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 第1章 第1章 祸起萧墙,大约是有的。萧祁,井家两兄弟为了你这样,你他妈有没有点人性!几年前,有人这样指着萧祁的鼻子问。人性…萧祁想了想,眉宇间挂上笑意,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姓井的回来了。”听到这句话是,萧祁已是酒过三巡。他抬起眼睛,目光涣散,心情多少带了些悻悻,“哪个姓井的?”“操…”坐在身边的徐良拍拍他的肩膀,“你他妈真行,才多久,连人都记不得了。”萧祁呵呵的笑,“我认识的姓井的多了去了。”记不得不是正好。“井傅伯,”徐良叹气,“我听说,他回来有段时间了。”“哦。” 萧祁脸颊绯红。他不太能喝酒,几瓶啤酒就可以让他跟不认识的人爬上床。当然,他很少这么做,毕竟这年头,风月场子下,安全还是第一位的。就这点来说,萧祁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点‘人性’,“你跟我说这做什么,他早就跟我没关系了。”“手术费!”徐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妈的手术费,要不找他借一点?”萧祁差点因为这句话从凳子上滚下去,“开什么玩笑,我找井傅伯借钱?我脸上那一拳头还没好彻底呢!”徐良撇了撇嘴,“你跟他弟在床上被捉住,一拳都他妈是轻的了!”“知道你还让我跟他借钱,成心让我给自己找不痛快?”“你还是问问吧,万一他念着点你们俩当年的旧情,”徐良叹气,自知这主意也不是什么靠谱的说法,“毕竟那么多钱,你自己挣,你妈能熬过去吗?”萧祁没吭声,拿过桌上的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吧街熙熙攘攘,此消彼长的喧闹声让萧祁有些发晕。一桌的酒友绝大多数他都识不得名字,偶尔见过几面,凑局玩乐罢了。“我先回去了。” 萧祁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转身去拿挂在椅背上的外套。11月的北方冷的出奇,雾霾包裹下的夜色倒显出些纷繁诗意。“我送你吧。”徐良跟着他站起来,随口对桌上的人道了句,抱歉,我兄弟这喝的有点多,先送他回去了。出了酒吧,冷风袭来。行出闹区,街道就像是哑了嗓子的角儿,空有扮相。“你说,”萧祁沉默了许久之后开口,“他会借给我吗?”若不是真的无路可走,萧祁断不会去考虑那个男人。“我怎么知道,”徐良放慢了车速,生怕副驾驶座上那位有个什么情况,“但试试总归没什么损失。”“恩。” 萧祁又笑了起来,冷眼瞟了徐良,“除了他很可能再给我一拳,估计不会比这个更糟了,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也就动过一次手,还是冲着我。”徐良嘲笑他,“怎么?后悔了?”萧祁想了想。后悔?可能有点。井傅伯当年对他不错,要不是自己坑蒙拐骗的将他哄上床,井傅伯没准一辈子都不会碰男人。严格来说,井傅伯对他很好。大学毕业,衣食无忧的生活提供着,萧祁但凡有个什么想法,井傅伯也总是满足。“有什么好后悔的。”“后悔也没用,”徐良的话听不出是安慰还是奚落,“他要结婚了,还是已经结婚了…我记不清了。”萧祁愣了片刻,“男的女的?”徐良不太确定,“女的吧,应该是女的。”“他那年纪,早就能结婚了。但我还以为他出国这几年,准备整个男的结婚呢。”车窗外高楼林立,萧祁有一段时间没走过这条路了,“还是没种。”“你他妈快闭嘴吧,”徐良听不下去了,“你有种,在新买的床上睡人家弟弟!”萧祁头晕的厉害,于是靠在椅背上,手里来回翻转玩着手机,“他弟弟睡我,睡都睡了,这都几年了,你现在来数落我,没跟上大部队!”“行了,”徐良皱眉抬高声音,不愿再继续,“还是想想借钱的事儿吧,我觉得你好好说,他会借给你,毕竟你是救急。”萧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母亲的手术费是个大豁口,他需要钱。比起面子或者是所谓的尊严,现在钱对他来说更重要。“他换电话了吗?”“我怎么知道,”徐良将车靠边,停在临时车位上,“我都忘了他回来这事情是谁跟我说的了,之前一直没告诉你,是觉得没必要。但你妈最近的情况也不好,早点动手术对她也好。”“知道了。”萧祁按亮手机屏幕,从联系人中找到了当年自己存的电话——井叔。“你们当年还真有情趣,他没大你那么多,你管人家叫叔,你爸知道你给他找了个兄弟吗?”徐良似笑非笑的说。萧祁陪上一张乐呵的面孔,“我得见得着我爸才能问他知不知道。”键入短信,萧祁按下发送:你回国了?片刻过后,对方回复:抱歉,您哪位? 第3章 萧祁下意识侧开头,迎面而来的灯光夹杂屋里的热气,让他睁不开眼睛。“进来吧…”这一声道不出究竟的开场白缓急得当,没露了情绪,也没斩了威严。萧祁回过神,抬头打量他。井傅伯有些变化,两侧鬓角处微微发白,下颚上刻意蓄起了胡渣,眉宇之间倒还是过往那信手拈来便可削骨挫筋的凌厉。“好久不见。”萧祁莫名有点胆怯,怎么说当年的事情不欢而散,现在求人办事儿,总得低头让人家把面子踩实了,“没打扰你休息吧。”“进来吧。”井傅伯后退些许,让出了路,神色却如吹进门里的风一般寒冷。萧祁跟着他进屋,转身关门,站在门口,没有乱动。屋里的装潢简单,对着自家后院的那面镶着落地窗,客厅一侧摆着钢琴,暗色调的家具陈列有秩,头顶吊灯洒出暖色系灯光,昏暗中映衬出些柔和。这感觉到和当年井傅伯给人的印象不谋而合,初次瞧见锋芒毕露,走进之后却带着些温柔。井傅伯走到桌子旁,没回头,声音低沉,“喝水吗?”“有酒吗?”萧祁扬起眉毛,靠在鞋柜上问。井傅伯轻轻回头,倒是没瞧他,转而拿起手旁的酒,替他倒上。手指压在玻璃杯口,他将酒杯推到桌角,收回手臂。萧祁不怎么能喝,当年跟井叔要一杯酒如太岁头上动土。看着玻璃杯中还在晃动的液体,这倒真应了物是人非四个字…井傅伯爱干净,萧祁知道,于是便低头弯腰,解开鞋带,脱了鞋走到桌前。将伸手碰到酒杯,井傅伯开口了,“需要多少?”萧祁周身萦绕在不可察觉的压迫感中。井傅伯高他些许,初见时的傲骨已被岁月碾碎,铅华过后是攻击性极强的淡然。---萧祁移开了手指,靠向桌子,身体往后撤了些许,“八十万。”他眉眼带着一贯的笑意,当年的井傅伯吃这一套。现在,只怕看了生厌。“嗯,”井傅伯打眼瞧他,一副猫捉耗子,坐等眼前戏子粉墨登场的架势,“想借的倒是不少?”一身居家服,深灰色圆领毛衣趁着上半身的线条,蓬松睡裤将身材比例修饰的恰到好处。萧祁倒是想明白了些许,难怪当年自己会不顾一切将这人据为己有,到了这个年纪,确实带了些他喜欢的样子。萧祁自己生的体面,眉宇间将‘纯’与‘混’合二为一,有种说不出的魅力。他自己清楚的很,这是他的资本,偶尔利用,更多的时候成为掩饰,将心里所有的灰暗加以修饰。要真说能吸引到他的,从小到大屈指可数,井傅伯算一个。“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萧祁轻咬嘴唇,扬起的嘴角带上了道不清的魅惑。“你喝酒了?”井傅伯拿过那杯酒,轻抿些许。“喝了,”萧祁笑意更浓,面子都已经给足,尊严还算什么?“不喝酒哪敢开口跟你借钱?”井傅伯随他,倒也配合着笑了,“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借给你?”“我不知道…”萧祁实事求是,若是情况颠倒,换做是他,只怕那短信都不会搭理,“但没准…”井傅伯打断,“不知道你就敢来?”声落手起,他移步来到萧祁身边,快速扬起手臂,捏住萧祁正在喘气的鼻子,另一只手端着酒杯,毫不犹豫将几十度的烈性液体灌进嘴里。“咳…咳…”透亮的酒精顺着萧祁的嘴唇流淌,他的衬衣被染湿,贴在胸口,“…嗯”喉结滚动,口中传来的辛辣让萧祁全身难受,他抬手挣扎着想要脱开桎梏。“别乱动。”井傅伯手上的动作,如同他的声音,或急或缓,诚心要让萧祁将那酒精全部饮下去。半杯高浓度酒精,足以让萧祁睡上大半天。咽下最后一口,鼻息间的掠夺也随之结束。萧祁扶着桌子,他晚上没吃什么,几杯啤酒已是极限,现下胃里的灼烧感顺着血液流经全身,天旋地转不过片刻的功夫,“解气吗?”“解气?你又凭什么觉得我还有气?”阅历赋予井傅伯别样的诱惑,上扬的嘴角,眼中的戏谑,一切都让这个有了些许年纪的男人更加独树一帜。萧祁嗤笑,全身发软,使不上力气。他松开自己的领带,脖颈间的束缚让他倍感压力,“没气正好,念在当年旧情一场,没准你也能借给我。”萧祁说着,双腿便向一边倒去,下意识抬手撑住桌子,控制着身体下滑。那些酒对他来说太多了,当下已再无片刻自制力可以用来进行思考。井傅伯抬脚移步,伸手揽着萧祁的腰,却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旧情?”“嗯…”萧祁顺势环上肩膀,将身体凑了过去,“没有旧情,就当是帮个旧相识也行。”“那很容易。”井傅伯扯着他的衣领甩到桌子上,萧祁身体的移动带来剧烈的眩晕,喉咙处的挤压感夹杂反胃的不适,“去床上行吗?”裤子被扯至大腿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即使醉了也是心知肚明。不就是被操?又不是没被他操过…若是被操一场,能换来钱,那准是萧祁赚了,配合着吼两嗓子倒也乐意。谁的钱不都是钱,跟谁操不都是操!“床?哪张床?”井傅伯反问,伸手便钳住他的腰,随即解开了自己的皮带。雄性生物骨子里带着对领土的捍卫,井傅伯这样的男人,成功的背后掩盖了怕失败的畏惧感。在那张新床床睡了他弟弟,不仅是将绿帽悬于头顶之上,更是踏了其底线。那人无论是谁,都可单纯当做情感破裂,唯独他弟弟,意味着几年时光的彻底失败。萧祁不挣扎,呵呵一乐,明白了,在这儿也成… 第5章 “甜头?”井傅伯重复,捏住他的手腕,控制他的身体,“谁说‘乖了’管用?”话音落下,他强势的操弄,比先前更快速的施加蹂躏,披荆斩棘。“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说着这话时,井傅伯刚刚退出萧祁的身体,胯间的裤子还松散着。上身的羊毛衫柔软服帖,丝毫没有褶皱的痕迹。他走到沙发旁,从西服外头口袋里拿出支票本。萧祁吃力的站起来,后穴带着零星的血渍,与酒精相容,“你刚刚…怎么不问?”井傅伯颔首抬眼望过来,一派坐等他谢恩的架势。萧祁看了生笑,合着被条疯狗咬了也能值八十万的价钱,“你别是后悔了,不想借我了?”“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随手拿起那支yard-o-led,井傅伯打开支票本。“还真没有。”萧祁见过那钢笔,几年前井依仲从英国回来,见面礼便给了兄长这支笔。这笔倒是不值什么钱,井依仲那会儿将笔盒塞进大哥的手里,接着道,但我看见它的时候想起你来着,你拿着玩,不喜欢放那儿看也行,反正模样生的不错。靠着桌子站起来,萧祁接过支票,愣了片刻,“你…”十万…“什么时候,我觉得你疼够了,你也就能借足八十万。”还他妈想翻来覆去折腾不成,萧祁心里一阵恶心。“怎么,你着急?”井傅伯将他手里的支票拿回来,转身又写了一张,八十万,“借你这钱不算什么,但还清之前,你得听我的。”“听…”萧祁从他手里将支票抽出,平平整整的塞进上衣内袋,听你的有什么可怕?!没等井傅伯赶人,萧祁有眼色的整理了衣服。转身离开尚存些许自持,即便是欲盖弥彰,也落个适从,若当真让人用了‘滚’字,仅剩的惬意也将如东流之势,不可回头。井傅伯没阻止,只是在他打开门时闲庭信步的问,“你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需要这钱吗?”“还赌债。”萧祁随口道,接着关上门。第3章 萧祁全身疼的发颤,冷风刺骨,冬日的夜晚出奇安静。月色朦胧,照出狭长的影子。走出井傅伯的庭院,萧祁顺着马路又踉跄了片刻。终忍不了胃中翻江倒海,抬手扶着身旁枯叶落尽的梧桐,附身呕了出来。真应该让徐良等着…他心里嘀咕,这时间到哪里找车回去。身上装着八十万的支票,要是遇到个趁火打劫的,没准小命都保不住。萧祁走几步便干呕片刻,胃里早已空空如也,步子也变得越发沉重。身边偶尔行人路过,侧目轻瞥后绕行避让。晃晃悠悠,眼前出现幻象,他控制不住的倒在路边。身上一直在抖,萧祁感觉回到了自己的家乡。祁连山脚下,抬头望去,有些地方终年积雪,云雾缭绕之间,与那片蓝色的宽广也就一步之遥。离开那片净土之时,他还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母亲笑意盈盈道,离开也好,去了大城市照顾自己。那时的萧祁,心中盘算,终于可以摆脱这一切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不管不顾,萧祁回忆不起来了。大约是在家庭破裂之后吧,父亲跟那个女人一声不吭的离开,从此‘房子’变成了牢笼。这或许就是井傅伯当年提供住处时,惶恐、畏惧的来源之初。记忆回溯,孩童时萧祁带着乖巧,始终都是邻里街坊口中‘别家的孩子’。那时,母亲眼中的慈爱与后来没有差别,始终关怀备至。差别在于,那会儿总有一双大手附在额头上,来回揉捏。意识消离之际,额头上的温度与记忆中的重合,温暖厚重。萧祁试图睁开眼睛,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他的身体被抱起来,鼻息中闯入的气息曾留在记忆深处,有几年不曾想起,却始终没有被忘却。---萧祁感觉到密闭空间中的温暖,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接着睡意袭来,轻微晃动的感觉如回到幼时的摇篮中,耳边回荡着母亲轻柔的声音。那个将他抱起的人是井傅伯。脸颊贴上胸膛之时,萧祁脑袋里便有了这个认知,随后的放任身体,不做挣扎,大约是这一晚已经消耗了过多的力气,他有些累了。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全身关节都冷的打哆嗦。身上的衣服带着未干的酒精,阴冷的空气带有冰点的强势。萧祁下意识缩起身体,四肢僵硬,难以移动。嗓子口发干,他吞咽口水,看向四周。这地方他倒是熟悉。原以为归国的那位为挥别过往另置了住处,谁人想到几年前的这座金屋还在,就连阳台上由萧祁自己选的躺椅都没有移动位置。扶着椅子站起来,这会儿萧祁感觉不到后庭的疼痛,冰冷让触感麻木。他顺着玻璃门向屋内望去,井傅伯坐在沙发上,还穿着早前的那件毛衣。微白的鬓角在灯光照射下闪现些金黄,他低头翻看手里的书。那书是井傅伯的,之前陈列在书架从左往右数第十二本的位置。井傅伯穿着拖鞋,双腿随意搭在一起,颔首低眉认真读着,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翻动,丝毫没有瞧他的意思。萧祁用发抖的手转动门把,打不开。他用力晃动几下,纹丝不动。门被反锁了。发颤的牙根带着头骨震动,萧祁握着拳头砸向玻璃,屋内的那位纹丝不动。跌坐于冰冷的地上,他双手抱住膝盖,紧靠着门边的墙角,试图给自己取暖。刺骨的寒冷让他神情呆滞,毫无思考能力。他的眼前反复闪现的是母亲躺在病床上沉睡的面孔,生命体征仪上的跳动变成唯一信仰,与‘活着’二字牢牢拴捆。 第7章 挂了电话没多久,萧祁穿了衣服,站在门口回身打量这屋子。坦白讲,这屋子的装修不中他的意,井傅伯买的高档家具他不认识,在他眼中与快消品并无二致。那会儿他没发表意见,住在一起本就令萧祁感到不安,自然对这种支根末节避而不谈。关上门,萧祁缩了缩脖子,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萧祁找最近的银行兑了支票,一刻都没耽搁,将钱尽数打给照顾母亲的二姨。二姨收到钱后和他通了电话,关照萧祁一个人在外照顾好自己。她没问起这天上掉馅饼的钱究竟从何而来,萧祁暗暗松了口气,心想,真要编个囫囵的借口解释也得废些心思。还没走出银行,萧祁收到了一条短信:你好,请明天上午到旭通集团人力资源部办理入职手续。盯着手机看了良久,萧祁琢磨,井傅伯这是真打算没玩没了地折腾?旭通集团…井家的公司,萧祁早几年毕业时呆过,那一拳之后的第二天他便辞职了。山不转水转,敢情又转回了自个儿的‘伤心地’!第4章 你还来不来上班了?到家之前,徐良打电话问萧祁。萧祁拿钥匙开门时随口道,今天算了,我头疼。萧祁本科学的是金融,成绩马马虎虎说得过去。毕业之后,井傅伯安排他进去旭通,财务部经理随手安排了闲职让萧祁轻松挣工资。离开井傅伯,萧祁同时还失去了工作和生活。太过依靠一个人的后遗症便是:失去爱情意味着失去所有。徐良问的那句,后悔了?萧祁嗤笑,不以为然。他早就度过了后悔的日子,离开井傅伯没多久,现实压得他抬不起头。那段时间最为后悔,无数次动过回去找井叔的念头,然听闻那人在数日之后便转身飞去了国外,彻底断了萧祁回头的念想。现在想来,也好…恐怕那时低了头,也未必能有重归于好的可能。经历了这些年的摸爬滚打,虽不至于改变性格,毕竟根深蒂固的东西流在血液里,但萧祁自觉皮实了不少。回想过去,若现在的自己遇上当年的情况,只怕吃拳头的不会是自己,而是顾唯。后来,徐良介绍萧祁去了自己上班的地方。两人大学一个专业,现在坐在一个办公室,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些年也算是形影不离。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连最基本的‘专业对口’都算不上。每日重复地处理琐事,挣得不多,将够生活。萧祁现在的住处离上班的地方不远,一线城市房价高的出奇。他租了半间地下室,屋内光线不好,透着阴冷压抑。徐良是本地人,曾提议让萧祁跟他住,每月出点水电费。好意心领,萧祁拒绝了,跟你一个直男住,咱俩都别扭…有个自己的地方挺好,即便住的不舒服,但一个人的空间让他觉得安全:没有依靠便不存在失去的可能,没有陪伴便只需自给自足。萧祁脱了衣服,瘫在床上不想动。身上还在疼,抬手摸了摸额头,有点发烧。没一会儿,窗外呼啸而过的车流声还嗡嗡作响,他的意识便开始模糊。睡着之前,萧祁下意识想起那条没有回复的短信,寻思明早还是得去一趟旭通,拿人手短,嘴上又应了井傅伯那句‘听我的’。去看看情况再作定夺,免得后面又出什么岔子。半夜醒来时,萧祁全身冷汗,身体却止不住的发热,肌肉疼的发抖。他吃力地爬起来,翻箱倒柜找出还未过期的感冒药,就着自来水吞了,随后又沉沉睡去。再醒来,听见的是刺耳的门铃声。萧祁止不住咳嗽,裹着外套走到门口开门。头疼欲裂,他扶着门站定,瞧见来人是井傅伯,觉得这情况有些可笑…借钱还附带上门回访,井总这是担心他卷着铺盖逃走,特地核实情况来的?“你早晨没去旭通?”井傅伯打消进门的念头,单纯瞥了一眼萧祁身后的屋子。“嗯,”萧祁抬眼看向墙上的时钟,已经接近中午了,“我早晨没起来。”井傅伯伸手拉住萧祁的衣领,身上的被子瞬间掉在地上。萧祁被按在门上,脸颊贴着木板,一只手被扭在身后,“又不听话?”萧祁轻喘,压迫感让他透不过气,“没,我只是…”身后的人丝毫没耐性听他解释,伸手钳住萧祁的下巴,掰过脸颊,“看样子前天晚上还是不够冷…”萧祁抬起手臂挣扎,非常用力,“井傅伯…”撕扯让他脑袋发沉,晕得难受。井傅伯看向他的眼睛,手臂揽住萧祁的腰,用自己的胸口紧挨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附在了额头上,“你发烧了?”“离远点…”萧祁敷衍开口,似笑非笑,“免得传染。”话虽这样说,他却不再挣扎。井傅伯胸膛宽阔,靠着舒服,萧祁绝大部分重量落在了身后,倒也算一种迥异的‘享受’。井傅伯没在吭声,架着萧祁的手臂将他拉出门。“去哪儿?”萧祁抗拒,这点小病犯不着去医院,若不是昨晚太难受,他连药都懒得吃。井傅伯知道他这‘死扛’的毛病,转身关了门,“去公司。”合着是萧祁想多了…片刻,井傅伯又道了两字,“不去?”“去…”萧祁乐着道,哪敢不去…“我身上难受,走不动。”他舔着嘴唇,语似撒娇,“要不,井叔你再抱抱我?”半点羞臊矜持的样子都瞧不出,萧祁巧言令色,望去的眼神都带了点暧昧。井傅伯停下动作,颔首打量,倒真是在思考一般。随即,他松了手。萧祁跌坐在地上,身后的伤口带来一阵疼痛。“自己走,我在车里等你。”萧祁被带到了旭通。井傅伯将他扔在了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没一会儿私人医生过来瞧了他的病情。强行被塞了些不只是何物的药片,萧祁躺在井傅伯的床上,昏昏沉沉又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夜色降临,隔间被昏黄的灯光照得暖意融融。萧祁从床上爬起来,接着便听到外间有人说话。两个声音他都熟悉。 第9章 “你知道他要结婚吗?”“知道。”萧祁眉宇透些随意,和我有什么关系。顾唯没再吭声,不屑的情绪溢于言表,嘴角带笑,俊俏好看,但他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又算什么?萧祁见识过这面相,顾唯当年说出那句话时,与当下的样子一模一样。“哦,对了,”萧祁回过头,对着已经走到自己身后的顾唯开口,“我突然想起来…”“什么?”顾唯停下脚步,侧目瞥他。“井叔要真是想弄疼你,是挺难受的…”萧祁说的轻松,举重若轻,“就是前天晚上你打电话那会儿,我刚好在…疼了两天了,我猜他是故意的…”情况逆转,萧祁不觉自己可怜…即便这话说的不上台面,但细思之前,已无回头之路。第5章 萧祁回身对着顾唯的背影,始终笑面相迎。他有什么可生气的,全世界与井傅伯有过交集的人都能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唯独他萧祁没这个必要。回到那间办公室,萧祁望了井傅伯一眼,走进内间拿起自己的外套。他顺手关了床头灯,狭小的空间一下如同深渊。井傅伯靠在桌子上,保持先前的姿势,“走了。”这两字说的利索,听不出语气。萧祁左思右想,“嗯,正要走…”他不太确定,随即开口补充,“能…走吗?”“可以,”井傅伯露了一麟半爪的笑意,对先前萧祁推开门打断他与顾唯的对话没显出什么愠色,“走吧。”说着,他转身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站直身体。萧祁本眉清目秀,发热的身体让此时的他瞧着多了些憔悴,眼底带上了慵懒。沉默着叹了口气,萧祁跟着他走出办公室。下班时间,闹市区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萧祁坐在副驾驶,看着车窗外的繁华从眼前走过,这路通往当年的那做公寓。井傅伯当时将房产置在了刚刚驶出闹市区的高级小区内,小户型适合一到两个人居住。这意图非常明显,两人在那里生活正合适,但若有事他无法过去,萧祁一人也不会显得过分孤单。这决定合适,却显得自私。萧祁待车停稳,拉开副驾驶车门站定。他看向正在锁车的井傅伯,漫不经心的说,“我今晚住这儿?”井傅伯没立即吭声,视线交汇后迅速移开,不做任何停留。这一晚天气晴朗,微风习习。萧祁觉得冷,或许是还在不断发烫的身体让他抵抗力下降,亦或者那不过是站在这皓月之下却无所适从带来的空虚感。随在井傅伯身后,萧祁进屋后关门。没等转身,他便被强制拉进了屋里。井傅伯没太用力,萧祁脚上配合着。两人一起回到这屋子里,会发生什么心知肚明,若此时再表现出惊慌失策,那未免过于矫揉。井傅伯的气势如白浪滔天,他随手脱掉自己的外套,压着萧祁跪在沙发上。“嗯…”萧祁脸颊蹭着椅背,双腿弯曲,两只手被死死按在自己的头上,“别这样…我…”身后的伤口丝毫未见痊愈的趋势,肛口处细微的裂痕让他心有余悸。萧祁本想开口讨个轻柔,却在井傅伯扯掉他的裤子时止了话。疼,在所难免。井傅伯本就想让他疼,无论开口说什么,结果都是必然。萧祁释然,想来当年的事让井傅伯疼的不清。徐良说的没错,路上随便拉个人,神出鬼没,没人知道这事儿。但萧祁得让井傅伯知道,那个人因此也只能是井依仲。萧祁没那个自信,没准‘路人躺过那床’对井傅伯来说根本无足轻重,扯上井依仲,即便萧祁在他心里没那么重量,这事儿本身就足够井傅伯疼的。井傅伯拉开裤子,如前日一样,依旧是推到了大腿。瞧这如狼似虎的架势,萧祁低下头,任由他的手指闯进自己的身体。咬着嘴唇闷哼,萧祁忍受第二根手指的进入。这所谓的前戏如同轻浮的玩笑,微乎其微。井傅伯沉默,随着手指的进出,只能听出呼吸变得粗重了些。萧祁全身颤栗忍受井傅伯粗大的阴茎进入自己的身体,“呜…”疼痛席卷全身,他感觉心脏被活塞运动的频率敲击,全身都在燃烧,温度却直达冰点。井傅伯没刻意弄伤他,至少没将早前留下的伤口扩大,但他也不是慈善家,挺进的频率足以让萧祁感到痛苦挣扎。这并非做爱,甚至与性交二字毫无干系。萧祁回头看他,甬道因为过高的体温而更显制热。井傅伯脸上呈现一丝愉悦,他捏着萧祁的腰猛然进出,对上的眼神被情欲充满,再无其他。还是前日的那件毛衣,平整服帖的挂在井傅伯身上,随着他肌肉的摆动荡起涟漪。萧祁想起走廊中顾唯的那个眼神,那般自以为是。在井傅伯面前,又有谁真能自以为是,简直笑话!他不甘心,肉茎撞着他的身体,压碎了嗓子口的话,凝结成支离破碎的喘息。凭什么?萧祁一只手扶着沙发背,另一只手探到身后撕扯井傅伯身上的羊绒衫。你凭什么享受着炙热到灼伤的窄巷,却还保持这般衣冠楚楚的泰然。井傅伯随手撕开萧祁身上的衣服,迅速将其双手绑在背后,“别乱动。”“井叔…”随着操弄的频率,萧祁身体起伏,嗓子口干的发疼,连句话都说不利索,“井叔…疼…”他声行并茂,眼中瞬间布满了水汽。要讨的何止是轻柔…萧祁背着手,面上百依百顺,舔着嘴唇充满情欲的谄媚道,“井叔…”做戏演全套,萧祁轻喘,声音发软,“别…那么深…我受不了!太疼…”这话不假,井傅伯那根尺寸可观,耐力持久,全部进入时总操的萧祁全身发软,瘫在床上,身体如被汗水浸湿一般。他这会儿还病着,受不了那般蹂躏,“轻点…井叔…” 第11章 萧祁有几日未露面,自打借钱的那个晚上,徐良就没再见到他。一到办公室,徐良扔下手里的工作,转身看着萧祁,“你没事儿吧?”“我能有什么事儿?”萧祁面上轻笑,全副武装,一派悠闲自得,“前几天有点发烧,在家‘度假’呢。”肛口处的伤,层层累计。萧祁一早晨坐立难安,怎么都感觉不得劲。他对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一遍一遍核对这一年的财务报表。临近年末,所有的资料都进行归档,屋里的几个人焦头烂额。萧祁这几天没上班,他的工作基本都是徐良完成的。因此,萧祁在下午临近下班时拉着徐良一起吃饭,算是对他的感谢。忙完了工作,萧祁手机上有两个短信,都是旭通的hr发来的。前一条是询问今天什么时候有空可以签约,后一条则是催促最好能快点敲定时间。萧祁看着短信有些发愁,井傅伯那公司是个是非之地,他虽非毫无抵抗能力的绵羊,但也犯不着自己往虎狼嘴里送。正在犯愁之际,徐良小心翼翼的开口,“我跟你说个事儿…”萧祁随手收起电话,“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不好说…”徐良清了清嗓子,将面前的啤酒清杯,拿起瓶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转而想给萧祁倒酒。“别,”萧祁推开他的手,“我不喝,发烧不想喝酒…你直接说事儿!”“你还记不记得,几个月之前咱们公司签的那个广告企划案,就是网络平台收费资源相关的?”“记得,”萧祁又打量了他几眼,“那项目不是你还找了人脉…拿了不少奖金。”这事儿萧祁记得清楚。徐良跟他都是处理财务的事情,企划案签约理论上只需要财务部根据报表估计预算,然后再上报给相关的负责人以及上级。徐良当时主要负责企划案的经费核对,跟着项目经理一起去外地开会。项目签了,事儿办成了,一切都很顺利。回来之后公司都在传,能这么快谈好是徐良的面子,合作方有人认得徐良。按理来说,徐良手里的活是个喘气的都能干,无非是几排数核对,连个正儿八经的会计都算不上。萧祁听到这说法之后很是惊讶,开口问过,徐良没否认,说是之前就认识的。想来也正常,谁还没个零星半点的富贵朋友,这事儿巧,落在徐良的头上,虽没什么提拔的可能性,但奖金拿了不少,也不是坏事。“那人脉不是我的,是井傅伯的。”徐良说着,鸡贼的抬眼看萧祁,生怕他生气。萧祁没大反应过来,“怎么就跟井傅伯有关系了?”皱了皱眉,又问道,“合作方的名单里没有旭通啊?”“合作方不是旭通…但那边也在和井傅伯合作,我们谈生意的时候,井傅伯刚好有时间,过去敲定了他们的合作。”“...”萧祁没接话,端着徐良的酒杯喝了一口,等他继续说。“我就是跟井傅伯打了个招呼,后来谈成了,人情就变成我的了。”徐良缓了缓,又看了一眼萧祁,“我们当时跟合作方吃饭,井傅伯也去了…跟我聊了几句,问起了你。”声音越来越低,徐良避开萧祁的眼神。萧祁寻思,敢情虎狼之穴早就大门敞开,等着他往里跳,“都说我什么了?”“没说什么,我就说你过得就那样吧…提了一句,缺钱…”“他让你跟我说,找他借钱?”徐良点头,面上不太好看,“之前他提过一次,我有点犹豫,回他的话说:萧祁这人死要面子,让他开口借钱跟要他半条命似得。后来他又说起这个事儿,话里话外那意思是,合作方的面子他能卖,收回来也不是不能。我心里有点发憷…问了下之前的同学,有说法是井傅伯结婚了,也有说要结婚了…我想着他既然都回去找女人了,也不会把你怎么着…刚好你妈情况不太好,我才跟你提了。”萧祁忍着怒火,这事儿只怕井傅伯卖那个面子的时候就计划好了,没有缺钱,还能有无数个别的理由让徐良开口。“你跟他说我为什么缺钱了吗?”萧祁盯着徐良的眼睛问。“没有,”徐良连声否认,“你从不跟别人说起家里,我知道…这不能说,我明白的。”萧祁站起来,胃里一团火烧的难受,“我先回去了。”“等一下,”徐良拉住他,“你先坐下…”“还有什么想说的?”萧祁不怪徐良,井傅伯下套,没人能跑得掉。利用,被利用,他的世界本就是这样污秽不堪,萧祁丝毫不惊讶。“这事儿是我不对,”徐良将倒满的酒杯一口气喝干净,“但不管怎么说,你妈的手术费解决了…我现在告诉你,就是让你有个提防,他虽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这样的人对你还有心思,都得注意。甭管是什么心思,你自己都得想明白了。”萧祁没再吭声。徐良说的对,是非功过,至少母亲的手术费有了着落,解了燃眉之急。心思。井傅伯的心思向来不好猜。萧祁本来没想明白这钱怎么就这么轻易借到了。井傅伯除了冻了他一晚上,又操的他几天站不直腰,也没刻意为难,还莫名其妙的硬给他塞了工作。若有了徐良这前因经过,也就没什么想不明白了。---萧祁第二天一大早接到了旭通hr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非常客气,话说的也明白,“萧先生,井总吩咐了,合约都给您备好了…您要是没这个想法,也别为难我,能不能自己来跟井总说一声,这样我也好交代。”井傅伯那点心思,揉捏清楚,无非就是让他萧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日子过不舒坦。感情是有,否则这大费周章又何必,这感情的分量只怕比萧祁想象的还要多一些。但井傅伯终究是个沉稳老练经历世事的男人,当年的事情,他忍不了。自然,怎么难受怎么来才是亘古之道。避无可避,往后的日子过程什么样,萧祁不确定。到旭通时,正执午饭结束。人力资源部打电话的人是个年龄不大的姑娘,叫余静。 第13章 “嗯,”他转身从一旁的办公桌上随手拿起笔,“决定了。”说着,他在合约最后一页签上名字。第7章 萧祁多少有些后悔,走出旭通办公楼的那一刻便开始思索,图这一时之快又有何用。手里的合约沉甸甸的,分量极重,他随手翻开,又打量了几眼。瞧不出所以然,索性阖眼叹气——和井傅伯有关的一切,还真是不能容下一丝思考。当年也不过如此。萧祁自叹这几年没什么长进,面对井傅伯,欲罢不能也好,巧言令色也罢,无外乎博些个出乎意料的反应。那时还可用‘年轻’二字解释,当下再找不出任何堂而皇之的借口。签了合约,萧祁自当履行。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去了旧东家。到办公室不过8点,过往正常上班都不见得有这般勤快。萧祁在屋里坐了片刻,四下看了看这几年身处的环境。比起旭通财大业大,这办公室连皮毛都算不得。萧祁拿起办公桌上的那盆文竹,转身扔进垃圾桶。当日离开旭通,他潇洒淡然,唯一带走的便是桌上的文竹盆栽。留恋,或许有些。这株文竹与公寓中的盆栽同气连枝。“多了一棵”,那时井傅伯指着文竹开口,语毕便作势修剪。萧祁拦下他,从凉台掏出个废旧花盆,“让我处理吧,挖出来养在办公室”。“好”,井傅伯由他,神情宠溺。生生死死,往复循环。萧祁总在文竹枯竭之际将种子埋下,等着下一个轮回的开始。几载交替,倒也习惯了这无声的陪伴。“你干嘛扔了?”身后徐良的声音响起,他伸手将垃圾桶中的花盆捡起,“活得这么好,直接扔了多造孽!”“你喜欢?”萧祁回身看他,“那送你了。”“送我?”徐良对他了如指掌,“不敢要…平时跟宝贝一样不让碰,怎么这会儿说送我?”萧祁讨巧,不理会那夸大其词,笑着回答,“摆着看的东西,能宝贝成什么样?”“那谁知道呢!”抬眼瞧着时间,8点刚过。萧祁站起来,将椅子摆好,拍了拍徐良的肩膀,“我去辞职。”“你去干嘛?”徐良大惊失色,想了想误以为萧祁又整些虚招,“想涨工资想疯了吧!”萧祁眉眼带笑,火树银花般绚烂,可惜瞧不出半分喜悦,“真去辞职,准备去靠井傅伯那个冤大头。”“你快打住!”徐良跟着他站起来,“他逼你了?”“没有…我有手有脚,他能逼我什么?”萧祁面相轻松,答的游刃有余,“你快干活吧,我去人事部了。”走到门口,他回过身,徐良始终站在原处看他,“那盆景,替我养着吧,扔了是怪可惜的。”---人事部管合同的那位,平日与萧祁便不怎么对付。起因还得说到萧祁最初进入这公司的时候。萧祁经由徐良介绍,跳过了实习期,直接录用成为正式员工。这符合内推的规矩,萧祁也通过了几轮苛刻的面试,无可非议。从面试到入职大约一周的时间,人事部的张林负责他的合约。部门上级在录用之后交代张林,合同直接签成正式员工。张林当下应了这事儿,转头因为事情太多忘了。一周后交到萧祁手中的合约上,白纸黑字写着试用期。萧祁不乐意,寻思这事儿和开始说的不一样。他问徐良,语气不太友善。徐良误以为萧祁被上级和人事部的同时摆了阴招,旁敲侧击替他打点。越级是职场中最忌讳的事情之一。上级知晓后,责怪了张林。张林没吭声,认了这顿训,私下里便埋怨萧祁为什么不能直接跟自己说,不过是改过重新打印的事情,一小时功夫,何苦弄得大家都不痛快。梁子不深,只是嫌隙难去。萧祁走进人事部,瞧见张林坐在办公桌前忙着手里的事情。他坐在办公桌对面,抬高声音说,“我来辞职。”张林抬头看他,反应些许,“辞职?我没接到你合约停止的通知。”“嗯,”萧祁点头,“昨晚才决定的。”张林乐了,抬着眼睛满是不屑,“这么果断?”他翻开手边厚厚的文件夹,“你辞职得提前说,直接辞职办手续,公司可以不给你最后这个月的工资,合同里写着呢。”“这什么霸王条款,”萧祁不乐意,合着前面这么多天都白干活了,“不是应该按照天数结算吗?”“你提前知会,手续齐全,上级领导全部同意,就可以按天结算。”张林扬着眉毛,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做派。萧祁横眉冷对,“得多久?”“说不准,正式员工程序复杂,十天半个月也不是没可能。”听明白了,张林故意刁难,不过是电脑里调出档案分分钟盖章结束的事情,这说辞分明是记挂着最开始萧祁给他的难堪。“你糊弄谁啊…”“谁糊弄你,”张林抬高声音,“如果给你办离职,我要给你停社保,给你处理离职之后的手续,还有各种工作交接。”他停了一下,看着萧祁,“你要嫌麻烦,我这会儿就给你直接办辞退…你要是另谋高就,还在乎这点钱?”“不在乎…”萧祁见不得那矫揉做作的姿态,“现在就办,还真不缺这点。”话说出口,覆水难收。萧祁当真后悔…他缺钱,缺的紧。往前数的这些个月,所有的工资除去生活必须,全部贡献给了母亲的医药费,银行卡上少有冗余。 第15章 斜对角的实习生来了兴趣,“这种事儿真能发生?”听着他们讨论,萧祁戴上耳机。多少男性以为自己对女性感兴趣,无非是没有开过荤腥,一经饱腹,哪有想要回去的道理。时间飞转,萧祁到了旭通之后,每日都沉浸在无数的新闻中。一晃,过了月中。房东从月中开始便催促他缴清下个月的房租。过往萧祁总是提前准备好,嘴上和房东逞个威吓,片刻过后也就将租金交于其手。可这个月,萧祁囊中羞涩,拼拼凑凑也就够房租的大半。“再给我缓缓呗…”他跟房东打起马虎眼。房东没必要为难他,“到什么时候?”“月底之前,”萧祁转了转眼睛,“要不你用我最开始拿一个月的押金抵了?”“那不行,那是押金,两回事儿…”房东不苟言笑,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我给你缓到二十五吧,到时候要是还没交钱,你就直接搬出去,我这屋子有的是人想租。”萧祁心里嘀咕一句,拽什么,嘴上却也不含糊,“谢谢啊,我尽快给你。”房东这话不假。屋子虽是简陋的地下室,却也炙手可热。一线城市生活本就不易,能租到这单独的空间,对于无数打工的人来说,是个很不错的选择。萧祁盘算,旭通的合约上写着,每个月二十四号发工资,正好赶上交房租。满打满算,到那时,工作到那时虽然不足半个月,拿到的钱也足够补上另一半房租。井傅伯在当月的二十三号回到公司,全体人员如同迎接万岁爷一般夹道欢迎。各个部门在那天开始都带上了些严肃紧张的氛围,就好像高高在上的那位主子真的会御驾亲临指点江山一般。萧祁听到这消息,没吭声,低下头继续看着手边的黄色新闻。井傅伯虽说了会给萧祁亲自安排工作,但当下这情况也没什么可过分挑剔的。拿着正式员工的工资,干着实习生的工作,时不时还能惬意的偷闲。萧祁没必要自己找不痛快。挨过二十三…萧祁并未收到预期的工资。二十四号是个周五,周围的实习生都在埋怨每天做了那么多事情,拿到手的工资却入不敷出。萧祁看着丝毫没有变化的银行卡细则,心里满是疑惑。中午饭时,他凑到余静身边坐下,旁敲侧击问起工资的事儿。余静愣了片刻,又是一副为难的模样,“你的工资…井总交代了,直接…打到他的卡上。”萧祁震惊,合着这小半个月的活儿是白干了,“为什么?”“我不知道啊,井总吩咐,我也没法说什么啊。”午饭结束,周遭的同事还处于松散的休息中。萧祁踏进电梯,按下12楼。第8章 大门紧闭,密不透风。萧祁看着面前的办公室,一派森严的架势。一旁的秘书见他,起身便迎上了,“井总屋里有人。”肚里憋火,萧祁自然不乐意息事宁人,“有人?”他喃喃重复,“顾唯?”“啊?”秘书面露难色,对这上门找事儿的主页也没什么好气,“不是顾少,井总在开会,你小声一点。”“什么时候结束?”萧祁耐下性子。“说不准,你哪个部门的,在这里登记一下吧,等井总开完会我问问他见不见你,如果见再给你约时间。”萧祁转身在廊道的沙发上坐下,“不用,我就等在这里。”“这不合规矩。”秘书也抬高了声音,“你坐在这里像什么样子,况且井总哪是你说见就见的。”“我今天…”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走出来的是梅岸,“怎么这么大声音。”秘书颔首,露出怯色,“梅助理,他嚷嚷着要进去见井总。”萧祁好笑的看着秘书,“我哪里嚷嚷了,这不是在这儿安静的等着呢吗?”说着,他的视线移向梅岸,“我有急事儿找井叔。”刻意用了‘井叔’两字,萧祁用余光扫过秘书小姐的脸,果不其然在其眼神中瞧出了异样。梅岸不理会萧祁的小心思,转头对秘书道,“等一会儿把昨天交给你打印的那些文件拿进来。”“好的。”秘书微笑点头。“恩,”梅岸转身往屋里走,行了数步回头对萧祁说,“别等了,这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呢。”井傅伯重视自己的工作,萧祁一早便知晓。若说有些撒泼蛮横是两人的情趣,那影响工作势必可算为踩了井傅伯的底线。当年的萧祁总是会在来找井傅伯之前询问后者是否有时间,若真遇上临时会议,萧祁往往一人等在办公室的内室中,丝毫不出声。井傅伯有手段,肯宠着萧祁,自是两人关系中的主导,毫无疑问。但自始至终,萧祁心里也如明镜,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看着重新紧闭的门,萧祁紧紧握拳。 第17章 “萧祁?”梅岸正巧下班,走出公司大门便看见一旁瑟瑟发抖的人,“你怎么在这儿?还穿这么少。”“恩,”萧祁牙根颤栗,嘴唇也跟着打颤,“等人…”“里面等啊,”梅岸探身向旭通大厅看了看,“上去穿件衣服,之后到里面等着吧。”萧祁摇头,“我就在这儿等着,在等一会儿就来了。”井傅伯必是会回来的,萧祁确定。他若是不回来,那先前借钱的事端,签工作的后续,一切都将毫无意义。说白了,萧祁得冻着,冻到井傅伯回来看见,心里发了软,工资的事情才能借坡下驴,寻求个解决之道。井傅伯没刻意为难他,毕竟这路是萧祁自己选的,早些时候要是不由分说的随他上车,先下就是另一反光景。没有后悔药,萧祁也没心情后悔。下班高峰期慢慢过去,旭通员工走了大半,黑漆漆的街道在路灯下被映衬成昏黄色。萧祁心里怨怼,身体也不听使唤的缩到了墙角。头疼欲裂,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要凝固了一般。萧祁不确定这会儿的感觉与那晚在凉台上相比,哪一个更为难以忍受。毕竟那时喝了酒,意识本就不清醒。但先下,他脑仁疼的厉害,就好像冰碴一点一点进行侵蚀,无法加之任何思考。真要说起来,上次的状况大抵也就是这般感受了。从六点不到开始,萧祁没离开过这里,他避开风口,抱膝缩成一团。周遭路过的人看他几眼,更多的则是漠不关心,一心踏着自己脚下的步子。世间冷暖,不过如此,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感受最为真切。意识涣散的看了看时间,八点刚过,他已经凭空等了两小时有余。旭通前台与保安进行换班,上一批工作人员正巧离开,随手关了大堂的吊灯。一时间,被投在地上的影子消失了,萧祁愣愣回头,几盏照路灯让那空旷的大厅越发凄凉。临近九点,不远处的十字路口隐隐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旭通大楼位于写字楼集中的地段,过了下班高峰期,白领四散归家,嫌少有刻意经过的。车前灯明亮刺眼,由远及近,云遮雾罩后露出真容。那是井傅伯的s600。萧祁认识那车牌——即便傍晚时分只看了一眼——他这一晚上都反复在脑中过着那简单的排列,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萧祁艰难的扶着墙壁站起来,脚下踉跄,险些摔倒。他晚上没吃饭,又在凛冽寒风中吹了三个小时,身体的血液自然跟不上,站起来之后便觉头晕目眩。井傅伯命令司机将车停在路边,探身拉开正对着萧祁的那扇车门。萧祁向前挪了几步,车内的暖风袭来,扫过脸颊就像是母亲的手。他停下脚步,有些发愣。随着那暖风,还有浓郁的香水味,女人的香水味。魅惑妖娆,引人无限的猜忌遐想。井傅伯坐在后座上,眼神自若的直视前方,一派威严,丝毫没分给萧祁片刻注意力。他身上还穿着下午离开时的那件西装,外套放在身边的座椅上。凭什么…香气四溢,腻的萧祁透不过气。热气将他的四肢缠绕,如同藤蔓卷着他向前。但,萧祁迈不开步子,那刺鼻的气息太过锋利,划伤了血管,那些本已凝固的热液开始复苏,伤口一直蔓延到心脏上。平日里不觉得,在这寒冷中,任何伤痕都带着致命一击的力度。萧祁转过头,毫不犹豫的顺着道沿向前走,空留冷风灌进敞开的车门中。身后的关门声响亮,萧祁微微阖眼,连头也不回。s600跟在他身后,随着他前进的步子,不超过,也丝毫没有拉开距离。先是用余光扫过车里危坐那人,接着萧祁便别过头,刻意不去看他。井傅伯将靠近萧祁这一侧的车窗降下来,他侧过头望向萧祁,“上车。”终于,他开了口,语气从容。两个字,没一丝的浪费。萧祁心里一阵悸动,莫名的暖意从脊椎处开始蔓延。明明坐在车里的那人是始作俑者,可这零星半点的恩惠却让萧祁不住心酸。苍凉的树枝沙沙作响,一阵冷风灌进萧祁的衬衣里,同时也顺着车窗闯进s600。“你确定不上车?”井傅伯笑着道,不慌不忙,全然没有因萧祁的反抗而影响兴致,先前声音中的从容这会儿倒变为浓郁的纵容。萧祁下意识停下脚步,片刻犹豫,接着恢复前进的速度。井傅伯心里有他,脚下迈出的步子,每一下都是残忍的证明。萧祁无法形容这感觉,他忍不住停下,却又无法停下,想试探那极限却又害怕触底,可若真回头,先前那么多路,便一并前功尽弃。乖巧温驯谁人不会扮演,萧祁在行的很,可那香水味让他恶心想吐。小时,父亲身上带过女人的香水味,伴随而来的便是母亲无尽的眼泪。示弱妥协,娇嗔谄媚,萧祁不想,更加不愿。“随你。”井傅伯又冒出了两个字,音调徐缓徐急,透着些愠色。说完,他将窗户升了上去,吩咐司机开车。s600开始加速,几秒的时间便行到十字路口。刚刚这车也是从相同的十字路口开过来,离开也不过是寻着一样的轨迹。萧祁看着一切消失在夜色中,再也迈不开步子。他蹲下,用手臂环住膝盖,忍不住笑了。井傅伯不会回来了,他给了台阶,是萧祁自己不识抬举非要恃宠而骄。萧祁用力抱紧自己,笑着笑着便觉眼睛酸疼。看着井傅伯消失的方向,脸颊上一阵热流淌过。第9章 井傅伯本就没什么容忍度。萧祁曾经期待过,以失望告终。这不难想象,合情合理。井傅伯功成名就,带着商人的世俗,也掺着惬意的格调,坐拥千人的大公司,何须在萧祁这个后生小子身上耗费自我的底线。当年在一起之时,萧祁便因此感到不痛快。井傅伯对两人之间的事情看的淡,比起萧祁的一腔热血,他总是四两拨千斤的指点江山。 第19章 井傅伯将萧祁安稳的放在后座上,转而拉开驾驶座的门上车,“去哪儿?”他透过后视镜看着萧祁,问的悠哉。话有所指,这一连串的缺钱受冻,无非是萧祁那日在井叔办公室中放肆的连锁反应。合约他签了,那屋子若是强行不住,莫说没钱交房租,萧祁会被房东扫地出门,再往后指不定井傅伯还有什么手段变着方子折腾他。萧祁全身抖的厉害,牙根都在打颤。车内的温暖虽比冷风严寒好上百倍,但身上残留余温的衣服也不足以让他缓解丝毫。“去哪儿?”井傅伯重复,“怎么不说话?”询问中不带任何催促,他等着萧祁心甘情愿,俯首屈膝。“去…”鼻息又嗅到了甜腻的香水味,萧祁心中顿时屈辱萦绕,可想想刚才的处境,嘴上却不敢再多做挣扎,“成泰花园。”成泰花园…井傅伯为他留下了那屋子,前些天还带他回去。当年的一掷千金,现下却是露骨讽刺。谁人又能料想,几年之后的萧祁会主动提及那屋子,还惺惺作态,摆出求饶的嘴脸。一栋屋子,不过遮风挡雨,多少人餐风露宿只求有个避难之所,萧祁应该感到庆幸,这种天上掉馅饼失而复得的‘美事’,还有什么好自怨自艾的。瞧着萧祁消停,井傅伯觉得妥帖了。收回自己的目光,他扭动钥匙不再看萧祁。金屋既是萧祁专属,周围环境自然讲究,四通八达,距离旭通不过几分钟车程。萧祁的身子还没热起来,三魂气魄尚游离恍惚,鼻息还未适应那香水味,s900便已经停了下来。“不下车?”井傅伯不看他,尾音上翘,问的果断轻松。“我…”萧祁哆嗦着,身子动弹不得。不为别的,他没钥匙。当年孤注一掷,怀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萧祁自然不可能留着钥匙。离开这屋子时,萧祁唯一带走的不过几件随身的衣服,连两人共同生活时用过的物件都全数留给了井傅伯。“什么?”悠然自得的接话,井傅伯没打算跟萧祁磨洋工。开口的同时,他从驾驶座下车,拉开后车门,看着萧祁又说,“还要我帮你开车门?”“我…”萧祁抬头看他,眼神闪烁。轻轻挪动身子,萧祁往后撤了撤,看着井傅伯的眼神在说:井叔…井傅伯嘴角上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整理了衣服坐进车里,望向萧祁后开口道,“你怎么了?”颔首谦卑,萧祁连忙凑了上去,“冷…”他试探性的拉住井傅伯的手臂,见后者没什么抗拒,便沉了心思。既是卖笑讨好,下贱已成盖棺定论的事实,又何须整那半分的 苟延残喘。萧祁一手撑着座椅,快速跨腿骑在井傅伯身上。他讪讪开口,又说了一次,“冷。”身子冷,这点动作耗费了全部意志力;心更冷,任车内暖气再温润都无法融化。井傅伯始终看着他,面上像是在讥笑萧祁滑稽,不动声色中更多的则是冷淡沉稳。沉默显得绵长,那眼神似乎蓄势待发,只等萧祁推波助澜,顷刻便星火燎原。“井叔…”萧祁吞了吞口水,伸手解开井傅伯的西装扣子。刚刚被整理过的衣服此时变得凌乱,萧祁看着那褶皱,心中莫名畅快,无数的负面情绪找到了出口。任你井傅伯时刻保持得体自持,在他萧祁手下不过片刻功夫就分崩离析。“做什么?”井傅伯拉住他正要解开衬衣的手,轻轻用力向外挡了挡。萧祁想了想,没在继续,转而搂住他的腰,不管不顾的向那滚烫的怀里蹭着,“太冷了。”说着,萧祁收紧臂膀,隔着两件衬衣贪婪汲取那源源不断的热度。人心隔肚皮。即便我中有你,尚且不能断言坦诚与相信,更何况井傅伯连衣服都不愿脱了。萧祁明白他的意思,再一再二,连那如野兽般性交之时,井傅伯都穿着衣服,若再不识趣,萧祁便真自找没趣了。“下车吧。”井傅伯不阻止,享受着胜利果实。他开口催促,自是要将战局扩大,一点余地都不留给萧祁。“但…”萧祁咬咬牙,“没钥匙。”这事儿井傅伯怎么可能不知道,迟迟不提这茬不过是等着萧祁自投罗网,哀声恳求尚不得够,反复碾压才足以得到渴求的舒坦,“嗯,你…”萧祁打断他,说的很轻,“下车太冷。”手指在他腰间来回寻觅,不留神便窜进了裤兜里。若是没记错,井傅伯总是将钥匙放在左侧兜里,右边则是随身携带的钱包。打开钱包,里面夹着照片,井傅伯与井依仲的合照。照片中的井依仲年龄不大,站在井傅伯身边笑的全无烦恼。萧祁曾经开口要求井叔换了那张照片,井傅伯笑笑,始终没有任何行动上的回应。摸到钥匙,萧祁动作微微停顿,接着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救命稻草。一连串的小动作逃不过井傅伯的眼睛,他推着萧祁重新坐在一旁,看都没看他手里的钥匙,“偷鸡摸狗,坑蒙拐骗,哪儿学来的?”跟你学的…萧祁心里暗怼,嘴上不敢说话。井傅伯捏着他的下颚,反复打量,“想下车了?”“想…”萧祁又捏了捏手里的钥匙,金属隔得手心发疼,心里却觉有恃无恐,也不知那点得意究竟从哪儿生出来的。井傅伯动了动身体,“现在下车可没那么容易。”空闲的那只手解开自己的皮带,心情丝毫没因萧祁这一个‘想’字产生波澜。躲不过便只能坦然面对。萧祁深呼吸,肺腔顷刻充满了香水味。他只求这味道停留的时间久一些,久到他可以忽视井傅伯身上的味道。萧祁第一次将那阴茎吞进口中之时,胸膛萦绕着井傅伯的味道,淡淡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与他平日的样子浑然天成。时隔几年,再一次将那性器含住,还是那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尺寸可观,压的萧祁舌头发麻,火热坚挺,情欲撩蚀的异常兴奋。粗壮的阴茎如蛇一般带着生命,在萧祁的口中横冲直闯,每一次都钻的更深,恨不得闯进他的心脏,安营扎寨。射精的瞬间,井傅伯道了一句,“吞下去。”第10章 萧祁跟着井傅伯下车,默不作声。成泰花园属于高档小区,设施一应俱全。电梯直达家门口,一梯两户。小区内被绿色植被覆盖,虽是冬日,但常青灌木还是将整个寒冷的季节装点的暖意四袭。走到屋子门口,井傅伯回头看着萧祁,“开门?”萧祁身上还披着那间羊绒外套,谈不上有多暖和,毕竟在清冷中呆的时间久了,零星温暖顶不上用,但那外套用来遮风挡雨已是足够。 第21章 “去哪儿?”井叔开口唤他,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井傅伯声音低沉,胸腔因为轻笑而产生共鸣,听上去饱满浑厚,“让你到门口,没让你走。”萧祁停下脚步,不知井傅伯还能折腾出什么名堂。听天由命,只当这一切是为了从井傅伯手中拿来的那八十万。自古有钱的是大爷,井叔、井总将那八十万扔在萧祁的脸上,萧祁只能笑意盈盈的接着…那八十万扔了,现在井傅伯追着那响声听,萧祁便不敢怠慢,得让那声响称心如意…赌气、妥协…萧祁现下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作反应,他回过头,看着井傅伯朝向自己,走的闲庭信步,“井总,您还要说什么。”“还冷吗?”井傅伯开口问他,手指贴着萧祁的的手臂向下滑,指尖与掌心皮肤摩擦,“手还是很凉。”先前披在萧祁肩头的大衣被扔在门口,冷风嗖嗖灌进屋里,吹得萧祁又开始头疼,“我没那么娇贵,不怕冻。”“是吗,”凑到萧祁耳边,井傅伯哈气说的很轻,“还记不记得我生日是几号?”含住他冰凉的耳朵,舌头来回扫弄。井傅伯的手臂绕过萧祁,打开两人面前控制开门的仪器。萧祁神情紧张,耳朵传来的湿润熏得他难受,身子冷热交替,不舒服极了。“问你呢,记得吗?”井傅伯煞有介事的停顿,清了清喉咙。若萧祁答不上来,想必后面还有各类牛鬼蛇神的把戏等着,“记得…”花了心思,用了真情,记住从不是难事儿,难的是忘记。萧祁自问从不难为自己,这几年也从不想那些有的没的。时光如梭,年岁大了,本应对过往看的更开。但刻在心上、流淌在血液中的东西,怎么都忘不掉。井傅伯按下开关,屏幕亮起,出现九宫格数字按键,“试试。”1010…毕业季正巧是夏末,萧祁离开学校便听从井傅伯的安排去了旭通。那年的十月天气已经凉了下来,少了燥热难耐,气候舒爽。井傅伯生日萧祁一直放在心上,平日里衣食住行都是井叔安排好,萧祁也只能在这种细节之事上动心思,想尽办法让井叔高兴,算个生活情趣。九月入职,十月初拿了工资。萧祁那日午饭之后蹭到12楼,井叔的办公室里,悄摸凑到他耳边说:“井总,晚上给您老人家过生日?”井傅伯侧头看他,“想干嘛?”“秘密。”萧祁准备了惊喜,等来的确实井傅伯临时有事的电话。拿着手机,萧祁回头瞧着之前买好的东西,满是不情愿,“那什么时候能回来?”“今晚可能过不去,临时有事…晚上要回家。”井傅伯口中的‘家’,向来与萧祁无关。他总是用‘过去’二字表达去向。井叔心中,算得上‘家’的只有自己的宅子。萧祁想起井傅伯手机中,顾唯那些带着暧昧的短信,心里忐忑,索性拿了衣服出门。井家位于城郊的别墅群,屋子不大,但周围环境不错,四通八达。井傅伯一人住,偶尔有亲朋来串门,非常方便。萧祁在门口等了许久,想着给井叔打电话,又怕擅自过来的行为坏了井傅伯的规矩。一来二去,只好踩着脚下的泥土,左右张望。那天,萧祁见到了刚刚回国的井依仲。兄弟二人开车到门口,井依仲大包小包拎在手里。井傅伯见萧祁站在门口,神情闪烁,带着不悦,碍于自家弟弟站在身边,不便多说,让萧祁进屋了。也是那天,井依仲送了那支笔给兄长,余光打量萧祁,满是好奇。萧祁在屋里呆了一会儿,井傅伯便打发他离开。平日这种事儿不少,也就是在梅岸这种知情人面前,井傅伯会让他多呆些时间。萧祁心里不乐意,嘴上说不出什么,只好毕恭毕敬的溜了。纸包不住火,猫腻藏不住,有味儿的鸡蛋总是会招来苍蝇。即便井傅伯不愿更多人知道他与萧祁的关系,井依仲不久之后终是瞧出了名堂。算算时间,没到第二年开春,萧祁便离开了旭通,跟井叔以及这公寓彻底说了再见。1010…萧祁键入,毫厘不差。“你真的还记得…”井傅伯轻声说,抓出萧祁的大拇指按在显示器上,指纹录入。太好记了…萧祁嘴上带着门栓,肚子里忍不住吐槽。将心比心,只怕那个记不得生日的人是井傅伯…萧祁看着‘录入成功’四个字,百感交集。这房子对他毫无意义,当年便不是两人的‘家’,现在就连‘两人’都未必存在,何苦惺惺作态。“我要是记不得,你是不是准备再让我在门口冻几个小时?”“不好说…”井傅伯眼睛动了动,“保不准…一直冻着。”这句话不知真假,听得萧祁脊背发毛,心里不踏实,“...”“早点睡。”想要的效果达到了,井傅伯拽着萧祁转身,伸手替他整理冰凉的衬衣,“时间不早了,再不休息,明天早起上班肯定迟到。”萧祁看着井傅伯走到电梯旁,心中忽就想起扔在门口的大衣,“把那衣服拿走。”井傅伯回头望他,余光扫过门内地上的外套,“放这儿吧。”廊道顶上的吊灯发出昏黄的光线,漆黑的夜笼罩着见方大点地。井傅伯稍白的鬓角被映出了暖意,看的萧祁心中又是一颤,“…”电梯来了,这场戏便可以散了,“一个人在屋里,把刀拿远点,危险。”第11章 萧祁整个晚上都睡得不好,头晕脑胀的洗了澡,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胃里空空如也,浑身都感到不舒服。他半夜醒来,整个身子缩成一团。梦里不知出现了什么,萧祁看向漆黑的窗外,屋内一片寂静。床头闹钟显示,4:21…萧祁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又睡了过去。清晨出门,他穿着昨晚的衬衣。衬衣扔进洗衣机,漂洗烘干,焕然一新,但萧祁走出大门还是冷的发颤。他抬眼看了看井傅伯留下的那件大衣...羊毛外套挂在衣架上,安静的躺在大门旁边。井傅伯向来讲究,对东西的摆放有自己的想法。这屋子的装修符合井傅伯的审美,就连细节摆件,萧祁都顺着井傅伯的意思。几年过去,物是人非,这屋子一点改变都说不上。萧祁跨出门口,想了想,转身走进屋里,伸手将那外套从衣架上取下来,扔在沙发上。他拿着木质衣架出门,走到楼下便扔在垃圾堆旁边。任你井傅伯财大气粗掌控一切,这屋子已经录入了萧祁的指纹,便不可能像当年那般畏首畏尾、被你指东道西。心里嘀咕着,萧祁索性按下电梯,回到楼上。1010…他又一次按下了密码,接着取消所有指纹,修改密码,只留下自己的开门权利。看着‘操作成功’,萧祁心生愉悦…片刻功夫后,便嗤笑自己拿着鸡毛当令箭,竟小题大做到了这田地… 第23章 …猫哭耗子…萧祁浑身忽冷忽热,体内的寒气还未散,头晕恶心,没什么气力跟井傅伯周旋,“被鬼压…走霉运!”要不是井傅伯几次三番让他在寒风中冻着,萧祁至于把退烧药当糖吃嘛…“骂我呢?”井傅伯放下病例,眼睛直直看着萧祁。萧祁心里发憷,面上还得撑住了。他咽了咽口水,一本正经道,“没…井总您又是借给我钱,还给我安排工作,连住的地方都替我想好了。我感谢都来不及,哪敢骂您!”“走吧,”摸透萧祁的性子,井傅伯也没指望能听到什么顺耳的话。这犊子平日里蹦蹦哒哒,就算是听响儿也称得上乐子,“我送你回去。”