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盲女西施会读心》 第1章 巨额债务 “原谅我这么软弱……” 南荣站在浦阳江边,重重地在心里说了一句。 该走了! 望着眼前的滔滔江水,他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紧接着,猛然向着前方伸开双臂,奋力朝着江心一跳,宛若一个跳水运动员。 “诶,不好!” 江畔上一只小渔船上,一老一少两位渔民还在喝着粥,眼尖的年轻人看到了这跳水的一幕。 “快!快把船划过去救人!” 南荣的身体迅速在江水中坠落,九月的江水没想到是如此地冰冷。 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惧,也许此刻期待已久,一阵窒息感将他淹没…… 也许过了很久很久,也许只不过才过去半个多小时而已,南荣感觉自己的腹腔在被人有规律地用力按压。 他“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水来,意识顿时恢复了。 原来那两个渔民几乎就在南荣投江的同时,也跳入江中,利索地把他捞了起来。渔民们见他醒来没什么事,也就没有送医,而是报告给了附近的派出所。 南荣很快被附近派出所的警察领走了。他低头坐在派出所的办公室里,接受一个中年警察的询问。 “姓名?” “南荣耀阳。” 询问清楚了南阳的家庭住址和家人联系方式,中年警察耐心地开导道,“这么大小伙子有什么想不开的,啊?等着吧,我已经联系了你的爸妈,待会就来接你。” 南荣张了张嘴,想说不要,但终究没好说出口,老老实实地低下头,接过值班警察递给他的干毛巾,机械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还在滴水的衬衫西裤。 一个多小时之后,南荣的父母赶来,跟来的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南荣赶紧站起身来,被妈妈拉住了双手。 只见妈妈的脸上泪涕狼藉,眼睛红红的,口中却是说不出话来。他忍不住拿手掌去擦拭妈妈的眼泪鼻涕。 看着白发苍苍的父母,南荣不禁觉得羞愧难当。之前一直怀有的壮士断腕一般的决心,突然之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心里对亲人的无限眷恋和对自己无能懦弱的深深自责。 面色沉重的父亲按中年警察的吩咐,在笔录上一处处签着字。 南荣的视线却投到了怯生生地站在办公室门口,没进门的那个女孩身上。 那女孩一身黑色的衣裙,皮肤白得透明,好像不怎么见阳光的样子。她的眼睛乌黑沉静,就像一潭深水,却又似乎空洞无物,毫无神采……女孩扶着门框安静地站在那里。 南荣忍不住开口朝着女孩招呼,“乔巧,你小心站着别动。” 值班的另一个小警察抬头瞄了一眼门边的女孩儿,继续在整理卷宗。他拆开了包裹卷宗的旧报纸,眼睛却被展开的旧报纸上醒目位置的一张图片所吸引。小警察看看报纸上的图片,又抬头看看南荣。 图片是一个新闻报道的配图,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在领取一个奖杯。旁边写着:3月第二届浙江省金融报告会暨第二届浙江金融创新人物、青年金融才俊颁奖典礼在杭州凯悦酒店盛大启幕,银监局局长将此殊荣颁发给某某银行某某支行行长南荣耀阳。 小警察心里嘀咕着,这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对,领奖的就是他。”站在门口的女孩脱口而出。 小警察闻言张大了嘴。 这时候南荣的父亲已经签好了字,向中年警察道了谢,率先领着南荣和仍牵着他的手不放的妈妈,一起向门口走去。 南荣一手牵着仍在啜泣的妈妈,一手牵起门口女孩的手,离开了派出所。 女孩显然行动缓慢,被南荣牵着一只手,由南荣带领着方向,另一只手摸索着墙壁,走了出去…… 留下身后目瞪口呆的小警察,她怎么知道我心里犯什么嘀咕呢? 中年警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干嘛呢?看见漂亮女孩子就干不了活了?” 小警察口吃地说,:“不不,她能听见我心里的想法!” 中年警察抢过小警察手里的报纸,“什么想法?你想追人家?”,而后自顾自地说,“不过那小姑娘好像是个瞎子,可惜了。” 这时中年警察也注意到了报纸上南荣领奖的那张图片,“嘿,敢情这刚刚想不开跳江自杀的小伙子,还是个银行行长呢,啧啧啧……” 南荣和爸妈乔巧一出了派出所的门,才发现路边停着一辆车,开车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 这姑娘一看见南荣走出来,就狠狠瞪了他一眼,南荣羞愧地低下头说,:“雅颂,原来是你送我爸妈他们来的。” 宋雅颂不客气地说:“如果不是我不放心乔巧,我才不会来接你。”说完就启动车子往市区开去。 南荣一路上沉默不语,回忆着这一年来的经历,好像做了一场噩梦。 原本自己是父母的骄傲,年纪轻轻才32岁的年龄就已经成为系统内全省最年轻的支行行长,没想到的是,一份民间借贷担保书,让自己从天堂跌落人生谷底! 为了报答老领导也就是大学同学宋雅颂父亲的提携之恩,为了不影响老领导的晋升之路,自己居然想到了帮助客户取得民间借贷八千万,用以先行偿还已经到期的银行贷款,以免除老领导在任期间对该贷款的审批责任。不想后来这笔民间借贷果然出了问题。 债务人陆国华因羊毛制品厂经营不善,无力偿还,竟然扔下这个烂摊子,独自跑回澳洲去了。 债权人见要不到钱,就跑去省行大闹了一番,闹得满城风雨。省行对南荣的处分很快就下来了,免去行长职务,并且禁入金融行业十年。 雅颂把南荣及父母送到那栋诸暨中学老家属楼下,临别之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南荣说:“对了,我爸爸让我给你带个信儿,陆国华好像多年前天使投资过杭州的一家公司,叫畅游出行。” 南荣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自己苦苦找了陆国华这么久,遍寻不到,没想到杭州还藏着这么一家跟他有关系的公司? 南荣恨不得马上把他揪出来! 第2章 天使投资 南荣耀阳决定去畅游出行碰碰运气,寻找陆国华的线索。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告别了仍然不怎么放心的爸妈,一再地向他们保证,自己已经想通了,绝对不会再做傻事,他们这才放南荣出门。 南荣坐高铁从诸暨小城出发,20多分钟就到了杭州东。 两地的交通特别方便,所以之前南荣在杭州工作期间,周末节假日也常回诸暨探望父母,小住两天。 南荣按照宋行长给他的一些信息,按地址找到了畅游出行科技有限公司。 南荣在公司门牌透明玻璃门旁边站了一会儿,才摁响了门禁铃,前台小姐马上过来开了门,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南荣。 南荣连忙走进来,自我介绍说:“我是xx银行城东支行信贷部的,想跟你们公司负责人面谈一下。” 前台问:“你预约了吗?” 南荣说:“没有”,随即又大着胆子补充说,我是分行宋行长介绍来的,然后就不由分说一屁股坐在了大厅的沙发上。 前台对这种没有明确预约的访客,通常都存了几分疑惑,但一般也不敢贸然拒绝。