陈医生很忙啊。”陈玟待人客气,小助手眼睛亮亮的,点点头,忍不住想多说两句:“陈医生上学时是d大著名的才子呢,许多人慕名而来,都不敢相信他还这么年轻。”“听说天才都是寂寞的。”叶南期笑得眼睛微微弯起,无形中就有些撩人的味道,“不知道陈医生是不是。”小助手哪儿直面过这种美色诱惑,有点七荤八素,点点头,又摇摇头:“陈医生有个好朋友……就一个,好多年前的了,听之前的助理姐姐说失踪了,陈医生难过了很久。”叶南期没料到真能从这小助手这儿打听到点消息,心中一动,正想继续问下去,门被敲了敲,陈玟含笑探头进来:“久等了,叶先生。”叶南期知道他眼睛毒,不过他没什么心虚的事,也没刻意紧绷精神。等小助理走了,陈玟打量了一下叶南期,笑道:“叶先生这是和那位先生摊牌说明白了?”“你们学的是读心术吧。”叶南期侧头淡笑,看陈玟走到他对面坐下,不置可否地扬扬眉。“既然已经不为情所困了,叶先生还有问题需要我帮忙吗?”叶南期略微一顿,迎着陈玟的眼神,笑容敛了敛:“陈医生,我有一个姐姐。”“她和我一样,进入娱乐圈,摸滚打爬,为了养活家人。”陈玟神色一肃,作洗耳恭听状。“可是后来,她遭遇了一些事,走投无路,极度抑郁,我和家里人也没有在那种时候,对她伸出援手。”叶南期的表情风轻云淡,实则每个字,都像在剜心头肉。在叶湄的事情上,没有人比他更痛苦。“她跳楼自杀了。”叶南期的声音低沉下来,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不知道她跳下去时是不是恨着我们……我没有亲眼看到,可是这么多年了,我经常梦到她。”“她说她很痛苦。”室内静寂得可怕,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叶南期的声音很轻,他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陈玟的表情,注意到陈玟有一瞬间的怔愣。“陈医生。”叶南期沉声道,“你说,这种心病,我又该怎么治?”陈玟的表情很凝重,和叶南期对视一眼,半晌,微笑道:“常年的心病,一时半会儿可能根治不了。我们慢慢来。”从陈玟那儿离开,叶南期先联系了李恒然。“抱歉,李队,今天接触陈玟,我没忍住提了一下……陈玟的反应和预料中一样。”陈玟知道一些内情,但是还有些犹疑。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像方行远那样躲躲闪闪。李恒然道:“你是叶湄的弟弟,说服力再强不过,既然已经提出来了,接下来就看他的态度了。”叶南期轻吸一口气,回到家刚坐下,就接到了闻琛的连环夺命call。“我说!”闻琛的语气急切,“你和沈总要公开的话能不能先联系下我,提前准备好公关,刚刚看到推送消息我都傻了,大半年没啥消息了,一来就来个大的,粉丝们都爆炸了……”叶南期听得没头没尾的:“啊?”闻琛冷静下来:“啊什么,你昨天不是和沈总出去了吗?”叶南期迷之沉默了一下:“……你等等,我先看看怎么回事。”本来以为是去游乐园时被偷拍了,打开那条推送的娱乐新闻,叶南期先看了下照片,才发现是在小区里被偷拍的。他这个住处是红起来后换的第三个,前两个一个被疯狂的私生饭堵到不得不搬离,一个被狗仔发现后天天蹲在家门口,没想到这个住处还没一年,又被蹲了。叶南期皱皱眉,有点奇怪。按理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动态了,狗仔应该不会这么精力旺盛地蹲他,除非是公司想要炒一炒,但他现在签的是沈度名下的公司,沈度不会让人这么做的。标题一如既往的触目惊心:《又是新“朋友”?实拍叶南期家门口的神秘男子!》配图是叶南期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沈度只有个背影。因为是张酩开的车,察觉到狗仔后把他们都甩了,狗仔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剩下的只有通篇意淫。叶南期盯着看了会儿,倒是无所谓,道:“爱怎么说怎么说吧,我的这种绯闻还少吗,只要沈度没被扒出来……”闻琛道:“扒出来了。”叶南期:“……”闻琛:“所以你们要公开吗,这样扒下去迟早把你们结婚了的事扒出来,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解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一波人,扒得这么厉害,你最近也没干啥啊……” 第93章 叶南期忍不住也笑了:“臭不要脸。”风波压下去的同时,李恒然给叶南期发了一下暗中搞事的那几个狗仔的信息:“我不方便继续深入这个,交给沈总吧。”叶南期顺手转发给沈度,嘱咐他不要暴力行事。一天之内掀起的两个狂潮,第一波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后面那个潮流般继续升腾,沈度一时间多了几十万粉丝,并且还在继续涨,叶南期小区外则又蹲来一大批狗仔,目光炯炯地等着叶南期出门。叶南期头疼不已,偏偏沈度还能在这种时候淡定地来送晚饭,顺便建议了一下:“要不要搬回去?我那边他们是不可能进去的。”叶南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界定他们的关系,摇头拒绝。沈度继续劝说,搬出许久没被搬出来的沈妈妈:“咱妈也担心你,今天问我你怎么住回来了,以为我欺负你把你气走了呢。”“婆媳问题”在沈妈妈和叶南期这儿都不是事儿,沈度需要担心的只是亲妈会不会把他踢出去。看叶南期听到沈妈妈时睫毛一颤,沈度循循善诱:“这边的保安很松懈,你看我天天来,他也没有拦一次。万一有狗仔溜进来了怎么办?”叶南期敛眉沉思了半晌,点头:“有道理。”沈度还来不及开心,又听叶南期道:“那我借住一下伯母上次送的房子吧。”沈度忍不住捏了把他的脸:“我又不会吃了你……暂时不会,怎么就不乐意搬回来。我妈送你的那套房子,你不是还回来了吗?”叶南期才不理会,打开今晚的晚饭,色泽鲜亮的糖醋里脊皮酥肉嫩,很合他的口味,他尝了两口,斜睨还在苦口婆心想劝说他回去的沈度,夹了一筷子塞他嘴里:“归还的条件是离婚。你想和我离婚吗?”沈度不说话了,咬着筷子,眸中神色古怪。叶南期被他盯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刚才自己吃过的。他的动作一滞,若无其事地放弃那双筷子,换了一副,沈度这才笑道:“味道不错。”叶南期被调戏惯了,懒得回应。沈度撑着下颔看了会儿叶南期的侧颜,接到个电话,低声说了两句,抬头道:“查到了。”“那几个狗仔承认了,拿钱办事,照片是对方给他们的。”“联系他们的人呢?”“……”沈度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容淡了点,“空号。”和之前找人绑架姜沅予,还有给叶南期送花那次一样,可以确定是那群人搞的鬼,但对方警惕得过分。想到送花的事,叶南期心里升起朦胧的预感。他看了沈度一眼,还是没说出来。果然等沈度离开后不久,叶南期家的门铃被按响,有人送了一束花。依旧是蓝色的鸢尾花,里面夹带着一张卡片。“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注1)叶南期摸了摸卡片,这回是真的确认了。送花的人,不是送给他,而是送给叶湄。卡片上的情诗也是给叶湄的。真是可笑,将叶湄差点逼疯,在她自杀后,却用着抒情浪漫的语调,怀念着她。这些人口中的爱,恶心到他有些反胃。隔天中午,叶南期悄悄地开了辆没有露过面的车,低调地离开了这儿。他没什么重要的物品,除去衣物收拾出来还塞不满行李箱,今天离开也没打算再回来。叶南期通知沈度搬家的事,只短信让他今天不用来,他出去见人时顺便吃。算不算给他一个大惊喜?还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叶南期沉思着,堵车时也不心急,折腾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到沈度家,心里复杂难言。沈度究竟是哪儿挤来的时间每天送饭过去的?离开那天叶南期没想过要回来,把钥匙也还了,好在保安还记得他,放他进去了。到了家门口,叶南期轻一口气,敲了敲门。没动静。叶南期郁闷了一下,按了门铃又留言,还是没动静。沈度平时在家就看看书,处理处理文件,心情好了就给后院的花花草草浇浇水,从不去夜店,很少去酒局,不怎么出门。叶南期想了想,只得打电话给沈度。沈度电话里语气奇怪,满头大汗地赶回来后,已经过了两个小时。看叶南期可怜兮兮地坐在门口,沈度心疼极了:“不是说不回来吗?”叶南期微笑:“哎呀,真是打扰了,不知道沈总周末也这么忙,过来看看而已。既然这样,那我走了。”看到旁边的行李箱,沈度哪儿能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把这祖宗拉住,开了门连人带行礼一起叼进屋了,才松了口气:“听我解释。”叶南期环视了一下这屋,敏感地发现有段时间没住人了,抱着手,继续和和气气地道:“听说你们这个圈子喜欢在外面养情人,买个房子给金丝雀住下了,心情好了就过去陪着住几天。嗯,你要解释什么?我听着。”沈度无奈道:“别说来气我了,我坦白——别生气啊。”叶南期作洗耳恭听状。“……你搬回去后,我放心不下。”沈度轻咳一声,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注意叶南期的表情,“在你那边的小区买了房子,也过去住下了。除了这个我什么都没做,真的,不是变态。” 第95章 叶南期的嘴唇微微颤抖:“你想帮她吗?”陈玟深吸一口气:“叶先生,下次你来,我会给你答案。抱歉,有些事,要做决定,是很难的。”叶南期和他对视半晌,起身拿起衣服,轻轻道:“期待您的回答。”因为沈妈妈发了话,让夫夫俩今天回家,叶南期出了诊所,和沈度商量了一下,找了个地方碰面,一起回去。张酩总是神出鬼没,开叶南期的车回去,沈度委屈地当了司机,问道:“今天怎么样?”“你不是和李队一直有联系么。”叶南期哼笑道,“找李队问去。”沈度无奈:“这不是……你做什么都避着我,我没办法。”“陈玟口气松动了很多。”叶南期侧头看着他,调侃道,“看来不需要沈总不为人民服务了。”沈度莞尔:“乖,永远为你服务。”表白之后沈度的情话直球不断,叶南期以前自认脸皮很厚,最近才发现自己的脸皮其实挺薄,耳垂有点烫,干脆闭嘴不说话了。到了沈家,沈度提着礼物走在前面,叶南期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注视了他修长的背影片刻,终于良心发现,上前去接过一半,不等沈度抗议,另一只手便牵上了沈度空着的那只手。最近频频被总是嫌弃讨厌自己的家养猫亲近,沈度受宠若惊,下意识地握紧了那只手,生怕他反悔逃出去。叶南期踢他一脚:“手劲这么大干嘛。”沈度恍然回神,松了力道,悲哀地觉得自己在叶南期面前可能一辈子都威风不起来了。歪头看了会儿叶南期秀致清俊的侧容,沈度勾了勾嘴角。算了,谁家养只猫,还要在猫前抖威风呢。沈妈妈憋着气,就等着把媳妇儿气到离家出走的儿子回来,当着叶南期的面骂他一顿解解气,趁机让夫夫俩和好,谁知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等到的是手牵手、气氛和谐得就差冒粉色泡泡的夫夫俩。“……”沈妈妈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怀疑道,“你们俩怎么回事?沈度你是不是逼迫南期什么了?”沈度道:“妈,您可真是我的亲妈。”沈妈妈叉腰:“当然是亲妈!亲妈清楚你的脾气,所以担心儿媳妇怎么了?南期最近怎么又瘦了,你是不是又欺负人家了?待会儿找你算账!”沈度无奈摇头,看叶南期在偷笑,进屋把礼物放下了,剥了颗糖给他吃下了,才回头主动去找沈妈妈,母子俩在厨房说话。“妈,您可别数落我的不是了。”沈度不等沈妈妈开口,先行求饶,“我在追南期呢,给我树立个好形象吧。”沈妈妈没料到儿子会说这话,眼睛一亮:“真的?”“您不是都看到了吗,我是真的喜欢他。”沈度笑得狡黠,“您要是还想要儿媳妇,就帮帮我。”“那南期搬出去住是怎么回事?”沈妈妈尚存怀疑。沈度机智地道:“我也搬过去了啊,离公司近一点。不过最近被狗仔找到,又搬过去了,您不信可以随时过来看看。”沈妈妈怀疑地瞅他。沈度面不改色,巍然不动。沈妈妈也了解儿子,放心了:“行,只要你们小两口能安安心心过日子,妈就帮帮你。”于是吃晚饭时,一向是被数落的沈度突然成为晚饭的中心,叶南期发现沈妈妈转变了态度,干什么都要扯上沈度,再吹两波儿子。颇具浪漫主义艺术细胞的沈妈妈夸人,可以总结为两个字:尬吹。沈度:“……”叶南期:“……”沈爸爸:“……”好在沈妈妈是一家人的团宠,沈爸爸非但不尴尬,反而竭力配合表演讨老婆开心,沈度只得假装谦虚,恨不得捂脸钻到桌子底下,叶南期睨着坐在对面的沈度,随着沈爸爸配合表演。吃完饭,叶南期忍着笑和沈度上楼,进了屋,终于忍不住破功:“找伯母来给你说话,你这是作弊啊。”沈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作弊不就是为了考高分吗,最初的目的都是好的。”“得了吧你。”叶南期坐到床上,想想沈妈妈是怎么夸的人,乐不可支,“三岁时就不尿床不用尿不湿了,沈宝宝真棒。”沈度默了默,过去把他按到床上。叶南期愣了愣,总算想起自己是个肉骨头,有点慌了:“你想干什么?”沈度压着他,被他挣扎几下蹭出点火气,身体立竿见影有了反应。两人紧贴在一起,叶南期立刻就察觉到了这具年轻的身体的变化。那夜的记忆还隐约残留着,虽然有点羞于启齿……但沈度是典型的器大活烂。叶南期现在都还有心理阴影。看出身下人眼中的惧意,沈度心里郁闷,低头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喑哑:“想干你。”叶南期挣扎得更欢了。沈度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把冲动压下去,笑了:“开玩笑,别怕。我就讨一下今天份的晚安吻。”说着安抚地摸了摸叶南期的头,掐着他的下颔,不容拒绝地深深吻了下去。叶南期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垂着眼睫,半晌,还是伸手抱住了沈度劲瘦的腰。绵长的一吻结束,他的呼吸有点凌乱,白皙的脸颊透着粉,思考着道:“沈度,我们现在的关系算什么?” 第97章 等了半个小时,眼看着上班时间到了,一向早来十分钟的陈玟依旧没见人影,叶南期心中忽然略过阴影,起身去找助理:“有陈医生的电话吗?”助理立刻找出电话,递给叶南期。叶南期尝试着拨了几次,全部未接通。他心中陡然一沉,微笑道:“看来今天是见不到陈医生了,那我先回去了,等陈医生回来,麻烦给他说一下,我明天再来。”助理点点头,歉意地鞠了个躬。叶南期本来想出去打出租,走出来就发现张酩竟然站在车边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大概是沈度的吩咐。他没有犹豫,上了车,道:“去桃源小区。”张酩也不多问,立刻驱车开向桃源小区。叶南期略一思考,当机立断给李恒然打了电话:“李队。”“陈玟可能出事了,我现在在去他家的路上。”昨天约好的今天见面,陈玟看起来不像是会迟到失约的人,何况是这么重要的事。不是他出事了,就是他害怕和叶湄的事牵扯上,跑了。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叶南期宁愿他跑了。如果是出事了……他心里沉甸甸的,连带脸色都阴沉下来。如果陈玟出事了,十有八九是那些人因为他注意到了陈玟。以那群人无法无天的做法,陈玟可能凶多吉少。他希望给叶湄洗刷冤屈,但不希望无辜的人因为这件事出事。之前想犹豫不决,想离沈度远点,就是因为这种事随时可能发生。桃源小区离这儿不远,到达后叶南期还在愁怎么进去,张酩不声不响地掏出卡,顺利混了进去。叶南期一阵愕然:“你……”张酩道:“这个是沈氏开发的房产之一,查出陈玟医生的信息后,以防万一,沈少派了其他兄弟在他家附近盯着。如果陈玟出事了的话……”他顿了顿,没说下去。张酩先带叶南期去让人盯梢的那屋里看了看,屋里没人,检查了一下,也没有打斗痕迹。从这个屋的窗正好可以看见对面陈玟的家,窗帘没拉严实,可以看到里面没人。叶南期像置身浪潮中,刚平息了没多久,猛地又掀起巨浪。好在他一个人独自在这命运的破船上晃久了,还能保持冷静。对方暂时不会对陈玟下手,他们也想知道许昼的下落,否则许昼活着一天,手里拿着那个不知名的证物一天,他们就如坐针毡。同理的是,方行远想凭借手里的东西安稳地过一辈子,也是不可能的。没有人可以忍受头顶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叶南期想了想,想再联系一下李恒然,沈度便打来电话。“南南,别急。”沈度的声音有些失真,却依旧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刚才我的人联系我了。半个小时前,陈玟准备出门,被几个人拉上了车。我的人跟上去,刚刚已经联系了李队,对方带着陈玟往城郊去,暂时不会有危险。”叶南期一怔:“你……”“你可以试着多依靠依靠我。”沈度说话时带着点笑意,“我很可靠的。”叶南期心里涌过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好似终于有个人和站到了他身边,不用他一个人再风雨飘摇。他没说好与不好,挂了电话,和李恒然保持联系,刑侦大队按沈度给的消息追出去,问清楚情况后,叶南期也让张酩跟了过去。他心知肚明陈玟被绑架有自己的责任。如果他之前,再信任李恒然一点,告诉他自己可能被人跟踪,李恒然派人跟着陈玟的,不会这么被动。虽然沈度有先见之明,派人看着,但出了这么一出事,他还是有点呼吸困难。他一个人待惯了,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一直有人和他同行着。等安全救出陈玟,他再说这些事后没用的废话。“燕子跟着出动了。”隔着手机,李恒然也察觉不到叶南期的情绪,压低了声音:“我不知道他们三个中究竟是谁,这段时间挨个试探,每个人都没有异样。”顿了顿,李恒然吐了口气:“这种感觉……”真是太可怕了。身边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可能是那些人的人。李恒然与这三人同事多年,这说明对方很早就渗透势力进来了,还是他这几个兄弟中的某个,被财色收买了?无论是哪个,李恒然都不忍心去细想。陈玟被挟持着带出了城,叶南期明白对方不会轻易下手,也没那么坐立不安了,张酩开车开到半路,突然停靠到路边。本该在办公室的沈度打开车门,坐了上来。 第99章 沈度早就预料到了叶南期的反应,把他按回来坐下,含笑捏捏他的脸:“就知道你是担心我。”“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叶南期皱眉拍开他的手,想想这事就觉得离谱,极度不愿:“你知道他们会干什么吗……轮奸,共享性奴,交换床伴,这种泥潭一旦陷入是那么容易抽身的?你……”沈度道:“唔,我的黄瓜只为你而硬,安心。”叶南期给他气到身子颤抖,站起来就想走,又被强势地拉了回去。“宝贝,乖乖。”沈度的动作强势,态度却很温和,把他按在怀里,随他挣扎,却不放手,语气柔和下来,“之前不和你说,就是怕你不同意。”叶南期冷冷道:“现在我也不同意。”沈度注视了他片刻,道:“薛向榆此人,并不可信,帮你仅仅是因为他想报复薛家。而我就不同了,我是你的丈夫,你的爱人,我比其他人都值得信任,你不会否认这一点的,对吧?况且,我能快速接近那个组织的核心人物。”叶南期哑然。“你都知道的。”沈度亲了亲他的发顶,笑道,“我的宝贝儿怎么这么善良,哪有一心复仇的人不抓着身边任何可以利用的人来利用呢。不说喜欢我,利用一下我总可以吧?”“……我不想要。”叶南期靠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我说了要帮你,这不是句空话。之前我说想照顾你,其实话没说完,我还想保护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可以全身而退。”沈度轻抚着他的背,“做这件事还需要你的协助,我知道你会帮我的,南南,你比任何人都想要还你姐姐一个清白。”叶南期久久没说话,突然一张嘴,一口咬上沈度的肩膀。他是卯足了劲儿咬的,夏天薄薄的衣衫帮不到那块皮肉的忙,沈度痛得眉尖一抽,却没吭一声。良久,叶南期才松开口,坐在沈度怀里,伸手解开沈度的衬衫看了看。他的肩头上多了个深深的牙印,再使劲点就要见血了。沈度扭头一看,反而笑了:“小野猫儿……嘶。”叶南期面色淡淡地低下头,伸出红红的舌尖,在那个牙印上轻轻舔了舔,又亲了一下。其实没什么感觉,比起痛,痒意更甚,而且视觉上的刺激太大,沈度放在他腰上的手一紧,刚才还在侃侃而谈的人,现在呼吸都不稳了:“南南,你干什么?”叶南期放开他,淡定道:“打个标记。”“所以你是我的人了?”叶南期给他扣上衬衫的扣子,连最上面的扣子也扣上了,才道:“不是。”沈度略感失落,他掀起眼皮子快速瞄了眼沈度,极轻极快地道:“你是我的了。”沈度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得有点发懵,还没一个字一个字抠出来研究出这句话的含义,叶南期趁他愣神,灵巧地钻出他怀里,过去开了门。薛向榆凑进来,沈度没有在别人面前腻歪的爱好,只好闭嘴不提刚才的事。“都讲清楚了吧?”看叶南期微皱着眉,薛向榆不太放心地又问了一句,“叶南期你不行的话,我送沈总个人来代替吧。”叶南期抬起眸子:“代替什么?”“楼上待会儿群魔乱舞,有些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性奴,不带人上去都会显得格格不入……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薛向榆吐槽了一句,继续道,“代替嘛,反正不会真刀实枪地做起来,顶多摸摸屁股亲亲嘴。”叶南期凉凉地看了眼沈度。刚被“标记”的沈度背脊挺得笔直,往他身边凑了凑以表示自己的主权属于谁:“所以说需要你的配合……”“大家都戴着面具,不用露脸的,放心。”薛向榆托着下巴,语气带笑,眼神漠然,“因为他们带来的人中可能就有什么大明星、名模,林林总总。我之前不太明白他们搞这个的意思,不过目前看来,除了养性奴送人来打通关系,还有其他的。这些腐烂的贵公子也只是其中一面,其他还有走私军火、贩毒洗钱一类的违法交易。水太深,我可不太敢继续深入。”“你盯着薛景山就行。”沈度说完,又伸出手做出送客的样子,“南南要换衣服,劳驾,回避一下。”继“宝贝儿”后被“南南”这个昵称恶心到,薛向榆看着两人的目光难以言喻,不可置信一个京城贵公子居然真会把一个人捧成祖宗。薛家实在太乱太腐朽,薛向榆从小到大在其中的所见所闻里,没见过也没听过什么是“宠爱”,什么叫“专情”。看薛向榆离开了,沈度把屋里提前准备好的礼服取过来,递给叶南期,撑着下颔,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按在领口上下不去手的叶南期:“……劳驾,出去。”“早晚都是要看的。”沈度并不掩饰自己的流氓,振振有词地道,“让我多看看,提前熟悉一下不是很好吗?”叶南期的目光落到他笔直修长的双腿间,凉凉地道:“那我帮你废了吧。长那么大活儿还那么烂,早晚也是没用的,提前废了也挺好。”沈度被他盯得胯下一凉:“……乖乖,这是你的幸福。”“你有的我也有。”叶南期脱了外衣,开始脱衬衫。沈度无视他那句话,继续道:“还有活烂,我需要为自己正名一下,那晚只是喝了药神志不清……”叶南期耳尖红得要滴血,实在忍无可忍,提着外衣扔过去盖了他一头一脸:“出去!”沈度被小娇妻轰出房间,和薛向榆面面相觑。薛向榆满脸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哟,这不是沈总吗,怎么也出来了?”沈度面对外人时态度一向欠扁,理了理衣服,慢条厮礼地道:“薛少,关于贵公司做假账的事……”薛向榆立刻闭嘴,心里愤愤然。这夫夫俩,真没一个是好鸟。第52章 聚会开始的时候, 沈度风度翩翩地带着身边的人走了进去。露天泳池里有几个人在无聊地划水, 随手接过一杯酒, 倒在身边人的头顶上,被倒酒的人得潜到水底憋气三分钟,实在受不了了想浮上来,又会被人按着头压下去。 第101章 看来薛家式微后,白家占了大头。只是他的态度……叶南期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谕刚才似乎是在帮他和沈度。气氛不久便进入了热烈的高潮,混乱又癫狂。一眼扫去,几乎所有人都赤裸裸得把一些平时隐藏着的、不敢暴露出来的一面释放出来了。性奴被当众撕开了衣物,赤身裸体,被周围的人以观察物品的目光观摩。更荒诞的,直接拽着人就倒到泳池里做不和谐运动。周围真的如薛向榆所说的群魔乱舞,就连坐在中间的几人也陆陆续续离开,最后只剩下白谕和薛景山。沈度和叶南期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乍一看到这幕,还是都觉得头皮发麻。叶南期直面过的黑暗不少,略感不适便过去了。沈度却不一样,要不是有面具遮挡,能看到他刚才持续了几秒的呆滞和厌恶。他出身书香世家,小时候虽然调皮,但耳濡目染皆是圣贤,长大后又去了英国读书,上的贵族学校,哪儿接触过这种场面。两人的手默默握到一起,叶南期看出他的不自在,坐在他怀里挡住他,手在他脸上轻轻抚了抚,低下头咬耳朵:“受不了的话,我们就先走吧。”沈度很快压下了心中的不适,微微摇头。一来就走,下次看到更乱的场面怎么办?迟早得做好遇到这种场面还面不改色的准备。薛景山刚才心里的熟悉感挥之不去,还不死心,看两人还留在这儿,又笑起来:“沈少怎么不过去玩会儿?”沈度意味深长地道:“我只喜欢我怀里这种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儿?沈少这么遮遮掩掩的。”薛景山一脸好奇,“反正这儿就我们三人,让我看看解解馋还不行吗?”沈度似笑非笑:“我家小猫儿我会喂饱,就不劳烦薛少了。”其实这儿还有六个人。不过依薛景山那种自然而然的态度,恐怕在他眼里,除了他们,剩下的这些都不是人。这里的人几乎都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天生高人一等,毫不犹豫地糟践人。沈度因为家世,眉目间总有骨子清高的傲气,但这种傲气从不主动伤人。叶南期垂着眸子,心想,他和这些人,是完全不一样的。薛景山笑得一团和气:“沈少误会了,我只是好奇这位美人儿。”“薛少一直盯着我家小猫儿,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没料到沈度这么直接地说出来,见鬼说鬼话见人说人话的薛景山头一次被直球砸得发懵,迅速反应过来,忍不住又看了眼白谕,才打了个哈哈:“既然沈少不乐意,那就不强求了。”白谕像是什么都没看到,随手勾起一直跪在身边的人的下巴。逗弄小动物的动作,那人却受宠若惊,谄媚地张开嘴,讨好地吸吮舔弄他的手指。他似乎笑了一下,奖励似的亲了下那人的额头。薛景山沉着脸看他的动作,半晌转过头,眸中神色阴沉,是他自己都未发觉的烦躁和嫉恨。不过很快,他又收拾好了情绪,依旧笑意盈盈。沈度一直注意着薛景山的表情,看到此情此景,眉毛一挑,和叶南期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惊诧。