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开车》 第1章 第一章 成都,东南三环。夜幕下的金港赛道,霓虹招牌闪得通透,百米开外都能隐约窥见锋芒。今夜,贺家贺情小少爷组织了飙车局,所以赛道大门口杵了一排保镖,地上放着禁止通行的圆锥警示桶,微博上也更新了告示,今晚不对外开放。微博一发出,下面评论转发得欢腾,不少车迷猜是不是贺少又飚着啦,今晚有全川最帅兰博基尼看么,能不能去扒着铁门儿沾沾光云云。有个挂了红v的汽车自媒体回复说,贺少的局,那可是半只蚊子都别想混进去。可是现下是今夜凌晨两点左右,贺情捂着头,半靠在休息区沙发上,浓密睫毛忽闪,有血涓涓成线,顺着指缝滑下。他贺情,在金港赛道被打了。虽然说这点儿血是自己被摁着的时候磕的,但真的疼死个人。面前平时飙车的兄弟各自都乱了阵脚,喊着嚷着都在打电话,时不时过来问他几句如何如何,大都畏于他神色狠厉而不敢近身。贺情的兄弟,从小跟他一起混过成都一二三四环的兰洲,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操,情儿,都什么时候了,还摆谱呢!”兰洲伸手想去拉他,被贺情一肘子甩开。他低头就见贺情还捂着头,白净脸皮上带了怒意,面色绯红,本就微微上挑的眼尾含情似的,朝他发怒:“把人都给叫住了,别他妈打幺二零了!老子嫌臊皮!”说罢他看了一下栅栏被撞歪了一边儿的出口b,又猛地踹一脚脚边的奔驰广告牌,咬牙道:“没我允许,以后那个门儿都得关着!”刚刚打他的那个人,就是从b出口驾车而逃的。虽然那人,个儿比他高了一大截,眉眼带刃,眸底有浓得化不开的墨,薄唇紧抿是一条刻骨的线,轮廓有棱有角,是南方少见的爷们儿俊朗。贺情暗骂一句,非得把这孙子逮着不可,在成都这块风水宝地上,特别是玩儿车这圈儿,还没谁动得了他贺情。他贺情是谁?成都,古蜀王都皇城根儿脚下的南门小少爷,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模样生得是尤物,一对儿吊稍水灵桃花眼,看谁都他妈爱眨眨,顾盼含情,性格骚包又爽快,惹得不管男男女女都爱往他跟前凑,一窝狐朋狗友成天你来我往。他家里经营着在全国都数一数二的汽车集团,机场路那个加贝集团里的一排豪车超跑4s店都写的他的名字,权不重但钱多得是没地儿花。成都这座城市,讲究东南西北门,常言道:南住富裕西住贵,东住贫穷北住贱。而贺情,刚好就在西南门上住,是大富大贵,光是他私人车库都够一处大平层的面积。在极度不爽与众人吵吵闹闹的情况下,兰洲开着车一路飚三环,万分庆幸今晚父母不在,便把贺情拉回了兰家。不然贺情这副一脸血的模样回贺家,怕是要被贺父没收了他一抽屉的车钥匙。贺情刚到兰家,一边任匆匆赶来的家庭医生小心翼翼地给他止血,一边倒吸着凉气给朋友打电话查今天揍他的那个人。事情是这样的。当天下午,贺情去南三环机场路的兰博基尼4s店提到一辆银黑的大牛,这是他送自己二十岁的生日礼物。拥有劲爆运动线条的兰博基尼早就是他们玩儿车圈里私人车库的常驻车型,但提到centenario这款的,贺情还是第一人。他把车底裙边喷了层金色,起名叫“黄蜂”,宝贝得很,约了一拨俱乐部的兄弟,晚上去金港赛道开开光。金港赛道,中国西部级别最高的赛道,最高时速二百八,夜晚封了场更是显得道路宽阔,只听得跑车声浪阵阵,震得贺情耳膜发痛,肾上腺素飙升。他眯着眼,隐约觉着前面有辆车,但摸不清是在飚着还是路边儿停着。转念一想,早吩咐赛道工作人员清了场,谁他妈还在飙车的时候停路边上,不想活了?贺情心想肯定是有人窜到了他前面,这男人的斗志一被激发起来,瞬间一脚油门儿踩到了底,发动机转数蹭蹭上涨,声浪震耳欲聋。待他在夜色下看清前面的大车是停止状态时,已然来不及急刹车,贺情猛打方向盘,摆尾甩身,轮胎摩擦地面声响彻天际。这一个漂移,他撞上了。贺情胸口钝痛,知道是他的座驾屁股被撞,也只好安慰安慰自己,还好没有撞烂这车侧脸,不然自己也活不成了。他开门下车,就着月色,仔细看他撞上的那辆车,眼生。贺情嘟哝一句:“我操,这谁啊……”是自己没看清楚就瞎加油,但仔细一看,妈的,这辆车是乔治巴顿。四川就那么一两辆,成都的那辆他也略有耳闻。但这辆是新来的车,还挂着京a牌照。这车是超级越野车,往那儿一停跟巨型犀牛似的,漆黑厚重的车身比坦克还稳固,看着没什么大问题。但自己这辆大牛就另当别论了,撞成这样,好说也要上百万的修理费,真尼玛操了。贺情原本大好的心情给毁于一旦,心下暗骂,有病吧,开这么大一个车来赛道?这么想着便嘴上不停歇,敲开了车窗,看里面是个面生的男孩儿,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眼睛湿漉漉受惊一般,跟小鹿似的,温润至极的模样,像是今天谁谁谁带过来玩儿过的朋友。贺情没搞懂这么一个车为什么会是个小朋友在开,眉头一皱,心情不好了也懒得留面儿,沉声挑衅道:“开越野来赛道,你有病?”里面坐着的那个祖宗是谁,贺情不知道,但那会儿他也不知道这人虽面生,但也不好惹。应与臣坐在驾驶座上,这才注意到贺情,手腕子随意搭上方向盘,仪表盘都还亮着。他张张嘴,俨然一副无辜相,贺情耐着性子等他讲话,却看他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贺情见着人不仅毫无愧色还装傻,忍不住拉开车门想把这小子拖出来,就听应与臣朗声道:“我们……”完全懒得跟他废话,贺情下车就打了电话,这会儿几辆跑得快的车都飚拢了跟前,下来兰洲他们几个人,把这乔治巴顿围了个严实。 第3章 巨大的黑色车身,视觉效果紧凑,车顶雾灯靠成一排,整体傲气、一压群雄,那车型与道儿上其它车一比,其它都成了小虾米。这辆乔治巴顿在成都的大雨下行驶,有如海底巨龙,黑夜里的啸动狂风,均为它而起。贺情瞬间精神了,腾地起身,直挺着腰跪在后座上看。他眉一皱,指着前面超过他们的乔治巴顿,对着兰洲吼:“你快点儿!”“追他!”兰洲叫苦不迭,这都要超速了:“追什么啊!”“追他尾!”兰洲白眼一翻:“你那兰博基尼是撞废了屁股都伤不了他多少,你让我一小路虎去撞,那不得把头都撞没了……”贺情看那车越跑越远,急得不行,都想上手一把掐死兰洲了事。到了二环高架永丰路出口,那辆乔治巴顿顺着辅道出去了,兰洲方向盘一打,往科华北路走了去。他哎哟一声,只觉得耳上吃痛,一看后视镜,是贺情在拧他。兰洲知道贺情是气不过,但今天要是真追上尾了,那人他也见过,他和贺情俩再挨几拳头,追尾还要负全责,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划不来。见自个儿发小一脸阴郁不蹦哒了,抱着手臂在后座又燃了一根烟,兰洲劝慰道:“情儿,还跟什么跟哦,你不是查到他了?”贺情抓一把头发,不屑道:“自己抓着跟查到感觉不一样。”兰洲笑了,感情这小孩跟自己那天输得太惨较劲儿,说:“那改天有空,我们喊起人找他麻烦去?”没想到贺情表情又垮了,眉心紧拧,张嘴嘟哝:“也没这个必要……”兰洲懵了,这是什么意思?其实贺情在被打那天晚上,就叫人把应与将老底都给翻出来了。男,二十有七,北京人,前几年在京城打拼,在盘古七星那边开了车行做改装与买卖生意。那地界寸土寸金,能在那上面摆那么大个摊子卖车,应与将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应与将在京城闯荡十年,名下豪车好几辆,款款都是稀有货,风头一时无二,之前还整过贺情最想要的一辆骑士十五世。况且他家的改装技术实属牛掰,简直是他们西南片区圈子里膜拜的大神级人物。应与将这人性子冷淡,心如铜墙铁壁,万事儿雷打不动,处理事情雷厉风行,平时跟阎王现世似的,谁都近不了身。但他的软肋,就是他的傻狍子弟弟,应与臣。这小朋友跟他哥不一样,不太会开车,就喜欢念书。平时看着乖巧听话,紧要关头惹事却是独一份。去年在什刹海之源同新交的朋友吃饭,硬是听饭桌上有人说某某某撞了人是因为在应与将那儿修坏了刹车制动。对方也没想到他是应与将的弟弟,话才讲了一句半,就被掀了桌布。应与臣也被拖下椅子,两人你一拳我一腿抱着就扭打起来。也没想到那人惹不得,应与臣第二天早晨觉都还没睡醒,就被他哥一脚油门拉到首都机场t2航站楼,推搡着刷了登机牌推入关内。瞪着一双圆眼,应与臣还没睡醒呢,大概心中估计到是什么事儿了,也低着头不敢说话。那日他哥应与将,同他就隔了一处安检,一身玄黑风衣紧裹,面部棱角似刀刻入骨,张了张嘴,声音有些低哑:“你先去成都,那边有人接你。”应与臣踮着脚望他哥,跑了一处又一处有空隙的地方,隔着玻璃板看他,手敲得砰砰响:“哥,我错了……”他哥回他一个笑,说:“我随后就来。”说完这句话,他哥带着机场里一股温热暖气,留了个潇洒背影给他,消失在关外隘口。后来应与将花了多少心思把这事儿压下来,赔了多少罪暂且不提,好不容易保住了部分财产,给应与臣办了休学,自己全身而退到西南与弟弟相聚。这事儿也传到成都车圈里,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多数人虽知应与将是虎落平阳,但都还挺好奇这以前在京城都能混到冠绝车圈的,到底是个什么人。贺情早就听说他了,只是一直不甚在意,毕竟这是自己的地盘。那晚他回了兰洲家里,进浴室洗澡,怕弄到伤口,脱衣服也脱得缓慢而小心翼翼。他嘴里叼着衣摆,浴缸里放着热水,引得他眼瞳里朦胧起雾。贺情扶着胯,对着浴室里安了led灯的半身镜骚包一阵,正准备脱裤子,猛地瞥见裤腰上别了张名片。指尖夹起那用薄铁片制成的圆边名片,贺情看到那三个令他震惊的名字。应与将。再往下,成都盘古名车馆。他脑子里迅速回想起一些关于应与将的新闻,前些日子确实是传言说他在北京盘古七星那边的车行关门大吉了,现在来成都卖车了?操他的,敢来成都跟我抢生意。叼上嘴的衣摆掉了下来,搭上他小腹。贺情又想起今晚被应与将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直直压上引擎盖的模样,不由得耳根炙热发烫。他面色潮红,耳后是遮都遮不住的羞耻。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眉眼都被水蒸气抹了层雾,眼尾带红,白皙的肤色平添一股说不出的色气。之前有东北来的车友,说成都这地儿,天府之国,养人得很,这边乃至重庆,男孩儿个个生得清秀,皮肤白得发亮。 第5章 比如现在,他目光瞥向后视镜,见着后面是下午出现在车馆门口的那辆福特野马。应与将早就看到贺情的车从老远卡过来,卡得辛辛苦苦,无缝不入,好不容易卡到自己车后了,贺情又低头瞪仪表盘。分明是怕自己看着他脸。应与将面无表情,把尾灯上那一圈红色的“写轮眼”摁开,两道刺目的红光猛地一亮。正低头望着油箱发愁的贺情一愣,抬眼想寻光源,就被前面大奔屁股上的红,直直闪瞎了眼。贺情委屈又气愤,忍不住骂一句:“我靠……”明明被打的是他贺情!这人不道歉就算了,不怕在成都也混不走就算了,就打了一百万到他公司里,他知道他那台大牛多贵吗?以为这事儿就了了吗!被外地新来的男人揍出血,完事儿了还拍拍屁股走人,这尼玛让他以后怎么做人?前面车上应与将伸手调试了一下后视镜,能准确看清楚后面车上贺情的表情。他见贺情气得骂他,睫毛扑闪,眉心拧巴着,唇角弧度忍不住下掉,眼睛被车灯映得红彤彤的,一副哭过鼻子的模样。应与将又伸手摁灭了那圈红尾灯。贺情眼底的红也消失了。应与将心想,也是,这人怎么可能哭。他紧抿下唇,也没去看前面车况,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路上了。犹豫着,又摁下车尾那圈灯,后视镜里贺情的脸和眼,又都被衬出酡红。应与将死死盯着后视镜。后面贺小少爷原本开着三四十万的小跑车,还是帅气逼人,如今已经被闪成傻逼了。是不是手躁,要不要我来给你接个骨!他内心咒骂一句,又是一阵哔哔叭叭,最终忍无可忍,正想暴躁一回怒骂应与将是不是有病按着尾灯来回爆闪。贺情抬眸的一瞬间看到前面车内后视镜里,能见着男人刀削斧劈般的硬朗眉骨。福特野马是跑车,大奔大g是量级越野,底盘比野马高了不少,贺情的位置看过去,隐约只能见到应与将的额角,而高低的关系,他觉得这个男人有种压迫感。像在俯视自己,就像那一晚。贺情再去瞅那后视镜时,目光同应与将的,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应与将挑眉,目光深厚,意味不明。他老早就在微博上见过贺情了。有一年西部拉力赛,贺情开着厂商提供ferrari,风驰电掣,一举夺冠。那是一辆蓝白相间的拉法,岛国运来,专程给贺少作陪,风头无二。各路媒体电视台,扑上来咔嚓咔嚓一通乱拍,心满意足拿回去发通稿。他们老说,这每次报道贺情,就跟娱乐周刊似的。贺少这张脸,光玩儿车可惜了,来北京上海发展一下影视如何?当然不干了,贺情勾唇一笑,我才不离开成都!贺情去领奖的时候,肩上落着庆功宴洒的花瓣,眼尾上挑,手捧金杯,指尖还转着厂商授予的骏马金腰带。那绣着ferrari标志的骏马金腰带在合照的时候也不系好,就懒懒斜在胯上,弯腰鞠躬致谢的时候,后腰露出白净的一截。特别勾人。那会儿微博上一堆小姑娘尖叫着转发,配以花痴的流口水表情,喊贺情老公,喊情哥哥,喊大宝贝,其中不乏应与将车行里一名女员工。上班时间,那女员工举着手机在柜台下面,捂着脸作羞怯状,娇嗔一句:“贺少怎么这么帅呀……”应与将站在她身后,音色冷淡:“有多帅。”“全宇宙……”那女员工一愣神,想捂住嘴又吓得嗷嗷直叫,一边回头一边低声说:“应,应总……”再往后看,应与将身后的车行总经理一张脸铁青,面容严肃,恶狠狠地盯着她,张了张嘴,口型像在说:滚蛋!她脖子一缩,眼泪花儿正逼出了眶,就听应与将又沉声道:“手机给我看看。”她就这么看着老板拿过她手机,点开刚刚转发的图片,手指滑动,放大,放大,再他妈放大。然后把手机还给自己,转头走人。她自知做错了事,哭丧着脸,拉总经理的衣袖,啜泣着问:“经理,我还滚吗?”那经理怒骂,你还敢问我?应与将回家等红绿灯的时候,掏出手机翻了老久都没翻到那条微博,第二天又破天荒地连续两次去视察车行。等又转到柜台,应与将抬眼问:“昨天那小姑娘呢?”总经理一脸痛心疾首,咬牙切齿道:“工作时间看手机,开了!”应与将淡淡地“嗯”了一声,又开口:“帮我问问,她微博号多少。”总经理一点头:“好的老大!不对……老大,你说啥?” 第7章 他刚想问出口的话被贺情一记眼刀给截了。兰洲都快咬了舌头,压低了嗓:“还在气那事儿啊?”贺情睨他一眼,不讲话,掏根烟出来叼上。太他妈丢面儿了,讲一次他就难受一次,这哥们儿还天天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心情不好,就只能因为那个男的?“行,”从兜里摸出火机给贺情点燃,兰洲手一挥灭了火焰,“机场路是吧?我今晚带人去砸他车馆。”贺情想起他听说的应与将的那些事儿,还是有点儿心软,摇摇头:“算了吧。”兰洲纳闷了,贺情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当年血雨腥风的时候,好吧,就是当年赛车场上出事儿被人下黑手的时候,闹得五城区派出所都惊动了,那可不是仅仅砸一个车馆这么解决的。兰洲搓了搓手,咬牙:“那,去揍他弟弟?”想起那人弟弟被揍了一下,他就把在场人全部揍趴的可怖样子,贺情愁死了,又摇摇头:“不了吧。”兰洲跳脚了,也跟着愁:“那怎么整啊?”来日方长,应与将这号人竟然能在北京混得风生水起,在成都自然也是压不住太多实力,要惹就惹得狠一点,他得选个万全之策。兰洲家里再牛逼,也只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男,总不能仗着年轻气盛就瞎来。贺情不想把兰洲和风堂扯进去。世上人千千万,成都那么大,他最想保护的朋友就只有这二位爷了。想了老半天没得出个所以然,他拿起桌上银筷夹了口菜到兰洲碗里,嘟哝道:“管好你自吧。”这边两人凑一块儿咬耳朵,请他们俩来镇场子的单江别不高兴了,开了一瓶白的就伸手去够贺情面前的高脚杯。包间里简直炸了,桌上人一阵起哄,一屋子少男少女吆喝着笑,候着等上菜的服务生都掩上了门出去。笑声混着陌生人的说话声,金灿灿的墙纸,巴不得各种花纹都来一遍的桌布,难受得贺情头都要炸了。这尼玛命犯太岁啊……改天去昭觉寺拜拜。兰洲见单江别拎了瓶白的要灌贺情,连忙抓住杯脚,笑道:“怎么回事儿啊?”单江别一愣,“说什么呢?”兰洲正了脸色,说:“单哥,贺少不喝酒。”被当众拂了面子的单江别眉一皱,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随即又拿了兰洲面前的杯子给满上,说:“那,兰少替了?”兰洲起身,正准备端起杯子仰头而尽,旁边贺情噌地站起来,夺过杯子就喝了个精光。他喝得急,透明的液体溢出唇角,流到下颚,描绘过弧度,汇在低领毛衣露出的锁骨上。贺情饮尽了,耳根泛着酡红。操,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怎么越喝越难受……单江别拍手叫好,称贺少果敢,桌上的人跟着欢呼,都没见过贺情喝酒,今天算是开了眼界。贺情那晚喝到最后,兰洲劝不住,酒过三巡,在场的都惊呆了。单江别也纳闷,看兰洲去洗手间了,包间里各位也醉得差不多,都在打电话让家里司机让对象来接。他走过去手臂搭上贺情的肩,吹口气:“贺少,心情不好?”醉得头疼,被这一吹,脖颈手臂都起了浅浅一层红籽,贺情扭头甩开他的手:“烦人。”单江别笑:“约到你一次不容易啊,听说上周在金港……”贺情睨他一眼,醉眼朦胧竟有些嗔怒的意思:“别尼玛金港金港!”“气了?”单江别侧过身子堵了贺情往洗手间走的路,靠墙上作势要搂他:“没事儿,哥给你出这口恶气……”“没你的事。”贺情脸上厌恶藏不住,别过头去:“让道。”见贺情面色绯红,半边身子都快瘫软了,脚下虚浮,单江别俯下身来,往他耳畔又吹一口气。贺情忍无可忍:“你他妈吹风机上身啊?”只听单江别暧昧道:“其实已经出了。”贺情一听这话,酒瞬间醒了一半,怒道:“有你屁事?”给他脸了!就知道这孙子今天把自己引这儿来不安好心,没想到还真的被黑了一把。应与将入蜀开始就为各方想拉拢的人脉,上周金港赛道那事儿没多久就传遍了,人人都想就着贺情的面子给应与将难堪,哪知道想坑他的大有人在,单江别就是头号人物。借自己的手去折腾应与将,贺情这回是彻底跟应与将结梁子了。单江别还一阵低笑:“可不就是屁事儿嘛……”贺情可太恶心他了,看着都想吐,这时只顾着应与将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也不想多问,疾步直径往电梯口走。 第9章 他听到自己用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微妙语气说:“贺情。”这下,贺情瞬间委屈了。这些天的所有,所有恩恩怨怨,食不下咽,对着应与将,都莫名其妙化作了委屈,一股脑冲上心窝。应与将就像那只大手,把他的心掏出来揉捏挤弄,让他受了没受过的委屈,撞了没撞过的南墙。他贺情什么时候让人这么误会过?谁敢误会他?他一个本地小太子爷,怎么着就得被一个外地人海扁了,最关键的是,还不能逼逼,逼逼了应与将也他妈的听不见!贺情狠狠咽了一口唾沫,道:“不是我做的。”应与将抬头,嘬了手里烟屁股最后一口,一团雾荡出鼻腔,模糊了他的眉目。“你意思是小二自己惹的事儿?”可不是吗,你家小二应与臣,特别能耐,去年还把你从北京作到成都了,这他妈不是事儿逼是什么,这能不作吗?这是他除了被揍那天,第一次听应与将讲一个完整的句子,嗓音浑厚低沉,比他身边哪个男的讲话都好听。贺情有些出神,耳朵又不争气地红起来,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他估计单江别不是在开玩笑。我草,贺情,能不能争点气,这时候害哪门子羞啊?喝醉了吧,醉了原来是这种感觉,是我喝醉了。贺情想了一下单江别手下的那一拨孙子,想得越多头越疼,只好开口问他:“来的人都是本地的么?”应与将说:“不是成都口音。”“那我知道了,”贺情说,“我会解决。”应与将的眼睛眯起来,泛着一股子慑人的戾气,直插入贺情眼瞳,看得他头皮发麻。“是谁?”贺情踩了一脚烟头,单江别的名字在心中千转百回,最终还是没出口。他只是轻声说:“跟你没关系。”应与将难得动怒,周身气压极低,碍于在医院不能大声喧哗,一把抓了贺情衣领,压了嗓低吼:“贺情,被捅了两刀的是我家小二,跟我没关系?”贺情瞪着眼,呼吸一窒,梗着脖子叫唤:“行,你心疼你弟!那你捅我两刀!”他见贺情喘着气脸红成一片,眼睛亮晶晶的,张口说不出话,又松了力道放开他。这种小孩儿他还真第一次见。他知道是自己没分清谁动的手,就率先动了贺情。他知道贺情在脚下这片土地上的分量,完全可以黑他一顿了事儿,但偏偏采取一些让人猜不透的办法,也不知道是不想、不敢,还是其他的什么。这边儿贺情脖颈后都又被勒了一圈儿红痕,像被人掐过似的,在暗淡灯光下也特别显眼。应与将冷声道:“这事儿就完不了……”贺情听完这句,实在忍不了了,也不管外面站着的是谁的人,也不管今天惹了应与将的后果,朝前一步直直抵上应与将跟前。“你才来成都多久,地皮踩熟了吗?”贺情见他不语,冷笑一声:“应与将,我贺情要是想动你!你那个车馆还能继续开?”应与将面色铁青。贺情怒道:“捅你弟弟的是个什么人物,你知道多少?你他妈想找回来,我开车送你去,我看你哪里来的命,回来见你家小二!”应与将狠狠咽了口唾沫,依旧不讲话。把烟火星灭了屁股嘬一口完事儿,贺情踢了一下烟头给归到墙角,抬眼道:“应与将,你以为这儿还是北京呢?”应与将就这么站着,看贺情瞪着眼吼他:“这里是成都!”沉默是金。应与将这会儿就抱着这块金,把这事儿拆吃了入腹,仔细咀嚼。这么听来,捅了小二的应该是成都地界上一个贺情都不想随便招惹的人。贺情的话句句有理,斥得他都无法反驳。是啊,成都是什么地界,古蜀王都,西南重城,山高皇帝远的,距北京隔着一千七八百公里。这边的人没京城讲规矩,路子一个比一个野。他初来乍到,欲东山再起不是不行,但在北京再厉害又怎么样,他知道这地方哪个门的门脸是谁么,知道内三环外三环有什么区别么?知道今晚哪条道上跑的是谁的马么?知道车圈儿里哪辆极品是哪位爷的座驾吗,知道哪些人该动哪些人不该动吗?他应与将门儿清,但偏偏应与臣就撞上了贺小少爷,偏偏应与将就惹上了惹不得的贺小少爷。说好听点,金港那事儿,是贺情追了应与将的尾,说难听点,就是应与将挡了贺情的道。楼道里的声控灯忽然亮了起来,大概是楼上有病患咳嗽得太大声。这灯光把贺情的脸面儿给照了个透,昏黄的光芒笼罩着他,比常人更浓密且长的睫毛忽扇,投出影儿来。贺情给照得双眼酸涩,望着应与将眨了眨。贺情心里暗骂,这尼玛破灯早不亮晚不亮偏偏这个时候亮,亮得正好在自己发怒完之后,跟特么演了一出戏观众等着谢幕似的,让他跟应与将在楼道里相顾无言,大眼瞪小眼。被眨得心头一突突,应与将也没去细想,只听贺情嘟哝一句:“盘古名车馆在南门。”应与将点头。贺情看他一副明面儿上刀枪不入的样子,这样的人他接触大有人在,哪个不是外冷内热的,熟了保证热情得跟什么似的。这种有挑战性,也能激起他的征服欲,这种人收了当小弟,多棒。贺情心里其实打一开始还没碰面儿的时候就挺欣赏他的,见了面就算被揍了也还是欣赏,姑且能称之为英雄相惜,不然自己也不会三番两次放过折腾他的机会。 第11章 朋友回:一个男孩子。贺情正踩着刹车,听这句话后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四肢百骸一阵舒畅,想到了什么似的,吹声口哨,乐道:“哟,可以啊!”朋友说:是他弟。贺情当头一棒,一脚油门儿轰上,心里快吐血。这尼玛……你贺少心脏不好,算了。把挡板上的镜子翻下来看了半天,贺情装模作样地端详了自己的脸,满意极了,又放个电,乐呵着把镜子合上。这不比应小二好看得多吗?贺情有点犹豫,想了好一会儿,又回一条:“你……你把他微信号推我。”那边朋友似乎有点为难:啊?贺少,你们之前不是在金港……听这话心里顿时又不开心了,贺情冷笑一声:“推不推?”推推推,你贺小少爷开金口想要人微信,谁敢不给你。贺情怕高峰期堵车注意力不集中剐蹭到他的小玛莎拉蒂,直接把车停到了路边,掏手机出来看。这辆玛莎拉蒂总裁可是他人生第一辆车,算是贺情的初恋了。当年提过来的时候,还是选了猪肝红,内饰也选的红黑,看着像女孩儿开的。这车线条属于绅士闷骚型,3.0t的动力,双涡轮增压,前面脑袋上皇冠三叉戟十分符合贺情的心意。