于是她就走入左侧长长的走廊某一间办公室,进去请示。请示完毕之后又返回来大厅,对南荣说:“请跟我来。” 南荣起身随她来到了一间不大的办公室,听她介绍说这是陈总,说完前台就退了出去。 南荣看办公室门头上的标牌是商务部,于是对着这位陈总开门见山,表明来意。介绍自己说因为本行的一位贷款人下落不明,能不能了解一下这位贷款人陆国华是否是贵公司的天使投资人。 南荣想了想,又掏出自己的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这还是前几年自己担任支行信贷部负责人的时候用过的名片,不想这会儿派上了用场,他早晨特意在家里翻出来装在口袋里。假如说以行长身份来做调查,可能并不是那么合适,因为行长亲自跑外勤比较少。 这位陈总上下打量了南荣一番,看着名片,有了几分热情,“南荣总,你好你好。” 他边说边从大班椅上站起来,把南荣让到一侧的沙发就坐,还给南荣倒上了一杯茶。 陈总看起来四十岁出头的年纪,精明能干,说话则滴水不漏。他的态度十分热情:“天使投资人估计都是老板的至亲好友,我也不是特别清楚,这样,我帮你问问。” 陈总说完这番敷衍之词,随即转变了话题,“南荣总,你们银行平常是不是也需要一些公务接待用车呢?不知道是跟什么机构合作的?喝茶,喝茶。”边说边把茶杯递给了南荣。 南荣从早晨出门到现在还没喝过一口水,也确实渴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边喝边心里暗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没有什么利益可图,看来这位陈总也不会帮自己查什么有用的信息。 于是他打定了主意说:“全省行里的商务接待用车现在也都是外包的了,听说最近省行办公室主任也正在找合适的合作机构,怎么?你们能接这活?” “对对对,我们出行平台是有两项主营业务,一项是社会散客用车,就是平常咱们使用的网约车,而另一项是公务用车,一般都是跟一些大型企事业单位合作。”陈总做了进一步的介绍。 “那好呀,要不我改天给您介绍省行的办公室主任认识?”南荣察言观色地说,“陈总你看,你们公司天使投的投资人,你现在能帮我查一下吗?” 陈总拍了一下脑门,“诶,看我这记性。”只见他用微信发信息向谁询问,还给南荣看是否是陆国华这三个字,南荣点头称是。 南荣也知道,现在除非特别紧急的事情,人们之间沟通通常不会紧急到使用电话,免得打扰到对方的休息和生活,这种无关紧要的沟通自然是通过微信了。 见微信上并未得到马上的回复,陈总又介绍了目前畅游出行科技有限公司的事业版图。 这家公司从建立至今五年时间,虽然不及滴滴打车那么制霸市场,但也是稳扎稳打,在华东地区占领了一定的市场份额,在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 这位陈总满怀激情地向南荣介绍了网约车市场前景以及本公司的一些本地发展优势,南荣不难看出这家公司有一定的发展潜力以及陈总对畅游出行的主人翁责任感和自豪感。 陈总的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他一边口若悬河,一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哦,我们公司成立初期,天使投资阶段只接受过四位投资人,其中并没有叫做陆国华的投资人。” 南荣立即失望到了极点,看来这一趟是毫无收获。他发呆了片刻,也觉得多留无益,就起身告辞。 陈总起身送客,说拜托南荣商务用车那事儿别忘了,南荣说不会不会。因为有事相求,陈总特意亲自送南荣出来。 前台小姐看到陈总亲自送了南荣出来,就知道自己引他进去没错了。于是她连忙迎过去,礼仪周全地引导南荣向大门口走去。陈总这才回身回去自己办公室。 南荣若有所思地跟随着笑容可掬的前台小姐走向门口,突然灵光一闪,他随口问了一句,“陆总今天没来上班?” 她愣了愣,“哪个陆总?” 南荣张口结舌,也就想打个哈哈过去算了,看来人家公司也没有姓陆的。 这时她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哦,那个陆总呀,他很少来上班的。” 南荣心脏狂跳,在大门口停下了脚步,不动声色地说,“陆总……已经从澳洲回来了?” 这回前台小姐不假思索地回答:“对,刚回来没多久。” 第3章 摩托车手 “hi,早!”南荣把一杯热卡布奇诺放在前台的桌子上,这已经是这一周第三次南荣借口路过,上来跟畅游出行的前台小姐打招呼了。 这姑娘甚至一度疑惑地认为,难道这位精神帅气的小伙子要追求自己?这怀疑让她不禁心中窃喜。 她接过南荣递过来的星巴克咖啡,笑容可掬地称呼,“南荣总,早,今天我们陈总不在哦~” 南荣忙说,“哦,我不找陈总。” 他连连摆手,“那个……陆总今天来了吗?” “也没有哦~”姑娘打趣道,“怎么?这咖啡到底是给我买的,还是给陆总买的?” “当然是给你买的呀。”南荣连忙澄清道,并且周到地把咖啡杯的卡口给取掉了,“慢慢喝,小心烫。” 姑娘又开玩笑地说:“那我可无功不受禄,喝你的咖啡好几回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呀?” 南荣笑笑,索性就势说:“还真有件小事想请你帮个忙。” 他抽了张前台的纸巾,擦了擦手指沾上的咖啡渍,说:“你看能不能哪天你们陆总来上班的时候,你通知我一下,我确实找他有点事儿。” “行啊,你不早说。”姑娘爽快地答应了。 南荣从那一天起就没有再离开杭州,他怕某一天畅游出行的前台小姐突然通知自己,陆国华到公司来了,自己却来不及赶来。 于是南荣就借宿在附近一个要好的大学同学家。 在杭州工作这五六年,南荣也没着急买房子,之前都是住在单位宿舍。本来打算今年凑齐一个首付,给自己购置一个小家,结果飞来横祸,彻底打乱了这个计划。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南荣每天都在焦急地等待。 等得实在不耐烦,也会隔三岔五地买上一杯星巴克咖啡,佯装路过上去畅游出行,给那前台姑娘送上去,顺便再打探一下消息。 但每次都是同样的答案,陆国华没有来过。 就在南荣几乎怀疑,这个消息是否是畅游出行前台那姑娘跟自己开的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考虑是否应该放弃这个无谓的等待,回诸暨看看爸妈的时候。 在一个秋雨婆娑的下午,南荣的微信突然接到前台小姐发来的短短几个字:陆总刚刚来到公司,你过来吧。 南荣马上像触电一样弹起来,朝外狂奔去,他连伞都没有顾得上拿。淅淅沥沥的秋雨打在南荣的脸上,有一点凉意,但他浑然不觉。 十五分钟以后,南荣就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畅游出行的公司前台。前台小姐见南荣稍显凌乱的头发上挂着亮晶晶的小水珠,似乎显得更加英姿勃发。 她朝走廊深处张望了一下,就示意南荣跟她来。 她停在一间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南荣屏息静气,心下思忖着马上见到了陆国华,自己要做出如何的态度,是义愤填膺,还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而对方突然间看到自己,又会作何反应?