萧祁身子不舒服,又不清楚井傅伯接下来意图哪般,不好贸然回绝。他索性跟着井叔走出病房,心里的气怎么都不顺。几年前面对井傅伯,萧祁也没什么话语权,但总好过现在这样,时时刻刻警惕,字字句句上心,生怕一个不留神又让‘财神爷’不痛快,最后还是自己皮肉受苦。井傅伯回头看他,脚下步速平稳,“想什么呢?”“没什么…”萧祁与他保持两人的距离,旁人看去猜想两人相识,但显不出任何亲密。走廊中人来人往,若是有人识得前头那位是公司老总,只怕二话不说便觉萧祁顶天是个跟班跑腿,鞍前马后伺候着。“车在大门口。外面冷…”井傅伯低声说,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伸直手臂搭在萧祁的肩膀上,“别又冻着了。”萧祁愣住了…井傅伯心里有气,拿他撒火,萧祁苦不堪言,却也没什么好质疑的,毕竟当年的事情摆在眼前,像块印记抹不掉。但井傅伯眉开眼笑的示好是哪出台本…萧祁看不懂,也不想看懂。井傅伯对着他笑,看多了,从眼睛钻进心里,拔不出来。“去成泰花园。”上了车,井傅伯对司机说的很轻,余光扫过坐在身边的萧祁,转而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井总,”司机将车开出医院,看了看时间,“距离去机场还有一些时间,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井傅伯不动,“一会儿再说吧。”司机透过后视镜望了望萧祁,眼神最终落在井总的脸上。老总不吭声,做下属的自然不好再开口。一路上沉默,车内的三个人都各有心思。萧祁身上还挂着井傅伯的外套,今天这件是深灰色,毛呢面料,搭在肩上像是有力的手臂,带着衣服主人的体温,异常暖和,“井叔,你之后要去机场?”“年底,事情比较多,要出差。”井傅伯转头看他,睁开的双眼微微发红,显出细微疲惫。“要去多久…”井傅伯反问,“你想我去的长一点…还是短点?”自然是长点好,萧祁心里忍不住想,但井傅伯握着他的生杀大权,连平日上班的辛苦钱都在这位爷的银行账户里,要是走的太久,萧祁这日子更得揭不开锅。一来二去,长也不是,短也不是,“…”说话间隙,s900安稳的停在了成泰花园门口。井傅伯清了清嗓子,伸手轻拍驾驶座,“小胡,你下去买包烟。”司机有分寸,识大体,一点就通,“好。”井傅伯身边尽是聪明人,办事儿不够精明,怎么在井总身边长呆。“嗯。”井傅伯重新靠在椅背上,等着小胡下车。嘭…驾驶座的车门合上,萧祁忍不住心里打鼓,“井总…”他往一旁凑了凑,寻思自己都高烧不退了,井傅伯再使手段便是想要他的命,“您又要吩咐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想我去的长一点,还是短点?”井傅伯转过身,伸手拉住萧祁的手臂,稍稍用力,带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长点…”说出口便觉不对,萧祁转而快速改口,“短点。”井傅伯压低身体,牙齿精准的咬住萧祁的嘴唇。“嗯…”下意识闪躲之下,萧祁口中布满血腥味。疼痛难忍,头昏脑涨,萧祁条件反射不再乱动,任由井傅伯的舌头闯进自己嘴里。回过神来,他抬起手臂挡在两人之间,侧开头,“井叔…小心传染。”萧祁心里虽憋屈,手上也不敢有太大动作,毕竟按当下的情况,眼前这位激怒不得。井傅伯舔了舔嘴唇,玩味十足。他从萧祁身上的衣服口袋中拿出一张银行卡,随手晃动,“你的工资都在这里面。”“...”萧祁看着他手里的银行卡,说不出话来。嘴唇上的伤口还在淌血,口中腥咸冲进鼻息,一阵反胃,“您要给我?”“可以…”井傅伯用两个手指夹着银行卡,“等我回来。”“你开什么玩笑!”萧祁情绪四起,莫说不知道井傅伯究竟出差多久,工资在他人之手这件事儿本身就足够滑稽了!萧祁没什么本事,但不拿工资白干活不是为社会贡献生产力,是自找没趣!萧祁深吸两口气,看着井傅伯,缓和气氛的说,“井叔,我都住院了,您能不能先放我一马。”话说的委屈,萧祁面上也带着谄媚…太恶心了,他胃中作呕的感觉越发明显,搞不清楚是生理难受,还是心理觉得当下恶心。井傅伯听完萧祁的话,不笑了。他伸手捏住萧祁的下巴,说的严肃,“好好说话,以后再这么阴阳怪气,我就让你没法开口说话。”语毕,井傅伯将手里的银行卡递到萧祁面前。原来,这般谄媚讨好,萧祁不喜欢,井傅伯也不喜欢…当年还可算是情趣,现在讽刺意味太浓。一把双刃剑,两人都逃不掉。临走之前,井傅伯看着萧祁,交代了一句;“晚上要是不舒服了,就给钱医生打电话。明天让小胡来接你,陪你回去收拾些东西。”萧祁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下了车,站在路边看着s900逐渐消失在马路尽头。第12章 萧祁休息了一晚上,早起退了烧。恍恍惚惚,浑身还是乏力,他索性回到床上又睡了一觉。小胡接近中午给萧祁打了电话,询问什么时候来接他。萧祁回绝了,启口道,“我自己去拿东西就行,不麻烦你了。”“井总交代了。”小胡说的不温不火,工作之余,对上司的私人事物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我今天还不是很舒服,不想出门,”这事儿臊得慌,萧祁活脱脱被人养在温室中,对井傅伯恭敬赔笑也就算了,没必要再多个观众鼓掌喝彩,“之后我自己找时间回去,你不用跑这一趟了。”“那行吧…”没等萧祁开口道谢,小胡已经挂了电话。看得多了,井总身边来来去去的人有的是,没把萧祁当回事儿也是理所应当。萧祁随手将电话扔在床上,没什么感觉。 第25章 原以为几年前事情闹开,井傅伯借着工作之由出国,最近才回来。哪想这几年井家的事业越做越大,多地往返变成了井傅伯的日常生活。只怕再过些时日,这个城市都未必会成为井傅伯的歇脚之所。井傅伯的未婚妻——曲美晴,家族经营的是广告营销相关行业,与顾唯相似。曲美晴为人也很低调,这几年的新闻比井傅伯还要少,就连正脸照片都没有几张。萧祁一一总结,看着凤毛麟角的影像发愣。这女人端庄干练,气质典雅,一瞧便是上等出身,若是与井傅伯肩并肩,倒也般配。不知那日井叔车中的香水味是不是来自曲美晴,世俗的味道搭配这样一张脸,虽有些降低身份,却也无形拉近与人之间的距离。工作不顺,萧祁与徐良约了晚饭。大半杯啤酒下肚,两人聊起近况,徐良盘问“井傅伯为难你了吗?”萧祁摇摇头,不愿将话题扯上身,却深知不说出个究竟,按照徐良的性格定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井傅伯要结婚了,年后吧。”“定了?”徐良端起酒杯与萧祁面前的杯子碰了一下。“嗯。”萧祁仰头干了杯中剩下的啤酒,他不太能喝,平日常混的几个伙计也从不让他多喝。徐良点头,“那也好,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挣钱。赶紧把钱还了,早点了解早点结束。”萧祁没再接话,灯红酒绿,周围街道车水马龙,闲谈取乐的气氛正好,提起烦心事儿便只剩扫兴了。不愿与徐良多说,萧祁心中却有想法。那日在办公室脱口而出的微博号并非一时口舌之快。萧祁盘算这一个多月看到的‘猎奇鉴黄’内容,开个微博号每日固定更新,按照现下网络对新鲜事物的需求,几个月的时间便可有足够多的粉丝。想法还欠考虑,手下动作丝毫不含糊:申请注册、开通微博。萧祁反应过来之时,正在电脑屏幕里选择合适的封面背景。微博内容来自于不同网站的新闻,对于旭通来说不存在侵权问题,即便‘借’用了公司的数据,但从公司的角度也无权干涉个人行为。萧祁大可说这是基于自己平日工作的所见所闻,私人对粉丝分享心得。赚钱是当务之急,如若一切顺利,固定的粉丝数便可植入广告,从而达到变现的目的。萧祁的想法很简单,早点将那八十万还给井傅伯,早点尘埃落定。十二月的北方,天寒地冻,白昼时间渐短,夜则显得冗长。临近月底,圣诞、元旦气氛隆重,处处火树银花。旭通这几年有不少外资引进,自然对这洋人的节日异常重视。公司高层特地关照后勤部门,迎接圣诞的庆祝活动得丰富多彩,让那些不能回家的外国人感受到宾至如归。平安夜那天,旭通员工从下午四点便停止工作。办公楼一层设有巨大的礼堂,旭通后勤部门准备了丰盛的圣诞大餐,晚上还提供酒水,应有尽有。圣诞本是耶稣受难日,后来沿袭成为阖家相聚、共享温馨的时刻,旭通的晚宴不伦不类,少了西方的气氛,多了份世俗,曲意逢迎。但好在,那些无法与家人团聚的外国人无非想找个消磨时间的去处,一醉解千愁,什么样的气氛,并不在意。萧祁不怎么能喝,与几个实习生酌饮些,胃里便开始难受。“不能喝了。”他推开递到面前的伏特加,“再喝我得躺着出去。”40度的烈酒烧得慌,萧祁站起来,转身便往卫生间走。不远处的唐木见他出去,快步跟上,伸手扶着萧祁的后背,动作很规矩,“不舒服了?”“没…”萧祁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挣脱,“我想去洗把脸。”嘴上逞强,脚下晃悠也不含糊。萧祁没走出两步就觉双腿发软,唐木顺势揽住他的腰,淡淡的说,“你这个酒量,以后还是少喝点。”萧祁装糊涂,笑的无害。他忽略唐木的眼神,舌头打结道,“总监说的是。”厕所转了一圈,凑巧避过喝的不可开交的那一轮。萧祁回到宴会厅,大家已经三五成群凑堆。聊天喧闹的声音此起彼伏,这边笑的尽兴,那边则毫不示弱还以颜色。萧祁四下看了看,最终还是与唐木一起向实习生那边走去。井傅伯出差将近一个月,特地为这宴会回来。井总下了飞机便马不停蹄赶回公司,走进宴会厅之时凑巧萧祁去了卫生间。井傅伯在公事上向来排场十足,但这种莺歌燕舞娱乐性十足的场合,则显得低调内敛。他进来之后,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大家继续先前的娱乐,自己则与梅岸以及几个高层在宴会厅角落不动声色的喝酒。萧祁顺着墙壁往里走,避开人群,正巧与井傅伯四目相对。“井总。”唐木率先开口,坦然自若,落落大方。“嗯。”井傅伯嘴角勾起弧度,眼神却在唐木的手上停留片刻。那只手,凑巧在萧祁的腰上。唐木觉察到自己的举动显现迥异的亲密,顺势开口道,“他刚刚喝的有点多,我陪他去卫生间,怕他摔着。”井傅伯点头,眼睛移动到萧祁的脸上,淡淡的说,“不能喝,就少喝点。”“...”萧祁脸颊滚烫,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井傅伯的眼神。“可不是嘛,”唐木随着井总的话,附和而道,“我刚刚也跟他说以后少喝点。”第13章 “以后?”井傅伯低声重复,听不出情绪。“唐总监还真是体恤员工,”一旁的梅岸知晓情况,刻意缓解气氛,“你们部门那些实习生好像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你们赶紧过去吧。”唐木看向井傅伯,带着询问。商场不比学校,又比官场多了更为直观的利益挟持。唐木出身不错,算不上大富大贵,但生意场上有些人脉,进入旭通之后平步青云,三十出头便掌管部门,发号施令。老板的意思为重,这道理他怎么能不懂。看向井傅伯的眼神便是在询问,在等待指令。“玩的开心。”井傅伯发话,终是准了。他移开视线的同时,拿起桌上的酒杯,深红色的葡萄酒在玻璃杯里来回打转。井傅伯修长的手指与高脚杯的优雅相得益彰,毫厘之间荡出阵阵涟漪。唐木笑脸相迎,搂着萧祁的手臂更加紧了些,“那我们先过去了。”梅岸余光扫过井总,清了清嗓子又冒出一句,“要是喝醉了,就早点回去休息。”萧祁不吭声,低着头不敢看井傅伯的眼睛,又不敢贸然推开唐木,生怕引起更大的波澜。“没事儿,”唐木几杯酒下肚,细致的推敲也无法过脑,整个人沉浸在晚宴的喜悦之中,“要是后面他躺着出去,我们部门也有人会负责送他回家,肯定不会出事儿的。”当事人臊的厉害,待到唐木话音落下,便又抬起脚步往实习生那一桌走去。平日上班,事事警惕。好不容易遇到这‘放纵’的场合,再循规蹈矩的人也总有些变化。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人,酒精催化下也放肆起来。本就外向开朗的那些,更是笑意连连,乐子不断。正如梅岸所言,实习生那一桌正进行着‘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抽签比长短,输的那个便得接受惩罚,同时为下一个‘倒霉蛋’写下任务卡。这种游戏,萧祁无一例外的选择‘大冒险’。情势所逼,无论做出什么,都可归结为他人指使,了不起赔一句不是的代价。‘真心话’则不然,睁眼说瞎话,萧祁不能说擅长,但总不至于露馅。可一来二去,一个扯谎需要的是无数个附加谎言进行弥补。萧祁觉得累,也懒得动脑子费神。 第27章 微微发凉的手指与萧祁温热的皮肤接触,如绸如缎,如蚂蚁在爬,“井叔…”萧祁身体警觉…太疼了,之前几次只能被唤作‘性交’的经历太疼,心中惶恐,闪躲不及。井傅伯单手压在萧祁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捏紧他的大腿,勃起的性器在裤子里跳动。萧祁下意识侧头,将脸颊埋在枕头中。他吞咽着口水,欲望被撩拨,无力抗拒,“我想搂着你。”淡淡的光线来自卧室外的走廊,井傅伯的侧脸被那昏黄映衬,神情因萧祁口中这几个字变得松软不少。他停顿了几秒,俯下身揽住萧祁的腰,“再说一遍。”萧祁抬起双腿勾住井傅伯的腰,双手顺势摸到皮带处,毫不犹豫的将井总那平整妥帖的衬衣抽了出来,“想搂着你,我想你上我的时候,也搂着我。”萧祁撕扯,恨不得将井傅伯身上所有的衣服都一股脑脱下来。这一次,井傅伯没有阻止他。终于…萧祁趴在床上,承受井傅伯从身后的贯穿。进入的过程急躁却也缓慢,两人的呼吸都很粗重,手下的润滑却诚意十足。井傅伯搂着萧祁的腰,低头亲吻他的肩膀,后背…肌肤相亲,终于…萧祁闭上眼睛,快感在脊椎上盘踞,身体被情欲臊的打颤。井傅伯用脱下的衬衣将萧祁的双手绑在身后,似是惩罚,抑或者是情趣。萧祁紧紧抓着那衬衣,他费了太大力气才将井傅伯的衣服脱掉,这是他的战利品,是他自我满足的唯一筹码。嗯..萧祁仰头轻喘,转身回应井傅伯的吻。舌间缠绕,井傅伯用力吮吸,扯得萧祁一阵急痛。他将萧祁整个人拉起来搂在怀里,重新将性器送入的同时舔过萧祁的脖颈之间,一直到耳后。喘叫呻吟,低吼闷哼…卧室不过二十平米,处处都是淫荡露骨的痕迹。第14章 萧祁睡着之时,井傅伯半软的阴茎顶在他的身后,不再侵入,却也不曾远离。萧祁头脑发晕,难受的动了动身子,似是挣脱这舒服。井傅伯臂弯有力,丝毫不给他喘息的可能性。“嗯…”萧祁闭着眼睛,嗓子口发出难以捉摸的喘息,听不出拒绝,亦或者满足。井傅伯饶有兴致,一手揽着萧祁的肩膀,另一只手则随意探向萧祁的下身,“唐木…看着不错。”“难受…”萧祁皱着眉,身子向井傅伯怀里又靠了靠,试图劈开那不安分的手指,“困…”一个字,惴惴不安的语气,萧祁虽是喝醉了,却也没忘了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位坐拥整个旭通,更是自己避无可避的金主,财神爷。拿人钱财,怎能不让其称心如意。萧祁吞咽口水,下意识补充,“井叔,明天还得去公司呢,您不累吗?”平安夜第二天,圣诞节,旭通除了那些外国人需要过节之外,其余人员全数到期,正常工作。萧祁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分毫不差。井傅伯在黑暗中笑了笑,压根没打算放过萧祁,他重复了自己刚才的话,“唐木,看着是不错。”肯定语气,尾音上扬,满是自信与果断。“...”萧祁心里打鼓,微微发晕的脑袋泛着睡意,“井叔…”他转身,搂着井傅伯的腰,脸颊蹭进脖颈之间,“唐总监照顾每一个下属,没别的意思。”“是嘛,你紧张什么,我只是说他…人看着不错。”井傅伯顺势将萧祁托起,架在自己的腰上,半勃起的阴茎顶在他身后的入口处,萧祁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是还不错…”萧祁别过头,心里莫名对井傅伯的态度感到不悦,“对每个人都很好。”这些年,萧祁早已忘记在井傅伯身边的感觉,却在重新回到这个位置时,本能的想起…他贪恋井傅伯的体温,贪恋井傅伯的游刃有余,贪恋井傅伯对他不置可否的纵容。这一切的一切,在现在的萧祁看来,不过是当年年轻气盛,毫无经验的失误罢了,不足为题。但,感情如此复杂,也离奇的简单。萧祁忍不住,也没法忍住…不去想过去的一切。“是嘛…”井傅伯声音严厉了不少,低沉性感的同时透露着不可置疑的强势,“听你这话,你觉得他不错?”“没什么不好,”萧祁在黑暗中寻找井傅伯的眼睛,像是迫不及待将另一种情绪传达出去一般,这情绪与说出口的话,大相径庭,“对大家都好,我肯定也觉得他不错。”井傅伯何许人也,若是因为萧祁的这点把戏便败下阵来,如何称得上有勇有谋。他抬起手臂,枕在后颈下,故意不再触碰萧祁的身体,“那就好,有个对你不错的上司,好事儿。”两人对视了几秒…黑暗中,一切都在清晰明了之中变得模糊不清。萧祁看不清井傅伯脸颊的轮廓,看不清他脸颊两侧发白的鬓角,看不见那双闪着光芒的眼睛…“...”沉默充斥,萧祁在寻找。…气息在指引,井傅伯厚重平和的呼吸,一下一下撩拨心弦。萧祁闭上眼睛,安静听着周遭所有的声音…窗外风声阵阵,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窗户也因为来回晃动发出吱吱声响…他的注意力最终还是落到了井傅伯的鼻息之间…一呼一吸之间,抑扬顿挫,仿佛有着与萧祁心脏跳动同样的频率。视觉模糊,感官便被放大。萧祁仰起头,稍稍叹气,终是抵不过这夺魂摄魄的呼吸声…也罢,当下的情况,至少能寻个‘喝醉’的借口,也没什么。萧祁清了清嗓子,弯下腰,楼主井傅伯的脖子,凑到他耳边道,“要不,您给我换个工作?直接当我的上司?”井傅伯压在头后的两只手始终动,“怎么,嫌我对你不好?”“您觉得呢?”萧祁赔笑,手下也没闲着,抓起井傅伯的性器,不由分说便上下撸动起来。“嗯…”井傅伯吞咽口水的同时,仰着头逼上眼睛,“我觉得待你不薄…”萧祁手上稍稍停顿…井傅伯对换工作的事情不吭声、无回应,自然是没到心满意足的地步。金主要是不够尽兴,手下的人连凤毛麟角的好处都得不到。“怎么?”井傅伯察觉异样,玩味逗弄,故意询问,“我说的不对?”萧祁不做声,颔首看向自己手中握着的性器。阴茎因为萧祁的眼神又胀大了一圈,预示着雄性特有的炫耀与争夺,本能到残忍,却也真实到让人沉沦。“对…”萧祁点头。他抬起腰,忍着头晕,将手中的阴茎对准自己身后的肛口。先前连续的操弄让身体得以适应,想必再一次进入也花不了太大的功夫。顶在出口处的阴茎硬的发烫,萧祁不愿抬头,看不懂井傅伯的眼神…那眼神中涵盖了太多,容纳的情绪却太过简单。萧祁受不了,也不愿让自己承受。阴茎一点一点送入,萧祁轻咬嘴唇,忍受零星的疼痛,“您向来带我不薄。”身体有异物入侵,嗓子口的话自然是咽不下去,“连…让我疼,都毕生难忘。”井傅伯听明白了,这无非是在抱怨之前那几场算得上‘惨绝人寰’的性爱。“嗯,你不说我还以为,你第二天睁开眼睛,就什么都忘了。”说着,他伸手揽住萧祁的身体,突然坐起将萧祁搂在怀里。井傅伯翻身,保持性器在萧祁的身体中,同时将他压倒在床上,“你说,你怎么这么记仇?”“...”萧祁忍不住深呼吸,后背撞在床上,隐隐作痛。“记着好…记着疼,就少犯错。”井傅伯说的很慢,阴茎活塞运动的频率也异常缓慢,毫无大张大合开干的架势。萧祁舔舔嘴唇,“我…”“睡吧。”带着阴茎离开萧祁的身体,井傅伯紧紧搂着额他,“早点睡吧,明早还要按时上班。”“…”萧祁侧头打量井傅伯,不敢再多说。井傅伯眯着眼睛,瞧不出情绪,似是开玩笑,“怎么,你现在不想睡了?” 第29章 “随你。”井傅伯心情不错,指腹在萧祁的脸颊上来回厮磨,也不用力,带着点雄狮与猎物嬉闹的架势,“给你放带薪假都不休息,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工作了?”这招在医院用过了…萧祁向后闪了闪,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没什么事儿,我先回去忙了,今天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去吧。”井傅伯回身,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早已没了刚才的暖意。回到工位,下午已经过去一半。萧祁点开邮箱,将今天的任务下载存入硬盘,随手便打开了浏览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那个专门用来‘鉴黄猎奇’的微博也有了几百个粉。比起严格意义上的网红,萧祁这不过毛皮,连计算时间成本和关注度的意义都没有,想要成气候还差的太远。萧祁甚是沮丧,却也不打算放弃,如同完成任务一般根据今天的工作内容对微博进行更新。还没到下班时间,萧祁已无心工作,思绪时不时飘回井傅伯的那通电话,不知贵人事多的井总今天什么时候有空,和旭通未来的老板娘商量结婚的事情。“萧祁,井总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唐木轻轻敲门,打断了他的沉默。“啊…”茫然起身,萧祁反应了片刻才又接了一句,“好,我现在就过去。”公事…萧祁与井总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地,八竿子打不着。私事…井傅伯做人谨慎的很,断不会让非亲信参与自己的生活。萧祁看着电梯数字缓缓改变,心中盘算…至少到了这个时间,井总还没抽出时间离开旭通。走到12楼办公室门口,萧祁瞧见门是虚掩着的。坐在一旁的秘书对他点了点头,“井总吩咐,让你直接进去。”萧祁依稀记得之前来找井傅伯索要工资,秘书百般阻拦,这会儿倒是和颜悦色了,“井叔屋里还有别人吗?”他故意重复了与那天类似的对话,‘井叔’两个字分外臊耳。萧祁不常来井傅伯的办公室,但总归有几次的进出,就好像今天中午还胆战心惊的走进去,灰头土脸的走出来。这话问的小肚鸡肠,带着可以刁难的意味,不上台面。秘书听明白他的意思,自然也道理咽下这口气,她看了看虚掩着的门,“有别人,顾少在…井总交代,你进去的时候顺便把门关上。”得…萧祁在心里暗暗赏了自己一个巴掌,这种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劲儿,什么时候才他妈能真的改了呢!萧祁走进办公室,转身关了门,眼神略过站在一旁的顾唯,不做停留,“井总,您找我?”“这个…”井傅伯开门见山,将桌上的一个木盒子递给萧祁,“还认识吗?”萧祁不知是如何接过那个木盒子,盒子里装着当年的那条黄花梨手串…花了心思自当印象深刻,盒子上的纹路带着东方古典韵味,深褐色质地,木材选料都经得起推敲,其中的海黄手串更是美的让人惊艳,珠子大小严格测量,鬼眼分布均匀,成色一流。“认识。”萧祁打开盒子,冷冷看着那条手串。玩手串的人讲究的厉害,鲜少有人直接用指腹的皮肤接触木材。这些萧祁不知道,若不是当年井傅伯喜欢,偶尔说起,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井傅伯站起来,手臂越过面前的桌子,直接将手串拿起来,在萧祁眼前晃动,“是之前你送的那条吧。”不忍直接触碰又如何,在井傅伯面前,无非是一件玩物罢了,萧祁讨他心思的那些打算,分毫不值,“是的…”“确定吗?”萧祁依稀记得,当年将这手串送给井傅伯之时,两人赤身裸体,腻歪在床上。井叔那时看了看手串,没说喜欢,眼神却柔和了不少。接着,他翻身便将萧祁压住,轻咬肩膀、脖子,如同雄狮在交配中展现亲昵。萧祁作势喊疼,身子不住往井叔怀里蹭动。擦枪走火,颠鸾倒凤,着实刺激。确定吗?…可笑至极,萧祁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更不知怎样才能让井傅伯感到满意。但谁他妈又在乎呢…在顾唯面前,在当下的井傅伯面前,说什么都只当是一个‘贱’字罢了。几小时之前,在办公室内室中的那点委曲求全荡然无存,萧祁的眼神顺着井傅伯的手臂移向那双眼睛,“井总,您还有什么事儿吗?”井傅伯转头看向顾唯,接着将手里的海黄手链递给他,“满意了?”“没…”顾唯的声音中流淌着溢于言表的胜利,“我看了心烦。”他说着,右手接过手串,左手拿起桌上的剪刀,将手串中间串连的线剪断。----木头珠子四散落地,每一下声音都像是一把匕首插在萧祁的心口...第一下疼的突兀,第二下、第三下疼的发颤…第四下、第五下、第六下…折磨,惶恐,害怕…最终,毫无感觉。余光顺着地上的珠子滚动,萧祁只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想哭。这种冲动和悲伤无关,更多的则是情绪所致。然而,越过那一刻,似乎流泪便是毫无意义的举动,连那些情绪的波动都显得多余。“闹够了?”井傅伯又一次开口,“还想怎么样?”顾唯见萧祁没什么动作,井傅伯也放任自己的行为,实在不好再发作,眼神中带上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那今晚还是一起吃饭,你不准去见曲总。”“刚刚不是答应你了吗?”井傅伯一边说一边走到办公室门口,他拉开门,对着门口的秘书,淡淡道,“我屋里有一条手串断了,珠子滚的到处都是,找个人过来收拾一下。”“不就是几颗珠子,我收拾了就行。”萧祁听明白了,这场闹剧八成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顾唯心里埋怨井傅伯即将结婚,借题发挥拿手串出气。说到底,井傅伯对顾唯也算不得上心,否则又怎需当下这种踩压的伎俩…萧祁看了看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井傅伯,接着望向顾唯,又补充了一句,“几年前的一条手串罢了,我自己都不记得了…没想到现在还能让你瞧着不痛快。”“...”顾唯露出一副乖巧样儿,看着井傅伯的眼神中充满了委屈,就好像那场婚礼会成为世界末日,好像面前的萧祁是随时都会被引爆的炸弹。萧祁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冷冷的笑,“那是木头珠子,掉在地上最多是划伤…”他拿起井傅伯办公桌上的空玻璃杯,弯下腰从最为靠近自己脚边的那一颗开始,依次捡起来放进杯子里,嘴里还继续低声嘟囔,“想要眼不见心不烦,最好就是一劳永逸,下手得足够狠。”当年的那句话,顾唯够狠吗?谁知道呢…现在萧祁还站在井傅伯的办公室里,顾唯还因为萧祁的出现惴惴不安…萧祁将肉眼能瞧见的所有珠子放进杯里,算算数量,可能还有一到两个散落在办公室的犄角旮旯。他走到窗前,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会客桌上。“你放那儿就行了,回去吧。”井傅伯缓缓朝萧祁走过来。他的面上从不写情绪,这句话倒说得有些局促,刻意控制着声音,生怕嗓子口泄了他的心思。“那…哪儿行。”萧祁呵呵乐着,转身走到书架前拿出一瓶洋酒。井傅伯偶尔在办公室招待生意伙伴,自然不缺好酒。酒精带着腐蚀性,是玩手串的禁忌。行家看门道,禁忌牢记于心。平日里手串沾点水都要唏嘘半晌,若真是这烈性液体倾盆而下,只怕再好的材料也得经过另一番打磨,表面糟粕尽除之时,方能脱胎换骨。“出去吧。”井傅伯说的很轻,抬起手指稍稍挡住萧祁的手臂。他面对萧祁,细微动作自然入不了顾唯的眼睛,简单的三个字听上去又像是对萧祁生厌…生意人,各个方面得体妥帖,就连办公室里的闹剧也想要控制在自己的掌心之中。萧祁侧身,看向顾唯,“酒精比你手里的剪刀好使多了。”他拔掉瓶塞,毫不犹豫抬起手。井傅伯拖住萧祁的腕肘,莫名僵持着。顾唯看着两人触碰在一起的手,不吭声,似是等着井傅伯的反映。“井总…”萧祁颔首将目光落在井傅伯的手指上,“这手串您看着是不是也觉得碍眼…还是,看着心里舒坦的很?”独角戏太过孤寂,萧祁唱的兴起却也异常疲惫。井傅伯心中的想法,他猜不透…索性,萧祁不做指望,井傅伯说什么便是什么。威胁也好,寻个答案也罢…位于下方的那只手不用力,而上方握着酒瓶的那只手也不坚持移动…“别用这瓶…太贵。” 第31章 “你怎么跟刺猬一样,一句话的事儿…”男人在笑,话语中带着安慰与歉意。萧祁回过头看他,“我吃饱了。”孤独…萧祁很少想到这个词。他有朋友,有工作,有平日的社交…孤独…这种咬文嚼字的说法,太过矫揉造作,萧祁没那个功夫,更加没那个资本。回到地下室,屋里淡淡的霉味儿熟悉却也陌生。阳光充足的卧室,舒适的生活,干净的厨房…这些东西太容易上瘾,太容易让人忘记自我。萧祁简单收拾了屋子,重要的东西都已经搬到了成泰花园,剩下的便是些不穿的衣服。生活用品没多少留下,萧祁翻箱倒柜找出新的牙刷和牙膏,疲惫不堪的走到卫生间里洗漱。前一夜睡得不好,刚过9点萧祁就已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进入梦乡之前,他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最初以为是幻觉,定神听了听才意识到是门铃声。萧祁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走到门口,“…”“怎么?”井傅伯没等萧祁开口,侧身进屋,“我就吃个饭的功夫,你人就不见了。”说着,他随手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挂在椅子上。----萧祁不禁皱眉,余光扫向墙上的时钟,十点刚过。不知眼前这位爷又想要怎么整治收拾萧祁,只怕会是个漫长的夜。“井总,”萧祁转身关上门,寻思避无可避,索性放宽心,少些惧怕惶恐,“这么晚了,您还有什么事儿啊。”井傅伯拉开凳子坐下,抬着眼睛看萧祁,不吭声,似是在等萧祁继续往下说。“...”萧祁停顿片刻,清了清嗓子,终是受不了那熬人的眼神,“井叔…您说您都要结婚了,我去住那公寓也不合适,万一再有什么流言蜚语,对您也不好。”井傅伯端着架子,运筹帷幄,俨然一副看明白萧祁的模样,“真心话?”“啊?”萧祁说的自然是出于真心,那夜在寒冬中冻了几个小时,井傅伯耍伎俩让他就范,也只怪萧祁自己意志不坚定。开口借钱,搬进成泰花园,再一再二,决计不能有第三次,“当然是真心的,我还能骗您不成。”“嗯,”井傅伯嘴角勾起,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过来。”萧祁想了想,凑近两步,立在井傅伯面前,“怎么?”井傅伯伸手揽住萧祁的腰,突然用力将他拉到自己腿上坐下,“真心?”井傅伯空闲的那只手划过萧祁的胸口,“心在哪儿?”“我向来狼心狗肺,这点您…”萧祁想起身,却发现井傅伯眼中闪现的冰冷,五脏六腑不禁轻颤,就连即将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话都吞进了肚里。“继续说…我什么?”井傅伯手臂不再用力,将萧祁可以有的选择放在了台面上。“您…”萧祁身子不再移动,“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就行。”狡猾的猎手知进退,懂分寸。经验老道的捕猎机巧固然重要,但制胜关键是选择合适的时机做出准确的判断。井傅伯将萧祁看的一清二楚,什么时候需要拖延耗费耐力,什么时候必须强攻压制一点生机都不留。“我要就想跟你一般见识怎么办?”声毕身起,井傅伯勾着萧祁的膝盖窝将他搁在面前的桌子上,另一只手顺着腰迹向上,一下便捏住了咽喉处。萧祁深呼吸,脖颈处的手指压着血脉,心跳声在头颅中产生共鸣,“井叔。”“还没说完?…那你接着说。”井傅伯的手指再一次向上,拖着萧祁的脸颊,眼神如狼如虎,追逐着萧祁的眼睛。萧祁沉了心,下午的一切还历历在目…真心?哪儿有什么真心,疼到麻木,连心都不知道在哪儿,何来真假,“井叔,您要是对在床上收拾我有兴趣,那我随叫随到…成泰那屋子,还有那屋里的一切,本来就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住那儿,心里有愧。”萧祁拿定了主意,语气中全无卑微或愠气。井傅伯瞧在眼里,自然知道先前那招不再管用,就算断了萧祁所有经济来源,只怕也拿捏不住当下的他。井傅伯笑了笑,附身向前轻顶萧祁的额头,“振振有词,说的还挺有道理。”萧祁稍稍侧头,咬牙避开井傅伯凑近的嘴唇。“你刚刚怎么说的?”井傅伯松开他,双手撑在桌子上,“亲我。”萧祁不动,看着他的眼睛左右为难。“别让我说第二次。”一语中的,萧祁意气用事的一句话被捉住把柄。他深呼吸,无奈凑上去,主动将嘴唇压在井傅伯的嘴唇上。干涩的触感在唾液的浸渍下变得湿润,萧祁浅尝辄止,井叔也不做更多回应。“还要做什么?”“脱衣服,”井傅伯后退两步,伸手拉开自己的领带,“去床上。”萧祁身上本就只套了一件长袖t恤,随手便直接扯掉,扔在桌子上。他转身往里走,行至床边之时,裤子已经退到了脚踝。萧祁回头看向井傅伯,脚下则将裤子踢到一边,“然后呢。”井傅伯跟着他过去,步子沉稳,丝毫不显着急刻意,“帮我把衣服脱了。”顺着那被拉开的领带,萧祁解开衬衣扣子,手指滑到腰迹,松了皮带。井傅伯忽然推开他的手,“别脱了,你心不在焉…去趴到床上。”无非就是为了那些钱!…萧祁胃里窜火,身子移动的不情不愿,嘴上什么都不多说,像是用沉默进行无声的抗争。虽是毫无意义,却也免去咽下那口如鲠在喉的气。萧祁跪在床上,前倾身体趴下,他将脸颊埋在枕头里,暗自叹气。当年和井傅伯上床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偶尔情趣所致,对他完全臣服也不是没有,但当下这种窘迫尴尬的情况倒是头一遭。井傅伯坐在床边打量萧祁,眼神扫过皮肤,淡淡的说,“过来舔我。”萧祁直起腰,将要移动膝盖,井傅伯便又开口道,“趴着。”刻意为之,存心刁难…如野狗求欢的姿势,井叔无非是踩着萧祁刚刚那句话,等着萧祁自己低头。萧祁握紧双拳,重新俯下身。他凑到井傅伯身边,伸手拉开拉链,将已经半勃起的性器从棉质内裤中解脱出来。萧祁张开嘴,舌头卷着伞状体送进自己嘴里。“嗯…”井傅伯拉过枕头垫在身后,他靠着床头将手指伸进萧祁的头发里,“你要不想我等下直接上你,最好自己先处理一下。”萧祁动作微微停顿,屈辱感充斥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随着血液流经全身。井傅伯顶动胯骨,配合手上的动作,阴茎走到萧祁的深喉。没几下,他停下。“这就受不了了?”井傅伯伸手钳住萧祁的下颚,抬高他的脸,说的暧昧,“你这样我哪儿来的兴趣…要是有别人让我感兴趣,你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还清了?”别人…此刻井傅伯身边的人只怕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萧祁不在乎。但彼时,在萧祁还自以为成泰那屋子真的属于他之时,所谓的‘别人’无非是顾唯,无非是今天下午在办公室中将那条手串剪断的顾唯罢了。 第33章 唐木放下手里的水杯,“怎么谢我?”“啊?”萧祁一阵尴尬,下意识不知如何接话,“我…”“你什么?平时看你不是挺能说的,怎么连这话都要想半天。”唐木眉眼带笑,他绕过桌子走到距离萧祁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脚步,“要不,你今晚请我吃饭吧。”萧祁松了口气,连忙附和道,“行啊,您什么时候能忙完,我就在工位上等着。”临下班之前,萧祁手头来了个工作,唐木本打趣的说,“要不,这个分给别人?”萧祁笑着摇头,“那哪儿成,要是您不想等,明天再吃饭也成。”“不碍事,你先去忙,我也有事情没处理完。”唐木说话从不见过分的压迫感,作为上司却也没少了半分的气势。待到萧祁完成工作已经是快八点,窗外天色早已暗沉,沙沙的风声透出零星凄冷。萧祁与唐木一起走出办公室,闲聊之际唐木问起萧祁回家的具体时间。“最好是年二十八,咱们假期就是那几天。”二十八出发,到家也就是二十九,元宵节之前便开始新一年的工作,满打满算在家里约十天。这个长度对萧祁来说正好,长了难免因为不愿面对的琐事生厌,短了又直觉来回一趟折腾不清。“其实前后几天也都可以,毕竟现在没多少时间了。”“要不帮你订一张飞机票,”唐木转身锁上门,侧目看着萧祁,“省的你路上也辛苦。”萧祁想了想,笑着回了一句,“别了,还是看火车票吧,完了我把钱转给您。要是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三言两语,唐木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道,“你请我吃饭就得了,一张火车票也就这个价钱,转来转去麻烦,我说能帮你,肯定能办成。”等到电梯,门打开。唐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扬起嘴角,“井总,您现在才走啊。”萧祁跟着唐木走进电梯,站在距离两人有些空隙的地方,颔首看着地面,不吭声。顾不上礼数事宜,萧祁单单用余光瞟向井傅伯,便觉心里拧巴,说不出的情绪复杂。“你们怎么也现在才走?”井傅伯从不失大将风范,他回着唐木的话,察觉不出注意力是在萧祁身上,还是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唐木看了看身边的萧祁,答得不含糊,“萧祁临时决定回家,托我买张车票,同事之间帮忙的事儿。他为人客气,要给我钱,我就说一起吃顿饭,省的转来转去。”井傅伯的目光顺着唐木的话落在萧祁的脸上,转而不做停留,立刻移开,“这时间,过年回家的车票不好买了吧,机票可能容易一些。”一张车票,几百块的事情,一张机票,翻了几番。萧祁面上不曾明着拒绝唐木,但防线始终不曾松散,心中自然也掂量计算能承受唐木多少的恩好。唐木做人体面,做事周全,察觉萧祁的底线,不动声色,也不会让萧祁为难,“我也觉得现在订机票可能容易一些,但可惜我不认识人。铁路系统我有相熟的朋友,要是没有票,托个人让他在乘务休息的地方窝着,能回去就行。”说着,唐木转头看向萧祁,“你不介意吧。”“...”萧祁轻轻摇头。唐木三两句话说的漂亮,找不出漏洞,对着井总这个上司丝毫不欺瞒,同时也顾全了萧祁。电梯行至停车场,井傅伯先行走出来。唐木在他身边道了一句,“井总,走好。”“嗯。”井傅伯回头看了一眼萧祁,目光很淡。唐木办事很快,没几天的功夫就将车票递到了萧祁手里。萧祁连连道谢,唐木波澜不惊,随口回应,“回来记得给我带点特产。”归期已定,萧祁通知了母亲,剩下的便是收拾东西。拿着车票,他心里到莫名带上些期待。平日不觉得想家,对母亲的思念不曾停止,却对家乡这两个字没什么留恋。倒是这一刻,心中的情绪也算得上归心似箭。萧祁在自己的地下室住了半个月,日常生活用品备齐了,但说到回家的行李,还是得回去成泰整理一些,毕竟那时将不少贵重的东西都搬了过去。这样想来,这些日子萧祁不曾动过回去拿的念头,只怕潜意识还有那么些侥幸,或许那屋子早晚还是他的。临近年关,公司的事情多起来,萧祁每日忙的昏天黑地,白天实在抽不出时间拿东西。临走前两天,萧祁赶工结束了手上的事情,下班吃了饭便坐地铁往成泰的方向走。走到楼下,萧祁下意识抬头看想窗户,黑漆漆一片,毫无光亮。站在门口,心中不知是和滋味,没多长的时间,却恍如隔世。萧祁拿出之前井傅伯给他的那把钥匙,犹豫片刻却还是打开指纹器。钥匙挂于身外,少了那独一无二的存在感;指纹嵌在皮肤之上,不可分割成为专属。…门开了。门缝中传出微弱的光线…萧祁一时慌神,停顿几秒拉开门。井傅伯坐在客厅里看书,听到开门的声音便抬起头,视线扫过萧祁脸颊后重新落回到书上。“井叔…”萧祁站在门口,左右无措,“我…收拾些东西。”“嗯。”井傅伯闷哼一声,共鸣来自胸腔,听不出情绪。第18章 萧祁愣愣不吭声,瞧着井傅伯没再开口的意思,几经犹豫抬脚往屋里走。室内的摆设没什么改变,就跟萧祁离开时一样。他随手整理了几件衣服,接着将抽屉里重要的物件全部收进旅行袋。萧祁动作麻利,每收拾一件物品,便像是用刀子在自己与这屋子的连接上划上一个口子,没有喷薄的血液,只有隐隐的疼痛。“井叔,我先走了。”萧祁拎着带着,走到门口回头看向井傅伯。井傅伯始终坐在沙发上,颔首低着头,眼神随手中的那本书来回移动,看的专心,“恩。”萧祁略带窘迫,自觉再停留一秒便只可谓不识抬举。他稍稍叹气,回过神看向门口。还未抬起脚步,稳坐于沙发上的那位又开口了,“什么时候走?”井傅伯合上书,坐直身体将小说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眼神顺着地面滑到萧祁脚边,如丝如绸,缓慢深刻。“后天下午。”萧祁眨了眨眼睛,虽低着头,却能感受到此时井傅伯望着自己。他不敢也不想回头,四目相对,无论那双眼睛传递的是什么,萧祁都不愿承受。井傅伯站起来,走到餐桌旁给自己带了杯水,“注意安全。”萧祁站在公寓门口缓了缓神,随着大门关起的声音,心里莫名空落落。也真是都贱…萧祁忍不住心里嘀咕。然,情绪总会过去,无非是时间的产物罢了。在公司又浪费了一天时间,萧祁无心工作,满脑子都在想着明天回家这件事。马马虎虎完成了手头的内容,他按照惯例更新微博之后,没等下班便打卡离开。走在路上,萧祁收到了唐木的短信:[明天走?晚上一起吃个饭给你送行?][我已经离开办公室了。]萧祁条件反射回复,随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东西还没收拾好,我早点回家收拾东西。要不,等回来了再请您吃饭?]唐木回的很快:[上次是你请客,下次我请你。]萧祁看着手机屏幕,按按叹气,无奈回复:[好的,谢谢您了。]萧祁行至门口,远远便瞧见井傅伯的车停在路边。这时间,诸事繁忙的井总应当在旭通12楼的办公室中坐镇,指点江山。萧祁停下脚步,又盯着s900看了看,似是在确定什么。井傅伯透过车窗看见萧祁,拉开车门站直身体。他望着萧祁,身若磐石,只等萧祁自己走上前。眼神中的自信与戏弄在夕阳的余晖下,一览无遗。萧祁烦躁的踱步,朝着井傅伯走过去,“井叔。”“晚饭吃了吗?”井傅伯抬手敲了敲驾驶座的窗户。司机从车上下来,恭敬的将手里的车钥匙交给他。司机转身从车里拿出自己的衣服与私人用品,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转身离开,眼神不曾望向萧祁,就好像井傅伯私生活的一切事宜都与他毫无关系。 第35章 行至机场车库,井傅伯放慢车速,开口道,“是你麻烦唐木帮你买票的?”周遭光线暗淡昏黄,萧祁听到这话才回过神,脑中一个激灵,“啊…我临时决定回家,之前唐总监提到过这事儿…”“人家挖个坑,你就往里面跳?”井傅伯将车停稳,转身看着萧祁,“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萧祁轻咬下嘴唇。唐木的心思他当然懂,心中掂量能承受的好意,拿捏价值。萧祁不傻,借着唐木给的台阶,顺水推舟;萧祁却也不够聪明,没想到当日在电梯中的几句对话,井傅伯便能看明白一切…但,这一切归根结底又和他井傅伯有什么关系,“井叔,唐总监对我好,你心里不得劲儿了?”真假难辨,玩笑的一句话,谁又知这答案对萧祁的意义是什么。“...”井傅伯波澜不惊,丝毫没有窘迫之相,“有点。”有点…萧祁问出口之时,脑中有无数个可能的答案,唯独没有的便是这般直白的承认。井傅伯鲜少将过为亲密的话说出口,这短短两个字只怕也已是他的底线。萧祁心里不是滋味,这‘不得劲’涵盖的太多,即便是自己养的一条狗,被别人喂了几口吃的,也不过如此的心境。“井总,我知道您不喜欢办公室里乌烟瘴气,我会注意的。”萧祁说的平静,生怕喜悦与悲伤夹杂的情绪从嗓子口倾泻而出。“你之前是不是提过换个工作?”刻意误解,反复试探,萧祁憋着一口气,井傅伯便再退一步,由着他,打定主意要看这犊子能翻腾出什么新花样。好了伤疤忘了疼,萧祁从不是深思熟虑的人。得了便宜,说话便更经不起推敲,“现在这活儿挺好的,换工作还得重新适应。”井傅伯意味深长的看着萧祁,眼神闪烁。萧祁那翘起的尾巴虽是可爱张扬,却也不易过度纵容,所谓拿捏便是收放自如,“随你。”井傅伯断了这对话,掐了萧祁的气焰,“别后悔就行。”“...”戛然而止,萧祁望着井傅伯兴致全无的面相,失落丛生,“我…”下意识的解释卡在嗓子口,‘我对唐总监没什么想法…’这话怎么都说不出。井傅伯随手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没等萧祁继续便先声夺人,“时间差不多了,我把航班信息发给你。”萧祁久久之后嗯了一声。第19章 回家过年便是又长了一岁,萧祁重新踏上故土,心中满是复杂。上次回来是母亲手术之前,医生认真的与萧祁说起母亲的病情,手术刻不容缓。家乡没什么变化,城市建设固然日新月异,但在萧祁眼中,这里始终带着不愉快的回忆,带着自己奋力想要逃离的一切。母亲身上还是带着消毒水的味道,萧祁这几年很是熟悉。心中抵触回家,但却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觉得释然。母亲的头上多了些白发,气色看起来不错。手术之后的恢复缓慢却卓有成效,母亲的眼睛中又闪现了光彩。萧祁看着她,忍不住笑起来。“傻笑什么?”母亲伸出手臂揽住萧祁的肩膀,轻拍他的后背,“饿了吗?”萧祁下了飞机转成长途车,到家时已经好些个小时没有正常吃一顿饭了,“饿了。”年二十九,唐木算准萧祁回家的时间,打来电话问是否平安。萧祁没多做解释,简单说了两句,便以帮母亲干活为理由挂了电话。唐木的心思太过明显,现在井傅伯话里话外提点萧祁,甭管他井总是哪个层面的‘不得劲’,萧祁左右都不应该给自己惹上麻烦,况且他对唐木一点多余的想法都谈不上。大年三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萧祁与母亲两个人坐在饭桌前,气氛和乐融融。母亲瞧着萧祁心情不错,随口问起手术费的事情,“这钱到底是怎么来的?”“之前不是告诉你了,”萧祁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老板借给我的,我用工资慢慢还。”“...”母亲了解萧祁,死鸭子嘴硬,有什么委屈都是往肚子里咽,“你老板是不是让你帮他做些不上台面的事情?”“没,妈你想多了…”萧祁想了想,补充说:“我上学的时候就认识我现在的老板了,他能帮我这个忙也是看在认识很多年的份上,没事儿的,您别担心。”“我怎么能不担心,毕竟是个不小的数目。”“妈…”萧祁换上一贯嬉笑的样子,“你儿子你还不了解,我什么时候吃过亏?”“我就是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母亲语气中带着无奈,孩子永远是父母的心头肉,“要是有什么人对你好,你就能一门心思回报别人,认死理。”萧祁闪避母亲的目光…这便是事实,想来当年认识井傅伯,也无非是对方随手抛出的‘施舍’,便是缠绕了萧祁这些年,动弹不得。吃过年夜饭,母亲走到正在洗碗的萧祁身边,“你父亲…”萧祁手上的动作停顿片刻,“怎么?”“我手术之后,他来医院看过我,”母亲打量萧祁的脸色,犹豫的问,“你这些年是不是从来没去看过他。”“没有啊…”萧祁答得随意,听不出情绪,“我去看他做什么…”“毕竟…”母亲的话还未说完,萧祁便转头打断她,“妈,你去屋里坐着吧,厨房温度低。”“...”母亲悻悻,不好再多说。临近十二点,萧祁收到了许多信念祝贺短信。接连不断的短信声让他感到烦躁,复制粘贴,群发的内容千篇一律。场面功夫罢了,萧祁随手键入:[新年快乐。]四个字,接着将信息群发给所有联系人。[群发短信?是不是太敷衍了?]唐木瞬间便给了回应。萧祁看着这几个字,下意识翻看记录,这才发现刚刚的信息也传到了井叔那里。随手翻看之前的聊天内容,祝贺新年之上便是萧祁借钱的对话,讽刺感十足。萧祁无奈,一笑置之。[新年快乐四个字,言简意赅。]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态在作祟,萧祁回了唐木的话,甚至有点想将这对话进行下去。[有道理。]唐木很快又说:[你在做什么?]无事可做...还未完全键入,萧祁又收到了新的回复。[家人怎么样?]简单的五个字,客套的询问,井傅伯始终不温不火。[都挺好的。]萧祁鲜少说起自己的家人,当年呆在井傅伯身边,也只会偶尔说起家乡。井傅伯不曾过问,不知是毫不关心,还是给萧祁留有足够的空间。两者对萧祁来说,意义大相径庭,但只可惜始终没有机会求证。现在,更是没必要深究。井总惜字如金,不做纠缠:[那就好。]消息提醒显示唐木又传来了新的信息,萧祁没有退出当下界面,眼睛愣愣盯着井傅伯最后说的三个字。关上屏幕,这段对话就会悄无声息的结束:[你一个人吗?] 第37章 井傅伯目光落在萧祁身上,随即站起身。始终没说话的他开口便对童队说,“我们旭通自然是会配合你们的工作。”语闭便伸出右手。第20章 童队看了井傅伯一眼,松开萧祁与他握手,眼神瞥向律师,“狄律师,这也不合规矩吧,那你们事务所名气那么大,带个公司的人进审讯室不让我们知道,是不是…”井傅伯老练,自然不会将难题留给不相干的人。他不动声色的接话,“自家公司出了这种事情,是公司监管不力,我要是不来,说不过去。您多担待便是。”内容虽是讨好,但井傅伯的语气全无示弱之意。三言两语,童队上下打量井傅伯。刑警依言行判断,体察入微,气质谈吐足以瞧出端倪,眼前这个人,绝非泛泛之辈,“好说…你们现在可以带他回去,但是在我们还没有结案之前,他不能离开这里,我们需要留下一个可以找到他的地址。”“那是自然。”井傅伯松开童队,看了萧起一眼。萧祁抬起头,目光与井叔相对。毫厘之间,似是有些东西攒动。井傅伯出现在这里便已是折了威严,更别提刚刚说出的那些话。即便分毫气势不失,单单他的身份就已经让这屋里发生的一切产生质的变化。萧祁莫名感动,伴随着忐忑与惊恐,直觉心中有些东西开始动摇,碎落一地的心脏隐隐像是被磁石吸引,由不得那份抗拒作祟。萧祁随着律师去办手续,童队则跟井傅伯并排走着。若有似无,含沙射影,童队有意无意的问些不打紧的问题,听不出名堂,却总觉意有所指。一句话说不对,引来的便是无数更为尖锐的引申。索性,井傅伯也是久经沙场,话说的漂亮,字句之间得体妥帖。“留一个地址吧。”文职人员将电脑屏幕对向萧祁,接着递过去键盘,“这个案子结案之前你得呆在你填写的地方。”萧祁接过键盘,没等开始填写,站在一旁的井傅伯便开口道:“他现在跟我住,屋子是我的,户主不是他可以吗?”文职人员看向一旁的童队,似是眼神询问。童队与井傅伯对视片刻,嘴角勾起弧度,“可以,只要能找到他就行。”眼神闪烁,说不清道不明。“嗯,”井傅伯移开视线,伸手搭在萧祁的背上,如同最为普通的接触,却又带着无形的亲密,“你还能记清楚成泰的街区号吗?”萧祁的身体不禁一震,成宿的疲惫加之审讯时带来的紧张,此时全无力气再与井傅伯抗衡。他看着井叔的眼睛,像是看向浩瀚星空,看向全世界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记得。”“那就好。”井傅伯说的很轻,下颚的胡须随着嘴唇轻轻移动,说不出的吸引力,“你要是记不得了,我帮你填。”萧祁身子缩了缩,虽不是向着井傅伯,但忍不住寻求依靠般的侧身,“我…”“井总,你带他回去吧,地址这些事情我来处理就行。”律师毕竟经验老道,无声无息化解了局面。狄律师在业内名声赫赫,心甘情愿做这些牛马的事情,也只有井傅伯有这么待遇。看着几个人离开,刚刚从审讯室出来的刑警走到童队身边,“头儿,萧祁这个案子,差不多咱们就结了吧,我们之前查过那个微博号,也监控过他的网络,没什么问题。”童队打量井傅伯的背影,“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啊?”童队在刑侦队长这个位子上许久,对下属说话也是一副摸不透的模样,“那个人是旭通的老总,你们之前调查的时候,怎么连人家公司的老总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旭通是跨国公司,技术部门监控着萧祁的ip,没发现什么异样。咱们队里对这种公司ip有规定,一定要立案调查,但我们几个都觉得是个人行为…”小丁全力解释,生怕遗漏了任何信息,“况且,井傅伯本身家世背景就不错,要是真有什么问题,也不会是传播淫秽色情,我们首先就排除了公司高层的可能性。他挺低调的,能找到的照片也不多…我之前看过,但是没记住长什么样子。”童队若有似无打量小丁,“你看他们俩什么关系?”“…小情儿?”“小情儿…”童队笑的扑朔迷离,眉眼称得上好看,但又隐隐透着攻击性,“堂堂跨国公司的老总,为了‘小情儿’来咱们刑侦队,那也未免太花心思了。”“…”小丁轻舔嘴唇,避重就轻,“那咱们是接着查旭通,还是就此打住。”童队眼神冷了下来,“都可以…但我觉得查不到什么。看井傅伯的上心程度,萧祁没必要连着公司别人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头儿…您能不能给句明白话,旭通公司到底是接着查还是怎么着,你总是这态度,兄弟们每个人都得干两个人的活儿…”童队转身迎上小丁的目光,嘴里冒出一句,“随你们。”出了刑警队,狄律师先行开口,“井总,这事儿没什么,刑警队要是真觉得萧祁有问题,就不会让律师和旭通的人见他…刑警做事和说话,都是这样。”片刻之前,井傅伯前脚踏出刑警队大门,身子便与萧祁拉开距离,那份亲密始终不显刻意。走到停车场,他看着狄律师说,“让司机送你和梅岸回去吧。”接着又回身对早就出来站在一旁的梅岸低声道,“你的车给我开。”“好。”梅岸拿出钥匙递给井傅伯,察言观色,眼神扫过萧祁,停顿片刻,“井总,下午还有个会议,我替您取消了还是…”“先取消了吧,明天我到公司再说。”萧祁愣愣看向井傅伯…向来不会因为私人事务耽误工作的井总,竟为了这事儿取消会议。姑且不论这会议的重要程度,便是鸡毛蒜皮,也足以萧祁为之震惊…甚至感动。萧祁不敢多说话,跟着井傅伯上车。一路上相对无言,寂寥在车内的空间回荡,倒是与那日井叔送萧祁去机场有几分类似,只是当下的心境全然不同。出了这样的事,萧祁心惊胆战,余光时不时瞥向井傅伯,担心一着不慎便引来更为严重的后果。到了成泰,井傅伯始终不说话,乘着电梯上楼。他故意将这低气压留给萧祁,似是折磨,更像是再等萧祁主动开口道个一二。进门脱了外套,萧祁终是忍不住,“井总…对不起。”----对不起…萧祁说的谦卑。区别于以往的俯首称臣卑躬屈膝,此刻他只觉这件事做错了。每日的工作内容本是公司的私有资源,萧祁利用这些建立了微博号,即便没有实质性盈利,各个层面来说也损害了公司的利益。井傅伯走到餐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回头看着萧祁,“你说什么?”不知是真没听清楚还是故意刁难,萧祁面子上挂不住,心中又惊魂甫定,窘迫翻倍,“我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你都说了这是你的个人行为,和公司没关系…”井傅伯放下水杯,轻笑着继续开口,“你对不起的也只有你自己罢了。”“...”萧祁明白这话的意思,无非是意有所指,责备萧祁对自己现有的工作不上心。萧祁本对工作没什么执念,但井傅伯这么说了,听着便是,“不管怎么说,公司因为我惹上麻烦,我还是觉得抱歉。”此言不虚,萧祁与井傅伯之间的恩怨情仇理不清道不明,可说到底是关于感情的那些事儿,和旭通公司无关。萧祁没什么大智慧,但不至于连这些事儿都想不清楚。井傅伯作势点头,眉宇之间上扬的弧度不易察觉,好心情并未受到萧祁这事儿的影响。他站直身体走进萧祁,抬起手轻压在萧祁的肩膀伤,“那些刑警伤到你了?” 第39章 我是因为顾唯的那句话…萧祁说不出口,只差那一点点。说了应该怎么继续下去…怀恨在心,你始终让我觉得自己的存在如同附属?世间所有事物,若能用上卑躬屈膝四个字形容的,也不过是萧祁这句解释所传达的意味。“...”井傅伯听到‘弟弟’两字,眼神轻微波动,恢复平静后便推开萧祁起身。他走到一旁的书桌前,关掉音乐,“睡了一天,饿了吗?”显而易见,井傅伯也不愿提起。“还行。”萧祁顺势接话。他从未想过要解释,当年没有,往前数的这些个月也不曾有过。情绪一时不受控制,卡在嗓子口的话辗转萦绕,纷繁罅隙间左顾右盼,终是寻不得出口,只好咽回了肚里。萧祁起来没多时,井傅伯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萧祁看着他出门,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井傅伯对性事向来没什么节制,兴致来了总有那么几分不管不顾。萧祁曾经痛苦挣扎,却也乐在其中,享受极致的欢愉。关门声回荡在屋里,客厅空空如也更显凄凉。井傅伯若是腻了,萧祁此刻只怕已经蜗居在那狭窄的地下室里…井傅伯心气不顺,刻意拉开与萧祁的距离,这比‘腻了’二字更让他慌神。缺了一天考勤,萧祁第二天到了旭通便听见大家在纷纷议论。办公室几个实习生见萧祁走进来,叽叽喳喳的对话戛然而止。萧祁推门时听见其中一人在对其余的人道,“这样说起来,曹洋当时说唐总监偏爱萧祁,也不是没有道理。”笑脸相迎,勾着的嘴角毫无刻意渲染的痕迹。萧祁不理会他们之间的对话,全当没听见。中午吃过饭,与他要好的实习生凑近,犹豫片刻小声问,“萧祁,你被带走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没怎么…”萧祁转头看着他,笑的没心没肺,“一点私人事情。”实习生皱眉,抓着眼睛追问,“那怎么说跟唐总监有关系呢?”“...”这下换成萧祁云里雾里,“我自己的事情,跟唐总监没关系。”“昨天你没来上班,公司里莫名其妙传遍了,”实习生欲言又止,四下看了看后叹气,“都说你泄露了公司的信息,还说之前唐总监包庇你,现在东窗事发,你们俩都要被追究。”“胡扯…”萧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顿时火冒三丈,“这都是谁说的?”“我哪儿知道,咱们整个部门都传开了,据说昨天下午唐总监被梅助理叫到办公室问话。”实习生说着,神色也显现出惊讶,“你真不知道?唐总监今天都没来上班。”“梅助理,您有时间吗?”