风堂当时还骂他,哟,情儿的二奶车。成都话本来就嗲,贺情听他这gay里gay气的调子,差点没把他脑袋揪下来,逼着风堂说好看。然后第二天风堂也跑去买了一辆,配色都和贺情差不多,气得贺情骂他跟风狗。要不是成都玛莎拉蒂销售中心不归他家集团管,风堂还能买到跟他一样的?贺情又掰下镜子欣赏一番自己的脸,解锁手机戳进应与将的微信名片。头像是应与臣小时候的照片,微信名就叫盘古名车馆。贺情一阵恶寒,这样怎么做生意啊,谁会买一个弟控的车。好吧,虽然听说盘古生意还挺好的,特别是改装生意,改得个顶个的漂亮,尾翼质量都比别地儿的好,给车贴膜也是一绝。他前几天路过的时候,又看到应与将那辆磨砂黑的奔驰大g停在门口,挂了个牌子:勿询,不卖。昨天路过的时候,好吧,绕路路过的时候,又看到有那种小孩儿写的幼齿字体大板,在下面写了个:不卖,多少都不卖。贺情当时就乐了,估计只有应与臣干得出这种事儿。说实话,应与将那种人,开这个车,还是显得有点呆萌。一边想着,贺情看到应与将通过了好友验证。他第一件事就是点开他朋友圈,一条条往下翻。只有八条,定位都在成都,没有北京的。真的全是小视频。贺情暗笑,他是老年人吗?还是老干部?只有两条配了字,一条是去年年底发的,是夜色下的双流国际机场,那两个“成都”的地标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赤红。视频背景是呼啸的寒风声,视角看去应该是从机场高速拍的,文字配的是:你好。贺情一阵叹气,唏嘘不已。这虎落平阳……不对,虎落成都,再难也得继续生活。最近的一条,是应与臣考科三的短视频,里面应与臣拿着身份证和模拟的支票单,皱巴着一张天热无公害脸,满目怒色,来抢他哥的手机。背景音是应与将低沉的笑声,和应与臣跳脚的京骂:哥!你他妈能不能……文字是:下次努力。估计科三都没过吧,金港那晚应该也是手痒了想来试试速度。这青钩子娃儿,驾照都没拿到就敢来赛道。不过这么小就有乔治巴顿开,真他妈幸福。原来应与将还会笑啊?贺情悻悻地想。明明应与将每次面对他就是忍了又忍,想把他掐死的样子。贺情这边正出神,手机一阵震动,屏幕上窜出应与将发来的消息通知。盘古名车馆:?贺情愣神,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屏幕上敲敲,迅速打字:拽什么,你不加好友?转念一想懒得去冲应与将的脾气,他又默默删掉前面三个字,发送。于是手机那头的男人,就饶有兴趣地看着对话框最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继续了停,停了又继续。盘古名车馆:没有。不加贝:你好 我是贺情盘古名车馆:应与将。 第13章 第七章 家里别墅不算大,一个挑空的客厅,三个卧房,双卫一厨房,一楼是一大片花园,负一层是贺情的车库。不夸张地说,贺情的车库可比他家的花园都大得多。但他有几辆车都还停在集团里,放家里的都是个顶个的大宝贝。他家不是那种土豪式的大,什么户型最大最贵给他买哪个,贺情不是这种人,因为就住他一家三口,外加一个不住家的保姆阿姨。至于为什么喊他一声贺小少爷,估计是因为贺情成名早,圈儿内不少土豪除了富二代,其他的都是三四十的年纪,不把贺情当大人看。等贺情使点手段,把家里生意折腾得有模有样的时候,“贺小少爷”这个称号早就响遍了。他今早难得没睡懒觉,起来吃了碗阿姨做的宜宾燃面,满足地坐着电梯去车库擦车。吃早饭的时候他喊阿姨多放点儿辣,阿姨说谁早上吃辣呀,吃多了多伤胃呀?贺情贫嘴,喊:“姨,不辣哪儿叫燃面啊!燃面不就是要燃吗!”他正洗漱完,撩起背心下摆露出结实合适的腹肌,腰胯白净细致,抛个媚眼儿,对着半身镜就是一顿骚。“燃起来!燃起来!”那阿姨在厨房听他喊,逗得直乐,给贺情又加了一勺肉末臊子,笑他,二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贺情假装难过,眉一皱:“姨,我才十九。”那姨笑他:“才满的二十,就忘了?”等他刚套上雨靴,系了围裙,手里拿着水管调好水量,掀开他那辆迈凯轮p1的布,大红车身亮得把银色的布都映得发红,正准备洒水上去,就听工装裤里电话一通响。“大清早的,干嘛呢?”打电话的是加贝集团里的销售总监秦佑,正拿着电话悄悄说:“贺少,之前,在金港赛道,跟您起冲突那个,那个……”贺情不耐烦:“应与将!”秦佑是个三十好几的男人了,做事儿十分靠谱,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每次跟贺情碰上,汇报工作也是,老是抖。听老板提醒自己,他连忙点头,声儿都又开始狂抖:“就是就是,他,他……”贺情:“他怎么?”耐着性子听话都抖不称头的老秦讲述完来龙去脉,贺情才搞清楚是个什么事儿。有一个外省来的客户,专程来成都买保时捷macan s,但很不好意思,这个车的顶配新车只有加贝集团有卖。但那个客户又喜欢改装的,急着用,正好盘古名车馆有一辆改装过的宝石蓝macan s,九成新,安了turbo前杠、副厂泰卡特前唇,框都贴成黑色了,非常漂亮。这边加贝集团旗下的保时捷4s店正在跟这个重庆客户打电话呢,结果这个客户手一挥,反正离得近,去了盘古名车馆看,又不太想要二手车,溜达溜达又回了加贝集团。结果盘古那边,应与将亲自打电话沟通,直接来了加贝集团的保时捷4s店,打算买一辆新的macan s,拉回去改了。贺情当然,不,卖,给,他。那个外地客户都还在现场,旁边站着爷今儿心情好,陪着来挑车的应与将。外地客户围着一辆新的macan s转悠,一边转一边逼逼:“运动排气……不行,我喜欢repose四出阀门排气。”“20寸鸟巢轮毂?”他伸脚踢了踢轮胎,摇摇头,“不行,我喜欢大的,特别大的,结构复杂、密集的,显得有档次……”应与将见他往新车上踢,不由得皱了眉头,开口声儿也冷不丁的:“大轮毂得配合宽扁轮胎,但扁轮会让舒适性减少,开着颠簸。”那个客户长得凶煞,胡茬拉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啤酒肚一颠颠儿。贺情眼瞧着这油腻的客户,那肚皮都快挺车门上了,暗骂,大轮毂会让你的macan s颠簸得就跟你的啤酒肚一样。应与将分明是好心提醒,没想到那外地客户眉一竖,眼比天高:“应老板,你意思是我懂不起?”应与将薄唇紧抿成线,脸色一变。贺情豁地站起身来,抄着手在监控室转悠,脸色阴郁,只想翻白眼。这都是什么人啊。这种轮毂,太麻烦了,洗车的时候不怕被拒洗或者多收钱么?这么讲究,有本事你让应与将拖回去改啊,给你改个超级无敌复杂的轮毂,保证跟盘丝洞似的。还喜欢大的,要那么大做什么,扣你脑门儿当项圈吗?再说应与将这人,一天天儿的,对自己态度这么差,朋友圈几天没个动静,还想来买车,想谈哪门子生意?贺情都怀疑自己被应与将屏蔽掉了,一直刷新看着那个小圈圈转,都刷不出来应与将的动态。这一战最终还是贺情赢了。他在监控室呆了一下午,单纯地看那个挑三拣四的客户不顺眼,不对,单纯地看挑三拣四的客户和面瘫的应与将不顺眼。贺情咬着口风死活不卖,那个外省客户也奇怪怎么就变卦了,叫来销售经理问,张嘴就是一顿嚷嚷:“你是个什么人!老子喊你来了吗!你们贺老板呢?”贺情在监控室呢,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翘着腿,对着传呼机低声暧昧道:“老子泡妞呢。”大厅里霎时鸦雀无声。传呼机就挂在销售经理的裤腰上,于是整个4s店大厅都听得到贺情那句话。 第15章 只听风堂幽幽一句:“西成高铁开通了。”成都到西安开通高铁关你什么事?在贺情依旧迷糊的眼神下,风堂摸了摸下巴,看包间里有几个男孩儿大冬天穿个低腰裤,腰细臀翘的,看过来的目光跟带钩似的盯着贺情,要不是风堂在这儿把他揽着,这几个估计都想把他家情儿直接钩过去。风堂默默偏过身子把贺情整个人挡了,又默默地说:“这他妈,南0北调啊……老子的0,又被西北的男人抢。”眨眨眼,贺情问:“0是什么意思?”风堂暗骂,这人怎么一好奇一提问眼睛就湿漉漉跟小鹿似的,回答他:“就是受。”受是什么意思贺情知道,但是知道得不多,基本都是平时听风堂逼逼。贺情:“为什么叫0啊?”忽然神秘地笑起来,风堂咳嗽一声,凑到他耳朵边:“叫声糖糖哥哥,我告诉你……”贺情身子往后一偏,热乎的手掌心儿直接捂住他脸怼:“滚尼玛,老子自己查!”说一不二,立马开干,贺情掏出手机打开safari,上网推开新世界的大门。风堂这边刚喝了口碳酸饮料,嘴里香蕉味儿还有点浓,凑近开口一股子果香喷到贺情颈窝:“还害羞呢……情儿,开窍了?”贺情看到浏览器里的搜索结果,面上早已一阵潮红,正想装作镇定的模样,还没开口就被风堂看破。缩脖子又一躲,贺情推他:“滚!这味儿,老子以为峨眉的猴子下山了……”其实在看到百度内容的时候,贺情脑子里就闪过了那天在监控里看到的那个男人的脸。紧接着是兰洲、风堂,以及车圈儿里各种朋友哥们儿的脸。至于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是应与将,贺情自己也解释不通透。或许是因为身边没这号人物吧,在南方没有遇到过这种纯爷们儿的铮铮硬汉,能让他贺情碰上就有点儿犯怵,让他心底发慌的。城北单江别那事儿暂时平息下来,贺情却明显感觉到,应与将那边有点儿小动静,但还掀不起太大事儿端。这是个很能忍的人,贺情这么想。昨天晚上他开着他那辆迈凯伦p1出去遛弯儿,望着宽敞通畅的道路,贺情心里高兴,一高兴就往城市边缘开,顺着南延线往东走,又来到了金港赛道。在门口站岗的安保看是贺情来了,无奈他这跑车底盘太低,站着看不到贺情脸,又不敢趴他车窗上,于是蹲下正准备张嘴说话。贺情抬眼:“站着吧。”那安保见今天贺小少爷看样子是心情不错,心中大喜,暗呼谢天谢地。上次金港赛道出那么大的事儿,惊动了上面的股东下来巡查,说如果丢了贺情这大客户,当天晚上在金港轮班的所有人,全都别想留这份工作了。这安保站着,听贺情在驾驶室里,冷不丁一开口:“嗳,今晚里边儿有人么?”安保:“有,有的。”贺情问:“谁啊?”那安保望天,在回想是谁,想起来之后表情跟吃了苍蝇似的,不敢开腔,嗫嚅道:“是……是……”贺情心情再好也有点儿脾气,提高了点儿音量:“哪尊大佛啊?”“是盘古的应总……”安保说,像生怕贺情想不起来似的,“就,就上次贺少您在……”贺情都没心情听他说了,被打的是我,这事儿你清楚我清楚啊?!算了,那人五大三粗没个轻重的,万一今天又把他的宝贝迈凯伦给撞了屁股,这可他妈的就不止一百来万的修理费了。再说……上次自在加贝集团保时捷4s店卖macan s被拒之后,两人微信都没联系过,就只看到应与将发过两个小视频。是应小二站在城中心天府广场的四川科技馆门口,旁边是领导人雕像。这一个茁壮成长的阳光小男孩,学着那雕像的动作,学着那雕像的表情,目光朝着人民南路的方向,一只手在身前指着南门,一副做作的展望未来相。背景声儿人声鼎沸,有车按喇叭的声音,外地旅游团导游挥着小红旗的嚷嚷声:“来各位跟紧点儿啊……”配的文字是:未来的方向。贺情当时一乐,什么方向,应总要当导游么?想了一会儿,贺情又垮下脸有点吃味儿,哦,未来全是他弟啊。贺情想到这儿,心情又不好了,倒档一挂,踩了油门儿要倒车:“行了,我走。”那安保一急,伸手去摸他车后视镜,又跟烫着似的迅速收回手:“不是,贺少,哎呀,您看这……”话还没说完,身后亮起白炽车灯亮光,隐隐约约还透着点儿赤红,这颜色贺情太熟悉了,当即就变了脸色。那安保感觉背后冷汗涔涔,今晚赛道里就应总一家,这都跑了一个钟头了,现在出来的,除了应总,还能有谁啊?应与将老远就在赛道的大灯照耀之下,看到贺情那辆迈凯伦p1了。这辆车是尤物,他在微博上看到过太多次,他关注的那个小姑娘也转过,并且配以一句文字:太酷炫了吧,真是好马配好鞍呢!应与将看到的时候有点无语,这是夸是贬啊。大红色的p1太骚气了,车身上的漆亮堂堂的,仿佛全场的灯光都为它而亮,老远都特扎眼,相比较贺情那张脸有得一拼。应与将打方向盘往右边给贺情让了点儿道,踩油门儿往前挪了点,按了按喇叭,示意让贺情先走。贺情没看他,冷哼:“巧嘛。”应与将的车窗没摇上去:“巧,贺情。” 第17章 小曾转着笔想了半天,都没能把车主的名字憋出来。应与将点点头:“知道。”他掀帘子进了停客户车的地方,这儿也是改装车的点位,一辆绝美的法拉利812 superfast入目。但这一辆,是孔雀蓝的,还是那种亮漆。车牌号也特迷之看不懂,川a hq20o。应与将剑眉紧皱,默默地将这辆812审视一圈儿。他手里还搁着一条印着各色车标的赛道毛巾,那上面的图案也像昭示着,他的手上过了多少辆车。他就搞不懂了,贺情对车的这审美,真的是怎么骚怎么来,跟他本人似的,美得张扬,惹人侧目。但接触过贺情几次,之前对他金玉其外的印象消磨了不少,发觉他外表看着浪到没边儿,其实心里也不过就是个纯良的小孩儿。这么想的,应与将猜,里面的内饰应该是黑色吧,镶点儿红线边,椅背上一个赤色的法拉利logo。这是812的经典配色。应与将海拔高,从他的角度没注意到内饰,所以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走过去拉开这辆812的车门。居然是,黄的。座椅中控都是黑色的不错,但上面都套了一层橘黄,看着简直是闪瞎人眼,个性十足。应与将沉默着把车门关上,唇角勾了勾。算了,他开心就好。围着又转了一圈儿,应与将检查了变速箱油,刹车油各种,确认这车没什么毛病之外,才开始动工。注贴之前,应与将要开始做漆面保洁工作,用酒精清洗过了车身。因为全套需要无尘车间作业,他还专程换上了雨靴。一条工装裤的裤脚稳扎进黑雨靴边,左脚鞋带散的,搭在鞋面儿和地上,腰间深棕皮带松松垮垮。他上身只穿了件黑色背心,修剪成短茬儿的发硬得像刺,手上拎着一桶清水,正弯腰拧干抹布。洗布的时候有水溅到脸面儿上,他捉起衣摆一角,掀起就往脸上抹了一把。于是贺情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进车间时,就看到了这一幕。应与将嘴上叼着衣摆,甩着手上抹布的水,腰腹肌肉尽显,匀称健壮,魁梧有力,比古铜稍白的肤色使好看的线条凸显得淋漓尽致,甚至还缀有些细汗。我操。贺情想。贺情满脑子就只剩这两个字了。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语言贫瘠的弊处,他对文学方面的接触力使他脑子里的第二句话也依旧是,我操。之后就是一连串的,我操,我靠,我了个大草。事后他想起当时的自己都觉得很丢人,虽然说不出什么“陌上人如玉”这种漂亮话来,但也不至于磕碜成满脑子脏话吧?他把这一切反应都归于他的纯情,他的未经人事,所以贺情默默在心上记下一笔,有空要去北方的澡堂锻炼锻炼自己。剩下一句“我操”,是在这儿发现自己前年买的一辆812 superfast,前几天托风堂找地儿贴个膜,怎么运到这儿来了?风堂怕是欠收拾了。贺情现在身边的这个姐们儿,是车圈儿里的一个阔太太,当然,是跟老公离了婚的那种,属于那种私生活丰富,又把贺情当弟弟看的。今早上贺情起床,太阳都还没晒屁股,手机里的微信群开始狂震,震得他觉得耳畔天地混沌,什么美梦也做不下去了,才拿起手机解锁。正想逼叨逼回击一阵,就见没屏蔽的微信群上,这个姐们儿发了一条消息。aviva:想提辆二手maserati granturismo~求推荐~兰州:玛莎就玛莎嘛,还maserati。aviva:兰儿~不要跟姐开玩笑哈~看兰洲这尖酸一句,贺情捂着手机快笑死了,在床上裹着被子滚一圈儿,又坐起来,呼一口气,回复。不加贝:有困难 上盘古呗aviva:靠谱么~怕坑啊~不加贝:姐 我陪你去aviva:嗯~有你在就放心~然后那姐们儿来私敲贺情,把地址发给他,让贺情睡醒了来接她。贺情心情好,应了下来,美滋滋地去洗漱了。留下兰洲一个人在群里蹦跶:情儿,玩儿火自焚啊!于是接下来,贺情又拖了那辆骚包红的迈凯伦p1出来开光,取了软顶,去双楠那边接这女人了。小曾在旁边端着托盘,上面放了沏好的普洱茶,轻声道:“应总,贺少和贺少的朋友来了。”一句话把贺情拉回了现实。应与将点点头,看了他们一眼,“嗯”了一声,埋头去找隐形车衣的边角。这隐形车衣已经有车工裁剪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覆膜。 第19章 妈的,幸好自己没惹到过贺情。从小相处到大,他太了解贺情了,这人就是一点儿小毛病能记几年,虽然心肠善得很,但一出大毛病就直接搞你,手段不狠也帮不了家里营生。小毛病贺情就不说,就憋着,憋到天荒地老,憋到你每次见他就怂。贺情回瞪:“你这傻逼,被捅的是他弟!”风堂摸摸下巴:“那也是报仇了啊……你要是还跟那个姓应的不对付,我给他使点绊子嘛?还是让他车馆关门大吉?”贺情愁起来了,低声道:“关什么门儿啊……”风堂看他这一副答非所问的模样,也不穷追不舍,三个人果真把百万千万级的跑车搁路边上,钻进了路边一家装潢设计特殊的酒吧。这家是新开的,老板是车圈儿里的人。走的现代情趣风格,什么摆件都看着是纯艺术,酒都是洋的,什么色都有,倒正好合了贺情的喜好。店里装潢主色调是大红大紫,灯光洒下来铺人脸上是一等一的暧昧,那叫一个姹紫嫣红。贺情受成都这风水宝地滋养,长得白,天生一副俊俏桃花相,招人无数,每每有人想来搭讪,都被风堂侧过身子,直接挡回去。起先风堂还说:“情儿,你要是有看得上眼的,跟我说声,我就放人!”第一次在酒吧被搭讪都是初中,乳臭未干的三个小屁孩,加上当时班里几个同学,一头栽进酒吧里就觉着稀奇。贺情从小眼睛就生得好,滴溜溜好奇地乱转,频频被风堂给他捂住:“酒吧里别他妈乱看人。”今晚的确兴致不高,贺情头埋得低低的。他的唇色天生殷红,下颚线精致性感,指尖转着没点燃的大重九,垂眸的角度看着眼尾愈发上挑。他纯粹就是今天没来由地心情不好,烦闷,叫让铁哥们儿来陪自己找找乐子。可他也无趣,能有什么乐子,不打炮不爱认识新朋友,除了车就是公司,车圈儿里的朋友大多数个个见面就贺少贺少的喊,还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他锋芒毕露。而且贺情尤其反感往他身上贴的人。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除了兰洲和风堂,都没什么朋友真正喜欢他。指尖的烟还没转够,贺情就被身边一个陌生男人给稳住,非要给他点烟。贺情还傻乎乎的,眯着一对儿朦胧眼,叼上烟,动作可帅了,等着火来。身边儿风堂眼疾手快,甩开旁边贴着自己的男公关,伸手挡了那个男人,强硬地侧过身子,抓起散台上不知道谁的防风火机,凑过去也要给贺情点。那个男人猛地拨开风堂的手,攥着自己的火机,看焰火窜起老高,搁到贺情跟前,去点贺情的大重九。兰洲正闭眼仰头,一口气干了一大杯下肚,看到这情景,马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大喊一声:“都他妈别动!”这家新开的酒吧不大,整个散台边儿上听到这动静,都停了动作。这下连带着酒吧台上蹦迪的人也不蹦了,dj停了音乐,所有人伸长了脖子往这个桌瞅。有几个蹦得欢实的,估计也经常混吧玩儿场子的,一眼就认出了风堂,胆儿也大,在旁边吆喝:“哟!那不是堂哥的嘛!”面朝着那几个打招呼的,风堂转头睨着那个男人,语调满是挑衅:“都认识我啊?”伸手揽过贺情的肩膀,兰洲连忙脱了外套给蒙在贺情脸上,瞪着那个非要给贺情点烟的男人,怒骂:“还不快点儿滚!”那个男的一愣,看这架势,是个明白人,长期混吧心里也有了个数,连叨叨着几句“我日了这运气”,埋头遮着脸就往酒吧后门出去了。风堂见那人滚蛋了,也没心思计较。这酒吧好歹也是朋友开的,他笑着脸对周围招呼:“行了行了,都继续……”还有几个散台的人围成一圈儿,低声议论着在往这边瞟,这窜天高的火气还没下来,兰洲跟着喊了句:“没事儿都别往这边看!”贺情被夹克外套蒙脸蒙得搞不清楚状况,为什么点个烟都不行了?酒吧里空气本就比外面稍微闷些,这又被衣服一罩,贺情快要憋死,扯着衣服就拽:“操,这他妈,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风堂喝了口酒,加几个冰块进去:“贺小纯情,哥下次不跟你玩儿吧了。”冷哼一声,贺情转过眼不看他,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来:“你俩发什么火啊?”“你知道在这儿点烟什么意思么?”睨他一眼,风堂手指敲了敲这覆了层金粉的亚克力桌面,“你还傻呵呵等人点呢?”贺情傻了:“什么意思?”“他想跟你,”风堂凑近了点儿他耳朵,吹口气:“上床啊……”又被风堂这个没节操的发小一顿调戏,贺情一个激灵,有点尴尬,臊着一张俊脸说:“我又不认识他。”风堂心中暗自叹喟,怪贺情这模样长得太出挑,也怪自己和兰洲这么多年在情场床第这方面把贺情保护得太好了。他夹了块冰往酒里加,夹了半天夹不起来一块,有点烦躁:“陌生人又怎么了?约炮你没听过?”贺情喉头一梗,听是听说过,但没听说过来得这么直白,这么众目睽睽的啊?贺情驳道:“可我一个大男人……”好不容易把冰加进去了,风堂抿了抿杯沿,表情认真得很。“我跟你说啊,情儿,还就是你这种身高出挑长得又帅的,才容易招男人喜欢……我看那个男的有点儿娘炮,估计是个0……诶,情儿,你查了什么意思没?”简直额角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贺情只觉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地交叉着变:“查了。” 第21章 这边兰洲正酒吧中凌乱,贺情一路悄悄跟着应小二出了酒吧,就看到应小二去酒吧门口的树下抬了一辆共享单车,拿手机解了锁,抬腿跨了上去。见应小二迷迷糊糊的,骑得晃晃悠悠,贺情还是有点儿放不下心来,步伐加快,跟着应小二又小跑了二三十米。然后,他看到应小二,骑到他们仨刚刚停车的路边。大概,约莫,或许是刚喝了酒头脑还不清醒,车身有点儿歪,一个没注意,应小二方向没有打稳,连人带自行车直接倒在了,贺情的迈凯伦p1上。贺情:“我……草……”应与臣:“我勒个去……”应与臣猛地扶起自行车,像是没喝醉一样瞬间清醒,瞪着那辆迈凯轮p1,再看看旁边停着的两辆跑车。自己怎么他妈的,就蹭了这辆,最贵的呢!而且全成都感觉也没几辆这个吧?应与臣“嗷”一声,跟雷劈了似的,操着他那一口京腔左看看右看看:“我的天哪!我的天啊!”随即他仔细绕到车前,看到引擎盖上那一个mren的醒目车标后,仰天长啸:“天要亡我……”然后他挠挠耳朵,正准备从包里掏个纸笔出来留他的电话号码,做贼心虚地抬头往周围扫了一圈儿,看到了贺情。这个人真好看……怎么有点儿眼熟?好像那天在金港被他哥揍得……我草!是他的话,自己今天还跑的了吗!应家兄弟说一不二的性格在此时此刻完美体现,应小二长腿一迈,立马跨上自行车,坐都没坐稳,书包还是只背了一半。应与臣哼哧哼哧地蹬着踏板就溜号了,一点儿都不像喝得有点醉的人,留下贺情风中凌乱。贺情面色发青,掏出手机,再拍了一张应与臣潇洒的逃兵背影。不加贝:他跑了 往合江亭的方向不加贝:[四川省成都市锦江区九眼桥太平南新街xx号]盘古名车馆:有劳。他这正气得怒火攻心,身后兰洲在接受了贺情会看上男高中生这种设定之后,默念一百遍“没有关系”“性向自由”后,跌跌撞撞地追出来了。兰洲扶着他肩膀喘气,道:“怎么了,把人吓跑了?”贺情一张脸冷得比之前刚来的时候还可怖,就着从北边儿吹来的寒风,吹得他一哆嗦,阴测测地来了句:“弟债兄还。”听得兰洲摸不着头脑。第十一章 那晚,应小二虽然将共享单车蹬得胯下生风,但很遗憾地没有能比他哥的奔驰大g开得快。他早上是跟他哥说他在学校补习,叫他哥不用来接,十一点半左右的样子会去同学家住,至于为什么要去同学家住,应小二说,因为睡前要背一遍化学公式才睡得着。“哥,你能背吗?你不能!我要一唱一和的那种鸳鸯式背法!”应与将正在收拾挂牌文件,眼皮都没抬:“快滚。”?应小二是相信,只要他够快,再加上二环堵个车,他哥是追不上他的。于是在他即将转下一个路口就抵达校门口的时候,看到他哥的车确确实实正堵在那条文翁路上,作为全场最酷炫叼炸天的车,十分惹眼。应与将把车窗摇下来,冷着脸看自己弟弟骑着共享单车,哼哧哼哧地从车边过,一边瞪他一边脚下的动作还没停。瞪着瞪着,应与臣开始装委屈了,嘴一瘪:“哥……”车上这位回过头来,双眼紧盯着仪表盘,看都不看他一眼了:“上车。”应与将开始怀疑自己的教育哪里出了问题。