是惊讶,是羞愧,还是厚颜无耻的夺路而逃? “进来呀,门又没锁。”办公室里传来一个男人戏虐的声音。南荣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南荣看见办公桌的侧面摆放着的一张转椅上,坐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整个背部都窝在椅背里,两只脚却高高地搭在办公桌上,悠闲地左右晃动着转椅。 那男人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缓缓地转过了身,朝南荣微微抬高了下巴。薄薄的嘴唇不易察觉地狡黠的笑了一下,一张年轻的面庞上,长了一双香港演员莫少聪一样的多情大眼睛,年龄绝对还没有南荣大,顶多也就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你是陆总?”南荣失望地问。 “什么陆总?叫我小陆好了,哈哈。”那年轻男人大方地说。 南荣失望到了极点,等了将近一个月,他要等的人可不是什么小陆。他刚才准备的满腔腹稿,一个字也无用武之地,全部都无声地咽了回去。 “抱歉,我想我是认错了人。”南荣说完,转身打算离开。 年轻男人耸耸肩,无所谓的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对南荣做出了一个请自便的示意。 南荣无精打采地走出来,经过前台向外走去。前台小姐连忙站起来,邀功似地说,:“怎么样?你跟陆总碰上面了?” “嗯。”南荣闷闷地应道,继续向外面走去。 这姑娘还不识趣地继续说,:“可算帮你见到了陆总,还不请我喝杯咖啡?” “下次吧。”南荣情绪不高地敷衍道,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荣走出写字楼的时候,雨还没有停,淅淅沥沥的打在他的身上脸上。 这个时候南荣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夹克不胜寒意,他把夹克裹了裹紧,迎着秋雨凉风踌躇在街头。 一时之间他没有了方向,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何方。 南荣混乱地想着,今晚就回去诸暨吧,吃一顿妈妈亲手给自己做的饭菜。 或者去看看乔巧吧,乔巧有一双虽然不能视物,但却似乎会说话的眼睛,在她的注视下,他总能获得内心的平静。 要么去听雅颂骂骂自己也好,往往又可以重新燃起自己的斗志。 胡思乱想的南荣身旁飙过一阵呼啸而过的摩托声,只见那摩托风驰电掣地疾驰而过,却又兜了个圈子,减速返了回来,停在南荣的面前。 摩托车手摘掉了头上的头盔,冲南荣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南荣认出原来这人就是畅游出行办公室刚刚见过的小陆,他愣了一下。 小陆继续朝南荣笑道,:“你要找的人没找到?” 南荣摇摇头,沮丧地低下头。 小陆又说:“你要找的人是老陆?” 南荣迟疑地点点头。 小陆不慌不忙地把手中的头盔抛向天空,又落下来接在手中。 他戏虐地看着南荣,眨一眨眼睛,“我来猜一猜,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叫做陆国华?” 第4章 父债子还 南荣听到“陆国华”三个字,瞬间心跳加速,兴奋地不迭点头,刚想问你认识他吗?只见小陆麻利地又重新戴好头盔,发动了摩托车的引擎,扬长而去。 南荣在摩托车轰鸣的引擎声中大声冲他喊:“你认识陆国华吗?他在杭州吗?” 已经戴好了头盔的小陆,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似的,对南荣的呼喊置若罔闻。摩托车仿佛离弦之箭,“嗖”的一声绝尘而去。 南荣慌忙寻找着路上的出租车,一时之间却一辆也不见,再叫网约车那也来不及了。 短短一两分钟之后,摩托车和摩托车手都不见了踪迹,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南荣见已经追赶无望,反倒不着急了。他掉头就往畅游出行所在的大厦返回,在楼下他又买了一杯星巴克的卡布奇诺。 前台姑娘接过南荣递过来的咖啡,喝了一口说:“怎么?还想让我帮忙见陆总呀?” 南荣说:“晚上请你吃饭如何?你爱吃什么?火锅还是日料?” 三言两语又把前台姑娘哄得心花怒放,于是答应再帮南荣一次。 从小姑娘的口里,南荣得到了消息。 三天后下午,陆总会再来公司。 这天,南荣早早守株待兔,开上同学那里借来的车,停在了畅游出行公司的楼下街对面。 他把车熄了火,在大厦进出人流的必经之门守株待兔,一心一意地等待着小陆的出现。 直到黄昏,小陆这才姗姗走出大厦办公楼。他今天穿了一身牛仔,看起来更加青春逼人,潇洒不羁。 南荣的心,一下子绷紧了。 他马上发动了车子,尾随着小陆的摩托车,紧随其后。 小陆骑着摩托车驶进了滨江区一栋精装公寓楼的停车场,南荣也马上随即把车停在了路边一处画线停车处。 这是一栋单体的精装公寓楼,虽然地处核心城区,但是小区管理比较松散,南荣很快得以随着进出的住户混了进去。 南荣刚走进小区,就远远看到,刚停好摩托车的小陆走进了公寓楼,南荣也连忙跑进去。一部电梯刚刚上去了,他看那部电梯停靠在第12层,于是他也乘电梯到了12层。 南荣发现这一层的公寓只有四户人家,看来是比较大的户型了。刚好有一户人家一男一女上来,进了c户。 南荣心想,不行我就挨家挨户地敲其余三户咯,大不了就是讨人嫌一点,没事,我脸皮厚。 南荣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边敲响了a户的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南荣问小陆在吗?那人说找错了,就关上了门。 南荣刚想举手敲b户,门却自己开了,小陆似笑非笑地站在门边,南荣马上一推门,一步跨了进来。 小陆边脱掉身上的牛仔外套,边说:“怎么?你是干刑侦的?跟踪我跟到家里来了。” 他露出里面清清爽爽的一件白色t恤,把牛仔外套往沙发上随意一丢。 南荣看这套精装公寓面积不小,得在100平米以上。家里也没有一般单身男人独居那样凌乱不堪,而是收拾得干净整洁,井井有条。也不知道是眼前这个大男孩自己收拾的,还是请了保姆钟点工之类的代为操持。 南荣不慌不忙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们能聊聊吗?” “能啊,怎么不能?你想聊什么?”小陆仿佛兴致盎然地问道。 “那就聊聊老陆,陆国华。”南荣紧紧盯着小陆那张年轻英俊的脸,观察他的表情。 小陆嘟囔了一句:“陆国华有什么好聊的,他是他,我是我。” “那你又是怎么猜到,我去畅游公司是要找陆国华呢?”南荣紧接着问。 “老陆把我硬塞到畅游出行,你又来畅游出行找陆总,我一猜你准是在找老陆。是不是被我猜中了?”小陆得意地说。 南荣没有回答,他又问:“老陆为什么把你塞到畅游出行来?” 小陆抽了一张湿巾,仔细地擦试今天穿过刚换下来的小白鞋,看来这个大男孩很爱整洁,甚至有点洁癖。 他边擦边说:“老陆五六年前碍于朋友情面,给畅游出行的老板也就是创始人投了五百万,人家后来企业发展起来了,也没有忘了老陆,说当初那五百万算是天使投资,居然给了老陆百分之十的股份,稀释到现在也还有百分之五呢,所以老陆就把我从澳大利亚赶回来,非要让我上这个班,说是子承父业。” 