薛景山和白谕从来形影不离,白谕的态度冷漠,似乎也没把薛景山放在心上过,薛景山却截然相反,每次说话做事,前后都要看看白谕的态度。刚才他眼中的嫉恨……叶南期有心和沈度讨论,可惜此处人多眼杂,既然已经得到了“欢迎”,那也该走了。薛景山讶然:“沈少这么快就走,不会是在气我刚才的冲撞吧?我自罚一杯。”“薛少言重了。”沈度娴熟地推锅,“家母催我回去一趟。她身体不好,我不想违逆。”“想不到沈少还是个孝子。”薛景山要笑不笑地抬了抬酒杯,“劳烦代我给伯母带句问候。”离开会所时,张酩已经离开了,开车的是另一个司机。上车前,叶南期不动声色地暼了眼身后,发现果然有人跟了上来。沈度也察觉到了,神色不变,冲司机报了个地址。叶南期把面具摘下来,侧头看了看沈度,伸手也给他摘了下来,把玩了一下手里的面具,想开口说刚才的事,沈度竖起食指按在唇上,摇摇头,谨慎地做了个口型:窃听器。叶南期一顿,嗓音一转,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沙哑又动听:“沈少……不要在车上这样啦。”叶大明星的台词功底出了名的好,戏感十足,声音低柔婉转,带着点喘息,司机都忍不住想回头看一眼身后发生了什么。什么都没做、但是现在很想做点什么的沈度:“……”叶南期和沈度对视着,心里的坏水突然就涌了出来,用着那种诱人的嗓音,继续吃吃低笑着道:“刚刚薛少又提到了叶南期,您到底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叶南期多一点?”沈度好笑又好气,捏了捏他的脸,求生欲很强烈,回答得完美:“我只喜欢你。”叶南期唇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那种看着仇人、却不能手刃对方,反而得憋着气和他虚伪客套所带来的负面情绪烟消云散。他凑过去,给了沈度一个一触即分的奖励性质的吻,刚要推开他,就被一把掀翻,牢牢地压在了软软的车座上。“宝贝儿。”沈度咬着他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开了口,嗓音又低又磁,叫出来的昵称宠溺非常,听得叶南期一阵耳根发软。沈度一笑,狠狠亲了口他的唇,眼睛仿佛在发绿:“撩完就跑不太好吧?按刚才那个剧本,不继续下去,除非我不行。”第53章 第103章 叶南期笑得和善:“我不是小野猫吗?”沈度:“……”“我还欠教训,沈总会喂饱我?”沈度怕被家猫一爪子挠花脸,纠正道:“是家猫,欠教训的是我。乖,以后会喂饱你的。”叶南期的脸皮没他厚,不能淡定自若地讨论这种话题,哑了哑,踹他一脚,坐到沙发上,轻咳一声:“先说正事。”被搅和了一下,正事不知道从何说起,叶南期想了想,选择先联系李恒然。李恒然很快接了电话,背景音略微嘈杂。过了会儿,才找到个安静的地方,开了口:“人救下来了,绑匪也抓到了。陈医生受了点惊吓,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现在在医院接受检查。”明明是好事,他的语气却沉沉的,叶南期抬头看了看沈度,按了免提。“李队,发生了什么?”李恒然沉默片刻,艰涩地开口:“在工厂里解救人质时,对方开了枪。对方熟悉地形,有人绕到背后开冷枪……燕子给我挡了,幸好没有生命危险。南期,你不能理解,在燕子中枪前,我还在怀疑他是不是奸细,和里面的人里应外合,否则对方怎么知道我们的部署,差点逃出去。”怀疑过命交情的兄弟是件很痛苦的事,在这种煎熬中,兄弟还为自己受了伤,李恒然一时精神恍惚,在怀疑自我的边缘徘徊不定。叶南期之前也有过因为薛向榆的一番话心绪不宁、质疑沈度的经历,多少也能理解,低声开解了李恒然几句,最后道:“李队,您是警察,应该比我清楚,有时候眼见并非为实,正常不过的逻辑推理,也会有比不过直觉的时候。”李恒然轻轻叹了口气,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叶南期把玩了会儿手机,也没觉得他的话会对李恒然产生多大的影响。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令人释然的,语言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李恒然和战友多年的感情,他帮不到什么忙。“待会儿要去看看陈玟吗?”沈度给热水加了点蜂蜜,试了试温度,觉得可以,这才递给他。叶南期接过,暖了暖依旧微凉的手,点点头:“之前薛景山的表现,你怎么看?”“很熟悉的眼神。”沈度一眨不眨地看着叶南期,“我看你时,大概也是这样的眼神。”叶南期被他盯得手足无措,掩饰性地小口喝了口水,低声道:“但你们是完全不一样的。”“对,白谕和你也不一样。”沈度笑了笑,知道他神经绷得紧,不再逼迫他,移开视线,神色若有所思,“薛景山居然喜欢白谕……他们这些人还真会玩,白谕明显知道薛景山对他的感觉吧。”叶南期回忆了一下自己搜集的资料,迟疑着道:“但是……薛景山不是直的吗,我以前查过,他只跟女人有关系,似乎还挺讨厌和男人接触的。”“资料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什么都会变的。”沈度托着腮靠在沙发上,懒懒道,“资料上说以前有个小零爬薛景山的床差点被打死,但是他看白谕的眼神那么不对劲。资料上还说我是性冷淡呢,啧,我这儿天天盯着你,都要憋死了……”叶南期冷漠地哦了声:“辛苦一下,继续憋着吧。”沈度忧郁地叹气:“媳妇儿,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我活儿差呢?那次真的只是意外,相信我的学习水平,我看了不少视频……”“闭嘴!”叶南期的脸红成一片,恼羞成怒地把手里的水一口干了,迅速跳过这个话题,“你有没有觉得,白谕是在帮我们?”白谕的那声欢迎,似乎认可了沈度加入他们。虽然暂时不能深入,但至少是顺利地迈出第一步了。沈度道:“应该是。他和其他人的感觉不一样。”其他人是披着一层光鲜的皮、内里却腐朽得厉害的禽兽,白谕却至始至终都像一个高高在上、克制着自己一言一行的贵公子。“我还看到了几个熟人……”沈度歪着头,嗤笑道,“好几个比我还能装的。在外就差变成禁欲标杆了,在泳池里浪得……不知道他们家里人知道他浪费了亿万子孙在泳池里,会是什么感受。”叶南期被他说得差点笑出来,摇摇头道:“这些人……或者说大部分人,他们家里未必就不知道。”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要走完这条路必然是艰辛的。方行远当初可能受到了叶湄的嘱托,现在却苟且偷生,恐惧被疯狂报复。叶南期可以指责他辜负了叶湄,却不能强迫他必须和他站到一条战线上。沈度没必要帮他,可是他不仅帮了,还主动跳进了泥潭,托着他一起前行。仿佛在脱离这个泥潭前,死也不会松手。叶南期想对沈度说谢谢,可是一句轻飘飘的谢谢,怎么可能抵过沈度为他做的。况且沈度不需要他的谢意。他能给沈度什么?剔除掉感激和依赖,他的喜欢,比得上沈度的吗?叶南期几度犹豫,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这房子是沈度刚和叶南期结婚时准备的……预防叶南期太烦人,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不下去时,可以搬过来住,眼不见心不烦。毕竟在半年前,如果有人给他说,他会喜欢叶南期喜欢得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他肯定不信,反而会觉得那人脑子有毛病。往事不堪回首,沈度琢磨一下,还是没敢把这房子本来的用途说出来。钟点工阿姨有定时清理房子,时不时买点东西放在冰箱里,快坏了就带回去自己吃了,因此冰箱里一直有新鲜的果蔬。叶南期中午没吃饭,胃里已经开始不舒服了,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东西,目光复杂:“你是不是真的背着我养人了……在楼上吗,我不生气的,你叫他下来煮个饭吧。”沈度冤得没处说,缠着叶南期非要抱着他,贴在他背后环着他的腰,无奈道:“我只养你,养别人干什么?”叶南期把自己想吃的菜拿出来,最后找到一把面条,推开沈度的手,把东西递给他,随口道:“哦?为什么不养别人?”“别人有你好看吗?” 第105章 敲开房门,来开门的却是另一个刑警。好巧不巧,是李恒然圈出的三人中的另一个,名为周尧春,比起燕子,他的皮相要上几个档次,经常满嘴跑火车,看叶南期和沈度来了,回头笑道:“燕子,叶明星来看你了。这位是?”沈度目光落在叶南期身上,镇定地道:“这是内子。”叶南期在这群人面前也隐藏不了自己已婚的事实,凉飕飕地暼了眼沈度,微笑着走进了病房。沈度在外人面前一向是臭脸,放下果篮,托着腮继续看叶南期谈笑自如地和他们周旋。两个刑警比心理医生可怕,叶南期动用了十二万分的演技,保持着自然,亲切问候了燕子几句。燕子平躺在床上,腹部缠着绷带,挠挠头道:“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跑来看我,我没事儿,就中了一枪,避开了重要位置,不危险。”周尧春似笑非笑道:“怎么,我们来看你还不欢迎了?受伤了还能在床上躺着多休息两天呢,上头下了命令,十天内必须查出西区案子的凶手。我们一个个天天通宵加班,你倒好,能借机喘口气,还不知足?”“我没想要偷懒……”燕子一急舌头就打结,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周尧春乐不可支:“开玩笑呢,急什么?”叶南期装作好奇,问道:“什么案子,这么忙?”周尧春暼了眼这个漂亮的年轻人,阴森森地道:“就在三天前的早晨,一个清洁工在西区一个垃圾堆里清理出三具女尸,装在很大的行李箱里……样子有点恐怖,就不给你描述了。避免造成恐慌,上头压下来没有报道,具体细节也不便于透露,不过那三人的身份确认了,生前都长得不错……说给你听是想让你提高点警惕,说不定是什么看到长得漂亮的就抓去蹂躏的变态。”生前长得不错。叶南期脑中灵光一闪,强忍着继续问下去的欲望,装作受惊地点点头。他想立刻回家和沈度说说话,好在周尧春还忙着,没坐多久,嘱咐燕子好好休息,便走了。叶南期和燕子不熟,周尧春前脚走,他便告了辞,后脚跟着离开了。回到车上,叶南期忆及刚才和陈玟的对话,失神片刻,没头没尾地道:“她……从来没和我们说过,她有恋人。”也许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在事业蒸蒸日上时,带着喜欢的人回到家里,得到家人的祝福。在遇到那件事之前,她虽然很累,但做着喜欢的工作,又帮到了家里,还遇到喜欢的人……是很幸福的吧。可是方行远一下把她拽进了深渊。叶湄在日记上也没提到过那个疑似是她男朋友的人,叶南期翻看过那本日记无数次,前面有过被撕的痕迹,大概就是关于那个人的事。沈度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略微发酸,安慰道:“姐姐不告诉你们那些事,也是为了你们好。我想她没有怪过你和你妈妈,更别说恨了。”叶南期摇摇头,低声道:“就算恨也是应该的。”虽然那时候他才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初中生,可是每每想起那时他对叶湄的漠视……甚至怨恨,他就痛苦到难以抑制。何况后来,他错失了救下她的机会。沈度定定地看着意志消沉的叶南期,突然摸出一颗奶糖,剥开糖纸含住,手按在叶南期后脑上,不允许他退后,凑过去吻住叶南期,灵巧地用舌尖将这颗奶糖喂给了他。温柔地亲吻了会儿,他才退开,声音轻柔:“南南,别给自己太多压力,你总是想太多了。我用这颗奶糖打赌,姐姐不怪你,也不恨你。”叶南期动了动唇,咬了咬嘴里多出的奶糖,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你好好开车。”“等红灯呢,不怕。”沈度看他心情似乎好了点,眸子微微弯起,“甜吗?”叶南期含着那颗带着奶香的糖,不太自在地别开头,惊讶地发现这颗奶糖竟然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一颗都要甜。满口的甜香,直逼到心头,将他沉重的情绪都稀释了不少。他甚至不太舍得吃完这颗糖了,半晌才道:“甜。”沈度勾了勾唇角,正色道:“我会让人再仔细查一下和你姐姐接触过的年轻男人……在遇到那群禽兽前的。说不定那人会知道点什么。”叶南期也整理了一下获取到的信息,咬了咬那颗糖,眸色微冷:“方行远……”“之前派人盯着,跑不掉。”沈度眯着眼,他从前打架斗殴什么都来,沾着点不该有的痞气匪气,看起来有点危险,“等利用完他了,我让人把他蒙头抓过来。想灌水泥沉进海底,还是碎尸万段?我帮你。”叶南期忍不住笑了,摇头道:“你啊……”“开心了?终于笑了。”沈度松了口气,目视前方,嘴却不闲着,“真的是在养猫儿,喂饱了还要哄开心。”叶南期斜睨他:“所以呢?”沈度轻轻笑了,道:“甘之如饴。”叫别人来养,他可不乐意。叶南期莫名觉得那颗糖更甜了,脸上发烫,再次别过头,含糊不清地道:“许昼在那个山村里……我得有个合适的理由过去找他。”沈度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从容道:“以工作的名义过去怎么样?”除去上次的包养风波,叶南期已经很久没有露过脸了,粉丝已经不满好几轮了,担心他会就此隐退。闻琛虽然不满,但发工资的是沈度,沈度吩咐了别给叶南期找麻烦,他也只得听着。要不是看这夫夫俩气氛不错,闻琛都要怀疑他们俩吵架,沈度故意把叶南期雪藏了。刚巧,沈度收购的这个公司之前有做一个半综艺半纪录片形式的节目,主打明星与美食,吃遍大江南北,凡到一个地方,就让参与节目的明星们在当地的民居借住,品尝当地美食,穿插介绍一下历史,然后艺人们做做游戏,尝试学习去动手。借助明星的人气、夺目的美食、美丽的风景,在其中又不乏趣味地科普一下小历史,收视率不错,想参加的艺人不少,但鼓起勇气来的不多。毕竟是一个专注于吃吃吃的节目……万一回来变成个大胖子,经纪人哭都没地哭去。沈度大体介绍了一下,悠悠道:“按进度,正好到南方美食了。节目组到那附近时,可以去找许昼。”叶南期眼睛一亮,夸奖的话还没出口,注意到窗外有道熟悉的人影,咦了声:“在前面停一下。”沈度挑挑眉,听话地停到路边,张开手想等老婆扑过来赏几个吻,感动地说几句“老公真棒”。然后就看到叶南期扣上帽子戴上口罩,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下了车。沈度:“……” 第107章 沈度在心里分析完毕,迅速切换角色,抱着叶南期的腰躺到床上,低声撒娇:“哥哥,今晚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叶南期木然道:“你脑子给门夹了?再夹一下能不能恢复?”看来不喜欢小奶狗。沈度神清气爽,翻身压着叶南期,咬了口他格外甜美的唇,笑道:“我都是你的人了,还这样对我。”他没把重量全压下来,就是姿势太暧昧,比较危险。叶南期和他对视半晌,摸索到手机,故技重施,只是这回是给李恒然打电话。“李队,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关于西区那个抛尸案,可以稍微告诉我点儿细节吗?”“死者都是几年前失踪的女孩儿?李队,虽然可能有点无厘头,但是我想到了那个组织,您可以试试从这个方向突破……”沈度无言地看着叶南期淡定地和李恒然通话,等电话终于结束了,才幽幽开口:“媳妇儿,你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吗?”当然有。叶南期早就感觉到……沈度压在他身上时就有反应了。“今天可以吗?”沈度的眸色深深,已经忍了无数次,但他想得到叶南期的同意。心甘情愿地想和他做那才是享受的做爱,但凡有一点不乐意还继续,那叫强奸。意料之中得到了沉默的回答,沈度习以为常,不甘心地又亲了他两口,才站起来转过身:“宝贝儿,借用一下你的浴室……”走了两步,他被拉住了。叶南期低着头,拽着他手的指尖微微颤抖。夏天的睡衣不厚,薄薄的,遮盖不了他优美的身体曲线……这具身体也的确修长又漂亮。刚洗完澡,凑近了还能嗅到淡淡的沐浴乳香气。看着又清甜又好吃……沈度及时遏止住扒光叶南期的念头,耐心地等了几秒,叶南期微红着脸抬起头,说得又轻又快:“我帮你。”沈度激动得差点把他就地正法。叶南期常年心事积压,不怎么想这方面,平时需求不多,很少使用禁忌的右手。所以某种一言难尽的技术……不咋地。结束时两人都是一身大汗,叶南期的手酸得不行,沈度则怀疑自己秃噜皮了。一个人的贤者时间弥漫在两个人的中间,好半晌,沈度才轻咳一声,很违心地夸奖:“南南真棒……”叶南期洗着手,羞恼道:“闭嘴!”沈度忍住笑意,懒洋洋地道:“嗯……刚刚算是奖励吗?”叶南期洗了手,才把那种挥之不去的触感忘掉大半,暼了眼像只大型犬似的靠在自己肩头的沈度,道:“我第一次帮人做这个。”沈度感觉出来了。顺便很心疼自己媳妇儿这破技术。叶南期慢条厮礼地擦干手,继续道:“也只会帮你做。不要乱七八糟地吃飞醋,晚饭做了吗?别做出一桌带醋味的。”沈度心情不错,也不醋了,恋恋不舍地又揉了揉叶南期,觉得老婆就算板着脸也可爱,赶紧回去煮晚饭。等他走了,叶南期才盯着自己的右手,瞅了会儿,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尖舔了下手指。反应过来这只手刚才做过什么,他愣了一下,捂着发烫的脸,喃喃道:“我在干什么啊……”休息了几个月的叶南期终于要接活了,闲得带着老婆去马尔代夫旅游回来的闻琛喜极而泣,提着一堆礼物特产和叶南期在公司见了面。两人对视片刻,都有微妙的沉默。叶南期:“……闻哥,你又胖了。”闻琛道:“你也是。”叶南期体型偏瘦,以前对自己抱着消极的想法,不好好吃饭,闻琛死活喂不胖他。现在被沈度成天琢磨着精细地养着,增了点体重,虽然依旧偏瘦,但比原来好了许多,气色都要红润不少。闻琛用一种老父亲的眼神看着叶南期,欣慰得直点头:“沈总养得不错,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养肥了再杀!”叶南期:“你才是猪。”闻琛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养肥了杀的又不止猪,杀法也不同。”对于自家艺人终于接的活,闻琛并不挑剔,何况公司这档节目热度确实不错,火速去请健身教练提前定制了健身计划,风风火火地去忙了。有沈度在后主导,叶南期也不怕会出什么岔子,打电话和李恒然讨论了一下这件事,李恒然也不反对,只是担心他的人身安全。叶南期道:“没事,沈度让人跟着我的。”张酩重拾旧业,又来当一个低调的透明人助理了。节目组明天就要启程,沈度很难过。媳妇儿离家出走后,回来没两天,还没揣热乎呢,这下至少要离开半个月。 第109章 为了不使其他艺人产生心里落差,对叶南期产生微词,沈度干脆大手一挥,大家都住最好的。到酒店时正是中午,叶南期进娱乐圈以来,跟过各种剧组,头一次看到这么豪气的,进了屋才嗤笑:“沈总,您这叫什么,人傻钱多还是财大气粗?”沈度把帽子摘了,悠悠道:“器粗不粗你不是知道吗。”叶南期:“……”这人到底还要不要脸了?不要脸好歹也要留层皮吧,风刮着不疼吗?沈度拿着帽子,煞有其事地冲叶南期弯了弯腰,行了个礼,彬彬有礼地道:“沈太太,我的遗产继承人是你。”“你是在鼓励我赶紧谋杀亲……谋杀你?”叶南期挑挑眉,挑衅地上下看他。沈度笑着一把抱住他:“好,谋杀我,榨干我,可爱死我吧。”叶南期拒绝和他交流,推开他脱下外套,看沈度自然而然地坐到桌边打开笔记本看文件,接了杯热水放桌上,敲敲桌子,道:“沈助理,你的房间不是这个。”沈度盯着屏幕,斟酌着修改了几句话,笑着说道:“宝贝儿,你是第一个聘得起我的老板。”沈氏集团的掌权人,也就沈太太雇得起了。叶南期哼笑一声,气还没消完,懒得理他,自顾自去洗了个澡。鼓起勇气来参加节目的明星加上叶南期总共五个,其他人明天才到,今天到的都是沈度公司的人。都是在公司见过的,加上公司上下都在传沈度和叶南期隐婚了,看到他都诚惶诚恐,叶南期就不准备去挨个问候了。洗完澡出来,沈度还在看文件,他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声,先去订了午饭。沈度是真的有正事,难得香甜可口的媳妇儿在身边晃来晃去,也不抓过来揉两把再亲两口。叶南期晃得无聊,干脆搬了张凳子,坐到沈度身边,暼了眼电脑上的文件,发现看不懂后,便托着腮瞅认真工作的沈度。沈度长相俊美英挺,不笑的时候便显严肃,笑起来却没多正经,多好的修养都掩盖不了那股子邪性痞气……和沈妈妈梦中的翩翩贵公子儿子背道而驰。看他嘴唇紧抿着,下颔线条利落又硬朗,叶南期眨了眨眼,难以想象这样的沈度平时是怎么骚话一套套、什么情话都张口就来的。他想着想着就有点出神,盯着沈度的侧脸发呆。沈度在他坐过来时就在忍,现在终于忍无可忍,一推电脑,伸手把他拉到怀里,抱着他的腰,擎起他的下颔,盯着那张饱满漂亮的唇,恶狠狠地道:“想被吃了吗?少勾引我!”叶南期冤得满脸问号:“我?勾引你?”沈度没忍住扯开他的衣领,看到他胸口上深深浅浅的吻痕,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冲动,拍拍他的屁股,用极大的意志力把他放开了:“一边玩去……我工作时别晃来晃去的。宝贝儿,你不知道不能直勾勾盯着喜欢自己的人吗?那是一种邀请,会被操的。”猝不及防的黄腔,叶南期刚要出口的骂都被吓回去了:“……”“或者说。”沈度暼了眼自己起了反应的地方,笑得很讨打,“南南愿意在我工作时帮我分分忧?”叶南期认真地道:“我要举报你了。”沈总自个儿定力不足,却全赖媳妇儿诱惑力太强,叶南期委屈地抬着凳子去了房间另一角,给李恒然打电话。远在a市的李恒然为抛尸案焦头烂额了几天,今天才得已喘气,天天抽烟提神,嗓音都沙哑了许多。叶南期之前的思路给了他提示。然而他想不明白,如果真的是那个组织把人虐待致死,依他们的手段,没必要用这么劣质的手法来处理尸体。这可能会暴露他们。现在已经顺着行李箱和路边的监控排查出了大致的目标,虽然还没最终确定去抓人,但李恒然越查心里越通透,基本可以确定,抓到的人只是个诱饵。换句话说,有人在故意引导警方去查那个组织。“李队,会是谁呢?”叶南期心里震动。他之前也没想那么多,现在听到李恒然分析,才发现除了他们外,可能还有人在试图攻破这个组织。是除了他以外的其他鼓起勇气、想反抗的受害者家属,还是那个组织里某个怀着其他心思的人?没有多考量,叶南期眼前就浮现出了一双冷淡浅色的眸子。——白谕。这个猜测比之前的联想还要无厘头。虽然白谕态度奇怪,还帮过沈度,但他在那群人里隐然是领头的,那白家八成都干净不了。白家比起沈家或薛家这样的老牌家族,要年轻不少,繁盛起来没几代,两代人基本都从政。比起商人,他们这种家族一旦有污点被暴露出来,就是死穴。加入这种组织,虽然利益巨大,但与组织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何况白家是领头的。真帮警方查过去了,头一个挨枪的就是白家。白谕会为了某个不知名的原因,置全家人的安危于不顾?叶南期摇摇头,剔除了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和李恒然通话完毕,就被身后等待已久的人抱住了。叶南期回头瞥他一眼,掰开他的手,转过身,微微一笑,嘴一张一合,吐出让沈度差点崩溃的话:“屁股痒了,想被干了?”沈度一口血:“……”媳妇儿?叶南期:“不要在我谈正事时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沈度:“……”叶南期:“昨晚和今早的事我的气也还没消,别在我面前发骚。” 第111章 “每天还要健身两个小时……”叶南期微笑:“……”其他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南期呢?”天天被沈度早餐中餐晚餐投喂,偶尔加个夜宵的叶南期想了想,违心地道:“……和你们,差不多。”看他们又凑到一块儿叽叽喳喳地讨论,叶南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放纵了。毕竟连闻琛都说他胖了。趁着去厕所的空档,叶南期悄悄卷起衬衫,看着腹肌和人鱼线已经不太明显的肚子,再次陷入了沉思。……沈度是真没发现他胖了还是偷偷嫌弃但是不说话?闻琛说养肥了再杀……难道沈度有种不为人知的爱好?天地良心,在和沈度结婚前,叶南期也是个老老实实吃着营养师给的减肥餐,天天锻炼身体的三好明星。刚刚更新微博发了张自拍,粉丝还觉得他瘦了直呼心疼……是粉丝滤镜吗?……总而言之。叶南期决定恢复以前的节奏了。录完晚上吃的部分,叶南期先去健身房跑了会儿步,才回到酒店的房间。沈度像往常一样凑过来要亲亲抱抱,随口问:“饿不饿,想吃点东西吗?”叶南期:“……不吃。”沈度发现他的语气和平时不太一样,立刻抓着人促膝而谈:“怎么了?”叶南期思忖着道:“我想……减肥,你以后就别去厨房忙活了,我吃点蔬菜水果就好。”沈度给他呛了一下:“宝贝儿,你再减就没了!吃点水果蔬菜就好?你当我养兔子呢?”叶南期:“你才兔子。”“好,不是兔子。”沈度在心里默默补了声“是猫”,继续道,“我费了老大的力才把你多养出来几两,你怎么想的,要把我辛辛苦苦养出来的这几两给减了?”叶南期纠结了一下,看看这毫不知罪的罪魁祸首,把衬衫叼起来,指了指腹部:“我不能做一个没有腹肌的男人。”沈度:“……”这画面,其实应该是很诱惑的。然而搭上叶南期的表情和说的话……沈度拼命忍着笑,但还是止不住笑意从嘴角弥漫,忍了三秒,噗地破功,哈哈哈笑出了声。叶南期气闷,不想再搭理这人,想去洗澡,被笑得肚子疼的沈度拉了回来。沈度笑得喘不过气,伸手摸摸他的肚子,努力把脸色摆得严肃:“这不是还有吗……别动,让我多摸摸。现在抱着多舒服,以前抱着就剩块骨头。”叶南期被他摸得痒痒的,踢了他一下,低声道:“都怪你。”沈度态度良好的认错:“都怪我。”随即捧着他的脸,笑意盈盈地道:“乖宝,别闹,你的胃不好,以前我管不了,就算了,现在我是不可能同意你节食的。你这么瘦,我还想再多养养呢,想健身我陪你。再说胖了算什么,我要。”叶南期本来也只是一时兴起,被沈度连哄带诱地说了一阵,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顺便默默看着镜头前开心吃美食、镜头后哭丧着脸摸肚子的几个嘉宾偷偷乐。陈玟的老家在y省一个小镇子外很远的山里,之前叶南期调查过路线,出了镇子过了几里,只有一趟车,到了山边就没路了,只能步行进去。没有熟人引路的话,还找不到路。陈玟给了叶南期一个亲戚的电话,到时候给点钱,请那人带路即可。节目组按照上一季的进度慢慢靠近目的地,倒计时三天,沈度先行离开,去办此行的正事了。与此同时,节目组里一个男嘉宾吃坏了肚子,早上开始上吐下泻,赶紧送去了医院,临时请来个明星救场。下午那个倒霉男星的经纪人就遗憾地表示,以他家艺人的肠胃,不能继续参加节目了。叶南期和其他人一样,进行了亲切的慰问,回了酒店,看看时间,猜沈度此时大概在谈生意,便转换目标,把张酩叫过来:“你们把他弄出去的?”张酩没料到他这么敏锐,摸出手机点了点,递到叶南期面前:“沈少吩咐尽快把他解决,不让我告诉您。您怎么知道的?”叶南期暼了眼这个明星的发展历程和背后的人,和心里预料的差不多,淡淡道:“他们几个都对我这个过气明星不怎么感冒,只有这位喜欢嘘寒问暖,偶尔问点问题想套话,做得挺小心的了。”只是他生来就对人有几分疑心,本来想就这么周旋着,不告诉沈度,免得又让他伤神劳烦,哪知道沈度调查得比他还清楚,不动声色地就把人给挪走了。