萧祁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去找梅岸。事情是他自己惹下的,于情于理都不应让唐木替他顶债,“我听说,昨天的事情…”梅岸从桌子后面站起来,走到萧祁面前,“坐着说。”“我站着就行,”萧祁语带谦逊,不敢把自己当回事儿,平日看在井傅伯的面子上,梅岸从不对萧祁有半点轻视的意思,但萧祁自己心里有杆秤,始终知晓斤两,“微博的事情和唐总监没关系,有什么问题我一个人承担责任。”“...”梅岸微微点头,像是一早便知这话是萧祁前来的主题,“属下犯错,做总监的难辞其咎。唐木就算是没有直接参与,监管不力也是逃不掉的。”“梅助理,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唐总监呢?”萧祁问的忐忑,自知不应该多嘴。“...你怎么突然对这个事情好奇?按照你现在的情况,还是先管管自己。”梅岸话说的不重,听上去更像是多年旧识在好心提点萧祁。“...”萧祁没什么雄心壮志,平日做事冲动欠思考,无非是求个心里舒坦。唐木若真因为他的事情而落个离职的下场,萧祁心里得膈应许久,“这件事情他全然不知情,谈不上监管不力。”梅岸想了想,不着痕迹继续道,“有些事儿我也是按照章程走形式,最后的结果不由我说了算,你跟我解释的这些即便我心里清楚,也帮不上忙。”萧祁这下听明白了,高高在上的那位爷只怕亲自发话了。“萧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惺惺作态,在社会上打磨历练的久了,总是有种世故与老练。萧祁不应再多说,心里却觉忍不下这口气,“井叔要是不想我知道,你能把这意思透露给我?”---“井总的想法,我们做属下的没必要干涉。”梅岸望着萧祁,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架势,“我刚刚的那句话是说给你听的,井总的意思传达到位,怎么做是你自己的考量。”“…”萧祁不以为然,“井叔不就是想让我跟他开口?”梅岸轻笑,淡淡的声音很快打住,“哪儿有那么绝对的事情,开不开口是两条路,怎么选是你的决定,至于井总心里怎么想,全凭你自己揣摩。想明白了,按不按照他的想法做,又是另一回事儿了。”萧祁想不明白,从几年前便是一头雾水。井傅伯身边的位子,带着无形的枷锁,做事畏首畏尾,一朝不留神便被整治,处处都是不能逾越的障碍,踩了边界便是一阵刻骨的疼痛。公司里压制不住的流言蜚语,处处针对萧祁连累了唐木,无非是短期内高层不作为隔岸观火的产物。萧祁不在乎唐木,排除道德层面的为人厚道,他在心里对唐总监这个人没有丝毫的留恋。默不吭声当做没事发生,等着唐总监最终被连累受到处罚。萧祁可以这么做,无非挂个狼藉的工作名声,在井傅伯的公司里又能有什么影响?然,萧祁咽不下这口气。井傅伯摆明用这事情让他不痛快,忍气吞声不痛快,曲意逢迎为唐总监求情照样不痛快。萧祁安静了两天,寻思这事情总得跟井傅伯有个说法。无非就是挨一刀子,井傅伯心里舒坦了,往后的日子萧祁才能过的舒心些。[井叔,晚上有事儿吗?]萧祁临下班之前给井傅伯传了短信。婚礼的日期越来越近,井傅伯这两天都没有在旭通出现,按照秘书的说法,井总每日都忙着不相关的应酬,抽不出时间回来办公室。短信石沉大海,萧祁下了班回到成泰,手机的收件箱始终空空如也。吃了晚饭,萧祁躺在床上发呆。手机震动,工作时用的邮箱收到新邮件。旭通公司系统群发,邮件的内容是关于井傅伯的婚礼,其中给出了具体的形成,同时安排了婚礼之前各个部门需要做的事情。结婚本是老总私人事务,公司需要参与的人员也不多,正巧萧祁所在的部门先前负责了新闻收集,因而收到了这封邮件。萧祁看着邮件中的婚纱照,井傅伯身上剪裁精细的黑色西装将他衬的光鲜得体,刻意修剪的胡须让整张脸立体感十足。井傅伯目光深邃,身边站的新娘也是端庄大方。一席简单的白色婚纱,毫无繁琐的装饰,简单中透出冷艳动人。萧祁看的出神,一时竟觉郎才女貌,般配的紧。叮…手机意外弹出了对话框,萧祁顺手点开。[x:这一期美术课代表的图,大家选一选认领一下。]群聊的界面花去萧祁一些时间反应,定神思考才想起之前随手扫进了这个群。[阿辰:这期还是有不少内容的。]萧祁闲着无聊,翻看群里发出的图。 第41章 “我…”我还不是听您的吩咐…萧祁的话堵在嗓子口,被井傅伯眼神中的柔情硬生生压了回去。悸动缠绕着温润,井傅伯勾起的嘴角与眉宇间的动容交相呼应,本是质问的一句说辞,此刻倒带上了取悦的意味。“井叔…您在意我吗?”萧祁躺在沙发上,直勾勾将视线投进井傅伯的眼中,不愿再多一份针尖麦芒般的愚弄。“…”井傅伯不吭声,俯下身将嘴唇压在萧祁的嘴唇上,浅尝辄止,试探性的舔弄萧祁的嘴唇,牙齿轻轻划过皮肤的纹路,留下阵阵水痕。萧祁快速侧开头,泪水在眼眶中萦绕,无法自控,“井叔,你…在意我吗?”再一次开口询问,称呼由生分的‘您’变成了‘你’,萧祁心中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以至于那零星半点确定的事情也显得如此不具说服力。他需要井傅伯的答案,即便粉身碎骨一片废墟,也不过是换个彻底断了念想的结果,“井叔,我心里没别人。从以前开始,除了你就再没别人了。”声音哽咽,萧祁说的却异常流利迅速,片刻停顿都可能失去继续下去的勇气,“…你…在意我吗?”萧祁没想真的离开井傅伯,否则他有太多个几乎可以转身消失,也不会直至今时今日还躺在井傅伯身下,问着这愚蠢自怜的问题。井傅伯沉默,揽着萧祁的那只手移动到他的脸颊上揉了揉。“…”够了…真他妈的够了!萧祁明白了,再明白不过了!他抬起胳膊挡开井傅伯,用力挣扎试图挣脱桎梏。井傅伯的三缄其口见了真章,足以说明一切,“松开我…”井傅伯顺势捏住那只手臂,用力拉到萧祁头顶,压在沙发上。手背的皮肤与亚麻质地的布料摩擦,萧祁疼的发颤,耳中却传来清晰可辨的声音,“在意。”萧祁不在挣扎,瞬时像任人摆弄的木偶,愣愣看着井傅伯。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到头发里,情难自禁无法自控。“怎么又哭了…”井傅伯显出几分慵懒,许是萧祁安静下来,让他感到满意,“整天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再说一次…”萧祁夹着哭腔,声音有些沙哑,心里堵的难受,“再说一次!”井傅伯舔了舔嘴唇,低下头用鼻尖轻触萧祁的脸颊,吻过嘴角,“整天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不是这句。”萧祁张开嘴咬住井傅伯的嘴唇,稍稍用力后两人口中便充斥了腥咸的气息,“之前那句…”井傅伯顺势吻住他,舌头灵活的伸进萧祁嘴里,吮吸碾压,舔过上颚后与萧祁的舌头纠缠在一起。他抽空了萧祁嘴里的氧气,闲置的那只手又附在萧祁的脖颈间,给予窒息的快感。萧祁顷刻便觉脑袋嗡嗡作响,下身阴茎抬头,前段湿润,内裤摩擦带来阵阵酥麻。井傅伯松开他之时,凑到耳边又吐出了这两字,“在意…”---萧祁如同触电一般,简单的两个字便让手指发麻,全身颤抖。他扯着井傅伯外套的领子,恨不得整个人都与井叔缠在一起。井傅伯突然起身,双腿夹住萧祁的身体,一手压在他的胸口,另一只手伸进兜里拿出手机,深邃的眼睛像是被酒熏过,醇厚甘甜,“我今天空闲的时候翻了一下你那个微博…里面倒是有不少内容。”萧祁一个激灵,情绪还未从先前的动荡中平复,脸上的泪水留下淡淡痕迹,“您看那个做什么?”“了解一下你的脑瓜里都在想什么,”井傅伯翻看手机,顺势攥着萧祁的手移动到自己的阴茎上,安抚慰藉,“这姿势看着不错?”他将手机屏幕转过来对着萧祁,微博内容是最后一次更新,萧祁贴了一张迥异的性爱姿势,配图文字便是‘这姿势看着不错。’萧祁伸手就夺手机,“井叔,那些…”井傅伯抬起膝盖挤进萧祁双腿之间,放下手机快速搂住他的腰让其侧躺,不由分说将萧祁位于位于上方的那条腿挂在自己的肩膀上。只消轻轻用力,萧祁的腰身便离开沙发,整个上半身只有肩膀处着力,“别…井叔….”“姿势不错可是你自己说的。”井傅伯将他的裤子扯到大腿根,萧祁半勃起的阴茎从内裤中弹出来。姿势别扭,身后的甬道也有些时日不曾经受‘摧残’,这窘迫夹杂兴奋的感觉让性器前段又湿润些。“...”萧祁仰头看着天花板,自知没什么立场抗衡。井傅伯说了在意二字,萧祁想要更多,却不敢再开口。畏惧、忐忑,萧祁生怕多要一份便会失去已经拥有的,小心呵护却忍不住心中的‘贪念’…往复循环,什么时候才够,永远都看不见头。井傅伯松开他的身体,捏着萧祁的下颚与自己四目相对,“不乐意?”“没…”萧祁抬脚环住井傅伯的腰,主动张开身体,“你想试,就试试。”“这么听话?”井傅伯轻拍萧祁的脸颊,手上丝毫不用力,宠爱有加,“自己把衣服脱了。”萧祁张嘴便将井傅伯的手指含进嘴里,“井叔,你帮我脱…”管他明日的风云会有何种变化,井傅伯说了‘在意’,那今晚萧祁便使尽了性子,缩在他的怀里享受一切。井傅伯扬起眉毛,轻笑两声,顺手便扯掉了萧祁的衬衣。扣子四散飞落,胸口一下便觉冷风侵袭。萧祁不管不顾,搂着井傅伯便将身子再一次凑上去,争的是那一点温度,占的却是唯一的亲密。“冷了?”井傅伯揽住萧祁的腰坐起来,“要不去屋里?”萧祁摇头,手臂却搂的更近…井傅伯的身边,莺莺燕燕数不胜数,就算这些年始终一片真心的顾唯,也很难拴住井傅伯…一言蔽之,哪儿来的唯一。“想什么呢?”井傅伯使劲捏了萧祁的屁股,手指顺着股缝滑到入口处,“看样子你心里只怕不止我一个。”他一次性将两根手指顶进萧祁的身体。少了润滑剂的辅助,萧祁皱着眉,专心刺骨的难受。“嗯…”再一次收紧手臂,萧祁轻咬井傅伯的耳朵,舌头舔进内耳,肆意搅动,“井叔,我心里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不多…”谎言、真实,萧祁有的是能耐骗过身边的所有人,奈何没那个骗自己的水平。萧祁叹气,卸了防备,随即又说了一句,“就你一个,我也没法证明…信不信随你。”“信…”井傅伯抽出一根手指,另一只手拿过茶几抽屉里的润滑剂,顺着股沟淋下去。挂在大腿根的裤子、还未完全脱掉的衬衣,甚至是井傅伯身上的衣服,润滑剂染湿一片。井傅伯的手指不断进出,将透明液体化成乳白色,指腹在萧祁的肠壁内滑动,碾压摩擦,“要不,你自己动?”沉默便是应允,萧祁拉开井傅伯的裤子,将他早已蓄势待发的阴茎握在手里,撸动两下前段便吐出清亮的液体。萧祁扶着粗壮的性器抵在肛口处,另一只手揽着井傅伯的肩膀,全力坐下去。“嗯…”太他妈疼了。…萧祁身体条件反射弹起,腰侧则被井叔牢牢抓住,“慢点…”井傅伯呼吸变得粗重,低头轻咬萧祁的锁骨,转身将他放倒在沙发上,“忍一下。”缓慢而执着的进入,井傅伯粗壮的阴茎一寸一寸的进入萧祁的身体,不带任何迟疑。“井叔…”萧祁侧躺在沙发上,双腿因裤子的束缚动弹不得。他仰着头,身子却被井叔紧紧搂在怀里,似是怕其挣扎,却也更像在表达别样的纵容。想想两人上次赤裸相对还是12月的圣诞节…这一转眼便已是去年的事情。萧祁咬着下嘴唇回味井叔的那句‘在意’,身体却被顶的上下移动。井傅伯让他跪在沙发上,双手在身后被紧紧抓着。阴茎进出的频率很慢,粗长的茎身完全带出,留下前段在萧祁的肠壁来回摩擦,这个又直直挺进。“呜….啊…”随着抽插的频率,萧祁喉咙里溢出无法抑制的呻吟声。他的眼神迷离,身上的衣服还剩下大半,屁股熟练的微微翘起,配合井傅伯进入的动作。井傅伯先是闷哼几声,随即全力猛干…萧祁夹的他全身舒坦,从前到后由里至外。井傅伯搂着萧祁的腰,张嘴便在他的肩膀上留下齿印——标记雄性生物亘古不变的所有权。萧祁被顶的又酥又麻,四肢如同过电一般,身体随着井傅伯的抽插而收缩。他全身都在发烫,被情欲的火种撩拨,“别这样…井叔…我…”井傅伯掰过萧祁的脸吻他,手指很自然滑到胸口,来回蹂躏凸起,“那你想怎么样?”他放慢了速度,匀速插到底,再渐渐退出来,碾压的力道却只增不减,臊的萧祁全身发抖,撩的萧祁如同千万只蚂蚁在身上来回游走。快感在脊椎累计,迟迟不见挣脱枷锁的势头,“嗯…嗯….”萧祁带着哭腔,满是情欲得不到宣泄的委屈。“…”井傅伯吞咽口水,定神看了看萧祁潮红的脸颊,如狼如虎…他抓着萧祁的手臂重新动起来,充血的阴茎快速进出,足以将萧祁送上欲望的巅峰。 第43章 萧祁看着电脑屏幕上不堪入目的黄暴内容,觉得自己比这些更为不堪。想来,能得到井总这般心思深重的对待,也只能说无福消受。“萧祁,你别心不在焉了,”没过多时,身边关系不错的实习生凑近了跟他说,“我刚刚去茶水间,听说唐总监只是被扣了奖金,没什么别的事情。”“嗯。”萧祁尴尬的点点头,“那就好。”实习生出自好意,看萧祁这几日魂不守舍,好心缓解他心中的顾虑,“你别多想了。”井傅伯拿捏的妥当,就连时间点都掐算精确,对萧祁的行为做事心知肚明。面对这样的人,萧祁自知泥足深陷,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临下班之前,萧祁被通知去财会部门报道。梅岸做事精准无误,效率极高,也正因如此才能在井傅伯身边这么多年,始终无法被他人取代,成为左膀右臂。萧祁经过唐木办公室门口,里面空空如也。他拿出手机,想了想,编写短信:[唐总监,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公司安排我去财会部门,希望您以后的工作越来越顺利。]按下发送键,萧祁心中怅然若失。回头看看自己呆了几个月的办公室,临别倒是有了些不舍得,平日繁琐的工作在这一刻想来也是充满了小乐趣。说到底,萧祁是个念旧的人,否则又怎会在时过境迁的几年之后又重新回到井傅伯的手心里。财会部在11楼,距离井总的办公室只有一层之隔。梅岸是财会部门的管理者,平日虽帮井傅伯处理着琐事,正经的工作还是处理旭通各个项目的经费流程。“咱们部门现在主要是在忙旭通正在洽谈的几个项目…”部门主任姓陈,四十多岁的职业女性,说话很有架势,“梅总跟我交代了,说问问你想要做什么工作,尽量满足。”“我…”话还未说出口,陈主任又说,“部门里目前比较轻松的工作是对过去几年旭通的账目进行整合归档,我的建议是你先去做这件事儿,一是比较轻松容易上手,那些账目都是现成的,你只需要核对之后再进行整合,第二是因为以前的账目都是很完整的,你可以在整合的过程中熟悉旭通的财务流程,对你之后做别的工作也有帮助。”“...”萧祁不吭声,说到底无非是对空降员工的不信任,不愿将部门重要的事情交给不知能力如何的人…冠冕堂皇、巧言令色的理由也就是灌耳音充数罢了。“当然,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愿,毕竟梅总交代了。”分寸得当,给自己留有退路,陈主任抬起头看着萧祁,面带微笑。“就听您的安排吧。”萧祁无意多做挣扎,在旭通公司里,无论做什么工作,结果都注定殊途同归,不如图个轻松安逸。钱就那么些,还全数进了井傅伯的银行卡里…在床上当牛做马至少还是身体上的慰藉,在办公室里拼死拼活又是为了哪般?!出了陈主任的办公室,手机上显示唐木的回复:[谢谢,也希望你之后一切顺利。]萧祁看着这生分到陌生的措辞,猜想唐木也应听到了些什么。毕竟井总做事始终一步到位,整治了萧祁也不会留下唐木这个尾巴,惹来更多的闹心发展。萧祁在财会部拥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屋里堆砌着往年纸质版的财务报表以及各项说明文件。这种不费脑力的轻松差事,也只有萧祁这种不考虑升职加薪的人才愿意接下来。简单收拾自己从原来工位上搬过来的东西,他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下班的点。新办公室朝着街面,和井傅伯的办公室处于同一个方位。萧祁站在窗前,低头看着络绎不绝的同事正在离开。天色渐晚,日落将整间屋子染成橘红色,满是暖意。“在想什么?”萧祁回过头,看向声音的主人——那位将人耍的团团转的井总,“没什么。”萧祁说完,回过头继续望着窗外。看着井傅伯心里便是无数的不甘滋生,如针在扎,疼痛不足以致命,却异常难熬。井傅伯走进办公室,转身关上门,“这办公室的视野不错。”“跟你的办公室差不多,你还没看够?”萧祁压不住火,语气也带上刻薄。“中午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火药味这么重,”井傅伯走到萧祁身边站定,大言不惭的补充,“嫌我没早点告诉你唐木的处理方案?”“井总,您…”“送你。”井傅伯打断他,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转到身前,手掌中托着一盆文竹,“新的办公室得有点新气象,我记得你以前办公桌上就放着文竹。”他将花盆摆在萧祁面前的窗台上,手指随意摆弄叶子。萧祁咬牙,想起这些年陪着自己的那盆文竹,想起当年在成泰屋里的那一盆,想起那时的井傅伯也是现在这样,伸手拨了拨文竹的叶子说:摆着吧,是挺好看的。“我不要。”萧祁移开视线,心中那些被钢针扎出的伤口连成片,淌着血。“真不要啊,”井傅伯转身从身后的桌子上拿过剪刀,轻轻剪掉多余的枝叶,“文竹按照季节交替存在生命周期,种子种下去周而复始…”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修剪枝叶,从多余的到那些品相合适的,越剪越多,“这盆文竹这些年摆着,我一直都觉得挺好看的,”井傅伯将剪刀横亘在主枝旁,抬起头看着萧祁的眼睛,“你要是觉得不好看,不想要,那它也没什么存在的价值了。”这些年,萧祁也做着同样的事儿,周而复始看着植株老去新生。每一个循环若真在无声之处有井傅伯的陪伴,两人若真在不同的地方有着相似的行为…萧祁不敢多想,承受不了注定失望的期待,“我…”井傅伯缩小两片刀刃之间的距离,“真不想要?”鬼眼手串泡了酒,萧祁心中如同溺水电机,疼到发颤…“问你呢,”井傅伯又一次缩小了距离,文竹枝干弯曲,青绿色上产生划痕,“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许久,“好看。”井傅伯满意的放下剪刀,伸手揽住萧祁的腰,“好看就留着吧。”他低下头亲吻萧祁,“你还没说,怎么就不高兴了?”错失机会,再一次低下头,萧祁再无开口质问的立场与可能性,“没有不高兴。”第24章 新工作与萧祁大学时期的专业挂钩,实质虽是繁琐冗杂的整理工作,但面对眼前的报表数据,总归图个得心应手。陈主任在萧祁开始工作之后的两天来‘关心’过这位新进职员,她瞧着萧祁适应的不错,手头事情井井有条,不在多话,满意的点头离开。萧祁看着她走出门口,心中竟存些惬意——踉踉跄跄在旭通这栋楼里‘苟延残喘’,倒是有不少人比自己更加关心他所做的事情,奇哉乐哉。狄律师隔了几天通知萧祁:先前的案子结了。量刑时念在萧祁是初犯,又没有实质性牟利,同时也未造成重大影响,不予严苛的追究,只对他进行管制处理。“管制?”萧祁接到电话时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文件堆积如山。“嗯,简单来说,就是短期之内不能离开这里,你所有的行动也都受到限制。这几天什么时候有时间,你得去一趟刑警队,还有一些文件手续需要你签字。”“好。”萧祁当天下午便去了刑警队,队员见到萧祁简单交代了需要办理的各项事宜,接着便对他说,“狄律师之前说起,你管制期内的负责人是你们公司的老总,这事儿你知道吗?”“啊…”萧祁点头,不好跟刑警同志多做申辩,“我知道。” 第45章 他看着门口那张结婚照,眼睛一时找不到可以停留的地方。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已经走到南墙根儿了,只能硬着头皮撞上去…谁让自己肚子里的那口气就是咽不下去。萧祁拿出手机,打算先提前对井傅伯说明自己的来意,省得又生出更多事端。还未拨号成功,马路对面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身影闯进萧祁的视线内…左侧耳朵带着耳钉,那双眼睛和井傅伯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深邃浑厚,鼻梁硬挺,面相上还带着井叔所没有的年轻洒脱。男人看到萧祁先是一阵惊讶,很快便换上了一贯的‘二世祖’架势,挑起的嘴角,带笑的眉眼…萧祁当真觉得后悔,肠子都悔青了。第25章 他认识这男人,何止认识,可谓印象深刻。井依仲朝着他走过来,临近后放慢脚步,“好久不见。”“...”萧祁皱眉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怎么,当做不认识我?…一夜夫妻百夜恩,好歹打个招呼啊。”开口便没什么好听的,井依仲和当年如出一辙,除了头发剪得更短,人看着更为精神,身上那股不顾一切的混蛋气息丝毫没有改变。“嗯,好久不见。”萧祁将手伸进兜里,轻轻握住井叔的领结,这地方他在这个时间真是来错了。当年的事情,萧祁自觉没什么好辩解,看着井依仲出现,心中难免生出复杂情绪,悔恨、愧疚、不甘,甚至零星半点的畏惧。“你来参加我哥的婚礼?”井依仲上下打量萧祁,眼中尽数讽刺,看得更深便是道不明的情绪。“我…”萧祁话还未说完,井傅伯便从大门走了出来。他先是看到了正对自己的井依仲,原本和颜悦色带笑的神情在望见萧祁后闪出疑惑。“哥…”井依仲迎上去,张开怀抱给自家兄长一个紧实的拥抱。井傅伯轻拍井依仲的后背,“进去吧。”他面相轻松,声音也毫无起伏,转头接着问萧祁,“你怎么会过来?”“他跟我一起来的。”亦真亦假,井依仲音井傅伯的眼神笃定萧祁的出现是意料之外,整起虚招毫不含糊,“你不介意我带他来吧。”萧祁余光扫过井依仲的脸颊,脑袋里嗡的一声便炸开了锅,“没有,我在旭通电梯里遇到了你的秘书,替你把落在办公室的领结拿过来。”萧祁将手从兜里带出来,掌心攥着领结递到井傅伯面前,“任务完成我就回去继续上班了。”井依仲脸上的笑意不见,当面反驳丝毫没有带来尴尬,一副堂而皇之信口胡诌的架势。“嗯,”井傅伯点点头,伸手越过领结,握住萧祁的手腕,“那个负责服装的小姑娘粗心大意,都快急哭了。”井依仲的目光经历温度骤降,瞬时冰冷,眼睛顺着兄长的脸颊滑动到井傅伯的手上,最终停留在萧祁的手腕上,“哥,人都来了,你也不让人家进去,是不是不合适啊?”…此情此景,若是再多上几个回合,萧祁真怕自己忍不住做出更为后悔的事情。“我回去了。”他先声夺人,抽出自己的手臂。谁知新郎官偏不放行,手腕重获自由,整个身体却突然被井傅伯揽进怀里。井傅伯伸手搂住萧祁的后背,手指微微用力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这动作一气呵成,旁人路过只当是井总伸手搭在萧祁的身上,“我又没说不让他进去。”三句话…两兄弟间弥漫些不易察觉的火药味。萧祁想起很久之前有人曾经问他,井家两兄弟为了你这样,你他妈有没有点人性!…那时萧祁被骂,心中不觉冤屈…他们活该!现在再想起这话,只剩诸多无奈…萧祁跟着井傅伯进入酒店,迎面走上来的女孩胸牌上写着kris。她见萧祁手里拿着领结,主动接过去后长出一口气,“太感谢你了,谢谢。”萧祁摇摇头,看着她发红的眼睛,也是个替人打工的可怜人,“没什么,举手之劳。”距离婚礼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到场的几乎都是工作人员,宾客除了井依仲便是与井傅伯私交甚好的朋友,绝大多数受邀观礼的人都还未出现。“饿吗?”正值午饭时间,井傅伯带着井依仲往酒店的餐厅方向走,“随便吃点吧。”萧祁跟在井傅伯身边,手腕再一次被紧紧握着。两兄弟一路说着话,先前的紧张情绪对两人的交流没有任何影响,倒是萧祁不再吱声。事情总是如此发展,井家两兄弟有矛盾、产生隔阂,不过片刻功夫便烟消云散,甭管起因是大是小,后果是轻是重,因果往复循环之后,他们总能回到原点。萧祁经历过,当年的事情便是最好的凭证。“我还行,早晨下飞机之前吃了点,现在就是觉得有点困。”井依仲随意动了动肩膀,眼神有意无意瞥向井傅伯与萧祁攥在一起的手。井傅伯转而对萧祁问着同样的话,“那你饿吗?”“啊…”萧祁心不在焉,身体里涌动的漩涡始终不曾平复,“不饿。”井傅伯眯着眼瞧他,嘴角又挂上了笑,“...那陪我吃点。”他放慢脚步,转头问井依仲,“你要不要去楼上我定的屋子里休息一下?”“不用,我也陪你吃点。”一张桌子,两人闲谈,三双筷子…面面相觑,各怀心事。萧祁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吃东西,对兄弟间的谈话内容实行三不政策:不提问、不关注、不参与。“哥,你结婚怎么这么突然?”井依仲问出这话时,眼神瞥向萧祁,似乎意有所指。“怎么突然了,我去年就通知你了…”井傅伯气定神闲,说的像是别人的事儿,“提前大半年还算突然?”“但是曲姐…”井依仲话说到一半,打量一番正在低头吃东西的萧祁,“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时间有些仓促罢了。”算算时间,大半年前便是徐良收受井傅伯人情的前后,那时他已将心思动在萧祁身上,那时他已经做了结婚的打算。萧祁暗自听着,盘算这几个月的事情…井总这是打算家里红旗不倒,屋外彩旗飘飘?眼瞅着自己要走进婚姻的坟墓,索性给自己先找个消遣乐子,省的之后生活乏味?“也不需要自己处理太多事情,都是走流程罢了。”井傅伯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纸巾擦嘴,随即问井依仲,“父亲身体怎么样,我听说你回来之前去看了父亲。”“你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井依仲呵呵乐起来,弯弯的眼睛都如同会笑一般,“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你。”井傅伯靠在椅背上,手臂轻搭在萧祁的身后,“前两天刚好和父亲通了话…” 第47章 井傅伯松开井依仲,快速揽住走过自己身边的萧祁,“去哪儿?”“井总,我回去上班。您今天结婚,可以放假,我们做下属的还得给您和公司继续创造价值。”井傅伯呵呵笑了,看不出是真被萧祁这只言片语逗笑,还是仅仅在表达那浓浓的讽刺,唾之以鼻。他回过头对井依仲开口,“你先下去吧,婚礼没多久就开始了。”说完,井傅伯拉着萧祁转身往包间外走。井总脚下步伐稳健,搂在萧祁腰上的手臂使了力道。“你放开我。”萧祁心里窝火,脚下也不愿迈步,两人间的拉扯显出诸多无奈。“哥…”井傅伯正要走出门口,井依仲在他身后问,“他说是你找他回来的,是真的吗?”萧祁一只手推着门,另一只手抵在井傅伯的胸口,听到这话瞬时一个激灵,停止了挣扎。他抬起眼睛偷瞄井傅伯,心里说不出的酸楚。“...”井傅伯面上和煦,与萧祁对视一眼,似是询问你刚刚都说了什么?更多的则是写无法解释的暧昧不明,“你觉得呢?”他回了井依仲的问题…四个字的反问却带着默认的底气,从中又透露着与先前如出一辙的所有权争夺。走在餐厅到电梯的走廊上,红色地毯一直延伸到尽头。萧祁被井傅伯揽着腰,周围路过的住客都对两人微微侧目,“井总,你也不怕被人看见?”“怕什么?”“你毕竟是要在这地方结婚,有人看见你跟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搂搂抱抱,你还怎么结婚?!”“来路不明的男人?谁说你来路不明?有名有姓,怎么能算是来路不明?”井傅伯加快了脚步,话虽说的和颜悦色,但这毕竟是公开场合,井傅伯本就不是高调之人,平日做事讲求分寸,为人得体妥当,萧祁这话也算是戳到了他的痛处。萧祁故意托慢脚步,即便等下很可能免不了皮肉受苦,这会儿能让井傅伯不痛快,心里的怨气也多少能消一些,不至于五脏六腑一齐爆炸,“那我明白了,我在您心里,连个人都算不上,顶多是个玩具,坏了就扔。”行至电梯口,井傅伯推着萧祁进去,“刚刚他的话让你心里不舒服了?”笑话…萧祁转头看着井傅伯,那三两句话算什么,比起井依仲先前整个人压在萧祁的身上,言语的侮辱还真是小巫见大巫,“能让他开心就行,我算什么。”话音刚落,电梯便到达了楼层,叮咚声将萧祁的余光引向显示器上的红色数字。他这才发现不是一楼大厅,连忙补充一句,“你带我去哪儿?”“你今天别惹事儿。”井傅伯拦腰搂着萧祁将他带到正对电梯的房间门口,拿出兜里的门卡,“在屋里待一会儿,听话。”萧祁反映了几秒,满腹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谁他妈想惹事儿!”井傅伯停下,靠在门口挡住萧祁出门的路。他用那始终带着面具的声音开口,悠悠片言,“那你怎么‘突发奇想’过来给我送领结?”扎心刺骨,活该犯贱…萧祁唯能想到也只有‘贱’这个字,“行,我就是来闹事儿的…井叔,你还真说对了。”张嘴便来,他听不清自己的声音,辨不明自己说了什么,只当从身体里窜出的是无尽酸水,排干净了才能通体舒畅,“欠了八十万,我记得你给我钱的时候说还清之前都听你的…你让我在这屋里呆着,我就呆着…你没开口让我滚,我就一直在这儿呆着!”“...”井傅伯神色冷下来,回身关上房间门,担心两人争执的声音被路过的闲人听了去。“但您把我一个人关这屋里也不保险,毕竟我也管不住我自己…要不然您干脆让井依仲也上来得了,我找他打发个时间!…有个人看着我,您也放心点。”‘井依仲’三个字说出口,萧祁心脏跳动的声音传到耳膜,振聋发聩。话说多了便是要付出代价,八十万提过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但这后半句威力十足,过了井傅伯的底线,也超了萧祁的负荷。“你当真想招惹他?”井傅伯再无先前的悠闲自得,眼神让那波澜不惊的表情空有扮相,“还是说刚刚你已经招惹他了?”欠了那一贯的说服力,萧祁今天终是在井傅伯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瞧见的东西,“是又怎么样?我就想招惹他,我刚刚就已经招惹他了!”井傅伯轻舔嘴唇,跨步迅速上前。他推着萧祁撞在身后巨大的穿衣镜上,“你到底什么毛病?”真是难得…萧祁心里笑到发颤,平日以沉稳著称的井总也有眼中闪现无奈甚至是愤怒的时候。得亏这个人是井依仲,几年前他有这个影响力,几年之后有增无减,“我什么毛病?…你当年装腔作势糊弄我,背地里却跟顾唯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毛病?”说这话的立场?萧祁可能有…但当年吃着井傅伯的,住着井傅伯的,就连工作都属于井傅伯,萧祁但凡聪明些就应该选择缄默。然…谁他妈在意这些?在意了又有何用?!“...”井傅伯低下头凑近他,下颚的胡渣蹭着萧祁的鼻子,停了许久,“谁说的?”“…谁说的?”萧祁情绪百转千回,突然不受控制,不自主带上凄婉悲切的味道。他压低自己的声音,平衡身体中的浪潮,甚是刻意,“顾唯站在床前问我,是不是每次你干我的时候,也总是会把我弄疼…”---终究将这话说出了口…萧祁设想过千万种情景,其中几率最大的那个便是‘死扛’一辈子什么都不提。悲伤的、愤怒的、忏悔的、虔诚的,唯独没想到的便是在井傅伯婚礼的这天。随着这句话倾盆迸发的,除了这几年压攒在心头的怨气,还有坦白后的如释重负。一瞬间的轻松撞击萧祁的左侧胸膛,时暖时寒。酸、苦、涩,三重滋味混在嘴角,萧祁这才发现自己视线变得模糊。他看不清井傅伯的眼神,因此无法读出那黝黑瞳孔中究竟传达的是什么情绪。看不清也罢,萧祁不想看清,就算看清楚了也想不明白。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井傅伯这么说过,真他妈丢人!萧祁抬起一只胳膊,侧头抹掉脸颊上的泪水,已许久未出现的曲意逢迎此时证跃跃欲试。萧祁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与泪痕极为不搭的优雅,“井总,您还有什么想问的?”井傅伯对这嘴脸司空见惯,往前数的几个月里,声嘶力竭的将这面具扯掉,哪儿是萧祁现在说带上便能称心如愿的。井傅伯打量他,囿于脸颊上还未干透的泪水,勾着嘴角,“当时闹出那么大动静,就是因为这个?”“...”萧祁没打算从井傅伯嘴里听到解释,即便他解释了,萧祁也信不来…井总那真真假假的说辞,真话嵌于辞藻之内,不可不信却也很难全盘接受。但这置若罔闻的态度着实火上浇油,“哪儿能!我就是看上你弟弟了,年轻力壮,看着他我就想被…”‘干’字还未出口,井傅伯便低头凑上来含住萧祁的嘴唇,瞬时吸干他嘴里的空气。井傅伯将手指伸进萧祁的头发中,轻轻拉扯,“你看着他就想被什么?”“我…”萧祁喘着气,盯着井傅伯的眼睛,“我看着他就想…”又是一个强势、无法挣脱的吻。井傅伯吻技高超,卷着萧祁的舌头用牙齿扫过,疼痛与酥麻一并汇聚,在萧祁的身体里四散窜动。“你看着就想被什么?”狡诈老练,油滑精明,井傅伯虽问着同样的问题,眼神中传达的信息却迥异诡辩。一次,两次…若是萧祁再给不出‘正确’答案,腥风血雨已蠢蠢欲动。“我…”犹豫徘徊之间,萧祁握紧了拳头。井傅伯想听什么,他猜个十之八九,可走到了这一步,谁都别想称心如意,“我…看着他…就…”萧祁说的很慢,一字一字如同挤出的牙膏,回答丝毫不改。井傅伯抬手捏住萧祁的下巴,凑到耳边打断他,迅速开口,“要不,我今天不结婚了?”“...”电闪雷鸣风雨大作,萧祁幼时在家总是半夜被暴风雨惊醒,踉踉跄跄投进父亲的怀抱。后来父亲离开,踏遍学会了自己经受。此刻身体便像被雷电击中,肌肉忍不住发颤,心口处一阵钻心的疼。他深吸气,咬住下嘴唇,“谁他妈…在意你是不是结婚!”他刻意强调了‘在意’两字,似是嘲讽井傅伯当日口中这两字如此廉价。“是嘛?”井傅伯清了清嗓子,胸腔发出带有共鸣的轻笑,闷闷的,“我还以为你在意,原本想说,你若跟我说别结婚了,我就考虑一下。” 第49章 “什么叫你觉得?” 徐良做事儿门儿清,听话主次分明,“你别跟我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这种事儿可大可小,对谁都一样,‘你觉得’三个字在这地方用起来不合适。”“...”“你没问过他?”萧祁想了想,“没有,我能确定的事情,问了能怎么样?”沉默了一会儿,徐良叹气道,“那我明白你找他弟弟的意思了。这事儿不问是对的,他要真承认也就那么着了,你俩谁也不欠谁,要是他说没有,你当年那算怎么回事儿啊!”---萧祁中午没吃东西,拉着徐良去了附近的餐馆。两人从没什么人一直坐到了人声鼎沸。徐良陪萧祁喝了几杯啤酒,借着酒劲,他开口说,“我要是知道你俩当年的情况,那个人情我原封不动退给井傅伯,也不会开口跟你说让你去借钱。”“行了…”萧祁摇摇头,这话题他兴趣索然,“你别解释这些,我要是知道现在是这样,当年那一拳就是我给他。”“萧祁,”徐良放下筷子,犹豫片刻认真道,“你俩的事情,我不好多说。外人说什么都不合适,你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我跟井傅伯没什么交道,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心思很重。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你指望从这样的人那里得到什么,除非他愿意给…”“我知道。”这些东西萧祁哪儿能不知道,成熟内敛所提供的安全感对萧祁来说是致命的,即便都是假象,即便真正感受到的除了担惊受怕再无其他。“嗯…现在说这些屁用没有,你趁早找机会离他远点,他都结婚了,再说当年的事情毫无意义。”萧祁拎着带着悠哒回去,走到成泰住宅楼门口,下意识抬头看向楼上。屋里灯亮着…起初,萧祁以为自己喝醉了,眨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灯还是亮的。按下指纹,萧祁打开门,井傅伯坐在沙发上看书,一副悠然自得。“我不是说了别让我找不到你,”井傅伯合上手里的书,抬起眼睛看着萧祁,“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他的手上戴着婚戒,银白色细环,没有任何修饰。屋里灯光昏暗,唯独井傅伯身边的那站台灯发出黄色光芒,照在戒指上暖意四起。从头到脚,井傅伯身上只有这点滴的不同,在萧祁眼中却与先前大相径庭,“你怎么在这儿?”将书平整的放在茶几上,井傅伯走到萧祁身边。“一身酒气。”越过他的身体,井傅伯将大门关上,“手里拿的是什么?”“新婚第一天,井总您过来这里是不是不合适?”萧祁原本不喜欢‘过来’这两个字,井傅伯时常说道,现在经由自己的口,又是另一种舒爽。井傅伯凑近萧祁闻了闻,“喝醉了?”萧祁就那么点量,与熟人喝酒不会自找没趣。能一人晃悠回来,便保持着清醒。井傅伯用了‘醉’这个字,那萧祁就醉给他看,酒不醉人人自醉,“井总,您要是有时间,还是去找顾唯吧,”他将手里的文竹放在鞋柜上,脱了鞋和袜子赤脚走到沙发旁坐下,“我今天从酒店出来,正好遇到他进去,参加您的婚礼,他脸色看着不太好。”提及顾唯,下午在酒店中的那句话便避无可避。徐良说的那些萧祁都懂,即便自己想不到,道理却也听得明白,心里如同镜子一样透。只可惜,萧祁不是徐良,从来都不是…“好端端提他做什么?”井傅伯跟着他坐在沙发上,不显愠色,说话还是如先前一般平和,“你今天遇到他,他为难你了?”“当然为难了,”萧祁信口胡诌,颠倒是非连眼睛都不眨,“见我的面就说我没资格对您的婚礼感兴趣。”话的内容属实,添油加醋他萧祁也擅长,“井总,您这么多年怎么还没把他睡服帖了?”句句针对,生拉硬扯,萧祁这会儿觉得酒劲上头,还真是醉的不清。井傅伯勾了勾嘴角,看着萧祁一副耍猴人的精明,“我这么多年不也没把你睡服帖了?”“...”萧祁迎上他的目光,眼角处是戒指反射的光芒,讽刺入骨,“井总,咱俩掰指头数也没几年,您这么说我可承受不起。”“...”井傅伯眼神冷了些,靠着沙发背颔首开口,“你因为顾唯的话,当年折腾出了那么大动静?”“是又怎么样?”井傅伯点点头,“你想要什么答案,我说给你。有,还是没有?”“...”高抬贵手留条活路,萧祁印象中,这是井傅伯第一次将事情发展的选择权交到了萧祁的手中。有,两不相欠;没有,遗憾怨恨。“我要事情的真相…”萧祁没有选择权时也是一根筋向前,现在这选择权要来何用。井傅伯的眼神越发冷,他久久看着萧祁,深不见底,看的萧祁发憷,“当年…”“我要事情的真相。”“当年,他骗你的,”井傅伯说的很慢,咬字坚定沉稳,“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跟他没什么,你误会了。”“...”井傅伯见萧祁不吭声,眉眼重新带上笑意,“这就是我的答案,满意了吗?”第28章 “...”若是没有,下午为何不说?若是没有,那萧祁当年在井傅伯手机上无意瞥见的暧昧内容又作何解释?若是没有,这些年撕心裂肺的疼何去何从?“满意!”千万怒火涌上心头,剩下的唯独满意二字。萧祁怎会不满意,你井总财大气粗,说什么便是事情的‘真相’,质疑不得。当年不过萧祁自作孽,井傅伯拍拍屁股一句话就将所有认知全部推翻。“还有什么想问的?”萧祁摇摇头,言语伤害,与井傅伯相比自己毫无招架之力。他起身走到鞋柜旁,拿过装着文竹的袋子,“井叔,你觉得这棵文竹形状怎么样?”井傅伯先是没吭声,顺着萧祁的眼睛,目光最终停留在文竹上,嘴里淡淡冒出几个字,“好看…放屋里吧。”是不是当年的那棵?井傅伯不会追问。答案不重要,文竹有着含义,出现在这屋里便说明一切。“哪儿好看,都被剪成了这样…”萧祁走到他身边,将文竹放在茶几上,双膝点地从抽屉里拿出剪刀,“我忘记了,您就喜欢修修剪剪。”说完,他毫不犹豫的剪掉文竹末端的枝叶。井傅伯支起身子,伸手捏着萧祁的下巴,“这是做什么?”“我不喜欢,觉得不好看,”余光扫过无名指上的戒指,萧祁挣脱开桎梏,“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第51章 “你没有破坏任何东西,不用担心这个…”井傅伯凑近萧祁,嘴唇贴在萧祁耳边,后半句说的很轻,“你没说起过你父亲的事情,之前也很少问起我结婚的事情…”萧祁侧头,听着他口中的话,“我看你下午表现的很在意,本打算婚礼结束告诉你,但你走了。”不可不信却又不可全信,萧祁本能怼了一句,“不在意…”“那是我自作多情了,”井傅伯张嘴含住萧祁的耳朵,“我今晚想跟你带呆着。”“说得好像您在意这些?”浑厚深沉,喃喃低语,“你说你不在意…那只能我在意。”萧祁闭上眼睛深吸两口气,他抬手拉住井傅伯的领子,舌头灵巧的伸进嘴里,顺着牙齿的纹路细细品味。终究是信了,即便信任如空中楼阁岌岌可危,但还是忍不住信了。井傅伯拖着萧祁的腰,另一只手拉住他的膝盖,“去屋里吧。”萧祁顺势跳到井傅伯身上,双脚在腰后勾住。他不想想,却忍不住回忆起更多。如果现在选择相信,那‘没有’两字呢?是不是也应该一并接收…井傅伯搂着他的身体出了卫生间,走到卧室将萧祁扔在床上,整个人压上来。他单手解开萧祁的裤子,顺着大腿根来回爱抚。井傅伯低头咬着萧祁的锁骨,舌头在皮肤上一阵不安分。萧祁直觉异样的刺激走遍全身,忍不住张开嘴喘息,性器抬着头,前段流出清亮的液体,滴在小腹上形成丝线。萧祁弓起身子想要闪避,井傅伯顺势扯开萧祁的衬衣,扣子洒在床上,还有几颗翻滚落地,“你老实点。”手指受伤,前戏的工作有一半落在了萧祁的身上。他拿着润滑剂,全身火热的躺着,衬衣还挂在两只胳膊上,下半身已经拖得精光,井傅伯跪在他双腿之间,顶着两条腿分开他的身体。萧祁低头看着自己的阴茎,与井傅伯的一样,都已经饱受情欲的折磨,肿胀深红,就像那手指上干涸的血液一般。萧祁抬起双脚勾住井傅伯的腰,紧实的肌肉相互摩擦,“你…来吧。”井傅伯定神看着他,眼里满是利刃,将萧祁钉在床上动弹不得。他俯下身,单手撑在萧祁脸颊旁,另一只手在他的手臂上来回滑动,“不怕疼了?”下身如铁柱一般顶在萧祁身后的入口处。“疼不疼有什么差别…”萧祁抬起身子,主动迎合着性器。他一手扶住井傅伯的阴茎,另一首将润滑剂倒在上面,来回撸动,“又不是没疼过。”井傅伯没接话,硕大的龟头顶在萧祁肛口处,一挺身,将前段挤了进去。“嗯…”萧祁吃痛的张开嘴大口喘气,嗓子口传出闷声呻吟,双手不自主攀上井傅伯的后背。“放松…”井傅伯低头将舌头送进他嘴里,下身缓缓向里顶,动作极慢,等待萧祁适应了深度与硬度时再,向里走一些,“疼了?”起初的疼痛很快被酸胀取代,身体充斥着阴茎的摩擦冲撞,萧祁吞咽着口水,摇摇头。井傅伯加快了抽送的频率,每一次进出都直觉萧祁身体给予拖力,不舍离去并且渴望更为深入的贯穿。淫靡兴奋,萧祁听着器官摩擦的声音,心中却勾起一丝寒意。最疼不过与井依仲的那次,也是在这张床上,身体在疼,难以忍受的疼,左胸也在疼,撕心裂肺的疼…接着便是顾唯的脸在萧祁脑中闪现,他笑着说了那句话,将萧祁捧在手里的水晶鞋打破…思绪最终回归到井叔的身上,那结婚戒指,几年前的那一拳,那串早已被毁的鬼眼手串,那两坑苟延残喘的文竹…井傅伯察觉到他心不在焉,咬着萧祁的下巴低声道,“不舒服?”“...”双手扶住井傅伯的肩膀,萧祁大腿离开床面,侧着头说了一句,“能不能…不在这床上。”…回忆与当下交织错横,诡异的兴奋感与自我厌恶将相呼应,萧祁的身体收的更紧,曾经的伤口也越发明显。百川入海,一切都汇聚至此,被贯穿的身体叫嚣着结束,等待重生。第29章 短短几个字,千万数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井傅伯揽着萧祁的身体坐直,保持阴茎在他体内。“嗯…”重量完全依附,阴茎走到最深,萧祁不自主想推开他,却被井傅伯的手牢牢禁锢,连接处更紧的咬合。“你别乱动…”井傅伯带着他站起来,转身推掉桌子上的东西,将萧祁放在上面,“冷吗?”桌子随着顶撞吱吱作响,萧祁向后躺于桌面,“井叔…慢点成吗?”井傅伯站直身体,双手抓住萧祁的小腿,抽插的频率丝毫不减。性器每一次进出,阴囊都打在萧祁的屁股上,龟头碾过着力点,摩擦将快感传递。“嗯…”萧祁仰着头,身体不断收紧,咬着阴茎吸附抗拒,“嗯…”一波一波的浪潮在脊椎盘踞,萧祁双手抵在井傅伯的小腹上,借以得些缓冲。井傅伯将他双腿间的距离分的更大,下身完全裸露,挺腰操干不带任何收敛。萧祁的阴茎被臊的笔挺,跟随身体摆动左右摇晃,前段吐出的前液将两人的毛发打湿,淫荡色情。浑身颤栗发麻,呻吟声一浪高过一浪,萧祁感到肌肉抽搐,高潮临近思想放空,“井叔…别干了…等…嗯…”一句话被撞得粉碎,井傅伯楼主萧祁的双腿,浑身兴奋,阴茎在其收紧的身体中尽力碾压。包裹的力度不断变大,抽插的频率随之降低,可每一下带来的刺激却更为强烈。“嗯…”萧祁咬着下嘴唇,后颈高高扬起,高潮的瞬间精液喷在自己的胸口上,“别动了…井叔…”酥麻与颤栗交织错横,萧祁大声叫着,身后井傅伯还在缓缓抽插,肠道对龟头施加无以附和的压力,几乎动弹不得。井傅伯喘着粗气,不断对那抗拒进行撕裂,干碎了萧祁的叫声,将高潮中的他推上欲望的巅峰。快感将萧祁抛起,抽丝剥茧…心中只剩一杆天平,遗忘与质疑分庭抗衡,萧祁站在中间左右摇摆。到达临界点的这条路萧祁走了很久,一路上出现的人此时都悉数到场,看着萧祁。从认识井傅伯到现在,走到这一点耗费了他的精力,消耗了他的感情。终于,他站在这个十字路口,等待选择与判决…射精之后,井傅伯在萧祁的身体里又呆了片刻,直到阴茎半软、周遭的包裹退去,才缓缓的出来。阴茎带出温热的精液,浊白色顺着萧祁的皮肤滑到桌子上。“能不能把我扔在沙发上…”爽了,杂念便少了,脑袋放空想不起,有些事儿对男人来说可以简单些,“我懒得动。”井傅伯随意揉了揉他的头发,伸手将他环抱。走到客厅,他将萧祁放在沙发上,“这样躺着,小心半夜滚下来。”“嗯…”萧祁闭上眼睛,不愿搭理。井傅伯的脚步声由近及远,片刻之后又靠了过来。萧祁睁开眼睛看着他,井傅伯将手里的被子盖在他身上,转身侧躺下来。“…”萧祁愣了片刻,轻舔嘴唇翻身,面对着井傅伯将沙发上更大的空间让给他。“睡吧。”井傅伯抬手搂着萧祁,逼上眼睛,悠然自得。被子带着凉意,身边却传来烘烤般的炙热,萧祁侧身向井傅伯怀里凑了凑,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双腿也缠绕在井傅伯的腿上,始终不说一字。“睡吧,我今晚就跟你呆着。”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萧祁的眼皮上,耳边响起烦躁的门铃声。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时钟,即将十二点。萧祁翻了个身,打算忽略那阵吵杂。井傅伯清晨时分离开,他起身时萧祁恍惚中惊醒,大约是觉察到身边的热源突然消失。 第53章 可惜…公司人来人往,有点猫腻藏不住。没过两天,财会部午餐的话题便从井副总逆天的颜值转移到了他那成迷的性向。“我昨天下班确实看见了有个年龄和井总差不多的男人接副总走了…两个人看着挺亲密的。”“不能吧…”七嘴八舌,一桌人你来我往,“我听说井总就跟uni.t的顾少有点纠葛,兄弟两个都不喜欢女人?”“井总都结婚了,别乱说。”明事理的从旁提点,不长眼的口不择言。萧祁听着这些心中一阵生厌。井依仲平日出现在财会部,偶尔看萧祁几眼,眼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欲火、怒火,戏谑之火…当年便是这样,萧祁打心眼里烦躁。井依仲见他从不主动说话,几天下来偶尔询问萧祁几句,同事面前也没过分越轨的行为。萧祁来到财会部本就少了‘三跪九叩’的朝圣之路,平步青云让空降部队落人话柄。井依仲闲谈几句,外人瞧了去,有模有样的嘀咕萧祁与井家可能有些渊源。萧祁低下头避让,离开的执念与日俱增。感情在心中占着分量,这些年都不曾改变,可能还会持续好些年。萧祁算不出时间,他在这一点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但井傅伯身边的这些事情,两人之间这些年的纠葛,萧祁处理不了。忘了纷繁罅隙,毫无顾虑的重新开始?萧祁想想就觉得可笑,别说他是不是愿意,这从来都不是一向情愿的决定。还是早点散了吧,一劳永逸。井傅伯离开将近两周,萧祁工作之余,总是对着桌上那棵文竹发呆。屋里的那棵已经在井傅伯结婚第二天扔进垃圾桶,没什么留恋。桌上的这棵,等到一切说清道明,也自当是同一个去处。扔掉的那棵跟了萧祁不少年,每每想起总觉遗憾心痛,倒真是应了徐良最开始说的话:‘宝贝的跟什么似得’。文竹本应承载回忆,睹物思人。可萧祁脑中闪现的不过都是这些年痛苦重复的画面,其余点滴像是被永久遗忘了一般,毁尸灭迹,无处追寻。‘井总,感谢您借了八十万给我,您很少提起但我会想办法快点还钱…希望您以后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了,毕竟您 已经结婚了。无论因为什么原因结婚,这已经是事实,再加上你和我两个人之前的事情,彼此再多做纠缠对两个人都没什么好处。’萧祁在心里想好了所有说辞,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在井傅伯回到公司的第一天便主动去了12楼。从11楼到12楼,几分钟的时间。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告别过去需要坚持,萧祁一遍一遍重复井傅伯结婚那晚的事情,那场性爱像是要了他的命,高潮太过猛烈,带走挣扎,送来希望。“井总在屋里,但是几分钟之后有约。”秘书认真看着手里的日程,“你要不再等等。”“不用,”从11楼走上来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气,“我只需要2分钟。”“那我帮你问下井总。”放下电话,秘书笑着告诉萧祁,“井总让你进去。”萧祁推门进去,井傅伯坐在办公桌后,靠着躺椅闭目养神。“井总。”恭敬的唤一声,萧祁转头关上了门。“嗯,”井傅伯睁开眼睛,微微发红,“有事儿?”声音沙哑,开口说话不住的咳嗽。“...”“我今早才下飞机,”井傅伯站起来,端着杯子喝了口水,“怎么了?”话说的温柔,身体欠恙却是笑意盈盈。萧祁深呼吸,突然想起多年前生病赖在井傅伯怀里,嘴里大言不惭的说,‘井叔让我再靠一会儿,以后你生病了,我也这么让你靠着。’先前的两周不曾回忆起,此时倒是不自主闪现甜蜜。时间愚人,造化弄人。萧祁握紧拳头…只有这一次机会,“我有些话想跟您说。”瞧着他的认真劲,井傅伯定神打量片刻,“公事还是私事?”“私事…”没等对话继续,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井傅伯按下免提,“怎么了?”“井总,井太太到了,是让她进去还是怎么样?”井傅伯看了看萧祁,低头道,“让她进来吧。”萧祁松开拳头,沮丧却莫名释然庆幸,“那我先出去了。”“没事儿,”井傅伯那双锐利的眼睛放不过萧祁任何表情,他嘴角向上勾了勾,脸颊的胡须形成纹路,甚是好看,“你呆着吧。”第30章 两人说话的间隙,办公室大门被推开。曲美晴一身灰黑色连衣裙,款式简单,修身剪裁恰到好处。照片上的她骨子里带着清冷,透出些与世无争的空灵感。真人比图片生动,自然给人另一番感受。曲美晴年龄介于井傅伯与井依仲之间,气质加持,看上去不到30岁的样子。“我来的早了?”颔首低头看了看手表,曲美晴目光扫过萧祁,转头对井傅伯道,“你怎么不跟我说你屋里有客人,我在门口等一会儿。”“坐吧,不是外人。”井傅伯清了清嗓子,抬脚便往沙发走去。不是外人…汉子初学者都耳熟能详的几个字,萧祁听着感触,面对曲美晴又莫名尴尬,站在硕大的办公室内无处容身。曲美晴打量萧祁,比先前一扫而过多了些心思,“你好。”“嗯,”萧祁满脑子琢磨怎么溜之大吉,“您好。”“曲美晴。”主动伸出手,她见萧祁浑身不自在,嘴角上扬忍不住乐了。“...萧祁。”让女士主动报出姓名,也是丢人。萧祁回了回神,眉眼带笑,“我先出去了,不打扰…”井傅伯坐在沙发上,双眼看着萧祁,“你过来坐下。”曲美晴回味这几句对话,抬手轻捂着嘴笑,“你这么厉害做什么?”她看着井傅伯开口,回过神看着萧祁冒出一句,“你跟着我算了…跟着老井有什么好处?” 第55章 井傅伯没接话,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转身道,“我刚刚问了狄律师,他的意思是股权让渡的合约最好双方律师都看过比较好,你如果在身边找不到合适的,那找个完全不认识的也没问题。”“我把股权转给你,还怕你在合约里动手脚?”井傅伯笑了笑,“那怎么做你决定就好。”曲美晴在屋里有坐了一会儿,和井傅伯说起不少萧祁没听过的人与事。萧祁脑子里千头万绪,对两人的对话内容再也听不进去。他想起井依仲在婚礼那日一再追问自己回到井傅伯身边的时间,想起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想起在这间办公室中井傅伯与顾唯的对话…“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问题你尽快联系我。”曲美晴看看时间,临近下班,不知不觉已呆了几个小时。井傅伯跟着她起身,“恩,我会让律师尽快审核合约。”“我听说,谭叔最近把你们公司的几个合作案都打回来了…”曲美晴抬脚往门口走,好意提点接着道,“他可能有所察觉,你想好了在跟他谈。”“旭通的事情你怎么听说的?”井傅伯替她打开门,萧祁跟在身边,想借机溜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曲美晴转身看着井傅伯,余光扫过萧祁,“你别送我了,司机一直在楼下。”“井总,我也先回去了。”萧祁心乱如麻,对视的瞬间左胸如天崩地裂般挣扎。“你不是有私事要说?”井傅伯转身走进办公室拿了件衣服,“我在办公室呆了一天,陪我出去走走,我刚好听听你想说什么。”萧祁皱眉顶撞,“井总,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井傅伯笑了,率先走出办公室,“特批,现在陪你去请假。”“井叔…”萧祁跟着他走进电梯,眼瞅井傅伯手指伸向11,连忙拉住他,“我陪您走走,咱们直接下楼。”说完,他将1按亮。井傅伯斜眼打量萧祁,狭窄的空间温度快速上升,他舔了舔嘴唇,“你想说什么?”“我…”“让我猜猜…”井傅伯转身靠在电梯围栏上,颔首望着萧祁,眼中满是戏谑,“你…打算跟我说,你想离开?或者,让我别再去找你了?”电梯经过7楼,门打开,几个同事走进来,“井总,您好。”井傅伯点点头,伸手拉住萧祁的手臂让他跟自己靠近了些。同事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工作上的事情井傅伯有一句没一句搭话,电梯里萧祁如同隐形,除了刚刚井傅伯那句话让他心脏跳到了嗓子口。第31章 电梯在一楼停下,一干人相继走出电梯。众人为身为老总的井傅伯让路,萧祁则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了出来。井傅伯放慢了脚步,有意等着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出旭通门口,萧祁加快了步子,赶上井傅伯跟他保持并排。“冷吗?”颔首侧目,井傅伯将手里的外套递给萧祁,“穿着吧。”萧祁没接…比起几个月前在寒风中冻个半死,现在的气候早已不会再有刺骨的疼痛。这气温的变化倒像极了井傅伯的眼神的转变…“井叔,我…”果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萧祁眼神顺着井傅伯递过来的衣服移到他的脸颊上,四目相对,原本打好腹稿的说辞因为曲美晴刚刚的一席话卡在了嗓子口。“什么?”井傅伯顺着旭通门口的马路往前走,临近下班路上的行人也比平时多了些。他见萧祁满眼犹豫,刻意凑近身体,借故打量,“是不是被我猜对了,想走?”“...”萧祁停下脚步,欲擒故纵,乱人心智…这些招数井傅伯手到擒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能将他的命门钻紧了,“是,你猜对了。”萧祁咬牙握拳,心思沉了不少。按照现在这个架势,就算曲美晴说的都是真的,被‘拿捏’也是不争的事实,若是连点挣扎都没有,那先前那些委屈又他妈算什么?“现在呢?还想走?”“您让曲小姐故意跟我说那些的?”萧祁不愿怀疑,又不得不怀疑,在井傅伯身边久了,事事都变得胆战心惊,生怕被算计愚弄。井傅伯气息不乱,脸上反而带了点笑,“她都跟你说什么了?说来听听?”萧祁肚子里又憋了火,横竖从这位爷嘴里问不出个究竟,费口舌何必呢!“没什么,她没说什么…”萧祁快步往前走,故意甩开身旁的井傅伯。井傅伯没跟上来,他隔着些距离跟在萧祁身后,一副等着萧祁回头的样子。“井叔,”萧祁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你能让我一个人呆着吗?”脚下的步子没停,井傅伯嘴角的笑意更深,“好,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吗?”萧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井总这话说的简直惹人嗤笑,脸上的那副温存又是给谁看的…萧祁深吸口气,试探性的问,“您没准备跟顾唯的爸爸断了生意往来,是吗?”终究还是忍不住,曲美晴的话在萧祁心中荡起千层涟漪,唯有井傅伯本人才有排山移石之功效,化险为夷…“是,”井傅伯点头,为了让萧祁相信,他进而又解释了一句,“旭通和uni.t之间很多生意往来,犯不着为了任何事影响公司的利益,贸然断了生意,不是明智之举。”萧祁点点头,回过头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萧祁又回过头,“那顾唯呢?”“我已经解释过了,”井傅伯随着他的脚步,不刻意拉开距离,也没有靠近的打算,“没有就是没有。”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一句话说完止不住咳嗽。“那你结婚是想要摆脱顾唯,是吗?”没有丝毫迟疑,井傅伯神色毫无波动,简单直接给予回答,“是。”短促轻快的一个字之后,他补了一句,“这就是美晴告诉你的事情?”萧祁没理会他的问题,还是不够。