这回南荣听明白了,眼前这个小陆不是别人,而是陆国华的儿子! 南荣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对小陆说:“你的父亲陆国华在去年向孙平康民间借贷人民币八千万整,担保人南荣耀阳也就是我本人。希望你能转告你的父亲,希望他尽快以主营业务澳联羊毛制品厂或是天使投资畅游出行的营业所得及个人资产,尽快如数归还本息。” 小陆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老陆啊老陆,你非逼着我回来,是让我子承父业,还是父债子还呀?” 但他没有停下手里擦鞋的动作,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小陆很快擦好了小白鞋,整洁如新,他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小白鞋,然后他把小白鞋整齐地摆放在玄关的鞋柜里,转向南荣问,“我爸爸他是以谁的名义借的款?” “陆国华个人名义。”南荣答道。 “既然是个人名义,那就只能是他个人名下的财产以及他个人作为大股东的澳联羊毛制品厂的经营红利所得,用来偿还他的个人借款。畅游出行的天使投资人当初是以我陆一鸣的名义,而且他个人借款,我没有进行担保吧?他欠的债,与我无关。” 陆一鸣这番话讲完,这下子轮到了南荣耀阳哑口无言。 第5章 暴力追债 南荣和陆一鸣初次交锋的当晚,南荣回到了诸暨的父母家。 多日未归,父母已经是非常担心了,又怕出了什么事情,见南荣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南荣见父母担忧的表情,振作起精神,表现得很是乐观,他不想让家人再为自己担心。 第二天一大早,南荣一家人正围坐在餐桌,吃着南荣妈妈准备好的热气腾腾的早餐,就被“砰砰砰”的砸门声惊扰。 南荣妈妈刚打开门,一个西装革履、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就推开南荣妈妈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三个虎背熊腰、不苟言笑的壮汉。 南荣妈妈诧异地看着这四个不速之客,有些不知所措。 为首的中年男人将视线越过南荣妈妈,冲着南荣皮笑肉不笑地说:“南荣行长,好久不见啊。” 原来这人就是民间借贷的债主孙平康,南荣知道来者不善,他招呼爸妈收拾碗筷,自己迎了上去。 “我已经不是行长了。孙总到我家里来,有何贵干呢?” “南荣行长,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我八千万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总不能让我白白损失了吧?”孙平康大摇大摆地一屁股坐到了客厅沙发上,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 “你应该找的是陆国华,我也在找他,拿了你八千万的人是他,我也在想办法追这笔钱。”南荣恳切地说。 孙平康一拍茶几站了起来,那三个彪形大汉也跟着蠢蠢欲动。 “南荣耀阳我告诉你,我找的就是你担保人。当初如果不是看在你一个行长的面子上,我就算跟陆国华再有交情,我也不会借钱给他。现在他跑了,你跟我说跟你没关系,你问问法院跟你有没有关系?” 南荣爸妈哪见过这阵势,吓得心脏怦怦直跳,又怕南荣被激得脾气暴起,连忙劝和着。 眼看孙平康和南荣争吵得面红耳赤,其中一个大汉堵住房门,不许人进出。南荣妈妈躲进小卧室里,心惊肉跳地给乔巧家打了电话。 孙平康在客厅点燃了香烟,吞云吐雾,看来没有要走的意思。一会儿巧言令色,一会儿声色俱厉。三个壮汉一堵墙似的站在南荣家客厅,南荣爸妈真担心他们随时都会被激怒了拳脚相向。 一场恶斗眼看一触即发,两位民警突然而至。孙平康马上坐直身子,收敛了翘着的二郎腿。两位民警表示有人举报,这里是不是有人暴力催债。 三个壮汉这会儿站不住了,偷偷想溜出门去,两位民警马上跟了出去盘查。孙平康也站起来连说误会误会。 民警耐心负责地盘问调解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孙平康从开始的蛮横无理,到最后有些心虚地说自己只不过是想来跟担保人商量一下,自己的债权如何处理比较合适。 在这场调解将要结束的时候,宋雅颂拉着乔巧的手走了进来,她朝着孙平康面无惧色:“孙平康,你是不是欺人太甚了?闹完省行,又闹民宅,你不知道暴力追债是涉黑的吗?” 孙平康见眼前开口呵斥自己的这位姑娘并不认识,看起来却是颇有胆识,不容小觑。而跟着进来的另一位姑娘却看起来娇小柔弱,且行动轻柔缓慢。 南荣说:“追债的事我会尽力而为,但我希望你不要再逼我。” 孙平康掐灭了烟头说:“陆国华那些企业你好好查查清楚,能变现的能抵债的,我已经提起诉讼,到时候咱们法庭见。” 说完他又回头瞄了一眼宋雅颂,心想这姑娘可真有能耐,悻悻离去。 民警又过来跟南荣交代了两句,注意安全,有需要随时报警,这才离开。 南荣感谢地对雅颂说,幸亏你报了警。 雅颂说:“我们怕来不及,所以我们从杭州来的路上,就打了报警电话。” 乔巧惊魂未定,拍着心口,微皱着眉头,南荣扶她坐下。 乔巧若有所思,突然问了一个问题:“宋叔叔怎么会知道陆国华天使投资过畅游出行?” 南荣解释说,陆国华曾经在雅颂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老领导宋远山任支行行长期间,多次企业贷款有求于他,两个人也算是老相识。 这信息估计也是前些年,两人某次私人饭局上推杯换盏之间,宋远山无意得知。这个当口又突然想了起来,所以就建议自己去找找线索。 乔巧又说:“南荣你去查查看,孙平康应该也是畅游出行的天使投资人之一。” 南荣不禁惊讶道:“孙平康哪里有提到畅游出行?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乔巧笃定地说:“你相信我,孙平康肯定在打畅游出行股份的主意,甚至他肯借钱给陆国华,很可能就是这个目的!” 南荣妈妈走到乔巧身边,怜爱地揽住了乔巧的肩膀。 这孩子小时候就住在自己家隔壁,从小父母双亡,跟哥哥两个人相依为命。南荣父母因此也对这两个孩子特别关照。 哥哥乔峥跟南荣从小是同学,而乔巧却比他们俩小了七岁,南荣家没有女儿,南荣妈妈一直对乔巧格外疼爱,把她当作自己女儿一样的看待。 南荣妈妈没退休前是诸暨中学的音乐老师,于是从小就教这三个孩子弹钢琴。南荣和乔峥毫无天赋,而乔巧却非常地热爱钢琴,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因此南荣妈妈也就悉心教导,可以说乔巧是她的得意弟子。 原本南荣妈妈想乔巧也许将来能考上一个音乐学院,直到十年前那场地震乔巧的眼睛失明。 那天在南荣家,三个年轻人讨论了很久。 南荣讲述了最近找到陆国华的儿子陆一鸣的经过。对于清偿这笔民间借贷有何方法或者途径,三个人各抒己见。 最后达成一致,突破点还是在陆一鸣身上,澳联羊毛制品厂的经营业务收入,以及畅游出行目前的账面价值和流水以及陆家应得红利,这些就构成了有可能的还款来源。 讨论完毕,南荣对于未来行动有了一些想法。 