第二天应小二没去上学,不是他哥逼的,是他自己要求的,直接打电话给学校请了假,然后把自己的手机、电脑、平板和psp,连带无线路由器都给扯了,摊在客厅的桌子上。应与将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应小二站在桌子面前,双手抱拳,低声叨叨:“对不住,各位,今日应某失陪。”然后他回头看到他哥裸着上半身,肩胛骨上搭一块毛巾,撑着栏杆盯他,梗着脖子就喊:“哥!我今天好好学习,你别气了成吗?”应与将边下楼边拿毛巾擦脸上的水珠,冷笑道:“你把贺情的车剐了,这事儿不算上?”应小二眼一红,想了想还是狡辩一下:“这是意外,不是故意的,也得算这里边儿么?”应与将毛巾一挥,抽在他屁股上:“滚进去。”“夭寿啊,应与将虐童了!”于是应小二吐吐舌头,灰溜溜地,阔别他的电子设备兄弟们,抱着一套三五一个文具盒,屁颠屁颠进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努力学习。心下叹口气,让弟弟安稳点儿过活还真是个难事。不过,应与将倒巴不得应小二就在卧室里睡一天,也比闷着学习一天好。等文件都查阅过了,应与将算了一下户头上的钱,理好账单,把手机拿出来,找到贺情的微信,发了个消息过去。盘古名车馆:你好,贺情。我是应与臣的哥哥。昨晚应与臣在九眼桥剐蹭了一辆迈凯轮p1,应该是你的车。麻烦拍一张事故图给我,以及给我一个账户,我把维修金转过去。有劳。那边贺情正在家无聊得要死,看到手机屏幕闪了一下,打开一看就是应与将发过来的一大段话。眼皮跳了跳,贺情转念一想,这维修费也就百来万,一点点瑕疵,没必要整得这么严肃。他还偏偏就要应与将欠他这么个人情。 第23章 他又感叹一遍这身段,这长相,心里大喊:贺少!男模!国际男模!下一秒贺情就窝在衣柜里,拿手机刷朋友圈,毕竟他还若有若无地在主意应与将有没有给他发消息。刷出来一条应与将这个老年人发的小视频。看样子是在家里的客厅落地窗前拍的,视频里有细雨淅淅沥沥,水滴成串儿从玻璃窗上滑落,汇集成一条条,宛如山涧溪流。文字配的是:成都下雨。碰面的时候是在贺情家小区门口,那种独栋别墅的小区一般都人比较少,不是住户,保安不放行的话,要下车走很长一段儿才能找着。再一方面,贺少心中别扭,不想让应与将知道他家是哪一栋,于是也一步步走出来,悠哉悠哉的,应与将在车上按着雨刮器,等了快二十分钟。那辆乔治巴顿停在小区出来左拐的路口上,贺情打着伞,每个步子都往水洼上踩,溅得一靴子雨水,看得应与将满眼笑意。等他踩完脚下的水坑,抬眼便看到那辆乔治巴顿头顶的车灯亮起,启动之声轰鸣,像野兽在雨夜中怒吼。贺情心想,这他妈的,转角遇到爱。第十二章 天色暗下来后,雨疏风骤。等贺情走得近了些,应与将正准备开车门下车换到副驾驶上去坐着,就见贺情一个箭步上来,拿伞给他遮了头顶的雨。应与将一愣,勾起唇角:“讲究。”当贺情坐上驾驶座的时候,心中那滋味可太满足了。他对车的执着好比不少女孩子对口红,唇上覆了欢喜的色彩,心底一瞬间升起的满足感是无法言说的。踩着油门加了动力,等贺情一脚轰到主干道上,睁圆了一双眼望着挡风玻璃上形成的雨帘,又伸手去刨了一下有些歪斜的后视镜。他感觉到应与将的视线斜过来,是炙热而带着试探的意味,但自己又不敢去看他,两人上车到现在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对,一句都没有。贺情也很纳闷,自己怎么就说不出话来了?跟脖子被人掐住了似的,堵得慌。这时,倒是应与将突然开口了:“安全带。”贺情正堵车,再加上车内气压低,他自己也烦躁地慌,瞪眼:“不拴,没那习惯。”虽然他平时开车每次都是乖宝宝,安全带系得稳稳当当,不违章不占道的,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回嘴几句。旁边儿副驾驶上的应与将正端坐着,右手搭在摇车窗的按钮上。听贺情这么冲了一句,应与将睨他一眼:“别动。”贺情眼瞧着应与将抿紧薄唇,单手摁开安全带扣,去了身上的束缚,上半身越过中控台,俯身下来。他左手手肘撑在贺情的椅背上,右手去够贺情耳侧的卷收器,勒着那条宽宽的安全涤纶织带,将锁舌摁进腿边的带扣。贺情似乎都能感觉到,应与将的手指蹭过了他的侧脸。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应与将已经稳坐在位上,立体的五官像浓墨般化在夜色里。车里灯光全关了,只有仪表盘和中控台还发着亮。应与将见他半天没动静,侧过脸看他,淡淡道:“想什么?”贺情有些喘,脑子里一片混沌,还没反应过来。想什么,你说我想什么?他突然有点儿后悔今晚把应与将这尊神给约出来,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没事儿找事儿净往火坑里蹦!应与将回过头:“挂档走,后面堵上了。”这句话说完,贺情看了眼后视镜,眼见着后面的确堵成了长龙,连忙挂了前进档踩下油门,方向盘一打驶入主道,说话都有点儿不利索:“估计,我估计吧,是看你车牛逼,车牌也牛逼,这些人怎么喇叭都不带摁的……”应与将咳嗽一下,说:“又不是京a五个8。”“你这好歹也三个8啊!”一边说着,贺情正打着转向灯超了一辆车,乐了:“不过你来了成都,该入乡随俗。”应与将点了根烟叼上,话也简单明了:“成。”贺情一听就莫名雀跃,忽然又觉得今晚约他也没百搭,于是贺小少爷心情大好,脚下踩得重了些,速度提起来了,又打了转向灯再超两辆路上跑着的车。“那你,三个8前面那俩字母,yc,啥意思啊?”应与将听他这京片子语气,忍不住勾勾唇角:“你说成都话,我听得懂。”他挺喜欢听贺情说成都话的,语调偏高,话尾带稍,出口有些软气,但贺情向来说话挺冲,给人听了耳朵里竟还有几分娇嗔的意味。跟他招人的眼尾一样。贺情这条件,站那儿就是一幅画了,再一开口,便觉着整个画面变得明媚。见应与将答非所问,贺情还有点儿拗:“别转移话题,我问你话呢。”应与将拿出车上的烟灰缸抖了点灰去,道:“与臣。”贺情一愣,正心中暗骂几句死弟控,百味陈杂之时,又听应与将补了句:“摇号纯属巧合,碰上了而已。”鬼才信你摇号能摇到三个8?不过,可能真是运气好吧?这么想着,满意了,贺小少爷一遇上感情的事儿脑子里就只剩一根弦,虽然这根弦似乎也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拨得动。贺情又飙了一小截,时速刚好压在限速上,超了一辆车,引得一边儿应与将低声斥了句,难得带了点着急的情绪:“慢点儿。”一路压着人民南路的主干道一条直线飙到了快到天府广场的位置,贺情抬眼看窗外路边整齐排列的路灯澄黄,到了大十字路口,一时间不知道往哪根道走,便问:“我们去哪儿?” 第25章 贺情瞧他又这么明目张胆地瞎瞅自己,立马张牙舞爪:“你看灯还没看够?”打燃了火,应与将看眼前宽阔的道路,也跟着笑起来,低声道:“看不够。”1刨:捣鼓。第十三章 这一晚开着车回家的时候,贺情让应与将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应与将的奔驰大g就停在小区外面,走了几步又被叫回来,看到贺情将一把伞从车窗扔出来:“还给你!”兴高采烈地开着车回家里车库之后,贺情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辆比陆地巡洋舰还大两圈儿的乔治巴顿停进了车库。都停不下了,要不然只留这辆乔治巴顿,还有最爱的迈凯轮p1,以及那辆说修好了送回来的centenario……不行,自己怎么能为了这一辆车牺牲其他车。但他的车他都舍不得停到集团那边儿去……万一给看车的人,一个没轻没重的,谁担不起那价格,修车费也够够的了。那辆centenario,简直修得他肉痛,亏这车还是他爸想尽办法给他搞到的,还千叮咛万嘱咐,什么贺情你开车,你老子我最清楚,你就去瞎招摇吧?千万千万别给撞了,不好修。借他爸吉言,第一天就给撞了。想好之后,贺情围着应与将这辆乔治巴顿转了半天,检查过车灯,轮胎,又绕到车屁股,抬脚踢了两下。他眯眼盯着那车牌上写着的“京a yc888”,若有所思。嗯,这车牌得换,换下来是把这块车牌还给应与将呢,还是自己留着?不对啊,这送车就送车,还送车牌的?户都没过,这牌子还是给应与将算了,他总要回北京的吧,而且这车牌绝对不便宜,在成都自己留着也没多大用……然后贺情翻半天才翻了两个遮车罩出来,乐颠颠儿地从车库坐电梯上楼去了。他一到客厅,见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欧式落地灯,光线幽暗。再往边儿上看,贺情看到他出差回家的老爸,正坐在沙发上,一脸阴郁地盯着自己。凭二十年来修炼而成的直觉,贺情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此时此刻,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贺情单手提了一把裤腰,手里还握着乔治巴顿的车钥匙,迈着两条大长腿,就着光一边儿摸索着栏杆一边儿往楼上走:“爸,我想上厕所……”他听见身后炸出一声呵斥:“回来!”见到如此场面,贺情也只有束手就擒,乖乖地走过去,手背着,面朝贺父站得笔直:“爸。”贺父人到中年有些发福,但相比起同龄人算是年轻很多。他在商界著称的就是手腕铁血,其人也是个比较死板的性子,成天除了开会出差到处飞,就是回来检查贺情的工作。然而,贺情这人,就是属于高压政策下出来的,反弹过度的那种类型。家里管得越严,他越想浪,所以他满十八岁的那一晚,硬是反抗了他爸一次,直接从家里一楼的窗户翻出去。那一晚之后,贺父就知道这小孩儿管不大住了,索性把一些事务陆陆续续扔给了他,任其野蛮生长。但当时的贺父,也没想到,贺情能野蛮成这样啊?每次在贺家家宴上,商场聚会上,外人亲戚提起贺情,那叫一个赞不绝口,贺情也一口一个“叔伯”“阿姨孃孃”叫得特甜。贺情老被夸长得俊,身段儿好,脑子也好使,做生意厉害,然后贺父每次听完,心里总忍不住加一句,身手也挺好,也挺败家的。毕竟贺情打的架,烂摊子,可以跟他的所有车被剐蹭,被撞击的次数成正比。贺父每每指责贺情的问题,贺情就闭着嘴不反驳,采取消极的抵抗政策,贺父就总说他,顽固不化,刀枪不入,最后连杂草丛生这种四字词语都用上了。现在贺情真正地长大了,贺父管他的机会少了,但每次在车这方面,还是要说他几句。比如现在,贺父正瞪着他,开口:“把你手上的东西放桌上。”手中不自觉一握紧,贺情心想这个车可千万别让他爸收了去,咳嗽了一声,正经道:“爸,这是别人送的。”贺父冷声呵斥:“送的?贺情,你今年买了几辆了?上次买迈凯伦的时候,就跟我打保票,说只要这一辆上千万的车,结果呢?过生日,又看上兰博基尼那个,那个什么,森特……”知道他爸最近在恶补英语,贺情机灵劲儿上来,还是忍不住接了句嘴:“centenario。”贺父面上一板,声音大了一点儿:“知道!”贺情背着手,又不敢开腔了,见他爸又半天不出一句话,试探着说:“你是不是看到了?”贺父冷笑,声音犹如洪钟:“乔治巴顿,这排量,这噪音,全小区都醒了!”嘴上“哎呀”一声,贺情倔脾气上来,也毫不犹豫地反驳道:“真是别人送的,那个人把我的迈凯伦剐了!”他看着他爸怀疑的目光,又驳一句:“可能那个人一时想不开,就把这辆乔治巴顿赔给我了!”“嗯,然后。”“然后,我爸,就把钥匙没收了啊。”贺情靠在椅背上,扫了副驾驶座上的应与将一眼:“行了,哥们儿,车牌我下次还你,我爸还是挺好说话的!”从试驾那晚到现在隔了五天,这五天一过,他爸一走,他的脚跟不听使唤似的,又到盘古名车馆来了,看应与将亲自开了一下午会,不由得感叹一阵高智商的重要性。听到“哥们儿”这词,应与将就有点头疼,他好歹也比贺情大了七岁,就不能喊句“哥”听听?当然,这种要求对于心高气傲的贺情来说,也是比较过分的,应与将觉得贺情撑死喊他一声“应总”。应与将闷闷地憋着,也不讲话,继续冷着脸听贺情开了话匣子似的:“我爸觉得我买centenario费了不少钱,哪儿能啊,勤俭持家。”上千万的车,贺情说勤俭持家,那就是勤俭持家。然后,应与将被贺情赶下车,站在盘古名车馆的停车场出入挡杆的亭子边,眼睁睁地看着贺情把哪辆centenario开过来,直接从关闭着入口的挡杆下,开过去了。 第27章 这车改过的真皮裹的四幅方向盘尺寸极大,贺情的骨架子本就偏小,在如此急迫的进行下,手臂搁置的适度不够,根本不好控制盘向,被逼得实在没辙了,把车停在了路坎边上。索性路上车辆不多,再者就是见这么大个奔驰大g开得左摇右摆的,还打着应急灯,都避而远之。贺情是什么人,虽然比应与将少活了七年,但好歹也是混得风生水起的一号人物,平时又乖又不爱主动惹一屁股事儿的,除了火气大脾气暴躁生得金贵之外,摸爬滚打也算是全见识过,一眼就看出来应与将什么意思。从他真正认识应与将开始,不得不承认,打心底佩服这个男人没错,可不代表应与将能牺牲一切换应小二周全,就有资格去为贺情作保。车是自己非要开出来的,姓单的去招惹应与将又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凭什么就要应与将来挡这么一支暗箭?贺情眼刀带刃,眉梢都像淬过火星子,怒吼道:“你他妈逞什么能,让我下去行不行!姓单的手下都认识我,他们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伸手去拉车门,应与将仿佛没察觉到贺情的火气,头都没回:“不冒这个险。”应与将开车门下车的时候,贺情虽说正在气头上,也没功夫跟他多矫情,果断松了安全带,迅速躬着身子迈腿跨过中控台,从后视镜瞟了一眼后面的辉腾车队。他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这车后视镜是双层向外,跟公交车的差不多大,让人视野极为开阔,幸而他还能把追着的车队甩了那么一小段距离。可是就算是那么短短几秒,应与将下车之后,还是暴露在了一个极为不安全的环境下。贺情知道,他让自己从中控台过,自己倒是安全了,但这车目标极大,若是后面那些车上有人在这附近埋伏着,或是一群铁了心要搞事儿的孙子,后果不堪设想。等应与将上了车,这人几乎是边关车门边加油,伸手把后视镜往自己这边儿一掰,手刨了一把转向灯,嗓子跟蹿了火焰似的:“别往后看。”抛开正在气头上不说,贺情这回也乖,自觉拴好安全带,伸手去摁aux按键关了射灯,双眼平视前方,抬起手臂去抓窗户上方的扶手。接下来的十多分钟,贺情算是彻底感受到了他跟应与将在车技上面的差距。估计那晚要是贺情死活不让应与将下车,他们俩就被堵在半道上了。就算是在晚八九点的高峰期,从偏僻点儿的道路走,还是有不少车,但应与将还偏就是开着这辆四开门的奔驰大g,甩盘子避过各色车辆,不从有人行横道的道过,集中了一万分的注意力,以各种风骚走位,亮着前后赤红的车灯,似双目含着血光的游龙,在黑暗之海里翻腾激进,若隐若现。过了街道,逼近二环高架入口时,时速达到八十多码。贺情只觉着虽然关着窗,但车身高离地间距的底盘让人重心不稳,还是颇为颠簸,耳边都能听到这车的滔天声浪轰鸣。他知道,单江别找人捅应小二,表面上说着是帮贺情出口恶气,但其实就是怕应与将这二手车和修车的生意不知道见好就收,在成都做大了,影响到他北门的利益。人应与将卖的是豪车,那单江别他妈的在北门卖的都是些什么?配件,尾翼,连改色膜都是国产的劣质胶,撕了都会有残留到腐蚀车漆。去年过年的时候,风堂给他赏面子,把自己的宾利飞驰拿去贴成雾蓝色,后来换色的时候那膜一撕下来,风堂简直都想把姓单的厂子给端了!那辆飞驰给风堂拿去换了辆新出的宾利添越suv,被贺情呵呵一笑,直接封了个最丑豪车suv,还说这种车型,自己都不想卖,风堂气得差点一口血没吐出来。等马上到了闸道入口,应与将阴沉着脸,别过头去检查了一下贺情是否还系着安全带,确定之后,开口说:“坐稳了。”下一秒,应与将猛地一甩盘子,又一脚油门到底,直直冲上了二环高架桥。他们身后的那一溜儿辉腾速度也快,但何奈车身太长,一路都只顾着盯应与将的奔驰大g,没注意看路,以为应与将这次也要从桥下窜,也一脚油门跟着闷跑,没想到他盘子一甩,风驰电掣,在分岔路的地方冲上了桥。闸道入口有些陡,贺情只觉得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座椅靠背上,浑身都绷紧了,回头看一眼被甩得看不见影儿的车队,忍不住大喊一声:“应总牛逼!”等稍微安全一点儿了,应与将见贺情这么兴奋,警惕性也降了一点下来,淡淡道:“在北京的时候,常有的事儿。”贺情一愣,想想也是,不过他突然好奇起应与将的光辉岁月来,决定等回家之后,找人专门咨询咨询。说不定能挖点情史什么的出来,想想就觉着激动!可这人看着不像风堂那种人,虽说人不可貌相吧……但是,这条件,这男子气概,怕是有一堆狂蜂浪蝶往他跟前凑。贺情又想起风堂那天说的“这种男人睡遍gay圈无敌手”,嗓子眼儿就犯堵,估计也不少男的喜欢他吧?等这辆霸道的越野平稳地行驶在车辆不多的高架桥上后,应与将才往右看一眼贺情:“想知道什么?”听了这句话,贺情有点儿心虚,暗自嘀咕,这人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贺情眼皮儿一翻,摸摸自己的鼻子,努嘴道:“不感兴趣。”应与将又往右看一眼,惹得贺情羞赧,忍不住说他,成都话都飙了出来:“你紧到看我干撒子?”鲜少听贺情对着他说本地话,一时间竟还稀罕不已,应与将故意逗他,转过脸认真看路,丢一句:“我在看后视镜。”这句话听得贺情心中怒骂,放屁!明明就瞅我了,还看后视镜?车又行驶了一段儿,绕过平时会走的路,从下个路口出去再转个弯下辅道,就是往贺情家走的方向了,应与将故意又跑了一段确定确实那群人没追上来之后,才打了转向灯准备从出口去。等车都要开到小区门口了,贺情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他:“对了,你怎么知道是姓单的?”应与将眸色一黯,冷声道:“见过。”一想到今天非要开奔驰大g出去招摇,贺情就有点后悔,皱起眉来:“今天感觉他们劲儿也不大……只是警告你?”应与将点点头,“嗯”了一声。每次听到这类型的回应,贺情心里就奇了怪了,这人怎么还这么闷,捂不热似的,一杆子打不出一个屁,多说一句话像要他命,光顾着天天“嗯”“啊”“哦”的,演色情小说呢?心里是这么想,但贺情知道,这个男人,就是表面上看着冷,胸腔里却满是炽热,逮着在乎的人就烧,憋着劲儿往上扑的。从刚刚应与将护着他就看得出来,这人是真心待他。贺情一撇嘴,看车停了,摆摆手:“算了,我回了。”应与将又闷着不吭声,点点头,要不是贺情目光一直捉着他不放,估计还以为这人压根没搭理他。贺情睫毛忽闪忽闪的:“这几天,你先别出门了?”应与将这下不点头了:“事儿多,不成。” 第29章 不知道为什么感情这种复杂的事情,到了贺情这么个简单的人面前,变得更加复杂起来。他觉得有必要咨询一下风堂,但是他完全摸不清楚风堂这么个花花公子,是否对谁真心过。于是在贺情翻来覆去睡不着,抱着枕头就是一通蹂躏之后,掏出手机给兰洲发了条微信。不加贝:兰兰 我心跳得贼快兰洲当晚喝了点酒,脑子有点不太清醒,睡到一两点醒了,把手机打开看到微信就是贺情发过来的这么一条,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找医生,一边回想着身边哪个朋友能帮忙约上华西的号,一边半睁着眼皮回消息。兰州:???不加贝:扑通 扑通 扑通 扑通 扑通 扑通 咣咣的兰州抓着手机一愣,我操,这么严重!手机调到主页面,他找了个号码就打过去,嘀了几声之后那边秒接,听声音是还在酒吧里嗨得爽。那边人声嘈杂,兰洲硬是竖着耳朵才听清楚对面在说什么。“我靠,你小子还想着给我打电话?”兰洲眯着眼,用尽全力阐述完想挂一个心肺科明一大早的号后,才迷迷糊糊地挂了电话,安心之后,也没来得及回贺情消息,倒头又睡着了。于是大清早的,贺情一脸懵逼地被推入心肺科诊室,然后笑眯眯地出来。过了两天,风堂听说这事儿的时候,正在加贝集团的办公室里,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贺情冷眼看着他锤桌之后一顿狂笑。笑过了之后,风堂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似的,凑近了点儿贺情,一通低语:“心跳?”那声音像舔过他耳廓似的。贺情这人脸皮薄,特容易脸红,抬手一肘子又推他,哼一声:“你现在记得跟我保持距离,我现在特别敏感。”这回换风堂瞪着眼围着贺情一通乱转,惊呆了:“情儿,敏感这词能乱用吗?你开荤了?”贺情愁啊,闷闷地说:“肉太硬,老子咬不动。”“这就是你技巧不够了,看我的!”这句说完,风堂攀着贺情的肩,想附在耳畔轻吹口气,贺情一脸嫌弃地躲了,骂他:“别尼玛吹吹吹了!”在耳边吹气儿这招真是够了,姓单的用完风堂用,幼稚不幼稚,有那么舒服吗?贺情觉得跟风堂和兰洲讲他和应与将根本说不通,想了一下试图转移话题,却听风堂没由来地一句:“听北门的人说,单江别差了六辆辉腾,在二环把应与将堵了?”心中一凛,贺情听了这话,眼都不抬,低头玩儿茶叶袋子:“哦,他说堵到了?”风堂说:“说堵到了,好歹六辆车啊……”贺情磨牙:“可不是么,三字排开,跟出殡似的。”风堂一乐,笑道:“就你他妈嘴最损!”想了半天心里还是不舒服,贺情没头没脑地来一句:“他没堵到。”风堂愣住了,又一口茶憋在嘴里,吞了:“我操?没堵到?”不想多做解释,贺情点点头,面色有些阴郁,冷笑一声:“这么多年了,能力没什么长进,吹牛倒是吹得上好。”不仅没堵到,还被甩得非常之惨,派过来的驾驶员如此之愚蠢,没点眼力见儿的,横冲直撞,就知道瞎追,这也他妈的幸好没追上尾,不然贺情肯定要下车,等他一下车,这事儿就没那么简单了。忍字头上一把刀,在商场上贺情挺能忍,但成都车圈儿里谁不让他贺情三分,姓单的那晚要是把他撞出点儿毛病,还做什么生意?况且,退一万步说,二环高架是什么地方,市政工程重点,成都交通命脉,公交线路都是全国独一无二的,真出点什么事,还不上个新闻?到时候谁他妈都跑不掉。想逼走北京来的外地商,用这种傻逼手段,在成都做车的人,都还真丢不起这个脸。贺情摸了根烟出来,又想起公司禁烟,悻悻地塞回兜里:“行了,北门我没怎么往那边儿跑,你盯着点哈。”风堂手攥成拳,特别势在必得:“成,要是应与将被收拾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贺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心思就这么被风堂看穿了,挑眉道:“告诉我干嘛?”风堂说:“庆祝庆祝!”喉头一哽,贺情这一口气没提上来。以前风堂说贺情这人,就是属于,给一颗糖他不要,多给几颗,他也不感兴趣。但如果把那一大堆糖,用火焰烤,让高温给烧化了喂,他就收着了。要是哪天没喂,保证抱着你跟你瞎闹。贺情奶气,又一根筋,从小犟起来就吓人,对感情没什么概念,也不是谁都能撩得走。这段话贺情觉得特别精确到位,总结得比他自己想的还好,一直记着。他低头,把手机掏出来,把应与将的备注,从无情的“盘古名车馆老板”改成了emoji上的火焰图标。贺情开窍之后,以前种种,什么应与将给他系安全带,又送车的,各色场景走马观花一般在脑子里闪现一阵,心头热得像冬日的炕。听说北方睡觉都睡炕……对,应与将现在不正睡在他心上吗。我操,贺情你不至于吧?他自己内心戏特别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yy出这么肉麻的话来,甩了甩想把这股子矫情劲儿给弄出去。等风堂被自己赶走之后,贺情去了趟办公室的衣帽间,挑了套休闲装出来换上,努力接受着自己好像弯掉了的这个事实,又有点儿不能接受。 第31章 应与将说:“平时我用的,每天高温消毒,你……”我操,应与将还跟着吃员工食堂,新时代好老板。一眯眼,贺情脸埋在高领毛衣领口里,脸被暖气熏得红彤彤的,闻言便把筷子接过来,眉眼一弯:“谢谢应总。”冬夜沉沉,那晚机场路的凛冽寒风似乎比平时小了一些。但是文翁路的风就刮得厉害了,大就算了,还特别冷,比应小二的心还冷。他眼睁睁看着他哥从一辆酷炫骚包的奥迪r8上下来,那车就横着停在他们学校大门口,下晚自习的时间简直太扎眼了,一堆同学都围过来看。应与臣从小就接触车,也没多大感觉,只觉得车牌号牛逼,都不敢问他哥开了谁的车。他满心欢喜地打开保温桶,脸上笑容瞬间垮了:“我,我还以为是饺子呢!”