太多细节得以展开,信也罢,不信也好…走到今天这一步萧祁自己也有过错,当年若是能开口问一句,井傅伯给一句不知真假的解释,一切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退一万步,当年即便萧祁不信那解释,也可能会避免和井依仲上床的闹剧。思绪落定,萧祁回过头,眼睛有些模糊…就这最后一次,免得几年之后再重蹈覆辙!萧祁舔了舔嘴唇,闭上眼睛顿了顿,“井叔,你现在想要摆脱顾唯,以结婚为筹码,又设计徐良劝我找您借钱…这一切,都是因为想重新跟我在一起吗?”萧祁不知井傅伯会给出什么答案,也不知答案是否可信…薛定谔存在的意义在于,未到那一瞬间,一切都是徒然,唯左胸的跳动分外真实。井傅伯咧开嘴笑了,淡淡的笑声不绝于耳,“你刚才说想一个人呆着,现在还想吗?” 第57章 “少你一个…”舌头顺着脖颈一路向上,咬着萧祁的耳垂舔过内耳。井傅伯补全了这句话,“这屋子….我就不回来了。”萧祁带着最后一丝理智,咬着牙根,“谁知道你还有没有别的屋子…”轻哼嗤笑,井傅伯加重唇齿间的力道,咬着萧祁像是在惩罚这句话毫无意义,亦或者取悦讨好,让萧祁安心。萧祁吞咽口水,仰起脖子伸手揽住井傅伯的后背,整个身体向沙发后方靠去。井傅伯顺势依偎,脸颊蹭在萧祁的脖颈之间,“现在轮到我靠着你了。”…以后你生病了,我也这么让你靠着。萧祁愣愣看着天花板,情绪一时间难以自控。他…还记得。当年生病辗转的夜晚,萧祁随口说出的话,井傅伯…居然还记得。缓缓闭上眼睛,井傅伯轻咳几声,“你这样难受吗?”萧祁摇摇头,“你休息一会儿吧。”在沙发上坐了没多久,萧祁伸手轻抚他的额头。井傅伯有些发烧,“井叔,要不去床上躺着。”“嗯。”鼻息闷哼,井傅伯没有睁开眼睛。萧祁扶着他站起来,伸手揽住井傅伯的腰,“你慢点。”躺在床上,井傅伯使坏翻身将萧祁带倒,压在床上,“要不先试试这床是不是像介绍的一样结实?”原先的那张床,带着萧祁诸多不愿想起的回忆,太过刺骨以至于始终无法忘记。井傅伯洞察他的心思,时间点选的称不上妙哉,却也恰如其分。“我给你弄点吃的吧。”萧祁将手臂架在两人身体之间,看着井傅伯的眼睛,低声补了一句,“你想吃什么?”“你?”井傅伯玩笑以对,身子却向一侧闪了闪,当真不舒服也不便逞强。萧祁从床上站起来,整理衣服之后将被子盖在井傅伯身上,“屋里没什么吃的,我这几天都没做饭,要不给你煮点粥?”“好。”井傅伯翻了个身闭目养神,拉着萧祁的手轻轻揉捏。锅里的白粥噗噗作响,萧祁看着出神。他与井傅伯之间的纠葛持续了这些年,离开了又走不掉,回到这屋子心中始终带着不甘与怨念。井傅伯躺在床上,萧祁想到他虚弱的神情,炙热的体温…这就是生活,怨不了任何人,从最初看到井傅伯的那一刻开始,从认识不久就心动不已开始,机缘皆有定数。也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吃了东西,洗了澡,井傅伯沉沉的睡去。萧祁坐在卧室的椅子上久久发呆,心中形成挥之不去的漩涡,无数情绪此起彼伏,争前恐后的占据主导。风暴中心却是无可比拟的宁静,就像躺在床上的井傅伯,呼吸匀称,与世无争。萧祁忍不住轻笑,就算井傅伯身边有再多的人、再多的事,又能怎么?病痛折磨之时,虚弱气短之时,他将最为脆弱的那一面留给萧祁…这就够了…这够吗?萧祁不知道答案,他走进浴室洗漱,不愿再思考更多。选择做定,机会稍纵即逝,踏上这条路,没什么后悔的机会。萧祁想的明白,留下,他还有井叔…离开,什么都没有了。井傅伯在半夜醒来,萧祁枕在他的手臂上,两人身体紧紧靠在一起。萧祁因他的动作稍稍移动身体,翻个身向井傅伯怀里凑了凑。井傅伯嗓子口还有些烧,身子也因萧祁的动作莫名发热,他低头咬住萧祁的肩膀,低声轻语,“除了文竹,你还喜欢什么?”“恩…”萧祁皱眉移动自己的肩膀,翻了个身又向井傅伯怀里蹭了蹭,“…什么?”迷迷糊糊,萧祁伸手揽住井傅伯的腰,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井傅伯顺势揽住他,凑到耳边又说了一遍,“除了文竹,你还喜欢什么植物?”“…不喜欢…”萧祁眯着眼睛,意识恍惚的接话,“你喜欢那些我才喜欢的…”井傅伯勾起嘴角,低头将舌头顶进萧祁的嘴里。第32章 “恩…”萧祁下意识后撤身体,条件反射的睁大眼睛,稍不留神便被井傅伯控制了双手,“井叔…恩…”井傅伯将萧祁的内裤扯到大腿根,伸手揽着他的腰,攻城略地一般抽空了他嘴里的氧气。萧祁回头看向电子闹钟,凌晨4点刚过。他顶起后颈,侧头喘气,“…我明天还得去公司。”“明天你放假…明天,后天…往后的每一天,想休假都可以休假。”井傅伯肿胀的阴茎抵在萧祁的大腿根,隔着内裤轻轻跳动,“摸一下我…”从井傅伯结婚那日算起,两人一周没见面了,干柴烈火,萧祁也有些控制不住。他翻身骑在井傅伯身上,拉掉内裤上下撸动。井傅伯抚摸萧祁的大腿,刻意减缓这场性事的节奏,享受萧祁带来的服务。萧祁快速撸动,俯身亲吻井傅伯,舌头舔过他的牙齿,与舌头缠绕。想要夺回主动权绝非易事,片刻功夫井傅伯便反客为主,吸着萧祁的舌头翻身,手指也毫不客气伸进肛口。萧祁侧趴在床上,一只腿搭在井傅伯的肩膀上,另一只腿则死死被他压在手掌之下,“恩…”萧祁高仰着头,承受井傅伯贪得无厌的抽插,身前的阴茎随着活塞运动的频率进行摆动,马眼处淌着清亮的液体,“井叔…慢点…我…恩…”一句话被撞得粉碎,萧祁紧紧抓着枕头,承受快感与痛苦交织的浪潮。这便是井傅伯,平日的相处、床上的缠绕…萧祁感觉到的始终不曾改变。井傅伯跪在床上,挺直腰身全力抽插。阴茎带着萧祁的肠道进出,后撤时享受着窄巷吮吸的快感,进入时又沉浸在征服的浪潮中。“啊…恩…恩…”不多时,萧祁便放声音高呼。那张符合人体工学的床在两人身下吱吱作响,井傅伯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膝盖压在床上。萧祁趴在他的身前,两人坐在的姿势如同正在性交的野狗,张狂淫荡,毫无体面收敛之意。井傅伯两手捏着萧祁的腰,全力挺动,阴囊打在萧祁身上,啪啪作响。“慢点…井叔…慢….啊…”萧祁脸颊贴在被子上,眼神迷离,全然沉浸在情欲的海洋不知何时才是尽头。“转过来…”井傅伯拉着萧祁的手翻身,紧紧将他搂在怀里,阴茎重新闯进萧祁的身体,两人同时躺倒在床上,“看着我。”萧祁喘着粗气集中视线,手指伸进井傅伯的头发,抬起头撕咬他的嘴唇,“井叔…恩…”“看着我…”井傅伯又说了一次,同时伸手掐住萧祁的脖子。脖颈的脆弱暴露无遗,可唯有脖颈陷于他人之手,方知心中最真实的畏惧与尊崇*。井傅伯压低声音,下身缓缓推动,感受萧祁肠道带来的碾压。他手指又加重力道,嘴唇贴着萧祁的脸颊,“什么感觉?”“恩…”萧祁抓住他的手腕,“恩…松开,井叔…恩…”命门被扼,萧祁眼中产生惊恐,更多的则是藏不住的求救,向施暴者求救。井傅伯加速用力,整根火热的阴茎犹如铁柱,将萧祁钉在床上,“什么…感觉?”“喘…不上气…恩…”萧祁全力挣扎,身体则被井傅伯的另一只手死死按住,动弹不得,“恩…”后背与床单用力摩擦,身体被操的来回移动,萧祁眼角带上雾气,说不清是快感累积还是情绪宣泄。“什么感觉?!”井傅伯大声的问,呼吸也开始急促。“爱你…”萧祁射在小腹上,精液顺着身体摆动染成一片,“我爱你。”井总半夜起兴,萧祁第二天则是腰酸背痛。早晨闹钟响了,翻身正要起来关掉,他又被井傅伯拉着手臂压在身下。井傅伯迷迷糊糊揽着萧祁的腰,另一只手则伸进双腿之间,在萧祁酥软的阴茎上来回揉捏。 第59章 此消彼长,井傅伯见萧祁蔫了下去,声音带笑的说,“他要是欺负你,你想我替你出气?”“…”萧祁抬起头看着井叔,不知这话真假,“你会替我出气吗?”“怎么出气?”井傅伯揽住萧祁的腰,顺势将他压倒在沙发上,“你怕他怎么欺负你?”井傅伯双手伸进萧祁的衣服,凑到他耳边,“他刚刚凑你这么近说话,算是欺负吗?还是像我这样?”他轻捏萧祁还有些酸痛的腰,手指顺着脊椎滑进裤子。“没…”萧祁心中一惊,井傅伯多半对当年的事情带着芥蒂。话说清了,若井傅伯那句‘没有’不假,那做错事儿的便是萧祁,百口莫辩,“我没那意思。”“恩,”井傅伯笑的更为低沉,摸不清门道与心思,“你乖一点,他不会动你。”萧祁舔舔嘴唇,能给出这句话只怕已是极限。几年前井傅伯站在井依仲身边的画面还一一在目,萧祁因当下的这句话,心中忍不住贪婪的念头,想要更多。从小打到,黄莲吃惯了,萧祁不觉得苦。无法抵抗的终究是糖衣炮弹,一口便上瘾,欲罢不能,当年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井傅伯在晚饭之前出了一趟门,萧祁没问他去哪儿。与井傅伯一同出门,萧祁买了些东西回到公寓准备晚饭。几十分钟,井傅伯开门回来了。他手里多了一个文件夹,萧祁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在屋里吃?”井傅伯随手将文件放在一旁,转身脱了衣服。“恩,刚刚看到市场的鱼挺新鲜。”萧祁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桌子上,拿起文件移出些空间。余光飘过,股权让读书…“你放在一边就行了。”井傅伯毫无遮掩之势,声音自若。萧祁也不多瞧,点点头继续自己的事情。赢了顾唯算什么,他算什么,你又算什么…赢了顾唯不算什么,顾唯本身便不算什么…至于萧祁自己,他将手里的筷子递给井傅伯,什么都不算又能怎么样?!第33章 吃过晚饭,井傅伯兴致盎然,眯着眼睛询问萧祁喜欢什么植物,在这屋里再养一颗。萧祁手下收拾东西,想了想回答道,“要不再养颗文竹?我就喜欢文竹…”先前扔掉的那颗跟着萧祁好些年,说不心疼定是假的。现在决定与井叔好好相处,心中零星残念更为不忍。井傅伯勾起嘴角笑了笑,眼神异常温柔。他看着萧祁,想起那晚趁着萧祁睡着时问出的问题,心中一派悠然自得。拿捏的关键不在对方的反应,而是心悦诚服被情感驱使,“文竹啊…总是重复一样的东西,不腻吗?”萧祁放下手里的餐具,抬头看着井傅伯…腻…这些年也是往复循环,只怕井傅伯也会觉得腻,“那你决定吧,我没什么别的想法。”井傅伯清了清嗓子,站起身闲庭信步晃悠到萧祁的身边。他伸手揽住萧祁的腰,凑到耳边轻声嘀咕,“我是怕你觉得腻了…文竹,我喜欢的紧。”萧祁侧头看向他,不知如何接话。一天的时间,萧祁站在绝对被动的位置看着井傅伯。井总雄才伟略,即便跟上萧祁的脚步,也将两人之间的相处控制的妥当。除了屁用不顶的嘴上功夫,萧祁没有任何优势,还白白在床上冒出了那句‘我爱你’。即便如戏,萧祁面上也毫不示弱,“我怎么没觉得你有多喜欢?”井傅伯乐起来,眼中满是宠溺,“肯定比你想象的要更喜欢一些…”短暂的假期结束,萧祁和井傅伯在第二天便各归各位,投入工作。早晨出门,井总还时不时咳嗽。萧祁看了心疼,拿了不少化痰止咳的药,趁着井傅伯不备之时,塞进他的口袋。坐进办公室,萧祁键入短信:[你外套兜里有药,记得吃。]几分钟之后,井傅伯回复:[好。]只有一个字,看不出情绪。萧祁没指望井傅伯会给他回电话表示感动,只是这简单到极致的回复实在让人感到沮丧。仔细想来,这就是当年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井傅伯需要的萧祁无一例外全部奉上,至于萧祁苛求的,井傅伯清晰明了,却不当回事儿。萧祁心中有一丝苦闷,当年便是没什么坚持下去的信心,这一次又可以有什么不同呢?陈主任见前一天旷工的萧祁终于出现,一大早便晃悠到他的桌子前,冷嘲热讽几句,“你才来咱们部门,很多事情都还不熟悉,这样莫名其妙的不上班,自己得注意点。”萧祁谦逊的点点头,井傅伯不喜欢在公司过分声张,先前故意对着干暂且不说,要是想好好往下走,断不能多生枝节,“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没什么,”陈主任微笑,心里虽是不悦,面上也不好表现,“梅总昨天中午给你请假了,以后请假这种事情还是早点说比较好,我也好安排工作。”比起当年,井傅伯还是带了更多的体谅与关怀…萧祁理应感激,毕竟衣食住行都靠着这位财神爷…萧祁深呼吸,面上扯出假惺惺的微笑,“抱歉给你带来不便…”“算了...”陈主任不知是懒得与他计较,还是察觉到异样。她机智灵敏的换了话题,“之前你整理公司的财务报表也可以告一段落了,最近副总手上有个项目,你负责吧。”萧祁想了想…副总,不就是井依仲?“我不行吧…我还没有熟悉咱们部门的流程。”“副总的项目都是井总特批的,从咱们这边走就是过个流程…”陈主任一副说教的模样,打心眼里看不上萧祁,“你随便看看报表,没有大纰漏就可以了。副总和井总是一家人,用不着咱们操心。你看完报表签字之后直接给我,我再盖章,事情就结束了。”萧祁听明白了,这不是对他工作能力的肯定,是捡软柿子捏,给他安排个闲职免得碍眼。“行,我知道了。”心里虽觉不甘,毕竟萧祁审阅了旭通好些年的账目,对整个公司项目的流程驾轻就熟,但说到底都是寄人篱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旭通的财务部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生意人事事与钱挂钩,做生意的公司自然以项目为导向、马首是瞻。萧祁处理着手头的案子,耳朵里还是飘进同事的抱怨,“这几天uni.t又改了合约,咱们之前修改的那些都白忙乎了。”“可不是嘛!”接话的是严玲,满是无奈与疲惫,“之前改掉的东西全盘推翻,几个礼拜的工作都白费了。”同事七嘴八舌,“好在这次改完咱们的账目是盈利的,总比上次改完没什么盈利好点吧…之前那样,看着就闹心。”“你有什么闹心的,公司赚钱还是赔钱,你工资照样拿到手里。”“话不能这么说,咱们…”萧祁懒得搭理一众人口中的闲言风语,他低下头专心致志看着自己手中的账目。这策划是井依仲自己做的,萧祁也没想多花心思,只是活儿到自己手里了,那人钱财替人消灾。况且,井傅伯给的钱财可不算零星半点。uni.t更改合约,井傅伯定是找谭总谈过生意细节。这事儿,井叔没有跟萧祁提起,先前在屋里看到的那一纸股权让渡书也再未出现过。萧祁不好问,也没兴趣问。井傅伯每天都回到成泰的屋子,无一例外。想来,自打他结婚之后,除了出差的时间,其余都陪在萧祁身边。萧祁心中感动,却因两人的相处感到恐惧。担心重蹈覆辙,害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井依仲的策划案有关于公司盈利性质的平面广告收益,看似轻巧,实则涉及诸多版权问题以及细节考量,前期成本运算甚是复杂。 第61章 谭总嘴角勾了勾,面上和颜悦色,话却说的锋利,“我为难你做什么?”言外之意,他根本没将萧祁放在眼里。顾唯没阻止父亲的动作,只是看着萧祁小声冒出一句,“看来,没机会验证井傅伯是不是会找你了,遗憾吗?”萧祁懒得与这些人再多说一句,他跟着谭总走到顾家的客厅,坐在沙发上安静等待井傅伯。脑子里像幻灯片一般,始终在回放顾唯所说的话。天色早已漆黑,倦鸟终是归巢。等了不多时,窗外院子的大门向里打开,s900缓缓驶进来,萧祁余光扫向一旁的时钟,不到九点的样子。第34章 井傅伯进屋,定神瞧了瞧坐在沙发上的萧祁。他走过来,居高临下,“你没事儿吧?”井傅伯伸手在萧祁的头发上揉了揉,弯腰亲吻他的额头。“没事儿。”萧祁侧开头,心里说不出的郁闷。“你把他带走吧,今天的事情也没必要闹得太难看。”谭总站在一旁开口,话语中多是无奈。井傅伯勾了勾嘴角,抬起头迎上谭总的目光,“小唯现在在家吗?”“在屋里。”“我跟他说几句话。”井傅伯颔首看着萧祁,低声补了一句,“你再等下。”井傅伯闲庭信步的上楼,萧祁目光一直随着他移动,直到楼梯拐弯,再也看不到。片刻之后,楼上响起摔东西的声音。萧祁大惊失色,余光瞥向一旁的谭总。顾唯是个体面人,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萧祁就没瞧见过他说任何一句脏话,这也正是总能怼的他心里酸楚的原因。今天这出‘绑架’的闹剧已经超越了萧祁对他的认知,现在一连串的声音来的突然,萧祁想象不到顾唯声嘶力竭的模样。世界之大,也就井傅伯有这功力能让顾唯那样的人卸去一贯的优雅。谭总隔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了耳中的噪声。他深呼吸接着叹气,抬脚走向楼梯。几分钟之后井傅伯下来了。他走到萧祁身边,再一次揉了揉萧祁的头发,“走吧,回去了。”萧祁站起来,皱眉看着眼前的男人,“就这样?”井傅伯嗤笑,“那你想怎么样?”他拉住萧祁的手,“晚上吃饭了吗?要不陪你吃点东西再回去?”“我不太饿。”萧祁周身莫名萦绕着寒意,他忍不住想起顾唯的那句话,但你又跟我有什么区别呢?井傅伯会这样对我,早晚也会这么对你。有些事情,顾唯比萧祁看的明白,有些人,比如井傅伯,顾唯在他手中落个这般田地,萧祁又凭什么可以幸免?上了车,s900缓缓驶出顾家庭院。“你晚上的饭局呢?”“刚刚结束,才有时间抽身过来,”井傅伯侧头看着萧祁,始终拉着他的手,“抱歉,来晚了。”萧祁记得下午的那个短信,算算时间倒也正好。天大的饭局不也就是社交生意,在井傅伯心里萧祁当真比不上这些,“没什么。”懒得再做计较,萧祁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顾唯的话不可信,但有一句是对的,井傅伯就是这样的人!“谭总给我打电话,保证了你不会有事儿。”井傅伯难得解释,手指在萧祁的皮肤上来回画圈,“又不高兴了?”萧祁睁开眼睛看着他,“没有。”再多的怨怼也毫无意义,说再多也无法对井傅伯造成任何伤害。井傅伯侧身凑近,亲吻萧祁的脸颊,“你乖一点,没人敢动你。”嘴唇顺着发髻移动到耳边,井傅伯压低声音,“不用担心任何人。”任何人,井依仲?顾唯?瞧瞧待在井傅伯身边,萧祁要面对的那些如狼似虎的对手。萧祁吞咽口水,轻声叹气,“井叔,之前还说帮你刮胡子,当时打岔忘了,等回去帮你刮,怎么样?”“好,都听你的。”井傅伯平躺在萧祁的腿上,老式刮胡刀顺着他的颈部一路向上。脖颈乃是命门,牵制于他人之手,萧祁有过这体验,声嘶力竭万分恐惧下喊出那句‘我爱你’,发自肺腑不掺半点惺惺作态。他仔细小心的移动手指,生怕伤了井傅伯,“井叔,你什么时候知道当年顾唯跟我说的话的,是我说了才知道的吗?”刀片顺着喉结向上,冰凉的触感带来异常的刺激。井傅伯闭着眼睛,面上没有丝毫波动,“怎么?这个重要吗?”“不重要,我只是好奇。”萧祁已没力气再与井傅伯打马虎眼,一心想图个安稳日子太难,掩耳盗铃之事他也做不到,“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你开口之前我就知道了,”井傅伯睁开眼睛,望着萧祁,“知道有段时间了。”“多久?几年?早在我正准备住进这屋子的时候,你就知道顾唯想跟我这么说?”萧祁声音颤抖,手指也跟着微微颤抖。心中挤压的情绪不愿过多表现,疼痛也不愿让井傅伯瞧了去。井傅伯勾了勾嘴角,“你想什么呢?我知道了没多久,就这两年的事情吧,顾唯说漏嘴了。”他敏锐感知到萧祁手指不稳,眼神沉了沉,身体倒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像是对萧祁绝对放心,亦或者笃定对方不会伤了自己。“这样。”萧祁深呼吸,将刮胡刀移开。他看着井傅伯,长长叹了口气。又是完全不同的说辞,萧祁习以为常,要真是对上了,那才真叫人惊讶!井傅伯这两年知道了,回想当年的事情,心里对萧祁的怒火去了大半,索性耍手段将他弄回身边。事实为何,萧祁不知道,井傅伯这说法讲得通。也罢…“还有什么想问的?”井傅伯拉住萧祁的手腕,重新将他手中的刀片抵在自己脖颈之间,“继续刮,还没完呢。”萧祁摇摇头,“没什么想问的了。”即便说得通,萧祁也没兴趣知道更多,一层一层剥离,无非是似是而非的幻象。既然分不清真假,又为何给自己增加更多的猜忌?“你过年回家的时候,”井傅伯眼中涌出温柔,话语带着暖意,“母亲身体怎么样?”“什么?”萧祁定神发愣,“你怎么突然问起我妈?”井傅伯轻笑,胸腔产生共振,直击萧祁的耳膜,“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你母亲手术之后,我都没问过你她身体怎么样。”萧祁下意识睁大眼睛,他从未跟井傅伯说起自己借钱的原因。当日徐良的说辞,也保证了没有跟井傅伯透露萧祁家里的情况。萧祁与徐良相识多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第63章 “不知道算不算严重…所有不太对的地方,我都写了标注,你看看吧。”井傅伯扬起眉毛看着萧祁,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怎么这么郑重其事,策划书有问题改一改就行了嘛。”“恩,”萧祁点点头,“我只是觉得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井傅伯快速翻阅,神色越来越沉重。萧祁对照账目能瞧出的问题,井傅伯只会想的更为深远。“那我先出去了。”萧祁心中忐忑,千万个不愿意,惹到井依仲必是一阵胸闷。“恩,”井傅伯点点头,嘴里补充一句,“你出去的时候,让秘书帮我找梅岸进来。”第35章 策划案由萧祁处理,这件事情瞒不住,若是井傅伯因此对井依仲责难,萧祁只怕也逃不过井依仲的魔掌。从12楼回到办公室,正值午饭时间,萧祁食髓知味心中发慌。整个下午,办公室始终一片寂静,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临近下班时间,井傅伯打电话给他,“下班之后我没事儿,一起吃饭吧。”萧祁愣愣听着这句话,井傅伯的反应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好,我随时都可以走,你呢?”“还要再等一下,临时有个电话会议,一个小时左右。”“那你想吃什么?”萧祁见他不提,也不便多说什么,“我打电话订个位子。”“不用,我想吃你做的。”挂了电话,萧祁收拾东西离开办公室。去了菜市场,买了井傅伯喜欢吃的东西。萧祁心中总觉阵阵发凉,自家弟弟背地里耍手段,井傅伯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吃家常菜?萧祁回到屋里准备食物,懒得多做思考。能为井傅伯做的,萧祁尽人事,领情与否便只能听命于天。站在厨房收拾新鲜的蔬菜,井傅伯回来了。萧祁回头看了他一眼,“再等下就能吃饭了。”“恩。”井傅伯脱掉衣服,走到萧祁身后,“我有个东西给你。”“什么?”萧祁放下手里的东西,眼中带上期待。井傅伯勾了勾嘴角,从兜里拿出一个木制挂件。挂件由好几块小片木头嵌套而成,流线状组成一个大圆。每一块碎片都与其余无缝衔接,机械结构精美。“这…”萧祁忍不住惊讶,木制碎片虽然尺寸不大,但上面的纹路他再熟悉不过了。井傅伯低头,将挂件拴在萧祁的裤子上,手指勾弄,带着挑逗的意味,“泡了酒,能用的材质不多了。”那串鬼眼黄花梨…萧祁愣愣看着摆件,下意识张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工匠师傅说这手串的材质不错,泡了酒可惜。”井傅伯捏了捏萧祁的下巴,“以后做事情别那么冲动,当时拦你都拦不住…”“井叔…”萧祁嗓子口堵得难受,想起那天将一瓶酒倒进杯子就觉左胸阵阵发痛。那手串他花了心思挑选,带着当年对井傅伯所有的期许。从井傅伯办公室意外带出的那可珠子一直躺在萧祁行李袋的最下面,萧祁不敢看,也不想再记起与那手串有关的任何记忆。井傅伯伸手揽住萧祁的腰,“难过什么…你乖一点,做事别太冲动,什么都会好的。”萧祁望着井傅伯的眼睛,着了魔一般点点头,目光瞬间变得模糊,太多的过往将他撕裂,前路难,难在面对的是井傅伯。饭菜还未上桌,井傅伯已经在厨房里享用了自己的正餐。他将萧祁顶在大理石桌面上,一手揽着腰,扶着粗壮的性器直挺进去。萧祁回过头与他接吻,先前萦绕心头的烦恼也随之消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或许就像井傅伯说的,乖一点,便没人能动的了萧祁。萧祁第二天起床时,井傅伯早已离开上班。他全身酸疼,咬牙爬起来。穿衣服时又瞧见那挂在裤子上的木制挂坠,萧祁将它解下来,拿在手中细细观察。鬼眼纹路被切功很好的修饰,与整个圆交相呼应。萧祁将挂件放进裤兜里,心里夹杂丝丝暖意,即便那无数猜忌如鲠在喉,他终究挡不住井傅伯在这种细微处给予的‘在意’。刚刚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将凳子暖热。陈主任便推开办公室的门,对萧祁严厉的说,“你跟我来一下。”萧祁站起来,皱眉跟上去。“主任,怎么了?”办公桌上放的便是井依仲的策划案,萧祁心中咯噔一声,“出什么问题了吗?”“你把门关上。”萧祁转身听她的吩咐,回过头等着主任发话。“井副总的策划之前都是你在审核账目吧?”“是。”萧祁点点头,被陈主任这吃人的架势搞得头昏脑涨,“有问题?”“你要是不想工作就什么都别做,不然还是用心一些…账目做错了,昨晚梅总连夜帮你改过来。咱们公司的系统每一道流程都有录入,你提交的账目返回去之前都有留档,现在改掉原来的记录,留下一个你出错的痕迹,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吧。”“什么?”萧祁大惊失色,公司系统在策划最终拍案定版之前都不会录入细节,总数字作为下次更改的参考。“这不可能?!”萧祁走到陈主任桌子旁边,拿过面前的策划书,“我看的很仔细,怎么可能有错。”萧祁快速翻看策划书…明白了…这已经不是昨天交给井傅伯的那一份策划书了,梅岸连夜改掉的不是萧祁的账目,是井依仲的那些小心思。“梅总特意交代,这事情也没闹大,不用对你苛责。”陈主任语气中满是讽刺,恨不得萧祁赶紧离开自己的办公室,“但是修改系统整个财务部的人都能看到,我不处罚你难以服众。”“…”萧祁满心怒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梅岸断然不会自己做这样的决定,让萧祁替井依仲顶下这错误…“既然梅总交代了,我就扣掉你这个月的绩效。”陈主任端起水杯,余光看了看萧祁,“反正你经常不来上班,也没做什么事情,绩效奖金本来就不多。” 第65章 上班时间走在路上,周围显少有年轻人。萧祁回到成泰,快速拿出压在柜子里的行李袋。这地方,早点离开便是早点解脱。每一件事萧祁都可以忍,似是而非的话,甚至是替井依仲顶错。每一件都不是大事儿,累积起来便不能再附和。从几个月之前重新回到这里开始,萧祁打碎了太多的牙齿咽进肚里,井傅伯此时就算要了他的命,也没法阻止萧祁离开。东西收拾了一半,门铃响了。萧祁直起身体望向门口,井傅伯从不敲门,这时间还能有谁?他懒得多想,快速走到门口拉开门,“怎么是你?”井依仲站在门口,也是满眼怒气,“策划书是你改的?”心中冷笑,萧祁转身往屋里走,继续收拾东西,“我没那个功夫给你改策划书,你哥哥让梅岸改的!”“那是你把策划书拿给我哥的?”井依仲跟着他进屋,“你在我哥面前这样邀功,能有什么好处?”好处?天大的笑话,萧祁半点好处没拿到还惹了一身腥,“我他妈能有什么好处,你难道不知道梅岸改了你的策划书之后,最开始的过错就在我,我成了那个出错的人。”“我知道,”井依仲语气不善,势要将这质问进行到底“但谁让你多管闲事!”第36章 “是我多管闲事,你满意了吗?”萧祁抬头怼一句,手下的动作不见停,“你要是没别的想说的,就赶紧走,我没时间听你说废话!”“你这是想走?”井依仲盯着地上的行李,又冒出一句,“受不了大哥了?”“…”萧祁默不作声,收拾完东西就可以彻底远离井家兄弟!“也对,大哥都当你是一颗弃子了,你再留下也不过是自取其辱,”井依仲伸脚踢动萧祁面前的行李袋,“但你也算是有魄力的…大哥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也就你敢真的和我上床…”萧祁抬起头,这不是他与井傅伯之间的唯一矛盾,却是导火索无疑。既然决定离开,也没必要和井依仲客气,多浪费点口舌图个心里舒坦也不吃亏,“井依仲,你自己心里有毛病,关起门发疯是你家的事儿,在我面前说这些也不怕传出去招人耻笑。”“我有什么好怕的,咱俩上床,你和大哥都不觉得臊的慌,我怕什么?”“你说的没错,你大哥宠着你,你跟他两个人过一辈子得了…”“求之不得。”萧祁愣住了…简单的四个字将所有细节穿凑拼接,拨云见日一切都清晰明了,“真他妈恶心。”萧祁似笑非笑,重新低下头快速拉上行李袋,来不及收拾的东西他也不想要了,让这对兄弟一起见鬼去吧!“我现在就从这屋里走,”萧祁盯着井依仲的眼睛,转身便往屋外走,“你愿意跟你哥怎么样就怎么样,太他妈恶心了!”刚走出房间门,萧祁抬头撞见井傅伯的目光。不知何时他回来了,不知何时站在客厅里听着对话发展。萧祁忍不住害怕,转念又觉没什么可怕的,“井总,您还是跟您弟弟聊聊吧,你们应该有的是话要说。”萧祁脚步没有停下,绕过井傅伯身边朝着门口去。“想去哪儿?”井傅伯回身抓住萧祁的手臂,语气严厉不少,“这事情有必要闹成这样吗?”“哪儿都行,都比这屋子强!”萧祁用力甩了甩,奈何井傅伯手臂的力气实在相差悬殊。“想闹脾气等会儿行吗?”井傅伯舔了舔嘴唇,又道了一句,“让我先跟他说两句话。”萧祁嗤笑,“别…井总和井副总有话慢慢说,我先走一步腾出地方,你们就算说到床上都不会有人打扰。”话音落下,井傅伯眼神冷了不少。萧祁这话越了界…可,到了这步田地,谁还在意井傅伯的那条界限。过往不敢踩无非是怀着那些感情,萧祁当成宝贝舍不得…现在,再宝贝也得碾碎了,再疼也得装作没事儿。一旁的井依仲听到这话呵呵笑了起来,“大哥…你别说,他这性子倒是招人喜欢,一生气什么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你闭嘴。”井傅伯转头看着井依仲,闹剧讽刺露骨,“去屋里等我。”兄长的斥责对井依仲来说如同儿戏,他扬起眉毛耸了耸肩,转身往屋里走。井傅伯微微叹气,用力将萧祁拉到自己身边,“他小时候出过一些事情,母亲临终让我照顾他。这些年我心疼他,把他宠坏了。”萧祁点点头,回视井傅伯,“井叔,你有你的想法,我指望不上。但,我尽力了…当年和他上床,是唯一一件我做错的事情,所以这些年我心里放不下。我不愿意承认,但是偶尔会想,是不是当年没做那件事儿,会有不一样的结果?这几个月,我尽力了,我觉得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井叔,我真的尽力了。”井傅伯颔首打量萧祁,终是在他的脸上瞧出了些惶恐。萧祁去意已决,再清楚不过了,“我先去让他安生些,然后你再发脾气,行吗?”门厅遭劫,后院失火…井傅伯腹背受敌。攘外必先安内,井依仲在这时成为更容易解决的。井总做事理性分析,分毫不差。萧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井叔,你先放开我…我只想从这屋里离开,你别为难我。”井傅伯松开手,喜好拿捏的人不会低头,更不会做明面上强人所难的事,“那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井总高高在上也是上心了,能因萧祁改变自己的做事方式,即便是无伤大雅的细节,也算难能可贵!只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您让我一个人呆着行吗?”萧祁忍不住嘲笑,真到了下定决心之时,才觉离开井傅伯如此轻松,几句话的功夫,“井叔,你这样跟我墨迹,都不像你了…”萧祁拎着行李袋,说完便转身往门口走。井傅伯站在客厅里看着他,脚步没有移动。走到门口,萧祁拉开门,转头看了看井傅伯,看了看这间屋子,“井叔,你一直都是我想要找到的人…只可惜我走的这条路上,找不到你。”出了家门,萧祁坐电梯下楼。就这么结束了…也没什么困难的。刚刚走到小区门口,井傅伯那辆s900就迎了上来,停在萧祁面前。司机小胡从驾驶座下来,不由分说拿过萧祁手里的行李袋。“你干嘛?”萧祁往后退了两步。“井总刚刚吩咐我,无论你想去哪里,都让我务必安全把你送到。”小胡拉开车门,将行李袋放在后座上,毕恭毕敬弯腰请萧祁上车。行李袋中装着证件,少了那些东西萧祁寸步难行,更别提之前的工资都还在井傅伯的卡中。想要离开,萧祁必须先解决钱的问题,“去哪儿都行?” 第67章 “哥…我明白你这些年把旭通的生意转去美国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想把我打发到那边,不闻不问!”“公司全部给你都可以,我跟你是兄弟,说什么打发…”“我不想去,你逼我也没用。”“美国那边的市场好一些,对公司之后的发展有利。”“哥,我太了解你了…每个动作好几层意思,你说这话我不信,不是打发我,那就还有别的想法。总而言之,美国我肯定不去。”又是争吵…萧祁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五官功能也逐渐恢复,他眯着眼睛打量病房里的两人,太吵了,争吵的声音太吵了。萧祁闭上眼睛,继续睡过去,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夜色朦胧,萧祁睡得不踏实。连日的睡眠让他很容易醒来,下意识动动身体,萧祁的手臂处传来阵阵暖意。“恩…”语言功能恢复的还不完善,几个字都无法组织成句,“我…”“…我影响到你睡觉了?”井傅伯松开抓着萧祁的手,也是睡眼惺忪的样子,“今天感觉怎么样?”“好…好点…了…”萧祁吞咽口水,舌头打结的感觉异常难受。“时间还早,你在休息一下。”余光扫过床头的电子时钟,好像是凌晨四点多…萧祁吞咽口水重新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不知不觉睡去。终于,萧祁睡够了。不知是手术后多少日,他神志完全清醒过来,看着窗外的太阳,视线也清晰明亮。萧祁半坐在床上,愣愣看着眼前的井傅伯。井傅伯显出些憔悴,眼中却有溢于言表的宽慰,“饿了吗?想吃点什么?”萧祁摇摇头,舌头还是不听使唤,“不饿,我…我…”“你想说什么?”井傅伯拉过凳子坐在病床旁,伸手摸了摸萧祁的额头。他头上还裹着纱布,时不时便有阵阵疼痛,伤口微微发痒,滋味不好受,“我…”井傅伯勾了勾嘴角,“你慢慢说,想说什么?”“我…不…认识你。”“…”井傅伯愣住了,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知该伸向何处。“他的脑袋里没有血块…”医生用手点头照着萧祁的眼睛,转身拿起先前拍摄的x光照片,“但毕竟是开颅手术,有什么后续反应都不好说。”井傅伯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目光始终聚焦在萧祁的脸上。医生振振有词,还在继续,“就跟五官功能最开始存在障碍一样,记忆也可能出现短时间的缺失…这些都是人的应激反应,等完全恢复之后可能就会好了。”“他现在身体状况适合转院吗?”井傅伯停了片刻发问,没在移动身体靠近萧祁。“我们是不建议转院,但如果对方医院设施完善,过来接人也是可以的,他身体恢复的不错,应该不会有问题。”井傅伯思索片刻,开了口,“那麻烦您帮他办理转院手续。”医生见井总财大气粗,不好再争辩,“好…那等他恢复的差不多之后,再过来一趟我们这边,病人的情况我们需要完整记录,希望您可以理解。”井傅伯将萧祁转到了旭通的私人医院,找了全员最好的脑外科医生,连同先前照顾过的钱医生一起,三堂会诊,定要瞧出个名堂。“井总,我们看了他的片子…手术挺成功的,之后恢复的过程可能会出现四肢不协调的问题,但都是暂时的,至于记忆缺失,我们也查阅过手术记录,他的手术没有碰到大脑的关键部位…”“所以呢?”井傅伯使唤起自家医院的医生,丝毫不手软,“他总不能莫名其妙失去记忆吧。”“井总,失去部分记忆有很多种原因…车祸受到很大刺激,心理层面不愿意想起来也是有可能的,这种失心疯的病例也是很常见的。”第37章 萧祁在一旁听着,舌头不利索,不好开口插嘴。现在的医生真是全靠一张嘴…萧祁心中冷笑,脑袋好好的,也能找出理由糊弄井傅伯,把这‘失忆’编圆了。井傅伯始终皱着眉,看着萧祁的目光中除了心疼还带上了无奈。萧祁移开视线,转身想要去拿水杯。这场车祸是飞来横祸,萧祁昏迷时听明白了,车祸的对象是井傅伯,无论始作俑者是不是顾唯,他萧祁都成了戴罪羔羊,白白开了颅!井傅伯在医院一直照顾他,萧祁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感动,只是这对兄弟身边的事情太多,这些人太让人恶心…萧祁不想沾了!现在躺在床上走不掉,那唯有全部‘不记得’,才足够制成萧祁站起来离开。“你别乱动,”井傅伯拉住萧祁的手腕,让他重新躺好,“我帮你拿,想要什么?”萧祁转了转眼睛,看着井傅伯紧张的神情,慢慢说了句,“我…想喝…水。”“我没有通知你母亲,护士告诉我,你手术之前嘴里一直在说别告诉你母亲…最开始你醒过来的时候,也一直强调这一句。”井傅伯说的很慢,怕正在恢复的萧祁跟不上他的语速。萧祁木然点点头,怅然若失…车祸这么大的事情不能让家里人知道,除了担惊受怕,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谢谢…你…叫什么?”“井傅伯。”姹紫嫣红,纷繁世界,每天都能出各种无法预知的怪事。萧祁装失忆,用目前还不太听话的脑子给自己编些小九九,哪儿段记得,哪儿段忘了,“我们什么…关系?”“我们…”井傅伯定神想了想,“生活在一起。”萧祁皱眉,心中唾弃,这位爷的说辞还真是温柔,“不可能,你看着…就是富态人…我…”口齿不清楚,话说不利索,他吸了两口气,“你…别骗我。” 第69章 “恩。”井傅伯勾着嘴角点点头,在公司里保持了一贯的冷静克制。严灵与萧祁合作过几天,算不上熟悉,却也与陌生相去甚远。她见老总在身边,简单说了两句便转身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她提到萧祁失忆,想必整个部门都已经知晓。井傅伯终是讲故事编圆了,萧祁可以想象,问谁都将会是口径一致的说辞。陈主任在办公室中看见井傅伯,快速迎了上来。打过招呼之后,她对萧祁说,“你的办公室这几个月没人动过。”萧祁愣住了,除了之前整理旭通财务账目时,他坐在文件堆积如山的临时办公室,之后都是和大家一起,仅有一个工位。“恩,谢谢。”萧祁不动声色,看来做戏做全套的不止他一个人。陈主任将萧祁带到独立办公室门口,屋里的私人用品都是萧祁之前留在工位上的。出事那天他走的着急,什么都没收拾。陈主任简单交代两句,无非是客客气气让萧祁不要着急工作,养好身体更为重要。她走后,井傅伯看着窗外轻声道,“你要是不喜欢这间办公室,换个地方也行,身体如果不舒服,就先别工作,都随你。”萧祁点点头,“谢谢了,井先生。”这是井傅伯一贯的计量,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有可无的工作。萧祁太过熟悉,以至于站在当下莫名产生恍惚。好像什么都不曾改变,却又觉一切都已分崩离析到全然陌生。背后想起敲门声,屋内的两人同时回过头。严灵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盆文竹,“萧祁,这个是你的,当时听说你出车祸,我就帮你养起来了,现在你回来,还给你。”心中感触,萧祁肚子里那股火气又开始往上窜,“那个…是我的?”“恩,我看没人照顾,怕它死了。”严灵走进屋,伸手将文竹放在桌子上。“不可能,”萧祁笑的轻松,余光瞥向一旁的井傅伯,“我记得我从小就不喜欢花花草草,怎么可能给自己找事儿,伺候着东西。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养这个了。”“…”严灵被他说的尴尬,不知如何接话,“但是,这个真..”“那送给你吧,”萧祁打断她,嘴里不打磕绊,“反正我也不喜欢,我都不记得我养了这个,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说话的同时,萧祁始终用余光瞥着井傅伯。“啊?”严灵皱眉,“我看之前,你挺喜欢这个文竹的。”“怎么可能?”萧祁清了清嗓子,伸手拿起桌上的文竹,“我养不了这些东西,你要是不想要,那我直接扔了。”站在一旁的井傅伯许久没说话,此时悠悠冒出一句,“好端端的植物,扔了做什么。”萧祁侧头,直视他一眼…没了记忆,自然没必要被过往的那些繁琐之事牵绊。心中就算疼,也可以连同记忆一起埋葬。萧祁点点头,“井先生说的有道理。”他转身将文竹递到严灵面前,“还是送给你吧,你肯定养的比我好。”“一盆植物罢了,”井傅伯悠悠开口,语气中夹杂些笑意,“给我吧。”萧祁心里咯噔一声,这话听不出情绪,一如过往无数从井傅伯口中说出的话一样。文竹的意义,天知地知,萧祁知道,井傅伯也知道。桌上的这盆,是井傅伯的礼物,几个月前扔掉的那盆,井傅伯为了保住留了血。这波澜不惊的声音骗得过任何人,唯独瞒不住萧祁。“那哪儿行,”萧祁心思沉了些,井傅伯心中的感情又能有多少,“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植物,哪儿能让井先生费心。”说着,萧祁收回手臂,颔首看向一旁的垃圾桶。“别啊!给我吧!”严灵无奈制止了萧祁的‘暴行’,“你不记得它,它有什么错啊。”说完,严灵拿着文竹走出萧祁的办公室。你不记得它,它有什么错?文竹没错,只是绝对不能又落在井傅伯手里。你不记得他,他有什么错?井总没错,错的是萧祁太晚看清他就是这样的人。第38章 萧祁上了几天班,身体逐渐适应了每日早起的作息。正巧遇到周六,他去了趟银行,重置了银行卡密码。萧祁仔细检查过从医院带回来的行李袋,除了车祸当日穿的那件衬衣之外,也只有归属于井傅伯的那张银行卡不翼而飞。找不到了…井傅伯给过解释。萧祁当然不信。他仔细核对了手中新卡的信息,从持卡人到各项细节,都是萧祁自己的。银行卡里有不少钱,若真按工资计算,够萧祁挣好些年。井傅伯不动声色为萧祁打点这些,像是有意抹掉这些年所有的痕迹。想要尽快离开井傅伯,手里这张银行卡只怕也留不得。萧祁用自己的名字办了张信用卡,前前后后问了几次柜台人员,“我的信息是保密的吧?”“你可以放心,我们不会泄露个人信心的。”萧祁尴尬的点点头,不再多言。萧祁刚刚回去工作,陈主任便将手头的一个策划案交给他。策划案是旭通最普通的营销实例,合作方是曲氏集团——曲美晴的家族企业。“曲氏那边基本上已经把策划案做的差不多了,咱们这边就是核对一下数据,没有大纰漏就行。”陈主任将文件递给萧祁,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梅总跟我说了你的情况,说你大学时候的记忆失去了一部分,这些事情你要是有什么看不懂的,就直接问同事。”萧祁点点头,懒得搭理。车祸回来,整个部门对他都异常客气,特别是陈主任。往日各事尽数都夹杂着瞧不上,现在倒是客客气气,不知井傅伯又交代了些什么,“在学校学的那些我都还记得,应该不会有问题…我处理完之后是发给您还是怎么样?”“曲氏的这个策划你到时候直接联系那边,”说着,陈主任拿起桌上的便利贴,在上面画画写写,“我等下会把曲氏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你核对之后找井总签字,然后和那边直接联系就行了。”“好。”萧祁熟悉这种模式,这样的流程说明策划案是全权由曲氏拍板定案。换句话说,即便萧祁这里出了差错,曲氏审核的人严格把关,就拥有一票否定权。陈主任将最为轻松的活儿派给了萧祁,不知是怕他再‘出差错’,还是体恤他刚刚回来,不宜过度操劳,“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出去了。”萧祁想起下午约了医生,转头对主任说,“我下午得请半天假,回去医院复诊。”“恩,去吧。“陈主任脸上没有丝毫不快,对萧祁放任到极致。下午,萧祁离开旭通,还未到医院之时手机便响了,是井傅伯。车祸出院之时,萧祁拿到的手机也不再是早前自己用的那一只。井傅伯偷梁换柱,以为萧祁发现不了。‘失忆’的萧祁自然也得入戏,陪着演下去,“井先生?”“你在做什么?”井傅伯低声发问,尾音上扬附带两声轻笑,“我记得,你今天要去之前的医院复诊?”脚下踱步,萧祁在医院门口停驻。他看着满眼的郁郁葱葱,淡淡的回答,“恩,我刚刚到医院门口。”“晚上一起吃饭?”“今晚?”萧祁满心都是拒绝。可一想到欠了井傅伯80万,脑子里一根弦便绷紧,不知如何是好。“你要没时间就算了。”井傅伯主动找了台阶,倒是不刁难萧祁,“你先去看医生吧。”萧祁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医生问起他的情况,萧祁据实以答。车祸送来医院的那天,萧祁几乎没有印象,脑中满是汪洋腥红。 第71章 萧祁移开视线,笑声朗朗,“区别大了,要是女人对我这么好,保不齐我会一辈子缠着你。”“这样。”井傅伯将面前盘子里的虾仁夹给萧祁,“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不知道,我记不清以前喜欢过谁了…”目光闪烁,头顶的照明灯晃得萧祁睁不开眼睛,“我应该去找个女朋友,填补一下这段的空白。”井傅伯目光在萧祁的脸上来回打量,最终没在接话。萧祁心中复杂,谈不上失落,却也高兴不起来。几句话,高下立见。他始终不是井傅伯的对手,连点波澜都惊不起,徒留自己心中的无措与不悦。饭吃到一半,井傅伯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简单就交代几句工作上的事情,最后说了一句,“那你过来我这边吧,我现在签字。”风水轮流转,高高在上的井总也会因为想要和萧祁吃一顿饭而耽误自己的工作,稀罕…萧祁仔细想了想,这情况以前可能出现过,但他真的想不起来了。谎话说了没多久,骗了他人,却也瞒了自己。那些和井傅伯有关的记忆就好像真的一点一点开始飘然远离,与萧祁再无瓜葛。“井先生,你要是有事儿就先走?”井傅伯放下筷子,眉宇间始终端着英朗,“刚刚不是说换个称呼?”萧祁愣了片刻,当年便是这样,初识之时毫无芥蒂与距离,萧祁仿若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人,只可惜接触久了,距离在心中,无法逾越,“我努力改。”“你多吃点,大病初愈得补一补。”不多时,两人身后的屏风被推开,井依仲走进来。萧祁痊愈之后还未见过他,下意识皱眉,眼中满是警惕。井依仲全然不顾坐在一旁的萧祁,他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井傅伯,“这份策划明天需要定案,你看一下,没问题先签字。”井傅伯点点头,随即对萧祁道,“这是井依仲,我弟弟。”“你好。”井依仲余光扫了萧祁一眼,说的不温不火。萧祁忍不住惊讶,脱口而出,“你不认识我?”井傅伯停下笔,抬头看着萧祁。井依仲稍稍停顿后扬起眉毛,“我为什么会认识你?”萧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说错了话,连忙解释,“井先生跟我说我大学就认识他,我以为你是他弟弟,会见过我。”“没见过。”井依仲懒得与萧祁啰嗦,他将手里另一份文件递给井傅伯,“这个策划案,你出差有时间看一下。”“好。”看着兄弟二人讨论工作,萧祁全身的寒意袭来。井傅伯编制的这个摇篮甚至包含了井依仲,不知两人达成了何种共识,能让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井依仲低头,俯首称臣陪着井傅伯演戏。这个‘陷阱’如同梦幻世界,摒除了萧祁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莫说真的失忆了会怎么样,即便是还留有记忆的萧祁,也难免心中产生遐想,一辈子装下去会有何种结果。思绪飘乎,细思之下却胆战心惊,井傅伯就是这样的人,每看清一些便更是想要逃离。萧祁低下头移开视线,不愿再看他一眼。---从大学开始算起,眼瞅萧祁认识井傅伯也要十年的时间了。萧祁将这十年的事情‘忘记’,井傅伯便随他而更改周围的一切。一个人的轨迹与无数社交生活联系在一起,哪儿那么容易瞒天过海。不知井傅伯究竟串通了多少人,给了多少好处,让这些人在萧祁面前演戏。保不齐就连顾唯,井傅伯都已经打点好一切。萧祁不准备去证实,更不准备揭穿他。想想倒也滑稽,醒来之后一个潜意识的欺瞒行为,井傅伯便耗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给萧祁‘圆梦’,悲哉喜哉。井傅伯出差时间很短,萧祁趁着这段时间思索离开之后能去哪里。世界之大,容身之处却如针尖难觅。从上学算起,萧祁便没动过离开这个城市的念头,现在真要拍拍屁股走人,一时间却也难以定夺。手头的策划案没什么复杂工序,萧祁简单将账目核对,接着便交给陈主任。“这个策划案还需要井总签字。”陈主任说完,站起身走到萧祁面前,将策划案递还给他,“井总人回来了,今天身体不舒服,在家办公,你去找一下他,签了字就直接联系曲氏。”萧祁接过策划案,本想拒绝,奈何没有拿得出手的理由,“井总现在住哪儿?”“我问问梅总,然后把地址发给你。”门庭外见方大点地,几棵灌木植物枝繁叶茂,萧祁一时慌神,去年来这里借钱的事情还记忆犹新,想想都觉四肢发冷。他在门口踱步,抬起头认真扫过屋子的全景。这房子当真配得上井傅伯的身价,相比之下成泰那公寓显得寒酸小气,上不了台面。萧祁按下门铃,手里紧紧撺着策划书。开门的是梅岸,他见是萧祁,主动侧身让他进来,“你在这里等一下吧,井总现在在楼上的书房开会,小陈跟我说了你需要签字,等下会议结束你再上去?”“好。”萧祁点点头,将手里的策划书放在一旁桌子上。梅岸转身倒了杯水,递给萧祁,“你身体怎么样?”萧祁勾起嘴角,笑的爽朗坦荡,“恢复的挺好的,谢谢你关心了。”“那就好。”梅岸点点头,不打算与萧祁多说。他伸手拍了拍萧祁的肩膀,“那你在这里等一下吧,要是无聊就看看书什么的,会议不会持续太长时间。”萧祁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简单的装饰,整间屋子还与去年他来之时一样。落地窗前的钢琴,清冷自持的色调,井傅伯回到这栋房子里,生活就像是从未改变,从去年到今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萧祁的幻象一般。百无聊赖,他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桌子前,萧祁驻足,伸手抚摸那木头材质。便是从这里开始,萧祁开口借了井傅伯八十万。钱不知如何还,井傅伯没有提起,萧祁心中倒是一直惦念。走到客厅一侧,一间小型书房虚掩着门。萧祁推门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整面墙的书。书架嵌于墙壁之内,从吊顶向下,一直延伸到地板。书架前有一架小型梯子,用来取出最上面一格的书。萧祁站在屋里来回看了看,书桌上摆着那枚木制吊坠。那日在井傅伯办公室,萧祁意气用事将挂坠摔的粉碎。井傅伯将碎片带回来,重新拼凑。机械结构精美,嵌套勾勒,细纹咬合紧致如丝滑动,瞧不出一点曾经损毁过的痕迹。萧祁看的发愣,又走进了几步,忍不住伸手拿起来。余光扫过书桌后的那张凳子,深红色闯进萧祁眼中,如最为绚烂的晚霞。萧祁不自主被那猩红吸引,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那是自己在车祸那日穿的衬衣。 第73章 “谢什么,每天有个人早起帮我开店,我也能晚点来。”姜谢途说的很淡,一如萧祁第一次见他时的感觉:如鹰的眼神难以靠近,却总是在开口之后让人觉得毫无芥蒂。几个月待下来,萧祁对这间店打心眼里喜欢。姜谢途有着一米九以上的身高,店员戏称他‘脖子以下都是腿’,开口便唤他‘腿叔’。那个公共号‘美术课代表’,由姜谢途牵头,里面都是些以画画为乐趣的人。他们画别人的照片,演绎不同的生活,细品之下又有别样的韵味。几个店员里,有的负责美妆,有的则跟着姜谢途学习纹身。他们各司其职,每天完成一定的工作量,如果遇到活儿少的晚上,全员会一起出去喝一杯或者吃个宵夜。这段时间,萧祁看着他们倒觉轻松。生活定然比不上跟着井傅伯时的质量,每个月虽然不需要付房租,但吃饭以及基本开销也让萧祁捉襟见肘。姜谢途自己的纹身店正在考虑扩建,很多事情需要打点,店里每一个人都怀着打拼事业的心境,多少对萧祁产生了影响。“萧祁,从你来了店里,账目还真是从来没出过问题。”姜谢途合上面前的电脑,毫不吝啬地对萧祁进行夸奖,“有了你真是省去了我很多时间。”萧祁呵呵乐起来,眯着眼睛与姜谢途开玩笑,“我再会算账,也不能无中生有…你要是每个朋友来都打折,账本早晚也是赤字。”坐在一旁对着电脑的阿辰听到萧祁的话忍不住回头,“老大,萧祁说的没错,你现在考虑店铺换址,就别谁来都打折了,我们看着都心疼那些成本!”萧祁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了一句,“我总觉得咱们店的宣传不够,应该微博公众号双管齐下。”“咱们有微博,但是都没人看…”阿辰将手里的电脑端到萧祁面前,“你看,平时发纹身的图根本没人搭理。”“这样肯定不行,微博最开始要发劲爆的东西,积攒人气。”“哪种?”“你等下,我之前有个微博号,发了不少…”萧祁想了想,当真记不清id了。无奈,他拿出手机点开app,键入邮箱密码登录,“就是这个,你看看。”阿辰拿过他的手机,“咱们是纹身店…哪儿有这种图啊?”萧祁叹气,老板没有生意头脑,手下的人也是死脑筋,“你可以发一些引人遐想的纹身图,最开始就能快速积攒人气。”“你这微博号现在怎么不发了?”阿辰兴致勃勃的往下翻,看的津津有味。“早就不用了。”---自打萧祁那日对阿辰说起原来的微博号,他平日在店里的工作除了算账便又多了一项——管理账号。“萧祁,你这微博发这么多字,和咱们以前的风格不一样啊…”阿辰偶尔围观,时不时吐槽一句,“感觉特别骚柔。”萧祁一板一眼的编辑内容,抬起眼睛瞥着阿辰,“之前的风格就像性冷淡…没人爱看,大家都喜欢互动。”阿辰嗤笑,拿起萧祁放在一边的手机,“你快用咱们的号和你之前的那个微博互粉,方便我之后找你的号。”一旁的姜谢途眉眼带笑看着两人,“赶紧干活,上班时间别光聊天…”姜谢途生了一张俊俏到锋利的脸,平日里店员和顾客看着都觉赏心悦目。萧祁将他的照片以及店员工作的日常发在微博上,没多长时间倒是有了些痴汉迷妹,天天催促更新老板的照片。[拍照人的手很好看。]评论的那张照片中,萧祁对着店内的摆设比了一个v。[谢谢。]萧祁不认识这个账号,许是最近才粉上的潜力股。进店消费便是上帝,萧祁揣着吸引每一个客户的心态,极力想留住所有粉丝。没几分钟时间,同样的账号又留言:[照片拍的都不错。]萧祁愣神,他扬起眉毛点进对方的主页。id是一连串看不出意义的英文字母,由d开头。萧祁在心中姑且唤这个号为[大d]。微博用了有几年,但是转发很少,原创更加屈指可数。用户信息填的是女,只怕终日都为潜水党。萧祁想了想,回复:[你要是来店里,我帮你拍照。]又等了几分钟…再无下文。萧祁心中莫名沮丧,许是自己的回复太过热情,过犹不及吓走了潜在钱包。自打萧祁到了店里开始工作,姜谢途一直在寻觅合适的地址将店铺扩充。一晃几个月的功夫,从春末夏初变成了深秋初冬,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腿叔,按照你之前给我的房租还有开支来看…咱们搬新地方的前期投入有点高。”萧祁拿着手里的预算表递给姜谢途,“你看下这个…”姜谢途前后翻看几眼,抬起头望着萧祁,“你直接给我说吧…我听你说比自己看还要快。”萧祁没来由的笑了起来,姜谢途将账目交给他之后便很少过目。人与人的差别有时可以大到让人惊讶,姜谢途对他的信任由内而外,来源于从不怀疑。不单单是对萧祁,这是足够安全感带来对周遭世界的信任。“这些都不用看…”萧祁翻过账目细则的第一页,“就只看这里,这一条是整体预算,下面是咱们每个月的平均收益。”“差了不少。”萧祁点点头,“目前来看差距是不小,解决办法无非你重新找一个租金不那么贵的地方,或者再找一笔投资。”“…”姜谢途皱眉思考了片刻,“我觉得那个位置最合适,找了这么久,我就看中了那里。”“好吧。”萧祁揉了揉太阳穴,“那我再算算店里这些不需要的东西能不能折现,顺便细化一下搬迁装修的费用…”“谢了。”过了没几天,阿辰将一则广告转发到店里的微信群中。阿辰:老大,你看这个!广告内容是纹身表演赛,按照店铺报名参加。参赛者自己寻找纹身对象,提前向组委会提供纹身图案,复杂度与精细程度达到要求便能现场比赛。优胜者有不错的奖金回馈。这种类似的表演赛每年在全国各地都有不少,姜谢途很少参加。他自由随性,为了太过功力的目的参加这种比赛,总觉辱没了自己的手艺。萧祁:腿叔,去参加!赢了能减轻一部分搬店的压力!x:我想想吧。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姜谢途最终还是听从了大家的意见,用自家店铺‘那途’注册了比赛。“老大,你别愁眉苦脸的,”看着报名表确认提交,阿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要是能拿到奖金,你能给你们家小崽子剩下一笔奶粉钱!” 第75章 “你的心要是不想停留,脚下不走也不会有波澜…有时候人拼命想要逃离,其实是心里害怕那些牵绊再让自己泥足深陷。”姜谢途轻舔嘴唇,眯着眼睛又补了一句,“我虽然不知道你和他之前的事情,但你都到了这里,有了自己的生活,应该为自己活着。”萧祁皱眉看着姜谢途,心中情绪莫名翻滚。过往那些年倒不是为了井傅伯活着,只是少了自我,白白浪费了光阴,“我只是有点担心。”“有什么可担心的…”姜谢途淡然一下,拍了拍萧祁的肩膀,“你跑一次,再跑第二次…什么时候是个头?”对话戛然而止,萧祁却在心中将最后这几个字反复咀嚼。姜谢途说的没错,按照井傅伯的本事,萧祁这次若真被他找到,只怕在跑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翻来覆去折腾还不如直面所有的事情。