宋雅颂带着乔巧准备告辞回杭州,乔巧被雅颂牵着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对南荣说,“你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别忘了还有我。” 南荣摸了摸乔巧乌黑细软的长发说,“好。”这个从小跟着自己和乔峥屁股后面长大的小毛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坚强。 从前的她依赖着自己,而现在的自己竟然有些软弱到把她当做黑暗里的一盏明灯,总是亮在那儿,虽然微弱,但却始终闪耀,就像指引着自己归家的路。 第6章 读心之术 雅颂和乔巧一回到家,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就跑过来,开心地说:“妈妈、小姑姑你们回来了!” 乔巧抚摸着扑进自己怀里的小男孩的头说:“哟,你都放学回来了。” “对呀,外公接我回来的。” 宋远山从厨房探出头:“马上开饭了,南荣那边情况怎么样?” 雅颂愤慨地说:“还好我们报警了,那个孙平康简直就是黑社会嘛!” 宋远山边从厨房端出两盘看起来还像模像样的热菜,边说:“你们凑合吃点,我也就会炒这两个菜,还下了点面条。” 雅颂连忙去拿了碗筷摆好,冲着小男孩说:“乔小天,跟姑姑过来吃饭吧。” 乔小天乖巧地拉着乔巧的手走到餐桌坐下,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 宋远山疼爱地看着外孙吃饭的样子说:“雅颂,你要好好地每天给小天做饭吃,不要总是叫外卖,外卖没营养。” 雅颂嘴上答应着,又连忙给乔巧和乔小天的碗里夹了些菜。 宋远山看着自己的女儿忙活着,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么年轻,才三十一岁就带了一个九岁多的儿子,还要照顾一个双目失明的小姑子。 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倔?当初雅颂才上大四,男朋友乔峥地震去世后发现怀孕,才二十一岁的年龄,如果按自己和她妈妈的意见,那绝对是要悄悄地把孩子打掉。 但没想到这丫头居然那么坚决,宁愿休学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那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竟然把雅颂的整个人生都搭进去了,乔峥走了,她的心也死了。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孩子,真的很难想象,她还能不能活下去。只能由她去了,唉…… “宋叔叔,你放心,现在南荣的状态还好。”乔巧边吃饭,边这么跟宋远山说。 “那就好,南荣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有责任。他也都是为了我能顺利晋升总行信审部老总,没想到却坑了这孩子,唉……”宋远山有些自责地说。 “要我说,你们俩都有问题,他是完全没有风险意识,你是一心升官进爵。”雅颂快言快语地说。雅颂一向心直口快,且从来不给人留情面,一张嘴经常说得人下不来台。 乔小天风卷残云地吃完了碗里的饭菜,站起来讨好地帮妈妈把碗筷菜碟都端到厨房,然后对雅颂说:“我能不能下楼玩一会儿?” 雅颂问:“作业写完了吗?”乔小天迟疑了一下,回答说写完了。 雅颂正想答应他,乔巧却说:“你是不是有一个英语网上听说作业还没有完成?” 乔小天无可奈何地瞥了乔巧一眼,老老实实地回自己的房间写作业。乔巧跟了进去。 “小姑姑……”乔小天撒娇地嘟囔道:“为什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乔巧笑笑没说话。 乔小天又说,“我知道,我脑袋里想什么都瞒不过你,可我妈问我作业写完没有的时候,我偏偏就想到了英语听说训练。” 乔巧说:“人是不可能控制自己的思想的,就好比我告诉你,不要在大脑里去想一头粉红色的大象,但你马上就会去想一头粉红色的大象,对不对?” 乔小天连连点头:“小姑姑你可真神奇!我知道你的超能力,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哦。” 乔巧笑着说:“行了,你好好完成作业,就可以出去玩儿了。” 送走了宋远山,雅颂去检查乔小天的作业,乔巧回了自己房间,静静地发呆。想起白天发生在南荣家的情形,她现在还感觉心怦怦乱跳。 乔巧那天晚上失眠了,不知道南荣能不能找到陆国华,即使找到了,他能把所欠的借款如数还清吗? 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之间,乔巧仿佛又回到了那条暗黑的隧道里。沉重的石块落下来砸到脑袋剧痛昏厥,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 哥哥乔峥的死讯、雅颂的哀泣、南荣始终握着自己冰冷的手,在自己耳边一遍遍地呼喊,“乔巧乔巧,你醒过来啊……” 乔巧终于被南荣唤醒,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但脑子里却能“听”到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声音”。 后来她才意识到,那竟然是周围人们心里所想的内容! 很久很久以后,乔巧才不得不接受了那场惨绝人寰的地震造成的一切。接受了自己的眼睛永远都看不到了,接受了自己唯一相依为命的哥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同时也接受了自己拥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神奇读心术。 对于乔巧所拥有的读心术,连最亲近的雅颂和南荣都不甚了解。 他们只觉得乔巧经历了那一场沧桑巨变,也许是因为双目失明的缘故,变得更加沉静,那双天生的乌黑的眼睛显得更加深邃,像一潭静水深不见底。 而只有自小跟着乔巧长大的乔小天,在乔巧猜中了他的几次心思之后,他和乔巧之间形成了某种默契。那就是乔小天知道,自己的小姑姑有着某种神奇的超能力,这让年幼的他兴奋和崇拜不已。 乔巧也不向乔小天解释什么,孩子的心是最纯净的,乔小天对她的信赖和亲厚让她感觉满足。 眼睛失明的时候,乔巧才只有十五岁,连同视力一起失去的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乔巧在很长的时间里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生活,面对自己残缺的生命。 是南荣和雅颂不离不弃地鼓励她,逼着她在黑暗中重新摸索她最心爱的钢琴,逼着她一个盲女也能弹得一手好钢琴。 她最爱弹奏的就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这首曲子里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仿佛在告诉自己,没人能让我屈服,命运也不行! 