张酩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沈度不想让叶南期知道后担心而小心遮掩,叶南期不想让沈度伤神劳烦而假装若无其事。这两人,分明一个对外倨傲淡漠,一个因为自身经历冷漠警惕,却都像着了魔,对彼此露出最柔软的部分。怎么说的,大概也勉勉强强算是天生一对。张酩离开后,叶南期在屋里什么都没做,呆坐了十来分钟。平时这个时候,沈度都在逗他,从不觉得时间难熬。好像重遇沈度之后,一切都不再那么难熬了。叶南期的心跳忽然加快了些,好像他对沈度朦胧不清的感情又清晰了几分,只剩一层纱,揭开便能看到,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到底是感激和依赖所形成的错觉,还是纯粹的喜欢。 第113章 防止其他嘉宾产生恐慌不干走人,节目组没敢再用急性肠胃炎一类的病状来搪塞,换了个听起来就很厉害的病名,随即把事先就准备好替换的另一个艺人请了过来。叶南期躺在病房里,接受了几位队友的慰问后,确定不会再来人了,换了身低调的衣服,戴上帽子口罩,偷偷离开,和张酩碰了面。张酩道:“现在是南方的雨季,最近可能会下大雨,山里不好走。”叶南期望了望天色,又看了看天气预报,点点头道:“尽早过去吧。”张酩特地换了辆越野,按照地图,开到y市周边的一个县城里,到约定好的地方,接了陈玟的那个老家亲戚。二十来岁的青年,皮肤黝黑,名字和面相一样普通,叫张平。张酩缓缓打量了会儿,看张平和照片里一模一样,又问了几句陈玟提供的特征问题,随即不动声色地试了试这男人,确定他只是个普通人后,请他坐在副驾驶座上。因为之后沈度还会上山,张酩又拜托他联系了个人带沈度。张平没那么多考量,拿钱办事,话倒是挺多,问了张酩的名字,说话时夹杂着浓重的土味:“也姓张啊,咱俩是本家哩。”张酩要沉默时就是个透明人,说起话来也能接茬,扮什么像什么。叶南期侧头听了会儿,发现不用他帮忙,顺手摘了口罩,低头和沈度无聊地扯闲。张平回头看了眼叶南期,呆了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好俊的小哥,像电视上的大明星。”叶南期在荧幕上其实不如本人好看,抬头冲他微微一笑。低头就看到沈度发了条微信。【沈三岁流氓度:不许冲其他男人笑】【奶猫南小期:……】叶南期抬头看了眼平静等红灯的张酩,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出了县城,路还远,叶南期想到即将见到的许昼,心里滋味复杂,沉甸甸的,说不清究竟是高兴多一点,还是沉重多一点。据陈玟的说法,当初最后陪着叶湄的另一个人不是方行远,那按推测,很有可能是叶湄的恋人。见了许昼,就可以知道很多当年的事……知道叶湄最后那几个月是怎么样的,那个神秘的男人是谁,还有那份至关重要的证据。张平试图和叶南期多说两句,沈度又发微信过来,凶巴巴地让叶南期不要理会。其实叶南期小时候的性格并不圆滑,相反很害怕陌生人,说谎也磕磕巴巴,能和沈度打成一团也是难得的孽缘。父亲去世后他就愈发沉默,直到后来进入娱乐圈,才强迫自己改变,去迎合他人、笑脸待人。以前沈度说他虚伪,一点不假,他确实虚伪,笑容都是假的。张平热情高涨,叶南期都回得平淡,不知道是不是神经太粗,他都没发觉,继续起劲地问叶南期叫什么,多大了,哪儿来的,干什么的。叶南期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张酩贴心地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忽略张平话多,路上气氛也算得上和谐。慢慢接近那座山时,路面变得崎岖不平,坐个车仿佛在坐旋转木马,忽上忽下,也亏得越野性能好,折腾着开到一条路边,张平差点被颠吐了。路窄到过不了车,周围全是树和草,一眼望去都是一个样。果然和陈玟说的一样,没人领着都找不到路,难怪许昼躲进了这里。越野车被丢在路口,张平领着两人往前走。日头已经西斜,叶南期摸出手机看了眼,信号断断续续的,连不上网。再回头看看,来时的路被各种东西挡住,不看脚印都不知道是从哪边过来的。许多拐卖事件曝光后都说进了山就出不去了,叶南期以前还抱着怀疑态度,现在是彻底信了。走了许久,手机终于有了点稳定的信号,沈度在期间发来几条消息,告诉叶南期他正在赶来。今晚应该能汇合。知道沈度会来,叶南期心定不少,晕头转向地跟着张平走了不知多久,天色微黑时,终于看到了山中村子的影子。小山村的住户稀稀落落的,炊烟袅袅,四周很静。张平带着叶南期去了许昼借住的那一户,却没看到人。逮着旁边的大叔一问,才知道和村里人砍柴去了。“可能要再等会儿才回来。”张平擦了把汗,注意到叶南期的脸在暮色中白玉似的,不经意抬起的手修长白皙,漂亮得仿佛能发光,顿觉不好意思,把黑黝黝的手缩到背后,“你们要不要先来我家吃晚饭?走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叶南期微笑着婉拒:“多谢。我肠胃不好,张酩带着适合我肠胃的食物,我们吃那个就好。”张酩背着个大大的登山包,里面有食物和几件衣服,还有些琐碎的物品,走了那么久也脸不红气不喘,三人中走得最轻松的就是他了。这个理由挑不出毛病,张平徘徊了会儿,远远的听到家里人在喊自己回去吃饭,这才走了。张酩掏出面包、水果罐头和水递给叶南期,道:“沈少可能半夜才能到。”山路虽然崎岖,不过一路走下来似乎没有特别危险的地方。叶南期点点头,趁着手机接收到信号,发过去一句注意安全,拿着面包啃了几口,食不知味。本来以为过来就能碰到许昼,他心里略微紧张,不知怎么回事,没见着人,反而松了口气。山里夜间冷,张酩递给叶南期一件厚厚的外套,解释道:“沈少让我准备的。”叶南期披上衣服,才发现这是沈度的衣服。这点小心机……他暗暗嘀咕几句,发觉风越来越大,心头忽然略过一丝不安。天色变了,飘来一片黑沉沉的乌云,叶南期打了个冷颤:“好像要下雨。”话刚落,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 第115章 叶南期立刻点头,张平和他一起。张酩是特种兵出身,识路和生存的本领比两人强了几倍不止,承受过雨林沙漠雪山的历练,依着习惯带着指南针,从兜里摸出来递给叶南期,趁张平不注意,又塞了把匕首在他手里,才往另一边搜去。张平和叶南期单独相处,颇为紧张,没话找话:“上山的人是谁啊?”叶南期的嗓子已经沙哑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淡淡道:“我爱人。”张平不敢说话了。随着时间的点滴逝去,叶南期几乎绝望了。雨势倒是收了不少,他的头却更昏沉了,脑中反反复复都是沈度的脸,他调笑时说话的声音,还有抱着他时温暖的怀抱。他捏紧了胸前的戒指,颤抖着低头在戒指上亲了一下。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从不信什么鬼鬼神神,可是这一次,他却无措地求着神保佑沈度。沈度……叶南期想。你出事了,我会活不下去的。头脑正乱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喊声,叶南期怔了怔,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那是有人在叫他。手电照过去,叶南期看到了同样浑身湿透的沈度。一瞬间叶南期的脑子空白,连惊喜都还没冒出来,眼泪却一下涌了出来,身体的反应比大脑快,沈度往前走了两步,还没跑过来抱紧他的宝贝,叶南期已经仓皇地跑到了他面前。沈度低声道:“南南,你怎么来……”叶南期流着泪,扑进他的怀里,死死抱着他,头埋在他的颈侧,呼吸都在微微颤抖。鲜活的,温暖的,完整的沈度。沈度被他紧紧地抱着,愣了愣,一时竟然忘了回抱。叶南期抱得太紧,他都有点疼了。那么绝望又庆幸的拥抱。像是拥抱住了生命中最后一缕光和救赎。第59章 只是怔愣一瞬, 沈度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立刻回抱住了叶南期, 一只手在他耳廓脸颊摩挲轻抚, 安抚着他, 把他按在怀里。顺便平息自己受到的惊吓, 以及看到叶南期时的惊愕与惊喜。他想问叶南期怎么来了,张酩呢, 为什么不在村里好好等着,这儿多危险。怀里的人抬起头,眼眶通红着, 还流着泪,他一下子心软到不行,又涩又疼, 低声道:“宝贝儿, 担心了吗?没事……”话没说完, 唇上陡然贴上一张凉凉的、柔软的唇。叶南期捧着沈度的脸,发狠地亲吻他。他扑过来的力道太大, 地上又滑,沈度没站稳, 两人齐齐摔到地上, 叶南期倒在他怀里。好在土层松软, 没察觉到多少痛, 一时之间, 沈度所有的感觉像是都在唇上, 感受到叶南期小兽般惊恐后怕的啮咬,紧拽着他衣领的手冰凉颤抖。他吻得极深,唇舌交缠,有一种将自己彻底打开送上门的架势,猛烈得连雨夜的寒冷都仿佛被驱散了。沈度一时也忘了边上还站着两个人,手按在叶南期瘦弱的背脊上,反客为主,回应着叶南期。激烈缠绵的亲吻过了许久才结束,叶南期的恐惧凝结在心底,还没完全散去,发红的眼死死盯着沈度,生怕这只是个幻影,过了会儿,才道:“你说句话。”沈度觉得眼眶有点湿热,心心念念的人此刻眼里心里全是他,当真是死了也值。他用力抱了抱叶南期,从地上坐起来,臭脾气的大少爷这会儿不再在意自己一身的泥泞,头抵着叶南期的额头,眸光温柔,问:“我的南南,想听什么?”叶南期胡乱在他怀里蹭了蹭,激烈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忽地耳旁一热,沈度亲了下他的耳垂,在他耳边轻而缓,却很坚定地道:“我爱你。”“这次听清了,听明白了吗?”“我可以说无数遍,只要你想听。”才刚平息的心跳又激烈起来,叶南期和沈度对视着,嘴唇蠕动了一下。沈度也紧张起来,还没听到自己做梦都想听到的话,张平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个……叶先生,既然找到人就不要逗留了,雨已经停了,我们回去吧。”叶南期被人打断,思绪回笼,刚刚做的一切就够他脸红的了,更没脸当着两人的面说什么情话。不好意思地从沈度怀里起身,把沈度拉起来,他的手却不伸回去,和沈度紧紧交握着,跟在那两人身后。回时换了条路,好运地碰到了张酩,人都到齐了,一晚上的惊心动魄总算结束。叶南期和沈度谁都没说话,走了许久,回到村里时,已经凌晨三点了。张酩略收拾了一下,去隔壁屋住,叶南期和沈度进了屋,没有其他人打扰了,沈度反手紧握住叶南期的手腕,目光灼灼,把折腾了自己一路的问题问出来:“南南,你刚才想说什么?”终于有了一个暂且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牵挂的人又平安无事地回到身边,虽然周边环境破旧又寒酸,叶南期却从未如此满足过。他挣开沈度的手,退后一步,目光清澈明亮,屋里的油灯晃悠悠的,搞得环境阴森,仿佛又回到那个鬼屋。“沈度。”叶南期的声线柔和,道,“那就正式说一句吧。”“想活到一百岁挺贪心的,但是我就想我们都能长命百岁。已经耗了二十多年了,还剩七十多年。剩下这七十多年,我们就在一起吧。”沈度听得心热眼热,恨不得能将叶南期揉进自己怀里。他还嫌不够,听不够,也看不够,往前走了一步,得寸进尺地道:“说得再清楚一点,南南,不要让我误会。”“傻子,你当我为什么要冒险去找你?”叶南期绷了一晚上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坦坦荡荡地道,“我喜欢你。”没有其他的犹豫,这场大雨打散了心底的迷雾,山崩惊断了他的心弦。 第117章 叶南期的脸在发烫,强自镇定:“勉勉强强,一般,还行。”“真的?”叶南期默然了会儿,沈度以为他不会出声儿了,才听到他道:“假的。”安生了没多久,牛奶糖在口中化尽,叶南期又动了起来,低低道:“牛奶糖味道不错。”沈度心上身上都是火气,抱着叶南期压根不可能睡得着,也想说说话转移注意力,望了望桌子的方向:“还想吃吗?”“不想了,老吃它腻得慌。”叶南期推开他的手,笑容羞涩又古怪,兴奋又好奇,低声道,“我想比较一下,你的牛奶和牛奶糖哪个好吃点。”猝不及防地开了车,沈度还没绕过弯,叶南期已经钻进了被窝。沈度:“……”今晚叶南期好像特别主动,各种意义上的。结束时,沈度捂着额角,平复了一下呼吸,掀开被子,闷声不吭地抱起叶南期。后者舔了舔唇角,笑了一下:“果然,还是牛奶糖好吃。”沈流氓头一次被弄得说不出话,给他盖上被子,不知道他的脸是不是被闷的,微微发红,眸中盈盈带着水光,抬头一瞥,俱是风情。沈度想起很久以前,叶南期孤身去对峙劫匪,满身的伤。出院那晚他给叶南期上药,叶南期赤裸着背脊,眸光清澈地看过来,光线散落在他身上,侧容有如神颜,美得像一幅油画。叶南期还在说话:“……不过你的营养价值高,偶尔可以喝一下。”沈度差点崩溃了。什么油画,明明就是个妖精。折腾了大半宿,两人都疲倦了,夜色渐渐褪去,村子里的鸡鸣声此起彼伏。张酩去找了户村民,买了两身看得过去的衣服送来,沈度刚穿上,鸡鸣声就更起劲了,随即远远近近地传来各种声音。叶南期刚眯了会儿,就被这极不富艺术色彩的山村合奏曲给惊醒,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地坐起来。沈度给他披上件外套,穿着那身和他格格不入的衣服,倒没什么嫌弃之意。两人出了屋,正巧就看到一个男人走进了院子。回来时有人给他说了有来客,其中一个叫叶南期。如果不是听到这个名字,他已经跑了。即使如此,他还是有些紧张,神色警惕。叶南期和他对视着,深吸一口气,道:“许昼,你好。”“我是叶湄的弟弟。”第60章 叶湄是家里最大的孩子, 底下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小妹。弟弟有点内向,但是成绩优异, 乖巧听话,叶湄在闲暇之余经常提起,言语间全是对弟弟的喜爱和骄傲。许昼听过叶湄提起过无数次这个弟弟, 也看过他的照片。沉默地对峙片刻,他抬了抬手:“进屋说吧。”山村里的小房子, 简陋又寒酸,关着门都有风漏进来, 和千里之外华灯璀璨、高楼林立的a市有着天差地别。许昼假死之后,那些人还在追查,这些年东躲西藏, 在一个地方安稳不了几天, 又得换地方。这儿虽然寒酸, 但与外界的联系几乎断绝, 这几个月是他多年来最安心的时候。他很少和人交流了,对叶湄的弟弟也没有多热情,语气很平静:“有什么事吗?”叶南期收回打量的目光。许昼出身名牌大学,也不知道怎么会给叶湄当助理。沈度查到的照片还在, 当年意气风发的青年,现在冷漠又疲倦,满目警惕与苍然, 要不是五官一样, 一时之间都不会让人察觉这是同一个人。沈度握住叶南期的手, 掌心温暖。叶南期的心定了定,道:“我想问你一点事,再讨要一个东西。”许昼依旧警惕,并不多言。“几年前……我偶然翻到了我姐姐的日记。”叶南期顿了顿,看许昼神色微动,把特地带过来的日记本递给了许昼。许昼默不作声地接过,手微微颤抖,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折到。叶南期脸色淡淡,继续道:“因为这本日记,我得知姐姐的死另有蹊跷,选择了和她一样的路,进入娱乐圈,想接近她当初的经纪人,还有里面提到的荣禹集团。”他淡淡地叙述自己这几年打算怎么做,做了什么。沈度虽然查到不少东西,猜出他的打算,但从未开口问过,怕戳他的伤口,还没有听过他这么详细地说出。看他神色平静,沈度握着他的手又紧了紧,心中不住地庆幸。幸好他没有回来得太晚,没有让叶南期在孤独中走向自毁。叶南期不想让沈度太难过,提及苦处时,轻描淡写地三言两语略过。虽然难捱,但他捱过来了,身边还有了沈度陪同。以前那些事,再想起来时,也没那么痛苦了。他缓声说完时,许昼也翻完了叶湄的日记。原以为奔逃这么多年,心里已经麻木,可是看着日记上熟悉的字迹,听到叶湄疼爱的弟弟平淡地叙述自己怎样追查、想为她报仇,他的眼眶倏地红了。 第119章 “你想帮我一把吗?”许昼道:“我做梦都想给你姐姐报仇。”下山时绕了另外一条路,大雨过后,山路泥泞又湿滑不堪。好在张平熟悉地形,走的路顺畅又安全。即使如此,到山下时几人都是一裤腿的泥。许昼把证据交给了叶南期,多年的逃命生涯让他害怕与人接触,加之那些人还在追查他,他暂时就躲在小山村里,需要时再出面。花了一番功夫,几人才在山脚找到停靠的两辆车,万幸附近太荒凉,没梁上君子觊觎。叶南期的行李都在车上,有几件换洗的衣物,和张平告别后,先钻进车里换衣服。沈度靠在车上,摸出手机,高科技在山野里成了废铁一晚上了,现在总算有了信号,可以发挥大用。他联系了一个兄弟,让他帮忙查一下九年前谭弈的案子。叶南期换好衣服,降下车窗,敲了敲沈度的背:“穿我的衣服?”沈度收起手机,欣然点头。叶南期身形削瘦,又比沈度矮了小半个头,衣服穿着略短。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何况还是老婆穿过的,沈总很满意。顺便评价了一句:“媳妇儿,你的内裤有点紧。”叶南期扫了眼他的下三路:“你可以选择脱下来,或者我给你剁了就不紧了。”沈度捏捏他的耳朵,遗憾又难过:“昨晚还宝贝得不行,今天就这样……果然尝过的美味就不是美味了。”“……”叶南期昨晚惊魂未定,现在冷静下来回想,脸红得要滴血,语气冷酷,“闭嘴。”“就订明天下午的机票吧。”沈度老实地换了个话题,订好机票,侧头看了看叶南期。叶南期拿着u盘在发呆。他凑过去,伸手把叶南期的脸掰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柔声道:“不要太难过,我们能给姐姐报仇。等解决了这件事,我们去见姐姐,宝贝儿记得指着我,告诉姐姐‘这是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的老公’。”叶南期靠在他怀里,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笑了,在他肩窝里蹭了蹭,轻声道:“沈度,其实我宁愿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算报了仇,他也未必会有多快意。叶湄存在过的痕迹,遭受过的痛苦,都不可能随着时间和事情的解决而抹去。只有什么都没发生过,才是最好的。沈度亲了亲他的脸颊:“我也宁愿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叶爸爸没有车祸,叶宛没有眼盲瘫痪,叶家和和美美的,叶湄没有遭遇那些事……那样他的南南就可以幸福地过完这辈子,而不是在心底刻下了永远不会磨灭的印记。即使那样,他们可能不会重遇,他不会爱上叶南期,叶南期对他也永远是讨厌的……即使那样,都好。张酩很有耐心等他们俩磨蹭完,上了另一辆车,往市里开去。颠簸了一段,路才渐渐平缓,开回最近的y市时,天色已经擦黑。查了下y市的酒店,沈度带路去了沈家产下的,到了地儿,找到酒店经理亮了身份,让他保密,去买两身衣服回来。昨天折腾了一天,晚上也没休息好,床板又硬,硌得不行,叶南期在车上睡了会儿,都睡得比在山上好。只是依旧困倦,和沈度进了酒店的房间,冲了把冷水才清醒过来,打电话给李恒然,说明了一下情况,随即借用沈度的电脑,把视频用邮箱发给了李恒然一份。做完这一切,他的手指按在鼠标上,指尖颤抖,好半晌,才有勇气打开了那段视频。画面抖动了一下,开始不太清晰,随即有杂音漏出,清晰起来。看不出背景是哪儿,但和沈度叶南期遇到的差不多,奢侈得过分。唯一不同的是,“主仆”界限很清晰。奴隶脖子上有项圈,被主人牵着,或者脖子上挂着个标牌,明码标价,都没有戴面具,甚至没有穿衣服。叶南期脑子里嗡嗡的,不敢想象叶湄可能也会是这样,惶然地回过头,沈度亲了亲他的额头,低低安慰了他几句。他几乎想闭上眼时,叶湄出现了。时隔多年,继上次在那个快倒闭的电影院看到叶湄后,这是叶南期第二次看到她。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裙子,高贵纯洁,仿佛西方神话中的女神。只是那张眉目如画的脸苍白如雪,原本爱笑的嘴角抿得笔直,整个人看起来和死了也差不多。她的模样依旧很美,只是灵魂已经死了。看哪儿都毫无波澜,一片死寂。叶南期的呼吸都变得轻缓了许多,喃喃道:“姐……”接下来的一切不堪入目。叶南期看完后脑子一片混沌,浑浑噩噩的,撑着额头,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满头的冷汗,呼吸都很困难。沈度紧张地看着他,见他似乎回神了,一把推开电脑抱住他,想驱散他身周的寒意。他觉得命运待他的南南实在不公,为何偏要他来遭受一件又一件痛苦的事。“沈度……”叶南期许久才哽咽着开口:“我好冷。” 第121章 “胖了更好,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意淫你了。”沈度想想就觉得气,看叶南期不打算吃了,也不嫌弃,把剩下两口粥喝了,继续道,“回去你给妈说说,我把你拐到手了。今早打电话过来问我,我说了她还不信。”叶南期觉得好笑,吃了东西恢复点力气,抱着沈度不让他去其他地方。静静相拥了会儿,他才想起一个问题,眸色微沉,轻轻问:“那天都天黑了,为什么还要上山?”“看不到我的话,你会很不安。”沈度答得毫不犹豫。猝不及防的,心底被什么击中了,叶南期张了张嘴,声音艰涩:“所以……”“所以想赶紧到你身边陪着你。”沈度并不是邀功讨巧,说好听话,微微叹气,“你跑出来找我,真是让我又惊又喜,到现在还后怕。”叶南期不是喜欢述说的人,没把自己的担心恐惧说出来,小小地奖励了沈度一个吻,忆及那晚的风高夜黑,道:“你怎么那么怕鬼怕黑?小时候不是都不怕这些吗。”“想知道?”“说实话。”沈度顿了顿,慢慢道:“我……十二岁时,与其说是出国留学,其实不如说是出国避难,家里出了点乱子,不过挺过来了,就不说给你听,让你担心了。那时在国外担心家里,脾气不太好,一点就炸,有几个人经常欺负中国人,我把他们打了一顿。他们联手整蛊我,把我关进了那个市里有名的鬼别墅里。”叶南期沉默。“关了三天,才有人找过来……”沈度看看他的表情,没有细说那三天的经历,轻描淡写地略过,“以后就有点怕黑怕鬼了,其实也没什么。出事后赵生带着几个兄弟,把那几个人打进医院躺了几个月,回来所有人都挨了罚。”叶南期其实不会安慰人,尤其是亲密的人。只是想想十来岁的沈度背井离乡,被关在那种地方三天,心里针扎似的难受。以前不了解情况,他还故意吓过沈度好几次,现在想起就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摸摸沈度的头,笨拙地哄:“没事,我不怕黑,也不怕鬼,以后哥护着你。”沈度好笑地道:“好啊,哥哥,以后要保护我啊。”离开y市前,李恒然打来电话。许昼因为这份视频东躲西藏多年,无处安身,他曾经放出视频,被顺藤摸瓜查到藏身之处,差点丧命。这份视频太过沉重,不好好利用,都对不起叶湄和许昼。李恒然打算先不把视频作为证据公布出来,而是先上传到网上,推广一下,作为诱饵,那些人紧张这个,说不定能钓到大鱼。叶南期也觉得可行,商量完毕时,心态已经完全收拾好了。因为和沈度在一起,才会露出那么多软弱,放在重遇沈度前,看完视频他还能对着那些人谈笑自若。沈度看他打完电话在发怔,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谁呢,老公不就在你身边。”叶南期思考完毕,道:“我感觉……”“嗯?”“我的脾气好像变好了。”沈度的唇角抽了抽,笑道:“这不是正好,现在一点也不磕牙了。”叶南期瞥了他一眼,没吭声。上飞机坐下了,才道:“我以前很磕牙?”沈度想想自己被推拒的日子,委屈地心想:何止。叶南期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头瞅了眼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把沈度的手拉过来。他们俩还没公布结婚,现在也不是公布的时候,他不能戴着这枚戒指乱跑,也就现在能戴会儿。叶南期牵起沈度的手,在他的戒指上亲了一下,掀起眼看他:“现在还磕牙吗?”轻轻的吻落在戒指上,像根羽毛,一飘而过,心痒得不行。要不是环境不对,沈度都想按着他亲上去了,手指在他脸上戳了戳,笑意深深:“现在?是软软呼呼的南小期。”看他笑得开心,叶南期难得生出想宠一下老公的心情。算了吧,对着外人磕牙点就好了。他想。飞机降落a市前的时光都还算美好,叶南期和沈度在酒店睡饱了,拿着本书一起看。沈度有些不舍,出来虽然没多久,但确实是他和叶南期最轻松的几天了。可惜有的事是不可能避免的,他要做的是和叶南期一起走到最后。到达a市时,叶南期将戒指摘下,珍惜地挂回脖子上。沈度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千里迢迢回来这个地方,叶南期又会是虚伪客套,内心敏感冷漠的叶南期了。他只觉得心疼,想让这一切尽快结束。还是那个经常冷言冷语、看着一点也不可爱的真实的叶南期最可爱。来接两人的是公司安排的司机,张酩让他打车先走,安安稳稳地开车回家。沈度看叶南期望着外面神色恍惚,怜惜地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宝贝儿,我在你身后呢,随时回头看看我。”叶南期搂住他的脖子,半晌才道:“……我不回头。”“你不在我身后,沈度,我们是并肩前行的……谢谢你。”沈度笑着道:“之前说过,说‘谢谢你’不如换成‘喜欢你’,比谢谢要好听多了。”叶南期凝视着他,道:“好,我喜欢你。” 第123章 该不会薛景山早就想对他下手, 一次次地约出去总不可能真是想和他吃饭,他沾过的饭桌还没仙气,薛景山要向一个人示好,犯不着这样。白谕跟着过去,是防止薛景山对他下手。……怎么可能。叶南期甩了甩头,好笑地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接了电话, 按下免提。白谕的声音稍显清冷,低低咳嗽了两声, 才开了口:“叶南期?”叶南期和和气气地应声, 猜测他想说什么。白谕却没先提其他的,而是道:“从y市回来了?”白谕几乎就没怎么开过口, 难得会多说两句,叶南期往后靠了靠, 低头拿另一只手勾着沈度的小指, 挠了挠, 就被沈度反手抓住了。感觉心里的戾气消减了点,叶南期才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刚回来没两天,白少有什么事吗?”白谕淡淡道:“下个月初,别墅有聚会,告诉沈少,到时候会有人送东西过去。”沈度握着叶南期的手一紧,和他对视一眼。果然,上次白谕就看出了沈度怀里的“美人儿”是叶南期。看出了却没说破,反而似有似无地阻止了薛景山的试探……这人到底是什么心态?白谕没有多说,也可能是想说什么,却犹豫不定。最后他也没再说话,沉默几秒,便挂了电话。沈度的目光从叶南期身上转到电脑屏幕上的“白谕”二字上。上面关于白谕的篇幅不多。白家有三个孩子,白谕是小儿子。他出生时比较惊险,白母下楼时跌下楼梯,送到医院又难产,最后尽了全力,保下孩子没保住大人。白家这对夫妻青梅竹马,恩爱非常,爱妻难产而亡,白父见不得这个小儿子,刚从医院抱回来,转手就把他送去他爷爷那儿,由退休在b市养老的爷爷养。从小到大,这对父子几乎没怎么见过面,直到读高中,白谕才被接回去。可以看出,白谕和白家其他人的关系应该也不算好,尤其是和父亲的相处。沈度思考片刻,道:“他在提醒我们?”叶南期道:“提醒?”“提醒我们带上摄像头,窃听器,通知警方,媒体,把他们一锅端了。”沈度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叶南期却没觉得这只是个玩笑。白谕知道他想复仇,知道他大致了解是他们这个组织,却不在意他和沈度地潜入,还给他们……通风报信?