应与将伸手捏捏他后颈,难得温柔地笑道:“入乡随俗,快带回寝室吃。”在应与臣控诉一番作业有多难,数量之多,任务之艰巨之后,以上行为其实可以称之为卖惨之后,他晃了晃保温桶,对里面羊肉的数量十分满意,突然想起什么,盯着他哥:“哥,筷子呢?”应与将冷着脸,想起他说自己不爱吃肉,吃之前拿筷子把肉全挑给了贺情,自己一口把汤都喝完了。他淡淡道:“忘了。”应与臣咬牙,平时他哥给他时不时送个什么东西过来那都是样样备得上好,这次怎么送个汤居然还少个筷子?应与将看应小二脸上神色一阵风云变幻,又开口安慰道:“手抓吧。”“……”车内坐着的贺情眉眼一弯,简直想捧腹大笑。这奥迪车内的灯全关完了,只剩仪表盘还有点儿光,他哥俩站得远,但正都站在校门口的路灯之下,应小二脸上的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应与臣盯了他哥一会儿,试图想找出破绽,又看了一圈儿手里保温桶,光这桶做工就特别精细,桶身还雕刻着些山水花鸟的,看起来绝对不是便宜的牌子货。而且他们家又没请阿姨,这么香,也不像是他哥能熬出来的,而且他家冬至都是吃饺子。这么说来,他哥肯定有点儿情况了。应小二觉得自己简直机灵坏了,就他哥这段位还想瞒着他,于是一仰头,哼哧道:“哥,这谁送的?”应与将眼皮跳了跳,也不隐瞒:“贺情。”“……”应小二在这一瞬间,除了有点儿想把这桶汤还给他哥之外,还觉得自己问了不如不问。第十六章 在意识到自己已经对应与将有好感之后,贺情的三观都被颠覆了。他开始频繁注意街上形形色色的男人,看谁都像gay。看那种肌肉猛男就觉得人家是1,看到稍微秀气点儿的就觉得是0,遇到那种外形比较爷们儿又喜欢比兰花指的,贺情就混乱了。真是门学问啊。不过他弄死都不会去问风堂的,因为他高中的时候曾经被风堂的那些gay朋友烦得要死,还大放厥词:“我贺情要是喜欢男的,那也得是个像女孩儿的男的!”风堂骂他,你这种伪同,滚远点儿,别来玷污这个圈子。可他妈现在他看上的这个,横着看竖着瞅,也是个非常阳刚的纯爷们儿。这搬的不是石头来砸脚,简直就是千斤顶。在第一百零一次明示暗示自己是直男后,贺情放弃了。算了,不就是看上个人吗,又不一定非要在一起是吧?鹅且,贺情总觉着,应与将对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像对小弟弟似的。只顾着他吃饭了吗,穿得暖不,今儿想去哪里,要不要开两辆车,今儿太阳挺大哈,简直教科书式直男。贺情啪啪几个字打过去:不问点别的么应与将想了半天,回复一句:你家车好不好。贺情咬牙切齿:好 好得很 再多开几个月 能开口喊我一声爹了应与将失笑。贺情见又没了话题,主动提了一下乔治巴顿车牌的事儿,应与将说不急着还。应与将突然想起贺情那辆孔雀蓝ferrari的车牌,那个川a hq20o,便开口问了是什么意思。抱着手机,贺情脸通红。那个车牌是他以前骚包的时候换的,意思是“贺情爱你哦”,每次被提到都要惹得身边人一阵起哄,那会儿觉得可骚气了,简直撩妹高手。到底是年轻啊,现在再一看就觉得分外羞耻,对着应与将更是说不出口。贺情镇定下心绪,打了个:摇的想想又觉得太假,删掉又输入一句:以后再告诉你有了感觉之后,连句骚话都不敢说,这让贺情今天心情变得特别不好,心情一不好,他就想洗车。拿着水管一阵冲刷,像他在给自己洗去什么不干净的尘垢一般。 第33章 贺情咳嗽一声,眼神儿带钩,阴测测的:“真是谢谢。”流年不利,修个车都能被堵一下。他从钱夹里掏了一张红票子给那个小弟,说:“我还有事,你打个车回公司。”然后目送着这小弟离开,贺情慢条斯理地把那个应与将的小人纸片抽出来,叠好,塞车上的储物袋里了。当他是车神,放车上保平安呗,齐活。嗯,仅此而已,默念五遍。他这匹拉风的跃马,换挡拨片调着跟刀锋一样,连接于他的手指神经末梢,驾驶感十分完美,特容易激起男人血液里的躁动因子。贺情开着它,一路满心欢喜地开回了机场路,顺道从盘古门口绕了一下,故意把声浪轰得震天响。这会儿应与将正在一边儿亲自检查展台上的豪车,一边儿看销售给新客户介绍新进车型,展台就在一楼,门口大开着对着马路,自然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孔雀蓝。他不禁勾了唇角。贺情远比他认为的有意思多了。应与将无法想象,这么一个在他眼里,别扭,奶气,乖戾,善良,还有点骚包的小孩儿,是如何辅佐家业,行事果决,传承了一处汽车商业帝国。他觉得贺情身上,大概还有很多,他还尚未发掘的陌生元素。应与将掏出手机打开微博,看到之前被开除的那个销售小妹,又转了一条关于贺情的微博。是成都豪车街拍po的,主要是拍的贺情那辆孔雀蓝812,旁边隐隐约约能看到贺情的影子,修长笔挺,与周围路人一比,十分惹眼。配的文字是:巧遇贺少座驾,冬日一抹独家孔雀蓝。应与将面无表情地,把这张照片存下来了。放着吧,见不到他的时候拿出来翻翻也好。只是他和贺情都不知道,其实两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搜集有关于对方的东西。其实分毫都不舍得落下。……“情儿,你。”风堂抽了一根露营用的板凳,支在贺情的孔雀蓝 ferrari 812旁边,拿出手机打开微博,认真看着他。刚跑完赛道,贺情一脑门儿细汗,也不管是这是冬天,拿了矿泉水哗哗往头上一通浇灌,完了拿毛巾擦擦脸,从容地接了句:“我。”风堂看他这不慌不忙的样子,有点急,点开贺情的私人小号,正色道:“你看看,你看看你这都关注些什么博主,啊?什么淡蓝,buled,什么同志……”今儿金港赛道的风好像有点大。贺情摸摸耳朵,面上敷了层冰似的:“关你屁事。”也比你那些什么gv资源自取,评论链接发车的好啊。风堂“嘿”一声,一拳打在贺情膝盖上:“你怎么回事啊?”贺情咬死不松口:“好奇。”见他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风堂白眼一翻,想起上次在九眼桥兰洲说的贺情追了个高中生出去,眼睛发亮:“那上次九眼桥那个?”贺情一听他提应小二,想起还在补漆的迈凯伦就一阵肉痛:“老子又不是恋童癖!”何况上上上上次在金港,不听招呼最先出手揍应与臣的,不就是风堂带来的人吗,还没找着算账。风堂搓搓手:“真没弯?”贺情也不知道现在脸红是心虚还是给冻的:“宇直。”话音刚落,耳边冷不丁穿出一声呵呵。风堂从兜里拿出一个东西展开,道:“来,科普一下?贺少的车上为什么会有应大总裁的真人一比零点一立体剪裁……”是的,宇宙超级无敌大直男,贺情本情了。“我草……”贺情脸一红,伸手去抢,一着急了头发上水珠都往风堂脸上甩。“我靠!贺情!你是不是抖m,打过你的你还来劲!”“抖尼玛!还给老子!”“你是不是承认了?啊?”“承认个毛啊!这他妈4s店发的!”风堂动作停下来,眯眼:“真的?”4s店还发暗恋对象的照片?贺情吞了口唾沫,有点紧张,也冻得哆嗦:“儿豁。”风堂信他才有鬼了,当天拎着贺情去保利的玛莎拉蒂4s店,那个经理一看贺情又来了还有点儿惊慌失措。反复确认了那个人形纸片是这位经理剪下来给贺情的之后,风堂皮笑肉不笑地夸了一下如此人性化服务,勒着贺情又一路架回了车上。风堂太了解贺情了,这人撒不了谎。 第35章 他们还找人来说情,兰洲说行啊,你们派个代表,来金港跟我赛一波,跑得过我,以后金港就要你进。然后今儿个就是比赛的日子,兰洲临时有事,他妈的,贺情很兴奋地顶上去,遛了那傻逼一大圈。哪怕他车技不如人,但光迈凯伦专业跑车的性能,不管是弯道还是起步,都甩了那辆业余的一大截。赢了比赛下来,心情正好,就被风堂拉到保利去,问人家4s店为什么要发应与将的照片。贺情回了金港之后把他那辆迈凯伦取来,走绕城开了快二十多公里,一脚刹车踩在盘古门口。车还没停稳,门口安保两眼发直,掏手机在微信群里又是一通喊:“贺少来了!妈呀,贺少今天开的p1啊!”应与将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那辆迈凯伦p1的蝶翼式车门大敞开,贺情弯着眉眼,在车里笑得特别乖。贺情:“比赛赢了,爷请你吃小龙坎儿。”应与将:“吃不了太辣。”贺情脸垮了:“我比赛赢了。”应与将:“鸳鸯。”行吧,成交。前几天成都禁鸣的政策刚下来,上下班高峰期又堵,应与将车块头大,磕碰一下不得了。摁不了喇叭,简直对司机来说就是种憋屈。不过应与将天性使然,有耐心,无所谓,就觉得还好。贺情就不一样了。他旁边有个车不要命似的,一直别他的车,而且是在侧前方,贺情要是脾气上来了怼过去,就是自己负全责,这宝贝p1才补了漆,再补一次贺情估计得心疼死。这在隧道入口被卡得贺情路怒症都要犯了,转脸去看人应与将根本就不在乎,心平气静地,也不去看那台傻逼车离贺情的车身有多少距离。贺情正阴郁着脸在盯应与将那边的后视镜,准备往左边儿再走点,默念几遍他考科目四的时候的宣誓,什么我要模范遵守交通法规,自觉维护交通秩序……有序停放车辆、按序排队通行。贺情继续悄悄地叨逼叨:“做文明人、行文明路、开文明车……”然后卡住了,又听耳边幽幽一句:“以实际行动践行自己的诺言。”应与将一边说着,一边紧缩着眉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记性挺好哈?贺情正准备夸他几句。可是应与将忽然长臂一伸,大手像铁钳一般凑过来直接掰住贺情的方向盘,往左边猛地打一把又迅速回正。“操!”贺情不自觉地喊一声,朝周围一看,后面“咣”一声,车子倒没被顶得耸一下,警报器也没拉,他只觉得刚刚那猛地一个大甩盘甩得自己头有点晕,又听应与将说:“往后倒点儿,给点油,走。”他现在脑子都没反应过来,转面儿往后视镜一看,才看到旁边两个车撞上了。不过都不严重,有一辆从桥上俯冲下来的轿车撞凹了刚刚别他们的那辆五菱面包车的侧脸,那面包车司机已经麻溜儿下车,跳到那轿车面前,吼着那司机让人滚下来。虽然说驾驶员路上行驶很忌讳被别人动方向盘,但要不是应与将刚刚那一盘子甩得电光火石,估计等那轿车撞上面包车,面包车再撞上自己的迈凯伦p1……我的天,这连环撞,还撞的贺情的p1,马上都可以上新闻了。应与将看他动作慢了点,猜这小孩儿又在发神,冷不丁用四川话说了句:“好生开车。”这句话贺情倒是听进去了,好在他倒车技术还是可以,再加上迈凯伦p1的横向加速度可以达到2g,便直接轰着油门儿裹了声浪就往辅道上蹿。它尾灯的肌肉多曲面线条运用的全led,高位排气管特别醒目,路上又引了不少目光。贺情正式开车上路有两年了,遵纪守纪,从没发生过什么大车祸,方才那么一闹还整得他有点儿心有余悸。一时间脑子有点混乱,他也不是注意力多容易集中的人,开到红绿灯路口时,忘了今天开的车没有档杆,还伸手去碰身侧的中控。这一碰不要紧,一只热乎乎的手就这么覆上了应与将搭在那儿掐着烟盒的大手。我草?贺情瞬间像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手,脸上镇静得很。两人在如此狭小空间,应与将稍稍侧脸去看他的脸,只看到贺情耳朵红得不行,睫毛忽闪忽闪地,呼吸还有点喘。看得应与将耳朵也有点烫。他深吸一口气,见贺情还傻着,抬臂去摁空档按钮。贺情瞬间松了刹车,车身轻颤了一下,停在车流的最前端。他与应与将,就这么面对过往匆匆行人,看满目车灯流光溢彩,与前方道路遥遥相望。贺情只是想好好儿吃个火锅,这都什么事。第一次正经的身体接触,居然是以这种方式。以这种,自己用手心笼住他手背的方式。在虚惊一场的车祸之后。两人闷着沉默半天,又往前开了一段,应与将现在彻底发现贺情开车的问题,拿公路城里当赛道在开,不违规不乱撞,但就是不要命似的,甩尾甩得大,一刹车就耸车。跑车起步快,油也给得猛,贺情一脚下去动力就提上来了,跟路上的轿车速度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说难听点就是开车一惊一乍的,一条道上的驾驶员根本不知道这车要怎么开,看着又贵,只得让他三分。应与将想了一会儿,开口问他:“今天怎么开这辆出来。”贺情不以为意,假装得很轻松,哼哼道:“成都不是禁鸣么,我不开跑车,没这声儿,那些车啊人的,怎么知道我车来了?” 第37章 “看到了我就不用解释了。”一边说着,应与将侧过脸睨他一眼,止住弟弟脱口欲出的话语,灯不开,鞋没换,直径走到客厅电视柜下的药箱边儿翻了盒健胃消食片出来,拿给应小二:“你给贺情送下去。”说完他往窗外看了一眼,贺情的车果然还停着。“我……”应小二看他哥那有点嚇人的眼神,生生把那个“靠”字给拆吃了入腹,咳嗽一声:“哥……”应与将点了根烟,窜起老高的火苗衬得他半张脸在蓝焰里微微晃动,说话的语气不容得人拒绝:“去吧。”他哥的命令之于他简直就是军令如山,应小二觉得他必须立刻执行,接过来扔掉书包就跑楼下去了。应与臣虽然被贺情那边的朋友揍过一次,但鉴于他哥又揍了贺情,自己还把贺情车剐了,还是有点犯怵。今天有他哥撑腰壮胆,现在底气还是比较足,但他哥给这么一盒药,分明就是在关心示好啊,应小二心里又没谱了。他蹦蹦跳跳地下楼,凑近了敲敲车窗,贺情冷不丁摁开车门,蝴蝶翼升起,惊得应小二还往后退了一步。应小二第一次这么近认认真真打量贺情那张脸,就觉得一个字,帅,心道幸好自己不是颜控。贺情刚好掐了烟屁股,一股子烟草味从喉咙里冒,抽得一车都是味儿,他闻着也烦,抬眼就看到应小二屁颠屁颠地下来了,跟找揍似的,还挺礼貌地敲了下车窗。他看着应小二从窗口递了盒健胃消食片进来,一张稚气的脸笑得十分灿烂:“这是我哥让给你的……”贺情阴着脸接过来,说了句“谢谢”,又听到应小二在旁边傻站着,像鼓足了勇气一样,问了句:“贺少,你跟我哥现在是好朋友?”斜着眼一瞪,贺情心想,叫什么贺少,叫嫂嫂啊!心里虽是这么想,面儿上还是绷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然后贺情扔了烟头打燃火,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认真地说:“矿泉水的那种。”……应小二一脸懵逼地上楼,心里纳闷,看他俩这架势,不像矿泉水,反倒像俩砒霜似的,不知道有什么仇。他看他哥阴着脸也不敢多问,只觉得自己遭受了家庭冷暴力,一头钻进书房挑灯夜读去了。等他一套卷子都做完了,一看时间快十一点,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看到他哥还坐在阳台上抽烟,夜里一处宽阔的肩膀,背影落寞,一件薄套头衫穿着,像也不觉着冷。他回屋翻了件羽绒服出来,打开阳台的门就走出去,给他哥披上。然后自己找了根小板凳,在他哥旁边坐着抽二手烟。应小二挤挤眼:“哥?你在这儿烦啥啊?”应与将偏过头看他一眼,沉默了会儿,才犹疑着开口:“在想一些事儿是对的还是错的。”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贺情接二连三的示好和接近已经打得他整个人都快懵掉了。他看得出来贺情眼底的小邪火,一团团地往他跟前烧,一些小动作,一点儿小情绪,只是他搞不懂为什么,也不知道贺情到底在想什么。他知道贺情属于外骚内纯的性子,表面上看着浪到没边儿了,一到晚上就各种酒吧跟着他哥们儿混,但私下就是那种一根筋的人,从没见着他脖子上有过什么痕迹,而且动不动就脸红。贺情看他的眼神,跟他闹的别扭,与他说的每句话,发的每一条微信,他应与将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前几年在北京的时候,什么类型的人没见过,什么局没去过,那种往啤酒里泡枸杞的养生局他都去过,往身上贴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他也不是乱吃的人,进退有度,该拒绝拒绝,能接受的接受,绝对不往家里带,不过也不会瞒着应小二。应小二前几年还小,不懂事,经常缠着他问,什么时候给他找个嫂子?应与将不是没有动过结婚的念头,但是他生意做得大,还是做车的,恩恩怨怨横竖太多,数不清楚,不敢轻易找一个女人就这么将就了。他心里明白,从北京到成都来发展,起因绝对不止应小二在什刹海之源打架的事儿,绝对是他应与将在哪一步上面走错了,才落得辗转南方的下场,还好如今东山再起,跟以前的生活质量虽差了一大截,但也还算是衣食无忧。一到成都又遇到姓单的这种人,他都处理得腻烦了。他能费劲全力保全应小二健康茁壮的成长,不代表能再全力护一个贺情,况且应小二才来一年就被打了一次,还捅了一刀。贺情是谁,加贝集团三代单传的独苗苗,谁敢碰一下?应与将有这个胆子去碰贺情,甚至想把贺情就那么圈在身边,但他没有胆子去保证,贺情是真的想好了,或者说贺情有去认真想过一些很现实的问题。他在来成都之前,就想到过可能会在这座西南大城与贺家小少爷相遇,是生意伙伴,或者是商业竞争对手,但他万万没想到过,会是那样一个开始,然后发展成如今的情况……贺情喜欢他,他都知道。阅人无数,何等千娇百媚没见识过,纯的骚的,就是没见过贺情这种两样儿都带的,还特别招人。贺情和他遇到过的人,都不一样。暗恋是一个人的事,单恋是一个人的事,但互相喜欢,谈恋爱,就是两个人的事了。应与将根基未稳,万事需要处处谨慎,小心为善,想整他的人不止单江别一个,这才多久,他不能就这么拉贺情下水。这几天还有人阴他走私,部件没过检。这边人脉不广,处理起来也棘手,纯靠贺情天天陪着闹,心情才能好得了许多。天知道他多想搭理贺情,多想好好跟他说几句话,多想问贺情一句,要不要跟他。可这都是现当下还不能贸然决定的事。他之前对贺情全部的好,完完全全出于本能,也压根没有考虑过贺情或许会喜欢上他的问题。直到现在的贺情,像个不知世事的孩子,光着脚从远方跑来,一头闷栽进他结实的怀里。应与将一想起今天贺情瞪着眼把喝豆奶的吸管咬得扁扁的模样,就觉得乐呵极了。睡前,应与将拎着洗漱完就抱着平板电脑打游戏的应小二从客厅一路拖到卧室,扔床上没收了平板关灯了事,才自己回自己的房准备休息。应与将一刷新朋友圈,就看到贺情发的小视频,地点是酒吧,定位又是九眼桥,文字配的是:庆功! 第39章 没想到这兄弟一解锁还把自己的手机号给存上了,可还真自觉。那边风堂电话刚通,劈头盖脸就是被贺情一顿问责:“你都办的些什么事!”风堂知道今晚贺小少爷的庆功宴不能耽搁了,正处理完点事情往这边狂赶,一边开车一边接了贺情电话,左右张望着车辆,到处看有没有交通监控探头,紧张得很。他心知惹了贺情不高兴,安慰道:“哎呀,情儿,你不要排斥……小夏呢,挺干净的,也不一定要上床嘛,就叫他陪你聊聊天……”“聊尼玛!他刚刚问我丽思卡尔顿还是和颐!”“丽,丽思卡尔顿吧……”听他当真还给了点建议,贺情差点没被气死,握紧电话就吼过去:“为什么?你他妈有提成啊?”风堂脖子一梗:“老子有卡!”贺情气得把电话摁了,感觉脑子都气清醒了一点,阴着脸看着那个小夏:“你走吧。”小夏一愣,一脸委屈:“啊?贺少,我……”贺情还是有点儿迷迷糊糊的,在沙发上摸摸摸摸了半天才把兰洲的外套摸到,掏了一千块钱出来,放到小夏手上:“打个车回去吧,或者你在楼上开个房……别烦我了。”小夏眨眨眼:“我不好看?”听说今天贺小少爷在九眼桥,堂哥又在微信群里一吆喝,他可是从西门上打着车赶过来的,才碰上贺小少爷,还喝醉了酒落了单,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说没就没了?不是堂哥说要让贺少见见世面吗?“不是,”贺情咬咬牙,索性豁出去了:“我喜欢那种,有肌肉的,特别man的,比我大点儿的……年纪大点儿,然后硬汉那种,明白了吗?”我靠,小夏心里别提多震惊了,张张嘴,喃喃道:“贺少喜欢那种0啊……”0?应与将那种,0?本来就喝高了,再加上一点点勇气,和正义心驱使,贺情盯着小夏,又拿了桌上一瓶酒咬开了盖,幽幽开口:“你这样的,满足不了我。”贺情一直自诩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这句话出口竟还有点儿害羞。小夏是听懂了这句话,“嚯”地一声站起来,从沙发上抓起自己脱到一边儿的风衣,拍了两下,连连欠身:“贺少,您不跟我耍也没必要开这种玩笑……说一声就是了……”心里白眼一翻,贺情半朦胧着眼,一口酒下肚,谁特么跟你开玩笑呢?“那,那我先走了,您慢玩儿!”三步并作两步地,小夏伸手刨开旁边乱舞的人群,逃也似的溜了溜了。贺情心想,终于,安静了。他自己闷着吹了个瓶子,又蒙外套上头,准备睡会儿,但兜里手机响得厉害,烦躁地一抹头发,滑开接了。那边风堂一顿狂吼:“情儿你够狠哈?你他妈这是不给老子留点口碑……”风堂说,他都要到九眼桥了,正准备问问小夏怎么样了,结果小夏一个电话打过来哭诉,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堂哥!你什么意思?你玩儿我吗!”贺情听风堂这么一吆喝,都气笑了:“你还敢给我找炮打?还口碑,要不要我给你找个门面,你当我饥不择食呢?”……一路压着限速从二环高架跑,过了下穿隧道拐进九眼桥街道,应与将这才到了目的地。他早就过了去玩儿酒吧的年纪了,再说以前在北京那天天玩儿的也是会所夜总会,那场面跟现在年轻人玩的酒吧压根不是一个档次。九眼桥这么大一片,酒吧也多,挨个找贺情,这不跟大海捞针似的?他直接拦了个路人,动作有点儿急,把那男学生吓了一跳。应与将把手机拿出来点开贺情的小视频,还好看得清酒吧背景,便问:“同学,请问这儿是哪个酒吧。”那男学生看他脸色,像是被吓到,缩着脖子回道:“像,像m4,但那一片都最好去看看……”应与将点头道了谢,头也不回地顺着那男学生的指向,往街道里面走,腿长迈得快,面色凌厉,自带几米开外结冰气场,不少人见了他都自动往旁边让道。m4里没人,应与将又出来找,没一会儿他就把那几处酒吧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贺情半点影子。九眼桥还有几处酒吧聚集地,不过有点分布零散,他得开车去找,于是他又迈着步子奔回停车的路边,打燃了火,连歇气儿的时间都没有。应与将正看了眼后视镜准备倒车出来,就看到后视镜里,在一个便利店门口,路灯下有一个男人,正扶着贺情出来。那个男人跟贺情差不多高,看着也年轻,搂着贺情的腰,那情状十分亲密,而且看着估计也喝了点,两个人互相搂抱着,手里还拿着手机,有音乐声响,估计是在放什么歌。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那个男人举着贺情的手腕,大喊:“情儿牛逼!”贺情耷拉着脑袋,走路走不稳,也跟着振奋一句:“风堂更牛逼!”应与将想,那个男人估计就是风堂了,还算松了口气。他开门下车时,风堂又一通喊:“情儿!武侯区炮王!”伸手比了个“五”,应与将看到贺情迷迷糊糊回一句:“是五城区,五城区……”应与将额角太阳穴跳得疼。……风堂还算脑子清醒,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把喝得要死的贺情从酒吧里扶出来之后,又去了便利店买了两杯矿泉水,两人在路边儿哗哗一通喝。他跟贺情这么多年,哪见过这人喝成这样,但还好不是那种真的乱发酒疯的人,扔那儿不管的话应该还挺乖,是老老实实睡觉的类型。 第41章 应与将听他这语气就是还没醒,勾了勾唇角:“加七百加满。”贺情半眯着一双桃花眼,上半身越过中控台,估计是喝多了酒,嗓子沙哑得厉害:“加多少的啊?”看他越靠越近,应与将一愣,呼吸有些乱了起来,正准备开口回应他。贺情的左手撑在座椅边扶手箱上,右手在这时候却伸过来。加油站本来就空气流通,但应与将只觉得车内空气此时变得闷热起来,他低垂着眼,眼神带钩地盯着贺情那只手。贺情竖起食指,将指腹轻轻触上应与将的唇角:“这是93#的。”应与将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人却不敢动了,稍有些粗砺的指腹重重地碾磨上方向盘的真皮套。贺情的右手又攀上应与将结实的胸膛,沉声道:“这是97#的。”下一秒,他的手往下滑,指腹直直抵上应与将的小腹:“这是……98#的。”车内时间仿佛霎时静止了,窗外风声呼啸,通通不再入得了两人的耳。应与将几乎是费劲了全身力气告诫自己不能动,才哑着嗓,低吟一句:“贺情,你喝醉了。”这小孩儿,一喝醉不认人就算了,怎么还乱撩骚了。想转移注意力,不让眼神一直锁在贺情身上,应与将抬眼去看窗外加油站的墙,只见到墙上大大的四个字:严禁烟火。这哪止是烟火。他又瞟了一眼身边的贺情,觉得自己明明没喝酒,脑子却都跟着炸,也像喝上了头。