第7章 两本账簿 南荣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早饭,就又从诸暨出发赶到了杭州。时隔一个月之后,他再次来到澳联羊毛制品厂。 在厂门口,南荣却意外的看到雅颂和乔巧。 雅颂说:“昨天你不是说今天要来澳联吗?乔巧非要我把她送过来,她要和你一起去。” 南荣点点头,牵过乔巧的手,雅颂还要上班,就先开车离开了。 在那个熟悉的厂长办公室,接待南荣的还是那位勤勤恳恳的老厂长,一头花白的头发,讲话温和慢条斯理。 “南荣行长,你坐你坐。”老厂长边沏茶,边热情地招呼南荣坐下。南荣扶着乔巧坐在自己的身侧。 这位老厂长姓郑,虽然郑厂长也听人说南荣已经被免职卸任。但是这两年因为厂里的贷款,多次和南荣打交道,他还是对这位年轻有为,谦逊有礼的小伙子非常的有好感。 出于好感,也出于尊重,他一时也没有改口行长这个称呼。 “郑厂长,咱们厂里最近运营得怎么样?”南荣对眼前这位忠厚老实的老厂长也非常敬重。 “唉,我正发愁呢,账上现金流已经断了,这个月的员工工资都发不下来了……”老厂长焦虑地唉声叹气。 “我一直想问您,一年前借孙平康那八千万到账之后,按理来说应该可以盘活厂里的经营。我查过当初的应收应付,也尽调过产量和销售前景,为什么会这样呢?”这一直是南荣心头解不开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资金是怎么进出的,我主要负责生产经营的安排。财务那边有一个专门的经理,那是一个股东特意派过来的,有些事情我也不方便过问得太细。”郑厂长说到其中的问题所在。 “那你能带我们见见这位财务经理吗?”南荣要求说。 “行,我带你过去。”郑厂长说着就站起来,带他们往走廊里走。 南荣拉着乔巧的手跟在老厂长后面,在这些陌生的地方,乔巧总是有些害怕,但拉了南荣的手,她却感觉到了足够的安全感。 她也知道自己行动不便,来到外面活动可能会给南荣造成麻烦,但她还是想来看看自己能不能帮得上他。 一进来到财务经理办公室,南荣就看见招待区的沙发上坐了两个人,这两人正在吞云吐雾,看样子已经聊了一会儿。 其中一个人瘦小精干,戴着眼镜,被郑厂长称呼为赵经理,想必就是财务经理了。而另外一个人却和南荣四目相对,两人心下都是一惊,原来这人就是昨天到南荣家里暴力追债的孙平康! 南荣下意识地护住身后的乔巧,眼睛却盯着孙平康,暗暗寻思难道他也是来调查澳联羊毛制品厂的财务状况的? 两人四目对峙了几秒钟,还是孙平康先开了口:“怎么?南荣行长也来查厂里的账务?我看你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这个厂彻底算是垮了。” 南荣没有理他,而是面对那位赵经理询问道:“不知能否给我看看近一年厂里的财务报表?” 赵经理打着官腔:“这个嘛,这属于我们厂的内部商业机密,可能不太方便对外透露。” 南荣求助地看向郑厂长,郑厂长帮腔说:“这位是南荣行长,前几年咱们厂里的贷款都是他经手批的,你来得晚,所以可能跟他不熟悉。何况现在咱们陆董事长还欠了孙总八千万,就是这位南荣行长给担的保。于情于理,人家要求看看账目,也是理所应当。” 赵经理眼睛却瞄向孙平康,孙平康打着哈哈:“你们聊,我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说完孙平康就扬长而去。 赵经理想了想说:“那这样,我这儿有一本近一年的收支流水账,就给南荣行长看看。”说完他果然进里边办公室取了一本厚厚的账簿,递给了南荣。 南荣接过账簿,坐下来仔细地翻看。乔巧坐在南荣身边,微微皱着眉头。 有几处不甚明了之处,南荣询问了郑厂长和赵经理,无非是一些日常支出,也没有反常的异样。南荣将几个关键的数字记在了手机记事本上。 看完账本,南荣和乔巧又回到了郑厂长的办公室。南荣这才发问:“最近一年最大的成本支出,应该还是皮毛一体从澳大利亚进口过来的成本,对吗?” 郑厂长说:“对,不瞒你说,现在库房还有一整批非常漂亮的澳洲羊皮毛一体,进口成本在两千万左右,如果没办法做成制品销售,真是可惜了。” 南荣说:“那最近一年,主要材料的进口成本有六千万吗?”郑厂长否认道:“那倒没有,三四千万应该是有的。” 南荣疑惑地说:“但是我刚才在账本上看到的主要成本支出,应该至少在六千万以上。” 乔巧突然问:“郑厂长,你们厂里现金流水账是不是有两本账簿,一本对内,一本对外?” 郑厂长连连摇手:“这个应该不会,陆董交代过,我们厂不搞这一套,合法经营,正常纳税。” 南荣和乔巧一时无话可说,就告别了郑厂长,说下次有新的思路再来沟通。郑厂长表示随时欢迎, 南荣拉着乔巧的手走出了厂门口,乔巧这才告诉南荣说:“赵经理有两本账,你看的那一本是看不出来什么猫腻的。” 这当然是乔巧读取了赵经理鬼鬼祟祟暗藏的心理活动,得出的结论。 南荣也点头赞同,“我也觉得,但问题是从哪里能搞来内部账看呢?” 乔巧又说了一句话,更是语出惊人。 “那个孙平康,今天来找赵经理不是为了追债,应该是为了密谋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乔巧从刚才一进去财务经理办公室,就一直在集中精神探索那个暴力追债人孙平康脑中的信息。 影影绰绰,虽然没有感知到孙平康来找赵经理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她从两人脑电波中的只言片语,很明确感知到了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南荣惊讶地张大了嘴,“这我倒是没敢往这方面想。” 南荣思讨着,回忆刚才两个人之间的情形:“确实……我看他们两人之间并非剑拔弩张,而更像是彼此默契良久。” 南荣的观察暗合了乔巧的读心之术,这其中又隐藏着何种秘密,就不得而知。 第8章 p to p平台 南荣从澳联羊毛制品厂调查回来之后,就求老领导宋远山办了一件事。那就是引荐畅优出行给省分行的办公室主任,看看有没有可能,把商务用车业务外包给畅优出行。 宋远山觉得问题不大,同事之间这点面子还是给的。 南荣之所以要为畅游出行拉这个业务,也是因为他希望从畅优出行那位陈总身上作为突破口,再打听打听,如今陆家父子能从畅游出行拿到多少收益分红。 陈总顺利拿到了省分行商务用车外包业务之后,就热情地给南荣打了电话,邀请南荣晚上共进晚餐。 南荣欣然应允,如约而至。 陈总那天摆了一桌档次不低的酒席,安排了公司商务部的两位同事,一起招待答谢南荣。 南荣酒量不大,但当行长的这两年也颇练就了一些酒胆。他频频向陈总举杯,称兄道弟,气氛融洽。 眼见着陈总面色泛红,酒酣耳热之时,陈总拍着南荣的肩膀,“南荣老弟,这次多亏你了,给我们公司拉了这么一大笔单。”南荣说应该的,随即又回敬了陈总一杯酒。 南荣夹了一个乳鸽放在陈总的菜碟上,随口无意地问:“像畅优公司这么大规模的网约车平台,一家银行的商务用车,应该也提供不了多少利润吧?” 陈总摆摆手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其实像我们这种规模的网约车,平台资金流量不小,一个月能有几千万的流水,但是扣除给司机和加盟商的分成,再扣除日常运营成本,能有5%的利润就很不错了。” “哦?那一个月几千万的流水,一年的常年沉淀资金可不少吧?” 作为金融行业的资深职业经理人,南荣的脑子里迅速盘算着这家公司的运营模式和盈利模式,问出了这么一个关键的问题。 陈总不禁对南荣竖起了大拇指,“真不愧是银行行长,一下子就能抓住问题关键,佩服!” 