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叶南期伸手,在白谕的名字上点过,道:“如果当初姐姐最后联系的人真的是他,他现在想帮我们,那等视频放出来,他还会联系我。”沈度颔首,和叶南期讨论了会儿,该说的说完了,低声道:“妈让咱俩今晚回去吃饭。”“伯母……”叶南期开口,没说完被沈度按着后脑勺亲了一口,只好红着脸改口,“妈……这样叫好别扭。”“哪儿别扭了,我是你老公,我爸妈就是你爸妈。”沈度靠在他肩头,不想让他老沉浸在复仇的痛苦中,语调轻松地道,“今晚回家算是真的见公婆了,别指望你之前口不对心的样子能糊弄他们俩。”叶南期把资料加密保存好,关上电脑,睨了眼没骨头似的赖在他身上的人。“妈可喜欢你了,觉得你才是他梦中的亲儿子,她想生的就是你这样标致俊俏的。”沈度以前想想就觉得酸,现在却只觉他妈的眼光实在是好,轻笑道:“她老早就看上你当我们家儿媳了,现在你被我拐上手,老太太这几天心情美得不行。”叶南期想到长辈对他的喜爱,莫名有点紧张:“那我穿正式点。”沈度也不劝他,巴不得媳妇儿能穿得更好看。精心细养的猫儿漂亮又娇气,抱出去谁都惊艳,他骄傲。衣柜里衣服太多,叶南期犹豫不定,试了几件,都觉得不太好。沈度坐在一边,不千篇一律地评价好看,但嘴跟吃了蜜似的,哪件都能给说出花儿来。“这件很衬身材,宝贝儿你身高腿长的,腰线收得很诱人,小姑娘都管这叫脖子以下全是腿。”“黑色的衣服衬肤色,南南穿着这件像一捧雪,想亲。”“这件……”“……”叶南期无言地把衣服放回去,穿着衬衣回过身,露出微笑,“那你说我怎么穿好?”沈度坦荡荡地道:“在我心里,你当然是不穿最好。”叶南期懒得理他。沈度起身走过来,一手插兜,闲闲地在衣柜里扫视一圈,挑了件休闲的出来。叶南期侧头道:“会不会不太正式……”“宝贝儿,别紧张。”沈度失笑,“是去吃晚饭,不是去开会。安心点,穿这个就好……别动,我给你穿。”叶南期伸开手,安静地看着镜子后的沈度给他穿衣服。他是天生的衣架子,一副好身材,肩线优美,腰部窄瘦,穿着合适的衣服,更衬身材。沈度给叶南期穿好了衣服,却没放开,伸手从后面抱住他,在他发间身上嗅到淡淡的清香,抬起头看着镜子里他喜爱的秀致容颜。两人在镜子里看着对方,安静地抱了会儿。镜子里的叶南期身形修长,黑色的休闲衣衬得手指雪白,俊秀漂亮的眉目冰雪一般。沈度越看越觉养眼,呼吸微滞,修长的手指不老实地往上一挑,解开他衬衫上的两颗扣子,轻笑道:“宝贝儿……还有三个小时。”叶南期挣了挣,道:“衣服弄脏了怎么办?”“我洗。” 第125章 “上楼去了。”叶南期抬起眼,黑白分明,清澈无辜,“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觉得你以前穿着裙子的那幅画不错,想要回去挂客厅里,你觉得怎么样?”沈度对上他的眼神,无奈了:“我觉得……我都听你的。”回去就把赵生养的猫抱过来,撕了那幅本就不该存在的画,然后嫁祸给猫。最后的锅就给赵生背。推锅专业户沈度如是周全地计划着。愉快地决定了这事儿,叶南期心情不错,调了个讲相声的节目看。沈度顺手剥了把松子,想起过年时松鼠带给叶南期的噩梦,眸中含了笑。叶南期还以为他是剥给自己的,伸手想要,半天没回应,扭过头时眼神很委屈。沈度逗他:“张嘴,啊。”“……”叶南期唇角还沾着点糕点屑,看着他的目光一言难尽,“你把我当婴儿养呢?”沈度养得心甘情愿,乐在其中,把松子往盘里一放,凑过去伸出舌尖舔去他唇角的糕点屑,低声说了句“好甜”,便轻柔地吻上那张唇。还没来得及深入,楼梯上传来阵咳嗽声,叶南期一吓,赶紧推开沈度,抓起那把松子往旁边挪了挪,被家长抓到亲热场面,脸红了大半。沈度稍稍一顿,脸皮使人无畏,很自然地抬起头,皱眉道:“爸,妈,你们怎么下来得这么快。”沈妈妈看到旁边烧得耳尖都在发红的叶南期,瞪他一眼。和沈家的人相处起来很轻松,刚好阿姨这几天家里有事没有来,吃完饭后叶南期主动揽下洗碗的活儿,心里开始倒计时。果然不到半分钟,沈度就钻了进来,挽起袖子,和他并肩站着,一起洗碗,道:“媳妇儿,我讨厌洗碗。”叶南期掀起眼皮子瞅他:“那家里的碗谁洗?”“买个洗碗机吧。”沈度以前一个人住,其实还请了钟点工,每天自己煮饭吃完放着,下班回来就洗好了。正洗着碗,又想到那堆遭受无妄之灾的衣服,沈度暗暗计划,买一模一样的回来,一天丢几件,假装洗完了。叶南期不知道沈度心里的小九九,声音放轻了许久,差点被水声盖过:“李队告诉我,抛尸案的凶手自杀了。”到底是不是自杀不知道,不过显然那群人注意到了,内部可能会有点动荡,说不定下个月的聚会就是为了严查一番。“等视频曝光,证据拿出来,立了案,李队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查了。”沈度在洗碗池里勾勾他的手指,“到时候方行远应该会有异动,我的人就在他家附近盯着,屋里全是窃听器和摄像头,他跑不了。”叶南期点点头,想了想,又觉得担忧:“他当姜师弟的经纪人,到底……”是觉得姜沅予和叶湄有几分神似,想把姜沅予推向叶湄的路,还是愧疚心理作祟?无论如何,他还是谁的经纪人也别当最好。到底是两人曾经共同追求过的白月光,沈度怕叶南期在意,一直闭口不提,现在看他主动提起了,散漫地道:“那就让他当不了经纪人吧。”叶南期扬扬眉。沈度觉得他这神态实在可爱,想捏一把,抬起满是泡泡的手,只得收回去,说:“我和你的老东家喝过几次酒,说得上几句话,解雇一个人也不成问题,之后再给你的姜师弟换个好点儿的经纪人。”“什么叫‘我的姜师弟’?”叶南期不满,“不是你的白月光吗?”沈度温柔地看着他:“我的白月光是你,朱砂痣也是你。”“你可拉倒吧。”叶南期把瓷盘冲洗干净,转身想放进柜子里,被突然搂住腰,差点摔了盘子。沈度靠在他肩上,含笑道:“吃醋了?没开玩笑,真的是你。”叶南期沉默不语。沈度盯着他发红的耳尖,心里琢磨要不要咬一口。随即听到叶南期小声道:“我的白月光,是穿着小裙子的你。老公,改天穿小裙子给我看看吧。”沈度:“……”隔天一早,各大网站和平台首页中病毒似的冒出一条剪辑过的视频。酒池肉林,群魔乱舞,似乎年代久远,隐约还能看出,有几个和前几天还在开记者会、一本正经地讨论公司发展历程的年轻老总有点相似。不久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年轻女子,随即画面变得不堪起来。之后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没人会觉得这是场你情我愿的交易。视频刚出来就被疯狂转发,不到半个小时又被控制删除。然而已经有很多人留了底,八卦点的扒出了画面里露脸的人的信息,最后翻到了一个名为“叶清清”的女明星。一些不是很健忘的人细细回想,便想起了她的模样和当年的事迹。很奇怪,明明那么大的事,后面却被压得一丝风声也无。生平事迹一被扒出来,结合视频一看,网上涌出了一堆福尔摩斯,推测出一个惊天大案。虽然夸张得有点好笑,但实际也确实让人觉得离谱。当年轰动一时的叶清清此时又造成了轰动,知道与不知道、骂过与没骂过叶清清的都潮水似的涌来,口风倒是出奇的一致,同情她。顺便面不改色地把以前写的诸如“不知廉耻的母狗,活该去死,还脏了地板麻烦清洁工”一类的话偷偷删了。不久叶清清能查到的资料就被神通广大的网友全部扒出来了,眼尖的立刻看到亲属栏里有个叶南期。好事的立刻连叶南期一起扒,扒出叶家当年的境况,少年的叶南期有多凄苦,还圈出个疑点——高二时,学习成绩稳在全级前三的叶南期选择了参加艺考。叶南期的绯闻也被挨个扒去,除了被富二代追求一事有喜闻乐见的实锤,其他的都经不起推敲,可以断定是假的。各种臆测不断,众说纷纭,被封了删了就注册小号继续讨论,没有什么能堵住悠悠众口。叶南期刷网页刷得眼睛发涩,眼神淡漠地扫过一条条讨论。他从不愿和人大吐苦水,哀叹自己的经历,每一次说起、回忆起以前的事,都像是一个轮回。太过痛苦,像在心口剜了块肉,鲜血淋漓。 第127章 看来方行远手上的照片没他想象中那么有用,九年前叶湄出事后薛家的人就准备解决他了,只是方行远用薛向榆帮助叶湄给薛景山等人捅刀的事威胁,和他达成了某种协议。不过看起来,薛向榆似乎不太在意那件事,也不准备继续履行约定了。钓出来的大鱼实在出乎意料,沈度也琢磨了会儿,微笑着问:“宝贝儿,把两个人都绑过来?”刚巧接到一条短信,叶南期暼了眼,摇摇头:“抓方行远就行了……我们钓到的大鱼刚刚发短信给我,邀请我晚上一个人去和他吃个晚饭。”沈度的关注点总是跑偏:“一个人?”叶南期好笑道:“他是一个人就行了,我是不是一个人他管不着。”沈度的人跟在方行远身边潜伏已久,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干一场,接到电话,立刻出动。方行远的门关得再严实,也没用了。与此同时,d市那边传来了新消息。抓到人了。李恒然坐镇a市,没有告诉派出去的人是做什么的,直到抓到人了,才松口气,叫来叶南期,做准备已久的事。叶南期递交了叶湄的日记本和视频的根底,作为受害者家属去了警局。确定立案调查叶湄跳楼一案之后,警局外涌来一堆记者,也有人还在茫然,为什么一个死去已久的人,会造成这么大的轰动。曾经叶湄出事后,家里天天都来蹲点的记者和狗仔,叶南期对闪光灯和相机镜头有着心理性的厌恶和恐惧。这些年克服心理阴影,接受采访也就算了,现在仿佛又回到多年前,一群人不是为了伸张正义而来,只是为了看热闹。叶南期心头烦躁,拒绝任何采访,躲在警局里待了一下午。刑侦大队本来就忙,叶湄这案子一出来就更忙了,成立了调查小组,此前收集到的诸多证据也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用了。看认识不认识的人为着此时忙里忙外,他一时有点恍惚。几年前刚刚翻到叶湄的日记本时,他怀着痛苦悲愤的心情去找警察,反而被嘲笑一通,本就因为家里的事敏感,此后更是多疑。以为叶湄难以得到清白,仇人只能由他手刃……现在的一切他都没奢想过。今早爆出视频后,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的电话短信微信潮水似的涌来,叶南期一个都没回复,在屋里坐了会儿,到走廊里透透气。他精神疲倦,现在只想看看沈度,再抱抱他,沈度亲他两口,他就有力气继续往前走了。从d市抓来七人,刑侦大队在挨个审问,对方为了抓许昼,这回终于动用了自己的人,不再会查无此人。狐狸尾巴被抓住了。不过那个组织的人又多又杂,叶南期并不认为这样就能击垮对方、将他们连根拔起,等到天色微黑时,沈度下班来了。外面的记者蹲了一下午无果,走了一半,还有一半执着地蹲着,一出去铁定被围攻。周尧春审完一个人,什么都没问出来,郁闷地出来抽根烟,看叶南期皱眉望着外边,略一思考,潇洒地把警服一脱,递给叶南期:“借你。”叶南期微笑道:“谢谢周警官,不过这不符合规定吧。”周尧春薅了把头发,靠在墙上,抽着烟,不像是警察,更像个小开,吊儿郎当地道:“明星也是人民,为人民服务嘛。你就这么出去,他们能把你围到明早,穿着警服出去就不会了,他们只脸熟李队。”李恒然用冷水洗了把脸也出来了,听到这话,瞪他一眼:“看到墙上的标志没有?禁止吸烟!还借警服?你怎么不爬上警局大楼用你的警服擦警徽?成天目无纪律,等事情忙完了,分别写三千字检讨上来!”周尧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李恒然,讪讪地灭了烟:“老大,别了吧……”李恒然眼睛冒着红血丝,听到这话,拍板道:“六千。不准找燕子和原骊给你代写。”不顾周尧春皱起来的脸,他看向叶南期:“先回去吧,后门有个地方应该没被围堵,春儿带你过去。不要擅自行动,等我的消息,有进度会告诉你。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们了。”叶南期和他握了握手,由衷地道:“谢谢你,李队。”折腾了一番,叶南期跟着周尧春从另一个门偷偷溜了出去。周尧春趁机在门口点了支烟,抽了两口,朝他挥挥手,转身回去。天色一黑,凉风就起,沈度在外面等着,靠在车门边,忙了一整天略感焦虑,烟瘾犯了,嗅了嗅烟的味道,忍住没抽,扔到一边。这张嘴还要亲媳妇儿的,得克制住。等了片刻,叶南期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地走了出来,沈度立刻注意到他,大步流星地上前,拉开风衣把他往怀里一卷,低声道:“累不累?”叶南期摇摇头,上了车,揉揉额角。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暂时缓不过来。沈度习惯了在车里备着把奶糖,看他微蹙着眉,熟练地剥了颗喂给他。车里放着轻缓的音乐,沈度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叶南期含着糖问:“方行远怎么说?”“他吓破胆,没怎么招呼就招了。”沈度从容地道,“不过我让人先堵着他的嘴揍了一顿,才让他开口的。”这人蔫坏,不过叶南期喜欢,趁着交通灯变红,凑过去奖励了一个带着奶香味的吻。“和许昼说的差不多,当初他觉得姐姐假清高,打听到荣禹集团不少高层都是年轻的纨绔子弟,就想把姐姐送上去。”沈度得到甜滋滋的奖励,精神抖擞,说话愈加流利,“在姐姐喝下他递过来的酒之前,姐姐都很信任他。”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恐怕比万箭穿心还痛苦。叶湄喝了那杯参杂着迷药的酒时,方行远在盘算自己的大好前途,他是孤儿出身,小时候穷怕了,几乎钻进了钱眼子里。他只和薛家的人接触过,后来隐约知道还有个组织。此前为了利益出卖叶湄,后来为了保命又想利用叶湄。叶南期出了一身的汗,咬着那颗奶糖,忍了许久,才把心头的杀意压了回去。 第129章 沈度忍住笑意,郑重点头:“叶先生说的是。”叶南期和他对视半晌,都忍不住笑起来,他掐了把沈度的腰,道:“起来……去看看薛向榆的邮件发来没,或者你想洗衣服?”沈度行动快,已经把遭殃的那半柜子衣服的品牌款式颜色统计出来了,正叫助理去买一模一样的,顺便给媳妇儿添点他喜欢看的新衣服,暗暗计划着丢衣服行动,闻言不慌不忙,起身打开电脑。薛向榆假装扶不上墙的烂泥,混成个屁事不懂的二世祖,让薛家的人放松警惕,待在荣禹集团多年,不知道暗中收集了多少东西。邮件里是有关薛家转移灰色收入的证据,没发完整。叶南期凑过来看了看,听沈度浅浅讲解了下那堆让人眼花缭乱的报表,迟疑着道:“我们要和他合作吗?”薛向榆除了不值得信任外,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只是他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目的性很强,他痛恨薛家,但是那个组织里也不止薛家,万一有其他人冲他抛出橄榄枝,这人不一定会坚守合作承诺。沈度侧过头,看着叶南期:“南南,你想和他合作吗?”叶南期一时答不上来。他对薛向榆的心情很复杂。薛向榆那样的人,难以用好人或者坏人这样清晰的词来界定。他有很痛苦的过去,糟糕的成长环境,养出了不算好的性格,为了弄垮薛家或许也是自私的,但是他……帮过素不相识的叶湄。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单纯的可怜。叶南期离开前的道谢不是在谢他帮叶湄带进了摄像头,而是谢他给叶湄披上了那件衣服。他还在犹豫,沈度已经明白,打下一串字,回了邮件,起身捧着叶南期的脸亲了口:“累了一天了,给我亲一下。”叶南期偏头去看:“你答应了?”“他确实有用。”沈度淡淡道,“不用怕他临阵倒戈,碍不着我们。”叶南期唔了声:“李队的人抓到了几个人,正在审问。”“他们已经生出了警惕,警方要调查这案子,内部可能会推几个替死鬼出来。”“没人愿意当替死鬼。”沈度道:“对,没人愿意,所以应该是核心成员挑选几个倒霉鬼,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摊子全推上去,毕竟虽然有视频证明,但是视频里大部分人都戴着面具。只要证据一落实,倒霉鬼就百口莫辩了——本来他们也没几个清白的。”“既然这样,组织里恐怕人心惶惶。”叶南期顿了顿,疑惑地道,“但是把人推出去当替死鬼,他们不怕惹急了被反咬一口?”“祸不及全家的话,他们应该拿着倒霉鬼的把柄,何况牺牲几个人而已,剩余的人要压下也不难,只是以后不能再那么嚣张地行事了而已。”沈度说话时神情有点冷,漠然道,“不过这种组织看起来稳固,实际上很容易从内部崩溃,一群人互不信任,以把柄做要挟,一旦狗咬狗,就是时候完蛋了。”叶南期看他这样子,头一次在说正事走了神。对着敌人时一脸冷淡的样子还……挺帅。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叶南期长睫一颤,努力稳住心神,暗骂自己一声,甩甩头道:“说得这么头头是道,有什么想法吗?”沈度把他揽到怀里,面对面坐着,很享受抱着他的腰的感觉,仿佛能宣告绝对的占有权,微笑道:“哎呀,口渴了,想要南南亲亲。”叶南期:“……”沈度道:“刚刚看着我发呆,发现老公的帅了?上学时追我的人可不少,南南你要珍惜着我点儿。”叶南期道:“天天喂你吃竹叶够不够珍惜?”沈度讪讪闭上嘴,整理了一下思绪,正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叶南期凑过来蜻蜓点水地亲了他一下:“嗯?”沈度尝到甜头,唇角含了笑,悠悠道:“他们能组建这个组织,我们也能弄散这个组织。何况他们倒一个,就有一群人想落井下石瓜分利益。沈家不用做牵头羊,只需要放出点风声就可以。”叶南期琢磨片刻:“那李队那边……”“警局里有内应,而且应该不止一个。”他的话没说完,叶南期却会过意来:“刑侦大队成立了调查小组,有不少人是上头分给李队的人。李队也说不清楚谁会是那个人,现在虽然能光明正大地查了,但保密性没之前好,他的进度会提前泄露,对方会根据李队目前拥有的线索推出替死鬼……你什么时候和李队商量的?”“拿到视频时和李队商量过了,不告诉你是因为……”沈度顿了顿,“要拆散那些人难免就要有所接触,姐姐的仇人……不止一个,怕你心里不舒服。”叶南期想了想,低头给薛向榆发了条短信。沈度见缝插针:“当着老公的面给其他男人发短信?”叶南期好笑地道:“怎么了?薛向榆和我是脱过裤子的交情。”沈度的手劲一下大了不少,分明笑着,目光却仿佛带着嗖嗖寒气:“哦?”“他脱裤子,我看着。”叶南期解释了一下,反而被抱得更紧了,不好继续逗沈度,继续解释,“姐姐的日记里说……其中一个薛家的人大腿上有胎记,他刚来找我时我想证实一下。”沈度简直想掐死薛向榆:“宝贝儿,难道你当时准备见一个脱一个?”叶南期尴尬地笑了笑:“什么都没看到,别紧张。”见沈度仍然面色不善,很可能明天趁他不注意就去剁了薛向榆,叶南期义正言辞地道:“他就二十分钟,也没你大。二十分钟是你听到过的,那个是脱裤子目测的。”沈度:“……”叶南期道:“这茬过了?”沈度捏他一把:“成,过了。”“刚才发了短信,问他当初都有哪些人。”叶南期收回手机,被沈度时不时抽科打诨搅合一下,说起这些事也没那么难受了,“他应该知道一些。”“要避开那些?”“不。”叶南期面无表情,“先整死他们。”沈度看他一脸冷酷,只觉得可爱得让人腿软,摸着下巴想了会儿,把人叼进浴室,诱哄道:“累了一天,洗个澡休息一下吧。” 第131章 “张是二十八星宿之一,和其他南方七宿形成鸟象,也就是朱雀,属火的。”薛向榆侃侃而谈,煞有其事地道,“你平时火气是不是特别旺?”张酩道:“……”薛向榆没得到回应,也不失落尴尬,反而更来劲儿了:“酩就是好酒。你的名字的意思是让人觉得火辣的好酒吗?”张酩当了几年的特种兵,风里来雨里去,生死一线都毫不畏惧,此时此刻却有点崩溃了,求救地回头看叶南期。叶南期倒是看出来了,薛向榆就是冒坏水,想逗逗一本正经的张酩,赶紧把受惊的张酩拉回来,道:“薛少,人你也逗了,答案呢?”“答案啊。”薛向榆失望地收回目光,耸耸肩,“薛景山天天赖在他身边,说是好兄弟,却谁接近咬谁,所以我和他不熟。至于你姐姐,我说过,就见过两次,所以不清楚。”他说完,饶有兴致地补充道:“当初白谕和薛景山爆发过几次剧烈的争吵,都是在你姐姐倒霉被拉进来的那段日子,不过最后被薛景山仗势压下了。你提白谕和你姐姐,莫非他们俩有什么关系?白谕看着不像是个弯的,说不定那次吵架的源头就是你姐姐。”叶南期没想到白谕进入那个组织还有这样的曲折,一时说不出话。白谕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他想了许久,凭空钻研不了陌生人的心思,只能作罢,拿起文件袋,淡淡问:“你在那个组织里,又是什么角色?”“看戏的。”薛向榆笑得依旧不正经,看谈话要终止了,站起来冲张酩飞了个又骚又浪的媚眼,才慢悠悠地离开。叶南期同情地拍了拍张酩的肩膀,安慰道:“以后出来见他,就不让你跟着来了……我们回去吧。”薛向榆知道的很多,以前装成那样,也真是为难他了。离开茶楼后,叶南期有些心不在焉。他把对话录了音,准备回头交给李恒然。文件拿回去给沈度看了之后备份,再交给李恒然。七月下旬的天太热,叶南期请张酩去买了两支冰淇淋,买来递给张酩一个,张酩坚决摇头拒绝。他舔了口,觉得甜滋滋的,看了看左手里的那个,一下想到了沈度。沈度的公司……好像离这儿不远。叶南期突发奇想,想去公司看看沈度。不提前通知,搞个突然袭击……沈度的助理秘书什么的会是大美女或者大帅哥吗?他咬着甜筒,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理由。李恒然现在忙得脱不开身,他去警局的话会被所有人关注,一言一行都被盯着,让张酩代他过去,反而更好。张酩几乎不会拒绝沈度和叶南期的要求,听完他的想法,点头应下,接过录音笔,把叶南期送到沈氏公司的大楼下,看他进去了,才掉头去警局。叶南期从来没有来过沈度的公司,心里有几分好奇,等走进去了,才后悔自己多买了个冰淇淋带来。太格格不入了。前台小姐倒是很有礼貌地微笑:“这位先生,请问您找谁?”叶南期只是一时兴起,现在又生出悔意。带着个冰淇淋来打扰沈度工作,怎么想都傻缺得过分,捂紧口罩,摇摇头想离开。正巧电梯下来个人,注意到大热天还戴着帽子口罩的叶南期。并且一秒就识破了他的身份,惊叫出声:“嫂……”叶南期额上青筋一跳,微笑打断:“赵先生,好巧。”赵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立刻闭嘴,笑嘻嘻地凑过来,没敢和叶南期勾肩搭背,贼兮兮地问:“来找沈度?去吧去吧,午休时间呢。”前台小姐“啊”了声,赵生转头道:“这是你们沈总最不敢得罪的人,下次来了直接放进去就行,沈总不但不会怪你,说不定还有额外的奖金。”说完拉着叶南期走到电梯边,小声道:“嫂子,来查岗啊?”叶南期无言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电梯门正好开了,赵生带着他走进去,按了沈度办公的那层:“天气热了,沈度的火气也旺,你过来正好给他消消火。冰淇淋给他买的?”叶南期把冰淇淋递向他,尴尬地道:“你想吃吗?”赵生猛摇头:“吃了你给他买的东西,我这条舌头还要不要了?”……沈度这么凶残的形象到底是怎么树立起来的?叶南期满心疑惑,到了楼层,赵生带他往办公室走,压低声音道:“我走的时候叫了个项目经理上来,估计要骂人,现在不知道骂完了没,你可以见识见识,谨防家暴。”叶南期心里愈发好奇。走到办公室前,一个微胖的年轻人正在外头,看到两人,神色一怔。赵生伸出手指按在唇上,嘘了声,小声问:“陈助理,他训完人了?”助理点点头,目光往叶南期身上飘。赵生热情地介绍:“这是你们沈总的心肝儿,带来给沈总清清火的。”叶南期由衷地觉得,赵生嘴贱的本事和沈度是一脉相承的。办公室的门开着条缝,助理被那声“心肝儿”吓到,惊疑不定,又因为赵生的身份不敢多问。赵生倒是很自然,带着叶南期去偷窥。透过门缝,正巧能看到沈度站在办公桌前,脸色微沉,神情严肃。他长得俊美刻薄,凶起来吓死人,周身的气势没有收敛,压得人喘不过气。错过了沈度训人的时间,赵生捶胸顿足,实在想让叶南期看看沈度的真面目。叶南期还没见过这样的沈度,不由多看了两眼。那目光没有收敛,沈度立刻警觉,看过来沉声道:“谁?”叶南期磨蹭了一下,总觉得就这样跑来沈度办公的地方不好,想退回去。赵生从来不懂看人眼色,笑嘻嘻地把门一开:“看你心情不好,送个快递,要不要立刻拆了验货?”快递盒叶南期:“……” 第133章 “不行。”沈度给助理发了信息,抱着叶南期耍无赖,“之前就想带你来我的办公室,好不容易你主动送上门来了,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叶南期抬眼瞅他:“想带我来干什么?”沈度神情淡定,理所当然地回答:“干啊。”叶南期的耳尖迅速漫延上一层薄红:“……”“怎么样?”沈度低笑着咬他耳尖。要想制服流氓,就要比流氓更流氓。叶南期和沈度待久了,深谙此道,努力忽略耳尖上的滚烫,平静地说:“那你倒是干啊。”沈度:“……”助理的行动力很好,不到十五分钟就送来两份午餐。他好奇顶头上司的心肝儿,悄悄瞅了两眼,对方依旧戴着口罩,帽子摘了,仍然只露出一双清冷漂亮的眼。黑白分明的眸子,见到他来了,才带了点温和笑意,虽然没到眼底。平时傲气的沈总坐在旁边,低声慢哄,满眼笑意。看着像是那位要星星,他都会立刻去摘了送来。陈助理否定了赵生说这是沈总“心肝儿”的说法。这明明是沈总心里的妖精。午餐颇为丰富,味道也不算差。等助理走了,沈度试图让叶南期坐怀里他来喂。叶南期觉得沈度要把他养得生活不能自理了,坚定拒绝,坐在他对面,边吃饭边聊正事。薛向榆给的名单上人物有大有小,排除暂时不能接触的,其他的沈度正在让人接近。而且除了沈家,赵家也在帮忙。吃完饭时,叶南期也搞明白赵家和沈家的关系了。赵家是沈妈妈的本家,算起来赵生还是沈度的表弟。沈度望着叶南期,轻描淡写地道:“在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兄弟们都会出力,不用我主动说……当初叶叔叔要是不搬出去,南南,你也能认识他们。”叶南期沉默不语。他小时候能住进那个机关大院里,还是因为沈爷爷想照顾叶家,托关系把他们一家弄了进去。只是没几年,他爷爷病死,叶爸爸不好意思再受沈家的照拂,便搬回了d市老家。如果当初叶父没有搬出来,说不定后面就没那么多事了。叶父和叶宛说不定不会遇到车祸,叶湄不会为了钱进入娱乐圈,他和沈度……可以一起长大,虽然不见得会成为恋人。沈度洞悉了叶南期的所想,眸光柔和地看着他,握着他的手,亲了一下他的手指,道:“如果你没有搬家离开,我们就能一起上学、一起放学。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你,谁欺负你我就揍谁……然后一起长大了,我发现我特别喜欢一个叫叶南期的小哥哥,想亲想抱的那种喜欢,就找个日子告白。反正住在一个大院里,你跑也跑不掉。”叶南期眨眨眼,眼眶发热。沈度望着叶南期,说不下去了。他们俩错过了太多时间。他想和叶南期一起慢慢长大,让他别在初三那年被狗仔记者追堵,被铺天盖地的流言戳伤,让他别在高中时边上学边打工,通宵几天几夜,差点昏死在街头。他心疼叶南期,想尽全力地对他好。甚至会想,如果时光能倒流就好了。回到当年,他要拽着叶南期不放,让他爷爷按住叶家一家,不准他们走,好好护着叶南期,让他陪着自己一起长大。午后的办公室格外安静,只有钟声嘀嗒。忘记了是谁先吻上谁的,叶南期被缠绵的亲吻弄得呼吸不畅,低低喘息,听到沈度诱哄般在他耳旁道:“旁边有休息室,宝贝儿,陪我午睡好不好?”叶南期垂着眼,半晌,极快地抬眼瞥了下他,点了点头。午睡的时间有点长,叶南期一觉睡到天色微黑,身子已经没什么不适了。沈度早就起身了,怕他怀里空空睡不安稳,还把枕头塞他怀里抱着。叶南期扔开枕头,揉揉眼睛,下床去开门,想看看沈度在不在办公室,好巧不巧,正好和听到开门声后转头看来的陈助理对视上。