只见贺情还是喝醉的神态,手上却是猛地推了他一把,推得应与将大脑神经都跟着颤抖,声音恶狠狠的:“应与将……你好无聊。”应与将一愣。他还认得。(五城区意思是成都的武侯区、金牛区、成华区、锦江区和青羊区,意思是全城。)第二十章 其实在进加油站的时候,贺情就醒了。用一分钟时间反应过来为什么应与将会在这里后,贺情就瘫在软垫上半眯着眼看,看应与将开车,说话,挂档,掏油钱。以及偷看自己。喝了酒邪火一上来浇都浇不灭,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贺情撑着身子坐直了,大着胆子就抬了手去撩拨应与将。换来什么?人家安安稳稳坐着,明哲保身,不食荤腥,除了一句“你喝醉了”,句话不说。等车出了加油站,摁下车窗,冷风一吹,脑子也清醒了点,贺情掏手机出来看,十多个风堂的未接电话,微信也要爆炸了,庆功宴的群里还在喊,贺少溜了?贺情手肘搭上扶手箱,又把窗户摁下来些,吹着冷风,给风堂回电话:“醒了醒了,处于安全模式……”应与将面上淡漠着,瞟了眼贺情,又听后者骂道:“你把我甩给他的,什么叫留不住我……啊?我操,你说真的?”下一秒,贺情就觉得这车开得简直晃得自己头晕,都快把脸捂住了:“一辆大g而已,我太他妈丢人了……”风堂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装逼嘛你,我顺水人情,随了你的愿……贺小纯情,你心里指不定乐成什么样……”想到刚刚应与将那反应,贺情头痛欲裂,不想吐,就光来气:“乐个屁!”风堂又说:“你这次喝醉了……怎么这么乖?”贺情骂:“我哪次不……”然后风堂在那边说他,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有次喝醉了就喊着要潜水,逼着兰洲去游泳馆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个潜水镜,全校人下了晚自习正往宿舍走,就看着贺情戴了个潜水镜,闷着进学校,也不说话,想往学校水池里跳,兰洲和几个兄弟拦腰抱住贺情,死命往后拖。应与将在旁边听着,开车注意力不能分散,贺情说了什么他不是很在乎,但贺情一把窗户摁下来,他就又给贺情摁上去。贺情正处于跟风堂对骂状态,两个醉鬼神志不清地在电话里逼叨逼念了一路,这会儿又被闷到难受,贺情扯了下毛衣口,嚷嚷道:“热……”应与将命令式地:“会感冒。”这句话一出来,贺情觉得自己完都完了。他贺情不缺爱也不缺钙的,怎么一到了应与将这里,骄傲都变成傲娇,生气化为委屈,一腔欢喜都变成了往南墙上撞。装得这么无欲无求,之前对自己那么好的时候,难道没考虑过后果?他想过,万一是自己点儿背看上个直男,那也就算了,但凭自己感觉这人也不是那么直,找人调查过他以前在北京的那些相好,也不是清一色都是女人。就是不知道那有一两个查出来的男人,是炮友还是相好。之前,他跟风堂讲应与将在二环高架不顾安全也要保住自己的事儿后,风堂满眼不屑地纠正他的自作多情:“人家那是把你当弟弟!”贺情小尾巴翘得老高:“他为什么把我当弟弟?”这一问,问得轮到风堂傻了:“对哦,也没理由啊!”结果今晚九眼桥那儿一遇到了,风堂刚刚就发了微信过来,头一句就是:那男的对你绝对有意思。贺情现下的情绪就是什么都较真,抱着手机秒回一句:什么叫那男的 请注意你的措辞风堂:???草?……在车库停好车,应与将转头去看贺情。 第43章 一想到贺情,应小二就背痛,被捅的那地儿也痛,满眼都是贺情那晚在金港赛道开着辆兰博基尼撞了他的屁股,然后一脸挑衅的表情。居然还能睡他哥床上去了,简直苍天无眼,这种人,除了好看点儿,还剩什么了?不过冬至那晚的羊肉汤还挺好喝,印象值加……加零点五昏吧。家里,应与将被这么一闹腾,彻底睡不着了,起身来收拾洗漱,去楼下买了新的洗漱用品上来,顺带买了两份早饭。晨光熹微,沿着窗棂悄然泄了满地,照得他身上一阵阵暖意。贺情一觉睡到下午一点钟,醒的时候还觉得头痛欲裂,不过相比昨晚已经好了太多了。他坐起身来,环视了一下周围,努力回想了一下昨晚种种,基本确定这是应与将的房间。我草,这尼玛是喝醉的福利吗?贺情把脸埋在被子里,耳尖泛红,一阵乱拱,翻滚闹腾过了,再嫌这床太小。虽然说没那么矫情,也不是女孩子,没那么多少女心,但一觉醒来就在暗恋对象的床上躺着,这他妈也太幸福了吧。应与将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着贺情栽在被窝里,头埋进枕头,拿被子遮得严严实实,腿全露在外边儿。看样子是醒了。听到有人来开门了,贺情掀开被子,还挺大方,薄毛衣还穿在身上,抬手抹了一把头发。贺情也不笑,打了个招呼:“早哈。”自己现在的样子应该还不丑吧?贺情心里特紧张。“早,贺情。”这称呼一出口,声调带着股旖旎味,贺情又觉着心脏复苏了,一个劲儿跳个不停。门口站着的应与将手里还拿着贺情响个不停的手机,走到床边伸手把贺情头上那一撮竖起来的呆毛给抚下去,把手机递给他:“你电话。”贺情拿过手机一看,是集团里的人,什么事儿都急到打电话到私人号码上来了?应与将:“洗漱用品在卫生间,桌上有午饭,接完电话来吃。”贺情看那电话一直闪,瞌睡都醒了,“嗯”了一声,指了指手机,连忙把电话接起来。关上卧室门出去的时候,应与将听到贺情在房间里一声暴吼:“谁他妈那么大胆子!”1甩钩子:转身,甩个屁股影儿。第二十一章 这一句吼完没几秒钟,贺情开门把脑袋探出来,焉巴巴地望着在楼梯口抽烟的应与将,仿佛刚刚那声怒吼不是从他嘴里出来的一样。贺情说:“应总,送我去趟机场路。”被叫到的男人一愣,叼着烟,也没多问,点头算是应了。贺情拆迁一样拆着那包洗漱用品,往厕所走去。贺情盯着镜子看了一下里面日夜颠倒却依旧帅气凌人的自己,心中哀叹,操,长得帅遭人恨啊。老子公司都要倒闭了,我身为一个老板,居然还有一丝想赖在这儿不走的想法……他昨晚那辆迈凯伦p1估计现在还在九眼桥街道上停着,也不知道停了一晚会不会有什么事。要拖要剐,都是他家大红的命了。不过现在贺情已经没那么多心思去想,要不是自己宿醉了不能一起床就开车,他都管应与将要了钥匙,自己开车飙过去了。加贝集团这次新进的一批中端跑车audi tt有点儿问题,北京audi那边总部召回了一次又喊召回,客户投诉,保险公司理赔,来来去去亏损上几百万。贺情听到亏损的时候,还是肉痛了一下,但这摆明就是有人想折腾他。公司上下急得焦头烂额,这比亏损的钱倒不是大事,但召回的原因,有安全气囊问题、机械制造问题、电控系统问题和燃油系统问题,都不是小事,直接影响了这个季度的销售。最关键的是,这批货是有代理商的。代理的除了成都加贝,在上海和杭州也有代理商,召回的问题全部指着成都这边来,新车到货召回两次,让客户把车交给当地4s店,4s店又统一运回厂家处理,这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公司的人打电话去总部交涉,人家说是日本那个制造安全气囊的高田破了产,他们也没办法,你们不服从召回,客户的人身安全遭到威胁,谁负得起这个责任?加贝集团负不起,贺情更负不起,只得在两个月之内把所有召回客户的车又一次次往厂里发。这一来二去,口碑遭创,客户大多不管来龙去脉,只在乎客户体验,一顿折腾下来,就不仅仅是安全不安全的问题了。贺情一路上阴着脸,心理难受。虽然处理这种事情早已游刃有余,但这次事情的棘手程度还是前所未有。应与将一脚刹车踩到底,眼瞧着贺情匆匆喊了句“谢了”,转身便从旁边等候已久的助理手里拿过文件,脱了身上的外套,披上件西装,边走边穿。他的助理在旁边小跑跟着与他说明情况,贺情也只是低着头听,面色严肃。这样的贺情是他没见过的。一回集团里,各方涌来各个部门的经理和得力干将,都噤若寒蝉,看着贺小少爷沉着脸从集团大门口迈步进来,步下生风,没了往日的亲民形象,电梯懒得等直接走楼梯上二楼,没了人影。这回给气得不行,贺情亲自往上海、杭州去了电话,人那边老总一接电话,客套式地叹了句“哎”,再表示了对成都加贝集团的一番问候,然后说,这事儿我们也不知情,贺少您再问问总部?三个主要经销商的所在城市,只有成都受了波及,那么其中意味很明显,柿子全他妈挑了软的捏,成都这块西南的购买力,比不上江浙沪,那倒霉的就是成都。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打压加贝,往小了说,不过是没给面子,反正总有一家要遭这个殃。 第45章 “还是好卖,毕竟是jeep的经典款……”贺情一边说着一边抬眼去瞥应与将,发现他旁边那个女人还在叨逼叨,应与将已经闭了嘴,头稍微往这边偏了一些。看我啊,我草,老子领口都要拉坏了……贺情盯着应与将侧过脸的轮廓看,或许也真的是被这会场内的空调热气整得出汗了,只觉得热,又把领口往下拉了一些。贺情笑眯眯地:“jeep多好啊,比奔驰那款大g好看……可不是嘛!两门的小巧,也适合女车主,啊?我没有女朋友……”那个jeep的老板看他眼神一直往那边瞟,卖越野的也是个随性的人,张口就问:“贺少,您认识应总?”贺情本来这几天喝酒喝得嗓子就不太舒服,闻言轻咳一声,在他咳嗽的这一瞬间,应与将抬起头来,目光再一次撞向他的。两人目光又是一阵远程相接。仅仅只是几天的出差,但对贺情来说,已经阔别太久了。贺情脑子犯抽了似的,下巴微微抬了些,精致的下颚线弧度被灯光照得清晰非常。他焉儿坏着,睁着一双桃花眼看应与将,眨了一下。后者瞬间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贺情也回头跟那个老板递了张名片,把领口的扣子扣成最开始的样子,转过身来,跟着坐正了。太他妈刺激了!他已经听不进去今年成都车展宾利带来了什么车型,要发布什么电动概念车,满心满眼都是第三排坐着的那个人,在他眼里可比座驾重要多了。不过有一辆独特的“摩纳哥黄”车身配色在聚光灯下还真是分外抢眼,贺情心情好,喜欢,觉得开路上绝对跟警示灯似的。“未来我们将进一步挖掘像中国西部地区这样拥有巨大潜力的市场……”他听台上发言的熟面孔如是说,心中都默默跟着念叨出了下一句:为更多中国客户带来至臻至美的产品及专属服务体验……每年都讲这些,也没见着更多的豪华品牌来成都开店啊。等发布会散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酒宴,贺情身边围了一圈儿人,熟的生的,贺情被好几个太太脖子上的钻闪得眼睛更痛。把红酒一点点抿了入喉,他的身高站在展台旁边,一眼就能看到应与将放下了酒杯,又满上一杯,转身去跟今天的主办方互相敬酒去了。贺情庆幸现在没人来烦他,看着应与将高大的背影,瘾儿犯了,突然想抽烟。摸了摸兜,屁都没有,发现入会场的时候关了静音,现在手机还在震动。他把电话接过来,发现是一个好久没联系的朋友,以前在北京提车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富家公子哥。那边打电话来问了一下今天成都宾利搞的这个活动,又问了一下宾利有没有曝光什么新车型的谍照,贺情反正没什么事儿,耐着性子全说了一遍,还开玩笑,问他要不要飞来双流把那辆“摩纳哥黄”的宾利欧陆提回北京。贺情眯眼一笑,拿着手机说道:“全新车,我没见过那么骚的黄。”那边乐呵呵的,像真有点动心,说:“也就现在你得瑟一下!以前盘古七星旁边那家车行在的时候,哪有我们北京提不到的车?”听到他提起应与将以前在北京的产业,贺情心尖儿都颤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腔,那边又问:“嗳,应与将那么牛逼,在成都混得还可以?”贺情整理了一下情绪,回道:“还行吧,吃穿用都不愁的……”那边的公子哥的语气带了些赞叹,笑道:“也是,你贺情的事儿他都能插上手了!”听了这话,贺情抓稳手机:“什么意思?”电话那头的人“啊”一声,诧异了:“不是吧,贺少,你不知道啊?”于是贺情拿着手机,在宾利酒会现场,安安静静地听他讲述完了一切,感觉周遭的所有声音他都听不见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杭州那边的态度突然变了,为什么他今早一起来,助理就打电话来说召回那事儿应该没太大问题了。他现在,满脑子只记得他北京公子哥朋友的那句:“应与将为了帮加贝,他在北京的人情全卖完了吧?哎哟,我还盼着他回北京给车圈儿挣点面儿呢!”接下来的什么“我看中了一辆gt”“我在他那儿买过不少”“他家车师傅贴的膜那叫个京城第一绝”等等话语,通通都听不进去了。贺情行色匆匆地,皱着眉,走一步一个“借过”,身后那些采访的人甩都甩不开,实在挤不到应与将那边去,这种场合没有助理,他只得从会台上拿了话筒,稍微调小了音量。“大家好,我是贺情,耽搁大家几分钟。”他看到人群之中,比大多数人都高一个头的应与将转身了,眼神认真地看着他。“我想请盘古车馆的应总与我去二楼会议室谈一下事情。”贺情看了一眼应与将,把话筒握紧了一些:“麻烦应总。”他看到应与将身边的人都自觉让开,他看到应与将迈步朝他走过来。两人一前一后,长相身高势均力敌,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贺情在上二楼的电梯口边,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像当时在华西医院急诊室外一样,和应与将对着站在楼道里。他们刚刚进去,外面就扑来了好几个记者,都趴在门口听里面的动静,有几个虽然不是车圈里的人,但还是对金港赛道一事略有耳闻,便更加激动了。两人脚步纷纷站定,贺情就这么直直看向沉默的应与将,眉眼间的愤怒都快纠成一团,刚刚被领口勒得有些红痕的肌肤还能在楼道的日光下略窥一二。贺情心中难受得是说不出的意味,冷笑道:“应与将,我的事,我集团的事,我让你管了吗?你还想不想回北京了?那边你得罪……”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得耳边炸开一声。贺情听到应与将低沉着声说。“不想。”第二十二章 就那么站在楼道里,盯着应与将的眉眼,贺情完全愣住了。这他妈! 第47章 贺情满意地把那份合同收起来之后,从身后低矮的茶几上拎起那两杯,看了半天分不清楚哪杯是哪杯,也没注意杯身贴的标签,在应与将认真地注视下,把其中一杯递了过去。应与将眼底燃了簇小火花起来,低声道:“谢谢。”贺情发现那两杯顽强的奶绿过了这么半把个小时,还是热的……至于口味儿,妈的,随缘了。贺情做贼心虚,低头先喝了一口自己这杯。我操!被齁死的是老子啊!这个师傅怕是把整个门面儿的糖都加进去了。他一阵咳嗽,肺都要咳出来了,脸面儿上都有些泛潮,还是瞪着双桃花眼,把这口奶绿给硬生生咽下去了。等口中那股不适的劲儿一过,贺情看应与将闷着头在喝,又添了句:“去拉力赛……拉力赛那公司签合同,听说特火爆,员工买多了……”贺情看他插了吸管喝了一口,试探性地问道:“怎么样?”应与将点点头:“甜。”什么?这杯也甜?那小丫头买错了?他听到应与将问:“尝尝?”贺情眨眨眼,这种相对两懵逼的情况下也没想那么多,伸手拿了应与将的那杯奶绿,张口就含住吸管,吸了一口。这他妈,没味儿啊,纯奶纯抹茶,甚至还有点儿苦,绝对一点糖都没有。他狐疑着去看应与将:“这特么哪儿甜了?”应与将勾唇一笑,一张硬朗的俊脸今天显得格外温柔。“甜。”贺情“嚯”地站起身,不靠在椅背上了,耳尖又开始疯了似的烫,不用照镜子他都能知道现在自己是个什么鬼样。没听见应与将说话,贺情侧着脸没看他,喊一句:“你,别光顾着签字啊,手印,手印摁了么?”应与将说:“摁了,很红。”虽然没听懂那句很红什么意思,但贺情只觉得脸上温度愈发灼热,烧得火苗一团团的。不就是个间接接吻么,贺情你至于吗。从应与将坐在办公椅上的角度看,能看到贺情脑后的一个发旋儿,不算宽的肩,挺直的背脊,比例勾人的一双大长腿,纯黑色马丁靴裹着紧实小腿,对着木地板的地面儿一踏一踩的。贺情掏了一包烟出来,看了眼办公桌上的烟灰缸,开口问他:“能抽么?”应与将“嗯”了一声,伸手把烟灰缸递过去,再去拿合同准备摁手印。推开窗户一些,贺情迎面被冷风吹了个哆嗦,手指并拢夹出一根叼上,又摸一根,对着应与将发出邀请:“来一根?”应与将站起身来,迈步走至窗边,伸手把窗户推严实了一点。就光这么一系列动作,贺情都觉得压迫。但他很迷恋,应与将带来的这种威慑力,安全感,以及偶尔流露出的一些柔情。应与将从他指缝接过了烟,从裤兜摸了个火机出来,摁下窜起火焰老高,眼底看不清神色,手掌护着火,凑过来要给贺情点烟。贺情愣了一下。他叼着烟,也凑过去了些,直到火焰将烟草点燃。贺情猛吸一口,看着火星蔓延般地烧,耳边似都能听到烟草呲拉声。他侧过脸去瞥应与将。应与将正要点燃他那根,咬着的滤嘴被贺情用指尖夹了去。贺情启唇,咬爆了应与将这根烟滤嘴边的那颗爆珠,把烟又夹到指缝间,递到应与将嘴边。他眼神幽幽地,轻笑道:“这包烟有爆珠。”应与将目光暗了暗,张嘴,从贺情手里把烟又叼上了。一股子草莓味儿。以前应与将在北京,包括现在抽烟都抽什么中华南京大重九,都是一条一条的,别人给他供来,哪儿抽过什么爆珠洋烟,没想过还有这讲究,得咬一口滤嘴,把爆珠咬爆了,那股子果味儿才会出来。他看到贺情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吸烟,半张开嘴,乳白的气体从他殷红唇齿间流溢而出,都化作了雾。周末拉力赛,要跟这么个人待两天。他想起前几年在北京跑国际拉力赛的经历,不由得稍有些兴奋起来。还真是期待。1水:不守信用。第二十三章 应与臣发现,他哥的衣兜里最近开始多了一包marlboro草莓爆珠。他哥不让他高中就抽烟,平时他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吧,认得一些香烟牌子。他在家里翻到过九五之尊,真龙盛世,连黄鹤楼1916都翻出来过,就是没见过他哥会抽外烟,更别提还是草莓味儿的。他爱偷拿他哥的烟抽,一根根的,很少被发现,初中的时候在北京,大冬天,抽了一口那味道散不去,应与臣跑阳台喝了半小时西北风,没忍住又抽了一根,被他哥抓了个正着。 第49章 这次拉力赛的赞助商是与玛莎拉蒂一样来自意大利的阿尔法罗密欧,拥有纯正的赛车血统,但估计是因为近几年各大豪车品牌都开始制造suv,阿尔法罗密欧也推出了stelvio,这次来赞助西部拉力赛,一部分原因应该也是为了打开中国市场。贺情不喜欢小众品牌,拿着手机给还在路上的应与将拍了这车的屁股发过去。不加贝:给你看我的屁股他倒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那边马上就到赛道的应与将拿手机一看,感觉呼吸一紧,心中乐得直笑,深吸一口气才稳下心来仔细看了这张图。盘古名车馆:stelvio?不加贝:不喜欢 盘太低盘古名车馆:发动机是法拉利产的,现在是纽北赛道上速度最快的suv。将就一下。其实贺情倒不在乎这车是什么血统,只是单纯地觉得这车性能问题会影响到两人安全,虽然说买过保险了,他自己一个人参赛还好,这车上坐了应与将那就不一样了。看到应与将头一次回这么长一段话,贺情心里舒坦多了,美滋滋地回了个“快来”就把手机扣着了。身上穿着的赛服也变得没那么难受,尽管他纯黑的赛服胸前,还有一只大大的深红色公牛。有个他眼熟的朋友,抱着头盔过来,一身的商标logo,从车窗边儿过,对着贺情竖了个大拇指:“贺少,穿着赛服更帅!”谁不喜欢听人夸啊,况且是在喜欢的人马上要来的情况下被夸,贺情高兴了,把护目镜一取,眯着眼喊:“谢了兄弟!”对方也是个爽快人,凑过来与他碰了个拳,笑着说:“没想到今年能在拉力赛上碰到你……谁跟你一起?风堂?还是那个,那个甘肃的……”“嗳!我哥们儿,兰洲,成都本地人,”贺情不怒反笑,手腕搭上档杆,心里有点得瑟,继续道:“不过这次陪我来的是盘古的应总,听说过?”面前这哥们儿一拍脑门,他算是个经常参加拉力赛的选手,惊叹道:“我靠,可以啊,那我还比赛个屁啊!”还没等贺情发问,对方又说:“前几年北京国际拉力赛,我草,这爷们儿的勇猛程度,与赛道的困难度成正比……”很少从身边人口中听到有关于应与将的事儿,贺情兴趣上来了,正打算再多聊几句,对方也是个急性子,猛地把头盔一戴,往后看了一眼:“他来了,哎!贺少,我记一下你们的车贴的什么,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被这么一夸,虽然吧,也不是夸自己,但贺情现在心里可是太他妈得瑟了!贺情笑着喊:“红牛!走位最风骚的红牛!”应与将到的时候,阳光又大了些,他身后追着举话筒的川台女主播,高举的摄像机,旁边是各色体育频道递过来的收音棒,叽里呱啦也不知道问了些什么,贺情也没注意去看。他满眼都是那换好战袍和战靴的高大身躯,一身肌肉虽被纯黑衣料遮掩得实,但光看身形,便能看出这人身躯之下隐含的劲爆力量。此刻的应与将,在贺情眼里就是一头独猛骁勇的虎。他身后那个川台的女主播举着话筒,凑到应与将身边问:“应与将先生,您今天与贺情先生搭档参加拉力赛,请问你们两人工作是如何分配的?”应与将的眼神朝贺情这辆红牛stelvio看了一眼,眼底攀上些期待的神色,沉声应答:“我是他的领航员。”由于错开时间出发的缘故,除了在赛道上狭路相逢,其余时间他们根本看不到竞争对手,贺情和应与将这一组,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瞩目。贺情看着应与将朝自己跨步走来,心中七上八下,乱成了一片。接下来的四十八个小时,除了晚上在统一驻扎的营地休息外,其余时间都要和应与将一同,在人工大雾弥漫或者泥泞盘山中度过。他们将用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去驶过每一处急速弯道,其间艰难险阻他从未体验过,和平时参加的赛车比赛也大相径庭,需要去征服大自然带来的重重障碍。除了自己本身的车技,还需要应与将的配合,由他比赛期间安排生活琐事,以及保障车辆维修力量,从这一点看,他们两人的配合,在两个赛段来看,应当是绝对稳当的,但比赛期间的意外是无法预料的。贺情想起小时候在头脑里经历过的奇妙冒险,想起每次在电视上看到拉力赛时自己的热血冲动,甚至,想到了他这两天即将同应与将一共披荆斩棘的自己。在广播的大声播报下,周围媒体车友的呼喊中,贺情从后视镜里看到,应与将接过助理递过来的一大袋主办方准备的衣物、应急药箱和车辆检修工具箱,放到了后备箱里。然后他迈腿绕到车的身侧,打开了车门,坐了上来。应与将单手系好自己的安全带,再俯过身去,像第一次在二环试驾时去给贺情系上安全带。贺情鼻尖一股海狸香混杂麝香味,顿觉口干舌燥。他听到应与将沉声说:“走吧,贺情。”1皱:堵起了。第二十四章 应与将一开口,每每吐出的话语像火焰似的,总能把贺情神经末梢那端引火线给点燃,然后噼里啪啦引燃开来。手里牢牢握紧方向盘,贺情深吸一口气。这他妈,车上两条命,成败在此一举。自己这个垃圾赛道车技,也不知道他那儿来的勇气,真的坐上自己的拉力车辆。等下甩弯要慢点儿,刹车踩紧一点儿,别磨磨唧唧,注意同道行驶是否有车辆,冬日霜露容易结冰,路滑要注意紧急制动……贺情脑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默念着出发前一晚找朋友专门咨询的一些拉力赛须知,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太过不知天高地厚,那平时在金港跑的赛道跟这儿龙泉山重重屏障,能一样吗?还兴致勃勃地跑来报名,主办方被自己那势在必得的样唬得连驾照都没看他的。应与将正将手中的止汗毛巾和手套放入扶手箱内,大概是看出贺情有些紧张,低下声来劝哄道:“跟平时一样开,集中注意力。”贺情闻言更紧张了,他现在就希望应与将在旁边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待着,不要让他想起来旁边还坐着个他,不然真的是连脚下面往左是油门还是往右都想不利索了。应与将见贺情手抓方向盘抓得牢牢的,呼吸故作镇定,一张脸憋得都有些红。安慰性地,应与将又添一句:“成绩不重要。”贺情听了直咬牙道:“也不能输得太难看!”这可是他二十岁的一块巨大的里程碑,况且还有应与将在身边,他更要努力去搏下这场胜利,哪怕是没有登顶,比不过那些更有经验更年长的拉力赛选手,也不能让应与将丢了他自己的威名。 