比赛的结果几天之后下来,姜谢途名次不错,虽不是第一但奖金数量也还算丰厚。全店都为他感到高兴,萧祁随手发了微博恭喜,最后顺便说了一句:距离搬店的目标又进了一步。尘埃落定之后的一星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组委会将钱给到店里,之后留下比赛的录像,再无任何事端。萧祁来回打量那张光盘,抬头看着姜谢途说,“可能真的是巧合?”“有可能…”姜谢途轻声笑着,“如果不是巧合,那你也算是我的贵人了…”“什么意思?”萧祁愣愣看着他,“我没听明白。”“如果不是巧合,那我得奖很可能是借你的光啊…”姜谢途勾着嘴角,“别想太多了,你别自己吓自己。”两人说话之际,阿辰从门口走进来,看见他便吆喝了一声,“萧祁,门口有人找你…”萧祁回身看着阿辰,“找我?”“是啊…”“是谁?”萧祁清了清嗓子,又问,“说名字了吗?”阿辰皱眉望着他,语气夹杂些莫名其妙,“还能有谁…之前来咱们店里的那个客人,看到你之后隔三差五来找你,这会儿就在门口呢,我帮你打发好几次了,这次你自己去!”---“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人来找过你?”一旁的姜谢途眉眼带笑,说的轻巧,“你也有死忠粉了?”萧祁想起这事儿脑仁儿就不住发疼,早就说了‘没戏’,怎么还不放弃,“别乱讲…我出去看看。”走到店门口,来人站在‘那途’的店牌前,他冲着萧祁勾了勾嘴角。秋日气候宜人,和煦的风打在脸颊上清凉舒爽。萧祁对上他的目光,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你别站在我们牌子前面,挡着我们做生意。”“哦哦,对不起…”“我都跟你说了,我有正常的工作…”“我知道,我知道!”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二十出头,之前陪朋友来店里做纹身。他站在店里,正巧看见萧祁坐在一旁算账。萧祁感觉到有目光盯着自己,抬起头四下看了看。“你好,我叫苏念双…”他走到萧祁面前,礼貌的伸出右手。萧祁余光扫了一眼正在工作的姜谢途,点点头握住那只手,“你好。”通常店里的客人很少会自报家门,毕竟生意往来的事情,没必要互相了解彼此熟悉。苏念双自那天之后来找过萧祁几次,不为别的,“我是学服装设计的,有一组夹杂现代艺术感设计的衣服我觉得特别适合你,你能不能穿着那些衣服帮我拍照?”萧祁听完直觉好笑,他扬起眉毛看了看眼前这个大学生,“我对给别人当模特没兴趣…”“不是,”苏念双急忙摇头,嘴里不住解释,“你不能算是模特,模特是配合已经设计好的衣服进行演绎,现代艺术感的设计会根据你的气质修改衣服的细节,你会成为整件‘艺术品’的一部分。”“我真的没兴趣。”萧祁揉了揉太阳穴,想要赶紧打发眼前这人。说的冠冕堂皇,吹得天花乱坠,事实不就是当个不会动的衣架子,被牵制摆弄?萧祁目光冷了不少,牵制摆弄的日子他过了太久,实在没什么想法。“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设计再决定…”苏念双像所有少不经事的初生牛犊一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丝毫不怕撞到南墙,“我对自己的设计有信心…”对话进行了好几次,苏念双始终没有放弃。萧祁嘴皮子磨破不见对方有放弃的意思,实在感到烦躁,“我对拍照真的没有兴趣,我不喜欢照相,更不喜欢有人把我的照片发出来。”苏念双皱眉看着他,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但是那些设计真的非常适合你。”“…”双方僵持不下,萧祁心里默默盘算着已经是他第几次来找自己。“怎么回事儿?”跟着萧祁出来的姜谢途走到两人身边,打眼瞧了瞧苏念双,“你老是找我店员的麻烦?有什么事情跟我说,能帮你解决我就帮你,省得他为难。”“我没有…我就是想请他帮忙拍照,我是学服装设计的。”姜谢途回头看了看萧祁,想了想道,“你给钱吗?‘帮忙’要是谈不下来,‘雇佣’也是个方法。”“这就不是钱的事儿!”萧祁在一旁插嘴,伸手拉住姜谢途的手臂,“腿叔,我不想拍照,况且他一个穷学生,能有什么钱…”“…”苏念双不吭声了,眉宇之间又平添无奈。“行了,你回去吧…”姜谢途勾着嘴角笑了笑,神态自若,拒绝起人来丝毫不含糊,“你总是来我们店门口堵着,还怎么做生意啊。”说完,他拍了拍萧祁的肩膀,示意进屋。苏念双跟上来两步,“你能不能至少看看我的设计,然后再决定?”萧祁深呼吸,接着回头,“我…”“你有时间拿过来吧,求人办事儿总不好让我的店员跟着你到处跑吧。”姜谢途先声夺人,余光扫了萧祁一眼,补了一句,“他要是看完之后还不喜欢,你就不能再来了。”“好,一言为定。”“腿叔,我不可能帮他的!”萧祁走进店里抱怨起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看着姜谢途。“我知道,你不想拍照…”姜谢途靠在一旁的桌子上,耸肩继续道,“你看一眼,没兴趣直接回绝掉,有理有据也省得他一直惦记着…”“行吧。”“不过,仔细看你的身材比例,确实不错!” 第77章 话还未说完,井傅伯突然伸手又捏住萧祁的后颈,“别乱动啊,刚刚那一下不疼吗?”他手指稍稍用力,带着萧祁的目光重新与自己的交汇。“那个,好久不见,井…”“什么?”井傅伯低声轻笑,“井总?…还是井叔?”“…”见萧祁不吭声,井傅伯自是不会为难,颔首看着他补了后半句,“还是叫大叔吧,这称呼不错。”“井总也是觉得自己年龄大了,所以无奈只能被别人叫‘叔’吗?”一旁始终没有吭声的姜谢途迎上来,开着玩笑打破萧祁的尴尬。萧祁余光与姜谢途交汇,质疑抱怨:你怎么把他带到店里来?井傅伯转头看着姜谢途,顺势松开萧祁往后退了一步。他摇摇头,淡淡给了答案,“也就他这么叫。”姜谢途呵呵笑起来,目光扫过萧祁的脸颊,想了想道,“那就是他的问题了,看见谁都叫叔…”言外之意,萧祁的这声‘大叔’也不算什么。姜谢途无意与井傅伯耍花腔,他不卑不亢的继续道,“井总,我们店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你还有兴趣,可以谈谈投资。”“好了,我弄好了。”苏念双从萧祁身后站起来,收拾着手里的东西走到店里的镜子前,“你自己看看吧。”萧祁侧头看着镜子,正巧在镜中与井傅伯又一次目光交会。萧祁因为刚刚那声玩笑的‘井叔’三魂丢了七魄,此时定下神便不再有丝毫闪躲。“是不是很好看?”苏念双站在一旁问屋里的三个人,目光最终移动到萧祁的脸颊上,“我就知道这衣服适合你,你能不能认真考虑一下要不要帮我拍照?这门课程对我很重要,我只是需要你的照片做课程设计的成果,可以跟你保证不会让你的照片流出去。”“…”萧祁望着镜中的自己,不吭声。苏念双目光移向姜谢途与井傅伯,“你们觉得怎么样?”姜谢途走进看了看,不过多发表自己的评价,“萧祁,你自己决定。”眼神上下移动将萧祁打量几遍,井傅伯淡淡冒了一句,“挺好看的。”“对啊…”苏念双快速附和,冲着井傅伯扬起嘴角,感谢这句慷慨的赞美。好看…萧祁眼神冷了不少,随即表情也凝重起来。好看又能怎样?“我不喜欢…”萧祁转头看着苏念双道,“不好看,我也不喜欢。”---苏念双见萧祁丝毫不松口,心里委屈面子上也挂不住,只得低头叹气,“好吧,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就…算了。”“你总能找到合适的人,别着急,”姜谢途顺着萧祁的意思,推波助澜想要快点打发苏念双,“萧祁要是不同意,找个别人也不会影响太多的,你衣服做的挺好看,我觉得在谁身上都会好看。”萧祁不愿再多说,井傅伯那一双如同雄鹰的眼睛看的他浑身难受,衣服裹在身上又透不过气来。萧祁动了动手臂,“帮我脱了吧。”他说的不温不火,避开那双眼睛的同时打量苏念双。“你慢点…”苏念双连忙凑上身来阻止萧祁乱动,“我帮你弄,手臂这边比较紧。”萧祁穆然叹气,“就这样吧,没事儿你赶紧回去吧。”苏念双心里透着不乐意,脸上的表情也不像先前那般带着期待,“知道了。”如出一辙的‘照顾’来自苏念双那双灵巧的手,萧祁顺理成章的抬起胳膊,如同玩偶。“等下…”在一旁拉过凳子坐下的姜谢途突然开口,他看着萧祁左侧肋骨的位置,皱眉问了一句,“那个伤口怎么来的?”“啊?”萧祁愣了片刻,侧头看向一旁的镜子。伤口平日被衣服挡住,又处于视觉盲区,不提及便很难被想起,“哦,这个…之前…我出过车祸。”“车祸?”姜谢途定神又看了看。平日纹身店总有客人前来进行疤痕遮挡,一来二去他对伤口的观察也有了些经验。萧祁身上的这处,还未经过岁月的洗礼,仍旧带着疼痛的痕迹,“骨折吗?这个位置距离心脏不远…挺危险的吧。”萧祁颔首答得含糊,“还行吧…”“什么时候的事情?”“没…没多久。”萧祁不自主的用余光瞥向一旁的井傅伯,心中难免又萦绕情绪,烦躁滋生之间不知如何作答。苏念双还在拆解背后的线绳,一时半会儿他也无法将手臂放下,尴尬四溢。姜谢途察言观色,人生的聪明。他见萧祁的神情局促,与井傅伯对视之间暗流涌动,猜想这车祸与萧祁口中的‘过节’带有联系,“之前没听你说过…”他清了清嗓子,主动换了话题,“等过几年伤口完全定了形,可以帮你设计一个纹身,就看不出来了。”“恩…”萧祁无奈的勾了勾嘴角,“再说吧。”伤口在身上,平日虽瞧不见却始终如同标记般定义这那场车祸。骨折开刀的伤口不大,样子却狰狞的紧,如同蜈蚣一般盘符在皮肤之上。萧祁见过那些疤痕遮盖,却从未动过这个念头,留下也好,免得走了回头路。井傅伯听着两人的对话,无声无息移动脚步走到萧祁的身侧。他低下头,突然伸手轻轻撩起萧祁身侧的衣摆,定神瞅了瞅。萧祁肤色均匀,白皙中透着健康,这疤痕破了完美却带上残缺的壮烈。萧祁抬起眼睛,即便心中万分紧张忐忑,面上却丝毫不愿示弱。伤痕由井傅伯而来,不提及还好,说到时才让萧祁觉察到心底那份抗争的勇气。这几个月的变化在这瞬间显出苗头,他轻舔嘴唇深呼吸,任由井傅伯的眼睛在自己的伤口上游走,“井总,这伤口有什么好看的?”井傅伯抬起眉毛,许是没想到萧祁有这般清冷客道的语气,“没什么。”他嘴角微微勾起,指腹轻轻扫过萧祁的伤口。淡淡的触碰引来萧祁一阵酥麻,身体也不住紧张起来。他深呼吸,轻咬压根,“井…”话还未说完,倒是坐在一旁的姜谢途主动打破局促。“井总,合作的事情还没谈好…您这动作是想要‘潜规则’我的员工吗?”话里带着玩笑,姜谢途站起身轻挡井傅伯的手臂,拉开他与萧祁的距离。萧祁长长叹气,对自家老板投来感谢的目光。井傅伯暧昧嗤笑,回过神望着姜谢途,接了他的话,“怎么,姜老板的意思是这合作要是谈好了,‘潜规则’就是理所应当的?”“井总是做大事的人,”姜谢途耸肩,即便等着投资也始终不卑不亢,处之泰然,“肯定对做生意比我有想法,我们店就这么几个人,‘复杂’的事情没必要,还是‘简单’点好。”井傅伯呵呵乐起来,捉摸不透,“姜老板说的倒是明白。”“这有什么明白不明白的…”姜谢途嘴上接话,抬起手拍了拍萧祁的肩膀。萧祁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两人先前究竟说过些什么。姜谢途指着投资来扩充店面,井傅伯若是真的开口投资,对‘那途’百利无一害。萧祁不能更加不愿断了这财路,心中难免觉得复杂、夹带怨气。“差不多了。”苏念双从萧祁的身后站起来,放下手里的东西,“现在能脱掉了。”“这衣服是什么用途?”井傅伯转头便问苏念双,目光顺着他的脸颊游走,看不出究竟,“想要卖设计?”苏念双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件衣服目前还是作业设计,没别的用途了…但是,没有设计师不想卖自己的设计。”萧祁闻声转头,语带不善,“你之前不是说就算我同意,也不会把我的照片外流吗?你要是卖设计,怎么可能不外流?”苏念双皱眉看着萧祁,目光满是无奈,“到了卖设计的时候,肯定是找专业的模特进行拍照,那种时候也由不得我觉得不合适了。” 第79章 “不…这手串…”苏念双错过最初开口的机会,此时便没法再多说,不知如何是好。萧祁看着苏念双难受,心里也掂量一二,“井总不少这一点钱,他想买…你何必驳了他的面子。”井傅伯放了血、苏念双心里添堵,萧祁一句话膈应两个人,总归是赚了。---“同学,你运气好啊…”坐在一旁的姜谢途开了口,声音中都带着轻笑,“井总跟我这生意还没谈好,倒是先和你做了买卖。”井傅伯回头看了姜谢途一眼,转身后退两步对苏念双说,“旭通集团之后会联系你,手串我拿着了,钱之后会算在设计的合约里一并给你。”“好。”苏念双面上发热,心里一阵尴尬。两个老板都开口发话,再多说便不识抬举,“那我先回去,不打扰你们谈生意。”井傅伯捏着手串坐在姜谢途工作台前,他低头看着面前的纹身设计图,来回翻动。姜谢途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怎么,井总对纹身有兴趣?”“纹身我不懂。”井傅伯抬起头,余光则瞥向一旁不吭声的萧祁,“我看过你们店之前的一些成品,你对店里之后的发展有什么打算?”“听井总这意思,是已经决定跟我们投资合作了?”井傅伯起身,后退两步对着姜谢途伸出右手,“合作愉快…具体的细节之后我们旭通公司会专门有人来和你们商量,有什么想法你们也可以提前想好,方便到时候签合约。”“合作愉快。”姜谢途恭敬的握手,诚意拳拳。井傅伯无意留下,闲谈几句之后便起身准备离开。走出几步,井傅伯停下来。他回头看着萧祁,抬起手转了转那条手串,“这东西送你?”“我?”萧祁扬起眉毛,面露不屑,“井总您花了钱卖的,送给我多不合适。”井傅伯呵呵乐起来,看着萧祁的目光又柔软不少。他转头将手串递给一旁的姜谢途,“姜老板,听说你有个孩子…这东西送他拿着玩吧。”“这…”姜谢途打量井傅伯,盯着手串想了想。“这东西本身不值钱…”说完,井傅伯将手串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转身离开。“这东西本身不值钱?”姜谢途在井傅伯离开后转头看着萧祁。萧祁抬眼随意瞄过,“本来就不值钱,扔了吧。”姜谢途呵呵乐起来,“如果这东西本身不值钱,”稍稍停顿,他将手串随意撇在桌子上补全了后半句话,“那就是因为你说值钱所以值钱,还是说…这钱因为你花的开心?”“我哪儿知道!”萧祁站起来,走到桌子旁将井傅伯没动过的那杯水倒掉,“他的想法别问我,我跟他没关系。”姜谢途清了清嗓子,侧头看着萧祁手上的动作,“你猜我今天见到他,他怎么跟我说的?”说到这个,萧祁放下杯子,“怎么说的?…你干嘛把他往店里带啊。”“我问他怎么会对纹身行业感兴趣…”姜谢途轻笑着回答,接着耸肩靠在椅背上,“他说他对这个行业没什么兴趣,对咱们店有兴趣,店里有他想要的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他挑明了,我要是不让你知道他要投资,往后你还得怪我瞒着你。”“腿叔…”萧祁拉过身边的凳子坐下,想了想叹气道,“我不想见他,也不想跟他扯上关系了。”姜谢途做事有分寸,萧祁心里明白,也赖不上‘怪’这个字,只是…姜谢途收起笑容,定神思索片刻,“店是我的,你不用担心…这店如果因为他的投资变成他的,那我也不会答应。你是我招来的员工,没人能让你在我店里做我看不惯的事情。”“我…”萧祁揉了揉太阳穴,再一次叹气,“就是怕之后有麻烦。”井傅伯做事萧祁心里有掂量,往前数的一切都历历在目。“能有什么麻烦?”姜谢途处之淡然,眯着眼睛开玩笑道,“说起来,跟你有关系的井总还真是舍得花钱…要不看看这附近街坊邻里有什么需要?也某点福利挣个外快?”萧祁无奈的嗤笑,随意回了一句,“腿叔,井总的钱拿了,画起来还不知道有什么麻烦乱子呢!”“…”姜谢途沉默一会儿,犹豫着问,“造成那个伤口的车祸…跟他有关系?”在这间店的几个月,萧祁从未说起自己的事情,姜谢途也从不发问…此时问起只怕也是在思索刚刚的对话,萧祁咬了咬牙,“算是吧,所以我…”“不想跟他有瓜葛。”“恩。”萧祁点点头,“但那车祸…可能也跟他关系不大,谁知道呢。”若真是像当时井依仲所说,那车祸是冲着井傅伯去的,萧祁成了替罪羊,也算不上井傅伯的直接责任。“那么大的伤口,你还替他说话?”说完,姜谢途认真的打量萧祁的脸颊。“没!我没替他说话,主要事情有些复杂,几句话说不清楚。”萧祁吞了吞口水,避开他的视线,“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就是看见他不舒服。”姜谢途摇了摇头,“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说你身上有种压抑不住的孤独吗?”“记得,我当时还生气了。”一转眼好些个月的时间,现在说起不禁让萧祁觉得恍如隔世。“那会儿你是在他身边吗?”萧祁皱起眉,眼中满是不解,“在…怎么了?”“没怎么。”姜谢途轻舔嘴唇,目光柔和不少,“刚刚那点时间,他的行为说话...我开始理解那时候你的孤独了。”“…”“他能给你的东西很多,都不是你想要的是吗?”萧祁无奈摇头,勾了勾嘴角,“行了,腿叔…别给我上课了,我现在不想想这些。”见萧祁无意再多说,姜谢途识趣的换了话题。旭通公司做生意向来快准狠,井傅伯前脚走,屋里的凳子还没冷下,旭通的财务代表便主动来到‘那途’。那会儿萧祁正在与阿辰对本月的成本进行对账核算,听到推门声后主动抬起头。“萧祁?”开口的人扎着马尾,萧祁熟悉,是那时在旭通财会部的同事——严灵,“你怎么在这里?” 第81章 ---萧祁忙了好几天,期间苏念双还打过一个电话。萧祁冷眼看着来点,想了想直接按掉。他能有什么事儿,横竖和那件衣服的设计有关,萧祁左右不想再听到,不接也罢。“严灵,那途这几年的财务情况我都已经整理好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给你拿过去…”萧祁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来回翻看着这些天的劳动成果。“好的,知道了,”严灵说的一本正经,工作态度向来认真,“之前井总交待了,等你们那边的财务账目弄好,直接拿给他看。”“…”萧祁着电话愣了片刻,心中寻思多大点事情,那途的账目满共就那么写钱的往返,井总用得着自己看?“那我找个时间把账目给你拿过去,你交给井总。”严灵呵呵轻笑,“我看,还是你自己拿给井总吧,井总专门交待了,你们那途的事情他盯着。”挂了电话,萧祁随手将电话扔在桌子上。一旁的阿辰听见萧祁刚刚在给严灵打电话,主动凑身过来,“她怎么说,会来店里吗?你要是去找她,我跟你一起去?”萧祁无奈勾着嘴角摇头,“她不过来,我也不给她送…你别想了。”“这样…”阿辰仍旧不甘心,“你说我主动给她发短信,她会搭理我吗?”“我哪儿知道。”[井总,您什么时候有空,我给您把那途的财务送过去。]萧祁键入短信,收件人空缺。定神想了想,这么多年烂熟于心的那串电话号码还是没有被忘掉。保险起见,萧祁还是从文件夹中拿出之前井总留给腿叔的名片,核对电话。这么些年,井傅伯始终不换电话,像是怕对过往的那些人断了联系,以或者过往一切都微不足道。[萧祁?]井总在片刻之后回复,萧祁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名字,恍如隔世。恬不知耻借那八十万之时,萧祁自报家门,毫无尊严可谈。[是,那途这几年所有的财务情况我都整理好了。]萧祁回的很快,接着将手机拿在手中来回玩弄。想来,与井傅伯认识之处,萧祁也像阿辰一样犹豫忐忑,不知短信会不会石沉大海。‘井总,今天的演讲特别成功,效果特别好。’没话找话,萧祁那时盯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回复。‘谢谢。’淡淡的两个字,看不出井傅伯究竟是什么语气。[晚饭的时候过来吧,地址我等一下发给你。]即便到了现在,萧祁也瞧不出井傅伯短信中的语气。也罢,‘井总的意思’又能是多大的事儿![要不我早点给您送去吧,免得影响了您吃晚饭。]萧祁故意提前时间,这么多年都是按照井傅伯的意思做事,到了这一步该‘忘’的都已经‘忘记’了,也应该正儿八经为井总‘考虑’一番。[好。]看看时间,下午四点半过了没多久。萧祁趴在电脑前面,无聊的翻看这个月的成本核算。姜谢途快三点才来店里,这会儿正目不转睛的在客人身上挥斥方遒。一旁的阿辰盯着手机,时不时勾起嘴角,只怕电话那端连着的是严灵。一个‘好’字过后,井傅伯没有将地址发来,萧祁也不好再画蛇添足多问一句。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他陷入无端的烦躁中。“你说,我约她出来怎么样?”阿辰在一旁小声问。“别说话,腿叔干活呢。”萧祁白了他一眼,“要是影响…”话还没说完,放在桌上的电话响起。萧祁下意识看向来电显示,电话没有存入却再熟悉不过。他拿起手机从店里走出来,站在门口按下接听键,“井总。”“你在店里?”井傅伯那边很安静,一鳞半爪的声响像是轮胎与地面摩擦而起,“现在可以出来吗?”“您给我个地址,我把账目拿过去。”“十分钟之后,你在店门口右边的路口等着。”声毕,他挂了电话,徒留萧祁听着忙音摸不着头脑。那途买卖进出都是耗材,平日里账本上主要是发票凭证。萧祁这几日将所有信息录入电脑,接着又将无法细化的部分整理成册。想来那些繁琐的条目井总也没什么心思细看,萧祁转身回到店里,随手拿过文件夹以及备份好的移动硬盘,对着阿辰小声道了一句,“我出去一下,把账目给旭通拿过去,很快回来。”阿辰点点头,心思压根不在与他的对话上,“你去吧,这会儿没事儿。”萧祁刚到十字路口,远远便瞧见一辆黑色的捷豹suv停在路边。临近下班时间,路上熙熙攘攘,萧祁定神看了看,直觉那便是井傅伯的车。不出意外,萧祁刚刚站定,井傅伯便从车上下来了。生意人讲究排场,谈生意讲究礼数,开什么车便是身价的考量。这捷豹算不上昂贵,比起井傅伯之前的s900,价格上差别不大,却更显排场。“不想跟我吃饭?”井傅伯走到萧祁面前,勾着嘴角眉眼带笑。耍花腔免了,萧祁没那个闲情雅致,这几日折腾账目的事情没少受累,他连续几个晚上都只睡了三到四个小时,“这硬盘里面有那途这几年的账目,发票一类的东西都拍照按照年份存在文件夹里,没法录入的那些都在文件夹里。”说完,萧祁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井傅伯面前。颔首轻笑片刻,井傅伯接过纸袋,“辛苦你了。”“您慢慢看,腿叔今天就要去外地了,后面好几天都回不来,不着急。”“腿叔…”井傅伯轻声重复,眯着眼睛没有深究,直截了当的换了话题,“我现在就看,找个地方你把账目结构说给我听?”萧祁扬起眉毛看着他…那途的账目比起旭通的如九牛一毛,连‘复杂’二字都差强人意,井总能看不明白?还需要他这个小会计来品头论足?“井总,就我们店那点东西,您肯定能看得懂。”井傅伯点点头,转身拉开车门将东西放在后座上,“那一起吃顿饭吧,都这个时间了。”萧祁拿着手机看看时间,刚刚过5点,“这还没到晚饭时间呢,我还是回去店里再待一会儿,免得他们觉得我旷工。”“怎么,”井傅伯抬脚靠近萧起,突然前倾身体凑到他耳边,“怕我啊…想躲着?”大半个中国萧祁都躲了,当然是怕!…只是这话从井傅伯嘴里说出来,未免欺人太甚,“哪儿能,我又什么可怕的,您又不吃人。”“那说不好…”井傅伯玩笑以对,笑声如低沉的鼓声,震的萧祁耳膜发颤,“你连一声‘叔’都不愿意叫了,我感觉自己还是挺吓人的。”萧祁一颗心随着井傅伯靠近而抽搐,“井总…”他咬文嚼字,压低声音说的沉重,“我真得回去了。”说着,萧祁后退一步,避开井傅伯的目光转身。第44章 “好…”井傅伯向来在面子上不难为萧祁,再一再二的拒接若还出口执念,那便有失井总一贯的派头与作风,“那我送你到店里吧。”“别了,井总…”既然出声拒绝,那便得触底将军。萧祁望着井傅伯的眼睛…对方到底为什么来上海?又是怎么发现萧祁的?千头万绪,纷繁复杂。萧祁对所有问题的答案都不感兴趣,他想不明白,也不愿想明白。许是怕真察觉井傅伯的心思,再落个泥足深陷的境地,“您这个时间去店里,腿叔还得分神招待你…他忙完手里的事儿就要出发了,多不方便啊。”井傅伯沉默片刻,始终嗤笑看着萧祁。“行,那我不进去…送你到店门口我就折回来。”随机应变的架势显不出分毫死缠烂打,井傅伯末了随性的补了一句,“看样子你真是挺怕我的。”“没…”言语上萧祁自问不如,井傅伯当真了解他,‘怕’字再说一次便将萧祁架上高台,动弹不得。若是再不同意,当真应了这一声‘怕’,“您要不怕走过去浪费您的宝贵时间,我还能挡着您不成。”几分钟的路程,两人相对无言。井傅伯双手插在外套兜里,身子片刻不靠近,脚下的步子始终随着萧祁的节奏,莫名有种‘跟班’的意味。萧祁低着头,见井总这架势一时兴起,故意加快脚步。井傅伯任他耍性子,勾着嘴角跟上便是。 第83章 萧祁心里虽有些阴影滋生顾忌,但也不至于被人牵着过马路,更何况这个人是井傅伯。萧祁抽出手臂,抬脚继续向前,“我会过马路。”细想来,下午井傅伯约在那路口见面倒是省去了萧祁遇车的烦恼。只是这几个月他都这么过来了,没人知道萧祁出过车祸时,也不曾察觉他有心理阴影。井傅伯这行为虽算得上‘体贴’二字,恰如其分符合他的性格,只是在萧祁眼中无外乎落个‘多余’的结果。渡过吵杂的街口,井傅伯跟着萧祁走进一家小店。“你这几个月过的怎么样?”他坐下后看着萧祁发问,随手将一旁的菜单递过去。“…”赶也赶不走,萧祁怪自己不长记性,真想咬了舌头。他低下头看着菜单,铁了心无视井总的目光。“和家里联系了吗?你妈妈身体怎么样?”萧祁手指稍稍停顿,家里…他离开之后给母亲打了电话,没具体说起来了上海,怕母亲催促他去找父亲。萧祁没想对家里瞒着自己的行踪,可很多事情不会如何开口。电话中母亲责怪萧祁怎么那么久不联系家里,打电话也不接。萧祁不敢提及车祸,只好谎称那段时间工作很忙,之后还要经常出差。一晃几个月时间,似乎每一天都有机会跟母亲说实话,却又像是找不到最合适的时间。萧祁抬起头看向井傅伯…总有那种人,一句话便能牵动情绪,让人招架不住。“井总,您想吃什么…这店里没什么高级的东西,您要是非跟我坐着,只能凑合一下了。”“你点吧…随你喜欢。”井傅伯端起茶壶给两人面前的杯子中加了些水,“之前问你身体怎么样?你还没回答我呢…头还疼吗?”“恩…”萧祁无声叹气,一顿饭总不能什么都不说,“没什么感觉了。”说些无关痛痒的总好过提及家人,萧祁想那些烦心事觉得添堵,索性抬手叫了服务员点菜。晚饭时间店里人来人往,服务员慌张的走到桌子旁放下笔和纸,“你自己写,写完了给我。”萧祁斜眼表示不满,拿着笔在指尖来回转。他又快速浏览了账单,抬起眼睛看着井傅伯,“您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吗?”井傅伯笑着摇头,“我中午有个应酬,去找你之前刚刚结束。”“那您跟我说一起吃晚饭?”话音落下,萧祁又是一阵感慨自己怎么还是说话不过脑。他连忙低下头,对着菜单给自己寻觅晚餐。“我…”井傅伯刚刚开口,萧祁便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服务员,“你好,笔写不出来。”服务员忙着手里的事情,丝毫没有因为萧祁的话回头。“给你。”井傅伯从外套内兜里拿出笔递给萧祁,“她这会儿顾不上你。”萧祁低下头,愣愣看着那支笔。井傅伯向来随身带着签名用的笔,萧祁最初瞧见的是一只银白色的钢笔,表面镶嵌花纹,和井傅伯给人的感觉极为相似。后来井依仲送了一支纯银的yard-o-led,便再没见井傅伯换过。“井先生,你的笔忘拿了…”当年井傅伯在学校进行了几次演讲,随手将钢笔放在主席台上。萧祁整理东西时发现他忘了带走,冒着大雨追了出去。井傅伯打着伞回头看他,接着走进两步遮盖萧祁头顶的雨水。“谢谢。”井傅伯笑着对他点头,接过笔后从兜里拿出纸巾递给萧祁,“擦擦雨水。”“那笔真好看…”比起井依仲送的那一支,萧祁始终觉得最初见到的便是最好的。“怎么了?”井傅伯将手里的钢笔放在萧祁面前,收回手臂补了一句,“身体不舒服吗?”他什么都知道,就连萧祁膈应那只笔都逃不过井傅伯的眼睛。可…今时今日,再换回这最初的钢笔又有什么意义。萧祁摇摇头,拿起钢笔愤愤说了一句,“没有不舒服,就是觉得这笔挺好看的。”“你喜欢吗?送给你?”萧祁心理嗤笑,抄写菜单菜单的同时开口,“我根本用不到笔…平时从来不动手写字。”井傅伯能留着的笔必然价值不菲,萧祁没那么娇贵的手,自然消受不起。可注意力集中到这笔上,一连串的思绪便飘向曾经诸多的‘烦心’事儿上。萧祁低着头,故意给井傅伯找不痛快,“井总,你家里人怎么样啊?你弟弟,还有你老婆?”说完,萧祁将钢笔还给井傅伯,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小仲去了美国,那边有些生意交给他了。”命运又是一个轮回,萧祁依稀记得当年出了事情后听闻井依仲被送出了国。如出一辙的情况却夹杂完全不同的心境,萧祁在井傅伯身边的那几个月消化了那份愧疚,就像他离开成泰的那天所说:井叔,我真的尽力了。这一次井依仲出国,与他萧祁半点关系都不再有。想来,所向披靡的井总除了生意上有力所不能及,面对弟弟想必也是无计可施,只能选个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萧祁舔舔嘴唇,难掩语气中的讽刺,“那曲总怎么样?”井傅伯稍显沉默,看着萧祁眼神沉了不少。片刻之后,他重新勾起嘴角,“老样子,目前没什么变化。”第45章 上了菜萧祁低头忙着填饱肚子,再无闲情逸致与井傅伯生拉闲扯。井傅伯正如自己所说,对着一桌子食物兴致平平。他偶尔动几筷子,更多时候则是帮萧祁夹菜,“你慢点吃。”萧祁若是饿了,向来试衣服狼吞虎咽的样子。井傅伯又不是没见过,何苦现在改了念头,展示关心,“您看着我吃,我不能浪费您的时间。”“我什么时候觉得跟你一起吃饭是浪费时间?”饭总是要吃,井傅伯自然从未说起‘浪费时间’四个字,只是他习惯用吃饭的时间做两件事,顺便与萧祁待着。井总事务繁忙,换个人可能觉得这已足够,只是对萧祁来说从来都不够。物是人非的当下,坐在这路边小店——远离井傅伯那如同‘宫殿’一般的旭通——萧祁也多了分底气,“您向来觉得跟我一起吃饭是合理利用时间。”声音落下惊觉这话戾气过重…萧祁微微停下筷子,刚刚显然忘记了‘失忆’这件事儿。他不敢抬头看井傅伯,不知对方怎么理解这句话。“怎么不吃了…”井傅伯声音带着笑,拿起筷子又给萧祁夹菜,“我这会儿没别的事儿要做,就是想看着你吃饭而已。不存在合理利用时间,你想多了。”他真没察觉,或者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像萧祁刚刚装失忆那会儿一样,井傅伯不揭穿,演戏也不漏痕迹。萧祁重新动筷子,心里却莫名堵得慌。一顿饭吃的气不顺,消化不良在所难免。他就着碗里的吃的又扒了几口,吃饱了,也不想吃了。井傅伯见他不再动了,抬起手便要买单。萧祁出声相拦,执意自己付账。打从和井傅伯在一起,萧祁便很少在他面前掏钱。井傅伯少不了这点钱,萧祁掏了也说明不了任何事情。到了今时今日,萧祁突然觉得这顿饭钱掏的爽快利落,心中更是后悔怎么没早点有这种坚持,“井总您陪我吃饭,哪儿能再让你破费。”井傅伯勾着嘴角打量他,转手将钱包放回兜里。萧祁点餐时留了心眼,按照自己身上零钱的数量进行拼凑。掏来掏去,满打满算…总归是给出了数额,没闹出钱不够的洋相。井傅伯定神看着他带着‘幼稚’的行为,虽不说话眼中却带着藏不住的暖意。钱给了,心中那份爽快随即也转为落寞。萧祁想起去年借的那八十万不止如何处理,一时竟觉与井傅伯相处真是处处存在悖论,不知究竟应该如何。走出饭店,天色已完全暗下来,路上的人流量也随着高峰期过去而变得少了些。 第85章 甭管心里打死不乐意,萧祁嘴上占‘便宜’的本事向来不输任何人。井傅伯稍稍耸肩,眉眼丝毫不见愠色,反而笑意加深,“不用客气。”“那成…”萧祁扬起眉毛,沉了心拿定主意把自己刚刚那顿饭钱‘找’回来。井傅伯刻意将车停在超市门口,本就怀着这个打算。萧祁不与他多说,转身朝着超市走去。便利超市里不过几十平米的地方,萧祁迅速在货架上拿了些必要的东西:牙刷、毛巾…井傅伯来回走了两圈,伸手拿过萧祁头顶的内裤,塞进他怀里,“你凑合一下吧。”内裤分大小尺寸,井傅伯拿的定然是合适萧祁的,这事儿错不离。“这…”萧祁本想揶揄一句,奈何实在开不了口。周围还有不少顾客在挑选东西,说什么都显得尴尬无措。他咬牙低下头,转身去拿一旁的剃须刀。“买这个吧。”井傅伯跟着他向前,顺手拿起剃须水递给萧祁。那个味道是萧祁以前常用的,来了上海倒是不怎么挑剔。他本就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执念,哪儿想井总还如此‘念旧’。“不要那个…”萧祁故意选了其他的品牌,内裤念叨不成,剃须水还能让你称心如意?!井傅伯勾着嘴角,东西也不见放下。他顺手接过萧祁手里其余的物品,“还要什么吗?”“没什么了,”萧祁顺着货架又扫了两眼,实在找不出别的需求,“差不多了。”“好。”井傅伯拿着东西转身朝着收银台走过去。第46章 出了便利超市,萧祁拎着沉甸甸的‘纪念品’来回瞧了瞧。入了夜,气温降了不少。他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心中又万分后悔自己怎么没拿着外套出门,明明就一个动作几秒钟的事情,何苦闹得现在这样。“冷了吗?”井傅伯随手脱下自己身上的薄外套,转而便搭在萧祁的肩膀上。…萧祁回过头与他对视,这动作似曾相识?井总开着s900扔他一个人在街上挨饿受冻的时候,是不是最终也是把自己的衣服搭在萧祁身上?“不用。”萧祁条件反射移开视线,他伸手拽住衣服领口,转身塞进井傅伯的怀里,“不冷。”井傅伯蜷缩手臂让外套垂下,他顺势轻拉萧祁的手指,喃喃道了一句,“手这么凉,还说不冷?”与井傅伯相比,萧祁向来体温偏低,每每缩进他怀里便觉周身萦绕暖意。可惜,时过境迁…萧祁抽回自己的手,颔首笑了笑,“真不冷…”就算是冷,也犯不着你井总给我衣服啊。后半句话他还是咽回了肚里,手里拎着东西,即便不贵也好歹劳烦井总破费,怼那一句除了给两人平添不痛快也看不出什么好处。井傅伯的性子与猎鹰并驾齐驱,抓住了哪有让猎物缩回去的道理。他不动声色拉住萧祁的手腕,勾起嘴角便向前走,“那我买件衣服送你吧,刚好你去人家家里也得带点换衣服不是?”萧祁这倒乐呵起来,以前怎么没觉得井总还有‘上杆子送钱’的‘爱好’?想来还是萧祁极少说‘不’这个字,几个回合仔细琢磨也觉井傅伯过往在生活上左右从不‘亏’了萧祁。“您这…”“怎么又跟我客气了?”井傅伯脚步不停,带着萧祁的步伐徐急徐缓。萧祁摇摇头,东西都收了,还怕一件衣服?“我自己能走…”他抽出自己的手臂,主动走到井傅伯身前。临时替换,用不着太过高级的衣服。萧祁现在对吃穿不挑剔,过得去不亏待自己足以。井傅伯跟在他身后闲逛,还是那副只管花钱买单的样子。“这个不错。”他的目光集中在一间牛仔夹克上,款式样子确实是萧祁喜欢的。“不要。”这‘不’字一旦说出口成了习惯便有种上瘾的架势,欲罢不能。萧祁心理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抗拒的同时或许也有那么零星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快感。井傅伯颔首看着他轻笑,放下衣服便不再作声。萧祁来回左右又看了几分钟,还真邪了门,也就井总刚刚拿的那件最合适…不知是潜意识对井傅伯的畏惧与情绪作祟,还是相处得久了审美趋向同化。萧祁烦躁的随手拿了一间,转身朝着收银台走过去。井傅伯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怎么买东西还买出不高兴了?”“…”萧祁叹气,满腹牢骚堵在嗓子口,多说也不是,不开口更显矫情。井傅伯也不为难他,像是一贯处事那样见好就收。他拿过萧祁手里的衣服,随手有从货架上拿了些单衣,“等我一会儿。”萧祁原本想说没必要买那些,可多说多错索性算了。他转身走到商店门口,低下头来回踱步。“穿上吧。”井傅伯很快便出来了,他摘掉标签将外套挂在萧祁的肩膀上,“自己的衣服总不能说不穿吧。”瞧瞧井总这话说得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萧祁抬起胳膊将衣服穿上,动作迅速没有半分犹豫。没等两人再说些什么,电话响了。萧祁深呼吸,如释重负的接起阿辰的电话,“你回来了吗?”“再有几分钟,你现在在哪儿呢?咱们哪里见?”阿辰说得心急火燎,萧祁听着却如福音。“我还在你家附近呢,要不我现在往你家门口走?”阿辰想了想,“你要不到地铁口等我吧?咱俩一起回去。”“行。”半句废话都用不上,萧祁挂了电话便对井总说,“阿辰马上就回来了,我现在去地铁口等他,要不您就回去吧。”说着,萧祁看向井傅伯停在不远处的车,转了转眼睛补了一句,“您车在那边,我往地铁口走是反方向。”井傅伯点点头,后退一步双手插在兜里看着萧祁。早年便是这样的眼神让萧祁欲罢不能,现在这情况又如出一辙。“那今天谢谢您了。”萧祁移开视线,说完便快速转身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走出两步,萧祁将手里的袋子挂在手腕上,双手插兜突然摸到个东西。他下意识停下脚步,皱着眉头拿出来。不知何时,井傅伯放了块黑巧克力在他的兜里…这事儿萧祁很多年前干过,那会儿故意将黑巧克力塞进井傅伯的衣服口袋中。井傅伯片刻后发现,拿在手里看了看,“你喜欢吃苦的巧克力?”萧祁愣愣盯着井傅伯,眉眼中都是笑意。等的便是井叔的这句话,他拿过巧克力塞进嘴里,接着仰起头亲吻井傅伯。巧克力在两人舌尖来回游走,干涩与丝滑俨然一副殊途同归的样子。“甜吗?”萧祁舔着嘴唇问井傅伯。“…”井傅伯见惯了把戏,看着萧祁目光甚是柔和。“明明很甜…”萧祁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井叔你说,是不是很甜?”井傅伯终是点点头,勾着嘴角用那低沉性感的嗓音说了一句,“嗯,很甜。”难怪井总要将外套递给萧祁,这巧克力只怕早就在井总的兜里呆了段时间了。萧祁心理堵得慌,转头看向身后。井傅伯站在原地敲着他,还是双手插兜的样子,脚下不曾移动,目光也不见失了焦距。 第87章 “你别跟我说这些,”萧祁出声打断他,压根不想知道,“我跟井总真的不熟。”“萧祁…井总跟我说准备把设计一直压在手里。”萧祁眯着眼睛看向苏念双,“井总想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井总说,那个设计什么时候拿出来做产品,由你决定。”第47章 萧祁扬起眉毛,缓了片刻,“你再说一遍?什么意思?”苏念双目光尽是无奈,许是因为萧祁的态度很不耐烦,他及其忍耐的又说一次,“井总说设计是买来给你的,所以什么时候可以拿出来面世,都听你的。”“不是…”萧祁抬起手让喋喋不休的苏念双先打住,“你卖设计的时候怎么不看看合约?合约上难道没有对设计的后续安排吗?”苏念双深呼吸叹气,“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买我的设计,我没什么经验,我…”明白了…苏念双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在店里那日,他几句话便见风使舵,自以为是的攀附井傅伯。可真到了需要经验的档口,也不过是二十岁什么都不懂的初出毛犊,被人揉捏在手心里尸骨无存。但…井总一个生意人,何苦跟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一般见识,说到底还是为了萧祁?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萧祁冲着苏念双挥了挥手,“你回去吧,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帮不了你。”苏念双叹气,皱眉眯着眼睛好言相求,“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能不能就当是帮帮我,跟井总说说?”萧祁‘纳闷’了,无冤无仇不假,可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凭什么就要帮忙?“我没空,忙着呢…”“可是…”“别可是,我跟井总也不熟,你来跟我说这个没用。”萧祁移开自己的视线,对苏念双的苛求视而不见。他猜想这设计在苏念双心里有些分量,可横竖与萧祁无关,“你别在我这里耗时间了。”苏念双见萧祁态度强硬,面上的哀求也渐渐少了,转而便是零星的怒火在眼中环绕,“你这样也太自私了…”萧祁望了他一眼,怎么就自私了?就算不愿意帮苏念双是一种自私,可最初苏念双来找他不也是自私?原本萧祁心里还对没有帮他多少有些不得劲,一句话说出口在无别的念头。懒得与他再多说,萧祁随手拿过身边的账本翻开,不再理会。姜谢途比原计划早回来了一天,进屋那会儿正好看见阿辰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姜谢途走到阿辰身边,随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我不在店里你就不好好练习。”萧祁抬起头看见姜谢途,扬起眉毛意外的说,“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家里那小兔崽子被叫家长了,我等下要去幼儿园。”姜谢途说的无奈,转身将自己手里纹身的工具放在店里的操作台上。姜谢途转头看着一旁的阿辰,嘴里嘟囔一句,“我在店里养了个阿辰,屋里养个小兔崽子,哪个都不省心。”“怎么又说到我了。”阿辰见老大心情不好,连忙起身从姜谢途的眼皮底下躲开。萧祁眯着眼睛轻笑,“大壮在幼儿园里又怎么了?”店里的人都管姜谢途的儿子叫‘大壮’,按照姜谢途的说法便是:小名取的接地气,好生养。“还能怎么的?”姜谢途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下去后说了一句,“老师打电话跟我说,他跟谁坐在一起谁说话,一分钟都闲不下来。老师让他在门口罚站,十分钟不到他自己一个人从教室门口走了…”“你又骂他了?”萧祁勾着嘴角笑意更深,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似乎刚刚上学的那会儿,萧祁在学校也偶尔会惹出麻烦,印象中父亲也被老师叫去学校过几次。那时的父亲总是谦逊愧疚的看着老师,连连说对不起。父亲将萧祁带出办公室,伸手抚摸他的额头,压低声音说‘你要好好学习。’“我哪儿敢骂他…”姜谢途无奈的摇头,“说他几句,他比我还厉害!”“他年龄还小,以后就好了。”萧祁点点头,他喜欢听姜谢途说起自己的儿子,无论是抱怨还是表扬,总能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和父亲的相处。萧祁倒了上海好些个月,心里也始终记得属于父亲的那个地址。可来回默念,始终找不到理由给自己勇气去看看。姜谢途看了看时间,转身拿起一旁的车钥匙。他看着萧祁,想了想说,“我跟你说个正经事儿。”“怎么?”“昨天井总给我打电话,说起店里的发展。”“…”萧祁收起笑脸,目不转睛的盯着姜谢途,等着他继续开口。姜谢途清了清嗓子,“咱们之前决定的那个新店地址,井总觉得地段不是很合适。”先前缺少投资,姜谢途选位置心中有自己的考量,租金、水电,还有营业额这些东西都得保持平衡。萧祁对店里的账目再熟悉不过,这些细节自然心中有一杆称,“那他什么意思?”“井总的意思,店如果想要做大,还是得在好的地段,只有的宣传也要花心思。”话说的没错,符合做生意的思路。萧祁稍稍皱眉,看着姜谢途想了想,“井总跟你说了他觉得合适的地段还有租金价位吗?”姜谢途点头,“说了,但我当时还没回来,所以没有仔细讨论。”“你怎么想?”“如果有利于店面的发展,我觉得可以考虑他的意见。”姜谢途心急火燎的从店里离开,萧祁却再难以平静。井傅伯对‘那途’的打算可能有利于发展,但他投了钱花了心思,姜谢途很有可能会因此失去对店面的完全掌控。一来一往这家店好像也可能变成了井傅伯手中的玩物,姜谢途最终会不会和苏念双落得一个下场?萧祁喜欢这家店,对姜谢途心怀感激,自然无法冷漠无视这一切。萧祁沉思片刻,与其对姜谢途开口说‘多想想’,倒不如从井傅伯那里一劳永逸解决这种潜在麻烦。萧祁跑了这么长时间,若是走到这里还是给身边的人和自己带来麻烦,那他也无处可逃了。[井总,您有时间吗?我想找您谈谈。]萧祁编辑短信,发出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阿辰。阿辰低头玩着手机,嘴角上扬一副沉浸其中的样子。纹身店里的所有人都轻松自在,这种惬意的状态断不能因为萧祁的出现而打破。井傅伯片刻之后回了信息,他发给萧祁一个地址,最后留了一句:[…你过来还是之后约个地方见面?]萧祁拿起手机,转身将钥匙揣进兜里。他回了几个字:[我现在去找您。]“你要出去啊?”阿辰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往门口走的萧祁,“有事儿?”“恩,”萧祁点点头,随口补了一句,“我拿钥匙了,你们走的时候记得锁门。”---出了门走进地铁,萧祁这才看见井总先前发来的回复:[要不我过去接你?] 第89章 井傅伯扬起眉毛,似笑非笑,“你说的也有道理,”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银白色钢笔,另一只手接过合约翻到最后一页,装模作样的看着萧祁重新开口,“要不再加上一条,在那途店里,所有员工必须称呼姜谢途为‘老板’,你觉得怎么样?”“…”萧祁还真是没想到井傅伯对‘叔’这个字有这样的执念,若不是自己叫了‘腿叔’,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个发现。他皱眉移开视线,井傅伯这存心那他开涮!想了想,萧祁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您存心的是吗?!就跟苏念双那设计一样…”萧祁原本不想提及苏念双的事情,他打心底里根本不关心那设计的去向。奈何现在对话的方向难以控制,干脆不接‘那途’和‘腿叔’这茬,省的失控。“他那个设计怎么了?”井傅伯眼神温柔了不少,一副看着萧祁继续撒野的模样,“你对那个设计有兴趣?”井傅伯这架势看得萧祁眼晕,他毫不客气皱眉便怼了一句,“那设计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想要。您买了想怎么样都行,别说由我决定。”井傅伯点点头,思索片刻发问,“谁跟你说那个设计由你决定的?”“还能有谁?!”萧祁抬高声音,面上也夹杂些攻击性。话都说开了,还装什么?“苏念双又是给我发短信,又是给我打电话,最后还跑到店里找我去了…您跟他说那设计最后的去向取决于我,不就是希望他来找我吗?现在又何必这么问我呢!”井傅伯定神看着萧祁,没多做解释。片刻过后,他拿出手机问萧祁,“你是希望我把他的设计公开发布?”“你发不发是你的事情,我就是不想他来找我…我看着心烦。”萧祁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慈善‘出身’,苏念双口口声声说他自私,萧祁更没什么理由帮他。井傅伯低头给手机解锁,点开通讯录找出苏念双的电话。电话接通,井傅伯张嘴便问,“你是怎么知道你的设计发不发由萧祁决定?”说完,井傅伯按下免提,转头看向萧祁。“井总…”苏念双在电话那端支支吾吾,最终说了一句,“我…之前签了合约之后凑巧听到您和管理我设计的那个工作人员的对话…”“我花钱买了你的设计,就有权利决定它的去向,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井傅伯话说的不重,但语气却异常冷漠,字里行间透着被冒犯的不悦情绪。“我知道,”苏念双焦急忐忑,心里还不愿罢休,“可是设计这东西,过几年可能就过时了…我…”井傅伯没等他多做解释,张嘴又说了一句,“你去找了萧祁了?”“啊?…恩,我想让他帮我跟您说说。”“以后别去找他了。”井傅伯话说的丝毫没有犹豫,清了清嗓子补充,“设计是你卖给我的,你和他之间谈不到这个设计的事情。”“…”苏念双在电话那端不吭声了,许是在思索应该说什么讨井总欢心,更有可能是在琢磨这一连串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井傅伯按掉电话,重新与萧祁四目相对,“满意了?”萧祁还在发愣,他原以为是井傅伯刻意对苏念双说起那些话,从而让苏念双来找自己,“你刚刚怎么不解释?”“解释什么?”井傅伯勾着嘴角,又说了一句,“那个设计你当真不喜欢?”萧祁的心思井傅伯向来看的准,那件设计若是没有最初苏念双的苦苦相逼,没有井傅伯后来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动作,可能萧祁会喜欢。可现在,多出的机缘巧合只是在他心里平添了不舒坦,再无喜欢的可能性。“不喜欢。”萧祁铁了心摇头,不愿再多想。“那行,那就先放着吧…”井傅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轻笑道,“你质问了我这么久,是不是该说正事儿了?”---萧祁木然看着井傅伯起身,这才察觉腹稿中一连串的质疑都被井傅伯悄无声息化解。他皱着眉心中一阵恼火,看着井傅伯的背影张口便来,“井总,我觉得以后…”井傅伯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以后什么?”“以后…您还是别找我了。”萧祁这话不知道如何说出口的,说完也不知道心中是怎样的情绪。千万层浪潮在翻滚,斗转星移。萧祁避开井傅伯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又说了一遍,“以后您就别找我了…”“…”井傅伯久久看着萧祁,视线中透着无奈与零星失落。窗外快要落山的太阳照进屋里,打在井傅伯脚边显得疏离淡然,“知道了,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怕你不愿意搭理我,就没主动联系你。”井傅伯的声音很平稳,如同绵延不绝的绸缎。萧祁听出了些情绪,可又无法清晰分明,“我的意思,您能不能别用各种手段逼我来找您?!我…”井傅伯颔首,目光沉了些。他点点头,索性转身朝着桌子旁走去,“账目有些地方不清楚,需要你给我说一下。这算不算逼你?”井傅伯投资的事情板上钉钉,萧祁若是不想断了姜谢途的财路,那自然不可能将井傅伯完全从生活中切除。话说到这步田地已是足够,他重新看向井傅伯,勾起嘴角说了一句,“账目本来就是我应该负责的,井总要是觉得有问题,我肯定给您说明白!”萧祁跟着井傅伯走到桌子旁,他拉过一张凳子坐在井傅伯身边,保持了一些距离。井傅伯将先前萧祁给他的账目翻开,眼睛顺着上面的数字移动。“井总,这部分…”萧祁话还没说完,井傅伯低着头突然开了口,“萧祁,你刚刚说的那些,如果我做不到,你打算怎么办?”“…”萧祁一时没回过神,听着井傅伯的问题满眼惊讶。“再走一次吗?”井傅伯没有抬头看他,翻看着账目又说了一句,“别走了…如果你觉得现在的生活不错,就…别走了。”这张窗户纸还是被捅破了?萧祁不太确定,先前井傅伯没让他将话说出口,现在却以这样的方式进行‘明示’。萧祁侧头看向井傅伯,吞咽口水张开嘴,“我…”井傅伯勾着嘴角迎上萧祁的目光,“这里…这里的数字和发票数量对不上。”“哪里?”萧祁连忙回过神,低下头便看向账目。“你自己看看这几张发票,还有整个金额的数量。”萧祁点点头,仔细瞧去是有些问题。店里的账目他整理时按照每个月进行归总,接着再整个进行核算与过往记录进行比对,支出与收入的总数铁定出不了差错。至于这些细节只过了一遍,难免有纰漏。萧祁顺着发票的金额翻看,这才瞧见自己可能是错将一张发票的复印件贴了两次,“您这看的也太仔细了吧?”井傅伯手里握着旭通那么多人的命脉,做事自然比萧祁更为仔细。这样想来,他始终对萧祁的工作没有报什么想法也不难理解。能人有的是,何必要求那么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只是需要找你确定一下,免得我们这边的财务更改了细节之后和你们那边对不上。到时候…你可能又得说我…动手脚?”“…”萧祁听不出这话究竟几分意思,索性当做玩笑搪塞,“这是我弄错了,现在就给您处理了。”那途原本就是一家小店,很多发票都是以照片或者电子存档的形式留下来。萧祁处理的时候直接打印归档,估计是忙起来没注意才造成了重复的情况。“你现在也没有别的复印件了,这张就这样吧,标注一下就行。”“没事儿,能处理。”萧祁冲着井傅伯挥挥手,接着将账目拿到自己面前。他顺着贴错的那张发票对折,借着撕开账目,将贴错的发票扯掉。萧祁用胶带纸重新将账目贴在一起,整张纸除了比其余短了一些,别的倒是完全看不出来。井傅伯眯着眼睛轻笑,“你会的倒是不少…”“旭通这种大公司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您没见过也正常。”账目是公司的核心,井傅伯做事严谨,手下的人哪敢这样瞎整。这一招还是萧祁在徐良哪儿学到的,这会儿也算是‘学以致用’。井傅伯看着他笑意更深,勾起的嘴角带出眼角的笑纹,神情中都是温柔与安逸。他笑得随性,笑得不加修饰,像是看着让自己舒坦的‘宠物’和‘玩具’,更像是看着让自己内心愉悦的…人。 第91章 “你都计划好了?”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借机嘲弄,井傅伯说话的同时将大腿顶进萧祁的双腿之间。“没,冤枉啊…”萧祁嘟起嘴巴,凑近井傅伯补了一句,“那要不,我现在回去好了…”井傅伯故意陪他嬉闹,后退一步给萧祁让出些位置,“这么晚了,我送你?”萧祁微微发愣,看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偃旗息鼓究竟什么意思?“那个…”萧祁抬手整理自己的衣服,手肘不小心碰到大门旁边的开关,屋内瞬间灯火通明。少了黑暗的掩护,萧祁这才瞧出井傅伯眼中的戏谑。合着刚刚那话是用心思逗他,萧祁清了清嗓子,作势站直身体,“您就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得了。”说完,萧祁转身,伸手便去开门。此消彼长,到嘴里的猎物哪儿有逃走的道理。井傅伯突然伸手揽住萧祁的腰,顺势便将他的双手控制在身后,“还是我送你吧。”萧祁迎上井傅伯的目光,看出些欲望,瞧到点压迫。井傅伯在他心中一直温文尔雅,凡事儿都是一副不上心的模样。萧祁心中难免兴奋难耐,带动井傅伯的情绪就像走入无人之境,任凭他挥洒演绎。“井叔…”萧祁舔了舔嘴唇,低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井傅伯下意识扬起眉毛,抓着萧祁又用力了不少,“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他说得很慢,刻意保持语气平淡,听上去分不清是什么情绪,道不出是什么心思。“我…”萧祁眯着眼睛想了想,不解井傅伯的反应,怕自己触了他的霉头,“之前你去我们学校开讲座,我从你的资料上面看见的。”讲座已经是好些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萧祁那会儿对井傅伯还没有这般心思,自然记不住。这几日满心都是井总,重新翻看和他有关的一些,这种细节铁定不会放过。井傅伯点点头,扯着萧祁走到客厅。他将萧祁压在沙发上,不泄情绪又说了一句,“还看见什么了?”萧祁心里这下开始打鼓,他还摸不清井傅伯的脾气,自然也无法从井总说话的细节辨出端倪。萧祁想了想,为难的回了一句,“井先生,我关注您的资料,您不高兴了是吗?”这下井傅伯笑了,“井先生?”他重复的时候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萧祁的脸颊,“你是不是有些时候没这么叫我了?”萧祁长出一口气,这才明白了井傅伯的心思。他满腹愤懑,皱着眉开口道,“我以后再不看和你有关的东西了。”话虽这么回,萧祁愤懑之余也感受到自己情绪的激荡,大抵是井总这一来一往间撩拨他的思绪,让萧祁欲罢不能。井傅伯闻声笑得更深,勾起嘴角眼中都是藏不住的暖意。他没再说话,松开萧祁便低下头将自己的舌头顶进萧祁嘴里。井傅伯楼主他的腰,另一只手则不安分的从萧祁上衣下摆里探进去。萧祁陪井傅伯过的第一个生日,便将自己‘送’了出去,那也正好是井傅伯的三十岁生日。井傅伯搂着他滚到床上,两人互相扯掉衣服。萧祁对上床这事儿好无经验,可面对井傅伯他又不愿自己被视为一张白纸,任人宰割。萧祁避开井傅伯的视线,搂着他的脖子翻身,整个人骑在井傅伯身上。他脱掉身上仅存的衣服,尽量表现得毫无惧色,一副享受的架势。井傅伯躺在床上,看着萧祁娓娓说了一句,“我没试过跟男人,要不…你教教我?”‘没和男孩儿相处过’,先前井傅伯提过一嘴,萧祁记在脑子里却没真当回事儿。他看得出顾唯对井傅伯有想法,自然可以想象井总还有别的莺燕男女。萧祁想成为那唯一一个,奈何他更加清楚自己的位置身份。可井傅伯这话说得妥贴,听不出嘲弄也没半点轻蔑,全然陈述事实的架势。萧祁皱眉瞅着井傅伯,思索事实可能就是如此?真真假假,萧祁从这会儿心中就有了个意识:井傅伯的话不可全信,但也绝非不能信。萧祁俯身搂住他,心中莫名激动。怎么说他也算是替井总开了荤,这路再往下只怕得一直走到黑。“井叔,”萧祁吞咽着口水,嘴巴顺着井傅伯的脖子一路向下。‘第一次’对男人来说自然算不上什么大事儿,也不至于浓墨重彩的描绘,可不管怎么说总归能在井傅伯心里落个‘干净’二字。井傅伯都认了‘没经验’,萧祁再装下去自觉过犹不及,“我觉得,咱俩可以共同摸索一下?”井傅伯还是看着他笑,随即翻身快速将萧祁重新压在身下。萧祁那点花花肠子逃不出法眼,既然左右翻腾不出五指山,便随他去。井傅伯抬起手将巴掌落在萧祁的屁股上,打得不重却声势浩大。“疼…”萧祁皱眉回头看他,眼中满是情欲,“井叔,你轻点。”