叶南期:“……”陈助理:“……”叶南期迅速调整好表情,冲陈助理笑了笑:“不太舒服,借沈总的休息室睡了会儿。”陈助理的目光在对方带着牙印的耳垂、凌乱的衣领下布满吻痕的胸口,以及咬痕暧昧的小腿上略过,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哎呀,是这样啊。您的身体舒服点了吗?”他都不忍心告诉叶南期,阁下的嘴角破了。沈度忍着笑,起身走过去,挡住陈助理的视线,替叶南期理了理衣领,低头在他发顶落下一吻:“乖,换了衣服再出来。”叶南期退回休息室,在镜子里看了眼自己的尊容,顿时五雷轰顶,面无表情地思考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沈度倒是不慌不忙,扭头冲陈助理道:“都看到了吗?”陈助理打了个寒颤,担心自己丢饭碗,赶紧摇头。沈度似笑非笑:“不用害怕,他对外人时脾气很好。”陈助理自然认出了里头的人是谁,了解前段时间沈度公开表白的事,也知道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风波。前后一合计,沈度趁虚而入、拿下美人儿的经过就入了脑,陈助理赶紧点头:“您出手真快。”沈度看出他在想什么,也不解释,慢悠悠地道:“不过我的心肝儿脸皮薄,别告诉其他人。”陈助理以非常人的速度对这个称呼免疫了,忙不迭点头,送了文件,赶紧跑路。叶南期换好衣服,贴在门边,侧耳听了会儿,确定陈助理走了,才重新开门走出来,埋怨道:“你……吓我一跳。”“提前锻炼锻炼,以后还得面对全公司的员工呢。”沈度含笑道,“到时候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介绍‘这是我媳妇儿,你们的老板娘。’” 第135章 谭弈被刺了十几刀,死在暗巷里。那双用来作画和摄影的手被割得鲜血淋漓,几乎被砍下来,死状颇为凄惨。九年前d市还没做到大街小巷都安装监控器,恰巧附近唯一一个监控器也坏掉了——也可能是事后被人故意弄坏的。早晨清洁工路过,发现尸体时,不远处趴着个醉醺醺的小混混,身上染着血,手里拿着刀。小混混和朋友鬼混完,醉得东倒西歪地出来撒欢,把一条命都给撒没了。当初经手此事的人大多已经退休,挨个查过去,有的人已经忘了个中细节。本以为查不到什么了,山穷水尽之时,竟然从当初经手那个案子的一个退休警察那儿,拿到了一段监控录像。录像是那个坏掉的监控器里的。那个倒霉的小混混虽然无亲无故,但有一众奇形怪状的好兄弟,偷出监控后交给那个警察。然而事态不对,小警察留了个心眼,备份了录像才交上去,果然杳无音信,没多久小混混就被判了死刑。他嗅出其中的不同寻常,也不敢再说话了。监控录像不太清晰,但能看见里面的人的脸。刺死谭弈的不是那个小混混,从暗巷里款款走出来的,是前不久还上了报纸的年轻富二代,小混混是没多久被两个人拖进去的,喝得烂醉,人事不省地任由摆布。可能那位觉得杀个人不算什么事,警觉性太低,事后才发现有监控。“监控录像发到我邮箱里了。”沈度说完,一阵夜风吹来,有点冷。叶南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沈度脱下外衣,很自然地给他披上,看了看天色,乌云重重,大概要下雨。叶南期揉了揉额角,跟着沈度回屋里。叶湄,谭弈,许昼。还有更多不知姓名的人,因为这群人的私欲,一辈子、甚至一条命都赔进去了。这群人就该不得好死。看视频前,沈度备份了一下,给李恒然也发了一份。视频里的人也是个熟脸,很久之前,叶南期初次接触这个组织时见过他,他的名字也在薛向榆给的名单上。沈度冷静地看完录像,道:“他们没把谭弈的死当回事,大概也没想到有人查这个。在谭弈的案子上直接下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他们内部应该会更乱。”李恒然那边不得不被牵着鼻子走,现在杀出这招,对方那种恶心人的高高在上的姿态,也该先停消停了。叶南期的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看了几遍监控录像,长出了口气,出去联系李恒然。商量完毕,他回来看到沈度还坐在原地等着,像只等待主人的大狗狗,心里一软,凑过去亲亲他的脸颊:“辛苦了。”沈度侧头看他:“宝贝儿,有没有觉得这句话还差了点什么。”叶南期试探着道:“老公?”沈度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叶南期心想不和小孩儿计较,看沈度挽着袖子,那条手链在腕上不住晃悠,好奇心耐不住了:“说好是伯母送我的手链,你怎么也有一条?”“嗯?”叶南期勉强地改口:“伯母……妈。”纠正了错误称呼,沈度才拉起叶南期的手,挽起他的袖子,看他还好好戴着手链,唇角含了笑:“因为这不是妈送的,是老公给你的。”叶南期想了想,满脸狐疑:“你送我手链时,咱俩还没好上吧。说说,那时候有什么企图?”沈度像个做错事不好意思的小孩儿,垂着眼,手按在叶南期后颈,低头亲了他一口,才底气不足地道:“是有企图。我说出来的话,今晚可以不睡沙发吗?”“可以。”叶南期心想,除了沙发你还有别的去处。沈度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老实交代:“这是监听器兼定位器,能随时追踪到你……乖宝,那时候我也担心你,怕你出事,才让人做了送来。”叶南期默然。依那时候他和沈度的状态……亏得沈度还这么好心。沈度紧张得像是即将开标,一眨不眨地盯着叶南期。半晌叶南期才摸了摸那条手链,若有所思地道:“妈之前说,你上班路上帮小姑娘找猫,最后还迟到了,这么一看……原来是真的?”沈度:“……”不用沈度回答,他发红的微微发红的耳尖就说明一切了。叶南期看得清楚,一时间百感交集,思虑万千,没料到自家老公居然还有这等的善良和细心,面冷心热。毕竟沈度看起来就是个高高在上的傲慢贵公子,还有点儿刻薄,有点凶,大部分时候说话也不讨喜。沈度观察着他的神色:“生气了?”叶南期哪儿还顾得上生气,笑着道:“那你手上这条,又是哪来的?”沈度的脸皮够厚,神色恢复自然,由着叶南期笑,也不恼,道:“和你这个是一对,万一你的定位器损坏了,我这儿会显示最后的位置,给出警报。”叶南期涨了见识,把袖子拉下,玩笑道:“就这么放不下我?”沈度配合着他,假装苦恼:“是啊,宝贝儿,怎么办呢?爸从小教育我,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可是我把你装心里了,就放不下了。”叶南期本来想顺口调侃一句“那就不要当男人了”,抬眼却不慎溺在了他流露深情的眼神中,一时忘了语言,声音也不由自主地低下来:“……那就不要放下了。”反正他也放不下了。不等沈度说话,他凑过去抱住沈度的腰,红着脸暗示:“腰不酸了……屁股也不痛了。”沈度的呼吸一顿,搂在他腰间的手力道大了许多,咬牙道:“妖精。”叶南期警觉地眯起眼:“你叫我什么?” 第137章 “那你给我什么礼物?”沈度略一沉思:“体验天伦之乐怎么样?我的子孙后代都给你。”叶南期的脸控制不住地发烫:“……滚!”杀人的富二代找的律师被沈度找来的那位不带脏字地骂了个体无完肤,直接败退。多年前惨死在暗巷中的谭弈和无辜被牵连的小混混,两条人命的债,终于迟来地落回了人面兽心的凶手身上。介于凶手和正在追查的犯罪集团还有牵连,李恒然把人带回去继续问话。谭父带着儿子和妻子的照片,孤身来到a市,只想还儿子一个公道,其他的别无所求,听到最终判决,抱着儿子的照片痛哭失声。这事儿还没完,当年涉事的所有人都要被查一遍,尤其是那位已经升迁的法官。谭父不知道这些,也没有人忍心告诉他,他儿子的死,说不定只是那些禽兽的一时兴起。表面上,为此事献力最大的就是那位律师和李恒然,谭父送锦旗到警局时,叶南期也在。明明还没到七老八十,谭父却已经白发苍苍,颇显老态。他看到李恒然,立刻想下跪,李恒然连忙扶住他,因为经常抽烟喝咖啡提神,嗓音又沉又哑:“……您别这样,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相信我们,恶人最终都会伏法。”“虽然迟到了,但是谭弈得到了公道……还有其他人,也会得到公道的。”叶南期站在后面,默默地看着谭父。谭弈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谭父虽然已显老态,但仍能看出儒雅气质。当庭骂凶手骂得最狠的,也不过“丧心病狂”“蛇蝎心肠”“不得好死”。如果当初什么都没有发生,谭弈和叶湄走下去,这会是叶湄的公公,和叶家是亲家。或者谭弈没有执着地去探求真相,懦弱一点,不要去那个别墅,就能好好活着了。可是这样的设想是错误的。没什么不该的,没什么假如。他们都没有错,不该的、错的是那些无法无天作恶的人。他觉得嗓子发涩,上前几步,想说点什么,喉结滚动几下,却都说不出来。谭父看着走到身前的漂亮的年轻人,神色疑惑。半晌,他看到对方低下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问:“伯伯,我可以抱抱你吗?”谭父察觉得出善意,没有迟疑,张开双手,和他拥抱了一下。感觉到谭父的瘦弱佝偻,叶南期眼眶更酸涩了,轻声问:“伯伯,凶手有给您说什么吗?”谭父一顿,淡淡道:“他说‘对不起’。”不等叶南期继续追问,他道:“我拒绝原谅。”谭父没有待多久,回去时,是叶南期送的他。对于这个有着莫名善意的年轻人,谭父感到好奇,却没细问什么,直到快要过安检前,才回头问:“你是弈弈的朋友吗?”叶南期顿了顿。谭弈还活着的话,说不定他们真的会是朋友。于是他点了点头,微微笑着:“嗯,我是。伯伯,祝您一路平安。”谭父冲他点点头,回道:“万事顺遂。”沈度站在远处,看谭父离开了,才走过来,搂住叶南期的肩。叶南期冲他笑:“今天不工作?”沈度也笑了下:“当一回甩手掌柜,都交给咱爸。”沈度和他爹斗争了许久,终于成功甩手,分担了一半事务给出去。当然,是有代价的。等事情尘埃落定后,他得彻底接管沈氏。沈爸爸想回家养并不老的老很久了。沈度不想叶南期心里有事,还假装轻松和他说话,不动声色地逗他开心:“别家都是争权夺势,老子快病死了,才肯把权让出来给儿子。就我老子,我刚毕业回来,就巴不得我把公司全盘接管了,好让他轻轻松松地和老婆过日子。”叶南期闷闷地笑:“爸这是信任你。”“我也想和媳妇儿轻轻松松地过日子。”沈度假意叹了口气,“结了婚才谈恋爱,什么摆蜡烛告白,一起旅游看电影,都略过了。唯一算得上好的,就是不用拐着你去领结婚证。”叶南期想象了一下沈度摆着心形蜡烛、大喊我爱你的场景,顿时恶寒:“摆蜡烛告白就免了,我嫌丢脸。其他的以后我陪你。”“我不想以后,多委屈自己。”沈度把车停下来,侧头一笑,“我想今天就和你一起看电影。”窗外的霓虹灯光映进来,沈度的侧容英俊得过分,让人不由心跳加速。叶南期觉得沈度真是他独一份的糖,不开心了,只要靠近他,尝尝味道,又觉得这个世界都是甜的。他看了看窗外,发现沈度停在了一家影院前。沈度应景地从兜里摸出两张电影票,递到叶南期面前,彬彬有礼地道:“叶先生,我可以邀请你看电影吗?我很喜欢里面的一个演员,想和你一起观看。”叶南期低头看了眼,有点意外。竟然是他年初拍的那部电影。时间过去太久,最近也没心思去管这个。上个月闻琛有告诉他,影片快要上映了,他直接就忘了这茬。最近的事闹得满城风雨,闻琛不瞎,全看到了,自然心疼自家弟弟般的艺人。现在闻琛对他就像对着贵重古董,不敢大声说话,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他承受不住压力,一下想不开。 第139章 隔了两天,果然有人送来一份请帖,附赠面具,请帖上是聚会的具体位置。叶南期把那张请帖翻来覆去地看:“这种紧急时刻,只要他们的脑子还没进水,就不会聚在一起醉生梦死。薛景山不信任你,这个地点可能是假的,或者他们准备来场内容健康向上点的宴会。”“不管真的假的……”沈度咔嚓把请帖上的地址拍下来,传给李恒然,“总之去了肯定不会无功而返。要辛苦我的妖精了。”叶南期抬眼看他:“他们要是搞什么恶心的活动,怎么办?”沈度反问:“我可以当场翻脸打人吗?”叶南期眸中笑意一闪:“不可以,你沉住气。不然我去找薛向榆都不找你。”沈度冷冷道:“我一只手就能掐死他。”聚会当天,叶南期和沈度换了衣服,驱车前去。别墅的地址颇为偏僻,到达时天色微黑。天气不太好,像是要下大雨。沈度的两个袖扣一个是监听器,一个是定位器,做得还挺别致,看不出经过高科技改造。叶南期的头发许久没修剪过了,遮住耳朵,正好可以塞只耳机。还没进去,两人对视一眼,却没说正事。沈度摸摸他柔软的头发,闲扯淡:“头发长了。”叶南期侧头看看,果然长了,道:“回去就剪短。你觉得板寸怎么样?”沈度的表情顿时一言难尽:“宝贝儿,你乖点。”不知道自己被扬言一只手就能掐死的薛向榆正好路过,看到他们俩,咳嗽一声,搂着怀里的小情儿目不斜视直接路过,假装不熟。沈度带着叶南期慢慢跟在后面,进别墅时,象征性地被搜了搜身。最近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别墅里倒是岁月静好,音乐缠绵。穿着得体的精英们在探讨投资金融,你来我往,丝毫不见淫靡之风。沈度和叶南期早就预料到了,倒不意外,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片刻,看到了白谕。薛景山像往常一样,神色自如地坐在白谕的身边,一脸好脾气地笑着,周围坐了圈人。沈度带着叶南期过去,薛景山神色如常地和他打招呼:“沈总。”白谕的目光也转了过来,在叶南期身上略过,落在沈度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冲沈度伸出手,颔首道:“沈少,许久不见。”沈度老婆在侧,伸手一握就想放开,谁料白谕不仅不松手,反而握得更紧,向来清冷的脸上也带了淡淡地笑:“上次来不及多说,改天一起喝杯酒?”沈度莞尔道:“好啊。”两人互动时,叶南期安静地坐在一边,暗暗打量薛景山。薛景山别无异色,只在白谕握着沈度的手不放并说出邀请时,眼角抽了抽,一瞬间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阴沉得吓人。从多年前到现在,看来薛景山的独占欲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爆棚了。白谕松手后坐回去,神色恢复清冷。薛景山瞥了眼沈度,控制不住地拉住他刚才握住沈度的那只手,力道极大,白谕的手疼得厉害,却依旧不说话。薛景山的声音压得极低,笑得渗人:“你看上他了?”白谕继续无视他,一只手不能用了,就用另一只手抬起酒杯,轻轻抿了口。他漠视的态度让薛景山看着就上头,忍了忍,松开他的手,面上依旧带着笑,声音却很冷:“你想这样无视我多久?再怎么,叶湄也活不过来了。”白谕的手一松,杯子啪的落到地上。清脆的响声引来周围人的注视,红酒溅到裤脚上,他站起身,微微躬身:“不小心摔了杯子,没事。你们继续,别坏了兴致,我去换身衣服。”说完,他便往楼上走去。薛景山坐在沙发上静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也跟了上去。见两人都走了,沈度如法炮制,觅了机会起身去洗手间。他带着叶南期起身走进去,洗手间空间大,说话声音也会很大,于是谁都没说话。叶南期奇怪地看着他,挤进个隔间,沈度竖起手指在唇边轻轻嘘了声,伸出手,手心里赫然是一张纸条。是刚才白谕和他握手时塞来的。沈度打开纸条看了眼,递给叶南期。上面是一家咖啡馆的地址,写着明早八点。两人对视了一眼,担心隔墙有耳,依旧谁都没说话。叶南期看完记在心里,便把纸条扔进马桶冲走,和沈度对视着,都明白彼此的想法。白谕为什么要这么小心?上次打电话过来,他明显有话想说,最终却也没说出来。在这个组织里,和他牵涉最深的就是薛景山了。难道薛景山有他的把柄,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所以他忌惮着薛景山?叶南期想到被沈度监听电话的方行远,猜测是不是白谕也被监听着。当然,往坏的方向想,说不定这只是一个局。或许白谕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设着局,等他往里钻。只是这样一想,白谕这个人就太可怕了。在洗手间待了会儿,回去时白谕也换了身衣服下来了,脸色比平时更冷。反观薛景山,心情倒是不错了,连笑意都有了几分真情实感。耳机里传来李恒然的声音:“我们的人装作侍者混了进去。你们还没取得信任,他们聊天时似乎在对暗语,确定着什么地址,暂时破译不出。”叶南期心想也是。这种时候,这群人不敢太嚣张,真正的聚会应该只有核心成员,外面的人只是来凑个数交流交流。而且今晚的聚会除了组织里的,还请了不少外人。难怪进来时没怎么排查。警察现在冲进来也没用,什么都抓不到。 第141章 说到薛景山的时候,他的神色更冷,眼底有着浓浓的厌倦和恨意,“他和我大吵大闹,然后变本加厉地折腾你姐姐……于是我想带她走。”叶南期并不想照顾他的面子,帮他藏着伤疤,开门见山地问:“你和薛景山又是什么关系?”白谕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肖似叶湄,仿佛叶湄在看着他。他突然怪异地笑了一下:“你不是猜到了吗。”叶南期默了默。他继续道:“当年我反抗不了,他觊觎着我,又介意外界的目光,我爸便把我双手奉上,作为攀薛家高枝的筹码之一。”顿了顿,他的神色依旧很淡,“你应该想象不出,被亲爹送到一个男人床上的感觉。”叶南期继续沉默。他说不出话。“想听得再详细点?”仿佛话里的人不是自己,白谕当着叶南期的面,不紧不慢地撕开心底依旧带血的疤,“白家和薛家的交情很好。但是当年势弱的白家为什么能攀上薛家,得到帮助,你不好奇吗?”叶南期动了动唇,终于能开口了:“现在薛家日薄西山,白家已经比薛家厉害了。”“是啊。”白谕淡淡地附和,“但是薛家人深知养虎为患,早早攥紧了白家的把柄。薛家出事了,白家也别想好过。”他算是两家博弈牵连的牺牲品,不是决定性的人物,但却是一条很关键的纽带。叶南期的喉头无端哽了下。白谕不再提这个,继续刚才的话题。谭奕横死后,白谕发现叶湄的态度渐渐转变了,对他不再那么冷漠。即使知道叶湄对他的转变不是被他打动亦或心软了,知道叶湄还厌恶着他,但他还是很高兴。他计划好了,告诉叶湄,他想带她和叶家的人离开。去哪都行,只要能远远地离开这些人和事。这是当年叶湄能脱离那个泥潭的唯一一次机会。有那么一瞬间,白谕确定叶湄是真的想和他一起走的。叶湄也微笑着答应了。他计划周全,想好了该怎么离开,以后怎么待她和她的家人好。想好了一切,独自唱着自欺欺人的独角戏。说到这里时,白谕再也抑制不住,露出痛苦之态,脸色都在发白,说话也变得缓慢:“……我和她说好了,再等两天,就两天,我能准备好一切,带她离开。”可是白谕忘记了,他是爱上叶湄了,但叶湄和痛恨所有人一样痛恨着他。“那天早上,她主动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时间地点,让我去接她。”白谕说几个字就停一下,仿佛心脏和舌尖都有着重压,被什么阻碍着,不愿意再回忆叙说这一切。“我刚到地方,看到有很多人围在一座大楼附近……”叶湄特地叫他过去,当着他的面,从几十层的高楼上跳了下来。鲜烈又决绝的恨意,明明白白的,宣泄在他眼前。这简直是此后每夜的噩梦,就连被薛景山侵犯时也没那么痛苦。白谕当场崩溃,眼睁睁看着叶湄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摔到地上满地鲜血。这场景就像刻在了他心底,成了一段录像带,反反复复的在他心里循环播放着,磨损每一寸心上的血肉,狠狠地折磨着他。能在深渊中活下来的人,都有一个信念支撑,有的人向往光明,有的人是在骨子里深埋痛与恨。叶南期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知道,叶湄看着温柔可亲,实际上好强又倔强,她能忍那么久,全因挂念着弟弟妹妹和母亲,在白谕的保证下,她知道他们不会有事,于是干脆利落地离开。两人对坐,久久无言,没有人说话。直到手机微微一震,叶南期才回过神,发现是沈度的短信。他超过十分钟没有发过去了。沈度这人……让他好好休息睡一觉,偏还抱着手机时刻注意着他的回复。他只好回了条信息,让沈度滚回去好好睡觉,注意力被稍稍分散,白谕瞥了眼门边的张酩,已经收敛好了情绪,道:“沈度待你挺认真。”叶南期含着刺,回道:“毕竟他洁身自好,没诸位那么多毛病。”白谕又抿了口苦涩的咖啡,并不反驳。叶南期看着他:“你约我出来,除了说这些,还有什么?帮我给姐姐报仇?”白谕一顿:“只是,告诉你一些事。”嘴有点难以张开,但他还是继续道,“有些事,至少现在我还不能做。”方行远什么都不做,因为他就是懦弱的罪人之一;陈玟不仅帮了忙,还告诉了他许昼的去处;许昼流离失所多年,拼死保护着叶湄最后的东西,给了他证据,并答应了随时可以来帮忙。偏只有口口声声说着爱着叶湄、恨着那些人的白谕直言不能出手。叶南期是不想问的,可是他觉得讽刺,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白谕阖了阖眼:“牵一发而动全身。”叶南期讽道:“我还以为你恨着你那位爹,看来白少肚量很大,是我小人之心。”“他和那两个哥哥怎么样都无所谓。”白谕珍惜地喝完了那杯咖啡,擦了擦唇角,“我只关心我爷爷。”白老爷子和儿子关系不好,才远居他处。他一手把白谕带大,十几年的养育爱护,不是轻描淡写就可化无的。白家要是因为这件事出了问题,就算老爷子不受牵连,也不会好受。白谕自认冷血,但他不是没良心。“你要阻拦我?”叶南期皱起眉,话音落下,却见白谕勾了下唇角。“你们皱眉时很像。”说完这句,他将杯子一推,“老爷子现在躺在医院里,挂念着白家。他并非老眼昏花,早发现了些门道,日日嘱咐我照看好父兄,阻止我动手。”至少,他要等老爷子安心地咽气了,才会下手。 第143章 “很累了吧。”叶南期轻轻啄了他一下,“睡会儿。”沈度确实疲惫又困倦,懒懒地接受叶南期的温柔。抱在一块儿谁都不想动,叶南期拉过毯子盖上,窝在沈度怀里,低声和沈度说话。“白谕不会阻止我们。”“嗯,不会,会也无所谓,老公帮你揍他。”“白老爷子身体不太好了,白谕说是肝癌。”叶南期想翻个身,被抱得太紧翻不了,轻轻踹了脚沈度,“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不过老爷子的寿命不知道还有多长,白谕要等他去世,才会动手。他在组织里这么多年,一旦动手,动作应该会更大。”沈度阖着眼,点点头。“他也恨着那些人……”叶南期的声音小得像在催眠,“我不喜欢他,可是姐姐好像其实没那么恨他。”在咖啡馆见面时,白谕痛苦地回忆以往,说出那些事时,叶南期想起了叶湄的日记。那个日记本只有几个人看过,他反反复复看过无数遍,叶湄在日记写过,她很感激最后陪着她的人。最后陪着她的是白谕和许昼。隔了这么多年,叶南期不能揣摩出叶湄的心理,可是除了恨外,应该也有其他的情绪。或许就是在白谕提出要带她和叶家的人走的那一刻。但是一点点的触动改变不了痛恨,叶湄还是选择了告诉白谕,跳下高楼。沈度没有回应,叶南期抬头一看,沈度已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他盯了会儿沈度的睡容,觉得自己倒霉了二十多年,可能是在等沈度来。或许他和沈度不是阴差阳错凑在了一块儿,而是一开始就注定了。放在腰间的手霸道又温暖,还好沙发够软够宽,容得下两个大男人。叶南期睡不着,放空大脑,目光移到挂在客厅墙上的那幅画。还是带回来挂在客厅里了。沈度虽然老大不乐意,但看他兴致勃勃,还是没阻止。沈妈妈想要个温文尔雅的翩翩贵公子当儿子,或者一个可爱的小女儿。可惜沈度小时候就是个混世魔王,两项都搭不上边。她生沈度时难产,差点没下来病床,沈爸爸吓得魂不附体,死也不想她再遭罪,拒绝再生一个的提议。沈妈妈怒从心头起,趁沈度还小,单纯好骗,经常哄他穿各种可爱的小裙子。沈爸爸不仅不阻止,反而助纣为虐,看到儿子粉嘟嘟的一小个,可爱得人心都化了,便觉填补了遗憾。除了这副画,沈家还有个相册,里面都是小时候穿着小洋裙的沈度。为了防止沈度偷出相册销毁黑历史,沈妈妈郑重地把相册藏在银行保险柜里,开玩笑说等叶南期生日到了当礼物送。沈家的人都很可爱,沈度也是。叶南期收回目光,悄悄地说了声“谢谢”。白谕坦白后没两天,李恒然那儿又有了新进展,放出话说拿到了一个名单。目前为止,对方内部已经踢出了三四个替死鬼,李恒然的这话一出,显然吓到了对方。毕竟谭奕的案子是意料之外的,他们也没想把那位推出去,李恒然审问过后,得到名单也不是不可能。所谓的名单上究竟有谁没人知道,名单不完整,还需要深挖,暂时不能公布。被沈度和一堆兄弟影响到的几家更为摇摆不定,担心李恒然只是在诓人,又害怕这是真的。主动投案的话还能减轻点罪行,要是等警察来抓就不一样了。何况其实大部分被拉下水的家族企业只是提供钱与拿钱,很少去参加那些变态的活动,真要论起来,他们也不是做伤天害理的事的那一方,只是助纣为虐,从中谋取些甜头,还不能脱身。动心思的已经开始考虑怎么脱离组织,沈度乐意效劳。任何一座高楼都是一砖一瓦添上去的,没有千万个根基,上层的几个核心再厉害也没用。这些人走一个,那个组织就弱一分,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稳定的关系,人走光了,要对他们下手也就更容易了。唯一的缺点是,会有一些作恶的人被漏过。叶南期迫使自己去考虑大局,暂时不去想那些漏掉的小虾小鱼。李恒然放出的话当然是假的,杀死谭奕的凶手除了对谭奕父亲道歉,之后就没松过口。最近口风渐渐没那么严了,但是还没供出名单。这个子虚乌有的名单,是用来骗警局里的内奸的。配合着薛向榆给的名单,三天之内抓了两个,对方终于慌了,不再保持观望,派出人来偷名单。李恒然等待已久,请君入瓮,一举抓到了几个。但是没一个是此前让叶南期注意的那三个。放出去的饵能钓一回,就能钓第二回 。对方对名单势在必得,李恒然乐得他们自己来咬钩。只是没多久,他就收到了恐吓意味的快递。快递里放着个圆溜溜的脑袋,眼睛还大大的睁着。是拍戏的道具组的假脑袋,处理得逼真,毛发染血,打开的瞬间,小组里唯一一个女警吓得花容失色,差点叫出声。李恒然倒是很冷静,他孤家寡人一个,不担心对方会用家人威胁,对方的死亡威胁也吓不了他。何止是威胁,将快递寄到警局,还带着明晃晃的挑衅。顺着这家快递查过去,果然查不出什么。叶南期知道这事儿,提醒李恒然小心点儿,没料晚上薛向榆打来个电话,提醒他注意点。“薛景山知道了白谕和你偷偷见面的事,最近和白谕闹腾着,大概要冲你下手。”薛向榆幸灾乐祸,又不屑一顾,“我要是白谕,老早趁他睡着了掐死他。小心点吧,他那扭曲的嫉妒心可不是你能想象的。”叶南期挑挑眉,和沈度对视一眼,挂了电话,列出了薛景山可能攻击的地方。说来说去,他想到一点:“上回说你包养我,这回又会说什么?”沈度唔了声,略一思考,拿起手机把叶南期按到怀里,咔嚓拍了张照片:“沈太太,介不介意咱俩今天就公开?”叶南期很不赞同,拿过手机看了看:“……你把我拍得好丑。”三分钟后,叶南期登上许久没上的微博,把两人的合照发了上去。上回爆出沈度追求叶南期的事后,不少人都猜他们俩其实早就结婚了,合照一发出去,沈度顺手一转,轻描淡写地附上一句话:结婚纪念日的礼物,是恶人都伏法。最近的瓜太多,诸多网民吃得略撑,叶南期的微博一发,说什么的都有,猜测质疑,说风凉话,吃路人瓜,更多的却是祝福。尤其是他的粉丝,看着网上的人将他痛苦的过往一点点扒出来,毫不夸张的说,仿佛在剜心头肉,心疼到哭出来。 第145章 叶南期没等他开骂,先乖巧认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闻哥你别生气,我错了,我和沈度不是故意的,刚刚已经通知了公关……”闻琛满头雾水:“你道什么歉?