第51章 贺情正打算呼喊一句什么“牛逼”“车神”之类的浮夸用词,只见眼前蓦然出现一处急转弯道,刚刚准备把方向盘猛地往右一甩,手上的方向盘却立刻被应与将的手控住,力度之大,来势之猛。慌乱之际,贺情耳边炸开一声惊雷:“别漂移!”跑拉力赛不能漂移?操!也没人跟他说啊!车身朝右一滑,还好稳定住了,擦过赛道边缘,顺着坡道向下直冲而去,贺情脚上刹车连点,又听应与将沉着指挥:“弹离合,连续踩踏。”这样直接破坏掉轮胎的抓地力的方式,贺情还是第一次见,难免脚上生疏,心里也跟着一通重鼓狂响。但他还算学得快,一脚下去,把车身甩正之后,轮胎载着车身,又在沙砾土石之上一阵疯狂颠簸,飞速冲出去百米,在贺情脚下的连续制动下,才慢慢减速到正常速度。应与将见他镇定下来了,两人也没功夫聊天,开口又说:“走线过弯,外内外。”这回贺情乖了,不再按照平时自己赛道过弯的风骚法子走,每一个弯道都过得很稳,周身的沙石都弥漫上了他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的路。方才一番紧急处理过后,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危险无处不在,心中难免开始后悔把应与将带上贼船,不,贼车。丹霞赛道过了又进入rs行驶路段,车辆飞驰在平稳的道路上,前方望不到尽头,但各路赛车的轰鸣之声却是不绝于耳。两人均开启警戒状态,任何一步走错都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贺情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看前面的路段和听应与将指挥上面,将自己完全投入比赛之中,脚踩得都麻了也没有任何怨言,握紧方向盘的手心起了一层汗,黏得他难受,但他现在不敢因为任何事情分神。他已经对赛车赛事有了新的认知,这种奋斗的艰苦感,让他兴奋不已。接下来的赛段来到了泥泞路上,这一道赛段的泥土都是红土,混了雨水,像油漆一般把车身上的红牛logo都遮了不少,轮胎碾过。贺情侧过脸去看,喷溅上车窗玻璃的稀土都涂上了后视镜。这时,车后还响起了一串轰鸣喇叭之声,明显是后面来车想超越他们,直接从右侧别了过来。贺情一边往右打盘子去堵它,一边喊:“后面来车了,我看不清楚后视镜!”身边的应与将把矿泉水瓶盖拧开,倒了些水在抹布上,伸手去解他自己的安全带。这一连串动作,看得贺情眼皮一跳一跳的,心中一突突,又没空的手去拽他,气得眼红:“我靠!应与将,你他妈玩儿命啊!”话音未落,应与将就已把车窗放下一半,伸出手臂去拿着抹布去猛擦后视镜,把后视镜擦得干干净净,蹭了一手的泥,又迅速抽回手。贺情明明白白地看到,有几粒飞刮而过的石子擦过了应与将的手,甚至在眨眼之间还带了点血,划出了伤口。贺情一愣,都没功夫生气了,闷着不开腔。应与将动作也麻利,扯了包纸擦干净手上的血,拿矿泉水再清理了一下伤口,听贺情在一边儿闷闷道:“我靠边儿吧,拿一下医药箱。”闻言动作一顿,应与将紧了紧嗓子,抬头以眼神止住贺情打右转向灯的动作:“不用。”贺情咬着唇,知道应与将擦这么一下是为什么,心下一狠,脚上油门又加重了些,甩开后面那辆甩了挺远。这还没缓过劲儿来,身后那辆车又跟着追了几十米上来,双方车身一阵轻擦碰撞,已经摩擦出阵阵火花,贺情使坏,后向轮胎一阵外翻,溅出的稀泥全部糊上了对方的车身。还想超我,靠,你再多练几年!贺情打着应急灯,冲破此段关卡,黄泥稀土淋了车身满身。哪怕平时养尊处优,车都是两三天就洗一次,但现在,他一点都不觉得脏,只觉得兴奋与愤怒交杂。贺情想把这辆车驯成最烈的马,驰骋在这一片疆场,为他和应与将一举夺魁。这两道赛段花了两人四个小时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贺情打着转向灯,把一身稀泥的车驶入封闭停车场,在检录处刷了时间卡。在封闭停车场内,他们不得进行维修或接受外界援助,说白了就是个休息的地儿,该吃吃该喝喝,面包饮料全部都准备得齐全。贺情熄了火,第一件事就是凑过去看应与将的手,但忘了取安全带锁扣,正要过去就被束缚在原地,场面一时有点儿尴尬。这他妈的,太蠢了。“你……”贺情这句话还没说完,身侧的安全带锁扣就被应与将伸手过来解开了,下一秒嘴里被塞了块面包,堵得说不出话来。“我等下包扎伤口。”说完,应与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快吃吧。”贺情一口咬了一大半,喘口气歇会儿,咂咂嘴,觉得特甜,低头一看还特么是紫米馅儿的,还真把自己当小孩儿打发。虽然还挺好吃吧。贺情咬了一口又一口,见应与将闭着眼休息,连忙伸手去掰后视镜,照了又照,确定了自己吃面包的样子不是很丑之后,道:“你不吃?”应与将没搭理他,伸手从后座拿了食物袋子来,挑出一块压缩饼干拆了,挑眉道:“饮料,你自己拿。”贺情嘴里的紫米面包还没吃完,把主办方准备的食物翻了又翻,悻悻道:“我靠,主办方有病吧,全是佳得乐和红牛,连着喝两天这,谁特么受得了……”顿了一下,他又看到一箱运动饮料中,放了几罐豆奶。连忙拿起来拆了吸管,贺情瞪着眼,边戳边说:“还好有能喝的……嗳,我没看到有这个牌子的赞助啊?”应与将本来闭着眼在休息,听贺情这么一阵逼叨逼,便侧过脸去看他。“这是我带的。”我草?贺情直愣愣地,看着手里一罐豆奶,看着外面山林一片荒凉,看着应与将的脸,他包着卫生纸还在渗血的手。贺情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儿热。 第53章 他一个激灵坐起身,看这车的远光灯都打开了,扭过头去看依旧二十四小时没什么表情的应与将,问道:“我靠?我睡了多久?这他妈几点了?你不是说半小时?”应与将没看他,打了左转向灯,甩进弯道,心中暗道这主办方路线安排得刁钻,回道:“不碍事。”贺情愣在那儿,人都要崩溃了,他是车手,让领航员跑这么大一截,算个什么事儿啊?见贺情愁眉苦脸地不讲话,应与将把方向盘回正,说:“明天都你开。”贺情问:“明天能跑多久?”应与将认真思索了一下,说:“早上七点出发,到下午三点比赛才结束。”贺情白眼一翻:“靠,那我今晚得早点睡……”应与将没反应过来贺情话里有话,又试图安慰他:“天黑就可以回营地。”这下轮到贺情在副驾驶上东想西想了,路书都看不进去,但还是尽职尽责地给应与将指路。盘山公路曲折绵长,两边植株苍翠,算是拉力赛中一段最惊险刺激的赛程,车手要用最快的车速去从山林间穿过,前方各种弯道都是未知,其间曲折程度也并非领航员短短几句能够讲述得清的。哪怕车技再好的应与将,此时也不敢再跟贺情讲话,认认真真地听贺情指着前方的路,两人配合还算默契,都没出什么大问题。明天下山还要走这一段路,他今天把这段路跑熟了,明天才敢以更充分的准备让贺情来挑战这个关卡,不然这么陡且急速的弯道,连他都不敢百分之一百地保证,这车上的两个人足够安全。刚刚驶入前方一段有沟壑的公路,应与将还没来得及踩稳刹车,就听到耳边炸开贺情的一声:“我草,跳!”应与将想笑,又板着脸,控制住了车,纠正道:“那叫路面可以飞跳。”拿着路书特认真在研究的贺情被纠正了一下错误,有点郁闷,可惜了自己那股钻研劲儿,他觉得他当年高考都没这么拼过,嘀咕一句:“行吧……路书上没有,我看着有坑,就告诉你了。”车身一颠簸,抖得两个人一颤颤的,贺情突然发现前方又一弯道,连忙说:“弯道右转!”这一瞬间,车身打滑,后轮狠狠嵌入了赛道外的青草地上,应与将脚下一用力,方向盘打得极为刁钻,将后轮打滑的技巧,使车辆在入弯时,瞬间丧失原有的抓地力,做出了更具有攻击性的角度。贺情手紧紧抓着扶手,面色镇定,这技巧他也听说过,所以他心里相信应与将敢来这么一脚。于是等车身完美甩尾走线,进入正常道路行驶后,贺情又拿起路书开始翻,边翻边说:“挺厉害啊?”应与将点点头,侧过脸去瞟了一眼贺情:“还成。”贺情看着应与将身手老练,处变不惊的样子,心里大概有了个底。这人开拉力赛,看似面上云淡风轻,面色不改的,其实每一次盘子都打得刁钻,弯道过线根本不减速,怎么野怎么来,一点儿都不像国际拉力赛出身的车手,全特么是野路子,胆子大不要命,偶尔往自己这边瞟一眼,才减速一会儿,路途顺坦了又一脚踩到底地冲,那提速度的能耐,爽得贺情都忘了他们俩还在比赛了。等一路飙拢山顶,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应与将把应急灯打开,车灯一闪一闪的,主办方负责晚上驻扎山顶露营的人老远就看到了这一辆stelvio平缓地驶入营地,连忙举着探照灯示意,拿着喇叭大喊。应与将把车停到专用车位,贺情也解了安全带下了车。他一下车就觉得冷,成都这边的天气,一到冬天了的话,白天还好,晚上简直温差大得要死,再加上如果白天下了雨,不管这个片区降雨没,那温度一下就降下来了。主办方派来的负责人正挥着印有红牛logo和阿尔法罗密欧车标的旗帜朝他们喊话,见贺情这位爷站在车边跟没听见似的,又急匆匆跑上去,跺着脚哆嗦道:“哎哟,贺少,辛苦了,辛苦了!”贺情看营地里已经扎了两个帐篷起来了,露营灯在里面挂着微微有些光亮,能看清晃动的影子,心下不免低落几分,问道:“已经有人先到了?”那个负责人尴尬一笑,伸出手比了个二:“贺少,你们这组还是优秀,是今天的第二名……”见贺情阴着脸,他又补一句:“哎呀呀,没事嘛,那两个都是常年跑拉力赛的老资格了,贺少您第一次跑嘛?都还是很可以了,后面那一段路,哎哟,我都有听裁判组在讨论,开得之攒劲!”贺情听他夸后面那段盘山公路,心里舒坦了些,认真道:“可那是应总开的。”这会儿那个负责人才注意到从远处黑暗中走过来的应与将,整个人周身一股子凌厉气场,慑得他腔都不敢开了,连连道:“应总那技术,业界公认!”贺情感觉跟夸他自己似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眉开眼笑,也跟着夸:“应总厉害啊,今天什么技术都让我见识了……”他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后颈一热,是应与将的大手凑过来捏了一把。贺情痒痒,一缩脖子,听到应与将淡淡地一句:“还没见识完。”正想开口说几句,贺情看应与将迈步前行,擦过他肩膀,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定了转过身来,低声道:“金港小霸王。”我草,老子遵纪守法,不欺负人不乱飙车的,还小霸王?简直败坏业界名声。他往前跟了几步,看应与将提着日用品包去找帐篷了,便接过追上来的工作人员手里发的成绩卡和赛程安排,研究了一会儿,发问:“嗳,一个车组两个帐篷?”“对!”那个工作人员估计是给冷着了,搓搓手:“人性化吧?贺少,那帐篷宽敞得很,睡两个你都没问题!”贺情有点儿郁闷,不说话了,虽然说吧,他和应与将还没到要一起睡觉的地步,但是在自己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一起过夜,未免还是有点儿小激动。成吧,一个就一个呗。……等天色全部暗了下来,隔壁几个营帐里都熄了灯,估计是白天太累,大家都休息得早,主办方在这块区域扎了二三十个帐篷,旁边拉了警戒线和轮班的岗哨,在龙泉山的夜里,安全还算有保障。贺情洗漱完毕,躺在帐篷里,半眯着眼,压根儿睡不着。他跟应与将的帐篷安排在一起,隔壁迎着光就能看到应与将晃动的身影,熟悉的轮廓,熟悉的一举一动,通通入了他的眼,根本移不开目光。今天的比赛如何,风评如何,有没有其他朋友来加油打气,贺情都没功夫去想了,满脑子都是应与将现在在干什么。贺情索性直接把自己的帐篷拉开一点链子,能更清楚地看到应与将。但他只看得见应与将一个身影,猜不出举动,简直挠心尖儿似的痒痒。想了一会儿,贺情把睡袋拉开钻进去,把主办方拿来的厚外套披在身上,望着帐篷顶的小灯,把手机从兜里摸出来,哆嗦着哈了一口气,把微信打开。点开置顶那一簇小火,贺情开始打字,打得这边自带键盘声哒哒哒的。 第55章 应与将伸手给他摁住了,说:“这段儿你只看前面就成了。”贺情转了转这个沉沉的东西,只觉得脖子重,转过脸才看得清楚应与将,他张口又问:“那你呢?”应与将费劲吧啦地把贺情的头又扳正了,从身侧取了自己的给戴上,声儿有些严厉:“管好你自己就成。”喉头一梗,贺情给堵得说不出话来,也懒得废话了,把方向盘稳住,缓慢踩着油门,挂了低速挡位,平稳驶入了水中,不然发动机进水,那问题就大了。水底有泥沙,行驶都非常艰难,贺情卯足了劲,一气通过打头阵的那一段水路,他察觉到车轮有些打滑空转,连忙道:“有点儿滑!”应与将朝窗外看了一下,水漫得不多,前面还有车辆在正常通行,说:“看远顾近,方向修正了,别转。”有了应与将在旁边指点,贺情觉得这段路通畅多了,全神贯注地把这水淌过了,抵达对岸时,发现都有几辆车比他们快些,不免有些着急:“能不检查么?”应与将伸手弹了一下贺情的头盔,弹得他“嗷”了一声,开车门下车,拆除了防水包扎物,检查了一番发动机点火系统是否沾了水,用工具箱里的干布将可能会受潮的电器部件擦了个干净。这边儿贺情也没闲着,检查了齿轮箱、水箱散热器片,等应与将检查完毕后,又回车上把发动机打燃,烘干了发动机上面的水和潮气。全部做完之后,贺情还有点儿小骄傲,头盔下只看得见他眯着双眼,笑道:“这一趟我也学了不少维修的门路啊!”应与将也戴着头盔,眼里跳动着看不清的情绪,伸手又敲了一下贺情的头盔,回了句:“费劲儿。”连着被敲了两次,贺情不甘示弱地去敲了回来,敲一下喊一句:“应总在家吗!”应与将也不躲,让他敲着傻乐,一遍遍回着“嗯”“在”。接下来的赛段就变成了比赛的重头戏,刷过检录处的时间卡,来到了叫做sss超级的特殊路段,这儿上路采取双车竞发模式,也就是下山的一段盘山公路,路线与昨日稍有不同,但因为是下坡路段,并且曲折,也是最后的冲刺阶段之一,是最吸引人去围观的一个赛段。在rs赛段上一鼓作气,贺小少爷可谓是拿出毕生所学,发了猛地一脚油门打着左转向灯超越了前面的不少车辆,在他以为稳拿冠军的时候,来到了最后的sss超级特殊路段。贺情打着盘子,刚驶入赛道口,贺情就看到了与自己比试的那一辆车,是另一个小品牌今年新推的suv,心里一乐,这最后饮料赛跑变成了两大小众品牌之间的争夺了?他看着旁边那辆车里的人,盯不出是谁,眼瞧着面生,伸着脖子去看,被应与将一把摁回位置上,说话的声音都冷了几分:“别去看人。”贺情这下听话了,看离倒数开始的时间还有一分钟,便说:“答应我个事儿呗?”应与将心里一跳突,“嗯”了一声,又听贺情说:“这场要是赢了……”“你陪我去汽车影院,行么?”应与将一愣,在心中叹一口气,淡淡回道:“好。”不过他还没听说成都哪儿有汽车影院的,倒是听说二环内有一家规模不大的,还在修建中。贺情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笑着说:“我投资了一处,还没修好,也不知道要修多久……反正,等修好了,不管那会儿你跟我关系还好不好,你都陪我去。”好。应与将没吭声,心里已经应了下来。但他没法儿跟贺情说。贺情见他没说话,气得想翻白眼,不过眼下比赛更加重要,把头盔的带子拴紧了一点儿,恶狠狠地:“等下让你见识见识,本金港小霸王,怎么拿下这赛点的!”“不是不能漂移,”应与将突然说,“等下我教你。”贺情眼一眯,心情好了那么一丁点儿,朗声回应道:“一言为定!”耳边裁判一声令下,轰鸣声震天响,贺情心想这改装过的车就是不一样,声浪都能跟跑车比肩了,就是改得有点儿像拖拉机的声音,还将就能听。这么想着,伴随着耳畔风声四起,座下阿尔法罗密欧这款车的原始赛车之魂彻底被点燃,贺情的兴奋度也达到了顶峰,速度在冲刺阶段不断提高,仪表盘转动得厉害,一次次向右倾斜,声浪快震破耳膜一般,连带着两侧树木花草,都通通化作了一道绿色的闪电,自身侧疾驰倒退。山间盘山路的隘口不得预料,路书上也没写得明白,但应与将仔细看过,是没多大问题的,他半点儿差池都不敢出,一边盯着贺情的方向盘,一边调高了座椅去看路。贺情起步的时候比对方车辆快了一大截,也是跑赛道跑出来的毛病,贺情属于爆发型选手,一开始就咄咄逼人,通常将这一股子气焰携带到最后,一举冲关。可是拉力赛不同与普通赛车飙车,没多久贺情就被追上了,对方车辆斜着盘子过来别了他一把,别得贺情差点儿点了急刹,直直被逼到另一根道上去。他心中怒极,但又心知肚明,赛场上容不得半点儿置气,迅速调整好心态,又踩狠了油门儿往前冲,路边欢呼和录像的人他已看不真切了,闷着头冲上了最为有看点的sss级超级赛道上的“血战两公里”。他刚刚冲进关卡两三百米,应与将拿着路书在看,见离入弯处还有一段距离,连忙命令道:“拉手刹,盘子打稳,摆动漂移。”贺情一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这种时候听应与将的问题应该不大。于是他在直线上使用了手刹,眼前风景一阵急速摇晃,车身提前贴着边线冲入了弯道,在攻入弯线时,车身发生了漂移。那一瞬间贺情心领神会,就着应与将的第二道命令甩了一把方向盘,一气呵成式的攻下了整条线路。顺利通过第一弯道的贺情爽得快找不着北了,暴喝一声:“完美!”要不是安全带的束缚和不能停下,他连凑过去抱着应与将亲一口的想法都有了。应与将在旁边看他那么有天赋,平时偶尔犯傻犯浑,关键时刻脑子还特别灵光,不免也高兴,笑道:“学得挺快。”贺情一听了,简直跟烟花炸上天似的,一阵暗爽,不过他也没空多逼逼,贴着弯道冲入了下一道弯道。sss说白了就是连续弯道,特别考车手的大心脏和反应能力,贺情也知道接下来几乎全是弯道,甩着尾巴一道道地过,都还是没看到前面的那辆车。等又过了一个弯道,他听到熟悉的轰鸣声,心知他需要超越的那辆车就在前面,脚下不觉地又踩得重了些,何奈赛方提供的stelvio重心太高,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媲美赛车的速度,心下有些急。“不要躁,”应与将看出来了他面上的焦虑之色,问道:“直线漂移会么?”我靠!又漂!鱼摆尾啊,太刺激了吧?贺情有点儿兴奋了,也有点儿热,连忙说:“会!”第二十七章 第57章 但前面那辆车已经明显不能再跑了,车组的两个人也下了车,检查车的情况,并跑过来询问他们的身体状况。贺情勉强笑着,喘气儿道:“我们还要继续。”这他妈的,什么苦都受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只要还能跑一公里,他就得跟应与将一起把剩下的一公里给跑完。跑完,跑完就了事儿。他贺情就不是有头无尾的人,更不是知难而退的人。接下来的路,贺情的速度慢下来,虽然着急应与将手上的伤势,但是仍然心有余悸。眼见着两个弯道稳稳地过了,应与将在旁边还是闷着,面色铁青。贺情猜测着他在恼什么,大概是在恼他自己。最后一道sss赛段一过,贺情又平稳地驶入了rs连接赛段,跑了七八公里,将车停入了封闭停车场。应与将率先开门下来,贺情喊他一声,他也不回一句话。贺情熄了火,跑去后备箱拿了医药箱下来,把纱布扯出来裹成一卷儿,取了酒精往纱布上浇淋了一些,绕到车后去找应与将。后备箱正大开着,里面堆满了物资和检修物品,还有一个轮胎,挡住了一些往前看的视线,应与将半靠在后备箱的托板上,面朝外,半边袖子高高挽着,纯黑的赛服都被玻璃划破,紧实的肌肉上一道道血痕刺目。贺情头盔都还忘了取,把酒精往托板上一放,凑近了些,准备给应与将上个药。他还没反应过来,顿觉腰身被一道大力揽过。应与将伸出那只渗血的臂膀,将贺情整个人搂抱入怀。贺情一惊,呼吸的速度比刚才惊险之余还快了几分,就这么乖乖地被紧抱在怀里,耳尖烫得不像话,心跳加快了些,面颊上都泛起潮色。应与将把他放开一些,低下头来看他。两人的呼吸仅在方寸之间,贺情压根不敢抬眼。应与将抬手,把贺情的头盔取了。下一秒,贺情感觉到唇上一阵温热,是应与将轻碰了一下他的。他怔愣住,抬眼去看应与将,而对方的眼里,依旧是化不开的浓墨,带着炽热的火光。应与将低垂着眉眼,大手扣上贺情的后脑勺,强迫性地与他对视。这个人,这个小孩儿,从认识以来做的种种,是非爱恨,早已击垮了应与将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他刚刚盯着贺情头盔下的一双眼,眼神带着倔,眼尾带着红,一股子横气,一点儿都不觉得方才自己舍身为他的事有多么的危险。这一双桃花眼,瞪人都含情,更别说瞪他应与将,简直就是眼尾带勾,在把他心里空白的部分,一寸一寸霸占了去。他仿佛看到了贺情第一次被他压在引擎盖上的时候,那种倔强的眼神。但这一次,是为了他应与将。贺情已经乱得满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了,腰身被禁锢着,不甘示弱地望向应与将发红赤目,他本能地,环上应与将的脖颈,凑近了应与将的薄唇,大着胆子,亲了一口。立刻回应他的,是应与将铺天盖地的吻。贺情只觉唇齿被一股猛力撬开,沾着狂肆的强势被狠狠挤入唇舌之间,仓促而粗野,应与将的唇舌在他的口腔中碾过一道道火焰。应与将吻得他唇角发烫,唇色愈发殷红。胸口燃起一片火,烧得贺情都想把手里的酒精瓶子揭盖儿喝了。他明显感觉到两人呼吸渐渐粗重,贺情哪儿受过这些,第一次接吻,腿都软了,被应与将半抱着放上后备箱托板,又被摁住一番掠夺。贺情的后脑勺被应与将小心翼翼地托着,生怕他磕着一星半点儿。应与将明白,他的贺情已经再经不起半点受伤了,至少在他的视线内,任何理由都不允许。贺情被吻得要死了,被喜欢的人吻着的感觉太他妈魔幻,他觉得自己鼻尖都在泛酸,又生生将那股劲儿压下去。不能哭,太特么丢人了。他抱着应与将的背,长腿半踩在地上,重心不稳,整个人都吊着,身上的男人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意思。贺情早都忘了自己在哪儿,叫什么名字了,满脑子都想着身上这个人是应与将,是被他天天放在心里捂了又捂的人,就感觉自己的动作根本不受控制。等应与将吻得够了,贺情浑身都软了,看应与将粗喘着气,拿自己的鼻尖去蹭贺情的下巴,力度小心而虔诚。应与将等了二十七年,等来一个贺情。应与将低着头,眼眶也热。贺情看他情绪有点儿不对,手肘撑在托板上,绕过他的伤口,手心成抔,托着应与将的脸,正准备说话。应与将又摁住他,往他的眉心亲了一口。于是贺情懵懵懂懂地,也学着他的样子,把应与将的脑袋摁下来,但身高还是有点儿差距,压下来了也够不着,贺情撅着嘴,一口亲到应与将的两片薄唇上。那亲的声儿,是“啵”的一声,响得贺情脸比之前更红了。我日,怎么这么响!应与将笑了,心酥成一片,埋下头去拱贺情的颈窝,觉着一股奶花香。这时,贺情抱紧了他的头,“嗷”了一声,低声道:“我草,还特么亲,有摄像头啊……”他觉得自己跟抱了只藏獒似的。 第59章 但他俩都开了车来,得各走各的道。西部拉力赛赛场的停车场很大,他们俩撤退得早,过来的时候都还没什么人,偶尔有三三两两的比赛车友,那可能都是输得太惨连庆功宴都不想去看了。贺情不挪车,应与将也不动。等耳边车辆启动声没了,人都走完了,贺情一脚油门,把车停到应与将的奔驰大g旁边,把档位挂到停车挡,开车门下了车,走过去,趴在应与将的车窗旁边。贺情问:“你银牌呢?”应与将把银牌从车里扶手箱里拿出来,晃了晃:“这儿。”贺情要犯坏,面上有点儿不自然,耳尖红起来了不自知,光趴着对着应与将说话。“你看着那两个第一名没,还咬金牌……嗳,你咬过没?”应与将刚刚把车的火打燃,车里轰鸣声还略有些刺耳,认真去听了贺情在说什么之后,他唇角一勾,摇摇头,说:“没。”猜这么傻逼的事儿,应与将也没干过,贺情满意了。他暗骂这车底盘太特么高,踮起脚尖,伸手去揽了应与将的脖子,闭着眼凑过去,在应与将的嘴唇上轻轻地咬了一下。贺情眼睛亮亮的,白净的小尖牙还没收回去,笑道:“我咬着了。”回去的路上,约摸是市政要在这边儿修什么项目的缘故,一路畅通,贺情那股子劲儿还没消停,压着限速跑,应与将又不敢跑太快了把贺情甩后边儿,只得在后面慢吞吞地追。贺情自然是不想把他丢下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到了红绿灯的地方,贺情与他并排停着,把副驾驶的车窗放下来,从右边去看旁边车上的应与将,想调戏几句。看他那样儿就知道又起小心思了,应与将逗他,慢悠悠地把车窗摇上去,气得贺情瞪眼。靠!还不看我?于是贺情也折腾,把副驾驶车窗放上去了。可能是有点儿分神,绿灯都亮了,贺情踩着油门忘了换成前进档,车身猛地一耸。耸得应与将又慢悠悠把车窗放下来,淡淡道:“换挡。”下一秒,贺情面上一红,他的迈凯伦p1就冲出去了,并且默念一百遍,不生气不生气。