装腔作势总归落个讨好的头衔,井傅伯搂着萧祁亲吻,喃喃低声道,“叫得好听。”萧祁脸颊一片绯红,赤身裸体又碰上井傅伯这样的说辞,此时当真有些不好意思。他闭上眼睛,追逐井傅伯的嘴唇,迎合的更为剧烈。萧祁翻身用双腿紧紧夹住井傅伯的腰,如同本能一般轻蹭那硬挺的阴茎。井傅伯一只手始终搂着他,另一只手则安抚两人的性器。‘共同摸索’只持续了片刻的功夫,井傅伯即便没有真枪实弹干过男人,可上床的经验总归够用。他的手指在萧祁的身体里游走片刻,摸到‘窍门’后便开始放肆。萧祁咬牙承受着异物入侵的异样感,没等适应便听到井傅伯开口说,“我进去了。”“…”萧祁不经意紧张,抬起头望向井傅伯双腿之间的性器。阴茎充血肿胀,比此时在他身体中的几根手指可怕太多,“…嗯。”萧祁沉下心思,不好扫了井叔的雅兴。“紧张什么?”井傅伯凑过来吻他,压低声音补充,“疼了你吭声,我就轻点。”疼了你吭声,我就轻点…萧祁看着从桌下捡回来的鬼眼海皇珠子,脑中反复回放着井傅伯当年说得这句话。喊‘疼’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味?顾唯站在床头说,井傅伯跟你上床是不是也总故意弄疼你?萧祁去借钱时讨好喊疼,井傅伯回答,装的不够像…井傅伯新婚之夜出现在成泰,接着用温柔的语气问萧祁,疼吗?或许更早,早在从第一次开始,萧祁就掉进了井傅伯的陷阱中。你请我愿的互相撕扯,花心思玩手段的过程里在彼此身上留下伤痕。萧祁将那珠子放在井傅伯的手机旁边,目光最终落在那手机上。想来,这珠子也应该和手机落个同样的结局:找机会还给井傅伯。留在手里便是潜意识留有念想,从心头抹不去,从脑子里擦不掉。第50章 姜谢途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儿,便是顺着井傅伯的思路看了好几个备选地址。萧祁跟着他去,跑了两三天后总归有了些想法。“腿叔,”萧祁将手里的水递给姜谢途,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记事本,“我觉得咱们昨天和今天看的这几个都不错。”两人主要是对市中心附近的几个商业区进行考察,关注点也集中在这几个地点里已有的出租房。姜谢途点点头,扭开水瓶喝了一口,“恩,这几个已经是井傅伯事先让严灵列出地址发给我的。”“…”萧祁点点头,不好吭声。看过井傅伯与姜谢途的合约,萧祁连提醒他‘谨慎’的立场都找不到。井傅伯将合约写的滴水不漏,给姜谢途‘送钱’的意图太过明显,再有说辞就显萧祁横加阻拦、不懂大局。“怎么了?”姜谢途眯着眼睛打量萧祁,想了想说,“你是不是还担心井总的想法?”“我…”萧祁轻声叹气,低头看着笔记本想要换个话题,“咱们等下去哪儿?”姜谢途勾起嘴角,还是将原本想说的话继续了下去,“其实对我来说,井傅伯的想法不重要…”姜谢途停顿片刻,思夺说辞后娓娓又说,“但…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直接跟我说,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说道说道。”萧祁摇摇头,抬起眼睛迎上他的目光。两人萍水相逢,从相识开始萧祁便知道姜谢途心思都在店里。现在姜谢途能摊开了和萧祁谈论这事情、顾忌萧祁的感受,也实属为人坦诚。 第93章 萧祁出车祸之前觉得自己和顾唯在井傅伯心中没有区别,奈何终究还是有所差异。至少…萧祁再低声下气也从不曾唱过独角戏,而井傅伯此时人也在上海…这对比原本就显卑微与廉价,稍纵即逝的快感荡然无存,萧祁转而便剩更多的失落与自嘲。他迅速顺着短信向上滑,翻到好些个月之前终于看到了‘对话’。萧祁留意了时间,正好是他离开之后的两天。对话由井傅伯开始,很简单的一句话:[你动他了?]没来由的发问后顾唯回复:[你心疼了吗?]简单两句话,严格意义来说都算不上对话。井傅伯没有再继续,往后便是顾唯无休无止的表白与示爱。萧祁皱眉又打量了几遍这句话,潜意识认定井傅伯所说的‘他’指代的便是自己。可当时突然离开是一时兴起,井傅伯就算发现他不见了,第一反应怎么是质问顾唯?!耐不住好奇心,萧祁又往上翻看。[他去医院了,你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去医院不知道会不会想起来?]萧祁看着顾唯的短信,反复回忆时间,接着便是一阵毛骨悚然。那天他去医院复诊,护士还在不经意间提起井傅伯拿走的那件衬衣。[我说过了,你别动他。]再次回想萧祁才意识到,难怪那天自己明明拒绝了与井傅伯一起吃晚饭,走出医院时井傅伯还是在门口等他。萧祁那会儿以为是井傅伯一贯做事的章法,此时才惊觉井总怕是想要确定自己的安全,刻意跑了一趟医院。萧祁满肚子火气比刚才更甚,顾唯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莫不是没事儿就找人跟踪?对话记录再向上便是车祸之后一段时间,萧祁已经记不清楚那时他住在医院里还是已经回到成泰。车祸之后因为身体不适,很多事情都有些模糊。[你真的相信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顾唯发问,井傅伯回答的很麻利:[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从今往后你别出现在他面前,有些事情我可以不追究。][我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就是远远看了他一眼而已。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井傅伯没有回答,如同众多短信一样石沉大海。萧祁盯着那个‘好’字发愣,不知心中怎么个想法。萧祁醒来之后接受过警察问话,奈何肇事司机命丧当场、死无对证,调查横竖没有进展。他还记得井依仲的话,顾唯若是与车祸脱不了干系,那井傅伯这话的意思也再明白不过了。这些事儿萧祁离开之前根本不知道,连一点迹象都不曾察觉。井傅伯让井依仲在他面前演戏,背地里又和顾唯有诸多‘挟制’。所有的一切都符合井傅伯的伎俩,不想让萧祁知道的事情压根无从寻迹。萧祁深呼吸,不愿再继续看下去。那天阿辰锁了门,接着手机没电…一切都是机缘巧合,井傅伯再神机妙算也不可能故意让萧祁看到手机的内容,这些事情只怕他从没想过和萧祁提起。当然,这些事情对井总来说也没什么见不得人,自然也不怕萧祁知道。萧祁随口捏造‘失忆’,井总便算尽心计将‘失忆’赔给了他。第51章 退出顾唯的短信界面,萧祁随手翻开。井傅伯平日联系多的都是生意伙伴,几句话的事情。翻到井依仲的短信,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内容了:[我到机场了,快飞了。][自己注意安全。]萧祁盯着为数不多的对话,心中琢磨至少井依仲出国这事情井傅伯没说谎。转念,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骗人的。井依仲几年之前就走过一次,后来不照样回来了。井傅伯和自家弟弟之间的纽带剪不断,压根不是萧祁应该操心的事儿,以前就不是,现在更加没必要是。看过井依仲的短信,再往下翻几个便是萧祁自己的。他扬起眉毛,打量停留在屏幕上的最后一条信息。井傅伯发了简单的几个字,时间是他离开之后的几周:[别走了,回来吧。]这话陌生却也熟悉,萧祁认识井傅伯这么多年,井总用过各种手段让他留下,唯独少的便是如此简单直白的诉说。萧祁盯着这几个字发呆,那会儿从成泰离开,井傅伯最多也只是道一句,‘那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想来这一连串的事情,终究也是打破了井傅伯所有的行为方式。看到这信息的时间倒也巧,井傅伯上次才当面说完,‘别走了…如果你觉得现在的生活不错,就…别走了。’萧祁这才发现原来早在几个月之前这张窗户纸就已经被井总主动桶破了。井总说那话时萧祁没有多想,现在看这短信却觉左侧胸口微微阵痛。若是井傅伯早几年说这样的话,估计很多事情都能有大相径庭的发展。萧祁耻笑自己愚蠢,这世间万物因果循环唯独没有得便是…如果。短信内容再向上,便是萧祁离开的那天。[策划说我签好了,你等下回来拿?]这句话萧祁看到了,之后便将自己的电话卡扔进了垃圾桶。井傅伯或许那时没有察觉异样,片刻过后又传了一条信息:[我买了香薰送你,应该快送到了。如果晚上睡不好,记得用。]香薰…难怪萧祁看着那购买列表觉得眼熟。当年井傅伯在学校讲座,萧祁意外听到井傅伯与身边的随从说睡得不太好。谁知这话是随口一说还是真有其事,萧祁不管不顾,当天下午便在学校对面的超市里买了香薰送给井傅伯。严格意义来说,那是萧祁送给井总的第一份礼物,毫无价值可言。“井先生,如果晚上睡不好,记得用。”井傅伯盯着看了片刻才珊珊接过,面上的表情有些玩味。那会儿的萧祁自然看不明白,后来回想这事儿,他大抵猜想井总压根看不上那玩意儿。“谢谢。”井傅伯轻轻点头,倒也不和一个学生推脱生分,“你很懂香薰?”“我…”萧祁转了转清亮的眼睛,答不上来只好勾起嘴角乐呵以对。上学那会儿,萧祁烦恼极少,睡觉自然不是问题。他不懂香薰,买的时候也是随口问过售货员。一来二去,这事儿在萧祁脑子里没留下什么印象,以至于先前看到购买记录,还真没回忆起来。萧祁从醒来‘失忆’到离开,井总给他布置了‘成泰’的一切,却没开口说过‘送’这个字。不知井傅伯心里什么计量,这第一次说‘送’的东西倒是对上了萧祁当年的行为。时过境迁,这香薰只怕也不好卖,井总还能找来也实属不易。两人的对话界面是一份长长的帐单,记载着个中原委,说不清道不明。井傅伯没有删除过短信,一一保留。萧祁却将短信界面退出,接着锁上屏幕、不再观看。他重新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心中感慨万千却无从说起。大戏终已落幕,过往的票根也就是个念想罢了。“萧祁,我闪人了…”姜谢途在门外对他喊了一声,“你睡了吗?”“还没呢…”萧祁起身走出房间,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半夜两点多了。姜谢途怀里抱着已经熟睡的儿子,萧祁压低声音补了一句,“你快带他回去吧,我等下把门关上。”“行,你也早点休息。”姜谢途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儿子,勾着嘴角轻笑。萧祁看着他出门,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天气凉下来,南方不比北方好多少。他看着姜谢途的车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下意识叹气,总觉有些空唠唠的。萧祁和严灵核算大致成本,接着便是具体寻找合适的新店地址。姜谢途先前看屋之时萧祁跟着去了,对自家老板的想法多少心里有数。平日店里还有工作,房屋出租信息以及现场‘考察’就落在萧祁身上。严灵代表井总,自然也跟着去。 第95章 “还有屋里的供电什么的,开纹身店我们可能也得在现有的基础上改装。”“这个也没有问题。”姜谢途点点头,“那行,您刚刚说的我也记住了,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萧行远与他握手,目光最终又落在了萧祁身上。萧祁见两人说的差不多了,站直身体便朝着门口走。“萧祁…”萧行远快步赶上他,伸手抓住萧祁的手臂,“你怎么突然来上海了?”萧祁回头看了看萧行远,随口说了一句,“来了有一段时间了。”“那…什么时候…”“最近没空。”萧祁抽出自己的手臂。他手里有母亲给的地址,若是想见面有的是机会,“我们先走了。”姜谢途开车过来,三人自然一道回去。路上先将严灵放回现在暂住的地方,接着再往店里走。上了车,萧祁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刚刚这家怎么样?”姜谢途顺着后视镜看向萧祁,随即说,“这店面不是他的,听那个意思是他老婆家里的,出租的事情一直都由他负责。这个地段的价钱高,之前在这里经营饮食的店做不下去了…店面现在空着也是空着,他说价钱可以小幅度商量。”萧祁点点头,“那就是还行?”严灵在一旁补充,“就目前咱们看过的这些店面来说,这个算是比较合适做生意的。”“但是有个问题…”姜谢途清了清嗓子,看着前方的路继续开口,“现在店里有一个小房间,给你住了…他这个店面就是一间屋子,我看了一下长宽比,不太适合隔出纹身间之后再隔出房间。咱们要是租了这个,你可能…”“没事儿…”萧祁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淡淡的说,“你别操心这个,店铺做生意合适还是最重要的。”姜谢途勾着嘴角轻笑,转而随口问了一句,“你和…萧行远认识?”“恩…”萧祁思索,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他是我爸。”姜谢途愣了片刻,余光瞅向坐在萧祁身边的严灵,主动换了话题,“还有几家店没看啊。”“没几家了,”严灵翻开自己手里的记事本,“明天我和萧祁就能都看完…如果都不合适,那我们就再找。”严灵下了车,狭小的空间只剩下一片寂静。萧祁脑子里反复回忆这萧行远看向自己的目光,一时间感到烦躁。“好端端,叹气做什么?”“我就是觉得有点…懵。”“…”姜谢途想了想,“因为萧行远?他…怎么会是你爸?”萧祁摇摇头,“我跟我爸好几年没见了。”姜谢途扬起眉毛,“关系不好?…我记得你当时说你在上海无亲无故。”“恩,”萧祁点点头,忍不住语气中的嘲讽,“刚刚那个店面,你不是说是他老婆的吗?”“那是他自己说的,他说店面是家里的,后来解释了一句屋住是他老婆家里什么人。他没仔细说,我也没问,这种事儿和签约没关系。”“这样。”“怎么了?”“没怎么…”萧祁皮笑肉不笑,面上顷刻套上一层浓浓的保护,“他老婆…不是我妈。”听萧祁的语气,姜谢途便不再多问。无论父母如何分开,对萧祁来说只怕都是不好的回忆,以至于现在还是耿耿于怀,“别想那么多了,咱们也不一定租这个屋子。”萧祁嗯了一声,停顿片刻还是主动说,“腿叔,你要是觉得合适也行…反正租他老婆的屋子咱们也不是不给钱,你不用考虑这个。”这话说的有些违心,萧祁自然不愿意和萧行远现在的老婆有一点瓜葛。奈何那途的发展牵挂在姜谢途心里,这话也只能萧祁主动说出口,即便又不舒服的情绪,也只能忍下去。姜谢途透过后视镜又看了他一眼,无奈笑着道,“再看看吧,也不着急。”第二天萧祁还是和严灵一起去看剩下的出租屋,他没主动提起前一天的事情,倒是严灵开了口,“萧祁,今早…萧先生给我打电话了。”“怎么?”萧祁皱眉看向她,“有什么问题?”严灵摇摇头,“他说你以前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问我有没有你现在的联系方式。”“你给他了?”“那倒没有,”严灵停顿片刻,又接了一句,“但你说他是你的父亲,我就说问问你,没有直接回绝。”严灵做事情谨慎,打从在旭通开始,跟她公事就没让萧祁有过不痛快,“谢了,这种事儿还麻烦你。我…有他的联系方式,他要是再问你,你给他也行…没事儿。”想想终究是自己的父亲,虽然相处的很不愉快,萧祁甚至不愿见他。可非要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未免显得矫情绝情。“好,那我知道了。”---萧祁看完店面刚回到那途便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电话里,母亲先是责问萧祁去上海怎么没告诉她,“要是临时有个事情,我都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你。”“妈,是我不对,”萧祁无奈叹气,好生解释,“就是换个工作,我想着稳定点再跟您说...你看我这段时间不也没跟你断了联系。”“你…去上海是想找机会见他吗?”终于,母亲问出了这通电话的关键,想必萧祁在上海的消息也是萧行远说出去的,“其实,这对你也是好事儿。”“行了,妈…就是遇到了,我原本还没打算找他呢。”萧祁不忍对母亲说太多,怕话重了母亲心里吃味,更怕自己话说不对,母亲想太多,“您别担心这个了,我能处理好。”“那好…”母亲知晓管不住萧祁,只好笑着说,“有时间就回来,别太累了。”关了电话,萧祁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涉及到父亲,萧祁最担心便是伤了自己的母亲。这下母亲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好几天的忙乎终于将手里所有的备选地址过了一遍,说来也真巧,除过萧行远代理的那间店面,还真没瞧见更加合适的。 第97章 余光被那手机吸引,萧祁脑子里莫名蹦出‘舍不得’三个字。大抵看到井傅伯对顾唯的不打理,看到井傅伯背地里对他的保护,萧祁克制不住胸口的情绪。拿在手里觉得烫手,还回去又滋生没落…“不就一个手机,有什么好玩的。”“…”井傅伯扬起眉毛,再次将手机收起来。他没接话,停顿片刻突然说,“你之前跟我提起过…一些关于你父亲的事情…”萧祁夹着烟的手指微微停顿,这才回忆起井傅伯德‘新婚之夜’,若不是提及父亲那些‘缺德’事,指不定还听不到井总‘结婚’的真相。“嗯,我…”萧祁原本想直接称‘不记得了’,奈何两人之间那张窗户纸都被捅成了筛子,再装也没什么意思,“您今天来店里到底什么事儿?该不会是专门来跟我说我爸?”井傅伯摇摇头,“我把‘那途’之后的宣传策略拿过来,刚刚放在了你电脑旁边,你记得跟他说一声。”“…”萧祁一时哑口,宣传策略这种东西发送邮箱就能解决,也难为井傅伯要给自己找借口来店里。萧祁移开视线,莫名不忍看他,“那…您要是不着急等答复,就先回去吧,他估计还得忙一会儿。”萧祁想了想,低声又补了一句,“我跟我爸的事儿,您就别操心了。所有跟我有关的事儿,您都别操心了。”“这个…我可能做不到。”井傅伯说的不紧不慢,揣着一贯妥贴沉稳的架势,望着萧祁眉眼也带上温柔,“你故意难为我,我也做不到。”“…”萧祁熟悉他的声音,熟悉井傅伯的一切。遥想最初认识他时,吸引萧祁的便是那不经意间的话,始终掌控一切的架势,“井总,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掩盖尴尬,萧祁下意识套上自己的保护色,“我看您和您弟弟相处的也不怎么样,就别…”萧祁的话还没说完,井傅伯突然开口打断他,“印象中我去你们学校作讲座的那段时间,总是下雨。”“什么?”萧祁忍不住皱眉,接着便迎上井傅伯的目光。井傅伯轻轻摇头,继续道,“我记得第一次去就在下雨…当时你负责跟我接洽,还有一个学生在负责现场设施。”“…”“讲座结束的时候,雨小了一些。我从会场走出来,你和那个学生正巧在说话。”时间有些久远,那个学生应该是社团的成员,和萧祁同一年进入学校。萧祁已经不记得那人的名字,更加不记得有这件事情,“我…不记得了。”井傅伯颔首轻笑,“那个学生家里应该是本地的,正巧周五父母来接他。他站在那里跟你说想要先走,你一口便答应帮他处理完后续的事情。”“…”萧祁轻舔嘴唇,在校那会儿大家互相帮忙处理事情是常有的情况,连‘帮忙道谢’都算不上,“然后?”“他说留一把伞给你,你回绝了说‘三个人两把伞也不多’。他跟父母一起离开,而你始终站在雨里。周围的学生人来人往,你一直站着不动,一直看着他们一家的背影。眼神里…有些羡慕,有些悲伤,还有点…不屑。”---萧祁当真不记得这件事儿,井傅伯第一次去讲座,很多事情都没有安排好,萧祁对那天的印象只剩‘手忙脚乱’四个字,“我…那会儿…”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萧祁平日将事情想得清楚,可真要跟井傅伯钉是钉卯是卯的谈论细节,总觉开不了口。“我认识你这些年,你很少说起自己的家里。”井傅伯移开视线,看向面前的街道。车水马龙,所有人都是一派繁忙的样子,“我应该也没跟你提起过,我母亲早些年去世了。”“这个…”萧祁知道井傅伯是长子,母亲不在了,父亲年事已高,“我…”井傅伯不经意开玩笑:“你怎么说话突然结巴了?”萧祁语塞,暗自嘟囔一句,“没,您的事儿,我也不好问。”“小仲以前被绑架过,跟他一起的还有我母亲。原本只是一个绑架案,但是小仲意外看到了绑匪的样子,我母亲为了保护他,受伤了。送到医院之后抢救无效,我妈妈奄奄一息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照顾好我弟弟。”井傅伯说的波澜不惊,汹涌的情绪被掩盖在平稳的声音之下。萧祁愣愣听着,警觉这么些年井傅伯从未主动说起过自己的事情,就像他从不刻意说自己的家庭一样。你来我往之间,萧祁不确定自己是否看到了不一样的井傅伯,亦或者井总的扮相之下从来都是这样,只是萧祁没机会或者没那个‘胆子’去深究。他深呼吸,想了想问,“那…后来呢?”“后来根据警方提供给我们的绑匪口供,我心里可能对小仲有些埋怨…那段时间我觉得,母亲的死是可以避免的,毕竟那会儿赎金已经付了。”“…”“再后来,我爸带着小仲和我去看母亲…我站在墓前,看着父亲搂着小仲的肩膀。我很想念我母亲,但我也释然了对小仲的情绪。看到你站在雨里,可能让我想起站在母亲墓前的我自己…”井傅伯说完,勾着嘴角叹气轻笑,“小仲出生之后,母亲的精力都在他身上。我那时候年龄也不小了,自然就跟母亲生疏了。”“…”“现在想想,如果母亲还活着,能有机会跟她说说话也不错。”井傅伯突然伸手抓住萧祁的手指,压低声音补了一句,“人有时候面对‘生离死别’之后,可能以前很多的想法都会改变。”萧祁听明白了,井傅伯绕了这一圈是在对他说萧行远的事情。萧祁都不用好奇井总怎么知道这事儿,左右瞒不住一连串的说辞明示暗示,而这最后一句话只怕也含沙射影了让萧祁‘开颅’的车祸。说不动容是假的,萧祁左侧胸口一阵绞痛,伴随的便是暖流浮动。他下意识往后抽了抽自己的手指,井傅伯抓的更紧。两人站在店门口,来往都是客人,萧祁避开井傅伯的视线,全身一股说不出的躁动。他清了清嗓子,面上不愿泄了情绪,“看起来,从那之后你应该把你弟弟照顾的不错。”说完,萧祁用余光观察井傅伯的深情,心里莫名担心他会因此生气。与那担心相反,井傅伯乐了起来,他松开萧祁的手指,跨步上前凑近不少,“他有他自己的问题,也是让我和我爸宠坏了。”“…”听过原委,萧祁大抵可以理解井傅伯对井依仲的‘纵容’:带着对母亲的怀念,也带着对母亲的承诺。萧祁突然想到自己的妈妈,想到每次见面母亲都会试图缓和他与萧行远之间的关系。见萧祁不吭声,井傅伯清了清嗓子又说,“以后,少宠他点。”萧祁满心都是自己的母亲和萧行远,这会儿毫无兴致与井傅伯耍嘴皮子。井傅伯的意思太过清晰,只是萧祁这会儿心乱如麻,宁愿装糊涂、当鸵鸟。“井总,你觉得萧行远代理的那个店面,怎么样?”“不错,面积位置,整体来说很合适。”萧祁点点头,这件事儿里的每个人都能看明白这道理。姜谢途选择不吭声,给萧祁留有足够的空间,而原本答应置身事外的井傅伯却做了相反的事情,“合着井总你今天过来,是劝我点头的?我哪儿有那么重要…至于让大家这么为难吗?”“别人不好说,对我而言…重要。”井傅伯眯着眼睛,低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就当给你父亲个台阶,让彼此有个交流的借口。”这话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想来,这些话也只有井傅伯能开口说…萧祁再没勇气对他人说起关于自己父亲的细节,也再没人能因为萧祁的眼神而了解到他想要靠近父亲。萧祁的保护色被井傅伯扯掉过太多次,以至于只有井傅伯能不动声色的将这一连串的话说完。“井总,”萧祁不知胸口的感觉到底是疼是痒,索性视而不见,“就算没有萧行远的那个店面,我们总能找到合适的,不会影响您的投资和收益。”井傅伯不以为然,语气出奇的平静,“但…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儿。”“是嘛…”回想井总曾经说的那些话,‘乖一点’‘听话…这些对萧祁来说是否也是好事儿?萧祁皱眉看着井傅伯,他没什么变化,说话还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是过往的情绪一叶障目让萧祁没认真思考,还是现在的井傅伯真的有所改变?萧祁迷惘质疑,却也不愿意深究,“您该不会耍手段强迫腿…强迫我们店去签约吧。”萧祁说的似是玩笑,井傅伯也当个乐子听过去,“我怎么强迫你们?手在姜老板身上,我怎么逼他签字?你有这个担心…不然,你给我说说,我应该怎么做?”井傅伯瞧着萧祁的表情便知他心中的情绪,说完后上前一步,用自己的手臂轻蹭萧祁的后背,“你那么聪明,教教我?”“我哪儿敢教您…”萧祁嘴上分好不让,身子倒是没怎么移动。他虽然对井傅伯的靠近感到些紧张,可两人在门口说了这么时间的话,怎么也做不到‘伸手往人笑脸上抽’。“怎么在门口站着啊?”阿辰正好瞅见萧祁,开口便吆喝一句,“外面多冷啊。”井傅伯背对着他,闻声转过头,看到是阿辰,他礼貌的点点头。阿辰这才看见井傅伯正脸,勾着嘴角热情的说,“井总,您赶紧屋里坐啊…门口站着干嘛…”井傅伯打量阿辰片刻,低声和善的道,“我这就走了。”刚刚怎么都赶不走,这会儿难不成是井傅伯见着阿辰害臊?“您慢走,我等会儿进去就跟腿叔说后期宣传的事情。”井傅伯嗯了一声,颔首与萧祁对视片刻,最终没再多说,转身走了。萧祁望着他的背影,直觉刚刚那眼神中藏了太多情绪。 第99章 坐在一旁的阿辰也在几杯酒之后来了兴致,他趁着严灵起身去卫生间的时候,主动揽住萧祁的脖子说,“我过两天请你吃饭,太谢谢你了。”“你喝醉了吧…”萧祁推开他的手臂,好笑的说,“你要谢我什么啊?”“我能追到严灵多亏你。”萧祁皱眉,身子往后闪了闪,“别…我什么都没干,你这话我听不明白。”阿辰抬手在萧祁眼前晃了晃,‘一本正经’的说,“那衣服,你拿去我家的衣服还记得吗?我第一次约她出去不是穿的那外套吗?严灵后来跟我说,她觉得我那天特别好看…当然,我本身不难看也…”阿辰还在絮叨往下说,萧祁却在无心听下去,“行了,行了…”他一个机灵用余光瞥向身边的井傅伯,一时间不忍转头直视他的眼睛。“什么叫行了?!我真准备请你吃饭,想吃什么你随便说…”萧祁压着自己的窘态,寻思自己应该是没跟阿辰说过衣服怎么来的…可阿辰这连续两次让井傅伯撞见,实在太巧不说,平添的尴尬也够受的,“不用了。”井傅伯坐在萧祁身边,始终没有吭声。凑巧一旁的姜谢途与他谈论后续的宣传事宜,萧祁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叹其将面前酒杯里的半杯啤酒一饮而尽。吃完饭,姜谢途搭车直接回家,严灵扶着摇摇晃晃的阿辰说,“我带着他走走吧,顺便醒醒酒。”萧祁站在原地,胃里有些翻腾。井傅伯将车开到他面前,摇下玻璃说,“我送你回去店里吧,几分钟就到,刚好我也不绕路。”“我…”“上车吧,”井傅伯随手拉开副驾驶座的门,低声又道了一句,“我好歹也算半个老板,送一下员工也没什么…”萧祁但凡喝了酒,意志力就开始薄弱。井傅伯那幅稳如泰山的样子给他以压迫感,可变相也在萧祁心里铸造着类似于墙壁的东西,和‘安全感’三个字相关,却也像空中楼阁般易碎、不可依靠。“那谢谢您了…”萧祁懒得再推拖,横竖几分钟时间,比起这一晚上也不算什么。井傅伯开车很稳,萧祁上车后系上安全带,侧头看着窗外。车内一片寂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到了那途门口,萧祁拉开车门之前回头道了一句,“谢了,井总。”井傅伯侧头看着他,停顿许久说了一句,“看样子你当真不喜欢。”“什么?”萧祁皱眉,伸向车门的手也放了下来。“没什么,”井傅伯颔首,漫不经心的说,“当时你说‘不要’,我以为你是跟我置气…看样子,你是当真不喜欢。”一次、两次…井傅伯主动跟萧祁说起了衣服的事情。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儿,一件衣服不值钱,平日关系好的人随便穿也是常有的事情。萧祁定神看着井傅伯,突然想起顾唯剪断海黄手串的那一幕。手串对于井傅伯来说也不值钱,大抵与这事儿是同一个性质。那会儿井傅伯压着情绪对他说,‘你放那儿就行了,回去吧。’甚至拖着萧祁的手臂道,‘出去吧。’再一再二,井总那份‘不舍’的情绪传达得清楚,可惜那时的萧祁满腹怒火,非要把顾唯施加的‘疼’转嫁出去。或许井傅伯那时还受制于顾唯和谭总,这事儿避无可避。萧祁不知原委,反应也算正常。他移开视线,寻思就算知道一切只怕也改变不了什么,顾唯带来的委屈,他一口也咽不下去。井傅伯见他不吭声,神情宠溺的又说,“回去休息吧…”萧祁点点头,“我…”“…”井傅伯看着他,安静等着后半句话。解释一句费不了什么力气,几个字却卡在萧祁的嗓子口,张着嘴却怎么也无法继续。手串柱子落地的声音还在萧祁的闹钟回放,酒精带着木制珠子翻滚…那感觉现在若是在井傅伯的心里,萧祁怀揣不忍可也莫名有种释放与爽快。冤冤相报何时了,老话有道理可在萧祁身上不实用。酒精冲进他的大脑,心思与算盘响声震天。没等仔细捉摸,他便压制不住情绪改了口说,“我本来就不喜欢,劳烦您破费了。您就当作好事,也算帮阿辰解决了个人问题。”说完,萧祁回过头,拉开车门下车,不再停留。以前井傅伯送的东西,萧祁口径一致都说‘喜欢’。现在甭管喜欢不喜欢,全然否定非要加上‘不’字。以前心里不痛快,现在多个‘不’字也没见痛快多长时间。萧祁回到屋里还是觉得胸口发堵,他抬起眼睛看向桌面。下意识搜寻那仅存的珠子,这才想起姜谢途之前把他所有的东西都装进了收纳盒。萧祁走到桌旁,拿起收纳盒弯腰塞进桌下…眼不见心不烦,就这么放着吧。第55章 “我拿这个…”大壮在店里左顾右盼,对着姜谢途收拾好的箱子上下其手。萧祁转头看了他一眼,眯着眼睛说,“姜顽志,你别动那个…里面东西多,你拿不了…太沉了。”签了合约,那途上上下下便开始忙乎装修搬家的事情。姜谢途还是想沿用现在的装修风格,将所有东西都漆成纯白色。萧祁联系了装修施工队,头几天的工夫将需要改装的电路和水管一并都处理了。剩下的便是与设计相关的软装修。姜谢途从两人身边路过,伸手抱起儿子说,“你给我老实坐着,别添乱。”萧祁低头看着整理出来的东西,犹豫的问,“腿叔,咱们后面的装修都自己弄吗?”“我是这样想的…那个店面的面积也不大,找个装修队也就是一到两个人,咱们还得有人盯着,倒不如自己弄,反而踏实。”萧祁点点头,姜谢途说的也没错。店面门脸这东西,老板自己过手总归最符合他的要求。“那行,之前咱们搬过去的东西基本都是装修需要的材料和工具,这几箱是店里的杂物,等那边刷墙结束,就可以搬过去了。”“好,”姜谢途弯腰拿起一旁的箱子,“我先把这箱放在车上,里面是装修需要的小装饰。”大壮跟在父亲屁股后头,是不是伸手抓姜谢途的手臂。那途每日正常营业,姜谢途缩短了工作时间。晚饭过后他便去新店忙装修,平日白天,阿辰和萧祁没事儿主要负责装修的事情。店里雇了一个人工,其余的都是自己人动手。萧祁在新店待了几天,井傅伯来过一次,还凑巧遇到了萧行远。‘凑巧’二字说来牵强,自打萧祁每日都去新店,萧行远便时常去报到,靠近萧祁闲聊几句,待的时间不长,存在感倒不小。井傅伯走进店里那会儿,正巧萧行远对萧祁说,“之前…你妈妈跟我说,她的手术费是你借来的。”“…”萧祁心里一惊,正在寻思怎么这事儿母亲都说?转眼,萧祁就看见‘债主’上门。井傅伯走进店里,闻声与萧行远对视片刻,礼貌的伸出手,“您好。”萧行远见店里来人,不好再跟萧祁说这些私事儿。他和井傅伯寒暄几句,转头对萧祁说了一句,“如果那笔钱还没解决,你跟我说…我…可以帮你想办法。”萧祁皱眉看了他一眼,“不用。”若是想要向他求助,早在母亲手术之前就会开口。那时没有,现在也没必要,更加不应该。萧行远代理这店面,看他开的车家里应该生活还不错,可这一切都和萧祁没关系。现在偶尔说上几句话已经是萧祁的极限,再牵扯下去免不了又是争吵。萧祁渴望靠近父亲,可心里又始终有东西卡着。他见萧行远有些局促,避开视线缓和气氛的说,“我自己能解决。”井傅伯在店里四下张望,听到两人的对话后看了萧祁一眼,始终不吭声。等到萧行远离开,井傅伯才缓缓开口。他避开了那八十万的事情,全当没听见,“你现在住在店里,之后…什么打算?”萧祁在新店确定之后便开始找房子,但本身工资不高,再加上考虑通勤的事情,一直没瞅见合适的…就连可以纳入考量范围之内的都少之又少,“找个别的地方住…还能有什么别的打算。”上次见到井总,萧祁那一刀捅得他自己都觉不得劲,这会儿说话也下意识不想生事端,“我开始看了,我自己能解决。”井傅伯笑了笑,额前的头发随着低头的动作散于眼前。 第101章 “怎么回事儿?这家店是我的,怎么会着火?!”姜谢途拉着身边围观的路人,着急的又说,“快叫消防车!”路人连忙安慰他,“刚刚那边好像已经有人打电话了,你先别着急。”店里绝大多数都是纹身的工具,还有不少家具没有搬走。浓烟带来呛人的味道,火苗顺着窗户的缝隙不断往外冒。“腿叔…”萧祁突然抓住姜谢途的手臂,“账本是不是还在店里?还有合约你是不是也都拿到店里了?那里面还有些东西没有备份。”姜谢途回头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满眼都是着急。“我进去…”萧祁说完便推开姜谢途,没给他丝毫反应时间拿起兜里的钥匙快速过去开门。“你赶紧回来!”姜谢途说话的同时萧祁已经将门打开,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热浪扑来,“萧祁!”萧祁回头看了他一眼,快速说了一句,“没事儿,我马上出来!”那途出事儿,最着急的莫过于姜谢途。他随着萧祁进屋,艰难的睁开眼睛。火势凶猛,萧祁住的那间小屋已是浓烟滚滚,木质大门的边缘均着了起来。店里空间本就算不上宽敞,此时已经前进困难。姜谢途心疼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可更加不希望店里的人员受到生命危险,“萧祁!赶紧跟我出去!”萧祁始终在姜谢途前面,一心朝着小屋走。姜谢途余光瞧见账本在不远处的桌子上,这才想起临出门之前萧祁跟他说,‘店里这些年的文件资料都在桌子上,咱们下次一起拿过去。’姜谢途顺手将一摞材料拿在手里,接着便快速朝萧祁过去。萧祁走到小屋门口,拿起一旁的凳子便想将门顶开。“小心!”姜谢途眼疾手快,扑上去将萧祁拉倒。门被推开的瞬间,屋内的明火迎面袭来,若不是姜谢途反应灵敏,只怕萧祁少不了烧伤受疼。他快速站起身,拉着萧祁的手腕说,“快跟我出去!”“你刚刚发什么疯!”姜谢途嘴里不断喘气,满腹怒火又对萧祁说,“所有材料就在桌上,你…”萧祁深呼吸,闭上眼睛保持镇定。他舔了舔嘴唇,脸上的慌张还未散去,“我…忘了…”第56章 消防队在片刻之后赶到现场,简单对周遭人群进行疏散之后便开始救火作业。火势控制住,姜谢途和萧祁被简单问了话,留了联系方式后一并去了附近的医院。萧祁不管不顾冲进火场,姜谢途将他扑倒的那一刻撞到了肩膀。“萧祁,你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姜谢途经过一场惊吓,此时心有余悸还在后怕,逮到机会便喋喋不休。那途失火,目前能看到的经济损失已摊在明面上,姜谢途心里烦躁说话难免不好听,“做事儿太不顾后果了!”萧祁跟着姜谢途走进医院大门,低着头不好多说,“抱歉,腿叔。”大壮原本在车里坐着,远远看见店里失火,现在也是唯唯诺诺不说话的模样。姜谢途叹气回头看了萧祁一眼,想了想对他说,“你要不现在那边坐一下,我去挂号。”“嗯。”萧祁左侧肩膀在撞击后吃力不均,扭伤疼痛也削去他不少力气,“谢了。”“没事儿。”姜谢途不放心,转头又对儿子说了一句,“你也乖乖在这儿坐下。”姜谢途担心萧祁伤了骨头,给他挂了急诊便拉着他往医生办公室里走。医生抬起萧祁的手臂轻轻捏动,接着微微移动,“应该是没有伤到骨头,目前肿得不严重。保险期间,还是给你拍个片子吧…关节里面的组织液不多,现在拍片子也合适,省得你之后再跑一趟。”萧祁在一旁点头,有些吃力的整理衣服。医生皱眉看向他的手臂,主动说了一句,“我先给你开单子去缴费,然后帮你把手腕这里的擦伤处理一下,省得蹭来蹭去发炎。”说完,医生低下头拿出一旁的诊断单,“肩膀那部分肯定也需要活血化淤的药,我一并给你开了,其他的稍后再说…”潦草几笔,姜谢途接过缴费单,“那他是在外面等着还是…”“我现在给他拍片子吧,你去缴费之后拿过来给我,正好晚上也没什么人。”萧祁很是不好意思,抬头对姜谢途连声说,“谢了,腿叔…”“没事儿,我等会儿来找你。”出了病房门,姜谢途左右瞧了瞧。他见自家儿子安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走过去揉了揉大壮的头发,“你在这儿呆着别乱跑,我马上回来。”大壮不过几岁,刚刚看到了火灾现场也是一幅担惊受怕的样子,“好。”他下意识点头,也没了平日的闹人气焰。萧祁拍过片子问了结果,肩膀处的骨头没问题,休息些日子自会好转。姜谢途客气的与医生道谢,离开病房之前对萧祁说了一句,“以后别这么冲动!”萧祁点点头,虚惊一场后有些心不在焉。刚出病房,姜谢途正要牵儿子的手离开,远远便瞧见阿辰心急火燎的走进医院大门。他四下张望,看到姜谢途后连忙跑过来。阿辰靠近几步便瞧萧祁托着一只胳膊,微微张开嘴,“你…”“怎么了?”萧祁见他一幅‘惊恐’的样子,皱眉发问,“干嘛跟见鬼一样…”“你怎么过来了?”姜谢途在一旁盯着阿辰问,“你不是去约会了吗?”“不是…”阿辰上下打量萧祁,满眼疑惑说了一句,“你…不是在急救室吗?”急救室?!“…谁说的?”萧祁好气又好笑,靠着一旁的墙壁看着阿辰,“什么急救室?”萧祁的话音刚落,接着便瞧见严灵也是一幅着急的神情走进医院大门。她瞅见萧祁,放慢脚步的同时目光中满是疑惑。阿辰冲着她挥了挥手,接着对萧祁说,“我刚刚打电话跟她说的…”“急救室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没事儿‘咒’我啊…”萧祁开玩笑道了一句,接着主动对严灵说,“我没事儿。”阿辰这一下更云里雾里,目光扫过萧祁和姜谢途,最终落在大壮身上,“他说的啊…”姜谢途转头看着儿子,“你说什么了?”“我…”大壮少不经事,瞪大眼睛看着姜谢途,接着与阿辰对视,“刚刚他打电话…我…”阿辰听着着急,索性自己开口,“我刚刚看完电影,和严灵分开之后想着问问你们搬东西结束了没…打了电话是大壮接的,他上来就跟我说,‘店里着火了,现在在医院呢…’他一听就着急了,问他是哪个医院具体哪里。他跟我说了医院,然后说老大去缴费了,萧祁在‘急什么…’不认识那个字。我就让他问问周围的医生护士…问完他跟我说‘急救’。”一口气说了好几句话,阿辰喘着气停下来。姜谢途抬头看了看‘急诊’两个字,回头便瞧见对面就是医院的门诊‘急救’,“估计正好问的是从那边急诊出来的人…” 第103章 萧祁低下头,不愿、不忍去看井傅伯的眼睛。他张开嘴,‘不好’与‘好’在嗓子口并驾齐驱。前者需要勇气,后者畏惧危险。萧祁迷惘挣扎,不知应该如何选择…亦或者,心中早已有了选择,只是无法正视面对。“邀请人家去你家好歹也收拾一下…”姜谢途回头对着阿辰嘟囔了一句,意味深长的将手里的跌打消炎药递到萧祁面前。阿辰迷迷糊糊,看了严灵一眼后皱眉,“他又不是没去过,都是大老爷们,屋里乱点有什么关系。”严灵揽住阿辰的手臂,凑近他说,“你送我到附近的地铁站吧。”萧祁盯着姜谢途的手臂,片刻之后倒是井傅伯主动松开了萧祁的手腕。他接过姜谢途手里的那一袋子药,打开看了看问“医生怎么说的?”“不严重,没伤到骨头…过段时间就没事儿了。”“好。”井傅伯礼貌的对他点头,侧目看了看一旁发愣的大壮,“你快带他回去吧。”第57章 目送几个人离开,萧祁站在医院大门口甚是局促。周围人来人往,患者或者家属络绎不绝,可他却觉空气瞬间便的安静,而井傅伯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放大一般。“这边走吧。”井傅伯伸手轻轻抓住萧祁的手指,颔首用眼神示意他跟着自己。萧祁说不上的烦躁,抽出手指主动走到井傅伯身前,“您…怎么没开车?”“嗯…”井傅伯不动声色追上他的脚步,并排而行娓娓道,“今天周五,路上有些堵车。我刚刚把车停在两个路口之外,那边堵死了。”难怪井总大冬天出了一身汗,两个路口千余米的路程,井傅伯不知揣着什么样的心情。萧祁心口处蒙上了一层不知何物的屏障,驱散先前的烦躁,散出唤作‘喜悦’的种子。他吞咽口水,侧头瞄了井傅伯一眼,“那是陪你走过去取车?”“好。”井傅伯的神情已恢复淡然老成,他索性问萧祁的意思,“你要是不想走,在这儿打个车也行。”“我…都行。”萧祁答得随性,脚下的步子却不见放缓。井傅伯回望他,一并向前走着,“那就过去吧。”萧祁跟着井总走进小区,这地方他之前来过一次,揣着勇气准备找‘井傅伯’谈判的那次。井总在小区门口停了片刻,下车与门卫交代了几句话。萧祁透过车窗往外看了看,入了冬剩下的便是些长青的植物。南风不比北方,冬日潮湿阴冷,萧祁将车窗摇上去,转而往暖气出风口凑近。井总的复式公寓一片漆黑,按下开关亮堂了,可空间还透着死气沉沉的味道。井傅伯转身关上门,换了拖鞋对萧祁说,“我帮你拿换洗衣服…睡衣,你穿我的行吗?”折腾一晚上,萧祁这会儿当真感到有些倦意。上了车、进了屋,都已经和井傅伯共处一室,萧祁自然也懒得再跟他推拒纠缠,“行,谢谢您了。”井傅伯脱掉外套随手放在沙发上,转身上楼。萧祁闲来无事走到窗户前,呆呆朝外看去。灯火通明的上海日新月异,身处其中尽是迷惘与困惑。皎洁的月色之下,萧祁深呼吸,不愿去想那途着火的事情,烧掉的是他为数不多的行李,烧掉的还有他仅存的东西。萧祁的视线最终停留于那盆文竹之上,枝叶似随他的眼神起伏,形成无垠连绵潮汐,连贯了时间。起点是萧祁将最初那盆文竹放在成泰的时候,而终点…终点呢?听到井傅伯下楼的脚步声,萧祁收回视线望向他。井傅伯手里拿着干净的换洗衣物,俯身放在沙发上,“你去洗澡吧,胳膊能行吗?”说着,他转而拿起先前那件外套,走到门口挂在衣架上。萧祁扭伤了肩膀,擦伤的不过手腕处的皮肤,洗澡还不至于收到影响。“没事儿,不影响。”他拿起换洗衣服,犹豫片刻还是对井傅伯补了一句,“井总,今晚我就在沙发上凑合一晚上,谢谢您了。”复式结构卫浴分离,楼下卫生间正对着楼上的浴室。萧祁拖着手臂走上楼梯,开敞式的卧室中间放着一张巨大的床。床边散落着文件与书籍,窗户旁的落地灯发出昏黄的光线。客厅的一派死气被那一道楼梯彻底隔绝,这卧室充满了暖意,不禁让萧祁昏昏沉沉。走进浴室脱掉衣服,萧祁开了水后对着镜子看向自己的肩膀。失火那会儿姜谢途跟在他身后进屋,着了急动了气,扑倒他的动作自然也用了力。这一下,免去了萧祁被烧伤的皮肉之苦,可也让他的肩膀‘开了花’。在医院萧祁看不到,对着镜子定神瞧去,这才发现肩膀处已经肿起一片,隐隐透着青色。萧祁肩膀不得劲,洗完澡费了不少力气才将衣服穿上。他扬着眉毛看向那条内裤…姑且不说尺寸是否合适,这压根不是井傅伯会穿的款式,倒像是萧祁习惯的样子。内裤上的标签还未拆掉,自然不可能有他人用过。井总…这是早就准备好萧祁在这儿过夜了?萧祁单手扯掉商标,不去多想。澡都洗完了,这会儿才说上了贼船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他在浴室里又站了片刻,寻思井傅伯横竖也不能把他这个‘病号’怎么样,否则先前的几个月也不会‘各自安好,相安无事’。萧祁扭开浴室门,转身给自己拿了一条毛巾搭在头上。他走出浴室,抬头便从毛巾的缝隙间瞧见井傅伯坐在床上,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萧祁。萧祁吓了一跳,没等缓过劲来便听井傅伯开口说,“过来坐。”“…”萧祁将毛巾扯下来拿在手里,眯着眼睛皱眉打量井傅伯。“你先把止疼药吃了吧…”井傅伯回头看向床头柜,上面放着刚刚医生开的药和一杯白水。萧祁叹气走过去,特地绕开井傅伯身边。他拿起水杯和药片,一口吞下去。“我能不能看看你的手臂?”井傅伯抬头与他对视,柔和的目光与身后的落地灯交相呼应。“我…”萧祁下意识动了动手臂,“没什么事儿,就是不小心扭伤了,医生说没伤到骨头。”井傅伯抬起手臂拉住萧祁,用指腹在他的皮肤上来回轻蹭,“伤到哪儿了?”“肩膀,不严重。”“你坐下吧…”井傅伯说着便站起身,看着萧祁的眼睛冒出一句,“我帮你敷一下。”他走到浴室里拿出一条湿毛巾,接着从屋里内置的冰箱拿出一瓶易拉罐质的啤酒。井傅伯眉眼带笑,转头看着萧祁说,“你凑合一下?”见井傅伯‘声势’浩大,萧祁虽然萦绕些困窘尴尬,可也找不到合适的理解说个‘不’。他想了想,单手解开睡衣口子,动作很慢。井傅伯见他动作吃力,走到萧祁身边开口问,“要我帮你吗?”“没事儿,不用。”萧祁避开井傅伯的视线,将整个左臂从睡衣袖子中解脱出来。退去一半显得过于‘暧昧’,萧祁转身坐在床上,索性将左臂对着井傅伯,倒真像是等着医生看诊一般。井傅伯在他一旁坐下,盯着萧祁得肩膀眼神浮动。他没开口说话,抬起手用毛巾轻轻覆盖在皮肤上。毛巾带着啤酒的冰凉,萧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嗯…”井傅伯手下停顿,“疼了你吭声,我就轻点…”---疼了你吭声,我就轻点…萧祁下意识回头看着井傅伯,不知他是刻意为之还是随口一说。 第105章 “井…总…”萧祁张着嘴,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口浮动翻滚。他看着井傅伯闭上眼睛,看着井傅伯额前的头发因为低头的动作而散落,看着他的嘴唇再一次落在自己的伤口上。萧祁的身体微微颤抖,他下意识扼制自己的呼吸,仿佛汲取氧气的声音都让一切变得太过吵杂。井傅伯微微张开嘴巴,舌头顺着那伤痕的纹路来回游走。伤口如同一条蜈蚣一般爬在萧祁的肋骨上,蜿蜒曲折。井傅伯湿润的舌头仔细描绘那边缘,唾液像是将皮肤的纹理掩埋填补。萧祁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眼眶不自主湿润起来。许是热度燎的他异常煎熬,又或者是被唤作‘感情’的东西直击左胸。他平躺在床上,抬起右手臂搭在自己的双眼上。泪水染湿睡衣的袖子,萧祁张开嘴大口吸气,像是要将挤压在胸口的情绪全部从身体排出去。井傅伯这些年极少将感情淋漓尽致的‘表达’出来,一句‘喜欢’已经让萧祁费尽全力,更别提‘爱’这种字眼。然,萧祁闭着眼睛,脑中却被井傅伯的‘感情’溢满。“井总,您…这是做什么?”萧祁不确定自己是否问出了口,声音在脑中盘踞,嗓子口有千万句道不出答案的问句…“…”井傅伯不作答,用牙齿轻轻碾压过伤痕的边缘。大几个月的时间,伤口早已愈合,而新生的皮肤却异常敏感。萧祁感觉到刺痛,接着便是难以言喻的酥麻走遍全身,“恩,别…”他伸手抵住井傅伯的肩膀,想要快些解决这压迫感。井傅伯抬起头,这才瞧见萧祁满眼都是泪水。他轻舔嘴唇,皱眉与萧祁对视片刻。井傅伯将手指伸进萧祁的头发里,来回揉捏。萧祁避开他的视线,侧过头吞咽口水,“那个…井总,时间也不早了,我下去睡了。”“就在这儿睡吧。”井傅伯说的很慢,话音落下便凑过身吻住萧祁的眼睛。片刻时间,不等萧祁有所回应,他翻身将萧祁侧压在床上,避开肩膀处的伤痕,“你睡吧,我等会儿就下去。”萧祁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井傅伯紧紧搂着他,后背与井总的胸口挤压在一起,即便隔着衣服也觉体温高的难以忍受。“井总,这样打扰你,我…”“睡吧,”井傅伯的呼吸打在萧祁的脖子上,长长的叹息声,“在医院折腾一圈,你也累了吧。”萧祁整颗心跳到了嗓子口,扑通扑通…世界似乎只剩下心跳声和井傅伯说话的声音。这感觉就像多年前怦然心动的时候,眼中再容不下其他,能感知到的便只有井傅伯的存在。萧祁侧身躺着,大气不敢喘一口…井傅伯与他靠的太近,两人的身体太过熟悉,以至于此时都不由自处有了反应。井总那根勃起本能在寻找‘家门’一般顶在萧祁的大腿根,而萧祁身前的状况也称不上‘良好’。萧祁不愿回头,井傅伯也不移动。诡异而平衡的僵持在两人之间酝酿累积,像是非要较个高下,亦或者此时恰如其分,谁都不愿打破。许久之后,井傅伯主动开了口,“你这段时间,先住我这儿吧。”“太麻烦您了,我…”井傅伯轻轻舔过萧祁的肩膀,那处正好因解开睡衣而裸露,“就住这儿吧。”萧祁身子发颤,听着井傅伯的话莫名琢磨出‘祈求’的意味。无论是在医院门口的拥抱,还是这一连串近乎‘异常’的行为,井傅伯今晚都和萧祁印象中的‘井总’相去甚远。“那个…今天就是个意外。小孩子不认识字,所以我才莫名其妙进了‘急救室’,其实…”萧祁一连串的解释显得突兀,大抵心中有那么些想要抚慰井傅伯的意思。井总的想法他不太确定,奈何逃不出刚刚经历的‘意外’所带来的心有余悸。“恩,不用解释了,”井傅伯在他身后低声开口,“你没事儿就行。”萧祁满腹憋屈,可也说不明白究竟不甘些什么,“井总,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井傅伯在嗓子口发出轻哼,笑的低沉深刻,“恩,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我…”萧祁愣愣听着,下意识回过头看向井傅伯。萧祁眼中呼之欲出的东西响彻天际,井傅伯顺势便又说了一次,“最近住这儿吧,这地方你一个人住正好合适。”说完,他将嘴唇压在萧祁的嘴唇上,点到即止、稍纵即逝。井傅伯没给萧祁反应的时间,他从床上站起来,弯腰揉了揉萧祁的脑袋,淡淡又说了一句,“好好睡吧,我下去了。”---萧祁这一晚上倒真睡得不错,他隐约间听到井傅伯洗澡的声音。肩膀不得劲,萧祁懒得翻身,背后的视线也被忽略不计。井傅伯收拾完从浴室出来,伸手抚过他的脸颊。萧祁本能般的朝上迎了迎,嘴里嘟囔了几个字,接着又沉沉的睡去。第二天起来已经快要正午,走下楼发现屋里已经没了井傅伯的身影。萧祁走到桌子旁,下意识看向那盆文竹,这才发现井傅伯压了张字条在下面。[钥匙在鞋柜上,放心住吧。]简单的几个字,钢筋有力。即便没有署名萧祁也能清晰辨认,这字出于井傅伯只手。昨晚他没答应在这儿住下,可这会儿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当然,若是想要离开不需要理由,萧祁在心里寻找的,只怕是个说服自己留下的借口。吃了点东西后套上衣服,萧祁没耽误便出了门。他给姜谢途打了个电话,揣着忐忑询问店里的情况。“现在还不确定情况,早晨警方已经去取证了,可能还需要些时间才能知道结果。”姜谢途停顿片刻,接着又说,“火源应该是你住的那个屋子,目前警方认为可能是电路老化造成的,具体情况我们还在等。”“那你们现在在哪儿呢?”姜谢途在电话那边安慰萧祁说,“我和阿辰在新店这边,你就别过来了…你胳膊受伤,先歇着吧。”萧祁想了想,是在放心不下道了一句,“我还是过去吧。”新店与井傅伯的公寓不到一小时的车程,在繁忙拥挤的上海算得上‘方便’。萧祁到新店时正巧严灵也在,她低头看着账本对姜谢途说,“添置新设备的钱今早我已经做了预算,店里原本的打算是等这边的装修完全结束再搬过来,现在只能加快进度了。”姜谢途坐在严灵对面点头,“恩,只能这样了。”心血被毁,姜谢途的情绪还很低落,眼中也带着莫名的沮丧。萧祁走到他身边坐下,随手拿过放在严灵身边的预算表看了看,“之前的屋子被烧了,咱们是不是还得有一部分预算用作整修?”严灵抬起头与萧祁对视,“这部分我查过了,之前的店面是有保险的。如果警方的调查结果是因为电路老化造成的意外事故,那保险就能赔不少钱,应该可以负担整修的费用。当然,这还得看调查结果,现在也不好说。”姜谢途转头看向萧祁,开玩笑说,“你的东西都在店里吧,咱俩都是‘一无所有’的状态。”“我没什么…”萧祁停顿片刻,有些无奈的说,“我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没了…就没了。”天灾人祸,事与愿违。严灵坐在一旁看两人这般感伤,只好出声开导,“别这么说,不是还有这间新店吗?等这边开始营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完,她看向萧祁想了想道,“你还记不记当时你出院的时候准备扔掉办公室的一盆文竹?”萧祁点点头,扬起眉毛问,“怎么?”严灵勾起嘴角道,“没什么…那盆文竹井总专门吩咐让我带过来。旭通在这边的办公室里乱七八糟,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归位。过来之后井总说怕碰了,就拿走了那盆文竹。你要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倒是可以问问井总…那原本也是你的东西。”“…”萧祁愣愣听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只怕在井总屋里的那盆文竹便是萧祁的…那算是萧祁的吗?白色花盆是井总一贯的风格,萧祁怎么就没认出来那是同一颗植物?萧祁突然想起昨晚半睡半醒时嘴里嘟囔的那几个字,他说,‘我什么都没有了…’那途是他栖身停留的地方,给予萧祁的是看向未来的希望。一场火斩断不了姜谢途的梦想,却将萧祁与过去的联系付诸一炬。见他不再接话,严灵又开口说,“不过也没什么,东西没有了…人没出事情就行。”井傅伯在晚饭之前到店里,那会儿严灵刚刚与阿辰一起离开。他进屋之后看到姜谢途在忙乎装修,走到萧祁身边低声问了句,“肩膀还疼吗?” 第107章 挂了电话,萧祁在床上躺着,再也无法入睡。脑子里都是小时候对父亲的记忆,现在的萧行远对他来说有些陌生,倒真像是被抹去了记忆,出现了罅隙。萧祁从床上爬起来,收拾了东西便准备去店里。临出门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文竹,接着走过去将杯子里的凉水浇进去。‘残废’一个毫无作为,萧祁坐在店里看着姜谢途和阿辰来回忙乎。两人正在将悬挂式的架子挂上墙,萧祁理所应当成了那个‘使唤差遣’的主,“老大,你那边有点低,和阿辰那边不在一个高度。”姜谢途向上抬了些,“现在呢?”“可以了,刚好。”一旁的阿辰保持不动,等着姜谢途钉钉子。他转头对萧祁说,“你怎么跟我一样喊‘老大’了,你之前不都是叫他‘腿叔’。”“不就是个称呼。”萧祁嘟囔一句,起身将手里的工具递给阿辰,“你也别闲着。”手里的活儿还没忙完,姜谢途的电话响了。他从兜里掏出手机,“你好。”姜谢途皱眉听着电话,挂了之后看向萧祁,目光复杂…“怎么了?”萧祁皱眉问。“刚刚派出所给我打电话,说咱们店里着火的源头在你住的那个屋子的桌子位置,应该是一个类似电热暖水袋或者电热毯的东西。这种情况,算是人为过失。”萧祁发愣的看着姜谢途…那天出门,他忘了切断充电。---起火原因查明,店里的气氛降至谷底。短暂的发愣后,萧祁没等姜谢途开口问他,主动交待那天的事情,“我记得那天咱们搬东西,天气挺冷的…”姜谢途与他对视,等着后续。“大壮来了店里说冷,我就准备帮他热一个暖水袋。后来咱们把东西搬上车,他坐进车里没再说‘冷’,我也就忘了。”萧祁说的很慢,心里捉摸这样的过程只怕姜谢途会觉得他故意拉大壮下水,索性又补了一句,“是我的问题,要是有什么后果,我…”“你什么?”姜谢途眼中有怒火,夹杂着烦躁。原以为是电路老化,横竖和店里的员工没关系,保险赔偿这一系列后续问题也不那么棘手,“你承担吗?”“…”姜谢途叹气,避开萧祁的视线揉了揉太阳穴,“这事儿估计得找个律师问问,还得通知井总那边。”萧祁点头,字正腔圆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先别说这些了,先解决问题吧。”严灵接到姜谢途的电话,没一会儿功夫便赶了过来。“我刚刚简单问了一下旭通的律师,这次的火灾除了咱们店,没有对周围造成太大的影响。这种非蓄意的人为过失,主要还是协调屋主那方面。起火的原因虽然是…”严灵说着,余光扫了萧祁一眼,“起火的原因虽然在咱们这边的过失,但是房屋的线路老旧也是事实,房东也有没有维修的责任。”姜谢途听得云里雾里,跟着点头后又问了一句,“那现在…怎么处理?”“井总的意思是直接交给旭通的律师,尽量大事化小…咱们新店马上要开张,没必要费神去纠缠这些。”“嗯,”姜谢途眉头深锁,颔首想了想说,“我还是希望我可以知道这件事处理过程的全部细节,毕竟这是我的店。”“那是当然。”严灵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具体的情况还得等律师看过所有的材料,我把律师的电话给你,到时候你们直接联系,这样也快一些。”“律师需要什么材料你让他直接联系我。”“好的,没问题。”姜谢途面上没有表现,但心里肯定对萧祁有所指责。别的姑且不说,就可能自己承担的保险金以及赔偿款就足够让他吃不消。萧祁自己也觉得内疚悔恨,当时怎么就忘记了这件事情?姜谢途还是按部就班的和阿辰一起忙乎装修,但对萧祁的态度却冷了不少。“你别怪老大,这事儿你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咱们的店就是老大的命根子,难怪他生气。”阿辰见萧祁情绪低落,走到他身边安慰着说,“这事儿换谁都生气。”“我知道。”萧祁点点头,心中并没有埋怨姜谢途的意思,“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解决,毕竟是我的责任…”“你要不…问问井总?”阿辰那日在医院门口看见井傅伯慌乱的神情,大抵事后想明白了些事情,“实在不行,看井总能不能替你…替咱们店里解决?”找井总帮忙…萧祁发愣的那个片刻里闪过这个念头,稍纵即逝。在井傅伯身边时,萧祁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总会向井傅伯开口求助。天大的困难在井傅伯那里都不算什么,毕竟有钱有权,萧祁能遇到的不过‘芝麻’大的麻烦。想想之前因为微薄内容被带走,甚至母亲的手术费,这些无一例外都是井傅伯施以援手。井总卖了人情自然少不了从萧祁这儿索取,一来二去也造成了诸多的裂痕。若说念头是下意识窜进脑子里,那后续的否定则是萧祁有意为之,过往的那种生活,他真的…不想要了!