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嗯?”叶南期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闻琛非常佛系,絮絮叨叨:“谁还管你公关不公关了,反正已经公开了,就这么着吧。你就别看评论了,他们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儿,你顾好自己就成。沈总看着还算靠谱,要是不靠谱你透露给我他的行踪,我报上你的粉丝群,有再多保镖都得被胖揍一顿。你的心态是最重要的,只要别崩了,什么都好说,闻哥跟着你好几年了,早把你当亲弟弟了,你能过得好就行……”叶南期转个身,把头埋在沈度怀里,喉咙酸涩,半晌才道:“你们是故意的吧……”反常地不骂他了,还和粉丝说一样的话。他才刚收拾妥帖心情,一转眼眼眶又微微红了。父亲和姐姐相继出事,妹妹和母亲依靠着他,他长到现在,很少得到过这样的关怀。并非母亲妹妹不够好,而是她们太过脆弱,于是叶南期在她们面前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可是哪有人真的练就了金钟罩,不仅身体会疼,心也是肉长的。闻琛又絮叨了几句,沈度静静抱着叶南期,抬手接过电话,正好听到闻琛在嘀咕他。“你们以前的关系不好,能走到现在也挺不容易,不过咱还是要留个心眼,富家子弟的花花世界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万一他以后又看上了谁谁谁呢……唉,闻哥也只是给你打个预防针……”沈度皮笑肉不笑:“劳烦你了,我见过的花花世界就是我媳妇儿,迷倒在他这儿就够了。”闻琛:“……”电话悄无声息地挂了。叶南期忍着笑:“你吓他干什么……这不是因为你的路人缘太差吗?刚还有人让我提防着你,见你面相不善,像是会家暴的。”沈度郁闷了会儿,弯腰把他抱起来,往楼上走。叶南期挣扎了下:“干什么你?”沈度低头咬着他的耳垂,含糊不清道:“家暴。赵生送给我的小玩意还没用完。宝贝儿,昨晚那种会震动的还喜欢吗?今晚换一个怎么样?”“……”叶南期道,“滚。”刚公开结婚就被嫌弃的沈总被关到门外,半夜三更在书房里实在睡不着,估摸着叶南期应该睡了,蹑手蹑脚地拿着备用钥匙去开门,才发现门没锁。他哑然失笑,轻手轻脚上了床,拿被子捂了会儿自己,才凑过去把睡熟的叶南期捞到怀里,盖上小薄毯,满意地睡去。公开结婚的风波没有预想中的大,大概是因为九年前叶湄一事发生时的伴生了网络暴力,现在一回头不知道多少人被打脸。大部分人说话都算谨慎,何况又扒出叶南期和沈度小时候就认识,两人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了,一对欢喜冤家走到一起,也是难得。撇去不好的言论,就连一些喜欢搞事情的娱乐新闻,也都是祝福的声音。薛景山那边果然就没了声儿。大概本来想在两人隐婚一事上做文章,没料到叶南期先主动提前曝光了。因为叶湄的事儿和叶南期被扒出来的经历,粉丝和娱媒对他的接受度高,公布结婚的事儿没惹恼粉丝,反而得到铺天盖地的祝福,还有个别担忧沈度照顾不好她们的宝,忧心忡忡地在沈度微博下监督巡逻。虽然这是想防患于未然才毫无准备的提前公开,但效果比想象中好太多,叶南期想到薛景山吃瘪就开心。这边进展良好,还有其他的事要忙。作为叶湄的弟弟,叶南期得时不时到媒体面前说几句话,或者配合沈度去与那些游离在是否脱离组织边缘的人接洽。眼看着一堆小鱼虾咬住钩了,李恒然又抓到了一个内奸。从公布假名单开始,李恒然就计划着了,抓了一些边缘外的后,假意放松警惕,让队里每个人保管一部分所谓的名单。内奸拿到部分,看到上面都是熟悉的名字,一时慌了阵脚,想偷其他人手里的名单,结果被早就准备好的李恒然一举抓住。是他队里被怀疑的对象之一。虽然早就知道身边有兄弟是对方的眼线,李恒然还是有点接受不能,抓获的当场,控制不住地给了对方一拳,满是愤怒和失望。任谁都难以接受,同吃同喝多年,一同说着未来的梦想,替自己挡过枪,一起拼命抓过犯人的同伴,居然会是内奸,被钱买通,暗地里走露消息,以此获利。向来最温暖人的是人的情谊,最伤人的也是这份情谊。经过这个打击,李恒然的神情态度都和以往有了明显的不同,更为沉默了。叶南期安慰不了他,只能默默祈祷这事儿尽早过去。要让那些小虾米上钩也不容易,叶南期在他们面前得展现一种“我只是想要钱追究这件事的根本就是想要很多很多钱”的态度,人前满身铜臭笑意盈盈,人后只恶心到想吐。沈度本来担忧叶南期能不能继续,见他自如地穿梭在那些人间,还是没说什么。叶南期知道他担心自己,只是笑,待到四周没人时,过去抱一抱沈度,便觉又充满了力量。叶湄的案子爆出后,不光是以前拍戏认识的合作人有慰问,姜沅予也经常联络,只是他之前在外地拍戏,忙起来时一个头两个大,力不从心。叶南期算是救过他一条命,回到a市,姜沅予就直接找来。于是提前翘班回来的沈总一进客厅,就看到老婆和某种意义上的初恋兼老婆的白月光坐在沙发上友好地聊着天。他默默脱下外衣,去泡了两杯茶端上来,才开口道:“姜师弟怎么来了?南南不会招待人,不好意思。”姜沅予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见面,对这三百六十度的前后态度转变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笑着道:“看到你们俩公布,吓我一跳。”他没问两人怎么那么早就结婚了,语气真诚地祝福了几句,把自己买的礼物拿上来。对着曾经和沈度共同追求过的姜沅予,叶南期的神情倒是自然,瞥了眼沈度,点点头:“谢谢师弟。你家宋海归呢?还天天忙着工作,满世界的飞机?”虽然是工作原因,但姜沅予的老公一年到头没几天和他在一起的。 第147章 叶南期:“倒是阁下,简直醋坛子转世,有事没事都要醋一醋,满身的酸臭味儿,我都怀疑你下厨时把咱家的醋给偷喝了。”沈度稍觉挫败:“南南,你都不吃醋吗?”“你应该换个角度想。”叶南期淡定道,“我这是对你放心。你吃醋倒挺正常,毕竟我从前有那么多绯闻,是个妖艳贱货。”沈度眉尖一抽,听不下去,低头咬住他的唇,不准他继续说下去。叶南期被吻得喘不过气,揪着他的衣领。白皙修长的手,淡青色的经络,无力地挣扎着,让人想把这份脆弱的美丽悄悄收藏起来。沈度放开他,牵着他的手亲了一下。好一会儿,叶南期的呼吸才平缓下来,道:“沈小度,你是小狼狗吗?”沈度“嗯”了声,尾音上扬。叶南期道:“我发现比起小狼狗,小奶狗要更可爱点。”沈度立刻想起那个小狗仔,咬了口他的手,回归正题:“薛景山突然发疯,除了李队那边的事 ,应该还有个原因。”叶南期盯着他。沈度道:“白老爷子被下病危通知书了。”薛景山对白谕的喜欢畸形又恐怖,不可能不知道白谕在意着什么。白谕并不在乎薛家握着的白家人的把柄,他投鼠忌器,只因为白老爷子。等白老爷子去世,白谕就会脱离他的掌控。到时候白谕会做什么,谁也不知道。叶南期也隐隐察觉到了薛景山的失控。姜沅予被重新盯上,叶南期提起警惕,和李恒然商量完毕,李恒然抽出空闲的人手,便衣去保护姜沅予。在几人密切关注着薛景山的这次私人宴会,猜测这其中会不会藏污纳垢做某种交易时,医院那边传来个消息。昏迷已久的钱潜醒了。第74章 钱潜昏迷了几个月, 没有人知道他昏迷前遭遇了什么, 究竟是谁对他下的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下手的人是那个组织的, 担心钱潜会说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话。经此一事, 李恒然让人看得更严,防止昏睡中的钱潜再遭意外。这么久了, 叶南期都快忘记钱潜这个关键人物了, 没料到他居然醒了。李恒然通知过来,叶南期立刻放下手中的事, 去了医院。钱潜抢救过来陷入昏迷后,钱家的人并未表现过多少关心, 也没出面指责警察,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到最后的唯一动作, 就是给钱潜换了个私人医院, 更加的安全和安静。起初李恒然也奇怪钱家的态度,暗中调查了一番,才知道这位“钱二”在家中地位并不如何, 不受重视。他上头有个优秀的大哥压着,家中企业用不着他插手, 父母也偏爱大哥,对这个无所事事的小儿子不怎么看重,需要钱就给钱, 其他的一概不管。可惜这说明不了钱潜的昏迷和钱家的人有关。好在现在人终于醒了。到达医院时, 李恒然和周尧春已经在等着了。想到抓捕钱潜时叶南期的状态, 李恒然不太放心地叮嘱了两句,怕钱潜才刚醒来,又被他打昏过去。叶南期无奈道:“放心吧,我不会亲自动手的。”他的手上不能沾染鲜血,不能和这群禽兽一样。沈度还在他身边,和他一起,他要是因为手上沾血走向不归路,沈度怎么办。李恒然没对“亲自动手”四个字多做研究,他亲自到楼下接的叶南期,两人走到病房前,周尧春正守着,见他们俩来了,笑嘻嘻地道:“迟来的恭喜一下,叶大明星,新婚快乐啊。”叶南期不太笑得出来,不过知道周尧春并无恶意,保持着礼貌的浅笑:“谢谢。”“医生刚刚过来,现在在检查,等下才能进去。”医院里满是消毒水的气味儿,闻着实在不太舒服,周尧春忍不住摸出支烟,叼在嘴里咬着,在李恒然瞪过来前赶紧解释:“烟瘾犯了,含一下,又不抽。人民警察怎么可能在医院里抽烟嘛,老大你对我要有点信心。”顿了顿,他继续道,“希望里面那孙子健健康康的,不然判刑时还可能钻钻空子。”叶南期和两人一起靠在墙边等待,看周尧春叼着支烟咬得起劲,无端想到沈度,忍不住问:“烟瘾犯了很难受吗?”沈度以前也抽烟,不常抽,不过因为他不喜欢烟味儿,从两人结婚后,就没见过他抽烟了。两人还不对付时,沈度没有戒烟,但是抽烟都避着他,在一起后就没碰过了。叶父从小教导叶南期不抽烟不酗酒,他保持着良好的习惯,酒在应酬中不得不喝,烟就一概不碰。也不知道烟瘾犯了是什么感觉。周尧春瞅他:“大概和吸毒的人犯毒瘾差不多吧……啧老大你别瞪我啊,我就瞎比较一下,又没有教唆小叶去吸毒。”“结案后再多加三千字检讨。”李恒然不顾周尧春一下皱起来的脸,一锤定音。叶南期笑了下,扭头看了看病房,垂眼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发了条消息给沈度。【奶猫南小期:烟瘾犯了是什么感觉?很难受?】他的本意是想让沈度卖个惨,然后含蓄地告诉他少抽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信息发过去不到三分钟,就有了回复。 第149章 说到林凡时,他的神色明显黯然下来。叶南期猜出那个警方的卧底大概就是这位,没有多问,低声道:“李队,为了这件事你操了很多心,下次……你有空的话,跟我一起去见见姐姐吧,她会很感激你的。”李恒然是无神论者,不过还是点点头:“她知道你的努力,也会很欣慰的。”当年的叶南期什么都做不到,现在已经不同了。两人低声讨论薛景山对姜沅予的企图。才刚起了头,叶南期的眉心倏地一跳,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机感窜上脊背。身后忽然传来周尧春声音变调的大叫:“车!李队南期!快躲!”惊呼声四起,前方急速奔来一辆车,见到人丝毫没有停顿,反而直直开来,横冲直撞。那声大吼响起的同时,叶南期使劲一推李恒然,自己也被人一把拉到旁边。电光火石之间,车堪堪撞在两人刚刚站立的位置。叶南期的手臂被擦了一下,火辣辣的痛,惊魂未定之时,那车居然掉了个头,冲李恒然再次撞去。好在附近有个花坛,李恒然冲过去,在行人的尖叫中,那辆车两次袭击不成,立刻转头跑了。光天化日之下开车袭警,还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除了那个组织寄快递威胁李恒然的人,还能有谁。叶南期的心脏狂跳着,头一次距离死神这么近,脸色都止不住地发白。还好张酩离他近,瞬息之间拉了他一把。他深呼吸一口气,把瞄到的车牌号告诉了周尧春,才转身看张酩:“谢谢……刚才好险,你救了我一命。”张酩还保持着冷静,摇摇头,给他检查了一下,看到他被擦伤的手臂,摸出手机想给沈度打电话报告。叶南期连忙阻止:“没事,没大碍,别告诉他了。”张酩听话地点点头,趁他转身去看李恒然时,默默给沈度发了短信。李恒然的脸色算不上好看,嘱咐叶南期回医院包扎一下,没把时间浪费在痛骂上,道:“看来他们不准备低调行事了,突然发什么疯……待在外面说不定还有什么问题,南期,你包扎好赶紧回去,这几天没要紧事就不要出来。”叶南期冷静下来,点点头:“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万事小心。”周尧春和同事联系完毕,抬头道:“老大,定位到那辆车了。”李恒然没有多说,立刻和周尧春开车赶去。会指使人开车来撞人的,除了薛景山,叶南期暂时想不出其他的人。白谕那边对他的影响居然这么大。叶南期深觉可怕,刚从医院出来,又回了医院。好在张酩拉救及时,只是轻微擦伤,简单包扎后就没什么大碍了。回到家,没等多久,叶南期就接到李恒然的电话。人没抓到,半路弃车跑了。车……是薛向榆给的名单上其中一家的车库里的。生出祸心,害人时还不忘记栽赃陷害,推给替罪羊,叶南期摇摇头,心里对薛景山的认识又清晰了几分。好在只是受了点轻伤,叶南期想到沈度对他的紧张程度,不想让他瞎担心,换了身衣服,遮住缠着纱布的手臂。沈度虽然和他爹一起分担了工作,但轮到他处理工作时还是很忙,每次都回来得很晚。叶南期猜测他大概要晚上十点才能回来,想来想去,用保鲜袋包住受伤的地方,先洗了个澡,免得晚上一起洗澡露馅。艰难地冲了个澡,他才套上衣服回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沈度回家。他们俩一公布结婚,在薛景山那边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毕竟沈度在他们面前假装两人不和,现在都公开了,对这群富家子弟来说,玩玩而已不算什么,真的结婚还公开出来,意义就不一样了。他有点担忧那些人会对沈度下手,发了几条消息过去,让沈度路上注意。沈度反常地没有秒回。叶南期猜测他应该在忙工作,又等了会儿,还是没回复,正想再叮嘱一番,开门声响起。才下午六点,沈度不可能现在就回来。张酩就住在附近,叶南期提起客厅里的棒球棍,给张酩发了条信息,准备看看是贼人还是恶人。结果看到了一身正装的沈度。神色还异常的凝肃。叶南期愣了下,手里的棒球棍一松,疑惑道:“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被爸炒鱿鱼了吗,还是……”话没说完,沈度一言不发地走过来,将他搂进怀里,手按在他的腰上,抱得很紧,手在微微颤抖。他这种态度太明显,叶南期反应过来,有点无奈:“我没事……”沈度搂得更紧,半天才咬着牙挤出一句:“你要吓死我。”沈度的精神一直紧绷着,收到信息,看到叶南期被袭击受伤时,脑子里瞬间空白。得知他已经回家了,才强压下焦虑,处理完文件赶回来。叶南期猜出他的心理历程,安慰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哄道:“没事,真的没事,一点点擦伤,张酩救了我……”他说着,抬起头看沈度,才发现他的眼眶居然红了。沈度像是无坚不摧的,向来坚强任磋磨,即使怕鬼时也没露出过这么脆弱的神态。叶南期怔住,低声道:“我们沈总原来也会哭啊……别担心了,我又没被撞死。”沈度捏了他一把:“别瞎说。”顿了顿,他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叶南期受伤的那只手:“还疼吗?”叶南期想说不疼,可是看着沈度怜惜的眼神,不知道怎么,那点不甚在意的伤痛一下被无限放大,疼得他像要站不稳。 第151章 绵长的一吻过后,沈度心里的最后一点焦虑和担忧散尽,捏捏叶南期的腰,冷静下来了,从容地把刚才泡好的茶递过去:“送了茶就回来。”“啊?”叶南期喘着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沈度道:“张酩不习惯和战友以外的人单独相处,你待在外面他反而不舒服,平时出去保护你是例外。不用和他客套,我和他认识也有几年了,清楚他的脾气,大伯也交代过我。”听到沈家的那位大伯,叶南期好奇张酩的来历,不过现在不好多问,端着茶回客厅。张酩正襟危坐着,看叶南期回来了,背绷得更直。果然是很不习惯和人相处。叶南期放下茶,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我去厨房帮沈度打打下手,你随意,不要拘束。”张酩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红通通的嘴唇,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点点头。叶南期满意地钻回厨房。沈度做惯了厨子的活儿,手脚麻利。叶南期四体不勤,择菜沈度怕他弄不干净,切菜沈度怕他切到手,连递个东西都怕他累着。刚才受过惊吓,就差把叶南期揣在怀里,当个宝贝似的护着了。叶南期只能跟个镇店之宝似的,坐在边上镇着,进行嘴上的慰问。沈度怕他饿着,切黄瓜就递块黄瓜给他,煎丸子也塞个到他嘴里。叶南期嘴里就没停过,半饱时拒绝投喂,要听八卦。沈度其实也不太清楚,道:“你觉得好好的一个特种兵跑a市来干什么?”见叶南期乜着自己,他好笑道:“真当你老公只手遮天呢?这是军人,还是特种兵,我要人我大伯就给啊?”叶南期也没真以为是沈度要了人大伯就给了,托腮盯着他。这副模样太可爱,沈度瞬间被俘获,把话全部交代了:“张酩似乎是执行任务时犯了错误,受了伤,伤不重,但是心病难除。大伯很欣赏他,不准他用这种状态上战场,让他来这边歇一阵,想通了再回去。”叶南期理解。就连含着金汤匙出生、顺风顺水活了这么多年的沈度,都会在多年前出事,害上怕鬼的心理阴影,谁不会有自己难以说出口的难处?在重遇沈度前,他也没打算和人说自己的事儿。晚饭做得精致,沈度的厨艺很好,色香味俱全。张酩给足面子,和叶南期一起扫光饭菜,才告辞离开。叶南期怕沈度担心他的伤又犯毛病,赶紧把白天去医院见钱潜后的所见所闻全部说了。沈度没分心,拍了下他的屁股,才顺着他的话道:“嗯,钱家两兄弟的关系不好,下这种狠手,应该是钱潜他后妈做的。钱潜虽然混不吝,但到底姓钱,钱家的产业无论如何都会有他一份。当然,他死了就另当别论。”叶南期忍不住摇头。利益相争,真是可怕。好在沈家家风正,教养好,又只有沈度这么一根独苗苗。被袭击了一次后,沈度看叶南期更着紧了,出去时不仅让张酩跟着,还找了其他的保镖。被一群人跟着到处跑感觉算不上多好,叶南期知道他担心,也不抗议,只嘱咐他也注意安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薛景山还会做什么。薛家实在是梗在心头的一根刺,叶南期和李恒然商量一下,只等收网之时,再给上薛家一梭子。钱潜醒来的隔天,表示可以开始提供帮助。李恒然心里有别的主意,嘱咐了钱潜一番,让他去和杀害谭奕的凶手谈话。巧的是,钱潜与那人算是朋友,沆瀣一气的狐朋狗友。听到自己的狐朋狗友也被抓进来了,钱潜笑得灿烂,似乎很开心,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李恒然。他们俩进行谈话时,李恒然破例让叶南期旁观,和周尧春一起待在监控室里看着监控,听着监听器里的对话。叶南期屏气凝神,眼睛一眨不眨的,观察着画面里的两人。钱潜才从生死边缘挣扎出来,他的昔日友人则变成了阶下囚。昔日的风光全部吹了,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对坐片刻,钱潜先开了口。“杜少,都要死了,还想着帮他们隐瞒?”杜少一言不发。钱潜躺了个把月,瘦得几乎脱形,目光阴郁地盯着杜少:“看我这样,你就不觉得兔死狐悲?他们无非是给你承诺,只要你什么都不说,到时候想方设法把你换出去,帮你减罪行,还护着你家里。我呸。”面对的不再是刑警,杜少的精神绷得没那么紧了,抬眼道:“你是来给警方当说客的?”钱潜一摊手:“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被抓来时,他们也承诺我,只要什么都不说,就想办法捞我出去。结果你还不知道吧,他们给我下了药,差点就没命了。还出去?尸体倒是能抬出去。”他的语气不似作伪,杜少的脸色微变:“你说真的?”钱潜冷笑:“你觉得呢?我骗你干什么。都是要死的,不多拉几个人下水,老子心里不舒坦。你以为杜家在外头为了你跑东跑西?你老子的第不知道多少个私生子昨儿刚出生呢。”杜少的手死死攥紧。这些人凑到一块,从来不是因为情谊,也没几分兄弟义气,个顶个的自私,就算是合作时,也红着眼想在对方身上咬块肉下来。平心而论,自个儿判了刑,做了一样的事的人却逍遥自在?他们没这么大度。不招供,只是因为抱着被捞出去的一线希望。可是看钱潜这副惨状,杜少动摇起来。钱潜趁热点火:“警方已经知道了大部分名单了,现在就差挨个调查出证据。最近上头正抓这种严打,有谁逃得过?说不准我们立了功,还能减减刑,死刑变无期,无期变有期,不比你在这儿负隅顽抗、替他们把守着秘密强得多?”一番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重点是说话的人是钱潜。杜少动了动唇,挣扎半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他们当真……”“联系我了。”钱潜面无表情,“上来就给我灌了毒。今儿监控室里就李警官,没他们的人。不过改天说不定就有了,现在不表态,你就没机会了。以后你要是敢走漏一句,下一秒就能子弹把你崩了。”言尽于此,钱潜暼了眼脸色发白的杜少,起身离开。钱潜说得很成功,李恒然放下记录的笔,一目十行扫了一遍,揣进兜里,准备去找姓杜的谈话。监控室的人快回来了,叶南期和周尧春走出来,周尧春咧嘴笑道:“老大难得破例违规,看来你姐姐的事在他心头梗着过不去,让你看着,也是为了让你姐姐放心。” 第153章 叶南期想说要你平平安安,盯着他看了半晌,含笑道:“送什么难道不是你来挑,给我惊喜吗?”“赵生送了你几百万的跑车,我可不能输给他,掉面子。”沈度假装沉思,道,“想要私人飞机吗?”叶南期看他那脸严肃劲儿,估计他要是顺着玩笑说想要,搞不好真要去给他弄一架过来,赶紧摇头。沈度大笑,亲他一口,满嘴儿的牛奶味,狂妄又自傲:“做我老婆好处可多了,最重要的一点就不说了。其他的,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尽全力给你倒腾过来。”叶南期纳闷:“你先说说最重要的哪点?”“我帅啊。”沈度脸不红心不跳,气也不喘,“还器大活好,宠老婆。”叶南期:“……”叶南期决定无视他这句话,似笑非笑道:“我要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呢?”沈度道:“都给你。”说完,还真让叶南期闭上了眼,牵着他往楼上走。叶南期不明所以,不过对沈度有着天然的全然信赖,亦步亦趋。上楼,转弯,又继续上楼。这房子有三层,叶南期平时也不喜欢到处晃悠,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一个住了许久的陌生地方。须臾站定,沈度让他闭着眼,不知道在折腾什么,随即带着他往前走了两步,眼睛触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他吓了一跳,却没避开。眼前一片黑暗,沈度低沉的声音里掺着笑意,在他耳边轻轻一咬:“南南,慢慢睁开眼。”叶南期依言,慢慢睁开双眼。眼前从黑渐渐明亮,视野广阔,眼前清晰起来。远的近的,无数尘埃般的光点组成浩瀚的星云,形状怪异的环形山,纷繁又绚烂,仿佛没有尽头。从未触及的世界忽然跌进眼底。霎时间的所有烦恼,都仿佛被抛在这个宇宙,同无尽的星尘一起,化为天地间的一点。好像没什么烦恼,也没什么值得烦恼了。一切都豁然开朗。叶南期轻吸一口气,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一时分不太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沈度调整着天文望眼镜,搂着他的腰,含笑道:“天气不错,咱这视角好。看看月亮,再看看星星,今晚都是你的。”震惊过后,心思渐渐回落,叶南期扭头,盯着沈度看了许久,笑了:“只有今晚?”“每晚。”沈度看着他精致漂亮的侧容,忍不住凑过去,细细地亲吻他的眉梢眼角,“南小期,以后只要一抬头,就想想,‘这是我老公送我的一片星空’。几百万的跑车算什么,多俗气,赵生是个俗人,不要惦念他。”叶南期笑得止不住后仰:“你连兄弟的醋都吃?”“那可不。”沈度道,“以后咱家养猫猫狗狗,都不能养公的。”叶南期靠在他肩头笑了好一阵,才转过身,把头埋在他的颈窝,死死抱着他。继那次山崩后,他又一次清晰地发现,他特别特别喜欢这个男人。紧紧地相拥着,叶南期悄悄红了眼眶,努力控制着气息,语气平稳,说道:“明天有事吗?没事就陪我在家里待着吧。”沈度抚着他的背,声音依旧轻快:“遵命,我的宝贝。”生日的前两天,叶南期和沈度窝在一块儿颓废,放弃了早起和晨跑。叶南期腰酸腿软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不小心让从浴室出来的沈姓禽兽看到,又被按回去可劲弄了回,醒来已是中午,非常浪费光阴。丝毫没有浪费光阴自觉的两人找到碟国外的情色电影光盘,光天化日之下,一起缩在沙发上看。沈度还不忘记推锅:“赵生弄来的。”叶南期无语:“你说是你弄来的,我又不会歧视你。”沈度抱着他回忆峥嵘岁月:“年少无知时偷偷买的,还没看就被爸发现了。”“爸怎么说?”沈度的表情很空洞:“让我注意身体,看一次到书房抄一遍家规。”“你看了多少次?”“一次都没,一想到要抄家规,我就提不起兴致看。”叶南期倒在他怀里直乐。不健康的小电影没看完,两人又抱着滚到一块儿。直到晚上,叶南期扶着腰直踹他:“今晚离我三尺远。”沈度轻轻松松地抓住他的脚,惊讶地发现,他一只手就可以握住叶南期的脚腕。怎么养来养去,还是这么点肉,没有稍微变大只点。忧心完了,又心神荡漾。这么漂亮的足,白皙的皮肤,很适合戴点什么东西在这脚腕上。“你现在看我的眼神有点变态。”叶南期被压在沙发上抬着只腿,姿势实在算不上舒服,“想干什么?”沈度笑着亲了下他的脚腕,放开他,道:“宝贝儿,明天我有事,可能会很忙,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后天妈叫我们回去吃饭。”叶南期盯着他,半晌点了点头,略长的发垂落下来,遮了眼里的情绪。 第155章 沈度和警方的人又联系了一下,确认他们已经进来了,才小心地跟上去。转过转角,沈度的瞳孔骤然一缩。一管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第77章 夜风灌进窗口, 叶南期打了个冷战,忽然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毒蛇缠绕, 发生了什么一样。不安的感觉笼罩在心底,他捂着胸口, 感觉到了加快的心跳声,莫名的惶恐粘稠地散布在空气中纠缠不分, 他有点喘不过气。九年前叶湄出事时,他也这么心绪不宁过。叶南期再也坐不住了, 他要过去, 哪怕只是在那附近看着, 都比坐在这儿什么都不做强。警方的行动是保密的,连他也不知道李恒然和沈度的具体计划。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四周的灯火次第亮起, 这座城市进入喧哗的夜晚,叶南期望着远方, 心底愈发不安。