南荣又问:“那你们公司如果要把这些沉淀资金利用率最大化,可能就需要做一些合理投资。仅仅5%的毛利润,还不够打发那些股东的吧?” “正是!所以我们公司前年就成立了专门的投资事业部,如何利用好这么巨大的沉淀资金才是真正的盈利点。你要说主营业务,社会用车,还真不如商务用车利润率高呢。”陈总透露了网约车行业的经营门道。 南荣故作无意地问:“你们公司天使投资阶段的股东陆一鸣,这小子这么年轻,能堪大任吗?” 陈总又给南荣满上了一杯酒,“嗨,那就是个公子哥儿,能干什么?也只不过是挂了个虚名,来公司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好些日子没看到他了。” 南荣问:“那其他股东也都挂了职吗?” 陈总和南荣碰了杯,一饮而尽,“不,就他一个,其他股东都不过问公司业务。” 陈总想了想又补充说:“还有一个姓孙的股东,那也是个幺蛾子,净想些歪门邪道,老跟我们老板建议,要把平台的沉淀资金投到什么ptop上去?” 南荣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子,“姓孙?是叫孙平康吗?” 南荣想起了乔巧前几日那个莫名其妙的怀疑,那就是孙平康跟这家畅优公司也有渊源。 “对!就是叫孙平康。”陈总拍了一下大腿,点头称是。 南荣的脑子一下子就糊涂了。 怎么哪儿都有孙平康?看来孙平康出借八千万给陆国华,并不像当初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虽然当初南荣知道,陆国华和孙平康两人也是生意上的朋友,因此才有民间借贷的信任基础。 但没想到,两个人在商业投资上的步调如此多的交叉和重合,那么孙平康肯借钱给陆国华,是否正如乔巧所猜测的,是觊觎陆国华的某些生意上的权益呢? 陈总又继续发表意见,“我不懂什么叫ptop,但我总觉得孙平康跟我们老板宣称的利润能达到20%以上,让人瞠目咋舌,这么大的馅饼怎么就能掉下来?” 南荣频频点头赞同,“最近两年ptop爆雷的不少,其实好些不规范的,究其本质就是庞氏骗局,非法集资。资金池越大客户越多,骗局延续的时间越长。你可千万得劝住你们老板管好你们的平台现金流,切记切记!” 南荣又问:“孙平康让你们老板投到的ptop平台,你记得叫什么名称吗?”陈总回答道:“记得,叫方便dai。”南荣暗暗在心里记下这个名字。 南荣这次和陈总的聚会得到了这么个意外的信息,饭后他立即用b度和天y查,查了这个“方便dai”平台的背后公司,叫做sz市万融投资有限公司,追溯穿透上去层层母公司,实控人果然就是孙平康。 南荣当天下午又赶到了自己曾经任职的城东支行,悄悄找到了会计部的小高。小高看到南荣,高兴地喊:“南荣行长,你怎么回来了?” 南荣看到老同事也很开心,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小高,我这次来是请你帮个忙。澳联羊毛制品厂基本户开在我们行,你能不能帮忙给我查一下,最近一年所有转账的收款人,有没有一个叫做sz市万融投资有限公司的?” 小高几乎没有犹豫,就在电脑上操作查询起来。 一是因为确实南荣在任期间,和同事们的关系都特别好,为人低调,没有架子。大家都非常喜欢这个年轻有为的行长。因此在南荣出事以后,大家都扼腕叹息,深表同情。二也是因为仅仅查一下企业账户信息,也不算是太过严重的违规。 小高很快就查询完了,她也同样压低声音:“有,一共六笔,共计转给sz市万融投资有限公司约合三千万左右。” 第9章 卧薪尝胆 南荣当晚就去了雅颂家,乔巧看到南荣来了,悬了几日的心终于放下。 她热切地想知道南荣这段时间的进展如何。南荣不知道在没有他消息的日子里,乔巧是怎样日日夜夜的担忧。 乔巧和雅颂的性子不同。 雅颂关心什么,厌恶什么,总是直抒胸臆,直接表达,直接出击。 而乔巧总是默默地放在心里,喜怒哀乐总是静默在一副波澜不惊的外表之下,再加上那双失去了神采的黑眼睛,总是让人琢磨不透。 有时候南荣很希望看到乔巧脸上能浮现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她长得那么乖巧,从少女时起就常常甜笑着仰望自己。 南荣看到乔巧那样冲自己笑的时候,心里就像融化了一般,就像吃了一枚日本的白色恋人巧克力,甜美而又温暖。 而自从十年前,那样甜美的微笑从此在乔巧的脸上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她永远沉静如水的黑眼睛和倔强的神情,以及永远黑色的衣衫。 对此雅颂问过乔巧,给她买些其它颜色的衣服,年轻的女孩打扮得娇嫩鲜艳多好。乔巧却拒绝了,她的理由是自己的眼睛又看不见,也不方便做色彩的搭配。 在她的世界里早已是漆黑一片,她看不到色彩斑斓,心底也是荒芜暗淡。而唯一的一道光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小小少年,如今已经长大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南荣耀阳。 乔巧一直觉得人如其名,南荣耀阳,就是她生命中耀眼阳光一般的存在。正是有了他的存在,她才能在那一场浩劫之后坚强地活下来。 因此南荣事业上遭受的打击,绝望乃至轻生的行为,给乔巧带来了莫大的恐惧。她绝不能再失去自己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个支柱。 南荣见到乔巧和雅颂,告知了她们今天的重大发现。 南荣说:“乔巧你说得对,澳联羊毛制品厂绝对有两本账簿。但现在也不用再查另外一本账了,显然有三千万没有用于主营业务,而是投给了ptop!” 乔巧问南荣:“那你打算怎么办?”南荣想起了一个人——陆一鸣。 只有他少东家的身份,才有权利过问澳联的这一笔笔非正常营业支出。 如果能将这些支出追回,或部分抵消陆国华对孙平康的借款,或用来支持澳联的主营业务经营,才有可能把企业盘活,恢复造血功能,直至还清借款。 乔巧问南荣吃饭了没,他这才想起除了中午和陈总的那顿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宴席,一整天也没有几口饭菜下肚,竟然感觉饥肠辘辘了。 乔小天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地撒欢,“南荣叔叔,你是不是爱吃菱角呀?小姑姑刚才特意给你留了一大盘菱角。” 乔巧羞涩地说:“这是咱们诸暨的菱角,你不是一向爱吃吗?” 边说她边摸索着去剥桌上的那一盘水灵灵的菱角。 只见她指如柔荑,雪白的菱角肉,衬着她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十分好看。 南荣不禁心里一动,眼前的这个女孩,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丫头了。 不知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有了妙龄女性的风韵,虽然不怎么见阳光的皮肤缺乏红润,但却因为几近透明的白皙,平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韵致。 