等两人一前一后地驶过了龙泉驿大道,进入绕城高速之后,认认真真地开车,开到了南门三环立交桥边上,两人要各走各的路了,贺情打着应急灯和右转向灯,靠边儿停了。应与将的车也跟着上来,并排停到贺情的边上。贺情脸一转,手一挥,特潇洒:“再见,该分道扬镳了。”应与将把手肘搭上车窗,扭头去看他:“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去华西照个片。”贺情问:“挂到号了?”华西的号可是一号难求,院儿门口那票贩子能排老长一截。应与将“嗯”了一声,贺情又问:“你什么时候挂的?”他听到应与将声音又哑又性感,说:“路上。”心中一突突,这他妈,路上开那么彪还赶着挂号,要不要命了?贺情才想起来几个小时前自己和这人还在鬼门关走过一遭,想了一会儿,答道:“不看了,有家庭医生。”“明天想休息?”“我的意思是,”贺情咳嗽一声,突然整着个这么正式的情况,还有点儿不知道手脚何处安放,他鼓足了勇气,说:“明天,约个会吧?”旁边的男人没吭声,他有点儿紧张,不敢转头,眼睛就死死盯着三环路上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应与将点了点头,说:“好。”这句完了,他又加一句:“但是,先去照片。”贺情心中“噢耶”一声,乐呵着答应了,大喊一句:“哥等你!”然后,他对着应与将甩了个飞吻,砸得这北方爷们儿眼皮一跳,缓过神来时,贺情的迈凯伦p1就只剩屁股了。回家的路上,已经差不多六七点了,正处于晚高峰时期,他打着盘子进了三环,一路虽然堵着,但贺情也高兴,乐颠颠的,也不去跟人卡位钻空子,规规矩矩地跟在后面排队走,手机响了几遍才接起来。那边风堂扯着嗓子喊:“牛逼啊,情儿!第二名,为什么第二名,是不是应与将拖累你……”贺情心中只想一拳头捶死风堂,要不是应与将,他怕是二十名都拿不到。他把手机蓝牙连上,说:“失策啊,如果他开,可能我们都第一名了。”风堂的声回荡在他的宝贝爱车内一震一震的,震得贺情想把电话挂了:“那么厉害?拉力赛好玩儿么……”这句还没完,贺情就听到兰洲在那边扯着嗓子吼:“情儿你他妈下次别不带我啊,我给你当领航员!”贺情咧嘴一乐,他妈的,你来当领航员,老子还要不要命了……“滚滚滚,人情儿现在是拉力赛车手了……”风堂骂骂咧咧地把兰洲赶到一边儿,又拿着手机问:“分享分享体会?”一提这事儿贺情就想喘,听那边声音,风堂应该已经把免提给关掉了,于是他红着脸说:“见到应与将脱衣服了。”那边爆开风堂一声怒吼,贺情连忙把车内蓝牙的声音关掉了点,这特么叫魂啊? 第61章 思来想去,看电影儿呗。看吧,约会第一步,先看电影,要从基层做起,把根基打牢靠了才行。他贺情第一次跟喜欢的人约会看电影,那不得找个最洋气的电影院?那不得去百丽宫看么,那就绕道去百丽宫。于是贺情把难得用一次的app打开,定了位,挑了半天的片子,付完款,把枕头垫高了点儿,裹着一身薄荷味儿,夹被子睡了。第二天大早上一起来,贺情精神抖擞,翻起来洗漱完,去衣帽间换衣服。一件纯黑的风衣,里边儿一件套头藏蓝毛衣,脚上还是穿的靴子,贺情把裤腿挽了些上去,再往穿衣镜前一站。行吧,今儿个,勉强算是男模。平面的那种。贺情起这么早,当然不是跑去电影院看电影,走了两三天,公司一大堆屁事等着他去处理,他约的应与将十点来加贝集团,这才早上七八点,贺情就开着车往加贝去了。他今天心情好,把那辆兰博基尼centenario开出车库开光,一路上引了不少人侧目,贺情本来也不是爱低调的人,心里别提多美了。这辆车的牌照还没上,修修开开一共上路的时间也不多,贺情心想,改明儿去一趟犀浦,在车管所把牌照弄了得了。弄个什么车牌呢?这个得好好想想,他基本上每辆车的车牌都是自己选的,要真按照运气摇,摇个没什么意义的出来,安在这辆centenario上,恐怕是有点儿暴殄天物。一到了加贝,贺情急着上楼,把车钥匙扔给门口的泊车员,那泊车员开过贺情的车,但还没碰过这辆centenario,难免有点露怯,连忙说:“贺少,这,这车我哪儿敢给你停……”贺情回过头来,眼一眯,笑道:“没得事,停车场里找地儿停一下,拉个警戒线就行,十点多我还要出去。”说罢他看了看表,挥了手上去了,留了个背影在那儿。十点一刻,应与将准时到了,还没下车,老远就看到贺情的那辆centenario走位十分风骚地停在地面停车场的一角,那漆,那底盘,包括运动的曲线,无一不在彰显着这辆车的含金量。应与将看着这辆车就想起他和贺情见面的第一天,这台宝贝受那么大一劫难,修好了,今天俩人第一次约会,贺情还把它开出来,估计心情也还不错。猜到了贺情今天想开centenario,应与将便把自己这辆大g停进了加贝的地下车库去了。他坐了电梯上一层,出门就是之前来过的保时捷4s店大厅,电梯门刚开,就看到贺情抱着一摞资料站在一辆车旁边,耐着性子,听一个客户问东问西的。大概是个重要的客户,贺情都没敢给他打招呼。应与将挑眉,手指了指一旁休息的区域,算是给贺情示意过了,后者点点头,脚上的步子跟着那个客户走,不断回头过来瞟应与将。看着他那样子,应与将心都软了,这哪儿像个稳坐集团顶端的豪门少东家,看着倒像个出来跑销售的小少爷。贺情好不容易打发掉那个客户,支开身边一群跟着他东跑西跑的员工,把那堆资料交给助理,走到休息区来。“问了半天又不买,哎我靠,我爸介绍的这些叔叔阿姨怎么一个比一个抠门儿啊……”扯了风衣系的带子揉成一团,贺情正准备把那带子塞进衣兜,边塞边嘀咕:“这特么什么带子,经经调调的……”大早上的来看车的人少,应与将也没太在乎,向前一步,夺过贺情手里的带子,一只手捻住带头,另一只手绕到贺情身后。他沉声命令道:“抬手。”然后他看着贺情傻乎乎地把手抬起来,不知所措的样子倒是逗乐,又把带子勒上贺情的腰身,双手一边扯了一头,拉着往身前一带。本来身高就差五厘米,这下贺情一个趔趄,整张脸都要埋到应与将的颈窝了。大庭广众的,公然调戏集团老板?贺情臊得慌,正准备一个天马流星锤给他来那么一下,应与将便放开了带子,把一根拉到他身前,绕上指端。“怎么一股薄荷味儿?”贺情快恨死应与将又哑又沉的嗓了:“老子今天为了见你,特意喷的香水是薄荷的,不行?”应与将闻言,心中闷笑,伸手捏了一把贺情的脸:“你喷六神了?”脸上又被跟小孩儿似的捏了一把,贺情梗着脖子往后躲了一下,边躲边说:“别特么得寸进尺啊,这么多人,给我留点面子……”等贺情把所有事都处理完了,差不多到了饭点,两个人一出加贝就在愁吃什么,贺情满心思都是要去看电影,想着还要去华西照片就觉得头大。贺情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一面对应与将,他就变得跟个小孩儿似的,比应与臣还幼稚,好吧,比应与臣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但真的已经足够颠覆他在外面的形象,刚刚在集团里那么一下,他倒是不在意,只是觉得那样的自己有点陌生。可能从今天开始,生活里的一切都变成了两份。想想,还真是,非常期待。两人吃饱喝足后,应与将拉着贺情去华西照了趟片,对方医生是熟人,看了应与将半天,说让他监督贺情在结果出来之前这几天,都别飙车。应与将点点头答应了,刚道了谢关上门就被贺情扯着下楼去坐电梯。他看贺情系安全带系得急,皱眉道:“别开太快,城里人多。”贺情转过脸来眨眨眼,特乖巧地应了,边打盘子边说:“医院么,病人多,我车声儿太响,得慢慢开……”应与将看贺情乖得这样,有点不习惯,心里热热的,往座椅上一靠,道:“你还挺懂事儿。”“还行嘛!”“知道要来医院,还开这辆。”贺情听他这么一说,哼哼道:“那不得开这个吗……”是啊,可不得开这个,开这个让所有人都看我,巴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应与将今儿个在他贺情的车上。在一个车上干嘛啊,约会呗。两人把车停到太古里的停车场里,这辆centenario被几个保安围着开下了负一层,紧张兮兮地拿警戒线拉着围了,要了贺情的名片,眼睁睁看着贺小少爷“哎哎哎”地喊借过,扯着个目测快一米九的高大男人,坐电梯往电影院的方向去了。这都什么事儿? 第63章 一起看电影的人走了,贺情也没什么心情再盯着荧幕看,索性掏了手机出来刷会儿微博,一刷新就看到自己关注的博主,也就是那个@成都豪车街拍 发了条最新的。一辆银灰金边的兰博基尼centenario,正行驶在大慈寺路上,旁边是赤墙灰瓦,三三两两的行人都被做了处理,车灯那亮得耀眼,前脸扁扁的,一股凶相。配字儿:巧遇贺少的百年纪念版牛牛。兰博基尼在圈儿里都喊大牛小牛,因为logo是头牛,但贺情现在看着牛就头疼,总感觉跟他赛道上那一身的红牛logo相重合了。贺情看图片清晰度挺高,应该是单反拍的,查看了原图放大一看。我操,自己真帅啊!旁边坐着的应与将也帅死了。他看下面评论还不少,点开看了,乐得不行,第一个赞最多的热评就是风堂那个二货的评论。@ftang:举报了!贺情眼皮都没抬一下,把风堂这条评论给举报了。还特么这么多赞,棒打鸳鸯吗,风堂是不是请了水军过来摁赞?下一条,是个不认识的车友评论的:咦?贺少车上怎么坐的应总啊?再点开这条评论的回复,一溜儿的:人一起比赛了呢,关你什么事,不打不相识,可能去约架,拉力赛玩儿好了,等等。第三条评论是一个妹子评论的:应与将好帅啊啊啊啊!!!/doge贺情黑脸了,但心中还有点暗喜。算了,内人不记外人过,勉强给摁了个赞。然后贺情拿着他那加了v的微博号,点了个转发,也没配文字,直接显示的:转发微博。他这边刚刚一转发,旁边有人喊他名字,贺情抬头一看,是应与将回来了。估计是那个反派死透了,电影也放完了,快要睡着的观众们也都睡醒,陆陆续续开始退场。这会儿又好死不死,风堂一个电话过来,贺情没办法,接吧。只听风堂那边吵吵的,估计又是拉了一群少男少女开房打台球去了。电话那头,风堂悲痛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而今竹马嫁作他人郎。”贺情顺溜地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了风堂谁都行。”那边兰洲又在偷听电话,听贺情这么一说,也不管风堂现在伤心欲绝,抢过电话就喊:“情儿,那我行不行啊?”贺情白眼一翻,又说:“那还是别思量了,你自个儿忘了我吧。”应与将在一边儿听得头疼,平时没见这小孩儿文采那么好?发个朋友圈除了喊牛逼就是喊666的,每条不超过五个字,语言水平相当贫瘠。伸手捏捏贺情的后脖颈,应与将催他:“人都走完了。”贺情脖子一冰,手机都差点没拿稳,“啊”一声,缩着脖子:“马上马上……”电话那头兰洲的语气称得上是痛彻心扉了:“我擦,你怎么还呻吟上了?”贺情刚刚那句叫得确实声儿软了点,被应与将一弄他也心虚,答道:“呻个头啊……老子在电影院,刚散场。”然后贺情把电话摁了个静音,把麦克风关了,瞪着眼去问应与将:“我刚那句,很像呻吟?”应大总裁眸色一暗,小腹有点热,压着嗓子答:“你懂不懂事儿?”……看完电影出来都快又折腾到饭点了,但贺情吃爆米花喝汽水都快饱了,应与将看他那么大个全家桶自个儿哼哧哧全吃完了,看着贺情的肚子都觉得饱。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停车位走,贺情在后边儿骂,这人就不能等等自己么,腿长也不带这么玩儿的啊。在太古里,贺情的车位是买的,在地下车库单独一个间,拉了警戒线好像也没什么用,但就是不怕擦剐着,贺情还比较满意。那些保安估计也是没想到贺情看个电影就回来挪车了,都没在这儿守着。贺情搓搓手,这群人,得扣个物业费。他手揣在兜里,没应与将的温度变得有点儿凉,伸出来哈了一口气,把围巾裹脖子上拴紧了点儿,追了几步上去。贺情想说话不知道说什么,还在回味刚刚牵手的那么一下,有点期待地开口:“太古里地面儿上那家givenchy……听说羊绒围巾还不错,一起去买一条?”应与将听他在后边的脚步声,缓了点步子,没回头:“不爱戴围巾。”靠,怎么现在还拒绝得这么果断?看了看四周没人,贺情一个箭步冲上去,踮了脚,伸臂从后面环住应与将的脖子,恶狠狠地:“这样的,你戴不戴?”应与将背对着没忍住,脸上一笑,转过身来把他翻过来正面搂着。他低下头,把贺情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脖子,低声道:“是这样戴。”贺情腿一软,“嗯”了一声。算了,物业费还是不扣了。晚上贺情没安排,不知道往哪儿走,应与将把车钥匙拿过来就说,换他来开。坐在副驾驶上,贺情心里还有点儿紧张,这辆centenario是第一次撞应与将的那辆,现在换应与将来开车,想这两个多月弹指一挥间,还有点恍若隔世。他想起当年他第一次上路,他爸在旁边看着他,送了他人生第一辆车,也就是那辆玛莎拉蒂总裁。 第65章 “看看你左边儿。”桥梁阴影笼罩下的这一小截赛道太黑,贺情被捏得吃痛,也没生气,好奇心驱使着,他闻言马上就朝左边看去。我草?那辆被他爸收了钥匙的,他朝思暮想的,被他亲自上阵撞过屁股的,印象时好时坏的乔治巴顿,一个庞然大物,正如一头蛰伏的野兽,隐没在黑暗里。那车就停在他们的左前方,黑漆漆地看不清楚,隐隐约约能瞅着个熟悉的轮廓。心头一跳,贺情瞪着眼去看应与将,脸上的兴奋难免隐藏不住:“我靠,牛逼啊应总,你怎么搞回来的?”“一辆车都是配两把钥匙。”应与将伸手在贺情脸上捏了一把,“我派人联系了叔叔,说要换牌照,恳请放它一马。”这会儿的贺情都被刺激到脑袋短路了:“他就信了?”应与将无语了,这小孩儿记性怎么边走边丢的:“你自己跟他说的,这是别人送的。”“哦对,”把车窗摁下来,贺情使劲儿往外看,取了安全带有些急不可耐,“想死我了……”应与将眼皮都没抬,伸臂把贺情摁住,沉声道:“心情好了?”“好了好了!”贺情还是急,手想去扯安全带又被摁了一把,这压倒性地被控制住的感觉让他有点儿不习惯,虽然挺享受吧,但老被应与将这么压着也不算个事儿啊,于是贺情脖子一梗,样子凶凶地,拿出他平时在外面的那一套,低声道:“你他妈跟我来劲儿了?”驾驶座上的男人冷笑一声:“心情好?心情好作个诗。”见贺情不说话,应与将又阴阴地加一句:“下午你跟风堂那种。”贺情一愣,风堂?下午那句“除了风堂谁都行”刺激到他了?他心中现在只想绕着二环高架狂奔一圈,应与将吃醋了?贺情拿出手机看了下日期,又把手机锁上了,心想,这1221革命重大胜利啊,他居然还会吃醋。不过说实在的,贺情除了高中的时候,兰洲失恋,为了刺激兰洲,贺情在百度上看了些苦情诗……好吧,还有一点点艳诗,其他正经诗词还真记不得几句。他被应与将这么一说,诗兴大发,满脑子都是什么,但使蓉城贺少在,从此应总不早朝这种句子,脸一红,心中暗骂,怎么自己谈个恋爱还一天天文采斐然出口成章的,这特么少男情怀总是诗啊。不过现当下,在自己憋不出几句诗来的情况下,要现安抚一下应与将这个老男人的情绪。贺情眼一眯:“今晚只适合作现代情诗。”眼皮一跳,应与将问:“来几句。”贺情装模作样地咳一声,努力回想初高中学过的现代诗课文,道:“沉默,沉默是今晚的金港……”应与将皱了眉,冷声道:“这什么情诗?”他等了几秒看贺情没吭声,刚想别过脸去问,旁边副驾驶坐着的人就松了安全带,一下坐直了身子,开口的话语都带着紧张,字字咬得清清楚楚。“这是……”贺情喉头一梗,鼓足了勇气继续说。“喜欢你。”应与将怔愣。被包了场的金港赛道里,除了点点星光为他们照路以外,其他地方一片黑暗,近处唯一的光源在贺情看来就是应与将的眼睛。他解了安全带,正准备上半身往驾驶座上凑一点儿过去,就听到应与将哑着嗓子,认真地说。“贺情,我也喜欢你。”这句入了贺情的耳里后,他只觉得胸腔内的心脏跳动得极快,比他平时飙车跑赛道的时候还快,快过了在拉力赛撞树上的那一瞬间,快过了他平时听到应与将一丁点儿消息的时候,快过了他生日那晚被应与将按在引擎盖上的那一刻。甚至,比在龙泉山被应与将摁在后备箱里接吻的时候还快。他最受不了应与将喊他全名,从认识开始,每次一喊出来,他就跟吃了药似的兴奋,那感觉压都压不住。脑子里电影回放似的开始浮现出他认识应与将之后的一切傻逼举动,包括跟踪,吃应小二的醋,故意找麻烦,找机会隔应他,等等,最后到今天,发展成了眼前这样。贺情回过神来,张嘴就说:“你都上了我的车了,就是我的人了。”生怕他反悔似的,贺情又加一句:“实在不行,我上你的车也成。”“以后,你跟着我。”贺情坐在副驾驶上,听应与将来这么一句,觉得周围的电流一阵莫测变换。时间也渐渐变慢,甚至想就停在这一刻。“在成都,我会好好打拼。”“我想留在这里。”留在这座有你的城市里。应与将一字一句地说,心中无数言语表达不出,最终都化作寥寥几句,每一撇一捺却都带着属于男人之间的坚定,都格外有分量。他握着挡杆的手有点出汗,别过脸去看贺情。 第67章 “没你耳朵烫。”两个人不嫌累似的,在车里亲了个够本,亲得贺情骂,明天后天的份都没有了,才被放开,停下来都相顾无言,完全没了刚刚互相撩骚的劲儿。一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拿着乔治巴顿钥匙的贺情忙不迭想开门下车去挪车,被应与将伸手给抓回了车内,说今儿还是坐这辆centenario回去,那辆乔治巴顿明儿一大早有人来开到加贝集团去。从南三环回南二环的路上,贺情开窗户吹着冷风,又被应与将伸手把车窗摁上去了。贺情一乐,也不管安全带勒不勒了,把座椅靠背调直了点,带点儿小自豪地说:“你管得真宽,能不能……”应与将往左打转向灯准备超个车,道:“能不能什么?”贺情也是个欠收拾的,哼哧道:“能不能以后宽窄横竖都管!”这句说完,他又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儿欠,又补一句:“不过刚刚,被你亲成那样,在那儿要是被人看到了,我还怎么做人啊……”虽然有几个亲亲,明明是他先撩拨应与将的。应与将冷笑一声,说:“难得你还有怕的事儿。”贺情咳嗽一下,试图扳回一局:“男人嘛……好面子。”应与将又超了一辆车,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道:“以后教你怎么做男人的男人。”贺情面上一红,心中跳脚,在一起之前感觉挺正经,怎么现在说个骚话还没完没了了,最关键是还板着一张脸说,这不是刻意撩人于无形之中么!算了,认栽了。路还长着,还有好多赛道没跑,好多话没说。你慢慢教我。第三十二章 晚上回了家,贺情收拾完毕把手机打开一看,置顶的那簇小火花,也就是应与将的微信号,把头像改成了贺情小时候的照片。还是证件照,刚参加完六一儿童节晚会拍的那种。不过挺可爱的,特别白净一个小男孩,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小时候眼尾还没现在这么翘,眉心一点红印,两边双颊还有腮红,前额的碎发拿橡皮筋扎了个叮叮猫,看起来像个小猴子。贺情呼吸一窒,一边嫌弃自己小时候长得丑,一边发个消息过去。不加贝:应总 你这样像个怪蜀黍不加贝:你他妈翻了我朋友圈多久我靠,这张照片得是自己前年过生日的时候发的了吧,自己虽然不爱发朋友圈,但好歹三五天一条,应与将这怕是把他老底都翻出来了?那边儿应与将正站阳台上一日三省吾身,手机震动拿起来一看,面上掠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手冻得打字都难受,默默把头像换回去了,还是应与臣那张照片。不加贝:??????盘古名车馆:你不是不喜欢。贺情在床上躺着,拿着手机都想给应与将打视频了,但心中默念一句小别胜新婚,还是别太腻歪。看应与将把头像换回去了,还发这么一句,来劲儿了,又犟得慌,不想低头。再一刷新,应与将把头像换成了一张赛车图,点开一看,是一辆蓝白相间ferrari。贺情觉得眼熟得很,但他对拉法确实不感兴趣,没太大印象,总觉得这车在哪儿见过,靠着床头想了老半天,又去微博搜了一通,才反过来这辆车他开着比赛过……不加贝:应与将 你他妈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他等了一会儿,心跳得特别快,等来应与将慢吞吞地回复一句:快睡吧。贺情心里暗骂一句,嘴硬的奔三男人,然后把顺手把应与将的备注改了,改成一颗红彤彤的爱心。玩儿了一会儿手机,睡觉前,贺情侧卧在床上,脸紧贴着枕头,蜷缩的睡姿,两眼盯着置顶的那颗红心看了好一会儿。那颗红心仿佛在和胸腔的那颗一起跳动,跳动……在手机屏幕上的那颗,也都快要蹦跶出来了。一大清早,贺情觉都还没睡醒,被风堂一通电话吵起来,那边dj声震天响,贺情正想骂哪儿的傻逼酒吧大早上的就开始嗨,突然想起来风堂不就这个破德行么,索性作罢,声音软软糯糯地:“老子还没醒啊……”把电话一摁,倒头接着睡了。好几天没感觉睡得这么甜过了,做梦都能梦到他自己坐在一个哥特式建筑的顶尖上抱着塔顶,远方飞来一头翼龙,绕过城堡,围着他飞啊飞,飞近了一看是应与将的脸,鼻孔还喷着火,用尾巴把塔顶的贺情卷走,放背上,往不知名的地方去了。贺情都要笑醒了,这是私奔吗。……文翁路,高中,教务处。中午才在车馆里吃了饭,应与将就被学校一个电话叫了过来。他进教务处的时候,刚推开了门,就看到应与臣傻子一样站在那儿,半边脸都是肿的,身后站了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子,都低着头,句话不敢说。冬日的阳光从窗外洒下来铺了一地,往办公桌上都像覆了层碎金,应与臣站着不动,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下巴扬着,衬着脸上的伤,像只斗败的小公鸡。应与将今天来的急,穿了件很薄的黑色外套,把身形勾勒得非常完美,再加上车馆里洗车的人多,他脚上的靴子都还未换下,沾着点水珠,一脸寒气。教务处里面的状况,他一进去就知道了。校方,对方家长,应与臣。这种三足鼎立之势,在应与臣十八岁的成长道路上,大大小小出现过不下十次。 第69章 楼上贺情匆匆带着一拨人下来,那会儿高中生刚刚毕业,一个二个平时厉害坏了,见了刀子谁都犯怵。贺情看兰洲被捅的一身血,眼都红了,冲上去一脚把那个喝醉的人踹翻,伸手去抱兰洲起来,一没留神,背上被捅了一下,这才把几个胆子大的男同学给看激灵了,一拥而上,把人给摁住了。结果那晚,科华北路那家ktv被警车救护车围了,三个人都是被担架抬走的。因为这事儿,那个醉鬼判了刑,兰洲和贺情都没参加高考,风堂考了个民办二本,读了半年辍了,兰洲养好伤就出国去读预科了,虽然没读完又滚回来了,但三个人里,就贺情一个学校也没去。每想到这事儿,他也不后悔,再读一年高三还不如让他再被捅那么一下,等伤好了,裤腰带一勒紧,乖乖去家里公司,学习去了。其实每次一让他回想起当时被捅的那么一下,和刚刚赶到时入目满眼的血红,他觉得看到发小被捅得奄奄一息的,更让他觉得痛。贺情靠在沙发上,抬眼去看正在嗨的兰洲和风堂,拿着手机问应与将:“你弟那学校还能待么?”“悬,应与臣的成绩在这儿没太大优势。”年年出省状元,市状元的学校,缺他一个成绩好的?校外滋事斗殴,容得下他就怪了。来成都找这个学校读,还花了应与将不少功夫,这下又要转学,心中隐隐有了打算,说:“我给他找个住宿的,一周关五天,差不多得了。”贺情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敢跟应与将说他当年被捅过一刀子的事儿,也不打算讲,开口说:“你先把这事儿处理了吧……有空我再找你。”应与将也没多话,说了句“晚上早点儿回家”,就把电话给挂了。成都的学校不好塞人,塞也不能给应与臣塞个不拔尖的学校,不然这都要高三下了,转个学给耽误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贺情不太想动用兰洲家的关系,思来想去,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拨了个号出去,响了一阵,对方接了,两个人隔着电话皮笑肉不笑地客套一番,贺情才把应与臣的情况说了个清楚。“贺少,这事儿办是能办成,但,你看,去年那谁才给规了,外国语学校谁在管,您也不是不知道……现在换了人,我也不熟啊。”贺情垂着眼,指尖在膝盖上一点一点地:“你就说,那边新上任的,喜欢怎么来?”电话那头传来滋滋电流声,以及神神秘秘的人声:“那规矩,起码一顿饭,地儿嘛,您看着挑,再加一后备箱的五粮液……”贺情眼一勾,笑着说:“行啊!我给整点儿金高粱的,老点儿的。”