可是计划已经开始行动, 他不能任性地打扰任何人, 内心焦虑,忍不住催促张酩开快点。张酩还在犹豫:“叶哥, 那边会很危险。”叶南期当然知道,可是他坐不住, 低声道:“我就想在外面看看……”话没说完, 一个电话横空打来。叶南期的指尖颤了颤, 低头一看,是周尧春。他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行动结束了?人都抓到了?还是出什么变故了?行动前后也有一个多小时了,如果顺利,也确实该结束了。可是为什么是周尧春的电话?沈度和李恒然呢?叶南期心中略过千万个想法,也不过瞬息的时间,他毫不犹豫地接了电话,开口问:“周警官,怎么样了?”电话那头十分嘈杂,隐约还有警车和急救车的声音。周尧春说了两句,叶南期都没听清,只能耐心地等周尧春找安静的地方,半晌才听到他说:“这边行动结束……在他们交易犯罪物品时抓了个现行,十几家的名单都有了。但是对方带着枪,刚才爆发了一场枪战。”叶南期的脑中一白,不知道周尧春是不是跟在沈度这边的,嘴唇蠕动两下,才小心地问出声:“有人受伤了吗?”周尧春一贯不着调的语气难得严肃,沉沉地道:”李队中弹了……刚刚已经送去医院急救了,走之前撑着一口气要我通知你。坏人已经被抓了,你姐姐可以安心睡了。”过了很多年,知道叶湄的事另有内幕的李恒然才猜到,当年叶湄深更半夜的报警,应该只是因为睡不着。她害怕,随时都担心坏人会来欺负她。这么久了,李恒然心里的那根刺终于拔出了,他可以不再愧疚,他做了所有应该做的,可以做的。叶南期险些拿不稳手机:“李队……情况怎么样?”“很难说,中弹的位置靠近心脏。你要是有心,就来医院看他,说不定……反正,今晚乃至未来一段时间,别乱跑,别添乱。对了,沈度那边还没消息传来。”周尧春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叶南期没有过多纠结,抬眼道:“转车,去市医院。”医院里送来不少伤者,叶南期赶来时,李恒然刚被推上手术台。周尧春偷偷哭过,红着眼站在外面,见叶南期来了,说话时带着鼻音:“我要继续去实行收网计划了,没有时间在这儿候着。李队没有家人,没人守在外面,你可不可以……代我在这等他出来?”见叶南期僵硬着身子点点头,周尧春步履匆匆,叫上人离开,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忙。好半晌,叶南期才盯着手术室,声音干涩:“张酩,你说,好人真的可以长命百岁吗?”张酩按住他的肩,低声道:“好人能不能长命百岁我不确定,但坏人肯定不得好死。沈少不会有事,你别担心。”叶南期沉默。李恒然出了事,他心里的滋味实在难受。为了这件事,李恒然被寄人头威胁信恐吓,又被当街袭击,这回甚至中了弹,险些交代出一条命。仇人被抓了,他应该高兴的,可是现在实在高兴不起来。沈度呢?沈度又会不会出事?不可能只是李恒然这边的人有枪,万一那边也爆发枪战,子弹不长眼……叶南期的嘴唇抿得发白,不敢再想下去。他死死攥紧了颈间挂着的戒指,想些好事。沈度说了,等事情结束,他们俩就去叶湄的墓前,沈度当着叶湄的面给他戴上戒指。他要给叶湄重新介绍一下沈度。张酩看着他的表情,继续安慰道:“沈少的身手很好,虽然比不过特种兵,但对上几个人也不怕,何况不止他一个人在那儿。”叶南期扭头看他,问出盘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你们认识很久了吗?”“嗯,差不多吧。”张酩顿了顿,思考怎么回答得体,“沈少七八岁开始,几乎每个寒暑假都会来一趟营里,跟着训练。”叶南期心想果然是练过的,难怪两人打架沈度永远是让他一只手还能输得风度翩翩的一方。他想再聊点关于沈度的话题,可是越发的心慌,干脆便不再说话。这次和上次在山里不同,他不知道警方的计划,大家都想保护他,他不能再任性地跑出去寻找沈度。况且其他人今晚大概得忙一个通宵,涉案的人员很多,光抓他们都得耗去一宿。没有人在这儿候着,他必须得等李恒然平安度过险境才能放心。时间点滴过去,医院里人来人往,人人都来去匆匆,也没人注意到叶南期。医院里的生离死别太多,每天都有人等在手术室外,等一个或好或坏的消息。叶南期这样的,见怪不怪了。手术进行了几个小时,红得让人心烦意乱的灯悄然变成了绿色。 第157章 “不知道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沈度耸耸肩,“白老爷子昨晚病逝了。”第78章 白老爷子病逝了?沈度一直让人关注着那边的情况,既然是昨晚的消息, 为什么现在才有通知?难道白谕瞒下了这个消息?那他干什么去了?叶南期直觉不好, 沈度知道他想问什么, 接着道:“今晚过去,没有看到白谕和薛景山。”说着,他低头发了几条消息出去, 让人重点排查搜寻他们。今晚要抓的人太多, 也不知道周尧春那边的情况如何,能不能顾上这关键的两人。就算猜出了今晚没见到白谕和薛景山,可能是因为白老爷子病逝, 现下也起不到什么用。叶南期定了定神,反过来抚了抚沈度的背, 让他安心,随即问出刚才被打断的话:“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发生了什么?”沈度眨了眨眼:“你老公阴沟里差点翻船, 被几个小贼持枪带走,当做人质。”那道绿藤上竟然别有机关, 沈度小心摸过去,没注意就中了阴招, 被发现了。藏在后面的人见沈度摸过来了, 猜测警方肯定也离得不远, 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 挟持着他, 想找机会逃跑。叶南期的呼吸一滞, 沈度赶紧摸摸他的头, 顺顺毛,不想让他事后担心,轻描淡写道:“身上的通讯工具和追踪器都被搜出来了,不过我留了个心眼,内衬里有枚纽扣定位器。燕子他们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快出城时找机会制住了他们。”事情肯定没这么轻易,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才回来。叶南期没被他安慰到,也不想再多问,手指插在他凌乱的发间,默不作声地凑上去,发泄不安与恐惧一般,咬了口他的唇,不管不顾地胡乱亲吻。沈度随他啮咬,抱着他的腰,轻轻抚摸他的背,好半晌,双唇分开,他低笑道:“刚刚有个小护士路过了三趟,一直想看清你的脸。”叶南期的耳根发烫,别开目光。沈度忙了一整天,抱着叶南期,只觉安心又舒适,不久就有些乏了,靠在他肩上,闭目养神。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事情经过当然没那么简单。他差点中弹,被手枪指着时,他的反应够快,躲开了。这多亏了过世多年的沈老,一得空就把他扔进部队里操练。他摸过见过,也开过枪,在军队生活过一段时间,没有常人那么畏惧黑洞洞的枪口,不至于恐惧到动弹不得。随后同行而来的的燕子一枪一个,枪法奇准,打掉了那几人手里的枪,他才得以脱离险境,顺利抓获这伙人。不然除了李恒然,今晚他也得躺在这儿,听不到、也看不到叶南期伤心。行动尚未结束,他的任务倒是完成了。燕子和人离开,去与周尧春会和。见已经很晚了,沈度便直接来了医院。他向来很注重外在形象,这次也忘了换身衣服,害怕多等一刻,叶南期会受尽煎熬。只是这些没必要和叶南期说。叶南期经受的苦难太多了,只要他开开心心的,沈度就满意了。时间无声无息地流走,沈度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叶南期将他的疲倦看在眼底,小心地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晚上医院里有点冷,又脱下外衣给他披着。张酩看了看沈度,又看看叶南期。他精神充沛,叶南期的精神状态却没多好,他和沈度都需要休息。想着,他戳了戳叶南期的肩,叶南期抬头,见张酩用唇语,边说边比划,问他要不要弄个陪床位,好好休息会儿。常人都觉得当兵的性子糙,张酩的心思却很细腻。叶南期心里感动,不过还是谢绝了张酩的好意。沈度困倦过头睡过去,稍一挪动,肯定会立刻就醒。依他的性子,醒了就不乐意休息了。这人平时无坚不摧水火不侵,他现在只想抱着他,让他也能卸下防备与武装,在他怀里多睡会儿。这个夜晚注定了漫长与不平静,只是再长的夜色也有尽头。天色渐渐亮起,这座城市醒了。忙碌的一天又再次到来,城市里的人们行色匆匆,没几个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叶南期一动不动地坐了一夜,身子僵硬。他只闭上眼眯了会儿,眼睛酸涩得厉害,看到光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正在心里埋怨今天活力过于旺盛的太阳,手机震了震。他低头看了看睡眠中的沈度,接了电话,微微仰起头,尽可能地离沈度远点,声音放得很轻:“周警官。”周尧春忙了一晚上,晕头转向,几乎虚脱,有气无力的,头一句话就是问:“队长怎么样了?”“还没醒,半夜医生来检查时说状态不错。待会儿还会过来做做检查。”周尧春深深呼出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沉在心底很重的东西,慢慢道:“组织的名单统计出来了,编外人员就是你和沈度钓来的那些,已经让人继续深入调查,暂且不计。忙了个通宵,抓了一批,还没完,估计这个月都没得闲了……不对,未来几个月都够呛。有部分人已经自首了,不过也有部分藏起来或者逃了。”叶南期发现他的话还没说完:“还有一部分呢?”周尧春沉默一下,语气怪异:“……死了。”死了?叶南期一怔。周尧春斟酌着回答:“死在家里,或是宾馆,酒店,暗巷,到处都有,都是些比较隐秘的地方,作案手法很残忍,尸体都被摆成跪伏的姿势,像在磕头谢罪。”脑中灵光闪现,叶南期立刻知道了是谁做的。白老爷子死了,所以白谕也开始报仇了。白谕比他知道的更多更早,从叶南期懵懂地恨着叶湄给家里带来的灾祸时,他就陷入了深渊。他的仇恨也比叶南期的要疯狂,他要的是让那群人陪葬。听起来也真是可笑,一个外人,一个涉及的罪人,居然比他还痛恨那群人。叶南期心里滋味复杂。有愤怒,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忽视的快意,即使他知道不该如此。可是这群人渣就是该死……如果让他们上了法庭,指不定还会有什么变故,让他们逃过该受到的惩罚。做这个杀走狗的屠夫太难,各种意义上的。他曾经动过念头,已经临近悬崖时,沈度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回去了。 第159章 进一步是无底深渊,白谕早就陷进去了,谁也拉不回来。沈度轻轻抚着叶南期的后脑,像在抚摸什么珍惜的古董珍藏,亦或是疼爱的小宠物,眸色温和且宽容:“对,宝贝儿,很高兴你没有在以前的经历中扭曲自我。要惩治这些人,有法律做担保,他们逃不掉。”顿了顿,他继续道,“除了薛景山,我们还必须赶紧找出白谕,防止他继续作案。”叶南期点点头,沈度捧着他的脸,在他额上轻轻一吻:“好了,到此为止。宝贝儿,今天什么都别想了,你是寿星,今天你不开心的话,就是我的失职了。”叶南期调整好状态,秀致清丽的脸上露出笑容,是沈度闭着眼睛都无法拒绝的那种:“行啊。沈总,我的生日礼物呢?不会就是这朵玫瑰吧?”说着他把那朵蔫蔫儿的玫瑰从怀里摸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度。这小表情太过可爱,沈度心里又酥又麻,忍不住想逗他:“就是这朵玫瑰,不喜欢?”叶南期拈着那朵玫瑰,横挑鼻子竖挑眼,认真打量。这朵本就半只脚踏入棺材的垂暮美人,被沈度捡着送上来,又被他揣在兜里蹂躏了一夜,此时花瓣歪七扭八,齐齐低头,将死未死,看起来也没什么回光返照之态。横看竖看,愣是挑不出一片可以入目的,更别提属于玫瑰的香气了。真的不算什么好礼物。以前活跃在荧幕前,叶南期经常收到粉丝送的礼物,各种各样,精巧夺目,也有花。叶南期收下后,好好地存放着,将那些花的意思解读为粉丝对偶像的崇拜之意。所以沈度送的,是他正儿八经第一次收到的情人间的花儿。虽然是朵凋零的玫瑰。叶南期被沈度搂在怀里,自下而上看着他,下颔线因为仰头的动作,显得格外紧绷细致,薄薄的唇抿着,半晌,没像沈度猜测的那样毫不留情地怼他一顿,反而乖乖地点头,坦白道:“喜欢。”沈度简直给跪了:“……”要不是张酩就在前面,要不是张酩是个耳聪目明的特种兵,他现在很想把叶南期亲得喘不过气,做到他哭出来。回到家里,时候还早,两人洗澡换衣服,褪去些许疲惫。叶南期刷好牙,侧头看看沈度,忍不住伸手在他下巴上摸了摸,感觉到了短硬的茬儿。男人只要稍不注意,就会显得邋遢落拓,沈度顾不上修理自己的形象,被他呼噜得痒痒的,往他颈窝蹭,利用年龄优势发动进攻:“哥哥,帮帮我。”叶南期受不了沈度撒娇,小心给他刮了下巴,清理好了,又搔了搔变得光洁的下颔,评价道:“跟刚剥出来的鸡蛋一样了。”沈度莫名被这个比喻戳到笑点,笑着笑着,看叶南期也抿着唇跟着他低笑,眉眼微微弯着,怎么看怎么好看。他按住叶南期,使劲发狠地吻他,发泄昨日的惊魂。叶南期卡在洗漱台上,硌着腰,却不在意,揪紧沈度的衬衫,竭力迎合。他也需要发泄一下整整一日的担惊受怕。两个表面平静,内心却依旧翻覆汹涌着浪潮的男人都清楚对方的心思,心照不宣,只有接触到彼此,才有安全感。被按在洗漱台扒下裤子上时,叶南期咬着沈度的手指,模糊地想:澡白洗了。沈总想玩情趣,奈何家猫不太配合,愣是给叶南期的一口好牙咬得破皮。两人重新洗澡换了衣服,抱在一块儿小小地补了个觉,这才开车去沈家二老那儿。进门前,两人已经是轻松自如的神态,仿佛从未有什么烦恼。沈妈妈高兴地招呼两人,也不对儿子横眉冷眼了,只隐晦地传达着担忧之意。见儿子手指破了皮,亲妈也终于给了点关心:“怎么搞的?”——搞您儿媳搞的。沈度从善如流:“猫咬的。”叶南期面不改色地踹他一脚。沈妈妈不明所以:“注射疫苗了吗?”沈度明目张胆、甚至非常流氓地看了眼叶南期,微笑:“注射了。”本来规规矩矩的一句话,被沈度这个带着某种暗示的眼神引得偏离轨道,开到了城市边缘。叶南期反应过来这不要脸的在说“注射”了什么“疫苗”,耳根腾地仿佛火灼,咬着牙狠狠碾他的脚。沈度自作自受,痛并快乐着。慰问完沈度,沈妈妈的目光转到叶南期脸上,心里滋味复杂。当初重逢叶家,沈父查到了一些事,起初没告诉她,但夫妻多年,哪还察觉不到丈夫的隐瞒。一番逼问下来,她发现要权衡利益的话,放着叶南期不管最好。可是他们夫妻俩怎么放得下,趁着叶南期和沈度的那次误会,商量了一下,赶着他们俩结婚。婚姻能够最大程度地给叶南期带来庇护,如果他们离婚了,夫妻俩也不会阻止。做这一切,除了心疼叶南期,同情叶家的遭遇外,还能让心里的愧疚感少点儿。当妈的最清楚儿子的刀子嘴豆腐心,相信他能把叶南期照顾妥帖。两人看对眼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就连沈度直言坦白要帮叶南期,夫妻俩也没觉得意外。他们没有责怪叶南期的意思,也没有阻拦的想法,只悄悄在后面,用多年结交的人脉和关系,到处奔波,给予他们最大程度上的方便。气氛轻松地闲谈了几句,叶南期的手机震了震,低头一看,除了信箱和微信里一堆的祝福,还有几个未接电话。来自海外。叶南期冲沈妈妈歉意地笑了笑,起身去后院接电话。隔着一片汪洋,远在异国他乡的母亲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温和柔软:“南南,今天是你的生日。”前段时间,叶南期一直紧绷在一个奇怪的状态,怕被敏锐的叶妈妈察觉,便只时不时发信息报个平安。现在听到声音,他才恍惚察觉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打电话过去了,连忙道了歉,轻声细语:“最近有点忙,忘记打电话过去了。那边热不热?您不要贪凉,少吃点沙冰。宛宛也是,她就是随您的,一到夏天就喜欢吃凉的。”这么远的距离,她们一个看不见,一个不怎么会上网,应该还不知道国内的新闻吧?叶南期靠到花园前的栏杆上,听到他妈妈一向温软的声音,思念忽然汹涌袭来,他死死捏着木栏,什么都没表露出来。等抓到薛景山,处理完那些人,风波再平息点,他会把她们接回来。 第161章 刚刚才捡起来的糖全洒到地上,叶南期伸手勾住沈度的脖颈,长睫还湿着, 随着眨眼的动扇动, 像只被打湿的黑蝶。这个世界上有许多黑暗, 也有光明。叶南期睁开眼,和沈度对视着。他找到了自己的光明。攥紧了,这辈子都不想放开。不含欲望的吻缠绵许久,沈度使坏咬了口他的下唇,才放开他,戳了戳他含着两颗糖鼓起的腮帮子,声音低柔磁性,道:“想了想,私人飞机你不要,无人机总行吧。”十指不知道何时交缠在了一起,没有人说话,叶南期想不出说什么。他把糖一颗颗捡起来,唇角带了笑,在沈度肩上蹭了蹭:“回屋里吃糖吧。”两人慢悠悠回了屋,没人理会满地残花的花园。悄悄围观了很久的沈爸爸皱紧眉头,看着精心布置时时打扫的花园,很有点教训人的冲动。沈妈妈擦擦眼角,小声道:“咱儿子真好,比你浪漫多了。”无端被牵连,沈爸爸更想把人抓过来抄家训了。沈度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和叶南期回到屋里,没能温情多久,叶南期接到了周尧春的电话。对于周尧春,叶南期的心情略感复杂,顿了顿,才接了电话,在沈度怀里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角度:“周警官,怎么了?”周尧春声音凝重:“就在刚才,我们找到潜藏的犯罪人地址,到达时,发现他们已经……被人杀死了。和之前发现的命案一模一样。”叶南期默了默。白谕的行动又快又狠,看来他已经准备了很多年,现在时机到了,他不再隐忍。“凶手的行动很快,带着明显的报复意味。”周尧春顿了顿,这时候还有开玩笑的心思,“要不是知道叶明星很纯良,我都要以为是你在行动。”“您高估我了。”叶南期还在捉摸怎么告诉周尧春杀人的是白谕,沈度化身解语花,伸手拿过手机,开口道:“周警官,那个组织里白谕和薛景山是年轻一代的主要领头人,其他的你们都查了,我就顺手一查这两人,发现白谕和当年的受害人叶湄,嗯,我媳妇儿的姐姐,有段感情纠葛,你可以重点调查白谕。”周尧春应了声,提醒道:“你们最近出门小心,也让自己的熟人朋友多注意,薛景山还在潜藏,说不定会对你们做出什么报复性行为。”挂了电话,叶南期和沈度对视一眼,准备先查一下周尧春。调查一个警察不太容易,白谕和薛景山又藏得太深,一时两人没有进度,只能先暂时看情况。叶南期发信息给关系较近的闻琛和姜沅予,简单地叙述了一下此事,让他们出行小心。隔天,薛向榆就找上来,把薛家洗钱的证据整理了一下,准备公布出去。种种变故之下,叶南期原来的许多打算都被打乱,此时此刻才终于想起一心搞个大新闻的小狗仔,立刻联系了他。小狗仔听完来意,吓了一跳。做这件事需要勇气,但也是个大机会。他想当名战地记者,被家里拦着,只有这个机会。见他咬牙应承下来,叶南期忍不住笑:“你不是欠我一个人情吗,现在可以还了。”盯着薛家的人太多,消息刚一公布出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比起“薛家有人参与不知名犯罪集团,现在已经潜逃”这种消息,这个明显更直接有效。都不用再落井下石推一把,这大楼就自己塌了。薛向榆等了多年,兴奋得忘乎所以,忘了多年的低调油滑,迫不及待地去见许久没见的亲爹,要分享这个好消息给他——你辛辛苦苦守了一辈子的薛家没啦。半年前,薛老爷子还能不依靠轮椅行走自如,仅仅半年的光景,已经卧床不起。他膝下的一堆孙子儿子不是忙着争权夺势,就是万众齐心等着他死,没几个来看他的。老爷子风光一辈子,晚年凄凉,只有续弦的小妻子不离不弃,给他灌着不知名的药,看薛向榆来了,还乖顺地叫了声:“薛少。”老头儿的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薛向榆奖励性地摸摸她的脸,扭头看看床上瞪着眼说不出话的老头儿,笑得没心没肺:“哟,爸,您当初搞您儿子的媳妇儿,我搞一下我的小妈,风水轮流转呗,大家谁都不吃亏。”他往床边一坐,说不出的畅快。当年他妈当着他的面跳湖自杀,让他举着摄像机拍下全程,都是如今躺在床上任人宰割的这老头儿逼的。他活了多久就痛恨着薛家多久,如今薛家要倒了,他却可以全身而退,微笑着将自己做的事慢悠悠地说出来,像在和家里的长辈聊些琐事一般,说到薛家完蛋时,加了一句:“都是我和朋友齐心协力的成果,您老总骂我不思进取,不懂努力,这回我努力了,欣慰吗?”说完时薛老爷子吭哧吭哧地剧烈呼吸着,人老了身体器官衰竭,胸膛起伏间的声音残破又可怜,死死瞪着薛向榆,浑浊的眼里看不出来到底是失望后悔还是痛苦。薛向榆也不关心,他摸出手帕,擦了擦手,说完了转身就走。荣禹集团被调查的第三天,薛家的老爷子大概是被薛向榆气的,半夜三更一蹬腿。去世了。叶南期也收到了李恒然的邮件。十来个名字,有眼熟的也有陌生的。沈度交给自己的黑客朋友,不住地保证自己真不是想犯法。对方还是不太相信:“沈少,你他妈查谁不好,查一堆警察,我虽然是个黑客,但没想过违法乱纪啊。”嘴上说着,还是去帮忙了。没等他查出什么来,叶南期收到了一封邮件,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叶宛,她坐在病房内,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往外侧着脸,被淡金的阳光描摹着,愈发显得和叶湄相似。底下是一句话。“和你姐姐很像,对吧。”一股寒意窜上脊背。像是毒蛇躲在暗处,吐出了信子,阴冷地看着人,不知何时会窜出来咬人一口。让人毛骨悚然。是谁?薛景山?白谕?叶南期的脸色微白,反复思考自己的安排。安全起见,他让叶宛和母亲去的只是一个小国,出国后不报信息,直接联系了一家旅游公司,不订行程,去到了他安排的地方。为了她们的人身安全,叶南期也找了人跟在她们后面。他的手微微颤抖,怔愣一瞬,立刻拨了电话过去,没有接通。 第163章 “我只是代理……”周尧春有点委屈。李恒然道:“在其位谋其职,你在这个位置就做自己该做的,不要想着依赖别人。回去制定作战计划,别在这儿闲晃悠,你很闲?”周尧春:“好多嫌犯都藏起来了,要不就是跑了死了,一时也没头绪,这不是来你这儿喘口气吗。”见李恒然眉头一皱,周尧春只好站起来:“好,忙活去了兄弟们……南期跟我们过去。”叶南期道:“你们先回去,我和李队说两句话再去。”警局最近忙得七窍生烟,周尧春偷偷跑出来看望李恒然,还夹带了两位副队长,回去事儿还多,时间不多,点点头让叶南期尽快,便带着人走了。病房里安静下来,叶南期和李恒然对视一眼,嘴上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沈度也想来看你,不过今天该他工作了。”李恒然颔首:“沈总让我大开眼界。”叶南期一面在床头桌椅上摸索着,闻言一笑:“怎么?”“不像什么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哥儿。”李恒然道,“看着不好相处,不过意外的很可靠。”明明夸的是沈度,叶南期却骄傲得不行,漂亮的眼睛微微一弯,像个炫耀的小孩儿:“他很好。”闲扯间,他终于摸到了想要的东西。病床旁的柜子上,之前不知道谁送来的果篮里,一枚小小的窃听器。李恒然的脸色微白,闭上眼摇了摇头。这几天来看望他的不是叶南期夫夫,就是同事,还能是谁。叶南期明白他的心情,侧头瞥了眼,道:“这篮子的水果都坏了,我处理一下。”将果篮连带窃听器扔出病房,叶南期回到病房,看着李恒然,低声道:“查出来是谁了。”他没有说出来,将手机递过去,李恒然看了半晌,依旧不语。叶南期道:“暂时不动他,利用一下,应该能有更多收获。”李恒然开口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你要冒险吗?”“如果是值得的,那不叫冒险。”叶南期直视着他,“叫等价交换。”警局里人人行色匆匆,周尧春正带着人开会。叶南期等在外面,心里琢磨怎么把风险降到最低。沈度能同意他去见薛景山已经是很大的让步,如果再让他知道他还要冒其他风险,肯定会阻止。可是这件事他必须去做……也不能让沈度担忧。周尧春出来前,叶南期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从会议室走出来的周尧春一眼就看到了叶南期:“来了啊,来来,咱找个安静的小房间商量。燕子,原骊姐姐,你们通知完毕也过来。”叶南期点点头,和周尧春走进旁边的屋里。等燕子和原骊回来时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原骊先回来的,见周尧春叼着支烟站在窗边发呆,啧了声:“队长不在你就这样。”周尧春回神,轻轻巧巧将烟丢进垃圾桶里:“……我巴不得老大赶紧回来管着我,让我写检讨。原骊姐姐你写的检讨特别好,队长都没发现不是我写的。”“那是队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骊瞪他,“少扯这些,以后自己写。”周尧春举手投降。燕子也来了,听见他们的对话,笑了笑。看人齐了,周尧春转头看叶南期:“薛景山还在联系你吗?”叶南期点头:“断断续续地联系着。他要求我一个人去见他,暂时还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在哪儿见面。”说是见面,其实更像是过去送人头送人质。几人心照不宣,原骊道:“这也没什么好计划的吧,等他说了位置,我们跟在后面,还抓不了他?信息栏里叶湄说明薛景山还会拳脚功夫吧。”“谨慎点好。”燕子不太同意原骊的看法,转头看周尧春。“资料上的也不能全信。”周尧春低头翻薛景山的个人资料,“我看看啊……二十岁时,和人起冲突,把人打进医院。起因是好友白谕被那人多看了几眼……这哪门子好友?被打的还是个学过拳击的。原骊姐姐,咱看资料得细心一点,你还是女孩子。”“说起白谕。”周尧春放下资料,“既然两人相识多年,说不定是合伙潜逃。南期要面对的可能不止薛景山,还有个危险系数未知的白谕。他们俩总不至于是孤身跑的,身边应该还有人,那些人也得抓,一个都不能放过。”燕子道:“不过既然薛景山的威胁是假的,我们行动时只需要顾忌到南期的安全就行,可以放开手脚。”手机忽然震了下,叶南期收回游窜在他们中的目光,低头看清新的邮件,脸色一变。“怎么了?”周尧春赶紧问,“薛景山又联系你了?”叶南期抿了抿发白的嘴唇,将手机递过去。这次的邮件依旧是一张照片,只是这回没有了多余的话。照片上是被绑着的陈玟。第82章 周尧春的脸色也是一变, 转头看燕子:“燕子!打电话去确认一下!”燕子沉着脸给下属打电话。叶南期猜测过薛景山会对他身边的人下手,提醒了姜沅予夫夫, 姜沅予随身带着保镖,不会出问题。闻琛和闻琛的妻子也被沈度派人守着。千算万算,竟然忽略了被警方保护着的陈玟。薛景山似乎知道了自己的诡计被识破, 缺少一个能够钳制叶南期的把柄,一转头竟然钻空子绑了陈玟。现在警方想跟在叶南期身后动作,都得投鼠忌器了。电话很快拨通,燕子问了几句,挂了电话,道:“……确认陈医生不在家, 也不在心理咨询所。”不用多说了。 第165章 没多久,院子的门被推开,叶湄和妈妈买菜回来了。她穿着白裙子,小小的少女窈窕且青涩,笑起来眼角微弯,是真的好看。他愣了愣,跑过去,叫了声“姐”,叶湄摸摸他的头,把攥了一路的糖递给他,嗓音很温柔:“宛宛要换牙了,吃颗糖黏一下,说不定就掉下来了。”叶南期笑:“没我的份吗?”叶湄也笑:“男孩子怎么这么喜欢吃糖。”叶南期模模糊糊地想:不是。他小时候没那么嗜甜,长大了苦吃多了,才开始有这个嗜好。到底是梦境,和真实有很大的区别。周围很安静,叶南期回味了几遍那个美好的梦境,才睁开眼。