南荣接过乔巧手掌心的菱角,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清甜软糯,一如江南水乡的曼妙,也一如眼前这个姑娘的美好。 南荣意识到自己心中的遐想,不禁耳根红了。 他马上正襟危坐,打断了不由自主的遐想,嗨,自己在乱想什么呀,这是自己的小妹妹呀…… 南荣开玩笑说:“咱们诸暨是西施的故乡,我觉得西施浣纱这个角色乔巧最是合适不过。” 雅颂也打趣道:“哟,我们乔巧是沉鱼落雁的西施,那倒还少了一个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方能重振旗鼓。” 南荣听得出雅颂的言外之意,自己不正是那个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吗? 人生低谷,莫过于此。能经得住磨难,熬得过痛苦,苦心励志,才会终有一天创造出绝地逢生的神话。 南荣既感谢乔巧的默默相守,也感谢雅颂直言不讳的激将法,就是这两个女孩,给予了自己无穷的勇气和力量,去面对这些人世间的挫折重创。 那晚南荣就留宿在了雅颂家,躺在客厅上的沙发上。 南荣一夜都睡得十分安稳,感觉与两个知心的女孩呼吸相闻,分外地安心。 南荣醒来的时候,晨曦刚刚透过窗帘洒进屋里。他伸了个懒腰,收拾好沙发上的薄被。 雅颂也起床了,在厨房里热牛奶,煎鸡蛋,烤面包,不一会儿房间里就飘散着烤面包和煎鸡蛋的香气。 南荣闻着早餐这诱人的香气,心想这真是岁月静好的样子啊。 不一会儿,房间里还传来了乔小天背单词的声音和乔巧轻盈的钢琴弹奏声,【秋日的私语】缠缠绵绵叙述着秋天的故事。 雅颂做好了早餐,招呼大家围坐在餐桌旁,温馨地吃完了简单又营养的一餐。 南荣感觉能量满满,好像被充足了电一样。他宣布今天要带着目标,再次探访陆国华的儿子陆一鸣。 雅颂主动说今天周日,她就带着乔巧陪南荣一起去吧。 乔小天噘着嘴说:“又留我一个人在家写作业。” 南荣说:“你好好写,回来让妈妈给你带牛肉干吃。”乔小天这才欢呼着去写作业了。 雅颂听南荣讲述过找到陆一鸣的过程,对这位陆家公子颇不以为然。 这种富家公子不知人间疾苦,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且缺乏同理心和同情心。她把陆一鸣自然地归类到不通情理的那种人去。 南荣对雅颂的判断不置可否,或许确实是这样,但这陆一鸣是他唯一的突破口。 如何借助陆一鸣追回这笔债务的轧差数,或者能用这笔钱盘活澳联羊毛制品厂的主业经营,至关重要。 第10章 起死回生 陆一鸣蒙着被子,一大觉睡到了十一点才懒洋洋地睁开眼。 他不想动,但肚子里已经饥肠辘辘。冰箱里有什么吃的没?他在脑子里盘算着,好像冰箱早已空空如也,自己也懒得去超市采购一番。 陆一鸣拿起枕边的手机,随手点了一份麦当劳的早餐,仍然懒洋洋地不想起床。他边刷视频边等外卖,任凭灿烂的阳光从窗帘缝挤进他的卧室,宣告已经日上三竿。 门铃响起,陆一鸣心想早餐来了,于是套上一条运动裤,光着膀子打着哈欠,跑去开门。 谁知门外却站着一男两女,那男人就是前段时间与自己见过两面的南荣耀阳。 另外两个姑娘跟在南荣身后,一个娇小玲珑,神情怯生生地拉着南荣的衣角,眼神幽幽无光。 而另外一个姑娘穿着直筒牛仔裤,一双腿笔直修长,个头跟自己差不多一般高。扎着利索的马尾,轮廓立体鲜明的脸庞上有一双稍显凌厉的眼睛。 那双眼睛不客气地扫了自己一眼,陆一鸣马上意识到自己没穿上衣。他耸耸肩,让门敞着,满不在乎地转身走入房间,套了一件白色的t恤出来。 陆一鸣没有招呼客人,南荣和两个姑娘也没等他招呼,就关了门,不客气地走了进来落座。 陆一鸣饿得前心贴后心,他在冰箱里翻出来一瓶牛奶,打开咕嘟嘟喝了一大口,边喝边问:“这两位姑娘谁呀?南荣还不介绍一下。” 南荣皱了皱眉头,简单地说:“这是我妹妹和同学。”说完就止住了,没打算向陆一鸣详细介绍。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三位今天有何贵干呀?”陆一鸣明知故问,他心想总跑不过是找他来问老陆的下落,要么就是打听他家还有什么值钱的资产可以用来抵债。 这时候麦当劳也送到了,陆一鸣也不洗漱,就打开汉堡大口大口吃起来。 雅颂用嫌弃的表情看着这个公子哥,果然是白长了一副好皮囊。 他浓密的黑发凌乱的覆在额头,高鼻深目,大概也就1米75的中等身高,自己穿了高跟鞋都能跟他有得一比。 从身材肌肉可以看得出长期健身的痕迹,穿衣简洁有质感,也能看得出有着海外生活多年的品味。 南荣直到等着陆一鸣三口两口吃完了汉堡和鸡蛋,才开口说话:“小陆,我们这次来想跟你讲一个情况,不知道你清楚不清楚。” 陆一鸣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南荣,南荣接着说:“想必你也知道,你父亲的澳联羊毛制品厂已经入不敷出,不知道你从澳洲回来的时候,你父亲有没有跟你交代过?你还要不要介入工厂的管理,要不要尝试盘活经营,让它起死回生?” 陆一鸣摇了摇头,“老陆跟我说那工厂病入膏肓了,股东关系错综复杂,从股权结构上看他虽然是实控人,但是早已经被架空,我在我爸眼里就是个小毛孩子,我哪能有那么大能耐?” 南荣不甘心地说:“但是那个工厂对你父亲来说倾注了多年的心血,你真的能置之不理、弃之不顾吗?” 陆一鸣瞬间被戳中了心事,从他童年起,在他的印象里他的父亲就把那个工厂当做他的孩子一样,比对自己还要用心得多。 母亲早逝,父亲全身心专注于工厂的经营。自己从小学起就守在一个偌大的空房子里,形单影只,自己上学放学写作业,过无聊的寒暑假。 父亲只是时不时给自己足够的零花钱,用那些阔绰的零花钱,陆一鸣买了好多花花绿绿的零食玩具,长大了就买时装鞋子电子产品甚至汽车和摩托,但是却唯独买不来他最渴望的父爱或者是友情。 陆一鸣不善于交朋友,虽然他个性单纯简单,但是也桀骜不驯,清高孤傲。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像其他人那样交到知心的朋友。 他独自打篮球,独自健身,独自跑步,独自去了澳大利亚读书,又独自回到国内,去上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班。 如果不是偶尔老陆打电话给他,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连父亲都没有了。 而对于那个他自小就下意识心怀嫉妒的澳联羊毛制品厂,他认为是它从父亲那儿夺走了对自己的关爱。但是父亲提起澳联羊毛制品厂的时候,那种骄傲的神采,却让他心向往之,小时候他也常常被父亲带过去厂里玩儿来着。 如果说这个工厂说倒闭就倒闭了,在他心里也是有着遗憾,因为毕竟那是他父亲毕生的心血。他知道父亲不得不离开中国,离开杭州,离开这个澳联羊毛制品厂,远走澳大利亚,是有着多么深深的无奈和不舍。 陆一鸣虽然心有不甘,但仍然嘟囔了一句:“我能有什么办法?连老陆都放弃了它,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也不能放弃呀……” 南荣慷慨激昂地说:“但你知道吗?现在至少有三千万的不明支出,本应该可以用在厂子的主业经营上,你只要能协助我追回这三千万,我敢说,这个厂子就可以起死回生!” 陆一鸣被南荣激昂的情绪所感染,他抬起头看着南荣亮晶晶的眼睛,那眼神里有光,更有绝不服输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