“井总又不是开福利院的…火灾是我的责任,还能让井总‘买单’?”“话也不能这么说…”阿辰想了想,自觉也有些开不了口,“毕竟他现在也算是股东。”萧祁摇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见过哪个大老板帮助损害公司利益的员工?井总不把我扫地出门就不错了。”阿辰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多说。现在一切还没有定数,可这被偿款怕是逃不掉。萧祁不能卷着铺盖走人,又打死不愿意跟井傅伯开口。剩下的便是些‘高利贷’一类不入流的想法。萧祁忍不住思索却又实在找不出可行的办法,店里待着难受,他也不愿加剧低气压。没等到晚饭时间,萧祁就主动离开。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萧祁脑中一片混乱。回到井傅伯那高级小区已经是晚上快十点钟了,他伸手摸出钥匙,正要打开单元楼的大门,远远便瞧见井傅伯的车停在十来米之外。萧祁停下手里的动作,皱眉凝视片刻。黑色轿车的玻璃贴了遮光膜,车内的景象模糊不清。可几次接触下来,萧祁认得井傅伯的车牌号。井总大晚上跑这儿来干嘛?店里的情况井傅伯定然清楚,他没主动联系萧祁,莫不是在等萧祁开口?想想,这种情况也屡见不鲜,萧祁开了口便受制于人,一贯伎俩之下两人都驾轻就熟。萧祁回过神,心情不好自然也没情绪和井总‘玩游戏’。他将钥匙戳进门里,不再搭理那车的影子。旭通的律师与萧祁是‘老熟人’,先前萧祁被关进去,也是狄律师处理的相关事宜。狄律师手脚麻利,两天的工夫便已经将那途所有的材料过了一遍,“姜先生,我今早和房东联系过,他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毕竟对他来数赶紧拿到钱装修,那个房子才能重新租出去。” 第109章 语无伦次的一句话,萧祁说的煎熬,井傅伯听的却十分专注。他眼中的情绪呼之欲出,与那晚在医院门口不相伯仲,可传达的东西却大相径庭。真真假假,萧祁习惯了再井傅伯面前‘以假乱真’。他用惺惺作态的语气说着真话,又用义正言辞的态度诠释假话。时间久了,似乎坦然说自己想法都少之又少。这感觉陌生却也熟悉,真假难辨行至极端之时,便也是达到平衡之际。萧祁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正要开口与他道别。井傅伯突然关上门,抬脚便快步朝着萧祁走过来。萧祁看着他靠近,直到井傅伯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拖住他的后颈。井傅伯避开萧祁受伤的肩膀,低下头便将自己的嘴唇压在萧祁的嘴唇上。---“额…”萧祁一时回不过神,愣了片刻才想起抬手抵住井傅伯的胸口。井傅伯顺势捏住萧祁的手腕,趁着他张嘴的当口,毫不留情将自己的舌头顶进萧祁嘴里。一个原本点到即止的吻顷刻之间变了味道,井傅伯抽干萧祁嘴里的空气,唇齿缠绕之间迸发出淡淡的绝望。萧祁仰着头被迫承受,脚下不自主向后退。井傅伯搂着他的腰越发用力,唾液浸湿嘴唇上的纹路,萧祁如同被扼住喉咙一般沉沦痛苦。萧祁气息不顺,心中便萦绕一层恐惧与挣扎。他睁着眼睛打量井傅伯,左右摇摆不知如何是好。井总在性事这件事儿上向来‘作威作福’,虽很少将萧祁折腾得遍体麟伤,但总归也于‘节制’相去甚远。哪儿想这会儿却惺惺作态的‘临阵收兵’,用自己的额头轻顶在萧祁的额头上,像是在等待首肯。萧祁被他看得发憷,移开视线打算垂死挣扎。“看着我。”井傅伯低声轻语,带着十足的压迫意味。声音从他的嗓子口传出,胸腔共鸣,徐急徐缓。“…”井傅伯不依不饶,顷刻便载声音中揣上情意,“看着我…”相同的三个字,第二遍却是完全不同的意味,仿若星辰般绚烂孤独。萧祁听着瘆得慌,整个人如同着魔一般,不由自主回过神与他对视。井傅伯漆黑的瞳孔中折射的是萧祁的样子,他身上荷尔蒙的气息萧祁太过熟悉,吞吐之间便晕头转向。“刚刚那句,”井傅伯又开了口,附在萧祁耳边低笑,优美磁性的嗓音饱含雄浑,“再说一次…”说个屁!萧祁难掩局促,整张脸只怕早已涨红。他气咻咻的嚷嚷嘟囔,故意不给井总痛快,“我不喜欢。”正话反说也好,刻意省去‘没’字儿也罢,萧祁说不清是个什么情绪,张嘴便又说了一遍,“就是不喜欢。”这哪儿是在说阿辰身上那几件衣服,分明说的是井总这个人?这人,怕是也喜欢地紧,想来说得便是这些年两人之间的种种。井傅伯勾着嘴角笑了,似是不与他计较,神态温柔话语轻柔,“不喜欢也罢…”说着,他低下头便在一次吻住萧祁,声势浩大却如春日中的细雨。井傅伯不着急,舔着萧祁的嘴唇细细碾磨。他不辞辛苦的在等待,直等那丰收季的采摘拉开帷幕。选择似是回到萧祁手里,他若张开嘴,只怕再难将井总赶出去。千回百转的心思汇聚在脑子里,萧祁试探性的向后撤着身体。井傅伯跟着移动,顺势将手挡在萧祁的肩膀上,省得他一不留神又撞上墙壁。明白了…选择虽在手,选项却唯一。给不出井总想要的答案,这边将成为一场无休无尽的拉锯战。软硬兼施,井总这是悄无声息的耍流氓?萧祁扬起眉毛,倒觉有意思。井傅伯终究也有无计可施之时,这才用起这些萧祁以前精通的伎俩。就连这‘再说一次’的戏码都是从萧祁这里生搬硬套,拙略却也新鲜。他轻咬萧祁的嘴唇,接着故意用胡渣在萧祁的脸颊上来回蹭,“今晚我能不能不走了,跟你呆着。”若说那句‘疼了你吭声,我就轻点’是井傅伯无意为之,那当下这句便可以断言,必是蓄谋已久。萧祁对上井傅伯的视线,怔忪失识甚至有些迷惑,“你…”终于张了嘴,甭管是想给井总放行还是欲横加止拦,井傅伯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他舔着萧祁的牙齿,舌头在一次纠缠在一起。“嗯…”萧祁吃痛闷哼,舌根处被生拉硬扯,毫无享受之意。井傅伯推着萧祁往后,直到后背撞在墙壁上。井傅伯的手臂挡在萧祁身后,倒没什么疼痛袭来,直觉整个身体被井傅伯牢牢钳住,动弹不得。井傅伯堵着他的嘴,连个说‘不’的机会都找不到。萧祁眼前一阵‘烟雾缭绕’,被这气氛燥的,被井傅伯的情绪撩的…他仅存的意志力开始不听话,一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攀在了井傅伯的腰上。打铁趁热,‘假寐’不过偃旗息鼓,那之后便是金鼓喧天、鸣噪喧哗。萧祁不知怎的被井总带着上楼,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皎洁,“小心点…”井傅伯在楼梯口时已经解开了两人的衣服,萧祁险些因为挂在腿上的裤子而绊倒,“跟着我。”黑暗中,井傅伯的手始终搂在萧祁的腰上,他的嘴唇也在萧祁的脖颈之间来回游走。慢点…这边…井傅伯一直在萧祁耳边絮叨嘟囔,像是给予指引,全力在这黑暗中构造‘光明’。萧祁脚下的步子跟着移动,嘴里却始终不作答。他回应着井傅伯的吻,身体中的情欲一触即发。可一句一句的关切询问在萧祁听来甚是难捱…死鸭子嘴硬,这会儿‘低头’更像是需要给自己一个说法,说服的也不过是这场戏里唯一的观众——自己。萧祁被拖进浴室时已一丝不挂,打从来到上海…不,打从车祸住院,萧祁便与‘性事’绝了缘,好些个月不知肉味儿,这会儿身体自然异常敏感。萧祁有意忽略这情绪的来源是因为井傅伯,闭上眼睛打开莲蓬头,任凭温水顺着自己的脸颊亲吻胸口,扫过小腹。井傅伯的嘴唇与水流交相呼应,他低头轻咬萧祁那没有受伤的肩膀,手指却在萧祁肋骨的伤痕处逗留。井傅伯的动作徐急徐缓,即便身前的肿胀已充血难耐,他还是一副淡然地样子。萧祁回过头与他对视,甚至有种错觉…这一切都太不真实,好像等待着被叫醒的那一瞬间,接着一切都如梦幻泡影消失不见。心理防线受到冲击,井傅伯的每一个动作都让萧祁感到挣扎。他拿过一旁的浴巾盖在萧祁头上,轻轻揉搓萧祁的头发。井傅伯低下头顺着萧祁的耳根一直吻到了脖子,留下淡淡的水痕,与头发中淌出的水珠交相呼应…井傅伯任由萧祁沉默,像是给予他充足的空间沉浸其中。萧祁柔软的头发搭在眼前,看上去又年轻了几岁。井傅伯将手指伸进萧祁的头发里,一边亲吻一边朝着卧室那张大床走去。“井…总…”萧祁躺在床上,片刻过后便抬起头看向井傅伯。上次如此磕绊的唤他之时,萧祁也是躺在这张床上,那会儿井傅伯的舌头在他的伤口上游走。这一次…萧祁还是这样躺着,而井傅伯张嘴将萧祁的阴茎含进嘴里。第61章 萧祁痴痴看着井傅伯,这‘待遇’让萧祁诚惶诚恐,全身僵硬不敢乱动。井总平日在公司是一等一的大爷,到了床上更是不容‘侵犯’的万岁爷,萧祁以前哪儿敢开口让井傅伯这样,连想都不曾想过,不敢想。井傅伯抬起头,见萧祁错愕的神情,主动凑过来低声问了一句,“仰着脖子累吗?”“啊…”萧祁木然张开嘴,无数话语在嗓子口汇聚争抢,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 第111章 井傅伯眼前一片黑暗,少了视觉冲击剩下的便完全是感官。他张着嘴,呼吸随着萧祁律动而起伏。终于,萧祁睁开眼睛放肆的看向井傅伯,他的视线扫过井傅伯的胸膛,在他的嘴唇上移动留恋。晕沉迷茫中,萧祁听到自己的喘息声与井傅伯的呼吸声交织错横。萧祁用手抵在井傅伯的胸口,全身都是麻痒的快感。他的双腿不断发抖,撸动的频率随之杂乱。萧祁张开嘴大口喘气,那双眼睛更加肆无忌惮,恨不得能将井傅伯撕碎一般。“恩…”井傅伯嗓子口是不是迸出喘息,低沉性感,听得萧祁身体连连轻颤。萧祁挺高腰身扭动,嘴里的叫声销魂放浪。他的手掌在井傅伯身上游走,意识到时已经扼住了他的脖颈。萧祁停顿片刻,可身体中的快感却层出不穷,一浪高过一浪。井傅伯的身体稍显僵硬,片刻之后说了一句,“继续动…”他故意挺动胯骨,带着萧祁的身体上下移动,“就这样。”井傅伯一边抽插窄巷,一边发出兴奋的喘息声,“恩…呜…”他被困在一起的双手死死抓住萧祁的大腿,阴茎向上一次比一次干的猛烈。萧祁不自主起身,像是无法承受这种干顶,而井傅伯却用力按着他的大腿,让他‘被迫承受’这份情欲的快感。萧祁的手指紧紧压在那脖颈上,指甲像是要刺穿皮肤,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迹。“啊…恩…”他皱眉,激烈的‘哀嚎’。井傅伯仰着头,双臂与胸膛上的肌肉线条浮现着青筋,胯骨猛烈的上下推送。他的阴茎像失控一般在萧祁的后穴中来回抽插,两人身体撞击发出一连串拍打的声音。萧祁无暇顾及更多,他握着井傅伯的命脉,可这性爱怎么又变成了井傅伯的战场?快感此起彼伏,萧祁全身的骨头也像是酥溶一般。他的手指使不上力气,连挺直腰身都倍感困难。井傅伯突然伸手扯掉自己眼睛上的遮盖,接着翻身将萧祁压在身下。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始终保持阴茎在其体内,猛干几下后便学着萧祁刚刚的样子捏住脖颈。萧祁盯着井傅伯的眼睛,身体如同在欲火中燃烧,“快…”他舔着嘴唇催促,双腿不自主夹住井傅伯的腰,“快点…”第62章 萧祁在井傅伯的怀里醒来,全身的骨头如同散架一般。他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冬日的阳光虽没什么杀伤力,却也觉刺眼。井傅伯的手臂紧紧搂在萧祁的腰上,勒得他动弹不得。前一晚放纵过了头,萧祁随着井傅伯的节奏,一起射了。接着片刻的休息,井总像是要将这些分开的时间全部补回来一般,拖着萧祁的脚腕又开始掏弄他的老二。萧祁连续泄了两次,再没一点力气与井傅伯抗衡。他平躺在床上,伸手揭开井傅伯手腕处的桎梏,一副‘任其宰割’的样子。井傅伯再次顶进去,压着萧祁的双腿每一下顶弄都朝着那最为脆弱的地方。萧祁含含糊糊,神情呆滞的嘟囔,我…不行了。阴茎硬在身前,可却觉得再无东西可射。萧祁身后的穴道里残留着井傅伯的精液,此时伴随着抽插被带出身体后又随着阴茎进入体内。多了精液的润滑,原本因高潮而紧收的身体也慢慢适应了井傅伯的频率。萧祁对这‘性爱’的方式太过熟悉,井傅伯总是后程发力,在萧祁弹尽粮绝之际扫清战局,从身体到灵魂一股脑全部拿下。萧祁忍不住张口骂了两句,谁知换来的是井傅伯更为兴奋得抽插。一晚上折腾好几次,萧祁若不是腹中饥饿实在难受,真想转身将井傅伯踢下床好好休息。他用力推开井傅伯的手臂,双脚踩地便觉发抖。萧祁回头看了一眼还未转醒的井傅伯,轻声叹气朝着楼梯走过去。楼梯上是两人的外套,大门口的衣架也不知什么时候被碰倒了。萧祁走过去扶起衣架,接着便伸手想要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他将自己的衣服挂在手臂上,停顿几秒拎起井傅伯外套的领子。咚…咚…咚…口袋里不知何物掉落,顺着楼梯滚到地板上。萧祁脑子犯糊涂,反映了片刻才顺着那轨迹望过去。那是一颗直径两厘米以上的鬼眼珠子,萧祁看的发愣,一时慌神。珠子顺着地板滚动,直到墙角。动力在碰撞后衰弱,墙壁的反弹让它又滑动了些距离,慢慢停下来。那场火、萧祁奋不顾身闯进去…他的目光随着鬼眼海黄珠子尘埃落定,一切都像是南柯一梦,不知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想。萧祁走过去将珠子捡起来,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顷刻便觉眼眶湿润。手串的每一颗都为上品,精心挑选鬼眼饱满。看似没有差别却也各有千秋,萧祁几年之前恐怕没有哪个自信可将每一颗的纹路记在心头,可是现在…手头的这颗他再熟悉不过,花纹的走势清晰圆润,他看了几个月,可谓牢记于心。井傅伯将这颗珠子从萧祁的桌子上拿走了,之后一直放在身上?萧祁一时间情绪肆意,胸口有种说不出的疼。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平复情绪的同时嘴角却忍不住向上仰起。萧祁原以为什么都没有了,连仅存的都没有了…谁想,一切都还在…正当慌神之际,衣服兜里的手机响了。萧祁拿出来看向来电显示,是萧行远。“喂。”“你怎么一早晨不接电话阿,”萧行远声音里带着些担心,而萧祁听到他声音这才想起今天是周六,两人说好一起吃饭,“没事儿吧?”“没事儿,”萧祁余光看向时间,已经过了12点,“我昨天睡得晚,刚刚醒来。”“那…”许是担心萧祁故意找借口不接电话,萧行远犹豫的问,“还一起吃饭吗?”萧祁身上套着一条睡裤,还是刚刚下楼之前随手穿上的。“我收拾一下吧,要不…找个地方坐坐,或者一起吃晚饭?”“那我给你发个地址,你收拾好来找我,晚上我请你吃饭。”萧祁下意识往楼上瞅了瞅,正巧他不知如何面对即将醒来的井傅伯,萧行远这建议也算解了‘燃眉之急’,“行,那你发给我吧。”萧行远发来的是一家位于闹市区的餐饮门店地址,萧祁对着地址想了想,这才回忆起母亲似乎提过萧行远在来了上海之后自己管理一家店。萧祁当时没认真听,不过心,这会儿也压根想不起来母亲口中的细节。他手里还握着那颗鬼眼珠子,目光落在手机上后才反应过来,保不齐井傅伯是去屋里拿手机的时候从他桌子上拿走了这珠子?萧祁走到桌前将珠子放下,接着便朝卫生间走去。简单洗漱,他接着拉开冰箱吃了些东西。萧祁上楼取衣服时望向床上的井傅伯,井傅伯随即翻身,像是即将转醒的样子。萧祁麻利的将衣服套在身上,像是躲避‘瘟神’一般匆忙下楼。他拿起钥匙,目光又一次落在那珠子上。楼上传来井傅伯起床的声音,萧祁没多想便将珠子装进兜里,转身朝着大门走去。萧祁下了地铁,左右看了看,一眼便瞧见那属于萧行远的店面。祁连山脚下,那方水土养育了萧祁,那也正是他的名字来源。萧行远经营的店面卖着甘肃和青海美食,在南方街道上也算别树一帜。萧祁在店门口打量菜单,都是从小熟悉的东西。萧行远走了这么多路,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可骨子里也还是带着家乡的问到。萧行远在店里看到萧祁,主动走出来对他说,“你来了,快进来吧。”萧祁抬起头与他对视,接着点点头走进店里。寸土寸金的地界,几十平米的门面价值菲浅。店里横七竖八摆了不少桌子,不规则结构倒是让这家店看起来别有韵味。“你吃东西了吗?”萧行远拉开一张凳子让萧祁坐下,“我早晨给你打电话本来是想问你要吃什么,见你没接电话我就过来开店了…你要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可以陪你,店里让他们看着就行。” 第113章 萧祁抬起头,疑惑的看向萧行远,“还行…怎么这么问?”萧行远欲言又止,似乎也觉察到了那份岌岌可危,因而说话含蓄不想破坏当下聊天的气氛,“那个,我昨天晚上去你们店里看过…那会儿你不在,你们店那个染了发的小伙子在忙着装修。”阿辰?…萧祁放下手机,皱眉问,“他怎么了?”“我昨天问他你怎么不在店里,他跟我说你们店之前失火是因为...”萧祁眼中闪现强烈的警惕,嘴里没来由打断他,“你问这个做什么?”萧行远想了想,认真地说,“我不是故意打听你的事情...但你遇到这种麻烦,我还是希望可以帮你。小伙子跟我说可能得赔不少钱,这些...”“…”“还有之前我跟你提过,你妈妈手术费的事情,其实…”“你是不是觉得有钱就能解决所有事情?”萧祁没过脑便说了一句,语闭才意识到这话根本就是在讽刺萧行远当年的行为。他深呼吸,叹了口气道,“我的事儿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吧。”萧祁无心再呆下去,道了声再见后便草草离开。苏念双和萧行远沾亲带故?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小了。心里揣着憋屈,萧祁肚里的火气怎么都不顺。萧行远被灌上‘抛妻弃子’的名号自然不假,可谓‘实至名归’。只是苏念双说的也不尽然对,夫妻之间的事情外人怎么能一言蔽之?萧祁从小看着父母的相处,心里自然有定论。母亲性格温顺,凡事都隐忍。只是她与萧行远之间的相处确实少了所谓的爱情,两句话说不到一起便缄默以对。萧祁不喜欢家中的气氛,自然也清楚父母从他小的时候开始就存在隔阂。即便没有后来的那个女人,总还会有其他的人,那一次父亲没有离开,也总会出现其他契机。十几岁的萧祁不懂,可到了这个年纪,经历过与井傅伯纠缠的这些年,萧祁也总能想明白一些。不愿深思,不愿跨出那一步,无非是想将事情停留在最原始的状态——萧祁总需要个人可以责怪,才能让所经历的这一切都变成这份责怪的延续。晃晃悠悠到了门口,萧祁看见井傅伯那辆车还停在楼下,稳如泰山,正如井总一贯的模样。萧行远怎么说都是萧祁的父亲,可这苏念双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平白无故产生纠葛实在令人费解,萧祁在楼下抽了根烟,心中寻思要是没有井傅伯当日‘灵光一现’出口要买设计,两人也不至于短兵相接。井总若是能知道萧祁借钱是为了母亲的医药费,是不是也知道萧行远人在上海,是不是也早就查清楚苏念双的情况?扔了手里的烟,萧祁打开门走进电梯。打开门,他瞧见井傅伯坐在沙发上看书,全然没有离开的意思。井傅伯听见开门声,抬起头看了萧祁一眼,“什么时候出去的?”他洗过了澡,头发不像平日那般梳理整齐,随意搭落在额前异常‘居家’。萧祁突然想起萧行远口中的年龄二字,井傅伯与十年前已经相去甚远,可这十年间萧祁也在成长改变,这年龄的感觉似乎不怎么明显,井傅伯对他来说…还是一样。井傅伯前情身体,将手里的书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我醒来没看到你,以为你‘畏罪潜逃’。”“我有什么‘罪’?”萧祁白了他一眼。井傅伯看着他勾起嘴角,笑意盈盈的说,“那就当我有‘罪’,潜规则了自己的员工?算不算?”什么玩意儿!?萧祁原本还在纠结,井傅伯这一幅两人已经和好如初的样子顷刻让他的尴尬荡然无存。他朝着沙发走过去居高临下问了一句,“井总,苏念双的事情您知道吗?”井傅伯皱眉与他对视,稍纵即逝的疑惑在眼中浮现,“他又找你了?我之前嘱咐过他,让他…”萧祁厌倦了与井傅伯玩文字游戏,床虽然是上了,但和过去的那句拜拜萧祁也不准备收回来,“我问的是…您知不知道苏念双和我爸的关系,您最开始在店里买了他的设计,是不是因为他和我爸的关系?”井傅伯打量萧祁,由上到下,看得萧祁心里一阵发毛。“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井傅伯眯着眼睛,听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别来这一套!”萧祁双手伸进口袋,看着井傅伯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到底知不知道!?”兜里那颗鬼眼珠子窜进了萧祁手中,一时间在他心口激起千层浪。他不忍看井傅伯的眼睛,却又更为急切想要知道答案。井傅伯慢慢开口,声音如被弹拨的琴弦一般撩动人心,“我知道。”三个字震碎了萧祁的心脏,一阵一阵的疼痛让他难以喘息。萧祁下意识握拳,那颗鬼眼珠子被紧紧窜在手心里,“你现在就走!”到头来终究还是这样,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一切…都还是过去那样!井傅伯站起身,走到桌子旁端着杯子喝了口水,“在我的屋里赶我走?”萧祁气节,可井傅伯这话说得还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那我走!这些天麻烦井总您把地方借给我住了!”说着,萧祁转身便朝着大门走去。“你想不想听我是怎么知道的?”身后传来井傅伯的声音,萧祁停下脚步,深呼吸回头看着他,“有什么区别吗?”井傅伯想做什么?井傅伯为什么这么做?这些问题是萧祁过往遇到事情时本能的思考,“怎么知道都是知道了!”井傅伯迈步靠近萧祁,看着他的眼睛娓娓开口,“那途现在的地址…那间门面的屋主是苏念双,你父亲是代理人。这一点你知道吗?”萧祁微微发愣,怎么还和那途扯上了关系?“之前姜老板跟我提起屋主不是你父亲,我查了一下发现是苏念双,后来才知道他和你父亲是…一家人。那会儿你们店已经签约了,所以我就没有提起。我问过了律师,你爸爸的代理是合法的,所以合约没有问题。”“所以…”萧祁眉头紧锁,磕磕绊绊的问,“你最开始并不知道?那你知道了以后怎么不告诉我?”“告诉你做什么?”井傅伯在萧祁面前站定,目光温柔毫无厉气,“你们的合约已经签了,难不成你要去跟姜老板说别租苏念双的屋子,然后再掏一笔违约金?”---这大抵便是井傅伯改不了的东西…萧祁木然听着,鬼眼珠子在掌心滚动,脑子里却出现的是井总手机中和顾唯的短信内容,“你没骗我?” 不需要萧祁知道的事情以他一贯的方式避而不谈,或许用‘欺骗’二字来形容有些较真,可每每东窗事发之时有带来无尽的误会。井傅伯结婚的事情便是最好的例子,萧祁那时不愿多问,平添无尽的难受和不甘。井傅伯摇头,“我骗你做什么?”他说的或许有道理,萧祁早早知道苏念双和萧行远之间的联系也于事无补,可…“你能不能…”话未说完,卡在了嗓子口。“能不能什么?”你能不能以后别什么事儿都瞒着我?这话说了便是许诺未来的可能性,萧祁还未仔细考虑过,带着逃避的心思不愿意去思考。井傅伯的改变他看在眼里,说全然没有定是假话…但即便现在什么都好,又是不是真的能有未来,会不会是再一个相聚分离的开始?“没什么,”萧祁半信半疑的摇摇头,想了想改口问出更为切实的问题,“那苏念双是业主,会不会对老大和那途造成影响?”井傅伯神情稍稍浮动,顺着他的问题接话道,“合约本身没有问题,出不了差错。要真是有想不到的乱子,解决问题就是了。”萧祁神情复杂,看着井傅伯不知应该如何反映。井傅伯定然思考过可能出现的麻烦,‘解决问题’四个字恰如其分,暗示不需要萧祁操心。见萧祁默不作声,井傅伯清了清嗓子,故意说了一句,“其实,你们店的员工都管姜老板叫‘老大’,店里气氛也不错?”萧祁一个激灵,余光瞅他一眼,面上藏不住的困窘,“不就是个称呼!”井傅伯靠近萧祁点点头,“你这会儿要是不打算赶我走,那我跟你商量一个事情。”说着,他转身朝着沙发走过去,重新坐下。萧祁跟着他坐下,可以拉开些距离,“说什么?”“刚刚狄律师给我来了电话,他说他有信心很快可以谈成和解。房东那边不会起诉,这个事情也不会有后续。” 第115章 井傅伯听他的话,愣了几秒许是没想到情况会如此‘急转而下’。奈何井总大场面见得多了,应付这样的情况自然不在话下。他保持嘴角上仰的轻笑,坐直身体将珠子重新装进自己兜里。井傅伯张开嘴,悻悻然道了一句,“还说不是‘畏罪潜逃’?”“你到底在说什么?”萧祁这下当真不明白了,井傅伯原本说的便不是这珠子,可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什么意思?”“你…”井傅伯的声音十分动情,可神态还是不咸不淡的从容架势。他轻舔自己的嘴唇,看着萧祁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劈开了两人之间全部的时空间隔,投进萧祁心里,“你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睡了我不认账吧,这不是‘畏罪潜逃’是什么?”萧祁因为这话睁大了眼睛,若不是亲耳听到,借他一百个胆子都不可能相信井傅伯能给出这样的说辞。然而,委屈讨好没在井总脸上露了分毫,话语中的无奈倒是与那份浑然天成的淡然相得益彰、相辅相成。姜还是老的辣,除了井傅伯哪儿有人能如此义正言辞的不要脸!?怪不得‘畏罪潜逃’之后跟着‘潜规则’,合着萧祁进屋那会儿井傅伯就打定主意跟他调情来着…见好就收,过犹不及。井傅伯没等萧祁开口,主动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他低下头看着萧祁,轻声补了一句,“别忘了考虑一下卖房子的事情。”建议依旧有效,萧祁的话戳伤了井傅伯,却也没影响其它。萧祁皱眉,云里雾里不知做何反应。井傅伯俯身,接着将嘴唇压在萧祁的额头上,“我先走了。”---那途赔偿的事情结果很快便出来了,瞒不住。萧祁在井傅伯走后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萧行远在电话里对他进行关心,接着便表示有时间应该多找些机会一起吃法。挂了电话,萧祁便收到狄律师的通知,内容与井傅伯所说的大致吻合,只是多了具体的赔偿金数量。这一先一后打了时间差,料想井傅伯在知道情况之后有所交待,省去萧祁闻讯慌乱的尴尬情况。“这件事情现在的结果算是比较好的,”狄律师在电话那端平静的解释,“对方提出的数目在情理之内,早点结束也能省去不少麻烦。你是当事人,这个结果你觉得满意吗?”萧祁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可心中却因井傅伯经手而产生出一阵异样的信赖,“嗯,可以。”井傅伯拿捏他,井傅伯老谋深算,可他的井叔在这些事情上也想来不难为萧祁。“好,那我这几天就跟房东签协议书。”挂了电话,萧祁坐在沙发上发愣,左思右想除了井傅伯口中的卖房子,实在想不出别的解决办法。祸是他闯下的,可他却没能力独自解决。萧祁越想越憋屈,可又忍不住庆幸还好有井傅伯,否则他可能真得向萧行远开口,或者干出些无法控制结果的事情…生活这般不顺,从母亲的手术费开始,萧祁便没少了和‘缺钱’两个字打交道。没毕业便跟着井傅伯,萧祁没有存钱的意识,到了母亲需要手术费才觉日子艰难。再往后便是井总的帮助,吃一堑却不见长一智,要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存钱的想法,现在这比赔偿款也不至于如此难以解决。当然,若不是那场车祸让萧祁离开,他可能不会选择来到父亲所在的城市;若不是火灾让他心有余悸,萧祁也可能不会答应和萧行远一起吃饭,不会有个算得上融洽的对话,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发现苏念双的事情。因果循环形成巨大的网,萧祁置身其中连一句抱怨‘运气太差’的权力都没有,一切似乎都是他自己行为的过失,可又说不出具体的症结。萧祁拿出手机,主动拨通了姜谢途的电话,“老大,赔偿款的事情基本谈妥了,律师给我打电话了。”“嗯,狄律师刚刚跟我说了。”萧祁想了想,主动接话说,“我这几天不去店里了,那笔钱…”“你准备干嘛?”萧祁的情况姜谢途心里清楚,要了他的命也赔不出那些钱。前几日心里揣着火气,姜谢途脸色不好看,可事情总得解决,闹情绪也于事无补,“要不那些钱我先想想办法,或者我找井总商量一下,完了我从你工资里面扣钱。”“不用了。”萧祁出言制止,说不清什么心思。再一再二想要与过往一刀两断,萧祁用了自己的办法,怎么都撇不清。井傅伯既然给指了条断绝一切的‘明路’,萧祁这次倒想听他的。至于有没有‘以后’,那就真是以后再说的事儿了。“那你准备怎么办?”姜谢途有些紧张,“我跟你说,你别在这种时候闹脾气。找井总帮忙没什么,最后还给他钱就行了。你要是动心思借高利贷,或者找别的挣钱的途径,以后还指不定有什么问题呢,别犯傻。”萧祁对着电话发愣,他还真动过借贷的念头,一闪而过,在他毫无头绪的时候。“我知道,我不会…”“可是…”“老大,这事情你就别管了,我…”我能解决…这几个字萧祁说不出口,带着自我嫌弃的负面情绪。井傅伯那八十万的账目还在身上背着,这眼瞅着又得欠下更多。萧祁原以为自己逃不出井傅伯的手心,可现在来看…保不齐逃出去之后还得落个‘活不下去’的道理?“我这几天不去店里…咱们之后联系。”“什么意思?”姜谢途听着又是一阵不明白,“你…”“我回去一趟,你别担心,不会有问题的。”萧祁赶紧解释,“你忙乎新店,别操心这件事儿了。”萧祁简单收拾了东西,没通知井傅伯便给自己定了张机票。萧祁开不了口,实在是太丢人现眼。他无法趾高气扬对井傅伯说自己‘同意’,也不愿卑躬屈膝跟井总说那句理所应当的‘谢谢’。卖房子这事儿现在是他唯一的选择,横竖瞒不住井傅伯,等他自己发现了再说也来得及。想想萧祁埋怨井总凡事‘先斩后奏’,可到了他自己这儿也是一样…在屋里呆了一天,萧祁从‘与井总过夜’的后遗症里缓过劲。临上飞机之前,萧祁看到那途的微信群里分享了一个公共号的帖子。‘浴火重生’,四个字瞩目。帖子的内容主要是介绍那途的情况,打了温情牌将这场大火融入其中,字里行间表现了这家店经营过程中的不容易。配图除了姜谢途高超的技能,自然少不了他那张‘老少皆宜’的脸。萧祁仔细浏览了帖子,文字丝丝入扣将姜谢途的‘人设’发挥到淋漓尽致。从以前老师的行业到自己经营纹身店,甚至还提到了他比赛得奖以及纹身的天赋…阿辰:老大这是要火啊!你们看下面那些小姑娘的留言,还有咱们老顾客的点赞。萧祁在一次点进帖子,发帖时间是几天之前。短短的时间能有这么多的评论,本身的营销推广花了不少力气。这帖子是旭通的应急处理,其中确没有提及任何关于‘投资’两个字,给人的感觉很轻松动情,无声无息之间引起兴趣,想要去新店看看。萧祁对着帖子发愣,耳边传来准备上机的广播声。他握着手机,手指在关机键上来回晃悠。想了想,他还是拨通井傅伯的电话。“怎么了?”井傅伯片刻之后接通电话,语气很平静。上一次萧祁在机场时,始发站和目的地正巧与此刻相反。那时他因为井傅伯的短信扔了电话卡,此时却站在这里主动打了过去,“我刚刚看到了那个帖子,谢谢您了…以及,我准备回去…把房子卖了。”话说出口没有想象的困难,既没有‘趾高气昂’也不见‘卑躬屈膝’,心里是一阵解脱感与如释重负。“好,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我现在就在机场。”“…”井傅伯没有立即接话,随即带来不可预知的安静。萧祁忍不住皱眉,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句,“那个…桌上那盆文竹您看有时间能不能去浇水?”许久之后,电话里传来井傅伯德轻笑声,“…好。”第65章 再一次踏足这熟悉的城市,萧祁恍如隔世。 第117章 “行,那我整理好手续通知你。”萧祁闲下来无事可做,点开微信这才看见那途的群里又分享了不少平面媒体的帖子。纹身店原本默默无闻,接二连三的广告引来不少评论。姜谢途在群里表示有不少人加他的微信,接着便跟他约纹身的时间。阿辰:老大,我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干活?萧祁看着阿辰这没来由的发问,心里一阵好笑。平日阿辰总是偷懒,姜谢途到现在都不放心让他独自在客人身上‘挥斥方遒’。店还没有开,生意倒是见了起色,萧祁心里不禁一阵暖意。剩下的便是解决保险金的问题,希望这之后能一切顺利。萧祁没跟姜谢途提起房子是苏念双的,他倒也有些理解井傅伯没提起的做法。说多了便想得多,徒增烦恼…况且,说到底苏念双和姜谢途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像和萧祁一样。梅岸提及卖房中介,萧祁这才一时到自己还真得提前了解一下情况,省得到时手忙脚乱的抓瞎。萧祁左思右想,突然反应过来徐良之前有个女朋友工作便是房屋中介,徐良现在住的屋子也是当时通过这个女友操办买卖的。两人虽然分手了,但徐良也从她那儿学了不少买卖房屋的经验。萧祁想了想,接着给徐良打了电话。徐良在电话那端一时没听出是谁,萧祁这才想起自己到了上海之后换了电话。自报家门之后,徐良愣了几秒,接着便‘破口大骂’,“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电话怎么永远是没人接!”萧祁忍不住勾起最佳,赔礼道歉之后约了他吃完饭。细想来,自打车祸进了医院之后就再没联系过徐良。出院那会儿一心想着怎么能离开这城市,后来真离开了也有种不知如何开口的感觉。徐良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萧祁坐在约好的餐厅等他,徐良进来便打量萧祁,接着勾起嘴角说,“跑哪儿去了?”萧祁将手里的菜单递给他,实话实说,“我这几个月离开这儿了。”“车祸之后?”徐良盯着他的眼睛,接着又说,“好久之前井傅伯找过我,说你出了车祸记不得大学的事情了。我当时去医院看过你,你刚好在睡觉,估计都不知道这事情。”萧祁吞咽口水,好生尴尬…井傅伯为了陪他演这场戏,还真是‘兴师动众’。萧祁也不多做解释,配上笑脸说,“有些记不得了,有些后来又想起来了…”“还算你有良心,至少没忘了我。”徐良说完,低头看着菜单。萧祁不置可否,等了片刻主动开口说,“你给我唠叨一下买卖房子的事儿呗…”“怎么?”徐良刚扬起眉毛,“你要买房子?”萧祁摇摇头,“我…”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跟徐良老实交代,“卖房子,之前井傅伯买的屋子我车祸之后转到了我名下,现在想卖了。我记得你之前不是有个女友是房屋中介,想问问你。”徐良满眼惊讶,缓了几秒说,“你们俩还没和好?你准备卖了房子从此和这人再无瓜葛?”“那个…”萧祁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左右为难说了一句,“你就给我说你知道的。”“其实你卖了屋子也没什么,反正他送给你就是你的。这么做虽然不怎么道德,但就当是分手费也…”徐良华还没说完,萧祁连忙对他挥了挥手,“说正经的!”“噢噢…卖房子我觉得自己交易是最快最容易的。我前女友,之前他们那个中介就需要买卖双方提供很多证明,包括房子是不是学区,还有户口迁出迁入,房屋使用年限情况评估什么的…”“这么多?”萧祁心中盘算,梅岸能替他整理的资料不及这些,“那得多久阿?”“什么多久?”“房子卖出去得多久?”“这个真不好说,运气好可能很快就能卖出去,你像我现在住的屋子就是卖家挂出来一周我就买了,运气不好可能得停久吧。”萧祁点点头,“但是不管多长时间,走中介肯定都需要这些手续?”“那肯定阿。”徐良斟酌片刻,接着又道,“你要是买家卖家直接交易,手续能少很多,时间快一些,当然风险也大一些。”梅岸做事雷厉风行,第二天中午便给萧祁打电话表示,“那屋子在我这里处理过的文件我都准备好了,怎么给你?”萧祁一再感谢,同时在电话中说,“我去找您吧,您看下午有时间吗?”梅岸虽说是替井总办事儿,可这事儿终究是萧祁的。卖了井总的房子面子就挂不住‘理’,哪儿敢再让梅岸来回跑。萧祁按照约定的时间到旭通,走到前台恍如隔世。这地儿他太过熟悉,以至于心里有种莫名紧张,生怕预见个自己认识的人。说到底,无论在这里工作了多久,进出几次…萧祁自始至终没有半分归属感。前台询问了梅岸,很快便让萧祁上楼,一点时间都没耽搁。“你需要的资料都在这的信封里面。”萧祁接过纸袋,信封上写着所有清单。梅岸简单跟萧祁解释里面的内容,接着补充道,“我在里面放了几个房屋中介的联系方式,你可以自己打电话问问情况,再作决定。”萧祁连连点头,“谢谢您了。”十几分钟的谈话,萧祁出了梅岸的办公室便开始在心里盘算价钱的事情。他顺着走廊往电梯间的方向迈步,片刻功夫后听到电梯打开的声音。“行了,这事儿我一会儿问梅岸。”萧祁原本低着头,直觉声音有些熟悉后下意识搜寻源头。井傅伯之前对他说…小仲去了美国,那边有些生意交给他了。萧祁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人,慌神后才确定自己没看走眼。井依仲怎么…还在这里?!第66章 萧祁目瞪口呆看着井依仲,若说顾唯是全天下头号不想遇见的人,那现在看来井依仲便是第二个…很快,井依仲也瞧见了萧祁。他转头对一旁的助手说了一句,“你先去梅岸的办公室等我。”助手点点头,接着便朝前方走去。井依仲扬起眉毛,上下打量萧祁。他停顿片刻才开口,“我们见过,上次在跟我哥吃饭。”井依仲说的不温不火,萧祁这才反应过来他还以为自己‘失忆’。揣着满腹疑问,他忍不住冷笑,“恩,是见过。”“你是不是离开了一段时间?”井依仲的目光停留在萧祁手中的文件夹上,“这是什么?”萧祁不愿多搭理他,只想赶紧离开,“没什么,一些文件罢了。”话音刚落,没等井依仲开口,刚刚离开的助理这会儿又走回了井依仲身边,“井总,这文件还得您签个字,梅总等着要呢。” 第119章 “…”顾唯见萧祁松了口,轻轻点头说,“没问题,价钱听你的。”萧祁嗤笑他为了一个人如此失去理智,就像当年萧祁和井依仲上床一样…这些年萧祁走过来了,顾唯倒是一直往下掉,始终不见回头,“比市价多20%。”萧祁心里估算,这多出来的20%足够偿还因为母亲手术而借的那八十万,也足够负担那途的保险金…萧祁保不齐还能剩下些零花钱。至于这房子原本的价值,自然一分不动还给井傅伯。活该顾唯当了这个冤大头,萧祁心里丝毫愧疚的感觉都没有。这些钱就当是为了那场车祸赔给他的‘封口费’,怎么算都便宜了顾唯。“可以。”凭借顾唯的家世背景,自然不会跟萧祁计较这些,“那屋里的东西?”“给你…我买的我都拿走,井总买的,都留给你。”说着,萧祁弯腰从垃圾桶里捡起刚刚被自己扔掉的茶具,转手塞进顾唯怀里,“这个先送给你,井总买的时候也挺喜欢的。”顾唯皱眉看着那茶具,许是惊讶于萧祁态度突然转变,心中揣着疑虑,“什么时候可以交易?”“越快越好,”萧祁也不说假话,他确实着急套现,只是没想到顾唯比自己还着急,“卖了房子拿了钱,我以后不会再回来这个城市。”顾唯点点头,没来由说了一句,“能选择离开也不错。”敲定买卖,顾唯没耽误便离开了。萧祁站在屋里发愣,一时情绪上涌就这么把屋子出售了,片刻过后还觉云里雾里。一整天时间,遇到井依仲后又逢顾唯找上门,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可算齐活儿…真是精彩,‘羡煞旁人’。萧祁走到屋里拿出手机,好些条信息未读。那途群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在说新店开张的事情,日子定下来了,大家也各自分配工作。萧祁想了想,似戳给姜谢途留言:[赔偿金我最近会给你打过去。]店里失火萧祁心中始终萦绕着内疚情绪,屋子卖出去、钱有了着落。他总算松了口气,虽无法改写这段经历,但多少是个补救,没有因为他再给姜谢途增加麻烦。萧祁翻看手机,徐良在发送资料之后对他说:[咨询中介的电话你需要吗?][不用,屋子卖出去了。]手机还没放下,井傅伯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萧祁皱眉盯着屏幕,心中盘算不知如何跟井总说屋子卖给顾唯的事情。烦躁的情绪在一次油然而生,萧祁想了想,索性将电话扔在一旁不搭理。井傅伯对井依仲的事情有所隐瞒,萧祁全当顾唯就是个匿名买主,没必要跟井傅伯说。一来二去,倒也不用多作考量。第67章 顾唯手脚麻利,第二天便找人联系萧祁商量具体价格以及买卖合同的事情。萧祁盯着合同反复查看,接着又联系了徐良介绍的中介确保合约没什么问题。过两天便是圣诞节,元旦之后姜谢途的新店就准备开张了。按照顾唯的这个节奏,兴许新店营业的时候萧祁便能将那保险金还回去。新年新气象,这样想来萧祁也觉一阵轻松涌上心头。“你疯了,房子卖给顾唯?”徐良陪同萧祁从中介咨询的地方走出来,听闻买家时满眼都是惊讶,“你怎么想的?”“这有什么怎么想的,谁的钱不是钱…”萧祁经过一晚上时间冷静,现在也觉得这决定有些欠考虑。别说是徐良吃惊,就连萧祁自己也心里打鼓,“那房子我不想要了,顾唯喜欢,出价也高,那就给他。”“…”徐良见萧祁主意打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萧祁虽说‘胆战心惊’,可也丝毫没有反悔的意思。和井傅伯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从顾唯站在床头的那句话开始,即便矛盾罅隙与顾唯无关,但这导火索实打实成为一切被引爆的根源。房子卖给顾唯正巧了结了萧祁过往的一切债务,无论是金钱还是过节…都算有始有终。对他人的交代谈不上,萧祁也就能给自己讨个说法。徐良随他走了一段,想了想忍不住还是又问了一句,“井傅伯知道你把屋子卖给顾唯吗?”“应该不知道吧。”萧祁也有些不确定。井总“神通广大”,这种消息瞒不住他,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徐良侧头瞥了萧祁一眼,讪讪的说,“你也是够能行的!”萧祁呵呵乐起来,面上表现出一副不以为然,嘴上也是振振有词,“无所谓,房本上写着我的名字,我能说了算。”话说完,萧祁惊觉这几个月于无形中的改变。若是放在以前,萧祁断然不敢也不会做这种不确定井傅伯反应的事情…这倒当真应了“有恃无恐”四个字,亦或者未走到这一刻之前,就连萧祁自己也没意识到这样的心态转变。整理文件办手续耗费了萧祁几天时间,期间他倒是有些疑惑。和顾唯谈好买卖这么久过去了,就算自己没对井傅伯说起,顾唯也铁定第一时间“告知”了他,井傅伯倒是一惯的架势,沉住气只字不提。想起井傅伯,萧祁脑中便闪过井依仲,以及他手里那根一模一样的钢笔。心里一阵憋闷和火气袭来,甚至夹杂些委屈惆怅,萧祁转身走到茶几前坐下,看着眼前的文件便给顾唯打了电话。“我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签约?”萧祁没等顾唯开口,快速补了一句,“签了约之后我就开始搬东西,你一周之内就能拿到房子。”今天是平安夜,两人之前说好今天签约。萧祁见顾唯没动静,原本没打算催促,只是想起井依仲气儿不打一处来,好像赶紧将这房子脱手算是了却了一桩事情,“你不会现在反悔吧?”“没有,”顾唯在电话那边压低声音,稍稍停顿之后说,“我今天有点事情,要不你过来找我?”挂了电话,萧祁收到顾唯发来的地址。两人约在一间高级会所见面,会所周围是别墅群,风景优美。萧祁在下午三点过些到了那里,片刻功夫便见到顾唯朝着他走过来。顾唯一身黑色西装,莫名有种庄严肃穆的感觉。跟在顾唯身边的还有一个律师,萧祁见过一次,之前的手续和文件便是这名律师操办的。“所有文件都在这里,”萧祁坐下之后便不说废话,将自己研究过的合同递给顾唯,“你检查一下,转账成功咱们就签字。”顾唯点点头,显然也不打算和萧祁进行那面子功夫的客套。他低下头发了个短信,片刻之后萧祁的手机响了,银行的转账提醒。“卖方的金额数量比较大,”顾唯抬头看着萧祁,接着拿过桌上的笔,“这部分是定金,剩下的几天之内就会到你的账户里,你可以去银行查…”“好。”定金已经够萧祁的保险金,他也不担心顾唯在钱的事情上做手脚。毕竟顾唯想要的是井傅伯,想要的是那属于井傅伯的房子,“我这几天就搬东西,钱到账的时候我应该也离开了。”想了想,萧祁补了一句,“我手里的钥匙怎么给你?”顾唯扬起眉毛,目光中尽是说不清的情绪,“你留着吧,我会换锁。”萧祁嗤笑,嘴里不忘嘟囔,“我要不还是寄给你吧,毕竟是井总装的门锁…”一时口舌之快也属无聊,萧祁说完自觉没意思,索性移开视线不去看他。顾唯没立即接话,目光莫名集中在不远处。萧祁顺着他的目光瞅过去,这才瞧见那辆熟悉的s900。车停在别墅群的小区门口,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井傅伯对门口的保安说了几句话。一条马路之隔,萧祁看的清楚,副驾驶坐着的便是井依仲。井傅伯回来了,萧祁全然不知…想来再大的“改变”在井总这里才真是面子功夫,说到底还是和过往一样!“你有多久没见到他了?”顾唯见萧祁满眼惊讶,开口时有些洋洋得意,“不准备过去打个招呼?当真不会回头了?”许是察觉到不远处投来的目光,井傅伯下意识朝着两人这边看了一眼。他的视线很快移开,不知是否看到了萧祁。萧祁回过神对上顾唯的视线,心中盘算他定然不知井总跟去上海的事情,这才会问出这样的话。说来也是奇怪,井傅伯去上海井依仲不可能不知道,既然能对顾唯说道萧祁卖房子,井依仲怎么就没跟顾唯说自己哥哥呢?这三个人各怀心事,萧祁懒得多想更加不愿意想,省的给自己添堵!“我不回头你应该很高兴吧…”萧祁随手整理自己的衣服,接着起身,“井总的房子以后就是你的了,那房子我看了就腻歪,你愿意接手我感激不尽!”一纸合约签的萧祁满心火气,他转头便回去了成泰。萧祁拿钥匙开门,进屋思索片刻,接着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便将那件带血的衬衣扔进垃圾桶。---房子卖了,萧祁难免恍如隔世,说没有些不舍与心疼定然是假话,可那仅剩的一点情绪便也因为井总这突然出现以及诸多隐瞒而转变为沮丧与辛酸。 第121章 萧祁习惯井依仲的语气,可心里没来由还是一阵憋闷,“我正要走。”他迎上井依仲的视线,顺势将自己的胳膊从井傅伯手里抽出来,“不会打扰你们兄弟‘叙旧’,你放心好了!”“这么有眼色…”井依仲皮笑肉不笑地揶揄萧祁,目光却时不时看向井傅伯。“小仲…”井傅伯开了口,话语很轻的唤着自己兄弟。简单的两个字听不出内容,却带着些不可质疑的架势,“别忘了…”“我没忘,”井依仲没等他说完,主动接了话,“你说过,他和好这个字沾不沾边,都跟我没关系。”井傅伯轻笑,点到即止显然不愿多说。萧祁在一旁有些发愣,他对这句话有印象…井傅伯结婚那天,针锋相对之时开口道了前半句,后一半则被萧祁打断。那时的萧祁实在不愿多听,哪儿想这兄弟二人私下竟讨论过此事,而井傅伯也将这话完整说了出来…难怪萧祁进出医院之后再看到井依仲,后者愿意装出一幅不认识的光景,陪着他演习那出荒诞的闹剧。比起井傅伯的淡然以对,井依仲始终不依不饶。他见自家兄长不过分强调,勾起嘴角又对井傅伯道了一句,“但上次我见到他…他说他跟你也没关系,等房子卖了之后就彻底没关了。”井依仲说得很慢,像是在观察井傅伯的反应,更像是在故意‘找乐子’挑衅,“这事儿,是不是挺有意思的?”井傅伯回过头看向萧祁,目光夹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萧祁被他看的有些难受,可这话萧祁说了,也确实…不假?许是看出萧祁的困窘不自在,井傅伯没有加重这份无措,内敛自持地说,“他这么说倒也没错。”井依仲闪现惊讶,稍纵即逝后定神想了想,“那这会儿我要是对他有兴趣,是不是…”“你有完没完…”萧祁出声打断,对井依仲的忍耐濒临极致。井傅伯的神色冷了不少,他看着井依仲不吭声。眼神越发沉重的同时,面上的表情像是在传达些只有两兄弟自己能明白的信息。“走吧。”井傅伯转头对萧祁说,语闭便伸手揽住萧祁的肩膀,异常用力。言语的嘲讽与争夺,比起井傅伯的动作不堪一击…自打几年之前井依仲出现,萧祁便没想过在井傅伯面前“争宠”。他不敢试,毕竟井傅伯对自家弟弟的呵护让周遭其他人和事望尘莫及。萧祁踩过底线,知道那有多疼…因而,不敢再尝试。井傅伯拦着萧祁,拉近两人的距离。他凑到萧祁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想吃什么?”他延续了先前的对话,完全跳过了与“井依仲”三个字有关的所有内容。井傅伯的气定神闲贯彻始终,他没有正面回应井依仲的说辞,却更像是全然不放在心上,眼中只有萧祁。萧祁看着他一时慌神,直觉这些年在心中想要“争”的那些东西,在这一刻井傅伯都给了他。若说井傅伯婚礼那天的相遇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搏斗,那今天这悄无声息的对抗萧祁赢得彻底…井傅伯让他赢得不费吹灰之力。“问你话呢…”井傅伯见萧祁不作声,眯着眼睛满是笑意,“现在不饿?”萧祁沉浸在这眼神中如同窒息一般无力挣扎,“我…”“我看今天外面很热闹,要不出去走走?”井傅伯侧身按下电梯按钮,另一只手顺势伸进萧祁的指缝间。刻意忽略带来的便是态度的宣示,井傅伯将需要说的话“表达”的分外清楚,用自己的眼神、用自己的行为。井依仲了解自家兄长,自然也明白此时多说无益。他难免有些失落的苦笑,皱眉与萧祁对视片刻。萧祁避开那视线,心中的爽快感引出些怅然若失。他鼻子莫名发酸,说不清到底是因为这些年终于如愿,还是因为这一刻已等待了太久…---走进电梯,井傅伯始终抓着萧祁的手。走出旭通,冷气袭来之时才觉手心的温度炙热烘烤。萧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跟在井傅伯身后顿时有些不适应。他皱眉想了想,主动将手指从井傅伯的指缝间拉出来。井总打从两人认识之初就不喜欢在公共场合过分亲密,萧祁能辨析这是井傅伯的性格所致,自然也变成了他的习惯…这突如其来的手牵手反倒引起了他的不舒坦。井傅伯颔首侧头看了看萧祁,接着不动声色双手插兜道,“你之前遇到小仲了?”“哦…”萧祁吞咽口水,清了清嗓子说,“上次过来旭通那会儿见到他了,顺口提了一句卖房子。”井傅伯眯着眼睛打量萧祁,轻声笑过后对萧祁的“避重就轻”以放任对待,“他又说什么让你不舒坦了?”仔细回想,井依仲倒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萧祁见了他便觉“不舒服”,开不开口没什么区别,“好着呢。”“你不用担心他。”井傅伯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像是在“说服”萧祁,“你要是不高兴,就当看不到他…怎么都可以。”萧祁睁大眼睛,一时语塞。当真风水轮流转,若是井依仲听到这话,不知作何感想?萧祁抬起头回视井傅伯,“跟我有什么关系。”“那要不…”井傅伯勾着嘴角靠近萧祁,压低声音道了一句,“你觉得不乐意,我也当看不到他?”井傅伯对所有事情太过明白,以至于他若是想要让萧祁如愿,那萧祁便插翅难逃。他轻舔嘴唇,心中想起井依仲手里的那根钢笔,莫名悻悻然道,“您哪儿能看不到…就算看不到人,您手里那根笔也是‘兄弟情深’。”“…”井傅伯目光中闪烁些疑惑,皱眉低下头将那根白色的钢笔从口袋中拿出来,“这根?”萧祁皮笑肉不笑地嗤笑,这会儿看着那钢笔越发碍眼,“这根笔挺好看,您和井副总一人一根刚好合适。”萧祁说完清了清嗓子,不痛快之余更觉无奈。早些年不晓得这笔有两根倒也不觉怎样,现在细想真是越发添堵。萧祁斜着眼睛打量井傅伯,赢了井依仲是不是已足够,要的更多或许只能让萧祁自己的期待落空。井傅伯没有立即接话,他点点头重新将手里的钢笔放进兜里。井傅伯抬起头四下看了看,接着伸手轻轻抓住萧祁的胳膊,“往那边走吧,顺便去吃点东西。”萧祁跟着井傅伯默不作声,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跌落谷底。话说出口收不回来,萧祁这会儿却觉不后悔。以前就是该说的话咽进嗓里、吞进肚里,整颗心越发寒冷。现在这样也不错,希望落空至少也落个从容淡然。井傅伯拉住萧祁的手指,停下脚步站在大型商场门口。圣诞节正值冬季,商店门口巨大的圣诞树发着光亮、一派绚烂。井傅伯用指腹在萧祁的手心来回打转,“明年这时候,去别的地方走走吧。”萧祁眼瞅着面前的圣诞树,没多想回了一句嘴,“什么地方?”井傅伯像是顺着他的话,更像是故意讨好。他压低声音在萧祁的耳边道了一句,“什么地方都可以,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萧祁这才回过神,看着井傅伯心里一阵钻心的颤。井傅伯没等他接话,主动拉着萧祁朝商场大门走过去。室外冷风刺骨,室内倒是一阵暖意袭来。井傅伯走了两步,看了看便直径朝着高档钢笔的柜台走过去。萧祁几秒后反应过来,扬起眉毛打量井傅伯的背影。他跟在井总身后、故意不吭声,终是想看看井傅伯能做到哪般田地。“你喜欢哪个?”井傅伯站在柜台前扫视,接着便抬头对萧祁说,“我手里这根钢笔也用了些时间了,刚好路过就换一只吧。”萧祁看着井傅伯将兜里的钢笔拿出来,目光停留片刻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想法,“我看这支笔还挺新的,没必要换吧?”“换了吧,”井傅伯重新低头看向柜台里陈列的钢笔,倒也没因为萧祁的话而产生情绪波动,“早晚都要换掉的,你帮我看看哪个好看?”萧祁不知想从井傅伯嘴里听到些什么,情话他说过,可在萧祁耳中显得粘腻却不知如何相信…可这恬淡适从的反应又觉有所欠缺,少的是那份对彼此的表达。左右游离,手足无措。萧祁顺着井傅伯的目光看向柜台,正巧售货员小姐走到两人面前,热情大方的询问需求。“先生,您想看个什么价位的?”售货员眼尖,瞧见井傅伯手里原本的那支笔还不忘连连夸赞,“这支朱丽叶真好看。” 第123章 井傅伯拉着他朝马路对面走,嘴里轻声嘟囔了一句,“那我做给你。”井总手掌的温度顺着皮肤在萧祁身体中游走,血液流经之处一阵酥麻,“买点东西…去我家?今天公司有年会,结束的晚…我等下跟小仲说一声,让他晚上别回去了,你不用…”“去成泰。”萧祁抬起头,说的莫名坚决,“买点东西直接去成泰就行了。”这大抵是萧祁在那屋子里的最后一顿饭,一切的导火索都是顾唯在床前说的那句话。终于,成泰即将易主属于顾唯,他也算‘如了愿’,而萧祁这最后一餐也应吃的痛快、吃的酣畅淋漓。极具讽刺意味的情况,可萧祁却有着迥异的释放与宣泄,这些年对顾唯的积怨和委屈都随着成泰的买卖而划清界限。萧祁转过头看着井傅伯,张开嘴忍不住又说了一遍,“你跟我回去成泰就行了。”“好。”萧祁这点小心思逃不过井傅伯的眼睛,他不多说话,任凭萧祁‘为所欲为’直到称心如意。萧祁以前‘恨’极了井傅伯这种举动,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让萧祁诚惶诚恐的一切也让他欲罢不能。有钱有势的井总与萧祁一道逛超市,买东西的架势倒与平时有些区别。井傅伯买东西关注保质期,看食材也格外挑剔。萧祁这些年一直以为井总对生活琐事一窍不通,哪想他在这些细节之处也不落人后。萧祁跟着井傅伯朝收银台走去,嘴里忍不住嘟囔道,“您会做饭吗?”“不算擅长…”井傅伯意外接了话,似乎在萧祁许了‘未来’之后揣着绝佳心情知无不言,“我母亲不在了之后,有一段时间小仲是我在照顾,多少学了一些。”萧祁暗自壮胆,想了想后说道,“井总,您没事儿多说点自己的事儿呗。”这话谈不上要求,萧祁从最初开始就希望可以多了解井傅伯,奈何年长几岁像是有了‘代沟’,很多话不知从何说起。与其说井傅伯故意有所保留,萧祁更愿认为这是年龄使然,就像姜谢途也鲜少说起自己以前的事情。“井总?”井傅伯舔着嘴唇眼中带笑,不动声色开玩笑说,“要不,我现在给你说说旭通的发展?”萧祁眯着眼睛不接话,转头将东西都放在收银台的桌子上。插科打诨、暧昧游走…萧祁故意不再去看井傅伯的眼睛,就像最初心动时的‘不好意思’,又像相处多年的情趣所致。井傅伯见萧祁掏了钱包,压低声音又说了一句,“今天你又准备请我吃饭?”萧祁扬起眉毛侧头想了想,果断收起钱包道,“你请客。”走出超市,井傅伯跟在萧祁身边。夜色笼罩在头顶,身侧街道上的车辆路人形形色色,井傅伯抬起手轻轻搭在萧祁的后背上,“去旭通门口取车回去吧。”说完,井傅伯靠近萧祁两步,看似无心的继续说,“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起过我母亲早些年去世了…刚刚失去她的那一段时间,我时常会忘记她不在了,总觉得我回到家就能见到她,能跟她说每天经历的事情。然后我就会想起来她已经不在了,再经历一次失去她的痛苦。”萧祁回过头盯着井傅伯,目光在他的脸颊上游走,炙热的温度在四目相对之时左右流窜。“…”萧祁下意识张着嘴巴,却觉此时语言显得无力。井傅伯说起的不过是过往的经历,平淡从容…可听在萧祁耳中却像是对这个人全新的认识,“那…后来呢?”“后来…”井傅伯想了想,勾着嘴角多少有些无奈心酸,“那会儿小仲十几岁,平时的生活都是我母亲在照顾。后来我主动照顾他,他依赖我…而我也用这种方式时刻提醒自己母亲已不在了。”萧祁猛然想起成泰屋里那件带着血的衬衣,时时刻刻看在眼中,一遍一遍记在心里。井傅伯便是这样的人,越是疼的东西便越要放在心上,从不开口却反复在伤口处撒盐直到印记足够深刻。见萧祁不吭声,井傅伯笑意更深,“说这些是不是很无聊?我再说点别的?”“不用…”萧祁下意识抬起手抓住井傅伯的手臂,片刻之后才回过神连忙放开他,“那个…我没觉得无聊。”“恩。”井傅伯点头,眯着眼睛打量萧祁。相识这些年,彼此的事情或许早应该告知一二,过往井总不在意,萧祁不知如何问…一来二去,耽误的倒成了两人自己的时间。第70章 井傅伯的手艺谈不上好吃,倒也算可以下咽。萧祁安静的坐在餐桌旁,看着井傅伯忙碌的背影发呆。进屋那会儿,井总将手里的食材放在桌子上后,目光始终在桌角的垃圾桶上徘徊。萧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临出门那会儿将那件带血的衬衣扔了进去。