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光线昏暗,看不出是哪儿,什么时候了。借着高高的窗口漏出的光线看了半晌,叶南期才辨别出来,这或许是哪儿的仓库。薛景山似乎对他挺放心,没把他绑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叶南期站起来,摸索着站起来,大门忽然被人推开,“啪”的一声四周亮起。骤然的灯光对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不太友好,叶南期捂了捂眼,再睁开时,许久没见的薛景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附近跟着几个人,虽然看不分明,不过叶南期不会怀疑他们腰间突起的东西会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好久不见。”薛景山微笑着,“睡得好吗?被追着跑,条件不太好,我也不想让你睡在地上的。”叶南期没理他的嘘寒问暖,直接问道:“陈玟呢?”薛景山顿了顿,拍拍手,没等多久,就有人带着陈玟过来了。职业修养使得陈玟没有露出惊慌之色,即使被人用枪顶着腰部,走路也稳稳当当。叶南期看他毫发无损,松了口气:“薛少让我过来想做什么?”叶南期原本以为薛景山是想报复,但见面后立刻推翻了这个想法。或许是真的要报复他,但又不仅仅是这个目的。薛景山轻轻笑了,眼底冰冷,伸手捏起叶南期的下颔,迫使他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子:“到底该说遗憾还是庆幸呢,你这张脸,和你姐姐不像。”叶南期后背起了微微的冷汗。薛景山像条毒蛇,对人说话时便是在吐着蛇信子,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下一刻就会翻脸,一口咬上来。他是有杀意的,但是他又有所顾虑。能让薛景山顾虑的……只有一个人。叶南期突然明白过来。薛景山费了这么一番力气,是想用他引出白谕?第83章 薛景山没有多说, 把陈玟扔在仓库里,带着人转身走了。仓库里依旧开着灯,此时是深夜,叶南期身上的通讯工具都被搜出来扔了, 不知道现在具体的时间。明明是依旧炎热的九月份,仓库却透着股湿湿的寒意。叶南期给他松了绑, 歉意地低下头:“抱歉,这次又连累你了。”陈玟摇摇头:“不怪你。他想做什么?”叶南期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他大概想利用我引一个人出来。”说完, 他忽然觉得白谕真是倒霉。刚出生就死了娘, 父亲哥哥不亲, 唯一算得上亲近的爷爷看着他被卖了也不吱声。莫名其妙被薛景山看上, 被拉进那个组织,身处淤泥保持不了不染……如果没有遇上薛景山,他大概也不会这样。“这儿好像是个废弃的码头。”两人走到大门边, 透过门缝,隐约看见对面黑沉沉的海水。门口守着几个人, 两人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回到仓库里, 坐下来交换有限的信息。“只有你一个人?沈度呢?李队呢?”陈玟问。“警方的人在后面跟着。”叶南期顿了顿,“李队受伤住院,没有大碍。你放心,我会带你安全离开的。”陈玟对此倒是没有什么质疑, 想了想, 有一点想不通:“薛景山现在应该是被通缉着, 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引人出来干什么?”叶南期望了眼大门的方向:“他可能……想带他走。”有点儿讽刺。当年白谕想带叶湄走,薛景山推波助澜,叶湄含着恨,情愿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如今风水轮流,薛景山想带白谕离开,不知道白谕又会作何反应。况且,白谕真的会出来吗?叶南期靠在冰凉的墙面上发怔,他不是叶湄,白谕也不是什么好人,即使深爱着叶湄,对叶湄有着执念,但是……他真的会来吗?想来想去,叶南期又觉得白谕会来。他最恨的人是薛景山,现在他们俩藏身不同的地方,找不到彼此,能有机会找到薛景山的藏身之所,有机会杀了他,他当然会来。叶南期打定主意,等白谕时就按约定通知警方的人过来,其余的暂时不能告诉陈玟。好在陈玟职业素养高,心理素质好,反过来安慰了叶南期几句,两人靠在墙面上沉默下来。刚从一场虚幻的美梦中醒来,叶南期无心睡眠,想到沈度,不由伸手握住胸前的戒指。沈度总是对他的事高度重视,这回不知道得多紧张。冒一回险,换取之后的平安无事,很值得。因为不知道白谕什么会来,叶南期做好了长期面对薛景山这只笑面虎的准备。 第167章 “我得寸进尺?”薛景山的脸色近乎癫狂。多年前,白谕为了叶湄和他对抗,多年后,又为了她的弟弟出面。从头到尾,他都是疯狂妒忌的那个。明面上他是强势的那方,实则低入尘埃。薛景山盯着叶南期,漠然想,在他面前亲手杀了叶湄的弟弟,是不是断绝他最后一丝念头?想着,他挥挥手,让手下离远点,自己上前,扯着叶南期略长的发,强迫他站起来,抬起头。挨了顿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叶南期依旧很平静。他擦了擦唇角的血,歪头问:“就这样?”薛景山像是发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你好像不害怕。”“我应该害怕吗?”叶南期反问,见他的神色奇异,挑了挑眉。肿了半边脸做这个动作有点滑稽。他摸了摸剧痛的小腿,怀疑自己被打断腿了。“你和你姐姐……”薛景山的声音低下来,像在说悄悄话,“凭什么呢。”叶南期抬眸看他,润黑的眸子情绪浅淡:“你想多了,他不是来救我的,是来杀你的。”薛景山当然知道,要不是他手里有叶南期,白谕走进这儿的第一个举动,恐怕就是抬手给他一枪。白谕对谁都好,对他永远那么绝情冷漠。他盯着叶南期,蓦地笑了:“你在等警方的人赶过来救你?”叶南期佁然不动。薛景山好以整暇地指了指侧门:“看看那是谁。”叶南期转头看去,就看到吃公家饭吃得艰难、穿着身和气质格格不入的原骊走了出来,避开叶南期的视线,低着头一言不发。薛景山放开他,张开手。做了个夸张地咬拥抱安慰的姿势:“你和她联系时我就坐在旁边,你想等的警方支援恐怕是没影儿了。在这儿看到认识的人,惊喜吗?”叶南期脸上没有他意料之中的震惊绝望,反而笑了一下:“一开始我还以为卧底是燕子,后来又猜是不是周尧春,最后测试了一下,竟然是原骊姐姐。据说李队还暗恋过她,下手真狠,偏一点李队就直接上天堂了。”薛景山的笑意一敛。叶南期面不改色地侃侃而谈:“第三颗纽扣是诈你们的,通讯器也是。不好意思,我比较怕死,恰好老公家里研究高科技的,身上的东西都有玄机。”薛景山的脸色愈沉。“惊喜吗?”叶南期鼓了鼓掌,微微一笑,“你看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周尧春警帽歪戴着,靠在门边,笑着朝薛景山吹了个口哨。“哟,薛少,真巧。”第84章 周尧春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不知道是被这个完全不像警察的警察惊到了,还是什么, 薛景山明显怔了怔, 似乎难以置信。叶南期抓住时机, 趁机抓住薛景山的手,忍着身上的剧痛,熟练地一把将他拧翻在身下,牢牢地钳制住他。十秒不到,局势逆转。叶南期微微喘着气,这一刻无比感谢沈度。多亏了沈总经常的训练——沈大少爷借帮助他训练格斗技巧的名头, 光明正大地吃了不少豆腐。豆腐没少吃, 叶南期也学得快。薛景山本来就对叶南期存着三分轻蔑,又被吸引了注意力,一时不慎就着了道。脸被摁在地上摩擦时, 薛景山还有点愣神:“……怎么会。”叶南期没理他,手里抓着刚才一瞬间从地上捡起的刀,挨在薛景山脖子上, 歪头看了看身边的人。他们举着枪对着他, 他拿刀贴在薛景山的脖子上, 双方没谁敢动。没人想试试, 先死的会是叶南期还是薛景山。薛景山被死死钳制着, 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像是在冷笑。叶南期知道他在疑惑, 觉得自己只是阴沟里翻了船, 可惜他没学习名侦探, 去解说每一步怎么走的心思。猜出原骊就是卧底,还是因为收网后,她开始冒进,似乎很急切,露了破绽。之前出什么事,叶南期的第一反应都是怀疑跟李恒然亲近的燕子和周尧春,或是其他人。直到李恒然中枪后,叶南期才发现,这位女警员做什么都喜欢凑个热闹,跟在李恒然身边,只是因为她入队颇早,怎样都没人注意。毕竟卧底这种活儿,一时都难以怀疑到队里唯一的警花身上,太显眼。按资料分析下来,周尧春的履历最精彩,其次是燕子和其他人,只有原骊的家世经历很简单,非常短,乍一看没问题,不会出任何错。在这种时候,看起来越没问题的说不定就有问题。沈度原本扫一眼就略过了她,突然心思一动,让那位黑客朋友继续深查了一下,资料依旧很少,查出原骊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叶南期转换思维,请他反过来去查了查薛家二十多年前,有没有做过什么慈善活动。薛景山把原骊的身份藏得滴水不漏,却忘了薛家这边会有问题。其实也算不上问题,一般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去查薛家二十多年前做的慈善活动。不过叶南期就闲了。不仅查了,还查出当年薛家资助孤儿读书的名单,其中赫然有原骊。当然,不能仅仅因为原骊受过薛家的资助就断定她是卧底,叶南期注意到她后,和李恒然交流完毕,继续往深了查。因为是女孩子,那晚爆发枪战时,大家都下意识地将原骊安排在大后方,情况紧急,也没人注意她。上级对枪支弹药看得很紧,每个人配枪和子弹都有严格的管控,本来在那种环境下,计算出谁谁谁用了多少发子弹是件扯淡的事,可被保护在后面的原骊居然少了几发子弹。那天在警局里,原骊和燕子还没来时,叶南期和周尧春商量了计划,顺便准备诈一诈原骊。原骊的侦查和跟踪技术其实比大块头的燕子要差得多,却急急揽了活儿,彻底坐实。周尧春再次尝到了被兄弟背叛的滋味,果然不太好受。那晚出发前,叶南期给原骊发了“怀疑周尧春是卧底”一类的话,虚虚实实的告诉她,他身上的通讯工具只有那两枚纽扣。薛景山的人可能以为叶南期是傻的,在地铁里时,目光扫过原骊,毫不停滞。 第169章 这枪打在右腿上,薛景山的人无所适从,不能朝白谕开枪,那白谕不是挡在警方前,他们就只能任人宰割?白谕毫不在意这些人,走到薛景山面前,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薛景山依旧不躲不闪,他站不住,半跪在地上,仰着头,迷恋地看着白谕。周尧春连忙开口:“白谕,住手!薛景山是重要嫌犯!”白谕的动作微微一顿,侧过脸,他的眼神早就死寂一片,浅淡冷漠,像是覆着一层终年不解的冰层。对上这个眼神,周尧春的巧舌打了结,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白谕却没立刻开枪,目光冷淡地落回到薛景山身上。他的手被沈度一枪打穿,染着血,疼痛难忍,却硬是伸手,去拉白谕的手。白谕没有躲开,也没有去回应。他盯着冰冷的枪口,靠在白谕的腿上,笑得开心:“好久没碰你了,你的手还是这么暖和。阿谕,怎么不开枪?你恨了我这么多年,和我同床共枕时,无数次想对我下手对吧……”白谕用枪顶开他的脑袋,眸中没有情绪,平静地道:“薛景山,你真恶心。”“因为我够脏,才玷污得了你。”薛景山低低笑着,那只手轻轻地敲着他的手,“阿谕,告诉你一个秘密。刚刚我没有开玩笑,看这只控制器……一按下去,附近就会开始连环爆炸。叶南期还以为我想带你走……我确实想带你走,我去了地狱,也要拉你下来。”诅咒般的喃喃低语,环绕在耳侧,是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的阴影。话音未落时,薛景山另一只手已经按下了控制器。白谕来不及阻止,附近突然山崩地裂般猛地一晃,巨大的爆炸声轰然响起,仿佛穿透了一层层墙面,席来一股热浪。周尧春大骂一声“操”,扯着嗓子吼:“撤离!”薛景山的人没料到老板真的按下了控制器,再多的钱也买不回自己的命,当即有人拔腿就跑。叶南期站不起来,沈度小心地将他挪了挪,想将他抱起来。越过沈度的肩头,叶南期无意间望到一管冰冷的枪口,瞳孔一缩,脑子里还没清晰的想法时,身体已经有了下意识的动作。他猛然一把扑倒了沈度,发出一声闷哼。枪的响声并不陌生。开枪的是那个带叶南期来的男人,白谕瞳孔一缩,似是怒不可遏,对着那个男人的脑袋就是一枪。薛景山惋惜道:“这可是陪我一起长大的手下,阿谕,你可真是狠心。”这边的动作丝毫没影响到沈度,瞬间的惶恐已经夺走了他的思绪,连远处的爆炸声和周尧春的嘶吼都在变远,仿佛是荧幕上格格不入的背景音。沈度的脑子有几秒的空白,才迟疑着,小心翼翼地发出声:“……南南?”叶南期咬着牙没吭一声,半晌缓过来,身子微微颤抖:“我还没死……没被我压断腿就走,愣什么神……鬼知道这儿什么时候爆炸。”沈度不敢看刚才那一枪打在哪儿了,抱起他就往外跑。空荡荡的破旧仓库中只剩下白谕和薛景山,薛景山的脸色格外苍白,却笑得更灿烂了:“都十几年了,你还是没变。我当初一眼就看上你了,其他人都会变,内里都恶心,只有你不一样。”白谕静静地看着他不语。爆炸声越来越近,似乎延伸到了这边。薛景山道:“清净,那些人都走了。他们不配在这儿给你陪葬。阿谕,你摆脱不了我的,死都摆脱不了。”他低头亲吻白谕的衣角,偏执得神经质,“我们一起死在这儿。”地上轰地动了起来,仿佛爆裂的火光下一刻就在突破地底席卷上来。良久,白谕忽地笑了:“你喜欢我?”薛景山道:“我爱你。”白谕踹开了他,踩在胸口,冷着脸几枪打下去。落在他的腿上手上,却没一枪落在致命处。随即白谕丢开的枪,俯身抱起薛景山,往仓库外走去。薛景山一怔,不知道白谕想做什么。这种疑惑在白谕将他抱到仓库外,放下后转身往回走时变成了无边的冰冷与恐惧。“……回来!”薛景山动弹不了,眼眦欲裂,几乎要疯了,“白谕!白谕!你他妈站住!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白谕没有回头。他从来不肯回头看这个说着爱他,却把他拉入地狱的人。火光烈烈时,纤长的人影迎着火光,踏入死亡之地。下一瞬,就被爆炸与火光彻底吞灭。刚刚歇了一阵的小雨又下起来了。叶南期的意识不太清晰,腹部剧痛,除了薛景山踢的,还有枪伤。小雨淅淅沥沥,天色昏黑,沈度看不清他伤了哪儿,只能祈求似的,一遍遍的低声哄着他:“南南,不要睡觉,救护车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他害怕得说话时声音都在微微发抖。叶南期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身体很冷,靠在沈度怀里,才感到一丝暖意。他开了口,用他所认为的最大的声音,实际上却很微弱:“沈小度,换我保护了你一次……”不知道沈度有没有落泪,雨总是能遮掩许多事情与痕迹。他红着眼眶看叶南期,低声道:“嗯,南南真棒,待会奖励你好不好?看看天……南南,看看天,再看看我,今晚看不见星星,但是我在。”叶南期闭上眼,喃喃叫了声“姐姐”。身后又传来轰然的爆炸声,不知道是附近哪儿遭了秧。叶南期勉强睁眼,看到小雨中连成一片的火海,不知道白谕有没有跑出来。他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到了哪儿,周围有很多人声。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醒不过来了,想对沈度说的话很多,却又说不完,急切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沈度小心地将他放到救护担架上,俯身听他说话。 第171章 叶南期含笑道:“我喜欢演戏,当一名演员的感觉很好。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话。”沈妈妈执着他的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慈和温柔的眸中带着点点的心疼:“想做什么,就去做,沈度和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一切都过去了。”叶南期轻轻点头。沈妈妈沉默片刻,看了眼楼梯方向,继续道:“沈度这孩子,打小就要强,四五岁时从楼梯上摔下来,头破血流都不哭不闹,受委屈了也是一个人默默解决,从来不跟我们叫屈服软。你昏迷的那两天,我去医院送饭,他看着你在偷偷抹泪,见我来了,问我‘妈,万一南南醒不来了怎么办’。我从来没见他这样过,他心里都有数,知道该怎么做,但那时他是真的害怕了。”叶南期的喉结动了动,喉间发涩得厉害,连说话都很困难。沈妈妈笑了笑,道:“你们俩啊,小时候那么闹腾,打打闹闹的。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你不讨厌他,他也不是真的讨厌你。你们能走到一起,我不意外。以后啊,就安安心心过日子,这混小子还是挺懂得疼人的。”叶南期忍着那股涩意,轻声道:“谢谢您。”聊了会儿,沈度和他爹的交涉也结束了,看得出父子俩两败俱伤,谁也没讨到好。沈度坚持他顶天立地的爹还没到退休的年纪,不该提前交出大权。沈爸爸觉得他英勇无畏的儿子已经可以肩负起所有责任,急于甩锅。最后谁也没让谁让步,沈度脸色不太爽,想直接把叶南期叼回家。沈妈妈瞪眼:“这就回去了?”十月底的天气转凉,沈度细心地给叶南期披上衣服,眼皮也没抬一下:“妈,您想非法占用我媳妇儿多久?我多说句话都要说我缠人,我回家去腻歪还不成吗。”叶南期轻咳一声。沈度浑不在意,抱着他的肩,挥挥手道:“没事我们就先走了。”沈妈妈看他这样就来气,去厨房把阿姨提前煲的人参汤提来:“去去去,别在我跟前碍眼。拿回去趁热喝,补身子的。”沈度伸手接过,嘀咕一声“我也会煲”,叶南期杵了他一下,唇角含着笑,点头应是。两人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趟警局。忙了两个多月,能抓的暂时都抓到了,跑了的要抓也只是时间问题,接下来就交给检察院和法院处理,忙到头秃的刑侦大队总算缓了口气。李恒然出警不在,周尧春接见了两人,恭喜了下叶南期总算出院,便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下,最后道:“以前你找到的那个名单上的艺人基本确认死亡,受害者家属很多。到时候你要不要也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上法庭?”叶南期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转而问白谕和薛景山的情况。周尧春道:“白家一家都下狱了,我去问了问,他家人对他的态度……不咋地。我就做主找了家火葬场,把他的骨灰寄存在那儿了。至于薛景山……”疯了。现在薛景山被关在一家精神病院里,虽然疯了,但白谕的死带给他的痛苦没有被混乱的精神抵消,他每天都在想方设法去寻死,却被医护人员牢牢看着,这辈子大概都只能这样生不如死地活下去。叶南期喝了口周尧春泡得奇苦无比的茶,舌尖抵着上颚,忍住那股苦意没骂出声,将茶杯推远了,心有余悸地往沈度身边靠了靠。对这两人的结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说完正事,周尧春的脸色一肃:“还有一件事,我得批评一下沈度同志。那天竟然抢了我的枪,还擅自开枪了。知道抢夺警察的枪还开了枪的后果吗?”沈度眼神冷漠:“哦?”周尧春摸着下巴道:“介于情况特殊,允许你写检讨上交,不得少于四千字。”沈度问:“周副队长,你这么黑的心,谁教的?”“破例告诉你们,李队。”周尧春迅速甩了锅,补充道,“你们也可以选择请我吃顿火锅抵消检讨。”叶南期挑挑眉:“身为公务员公然受贿?为了你的清白,还是让沈度写检讨吧。”从警局里出来,叶南期想起个人:“张酩呢?”“帮了我们这么久,大伯急着要人回去。昨天走的,军令如山,来不及和你道别。”沈度把围巾给他围上,在他额角亲了下,“以后见面不容易,你要是想他了,下次我带你去部队。”被强迫待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叶南期回家一开门,看到里面的光景,怀疑自己还没醒。性冷淡的北欧风一改全貌,墙面刷成了淡蓝色,家里添置了许多小玩意儿,灯光暖黄,细节处也焕然一新。没之前的简洁高端,却比之前更像一个家了。开门时还扑出来一只小狗,亲热地在沈度脚边打转。叶南期呆了一下:“……咱走错门了?这狗你打哪儿偷来的?”沈度好笑地揉了把他的头发:“没走错……喜欢这样吗?”叶南期没吭声,走进屋里,才发现除了那只萨摩耶幼犬,沙发上还趴着只布偶猫。懒洋洋的猫儿听到声音,蓝汪汪的眼睛看过来,叶南期和它深情对望,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张口叫:“喵。”沈度没忍住,抱着狗噗地笑出声。叶南期不搭理他,凑过去专心逗猫。在沈度眼里,这俩大概是同类相吸,初次见面,小猫也不害怕,被叶南期抱起时没有挣扎,看得他心里酸溜溜的:“你都没这样抱过我。”叶南期心想你他妈连只小奶猫的醋都吃,和颜悦色道:“你要是跟它一样的体积,我天天抱着你。”顿了顿,他道:“什么时候弄的?”沈度放下狗,把他搂到怀里,蹭着他的肩头:“你醒来后就让人开始装修了……这样是不是更像一个家了?”叶南期看着这和原来天差地别的屋,说不感动是假的。他摸了摸怀里的猫,轻轻“嗯”了声。“这两小只是上周抱来的,还没取名字,想给你一个惊喜。”沈度得寸进尺地亲了亲他的颈侧,声音里含着笑,“小狗叫什么好?”叶南期道:“沈小度。”沈度还没应声,叶南期把猫递给他,抱起小狗,对着狗道:“沈小度,不要吐舌头。“侧过头,眼神揶揄,“你觉得怎么样?”沈度无言片刻,带着怀里的小奶猫点头:“南小期觉得很不错。” 第173章 这次两人十指相扣而来,叶南期猜想叶湄会不会吓一大跳。他捧着叶湄最喜爱的白玫瑰,走到墓前时,发现已经摆了几束花,应该是许昼来过。目光在那些花里扫过,叶南期一滞,将里面的两束紫色鸢尾挑了出来。这两束花已经枯萎了很久,不会是许昼送的。脑中缓缓浮出了送花人的名字。叶南期可以想象到,几个月前,白老爷子去世的那晚,失踪的白谕说不定带着其中一束花来了这儿。后来抱着死志去见薛景山时,又来了一趟。他和沈度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只将这两束花摆远了点儿,才放下手里的白玫瑰,看着照片里清丽的少女,语气沉沉:“姐,我回来了。”给你报完仇后,回来了。走神了一瞬,叶南期哑着声继续说话:“你还怪我吗?怪我的话,今晚就来我梦里,和我说说话。你好久没来我梦里了。”“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他跪在墓碑前,将头靠在了碑上,紧紧握着沈度的手,“还记得沈度吗……他也来了,我和他在一起很久了。如果你对他不满意,也可以去找他谈谈。”沈度哭笑不得,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诚挚地开口道:“叶湄姐,我会照顾好南南的,你要是不放心……就来找我吧。”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叶南期将脖子上挂着的戒指取下,沈度接过,吻了吻他的手指和那枚戒指,神情温柔得不可思议,郑重而严肃的,将那枚戒指给叶南期戴上了。这只修长漂亮的手上,多了枚象征着一辈子的婚戒。他忍不住又亲了亲那只手,神色柔软:“现在这是最好看的手了,南南。”十月底的天已经转冷,叶南期的脸颊却微微发红:“还有呢?”沈度望着他:“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了,我盖戳了。”叶南期含笑挑眉。沈度握紧了他的手:“下辈子也是。”去拜见丈母娘和小姨子天经地义,回来沈度大手一挥,当给自己放蜜月假,休息半个月。沈爸爸的不满无声地湮灭在沈妈妈的眼神里。考虑到毛毛和酷蛋还小,送到沈家去又要折腾,沈度别出心裁,给两小只请来个靠谱的保姆照顾。叶南期头一次见到这种操作,忍不住发了条朋友圈吐槽。立刻获得了八方点赞。【赵生:我出差时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这样,挪来挪去我家娜娜生病了好几次,学习了】【周尧春:壕无人性,啧】【闻琛:你还记得你是个艺人吗】【薛向榆:不回我微信还发朋友圈!我的小朱雀去哪儿了?】叶南期:“……”叶南期选择了忽视最后两名发表无关言论的人士。沈度订的是早上的机票,下午五点便到了,没有提前通知叶妈妈和叶宛,沈度安排了人来接的机。路上那人开车,顺便给两人说了不少母女俩在这边发生的趣事。叶南期找的人和沈度的人将她们照顾得很好。到医院时天色微黑,其实说是医院,不如说是高级疗养院。大医院叶南期都咨询过,纷纷表示对叶宛的情况无能为力。出国前,沈度找到了一支专业的治疗团队,打听了一下,叶宛的腿伤或许难以治愈,但眼睛还有一点希望。虽然只是一点,但至少看到了希望。叶南期将事情埋在心底,暂时不准备告诉叶宛。沈度勾着他的手,同他一起站在房门外,往里面看了看。年轻的护工在和叶宛说话,将近一年不见,小姑娘又长高了,与叶湄也愈加相似。以前叶南期想送她去盲人学校,被激烈拒绝后,干脆断了念头,只想让她开开心心地过着。她天生聪慧,虽然没上过学,但学习东西很快,如今正在一字一句,艰涩却又开心地用这个国家的语言和护工交流。她问今天天气怎么样,虽然已经天黑了,护工还是很有耐心地回答,听到开门声,回头看来,“喔”了一声,道:“两个很俊美的东方男人!”叶宛很小就看不见了,对俊美一词没有概念。但她的听觉很敏锐,叶南期往屋内走来时,她的笑容忽然凝滞了。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停到床边,还没开口,她腾地扑到他怀里,眼泪掉下来,委屈地哭着:“哥哥,哥哥!”叶南期反手抱住她,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歉意地低声道:“抱歉,宛宛,这么久才来看你。妈妈呢?”叶宛抽抽搭搭了一阵,才止住眼泪。沈度站在旁边,适时地摸出干净的手帕递来,叶南期给叶宛擦了擦脸,笑道:“小花猫。”叶宛红着脸,转移话题:“最近妈妈认识了一个生病的阿姨,刚刚陪阿姨出去散步了。”顿了顿,她侧着脸,对着沈度的方向,声音变小了很多,“是……上回哥哥带来的那个哥哥吗?”叶南期淡定道:“嗯,是他,叫嫂子。”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两人的气氛和当初有着天壤之别,叶宛没有太多犹豫,乖巧地叫:“嫂子。”沈度无奈地捏了捏叶南期的脸,应了这声嫂子。叶南期和沈度的到来无疑是个巨大的惊喜,很快叶妈妈也回来了,埋怨了儿子几句,又止不住地落泪。叶南期忙着安慰着她们,一时顾不上沈度,沈度安静地陪着他,时不时开口帮帮腔。陪着叶宛和叶妈妈待了三天,叶南期被亲妈推着去陪受到冷落的沈度。叶南期捂了捂领口,心说他可没受冷落。他们俩住在距离疗养院最近的一家酒店里,每晚回去,沈度都能以各种理由折腾他几个小时。然而这种事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叶南期答应了叶宛回来时给她带马卡龙,和沈度一起离开了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