“那个…”萧祁清了清嗓子,接着将外套脱掉故作镇静的说,“我下午收拾东西,所以…扔了。”井傅伯闻声,侧头看着萧祁,像是在等他继续开口。萧祁吞咽口水,思索片刻后更为坚定的说,“扔了吧,看着晦气…”井总留着那衬衣,多少带着点‘自我折磨’的意味。萧祁不确定车祸在井傅伯心中留下了多少被唤做‘内疚’的东西,可这些东西在萧祁看来仍然是耿耿于怀,不愿像井傅伯那般时刻想起。有些东西…扔了便是不再看向过去。道了‘未来’二字,转头再看这衬衣扔了也算适得其所。井傅伯还是不吭声,看着萧祁点点头,像是对他的决定表示默认,亦或者表达了无声的尊重。“恩,”萧祁对他的反应如释重负,莫名轻松的补了一句,“没必要留着,扔了挺好。”他看向井傅伯的眼睛,享受于井总赋予的自由与泰然。想来也‘互不相欠’,萧祁这些年无数次在自己心中为井傅伯‘开绿灯’、找台阶,也不差这一次…“好。”井傅伯抬手揽住萧祁的后劲,突然用力将他拉到身边。井傅伯没有再说话,轻轻将自己的嘴唇压在萧祁的额头上。嘴唇的纹路有些干燥,皮肤接触的地方产生一阵颤栗…电流顺着接触位置在全身游走,萧祁下意识闭上眼睛。他抬起手抓住井傅伯的衣服,轻咬牙齿后开口说,“我有点饿了,赶紧吃了饭…你就回去吧。”井傅伯顺势将嘴唇滑到萧祁的耳朵上,他轻笑的同时胸腔产生共鸣,低沉性感的嗓音在萧祁的耳中来回游走,“才进屋没几分钟就赶我走?”萧祁被这声音震的头晕脑胀,身体下意识又向井傅伯怀里蹭了蹭。他吞咽口水,浑身莫名感到燥热,“再不吃饭…你现在就走。”饭菜端上桌,萧祁的目光始终还在井傅伯身上。谁能想到这么多年之后,井总会站在成泰的厨房里为萧祁做饭,谁又能想到这房子已经易主成了顾唯的财产…因果循环,冥冥之中往复的浪潮将井傅伯与萧祁推在一起,彼此的羁绊越发深刻。“尝尝吧。”井傅伯丝毫未露怯懦之相,术业专攻,似乎不那么可口也搓不掉井总的锐气,“要是不喜欢就少吃点。”萧祁拿起筷子夹菜,心中荡漾着难以名状的情绪。“不喜欢,不怎么好吃。”似是逞强为之,奈何手里的筷子还是不听使唤的伸向盘子。萧祁的舌头像是在一瞬间便记住了这属于井傅伯的味道,在记忆宫殿中独辟蹊径将其储存,独立于过往所有属于井傅伯的空间…井傅伯见他低头不再吭声,目光又柔软了不少。他拉开凳子坐在萧祁对面,拿着筷子时不时帮萧祁夹菜。在这屋子里的时间即将结束,萧祁抬头环视四周,心中却像是有了个崭新的开始。这顿晚餐承前启后,如同衔尾蛇一般轮回往复。萧祁深呼吸叹气,目光回到井傅伯的脸颊上,“我这几天就回去上海,那途的保险金我明天就打过去,剩下的都存一张卡上给您。”“…”井傅伯不吭声,萧祁看不明白他究竟什么心思,索性继续说,“这屋子的价钱比周围均价高出一些…高出来的那部分,算算应该够赔偿金…以及我之前欠您的钱。”情债…钱债…过往萧祁将前者看的太重,却处处受制于后者。现在,‘情’这个字在萧祁心中依旧重要,可好像只有这些能算清楚的东西还了,才能坦然从容的看向井傅伯的眼睛。想来上海的这些个月,萧祁除了那帮朋友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在因缘际会的情况下,投机取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井傅伯轻舔嘴唇,停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都想好了?”“这有什么想不想好的?”萧祁没留意井傅伯的神情,嘴里的话自然也不假思索,“是您的本来就应该还给您。”许久,久到萧祁感到奇怪。他放下筷子,抬头看着井傅伯,像是要确认对方是否听清楚了自己的话。“…”井傅伯目光如炬,其中夹杂着难以辨析的复杂。他慢慢开口,情绪被低沉的声音完美修饰,丝毫没有卸了平日的架势,“钱还给我,那…刚刚说的‘以后’,还算数吗?”情势逆转,这下无法开口的倒成了萧祁。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的期望落空。萧祁对这样的感觉再明白不过,无非是放低姿态的迎合与讨好,极尽努力的创造未来…萧祁的目光在井傅伯脸颊上来回游走,一时间脑中满是两人过往的经历。井总擅长拿捏,却也在萧祁几次三番问出类似问题时给出爽快答案。‘算数’,求来的确认带着诸多憋闷与辛酸,可至少没让萧祁彻底失望过。萧祁轻轻叹气,想了想后学着井傅伯的架势勾起嘴角。他重新迎上井傅伯的目光,“算数能怎么样?不算是又能怎么样?”井傅伯在片刻过后淡淡说了三个字,“…没什么。”姜还是老的辣,萧祁虽未给出答案,可有些东西在他眼里、在他心里——藏不住。井总看得明白,自然也还是自己一贯的模样,“算数就算数,不算是也还是算数。”萧祁扬起眉毛,好端端的‘胜局’怎么就没能‘乘胜追击’呢? 第125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萧祁满心只剩‘引狼入室’这四个字。奈何这屋子已经不属于他,走人的时候连这位‘神’也得一并带走。从六九到后入,两人折腾到午后才好不容易从那张床上爬起来。萧祁将床边的衣服套在身上,双腿还觉不听使唤。井傅伯靠在床头,伸手便将萧祁揽进怀里,“又准备去哪儿?”“啊?”萧祁回头看着他,“什么?”“又准备把我一个人扔屋里?”腹中饥饿,萧祁不过是想去厨房给自己找些吃的。他扬起眉毛,顷刻便反应过来井傅伯在暗示两人上次一起过夜的事情。再一再二,若说上次是井总‘强取豪夺’,那这一次萧祁再找不到任何借口,“要不…一起出去吃个午饭?”“好。”井傅伯轻声应答,俨然一副两人和好如初的样子。萧祁故意瞥了他一眼,心里忍不住嘟囔,以前怎么没觉得井总这么无赖不要脸?!两人出门吃了饭,井总当着萧祁的面给梅岸打了电话,交代将旭通屋里的那几盆植物还有那张床搬走。萧祁低头吃饭,全当没听见井傅伯的话。“你什么时候回上海?”井傅伯挂了电话后问他,接着又快速补了一句,“我帮你定机票?”“就这几天吧。”房屋的手续办的差不多,等东西收拾好萧祁便再没有留下的借口。他抬头看了一眼井傅伯,想了想终究没有开口问井总之后的安排。井傅伯回来时不曾打招呼,什么时候离开自然也轮不到萧祁发问。井傅伯点点头,看似随意的继续说,“我可能还要在留几天,要不…你等等我?”萧祁重新低下头吃饭,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昨天那句‘你以后能不能有什么事情都提前跟我说一下’至少进了井总的耳朵,“不用了,那途很快就要开始营业,我回去帮帮忙。”有来有往才算诚意拳拳,萧祁停顿片刻主动给井傅伯找了个台阶,“井总,开业的时候您是不是也得出现一下?”井傅伯听明白了,随即点头‘借坡下驴’,“恩,我记着日子呢,在那之前这边的事情肯定能忙完。”话已至此便无需多言,一个跑一个追,谁都别掉了队…唯有这样才能在你来我往的这些年间始终没有断了联系,也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印记在岁月的长河中留在彼此身上。吃完午饭正巧下雪,十二月底的北方一片皙白。出门走的着急,萧祁拿起外衣却忘记了带手套。井傅伯站在他身边,轻轻拉住萧祁的食指,“小心地滑。”零散的雪花只消片刻功夫便形成鹅毛之势,萧祁抬头看了看天空,接着将自己的手指从井傅伯的掌心中抽出来。他双手插兜,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没事儿。”井傅伯勾着嘴角,像是卯上劲般再一次拉出萧祁的手掌。他拽着萧祁一起伸进自己的口袋,“还是拉着你好。”井傅伯用手指在萧祁的掌心画圈,他直视着前方,眼神出奇的平静,“暖和。”萧祁感觉一条细细的绳子缠住自己的手指,紧接着便摸到了那分明的棱角。井傅伯将海黄挂件套在他的指尖、塞进他的手里,“这个还是你收着吧。”萧祁没再吭声,紧紧握着拳头感受掌心的疼痛。木制挂件再一次回到他手里,眼前的大雪美到萧祁移不开视线。从那海黄手串到当下的挂件,弹指一挥间便是数年。萧祁还清晰记得自己买手串时的心情,却也选择避开那些痛苦的回忆。鬼眼泡了酒,现在的自己倒真是想断骨错筋般脱胎换骨,有了全然不同的样子,“我不喜欢这个挂坠的样子。”萧祁颔首,很快又补了一句,“但也不讨厌。”说到底,现在萧祁的模样也是井傅伯给他的,若是自己都瞧不上,那也太对不起岁月的磨练。“那就收着吧。”这些话中的意思自然逃不过井傅伯的耳朵,“不管什么样,在我看来都一样。”井傅伯的手掌包裹着萧祁的,温热满足感顺着手臂传递到心头。萧祁深呼吸,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沉重却也轻松。少了井傅伯的生活他感受过,不止一次…这份沉重是井傅伯给他的,却也显得轻松是那般简单纯粹。“想去哪儿?”井傅伯靠近他些许,说话的同时目光落在萧祁的脸颊上,“我陪你去。”“您不用去旭通吗?”萧祁开玩笑说道。虽然正值圣诞节,可绝大多数人还身处工作日,路上的行人显得匆忙急促,“不用工作?”井傅伯公私分明,却也总有那么个例外,“这点时间…不碍事。”“那随便走走吧。”说着,萧祁率先跨步向前,走进漫天的雪中。两人的手掌紧紧相连,井傅伯随着他的脚步跟上,就像这些年一贯的样子,“明年的圣诞节,去个暖和的地方吧?”“哪儿?”“随你…要不,去地中海看看日出?”“好远。”“几个小时的飞机罢了。”“我是说明年圣诞是好远的事情…”“走着走着…就到了。”… ……第72章 萧祁隔了两天便回到上海。赔了钱,从姜谢途到剩下几个店员都感到轻松。萧祁回去的当天便去了新店,正巧遇到姜谢途在最后整理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萧祁弯腰将地上的工具捡起来放在桌子上,看着姜谢途又问了一句,“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差不多了,”姜谢途倒了杯水递给萧祁,想了想轻声说,“前段时间,我态度不是很好,主要是…”萧祁没等他说完,主动打断开口道,“店里着火本来就是我的责任,你怎么还这样跟我说…”姜谢途对人厚道做事却也分明,从井傅伯开始投资到现在,一件有一件事情的累积早已说不清到底是何种因果。他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了,店里的那个微博号是不是一直是你在负责?之前你不在的时候阿辰用那个号和那些宣传的帖子互动了一下,有时间你记得上去看看。”“好。”萧祁点头,接着便低头拿出手机。“对了,”姜谢途扬起眉毛,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你跟井总怎么样?”“啊?”萧祁对上他的视线,倒是对这问题感到意外。姜谢途随即解释,“之前你回去这段时间,你父亲来店里找你,我说你这段时间有事儿不在。他后来又问起保险金的事情,接着还…聊了两句…别的…”“什么意思?”“没什么,”姜谢途呵呵乐起来,舔着嘴唇道,“你父亲问起你…我猜想他说的是跟井总有关的事情。”萧祁面上一阵尴尬,寻思自家父亲怎么到处打听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你怎么说?他还说什么了?”萧祁下意识想起这店面业主是苏念双的事情,可看姜谢途没提及,只怕萧行远也没说起。“我还能怎么说,我说井总投资了咱们店,没提别的。”姜谢途眼中都是笑意,对两人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不做深究,“你父亲…挺关心你的。”许是自身便是父亲的角色,姜谢途在说起这些时目光中闪着不易察觉的温柔。萧祁点点头,随即便换了话题,“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大壮怎么样?” 第127章 “不是,“萧祁连忙出声打断,“您什么时候过来?住哪儿?我过去找您。”第73章 井傅伯的回答和下午那时一样,就这两天。萧祁没再具体细问,随便说了两句便花了电话。回到屋里已经快要九点,萧祁洗了澡收拾了之前的东西,快要睡着的时候,门铃响了。萧祁侧头看向时间,十一点多。他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下楼开门。门铃响起的那个瞬间,萧祁心中带上了点期待,潜意识便希望打开门看见的便是井傅伯风尘仆仆的样子。期待,失望…这个循环在萧祁身上经历过太多次,绝大多数情况都与井傅伯相关。萧祁走到门口,咽下期待告诫自己,有些事情吃了亏还是得学点经验。他没停顿便将门拉开个缝隙,接着定神瞧去。摒弃期待倒是多了惊喜,萧祁下意识扬起眉毛,心中不禁盘算时间。井傅伯此时出现在门口,岂不是挂了和他的电话便起身朝着机场去了?“怎么?”井傅伯勾起嘴角,面颊上的风尘仆仆与萧祁先前思想中的一模一样,“看到我很惊讶?还是…再等什么人,见到我很失望?”萧祁拉开门后撤一步,他腾出位置让井傅伯进门,“您不是说事情还没忙完。”“恩,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井傅伯进屋脱了外套,随手挂在一旁的架子上,“你去找我太远了,我来找你就行。”“…”萧祁看着他的背影,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因为一句话便坐飞机奔走两地,这样的行为旁人都称得上感动,更别说是井傅伯。萧祁深呼吸,甚至不敢多想心中的动容,“您这会儿累吗?”井傅伯扬起眉毛,他靠近萧祁后伸出手臂,轻轻揽住萧祁的腰,“你难得跟我说想来找我,就是想问我累不累?”此言差矣,萧祁不止一次说过‘来找您’,只是相比之前带有些谈判性质的寻找,晚间的那通电话多了些不可名状的东西。萧祁始终都在井傅伯的掌心里,玩物也好,夜明珠也罢…左右逃不过去,这点心思自然也瞒不过。他凑到萧祁耳边,哈着气轻声道,“你想说什么?”井傅伯身上还带着夜晚的寒意,手掌隔着睡衣传递着占有,夺了萧祁身上的热度,传递着让人颤栗的信息。萧祁吞咽口水,身体不住哆嗦了一下,“那个什么…您之前说苏念双设计的合约听我的,还算数吗?”良辰美景,此时提及‘苏念双’三个字倒显煞了风景。井傅伯定神与萧祁对视,没移开身子张嘴说,“算数,一直算数。”萧祁抬起手臂抵在井傅伯胸口,轻咬牙齿叹气问,“您原本打算怎么解决我们店面的事情?要不…您把苏念双的设计发了?”萧祁走在街上便想的明白,所有的事情都是因那合约而起,井傅伯一时兴起买了合约,多半也跟自己当日在店里说话的态度和眼神有关系。这事情在追究是从何而来毫无意义,无数次的冤冤相报都没能真将问题解决,这次若是能用那设计平息干戈,也算是萧祁给自己解决了一个麻烦。“你…”井傅伯眯着眼睛,打量萧祁后问,“你之前说不喜欢那个设计,现在开口跟我要,不觉得委屈?”“…”若说没有委屈定然是假话…开口要了合约在某种层面上便是跟井总低了头,萧祁忍不住想起过往很多事情。但苏念双现在和萧行远是一家人,手里又握着那途的未来,萧祁不愿称之为权衡利弊后的妥协,他只是希望能快点解决这件事。“怎么不说话?”井傅伯没有难为萧祁的意思,他收紧手臂补了一句,“你要觉得委屈也没什么,苏念双还是个学生,赔钱这些事情动静太大,他可能是一时兴起,冷静几天再谈谈,应该可以解决。”萧祁抬起头迎上井傅伯的视线,叹气后摇摇头道,“还是把他的设计发了吧。”萧祁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井总签约自然是给了苏念双一个价格,即便这设计始终被雪藏,也可以认为是生意人的手段和乐趣。井总虽说这东西属于萧祁,可说到底还是有求于人,萧祁求过井傅伯太多次,开了口便觉那阵委屈更甚,“要是您觉得太麻烦,我去找苏念双商量一下,您跟他解约也成。”井傅伯瞧着萧祁那副‘惹人怜爱’的心酸样儿,心情莫名大好。他松开萧祁,转身走到书架前。井傅伯抬起手从书架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转头对萧祁道,“你过来。”萧祁挪着步子走到井傅伯身边,车祸之后第一次开口实打实向井傅伯求助,却是因为苏念双…萧祁的目光落在井傅伯手中的文件上,心里说不出的憋屈,“这是什么?”“给你,”井傅伯将文件递给萧祁,“苏念双设计的合约一直都在这个屋里,我说了是你的,就会一直给你留着。”萧祁没有翻开合约,想了想转身将文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给予与付出向来是一把剑的两片刃,萧祁在过往的那些年中对这个道理再熟悉不过。井傅伯给了他想要的东西,势必需要回报。那八十万换来旭通那如同监禁的工作,生活无忧便以‘乖一点’为代价。萧祁开口要了,若不得他不给…井傅伯自然有的是手段进行索取,进而达到诡异的平衡。你来我往之间,萧祁如同斯德哥尔摩一般适应并且习惯了这让他难受的平衡,撕扯妥协的过程里却也还是忍不住伤人害己。井傅伯见他一直不吭声,主动又解释了一句,“其实把他的设计发了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我之前觉得你可能不乐意,所以没有跟你提。”萧祁点点头,至少现在的井傅伯不会先斩后奏,也不再打着‘为他好’的旗帜强取豪夺,“我过两天找他说一下。”“我明天会通知旭通在这边的员工,设计具体的发行方式还有策划可以先给你个大概版本。你拿着策划书跟他谈更加容易一些,具体的事情后续你就不用操心了。”“恩。”萧祁轻轻闭上眼睛,重新睁开后快速走向井傅伯。他抬起头将自己的嘴唇压在井傅伯的嘴唇上,接着便将舌头伸了进去。不过是付出罢了…萧祁想象力匮乏,也只能这般黔驴技穷。---井傅伯没有闭上眼睛,甚至没有回应萧祁的吻。他抬起手捏住萧祁的下颚,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打量着萧祁。萧祁重新睁开眼睛,满是差异。井傅伯眼中闪烁着情绪,萧祁看不明白无从深究。他低下头,轻轻亲吻萧祁的嘴唇,接着便快速分开,“我有些累了。”“…”萧祁缓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您是要回去了?”井傅伯嘴角上扬,又用那摸不透的语气说,“要不以后,我就跟你一起住这儿?”他刻意强调了‘以后’两个字,像是在呼应萧祁在上次见面时的说辞,更像是借坡下驴、顺藤摸瓜将萧祁仅存的所有一并掠夺而去。情势逆转,瞬息万变。萧祁因为一句话便没了在井总面前说不的底气,店面投资也好,卖房子还钱也罢,这些勉强算作半推半就,萧祁还能找个理由糊弄自己,当下却再无其他说辞,“好。”井傅伯不动声色,揣着情绪顺势而言,“那我上去洗漱。”萧祁看着井傅伯上楼的背影,目光最终看向桌上的那盆文竹。他放在凳子上的外衣口袋中,还放着井傅伯给他的海黄吊饰。他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到那吊饰,井傅伯说‘你乖一点’。时过境迁的现在,即便井傅伯在萧祁眼中已不再像过往那般惴惴不安,可这一瞬间他又像是身处过去那样,心中满是迷茫。楼上盥洗室想起水声,萧祁索性移开视线。井傅伯这些日子对他不错,即便现在让他‘听话’,也总归比以前舒坦太多。萧祁从小得到的便不多,因此忍不住心中默念‘知足’二字,左右他也不吃亏。睡衣放在床脚,萧祁斜靠在床头看着井总走出来。井傅伯目光与他交汇片刻便快速移开,他拿起睡衣套在身上,走到萧祁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要不…我去楼下睡。”“不用了…”萧祁咬着牙开口,身子向另一侧移动了些位置,“沙发也不舒服。”井总这分明是得了便宜卖乖,非要萧祁将话说出口。萧祁吞咽口水,眼前出现的便是曾经那座富丽堂皇的空中楼阁。美不胜收的样子下,始终都是摇摇欲坠的无力感,萧祁极度抗拒,可此时也不得不接受。心中莫名悲伤凄凉,萧祁侧身躺下后,伸手帮井傅伯拉开被子。话说出口收不回来,与其弄得两人都不得劲,倒不如‘下作’一些…反正对萧祁来说驾轻就熟,至少对方是井傅伯也少了生分。井傅伯依着他的话躺下,侧身拉上被子平视着萧祁。萧祁自知心中憋火脸色定然不好看,可他还是深呼吸再一次凑近井傅伯。井傅伯身上带着那再为熟悉不过的味道,他的头发带着水,蹭过萧祁的脸颊留下丝丝冰凉。井傅伯随着他的靠近移动视线,在两人之间的距离足够近之时主动后撤身体,“这是做什么?”“…”这话如何接下去?萧祁大气不敢喘,皱着眉头与井傅伯对视。一而再,再而三…难不成井总现在想要让萧祁自己开口主动求来个交欢?萧祁舔着嘴唇,一只手在被里主动移到井傅伯的双腿之间。 第129章 那途开业的前一天,井傅伯又一次到了上海。那会儿萧祁正坐在店里和姜谢途说着明早开业的准备工作,井傅伯双手插兜走进店里,四下看了看后眼神落在姜谢途身上,“明早几点?”一旁的阿辰见到井总发问,笑意盈盈主动接话道,“老大前几天找了个师傅来店里看过,说是早晨10点最为合适。”“知道了。”井傅伯点头,不愿发表过多评价。萧祁在一旁站着忍不住发笑…井总虽是生意人,可这些年从未听说旭通有什么重大决定是挑日子拜祖宗决定下来的。井傅伯对这些事情揣着个‘尊重’与‘敬畏’,即便不信也礼让三分。“明天还有放鞭炮什么的…”萧祁在一旁插了一句,忍不住顺着阿辰的话吐槽,“也是师傅特地交代的。”“笑吧,笑吧…”姜谢途懒得和这两个店员一般见识,眯着眼睛打趣道,“你们俩是年龄还不到所以不信…”这怪不得姜谢途迷信,南北差异毫厘千里。姜老板认识那师傅也是被家里父亲介绍的,横竖图个吉祥如意的话,权当心理安慰。阿辰点头,矛头片刻后便对准了萧祁,“你就别跟着我笑了,师傅说我今年爱情事业双丰收,但他可说你最近不怎么顺。”萧祁扬起眉毛,看着阿辰笑的更灿烂,“你要是能双丰收,那这师傅的话能信多少可就不好说了。”“这话说得在理,”姜谢途也忍不住一起挤兑阿辰,“我在听师傅说这句的时候,严重怀疑明早10点是不是个良辰吉日。”井傅伯的目光因为阿辰的话始终落在萧祁身上,他眼神中尽是温柔。萧祁不自主迎上他的视线,片刻后移开,接着又忍不住对视。两人上次见面至此不过几十个小时,这短短的时间却好像让一壶香醇的美酒进行发酵,越发有味道起来。在店里闲聊几句,井傅伯随萧祁和姜谢途一起去吃饭。阿辰在一遍支支吾吾,表示晚上约了严灵有约会。姜谢途轻拍他的肩膀,嘴里交代了一句,“明天别迟到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么长时间的准备终于到了新店开业的时候,姜谢途心中的高兴溢于言表。他在吃饭时拉着井傅伯喝了两杯,话虽没说透却也表达了感谢之意。井傅伯端着酒杯不做扫兴之举,看着姜谢途礼貌的将话题继续下去。酒桌之下,他用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勾住萧祁的手指。“你们还要点什么?”萧祁下意识将手抽出来,免得被别桌人看到,尽是尴尬。姜谢途没察觉异样,扫了一眼菜单,“没什么了,井总你呢?”“结账吧,时间也不早了。”井傅伯喝过酒眼中满是柔光,看得萧祁浑身‘打哆嗦’。开业前最后一顿饭,姜谢途坐下时便说这顿从那途的账目里出,希望可以借井总的财运图个吉利。萧祁管里账目,自然由他起身去买单。除了餐厅大门,萧祁见姜谢途喝了不少酒,主动对他说,“老大,你就别开车了。”姜谢途轻轻点头,左右瞧了瞧说,“车还在店门口,我坐地铁回家,明早去店里地铁也挺方便。”看着姜谢途离开的背影,萧祁回过身望着井傅伯。“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井傅伯清了清嗓子,靠近萧祁一步后发问,“那床放屋里合适吗?”“不合适,”萧祁避开他的视线,故意怨怼的说,“原来一米八的真好,现在两米的显屋子小。”井傅伯在他耳边笑了,声音从胸腔发出,连续如绸缎,“那…换个大点你的屋子给你?”萧祁摇摇头,“我不要。”井总的酒量他心里有数,刚刚那些成不了气候。说话这么不着边,没事儿装醉也不知道跟哪儿学的,“我好不容易才把钱还您,您别再折腾我了。”井傅伯拉开两人的距离,勾起嘴角看向远处,“那…给我们换个大点的屋子,怎么样?”“我就要住那个小屋子。”“好,那我们就住这儿。”“…”萧祁望着他愣神片刻,抬脚便朝前走不再搭理。井傅伯尾随其后,笑意更浓的说,“上次说好…以后我跟你住着,又不算数了?”萧祁脚步不停,余光扫了他一眼后,嘴里忍不住冒出两个字,“…无赖!”“…”井傅伯颔首看向地面,出乎意料接了萧祁的话,“真有一点…还有什么?继续骂。”“你…自以为是…”萧祁心里难免忐忑不安,可话说出口却也有异样的爽感,“…独断专行!”“说得对。”井傅伯在一旁作势点头,像是不与萧祁一般见识,故意宠着他任他撒野,“还有吗?”萧祁皱眉看着他,不确定的又说了一句,“你不顾及别人死活,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懂。”“恩,继续…”“…”萧祁缓了片刻,移开视线吞咽口水,“不想继续了…”心里那个账本翻来倒去的看,井傅伯对他也谈不上什么巨大的亏欠。要真客观说起来,萧祁自己也有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你没什么想说的?”井傅伯摇摇头,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你这样挺好的。”“…”“我还以为…”他看着萧祁的目光甚至更加温柔了些,“你准备说我年龄大,骂我混蛋。”萧祁心里忍不住吐槽…年龄大又不是一天两天,当年认识的时候不就已经决定了?“是挺混蛋的…”萧祁说完用余光扫过井傅伯的脸颊,压低声音语气复杂的嘟囔了一句,“也还凑合,没有特别混蛋。”井傅伯对这话甚是满意,他不着痕迹的拉住萧祁问,“姜老板请的师傅,都说你什么了?”“啊?”萧祁一怔,侧头对视片刻目光最终落在两人的手上。就这么牵着…也挺好?“没…没说什么啊,我本来就不信,他说完我就忘了。”萧祁那会儿听着便不上心,转头更加没往心里去,“好像是说哪方面不太顺来着…当时我满脑子都是汇总的材料账目,没留神。”井傅伯难得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倒也新奇,“那肯定不会是爱情这方面。”“你又没在现场,”萧祁快速接话,抬头望向井傅伯,“你怎么…”你怎么知道师傅是怎么说的?萧祁望着井傅伯的眼睛,明白了…他移开视线,心中一阵暖意拂过。井傅伯鲜少提及‘爱’这个字眼,乍一听萧祁无所适从,片刻过后下意识化解尴尬说,“你别问这个了,我真记不清了。”第75章 吃饭的地方距离井总那阁楼不算太远,萧祁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井傅伯搭话,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楼下。井总那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不太显眼的暗处,想来下午井傅伯已经来过一趟,之后才去了店里。人都到了门口,萧祁也没什么立场出声让人回去。他转头瞧了井傅伯一眼,默认一般抬脚朝着电梯走过去。“等一下,我拿个东西。”井傅伯走向黑色汽车,拉开车门从驾驶座拿出一份文件。萧祁跟在他身后,瞧见后座上有个旅行袋,其中装着些换洗衣服。当真‘无赖’,家当都一并带过来了,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打算走!井傅伯见他盯着后座,转身将手里的文件地给萧祁后开口,“那些东西,要不一并拿上去?”萧祁不搭理,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第131章 萧祁一怔,望着井傅伯的眼神中多了些复杂。萧祁曾经将两人的事情告诉梅岸,换来的是井傅伯些许时间的冷淡。井总上过规矩,直到现在萧祁都记忆犹新,“那…”“怎么?”井傅伯见他欲言又止,皱眉继续问,“气不过?”‘以后’的日子说了一起过,说萧祁心中全然没有重新建立起期待定然是假话。看到报道的一瞬间,萧祁埋怨为什么偏偏选在那途开业的日子,他也愤懑自己的生活被报道拿来消费消遣…当然,他心中还有些不可名状的担心,走到这一步的两人是不是又会因为这报道产生无法预期的波澜与隔阂?“没有,”萧祁轻轻摇头,这事儿他控制不了,旦夕祸福似乎都在井总的指尖,“我有什么好气不过的…”井傅伯一通电话,那途门口的记者很快便驱车离开。“那些记者是怎么回事儿?”萧祁推门走进店里,姜谢途满眼都是疑惑,“这附近有什么活动吗?你过来的时候看见了吗?”“啊…”萧祁皱眉,不知如何解释,“这会儿我看门口没什么记者了,今天早晨井总出了些新闻,应该是冲着井总来的。”说到底,媒体对那途这家纹身店丝毫不关心,查到店铺地址蹲点不过是为了井傅伯的出现。采访当事人,国内知名企业家…媒体目的明确,旁人根本入不了法眼。“什么新闻?”姜谢途顺嘴问了一句,“那他今天是不是不过来了?”“恩,应该是不过来了。”萧祁避重就轻,说完便转身走到角落去拿开店需要的鞭炮。片刻过后,姜谢途主动走到萧祁身边,“你别想太多了,反正也没人认识你,这种新闻没几天 新鲜度。”萧祁侧头看想姜谢途,一旁阿辰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们别看那些有的没的,马上就开店了!”姜谢途见萧祁套上保护色,不愿说自己的想法,自然也不勉强深究,“恩,收拾一下我就去开门。”店铺开业,几个人前前后后的忙碌。这一天的生意都是之前早已预约好的,一时间店里满是客人临门。早晨聚集的记者绝大多数已经离开,可仍有三两家好事媒体在店外徘徊,抓到机会便凑到萧祁身边。问题毫无新意,无非是围绕井傅伯的婚姻以及他的性向。“别来问我。”说来也巧,萧祁以前倒也质疑过类似的问题。风水轮流转,现在再听见倒觉得自己很是滑稽,“井总的事情我不知道。”“那能不能跟我们说说昨晚的照片?”萧祁深呼吸叹气,转身便朝着店里走去,不再回应。好在纹身店在装潢时,特地为姜谢途作业的地方隔出空间,不至于受到外界吵杂的影响。萧祁忙到中午,低头看向手机时才发现井傅伯在十一点多时给他发了短信:[开业怎么样?][挺顺利。]萧祁没提起那几个惹人厌的记者,却也不知道如何询问井总现在的情况。没等萧祁将手机收起来,萧行远再一次给他打了过来。“怎么了?”萧祁寻思早晨才跟父亲通了电话,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萧行远的声音满是不甘与担心,“我今天看到了新闻,他结婚的事情你知道吗?他来上海找你,他的家庭怎么处理?”“…”萧祁愣住片刻,娱乐版新闻连他自己都不会看,萧行远上了年纪怎么还会特地关注?“这…爸,你别看那报道,都是瞎写的。”“你怎么这么糊涂?一个有家庭的男人,早晚会回到家里的!”萧行远的话谈不上指责,更多的则是对萧祁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不舍。萧祁心里明白他的关心,可这些年没经历过父亲的慈爱,一时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行了,您就别瞎操心了!他当时结婚的时候我就知道,现在他也离婚了…还有,谁说一个有家庭的男人早晚都会回到家里?”话说出口便觉后悔,萧祁像是将一早晨的火气都发了出来。萧行远的那句话是导火索,片刻便将萧祁引爆了。第76章 那通与父亲的电话不欢而散,萧祁一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姜谢途趁着工作的间隙,主动凑到萧祁身边说,“你要是今天心情不好,就早点回去,我自己能搞定。”“那怎么行…”萧祁连连摇头,“这才第一天开始营业,我要是今天就早退,以后还怎么在咱们店里混?”姜谢途见劝不动他,无奈笑笑主动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知道。”新闻报道本身对萧祁造成的影响远及不上今早井傅伯眼中的怒火。井傅伯支开了记者好让那途正常开业不受影响,可萧祁的心里却难以拨开云雾。“过两天,你自己都记不得这事情了,就没人再记得了。”萧祁换上一张笑脸,勾着嘴角点头。姜谢途这话在理,只是萧祁有了前车之鉴,不得不担心,“希望吧。”忙到晚饭之前,萧祁终于有时间歇一口气。他拿出手机点开微博,一天之内因为那报道又涨了不少粉,网友纷纷在账号下面留言,八卦萧祁‘丑小鸭变天鹅’的细节。萧祁大致扫过去,又觉好气更加好笑…他怎么就成了现代灰姑娘了?灰姑娘被王子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描述和萧祁早些年经历的那些情况天壤之别,更别提王子找回灰姑娘之后将自己的‘幸福’昭告天下。一来二去,萧祁倒觉自己的担心很是委屈无奈。正在发愣出神,店里走进来一位不速之客。苏念双在门口站定,左右看了看,目光中有一份不易察觉的‘胜利’。萧祁皱眉走到他身边,“你来做什么?”他拉着苏念双向一旁走了几步,不愿影响到店里正在工作的其他人,“我们今天开业,店里都是客人。”苏念双扬起眉毛,看着萧祁低声说,“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来找你们吵架的。”学艺术专业的人总有那么些高冷,苏念双做事情虽然不厚道,但是面子功夫也过得去。萧祁偶尔撒泼打滑,几次对垒苏念双动了怒也鲜少露了狰狞,“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怎么样?”萧祁听得出话中讽刺,奈何设计合约已经准备给他了,何必再加重嫌隙,“你来的正好,这几天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谈谈。”“你还有时间跟我谈?”苏念双语气轻柔,如欢快的鼓点,听的人好生厌弃,“今天新闻报道那么精彩,你怎么不多关心关心自己?”萧祁皱眉与苏念双对视,不确定的说了一句,“那报道是你给我爸看的?”“怎么,报道里面都是事实,你害怕他知道?”“你怎么知道都是…”话没说完,萧祁突然一个激灵,更加疑惑的皱眉看向苏念双,“该不会是你给那些媒体爆料的吧?”苏念双没有否认,看着萧祁目光中的‘胜利’跃然而出,“是我又怎么样?说到底你不过也就是井傅伯身边的一个人罢了,这样的消息爆出来,他的名声受到影响,你觉得你还能在他身边吗?你该不会真期待他为了你公开性向或者离婚吧?”苏念双这话说的很快,不带过多的情绪却将每一个字插进萧祁的心里。他说的没错,这便是萧祁这些年在井傅伯身边的情况。说到底井傅伯的婚姻若真是一场利益纠葛,那他离婚也和萧祁半点关系没有,“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没什么好处,”苏念双说着倒也显出些无奈,“但我心里舒坦。”新店开张,人人都忙到深夜。萧祁收拾完桌上的东西后看向时间,已经快十点钟了。他转身和姜谢途到了别,走出店门口便瞧见井傅伯开车在马路对面等着他。井傅伯见他出来,主动下车站在驾驶座旁边对着他笑。隔着条马路,夜晚灯光昏暗,萧祁看不清井傅伯眼神中的柔光,却也觉这画面异常熟悉。最初在学校,后来在成泰楼下,还有在医院门口,甚至是阁楼小区…太多的回忆让两人走到这一步。萧祁抬脚朝他走过去,心中却不由自主想起苏念双下午的说辞,‘他的名声受到影响,你觉得你还能在他身边吗?你该不会真期待他为了你公开性向或者离婚吧?’期待…萧祁不应该有,再一再二相处之后,萧祁明白井总的性子。然,情绪由感情所驱使。萧祁对井总如何回应媒体丝毫不感兴趣,他在这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刻意将两人的事情告知梅岸,无非是占有欲作祟、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宣誓自己对井傅伯的主权。先下想想这年头如初生牛犊,可萧祁还是忍不住再次有了相似的盼头。 第133章 萧祁轻轻咬牙,看着苏念双的眼睛道,“我给你这策划书,还有在你手上那份合约上签字…这之后你别再找那途的麻烦,那房子租给我们就别再给我们整事情。”“…”苏念双眯着眼睛打量萧起,“好,我们签个协议,我不会故意收回租约,你也不会没理由阻止我的设计发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苏念双在经历这一切之后谨慎不少,萧祁虽然心中憋闷,但也赞同他这行为是双方不信任的前提下最好的解决方法,“可以,但我还有个条件,你以后不要在媒体面前乱说话…你的设计能发行用的是井总的钱,说的太多对你自己没好处!”苏念双忍不住皱眉,笑容透着讽刺,“你不用担心这个,井总发声明认了跟你的事情。我知道的就那么多,媒体要是有兴趣自然有人会爆料。”“什么?”萧祁一阵惊讶,昨晚明明和井总说好,彼此‘听话’相安无事…哪儿想萧祁守了承诺,井总却出乎意料的跳票。“你不知道吗?”苏念双懒得搭理萧祁究竟什么心思,自顾自继续说,“今早井总发了声明,说自己离婚,还说现在‘个人情况很好,谢谢关心’…这不就是承认了跟你的事情?”萧祁与苏念双‘谈判’持续的时间不长,各自的利益到手后便没必要多说。萧祁出了咖啡厅后看看时间,即将十二点。他转身朝地铁站走,心里寻思到那途的时间正好能赶上预约的客人。萧祁搜索井傅伯发出的声明,其中的内容与昨晚两人的对话如出一辙。井傅伯按照事先的计划发了声明,给自己带出一连串的麻烦,却在悄无声息之间化解了萧祁那份‘委屈’。萧祁扫过那声明,看了几遍后退出网页。他点开短信界面,想了想键入:[你怎么还是发了声明?]萧祁有些不好意思,心里更因动容而难以释怀。井傅伯回的很快,像是一只都在等着萧祁的短信:[恩。]可他的回答也出奇简单,简单到萧祁看不明白其中的情绪,好像这一切对井总来说不算什么。萧祁熟悉这感觉,过往太多次他都因井傅伯这态度而满怀怒火,但这会儿却觉这一个‘恩’字保函了太多东西,当真只有井傅伯用这用一个字便囊括全部的本事。[井叔]键入这两个字,萧祁猛然反应过来后连忙删除。可…心中那份不可名状的不忍似乎找到了起点,井总再一次的‘一意孤行’将一切粉饰太平,萧祁有所不忍却也觉不再重要。思索间隙,萧行远打来了电话。萧祁缓了片刻才接起来,昨天的矛盾冲突还清晰在目,萧祁在心里劝告自己说话还是冷静些好。“萧祁,刚刚小双跟我说,店铺就租给你们,他没意见。”“好,那…谢谢他了。”比起单刀直入、与‘井总’相关的话题,萧行远此时的说辞让萧祁感到轻松不少,“希望以后可以相安无事。”“还有…”萧祁的轻松不过持续了片刻功夫,现实总归‘残酷’,“我今早看到了声明,他虽然离婚了,但是毕竟是结过婚的人…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万一之后…”“我想跟他在一起。”萧祁大抵能猜到父亲想说的内容,可这些忌惮比起萧祁所经历的不算什么,“我认识他…很多年了。第一次见他是上大学的时候,我从最开始认识他就想跟他在一起。现在…也想。”萧祁这话谈不上勇敢,可话出口的瞬间更像是对自己说了些什么,下定了决心。挂了电话,萧祁正巧走到那途。他在店门口稍稍驻足,重新点开短信界面:[今天店里的预约到晚饭之前就结束,你想吃什么,我买回去…你要不早点回来?]按下发送键,萧祁深呼吸——不就是‘井叔’这么个称呼,井傅伯喜欢听,那说给他听便是。[你做的都可以。]萧祁将手机揣进兜里,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春光满面的?”阿辰见萧祁走进店里,忍不住出声开玩笑,“瞧把你乐的。”“你瞎说什么,”萧祁懒得搭理他,走到电脑旁坐下又说,“你别偷懒,省的老大等会出来看见你生气。”“不是,估计你不知道…”阿辰来了情绪,走到萧祁身边拉开凳子坐下,“旭通那声明原本是不予回应,严灵昨天跟我说,井总坚持改成了现在的样子。”萧祁扬起眉毛,看着阿辰那一副邀功的嘴脸,好气又好笑,“行,那我现在知道了。”“你一点都不感动?”阿辰的反应慢半拍,有些不确定的又强调一遍,“我原本也没觉得这声明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严灵跟我说是井总坚持的之后,我觉得…”“感动。”萧祁不想听他继续‘高谈阔论’,赶紧附和道,“我挺感动的,刚刚还给井总发了短信表示感动。”阿辰半信半疑的眯起眼睛,萧祁这般说完他也不好再继续开口,“那好吧,我继续干活了。”萧祁心中绝非只有感动,阿辰说的这些萧祁不知道,可井傅伯在前一晚高潮过后对他说起更多,“我父亲曾经是个很高调的人,生意场上得意,说话不注意分寸,得罪了不少人。”萧祁原本快要进入梦乡,听到井傅伯说起自家的事情,一个激灵。他直起身体,清了清嗓子看着井傅伯,“然后呢?”“没什么,树敌太多之后引来麻烦。我父亲曾经觉得如果他为人低调谦逊一些,可能会避免我母亲的去世。”萧祁还沉浸在高潮的余温中,脑袋虽昏昏沉沉却也能听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井傅伯出乎意料解释了自己的做事方式,像是在萧祁面前讨个‘免死金牌’。难怪与井傅伯、井依仲相关的新闻少之又少,难怪旭通长久以来的处事方式都讲求低调。萧祁没有继续追问后续,转头凑近井傅伯些许后道了一句,“那明天的声明就什么都别说了。”萧祁心中的委屈在听过井傅伯的原委之后少了些不甘,情绪使然无从求解,但横竖井傅伯不会像当年那般‘冷漠’以对,萧祁也没什么可在意的。正因如此,声明照常放出对萧祁来说绝非只有感动,心中萦绕的是更难以描述的情绪。工作心不在焉,萧祁的思绪时不时便飘向井傅伯。具体想起些什么?萧祁也不确定答案是什么,时而回忆起两人的过往,时而思索以后会怎么样。萧祁突然有些相信命运,前两天真应自己听听那师傅说了些什么,顺便再问问桃花。他像是逃不出井傅伯的掌心一般,以前没能力逃出去,现在…不想逃。短信铃声响起,萧祁愣愣回过神。他点开屏幕:[为什么骗我!]这个号码萧祁熟悉,之前卖房子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的与之联系。萧祁明白顾唯这五个字中的意思,只是细想之下,萧祁说的不过是‘不再回去那个城市’,这话严格意义来说算不上欺骗。萧祁没有立即回复,随即便又收到来自顾唯的短信:[你应该像你说的那样,在有机会的时候离开他。]紧接着,是第三条:[你会后悔你没有离开他。]顾唯的话让萧祁感到不舒服,这句子如同威胁更带来颤栗的攻击性。他不禁想到那场让自己在医院呆了好些个月的车祸,顾唯这样的人如同定时炸弹,还是不要搭理来的其所。萧祁锁上手机屏幕,充耳不闻 、视而不见,他学着井傅伯的应对方式,全当世上没有这个人。萧祁的好心情因为顾唯的短信而荡然无存,奈何他不愿像当年那般,因为顾唯而引出一系列的麻烦。萧祁早早便从店里离开,回去的路上买了菜。他晃晃悠悠到屋里时也刚刚过了六点,他在心中盘算着晚上的安排。没一会儿功夫,饭菜出锅。萧祁抬头看看时间七点刚过,井傅伯差不多改回来了。时间流逝,秒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萧祁洗了澡重新下楼,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井傅伯的身影。萧祁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突然回想起下午顾唯的短信内容。他皱眉拿出电话,井傅伯关机了。萧祁拨通阿辰的号码,开口便问,“严灵在你身边吗?”“在啊,怎么了?”阿辰将电话递给严灵,萧祁则压着心中不安,装作没事儿的问了一句,“井总今天什么时候从旭通离开的?” 第135章 萧祁顺着他的目光瞧见井总,再无心思与顾唯多做纠缠,“你没事儿吧?”萧祁快步走到井傅伯面前,上下打量并未见到伤痕。顾唯跟着萧祁走到井傅伯面前,他弯腰紧紧挨着井傅伯坐下,接着侧头看向井总,像是在等井总开口。“你回去吧,”井傅伯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神情也和过往一样自若适从,“不用担心。”萧祁皱眉看着井傅伯,目光接着在顾唯的脸颊上游走,“什么意思?”“你现在住的那屋子是你的了,那途的投资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你回去吧…”---萧祁扬起眉毛,看着眼前略带‘滑稽’的一幕。井傅伯与顾唯并排坐在一起,这画面有些似曾相识?井傅伯结婚之前,在他办公室的那一幕简直一模一样,可萧祁此时的心情却与那时大相径庭,“你在说一次…”“回去吧,以后别找我了,我也不会再找你。”井傅伯舔着嘴唇按照萧祁的要求开口,时不时用余光打量坐在自己身边的顾唯。“…”萧祁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嘴里忍不住嘟囔,“让你说,你还真敢再说一次。”顾唯抬头看着萧祁,眼中尽是‘疯狂’与嘲弄,“他都开口了,你应该听明白了吧?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离开他,你要是想明白了,就赶紧离开。”“快走吧。”井傅伯再一次出声催促,恨不得萧祁一瞬间便离开这屋里。“你这样有意思吗?”萧祁看着顾唯开口,眼中的怒火更甚,其中夹杂的‘疯狂’只怕不输顾唯。他的目光平视落到井傅伯的脸颊上,“还有你…这次他用什么威胁你?又是什么生意或者合约?”“…”井傅伯皱眉与萧祁四目相对,眼中再也无法保持那份泰然自若。他看着萧祁很是认真,那双眼睛像是在无声的告诉他,‘听话,这次听我的。’萧祁深吸两口气,对眼前这场闹剧再无任何容忍能力。他看向顾唯,面无表情声音却异常犀利认真,“你要那屋子,我给你了,那屋子里所有的东西,我也都留给你了。那屋子我就带走了井叔,他就是我的,谁都别想跟我抢。”萧祁知晓这话的威力,他更加清楚顾唯要那屋子无非是以病态的心情想要和井傅伯更为接近。萧祁的目光又冷了不少,“你买房子的时候,可没跟我说让我把井叔留给你吧!”井傅伯的目光因为‘井叔’两个字更为沉重,可萧祁这会儿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细节。他盯着顾唯不放松,这口气他这些年都没曾咽下去。与苏念双的合约,萧祁可以不计较,平日那些对萧祁刻薄的人,萧祁可以不搭理…这些年唯独顾唯,唯独想要抢走井叔的顾唯,萧祁没有丝毫忍耐力。“你还是不信当年他…”没等顾唯说完,萧祁快速出声打断他,“我信不信都不管你的事情,他当年是不是跟你有点什么也轮不到你来告诉我!那是我跟他两个人自己解决的事情…”“你…”萧祁觉得爽快,前所未有的爽快。他好些时间没有这样大声宣告井傅伯的所有权,许是因为井傅伯表现过不喜欢,亦或者得不到回应,萧祁碰了壁便不在尝试。谁又能想到时隔好几年的现在,这些只有在年少时期才会说出口的话再一次被他大声喊出来,“我跟你说,我现在一点都不在乎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你说什么都对我没有影响,别白费功夫了!”“你为什么要跟我争?”顾唯的气焰弱了不少,他眼中带上些疑惑,说话也像是突然飘离一般。萧祁定神打量顾唯,沉默片刻直觉顾唯的精神状态的确有问题。他吞咽口水,压低声音后用较为平和的语气说,“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折腾人,也不会改变我的想法。”“你为什么要跟我争?从上大学的时候开始,你为什么要跟我争?”萧祁见顾唯的情绪瞬时跌落,余光看向坐在一侧的井傅伯。井傅伯对萧祁小幅摇头,像是在示意他不要再继续多说。萧祁有所忌惮,毕竟这是顾唯的地方,万一要是有什么事情吃亏的总不会是顾唯,“我…”萧祁压低声音,停顿片刻说,“你如果非说是我跟你抢,那就当是。这么多年我都没撒手,现在也没法撒手。”顾唯抬起头,眼眶里闪现些清亮的泪水。他看着萧祁,笑容极为惨烈,“爱上他就没法撒手,总觉得自己有能力改变一切…这感觉我懂。”说着,顾唯转过头看向一旁的井傅伯,眼泪滑落,好生悲伤,“我给他机会了,”顾唯边说边笑,听得萧祁一阵难受,“他自己不要,我也没办法。”“顾唯…”井傅伯开口,舔着嘴唇压低声音,“是我对不起你,你让他走,你跟我什么都好商量。”顾唯摇摇头,像是受够了井傅伯的八面玲珑、巧言令色,“他不是没有离开过你,他走不掉,你也不让他走…你追着他到上海来,要不是这两天的报道,我也想不明白你们根本断不了。”说着,顾唯起身,抬起脚像是要朝着门口走去。“你先冷静点。”井傅伯跟着他起身,拉住顾唯的手臂想要阻止他的行动。顾唯抽出自己的手臂,快速走到门口拉开房门,“你进来吧。”紧接着的事情发生的出乎萧祁的意料,他看着井傅伯阻拦顾唯,紧接着便是‘绑架’自己的那个男人破门而入。井傅伯当机立断捏住顾唯的脖子,像是用他做要挟一般。奈何对方还是‘经验丰富’,没等萧祁反应过来,突然有个东西便指向了自己的脑袋,“别动。”萧祁的身体连连颤抖,他用余光向后看了看,大气不管喘一口。指着萧祁脑袋的那只手枪更加用力,萧祁一颗心扑通扑通,顷刻便明白顾唯要挟井傅伯的究竟是什么。“你别乱来。”井傅伯下手重了不少,顾唯仰头看着天花板不住咳嗽。男人在萧祁身后轻笑,丝毫不见示弱的意思,“要不我们比比?看是你掐死一个人的速度快一些,还是我开枪的速度快。”说完,他快速给枪上膛,眼瞅着要毙了萧祁的节奏。井傅伯与他对视片刻,时间静止每一秒钟都异常难熬。最终,他松开顾唯,一把将他从自己怀里推开。“你把枪收起来。”井傅伯很是警惕,抬脚便走到萧祁身边搂住他。“紧张什么…”男人始终带着口罩,无法想象说出这些话时是何种表情,“我不喜欢用枪杀人,太简单粗暴,毫无美感。”第79章 命悬一线的感觉萧祁不是没有经历过,车祸那次他也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生命岌岌可危。可那时事情发生的突然,萧祁很快便失去了意识,等到恢复之后便仅剩后怕。被人用枪指着脑袋,大把‘静止’的时间可以用来被感受那中无力。萧祁全身都不住发抖,他搂着井傅伯深呼吸,情绪却更为紧张。“你们俩去那边坐下。”男人指着屋里角落处的椅子,四下张望后撤开床单。萧祁与井傅伯被绑在凳子上,背靠背贴在一起。两人的双腿拴在凳子腿上,双手则合十在一起。“那是什么?”萧祁眼瞅着那纹身男从柜子的口袋里拿出些带着电线的东西,皱眉又转头看着顾唯说,“有话好好说不行吗?”顾唯靠在一旁的桌子上,神情恍惚、眼前的一切像是与他无关,“‘好好说’…根本不管用。”男人将一连串电线绕过萧祁的身体,接着在他的手臂上打结,“你别乱动,保持平衡。”钢珠在萧祁腿上的塑料管中来回滚动,他吞咽口水,全身都忍不住颤抖紧张,“这是什么?”男人眯着眼睛,口罩遮住半张脸瞧不出情绪,“你没在电影里见过炸弹?”井傅伯背对着萧祁,听到‘炸弹’二字便‘炸’了。他移动身体,想要挣脱束缚。井傅伯转头望向顾唯,“你别这样,想想你父亲,别做出些没法收拾的事情。”“已经没法收拾了,不是吗?”顾唯走到井傅伯面前,弯腰看着他的眼睛。顾唯抬起手划过井傅伯的脸颊,眼中多些无奈与痛苦,“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也无数次跟自己说同样的话,可是…”井傅伯认真瞧着顾唯的眼睛,想了想缓和气氛的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带你和小仲一起出门,你说你想去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 第137章 “井叔…”萧祁的泪水不争气的从脸颊滑落,“我…”没等萧祁说完,两人面前的警察又一次对井傅伯说,“井先生,您快点离开…我们的拆弹人员已经到现场,马上就要进来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影响到你们。”井傅伯没有回头看他,一双眼睛仍然盯着萧祁,“你想说什么?”萧祁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警察,接着对井傅伯说,“井叔,你先出去吧。”两人说话的过程中,警方的拆弹人员到了现场。穿着专业防爆服的特警人员走到萧祁面前,“闲杂人员麻烦离开现场…”说完,他双膝跪地仔细打量萧祁身上的炸弹。他用便携式x光机进行扫描,接着抬起手慢慢靠近萧起,准备打开盒子。一旁的公务人员抓住井傅伯的手臂,“井先生,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井叔,你先出去…”萧祁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他的眼睛被泪水模糊,“我自己能行。”“让我跟他待着!”井傅伯一把推开自己身边的警察,一个健步便再一次走到萧祁身边。排爆员微微抬头,“你们都别这么大动作!”说完,他用螺丝刀打开黑色盒子,慢慢平移保证塑料管中的那颗铁球保持水平。“拿好…”排爆员转头对助手说,接着对身后的警察道,“这个炸弹结构不是很复杂,我有信心…但以防万一,你们还是清理现场,保证这间屋子周围的爆炸距离没有人!”“好,100米警戒线!”8:23…8:22…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井傅伯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他看着萧祁的眼睛,勾起嘴角轻声道,“我在这儿陪你。”副排手端着盒子,认真的开口道,“平衡类炸弹,这部分我能控制住。”排爆员经验十足,打开盒子之后观察片刻,主动开口问萧祁,“黄线还是红线?”“啊?”萧祁下意识低头,“什么…我…”“别动!”排爆员从兜里拿出剪刀,再一次仔细瞧过眼前那一堆错综复杂的黑线,“我现在开始拆弹,你保持冷静。”6:03…6:02…“我一共要剪两条线…”排爆员的声音沉稳,握着剪刀的手也纹丝不动。他慢慢用力,刀刃随即压在电线之上。井傅伯深呼吸,接着紧紧搂住萧祁的头,“我在这儿…跟我说说,你晚上做了什么等我回去吃?”萧祁的身子不敢乱动,可眼泪已经在脸颊上晕染,“井叔,你先出去好不好…”萧祁此时才完全体会井傅伯先前盼望自己离开的眼神,“求你了,你先出去!”“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井傅伯不理会萧祁的说辞,可以保持声音的平静,“我都饿了,等会儿…”他的话还未说完,排爆员转头对排爆员说,“这根解决了,换一把小一点的剪刀给我。”3:15…3:14…“还有一根,据我观察,这根线连着计时器,如果剪错了我们可能需要采取应急手段,”排爆员看向井傅伯,快速继续说,“你最好现在就离开现场。”“开始吧。”井傅伯平日在旭通便是说一不二,这会儿更加没人能让他从这屋里离开。排爆员低下头,一点一点谨慎的移动手臂。萧祁闭着眼睛泪水浸湿了井傅伯胸口的衣服,他的耳朵靠在井傅伯的胸口上…噗通…噗通…心跳声透过耳膜在萧祁的身体中游走,极度恐惧让他觉得空气如同静止,脑中一片空白。心跳声充斥着萧祁的世界,这一刻便只有井傅伯,只剩井傅伯。“你还没跟我说,晚饭做了什么?”“我…”萧祁难以控制自己的思绪,张口便叫唤一声,“井叔…”“恩?”“我们永远不分开…”“恭喜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俩是真正意义的‘生死之交’了。”第80章 萧祁不确定自己是如何走出那间屋子,全身肌肉紧张多时,他双腿发麻眼前一片模糊。警戒线外都是人,警察控制着现场的秩序。萧祁始终靠在井傅伯的怀里,直到有人迎上来将毛毯盖在他身上。不远处的井依仲见自家哥哥终于走了出来,连忙推开身边的人跑了过去,“哥…你没事儿吧!”他一把搂住井傅伯,也是满心惊慌。“恩,没事儿。”井傅伯轻拍井依仲的后背,“放心吧。”“井先生,现场还需要排查一下,我们先送你们回去。”警察在井傅伯身边翻开手里的文件,“您帮我们签个字,之后有什么事情等你们俩休息一下咱们再说。”“等一下就过去。”井傅伯扶着萧祁在一旁坐下,他凑到萧祁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我马上回来。”萧祁不情愿的松开井傅伯,吞咽口水点点头,“好。”井傅伯转头走开,井依仲将手里的水递给萧祁。萧祁抬头看了他一眼,深吸气后接过水瓶没有吭声。井依仲侧头看向不远处的井傅伯,接着便转头对萧祁说,“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好好的…危险的地方不要去,不为你自己就当是为了我哥。”萧祁抬起头与井依仲对视,平复情绪之后开口道,“你怎么会在上海?”“谭叔报警,我就跟着警方过来了。”井依仲看样子不打算多解释,焦急担心也让他看上去很是疲惫,“萧祁,我哥觉得之前的车祸,你因为他进了医院…这种感觉我懂,所以不管怎么样,你把你自己看好!”萧祁惊魂甫定,若不是此时懒得与他一般见识,定然开口怨怼…今天这事儿明明是顾唯的错!想想走到这一步,又‘死’一次真没什么可计较的,“我知道了!”萧祁吞咽口水,看着井依仲的眼睛想了想说,“但你以后…”“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井依仲出声打断他,余光瞅见井傅伯朝着这边走过来,索性不再多言,“你们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几个小时失联,萧祁与井傅伯回到屋里已经半夜了。萧祁的手机上有好些个未接电话,而井傅伯的手机则在开机后出现不少井依仲‘后知后觉’的警告。“就差那么一点…”萧祁看着井依仲电话的时间,心里盘算要是他能早点通知井傅伯,两人也不至于落到这么个狼狈的样子。“恩,”井傅伯点头,随后还是如释重负的说,“不过还好他们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