那边的人听贺情这么爽快,也假装笑了几声,胆子大了点儿,道:“最最重要的是,求人办事儿,我和贺少您,得陪着不是?”“陪呗,我弟这事儿,就拜托了。”这句说完,贺情就把电话挂了,盯了会儿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空,松了口气。1叮叮猫:冲天炮。第三十三章 这边过生日的姑娘,晚上拉了兰洲他们一群人往了兰桂坊走,贺情没跟着出套间,揣进兜里的手拿着车钥匙一颠儿颠儿的晃,另外一只手端着杯蔓越莓汁朝兰洲走过去。室内暖气开得足,热风熏过脸颊泛红,贺情烦躁得把手中紫红的液体轻轻晃荡,衬衫扣子敞了一颗,手握住高脚杯杯脚的姿势格外好看。他向前几步,捉到在桌边调情的兰洲,轻拍了人肩,笑道:“兰兰,等下你们去喝,我就失陪了。”贺情心中暗自佩服,这嗨了一天了还有力气搭桌边上泡妞,自己跟应与将待个一小时都觉得身子发软。兰洲旁边搂的那个寿星女孩子胆大,是个性感撩人的类型,没等兰洲回应,就抢了一句:“贺少不和我们去喝酒了?”对她点点头,贺情没打算回她的话,侧过脸去看兰洲,说:“我开了车的。”兰洲下巴一扬,算是允了他提前走:“情儿,你喝什么喝,没那必要……回去吧,到了打个电话。”手里车钥匙一握紧,贺情碰了一下兰洲的肩膀,笑着示意,拿着高脚杯对着兰洲一敬,仰头一口饮了杯中蔓越莓汁,转身找风堂告辞去了。今天应大总裁下了命令让早点回去,一来是自己不想喝酒,二来是免得他担心。找代驾不放心,况且他那个车,再在兰桂坊这一节繁华地段摆一晚,剐到一次可能就不像上次应与臣那儿那么简单解决了。贺情一叹气,这养车就是金贵,买来就是养,磕一下碰一下自己都喊疼,倒不是钱的关系,就跟那神话话本里上仙养坐骑似的,养久了还特有感情。当年自己这辆迈凯伦p1,在犀浦车管所上牌照的时候还招惹了媒体记者来,看他这车上了牌照变得有多丑,上了个什么,以那车头昂贵程度,打孔上牌照会不会出问题等等。结果贺情硬是面不改色地,吩咐人把车头钻了孔,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块费劲心思搞的“川a 000p1”给敲上去了。都夸贺少阔气,玩儿车跟不要钱似的,只有贺情才知道那天自己有多心疼这大宝贝,心都在滴血。等贺情走远了一些,那尴尬在原地的女孩儿回过神来,纤纤玉手抚上兰洲的臂膀,开口语气有点儿嗔怪,一双眼还是止不住地往贺情那边瞟:“没想到贺少这么帅啊……”兰洲佯怒,伸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话语略带警告意味:“看什么看,贺情哪是你动得起?”那女孩儿娇俏一笑,趴在兰洲肩头嘀咕:“感情这么好?真少见啊。”往后靠了点儿舒服地躺在沙发上,兰洲把她拥揽入怀,面上瞧不出什么表情,说:“初高中贺情给我挡的事儿,怕是比我跟你见面的次数都多。”她顺着往兰洲的臂弯躺,眼里秋水横波,往兰洲那儿抛了个浪花,娇嗔道:“贺少干架挺厉害?还这么义气,还真看不出来……”往落地窗上看一眼,兰洲看到套房内的金碧辉煌在玻璃上映出了贺情高挑的身形,后者正拿了衣架上的外套往身上穿,低着头拉链子,看不清表情。兰洲朗声一笑,伸手把这个女孩子的卷发发尾绕上指尖,道:“他这人就这样,看着自私,其实呢……”其实是属于对身边的人掏心掏肺的那种,心软良善,爱恨分明,但贺情这人心气高,傲得很,身边真心的兄弟就那么两三个,其他都说不清楚真真假假。所以贺情对他和风堂,那两肋插刀的程度是百分之百的。不过最近贺情老跟应与将在一起待着,他都看不太懂了,问风堂怎么回事儿,后者又憋着不肯讲,让他自己去问贺情。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但兰洲不敢问。因为眼界高,贺情从小就是看着身边各种莺莺燕燕,看风堂身边美少男成堆,兰洲身边美少女无数,自己却丝毫不为所动。这贺情刚满二十岁,好山好水还没尝遍呢,就遇到个应与将,看那样子怕是一头栽进去了。 第71章 把手机拿近了点儿,应与将坐着,手把浴袍带子解松了些,说:“受得住。”贺情缩在床上嫌冷,从枕头下面掏出空调遥控板,把暖气打开,朝摄像头眨眨眼:“我现在乖得多了啊,绝对不让你费心。”应与将语气十分认真:“你开心最重要。”贺情被这句话美得想隔着屏幕亲他一口了,把手机捧起来,伸手把床头灯调亮了点儿,把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的脖子,摄像头又往下移一点点,下巴扬起来一点点,哼哼道:“奖励你看个锁骨。”下一秒,他听到应与将那边传来一句“好”,接着那边的摄像头就被捂住了,大概是手机给扣到了床上,依稀能听到布料与床单被褥的摩挲声。那晚应与将一直没说话,贺情也没说话,趴在床上,把手机听筒贴近耳朵,没关自己这边的摄像头,竖着耳朵听,听应与将那边的压得极低的粗喘声,衣物摩擦声……贺情耳尖又开始烫,脸埋在被褥里,越陷越深,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听得想钻到床底去,把视频通话点开看,对着麦克风喊了句“应与将”。那边的男人“嗯”了一声表示应答,接着把视频通话给挂断了。贺情一愣,脸更红了,把聊天界面打开,发了个消息过去问:你干嘛呢?他拿着手机又等,那边应与将慢吞吞地回了一句。你别说话,我想你了。第三十四章 接下来的两天,盘古的一批尾翼出了点小问题,应与将忙前忙后,硬是没抽出时间去找贺情,而贺情也在加贝呆了两天,又因为汽车影院投资的问题,跟着风堂跑了一趟上海。下飞机都已是凌晨一点多,贺情一刷朋友圈,看着满屏的狗粮、苹果和圣诞树,才想起来,今天是平安夜。他从双流出来,带着一股子暖气,还没上公司派来的轿车,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奔驰大g停在机场停车场边,赤色车灯大亮,仿佛一道利斧寒光劈开了黑夜,亮得贺情眼睛酸酸的。两个人下午在那边开会之后,被一个女老板拉去喝了点酒回来,风堂一直在替贺情挡酒,挡得多了,下飞机风一吹,人都是晕的,这一趟川航开得颠簸,在飞机上也没休息好,索性蹲了下来。身后跟着的助理见状,连忙从随身行李里找了件大外套,贺情接过来,给风堂披上。他又裹着衣服小跑到应与将的车前,敲了敲车窗,看应与将慢慢把车窗放下来。应与将看他冷成这样,心疼得紧,睨了一眼蹲马路牙子上的风堂:“他不走?”贺情满眼担忧之色,往风堂那边看了看,说:“他,下午喝多了,这会儿不太舒服……等一下,等一下我就上来。”点点头表示理解,应与将索性直接把火熄了,陪着贺情等。过了一会儿,冷风吹得小了,风堂大概是缓过来了,也怕吹感冒,被贺情扶着送上了风家派来的轿车,贺情又跟他的助理交代了几句,把人送回去了。手冻得冰凉,贺情哈着气跑到车边,拉开车门钻上来,亮晶晶的双眸四处看看,有些警惕周围有没有别的人,再伸手去揽了应与将的脖颈,凑上去亲了一口。这一口亲得应与将都要酥了,贺情的唇这会儿冰冰凉凉,却还真是比什么都甜。贺情一笑,捧住应与将的脸,低声道:“祝我们应总,平安夜快乐……我们的第一个节日。”应与将挑眉:“应总。”“对,先这么叫着……”贺情假装听不懂似的,靠在座椅上,侧脸蹭着外套帽子上一圈儿羽绒:“至于其他称呼吧,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应与将觉得在一起之后完全是贺情天天瞎撩拨他了,听得有点头疼:“比如?”伸手拉过安全带,摁进大腿旁边的锁扣里,贺情忍着胸腔里翻涌的躁动,说:“嗳,这我们……从长计议。”……第二日是圣诞节,贺情一觉睡到中午,吃了家里阿姨做的饭,坐电梯去车库清点酒去了。早上让加贝的人过来把这事儿办妥,他从公司调了一辆保时捷panamera s过来让人停到车库,又打电话联系了平时提供宴请包间里面的白酒供货商,拉了五粮液过来把后备箱装满了,挺满意地把后备箱一锁,还夸了那个办事儿的人几句,动作挺快。这辆保时捷panamera s还是去年贺父建议他拿来当商务应酬用车的,因为嫌贺情自己的私人用车太不规矩,张扬,浮躁,不稳重的形象很难让人谈成生意。贺情做生意谈判一般都开公司里的豪华轿车,但跟当官的人吃饭,最忌讳就是豪车豪酒楼,太胆儿大。这辆保时捷panamera一般都是用来接来宾或者送客人的,还很少拿来去跟那些个当官的碰,毕竟他去过的这种酒桌子不多,但这次该上就得上,含糊不得。考虑到自己可能晚上会喝醉,贺情从加贝调了个司机过来跟着。不过白酒他还真没怎么喝过,贺情又开了后备箱拎一瓶出来看了一下度数,心里一突突,跟啤酒根本不是一个等级,还真他妈烈。他学喝酒才多久,还别说这种白酒了。今儿得带个手下过去挡,不然自己哪儿受得了。吃饭的地儿打电话当天就定了,选在成都宽窄巷子门口的钓鱼台御苑。灰砖粉墙青石路,乾隆御笔的“钓鱼台”三字,门口石狮气势轩昂,竹林苍翠,算是成都才修好的一个高级去处,也正好请客尝个鲜。吃的正儿八经的国宴菜,御苑的主厨更是正儿八经的北京钓鱼台国宾馆以前的行政副总厨,用餐环境也较为私密,在成都算是独一份的特色了。全部准备好之后,一看时间,都下午五点多了,差不多是出发的时候,他把手机拿出来,给那个帮忙搭线的人打了个电话。那边的人接了电话,唯唯诺诺地,说:“贺少,那边有两个领导,说临时有点事儿,今晚,您看……”贺情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他拉下脸来求人办事儿,到头来还想水,真把他当只懂埋头做生意的人了?贺情点了根烟,说:“在找关系上,想欠我人情也就这么一次……过时不候。”他掐着滤嘴吸了一口,任由白雾绕在鼻尖,继续说:“行了,我往御苑走了。”那边接电话办事儿的一听这就急了,连忙道:“贺少,贺少,您看,这事儿是我没办妥,但是这两个都不是特重要,只是比较好啃,来的那一个呢,位置高点,您啊,搞定他一个就成了,另外两个就是拉来作陪的,别往心里去……”贺情没太多听,也懒得想了,爱来谁来谁,只要能把这事儿办了就行,抓着电话回了句:“你安排。”到了七点整,加贝集团的这辆纯黑色的保时捷panamera出现在了御苑门口,后面陆续跟着停了两三辆商务轿车。 第73章 接下来这事儿就这么妥了,桌上的人都喝高了,兴致也来了,贺情又被拉着一通灌,灌到后边儿,那手机出来打电话的力气都没了,乖乖趴在那儿,眼睛睁着,面色潮红,五粮液都开始空瓶。那个叫张副的,见贺情趴着,但自己还没尽兴,便又开始拉着贺情问起车价车市,这席间免不了说几句来几口,贺情肚子里又下了点儿酒。……盘古今天业绩好,一口气卖了十二辆车出去,应与将想着过节,晚上带贺情去太古里转转,但这人中午说要午休之后到现在都还没回消息,自己忙着也没空去问,闲下来一看时间,才发现都已经快十点了。应与将直接给贺情拨号过去,打了几个没人接,又往加贝打,那边说贺少今儿一天都没在公司。联系不上人,应与将有点担心,再加上今天这种日子,如果贺情是出去玩了,十点就没接电话,那到了午夜不得嗨成什么样,也没跟他说去哪儿了。虽然两个人在一起,安排时间行程去处一切自由,但贺情一般去哪儿都要报个备,今晚是怎么回事?应与将把风堂的名片翻出来,按着上面的电话打了一个过去,响了没几声就接了,那边也是一脸茫然:“啊?情儿没跟我一起,他人呢?”兰洲把头探过来喊:“贺情说今儿他早就有安排了!他妈的,还有人圣诞节想约贺情?谁啊?”电话麦克风被风堂拿手一捂,转面儿去瞪兰洲:“是应与将,你家情儿的现役男友,男人中的男人,纯一不受,知道吗!”兰洲白眼一翻,暗暗咬牙:“我靠……”应与将在那边听得眼皮一跳一跳的,也没功夫跟他瞎扯,冷声道:“能联系上他的手下么,司机,或者助理。”风堂说:“司机我知道,我打个电话问问!”等待的时间像是格外漫长,应与将盯着手机锁屏上时间的四个数字的最后一个,慢慢从2变7后,风堂那边来了电话,说贺情在御苑,今晚是有应酬。知道行程就好,应与将松了一口气。风堂又说:“但司机说,情儿进去快四小时了,里面的领导全都没出来,你去看看?”只听得这边儿应与将快速地“嗯”了一声,道了句谢,把电话摁了。自二环高架一路下来,穿城中心从繁华地段过了,他到御苑的时候约摸十一点,宽窄巷子旁边儿钓鱼台的停车场格外醒目,应与将巡视一圈,没见着贺情的车,倒是一溜儿的纯黑车,这排场看着就像是有什么官员在这儿用餐。应与将到御苑门口了,就看着一个挺眼熟的人,刚想问,对方还先开口打了招呼:“应总!”应与将点了点头,冷声道:“贺少在里面么。”对方一愣,还没点头,应与将就等不及了,直接抓了那鎏金兽脑辅首,开门入了。他多希望贺情只是手机没电了,仅此而已。他一路穿过大厅,后面跟着两个经理,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一脸凶相,都不太放心,还怕是知道今儿贺少摆台,来找贺少麻烦的……要是贺少在钓鱼台出什么事儿,他们这儿也别他妈想开了。有个经理手上还抱着菜谱,跟着追了几步,拿着传呼机,提醒他:“先生,里面是张副和贺少,您……我,我们这儿,是钓鱼台,一切都是按照北京那个钓鱼台来的,模仿国宾馆,我们总管也是国宾馆下来的,我们安保也很严,等下如果您执意要闯进去,我们将采取……”这句还没说话,应与将猛地止了脚步,一回头,眉头紧拧,面上一番凌厉之色,气势逼人,开口说话的声也是字字句句咬得极重。“我在承包钓鱼台的那一年,你们这儿的老板,应该还没进过北京的钓鱼台。”这句完了,他没功夫去看一张脸发白的这小经理,就听得耳边一声喊:“应总!”这小经理脸色更白了,对着从后厨出来的总管哆嗦道:“总,总管……”那个总管一看这两人就大约知道了是个什么情况,忍着气儿没处撒,也搞不清楚什么状况,当应与将只是来成都出个差,毕竟这人得势得快,倒得也快,处处传开,传到他们这儿,也不过是应总出了点事儿。应与将这会儿没时间跟他叙旧,已经听到声音了,指着一个紧闭着的门,说:“您帮我把这门开了……”这句话话音还没落,那扇门猛地开了。贺情从里面几乎是跌撞出来的,趴在门边儿,脖颈连着白皙的脸红成一片,脑门儿上都滴着汗,身后站了几个中年男人,有两个伸手来扶他,有一个已经把贺情一只胳膊抓着了,嘴里喊着:“贺少?贺少?”应与将一瞬间觉得,脑子里某根弦断了。他冲过去把贺情扶起来,捧住他脸,见屋内地上放着一地的五粮液瓶子,见贺情耷拉着眼不吭声,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白酒酒气,额间还在冒汗,抬头问他身后的人:“喝了多少。”贺情把下巴搭在他肩上:“不,不多……”那个来帮忙的朋友也是两眼朦胧的,还有点儿意识:“您,您是?”应与将喉头一梗:“贺少的司机。”贺情听这话,乐呵着一笑,眼都睁不开,手捂着肚子,转面儿去看身后在穿外套,一样喝得有点儿多的张副。后者看到贺情醉了都还在看他,也笑,音色雄浑:“小贺,放心吧,哥给你办成。”贺情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挥手招来他带来的手下,吩咐道:“去门口把张副他们的司机叫进来……安排,安排着送回去了,务必落实好了……”那手下还没喝太多,诚惶诚恐地应了,匆匆往门口走。贺情交代完,乖乖把下巴又搭回应与将的肩,低声呢喃道:“我们回家……”应与将沉着脸,揽住他两条手臂,直接把贺情背了起来托在背上,阴目睥睨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喝醉的,没喝醉的,都被这眼神慑了一下,没人敢冒刺儿。这才多久,又看到贺情醉成这样,又把他背到了背上。但这一次,明显喝得多得多。把贺情扶上自己的车,应与将看他那样,速度开得慢,想着要不要找个地儿买点解酒药和蜂蜜水,就看贺情睁眼,喊停车。应与将一脚刹车把车逼停到了马路边上,贺情跌跌撞撞地推开车门,几乎是滚下去的,扶着路边的树,一口吐了出来。应与将冲过去扶他,手上还拿着一瓶矿泉水,正准备拧开了给贺情喝。他看到贺情捂着的地方是胃,蹲得蜷缩,吐的是一小滩血。他感觉瞬间脑子都炸开了。 第75章 应与将把手里提着的粥往房间门口的蓝色特大号垃圾桶里一扔,揣进衣兜的另一只手伸出来,对着走廊尽头的通风口一示意,说:“借一步说话。”贺情躺在床上,看着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王八瞪绿豆,不对,发小瞪男友的,简直心累,一眨眼的功夫,见三个人又往另一处去了。大概过了五分多钟,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只回来了兰洲和风堂,两人神情严肃,手里抱着的花和果篮太扎眼了,扎得贺情想把那俩玩意儿给扣他们俩脑袋上。两人推门一进房间,贺情有点儿怕被骂,瞬间又开启了装死模式,半眯着眼,看兰洲认认真真地把那束花的蝴蝶结绳重新打好,终于忍不住了,骂道:“有病啊?”兰洲把那束跑了几家店才买到的干油桐放到床头柜上,长叹道:“看来……我这束花还真没白费功夫,知道这花花语是什么不?”贺情看他俩进来就搞这么一出给自己添堵,说话声音跟蚊子似的:“不想知道……”“情窦初开,适合你吧?”说完,风堂冷笑一声,嘴里吐出的话是字字咬得极重:“牛逼啊贺情?为爱走钢索啊。”本来就不太舒服,这会儿翻个白眼都嫌累,贺情一只胳膊搭在床边一甩一甩的,嘀咕道:“走尼玛啊,我真没想到能喝到这地步……不过那几个是真损。”兰洲在一边儿正视察这病房环境,听贺情这么一说,连忙凑过来问:“哪几路人物啊?”想起刚醒时,应与将那眼神,贺情隐隐有点暗喜之外,还是有点犯怵,瞪眼问风堂:“我对象呢?”提起这茬风堂就来气,不是因为那姓应的家里的破事儿,贺情能搞成这样么?有这样的吗,三天两头鬼门关走一遭,下次再这么折腾,迟早得玩儿没!风堂怒了,伸手一拍桌子:“别尼玛对象对象,快说!”拍得那桌子上削了一半的苹果都跟着震。贺情勉强撑起身子坐直了点,伸长脖子去看门外探视窗那儿的人影,吞了口唾沫:“他出去了吧?”兰洲在旁边恹恹地:“出了出了。”确定了应与将不在,贺情才放心下来。他想了一会儿,慢慢地说:“金牛区区政府的那个刘什么,教育局的张副,还有俩市委的什么,对了,还有个姓单的手下的……”兰洲听了,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前段儿刘哥约我吃饭,老想着我家风投的事儿,我真的办不下来,给拒了,以为我摆谱吧……这他妈的,拿你警告我?”风堂又补一刀:“我妈那个区也最近在跟他们金牛区的争什么市级的什么,我昨天还看到他们领导的车占用二环高架快速公交道呢……”操,感情喝这么多都是报复我了?手捏着被子搅了又搅,贺情也是疲了,眼皮一耷拉,声音哑哑的:“算了,也是我自己找的……怎么说人还是把事儿办成了。”一提这事儿贺情就觉得胃疼,又怕他俩担心,便悄悄在被褥之下拿手捂了胃,按照应与将刚刚给他揉的力度和方式弄了一下,觉得舒服多了,开口声音也大了一些:“嗳,他走了还是在门口啊?”兰洲叹一口气,见贺情伸着脖子往外看,巴不得自己是长颈鹿的样子,走到床脚把病床的靠背慢慢摇起来。“我跟他说等会儿阿姨要来看你,他说在门口车里守着,等阿姨走了他再上来。”贺情浑身一震:“我妈?你告诉她的?”兰洲说:“你昨晚没回家,能不给我打电话么?”这三个人在病房闹了一阵,闹得贺情自己头都疼了,从果篮里拿了根香蕉出来拨了正准备下口,风堂伸手制止了,说不能吃凉的,贺情一愣,骂道,不至于吧?他再去看俩发小的表情的时候,声音软了几分,叹一口气,自我忏悔一阵,才下了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了。风堂听贺情难得这么乖地认了错,心下一颤,想起刚刚他们和应与将去通风口的时候,应与将摸了三根九五之尊出来散了烟,三个人站那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抽,通风口的风大,烟雾缭绕,绕得应与将的眉眼越发冷峻。抽到最后的时候,风堂嘬着烟头要摁在垃圾桶的烟灰缸上,看到里面起码十多根抽得只剩烟屁股的九五之尊,心里也难受得紧。那天应与将在华西门口等了好几个小时,等贺母探完贺情出来了,才又从电梯上去,贺情说他妈回家拿过夜陪护要用的东西,便只得陪贺情待了一会儿,掐着时间又下去到车上等着。其间贺情找借口说出来上个厕所,步子慢吞吞地,跑到走廊另一端的窗户往下看,看到应与将的车还停在那儿,掏出手机发了个消息过去。不加贝:你快回去了盘古名车馆:嗯。不加贝:听话 嘛 嘛 嘛 我明天就出院了盘古名车馆:好。贺情待床上躺了会儿,见天都黑了有一会儿了,也不管他妈担心他尿频尿急,又提了裤子出来,跑走廊那儿一看,果然,他妈的,应与将的车还在那儿。不加贝:我妈今晚不走 你回家吧盘古名车馆:好。等病房的电视上各大卫视八点档的剧都要播完了,贺情等啊等,又抬眼去看窗外完全黑下来的天,隐隐约约觉得还是有点儿不放心,趁贺母去楼层前台咨询的时候,裹了自己的大外套,跑到走廊上窗户边儿去。然后他撂下一句“妈我再上个厕所”,穿着棉拖就往电梯口跑,直摁了一楼,哈着气,在电梯里冷得跺脚。他一出电梯,在院坝里走了几步,四处望了半天,没搞清楚之前应与将停车的地儿在哪儿,本来人就不舒服,方位感也不太好,这被风一吹更找不到方向了,只得哆嗦着给应与将发消息。不加贝:我下楼了 你自己看着办消息才发出去没一会儿,贺情光着脚踝,穿一双棉拖,穿着换好的病号服,站在风中都快吹成傻逼了,猛地看到远处有熟悉的红白车灯亮起,那辆奔驰大g尾巴一甩,横着停在了他的面前。把车窗摁下来,应与将看着贺情捂着肚子慢慢走过来,趴到他窗边,一张俊脸都冻红了,张口都有雾气:“你他妈的……”应与将只觉得难受。他等贺情睡醒了之后在医院楼下坐了一下午,车内没打燃,只觉得又冷又闷,想着贺情躺在床上那样子,吐血的那样子,周遭变得更冷了。他往公司里打了好几遍电话,又给在成都的不少生意上的朋友去了电话,了解清楚了那几个人的背景。公司里的手下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姓单的在北门上有一批新进的尾翼是从跟他一个供货商的手上过的,问他需不需要动点手脚,应与将没犹豫,只是淡淡地说,截了。那边说截了得损失不少,毕竟那批尾翼值不了那么多价。 第77章 应小二踌躇着也不敢多问,一边拿着漏勺和汤勺捞吃的,捞了一堆丸子上来,拿筷子戳戳,又觉得气氛不对劲,终于忍不住了,说:“哥。”应与将猜到他弟要开口了,低头喝了口汤:“嗯。”应小二心里咯噔一下,索性直接把勺子放下了,手臂交叠地坐着,像小学生坐姿似的,认认真真地问:“你……你跟贺情,到底什么关系啊?”应与将低头涮菜,锅里升腾而起的白雾模糊了他的五官,轻轻道:“在一起了。”这句说完,在应小二复杂的眼神中,应与将头一次仔仔细细地给应小二聊起贺情,聊拉力赛,聊御苑,聊得应小二眼眶热热的,第一次后悔那天早上在交大出了拳头,心里虽然要慢慢接受,但也不觉得被捅的地方还疼了,还是郑重道:“哥,把贺情微信给我呗。”应与将闻言一愣,没想到他弟是这个反应,说:“做什么?”应小二下巴一扬:“我要拉个微信群!叫,一家三口。”“哦”了一声,应与将拿勺子给应小二又盛了碗汤,淡淡道:“不了,只想二人世界。”等一顿饭吃完了,应小二一顿死缠烂打,还是如愿以偿地把他的贺情小嫂子加上了。应小二飞速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圈,看了一下没什么丢脸的内容,才放心大胆地给贺情发了个消息,一句“hello”,算是打了招呼,没过一会儿,贺情那边就回复了。ying pg:hello不加贝:?他看贺情这么回一句,有点儿懵,拿着手机抬头问他哥:“他对谁都这样?”侧过脸去看贺情回他弟的消息,应与将失笑,果然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一副软糯相。应与将把手机打开,给应小二展示了一下贺情几乎同一时间回复的消息,一句“无聊无聊无聊无聊 想你想你想你 么”,看得应小二嘴角一抽,心中暗道,以后的日子看来是不好过,住校是个不错的选择。……吃过了饭,贺情还是出不来,应与将便让应小二自己在家收拾好要去学校的东西,晚上开车送他过去,自己拿着文件包,开着车往盘古去了。一路上接了不少电话,有一个是望江名门那边的装修方打电话过来询问客户需求,说大概下个月就能入住了,钥匙都交给了户主,这个月主要就是家具的置办,都有装修方操刀,户主随时可以去查看进度。他和贺情平时都忙,两边公司事情都多,下半年成都国际车展刚过,这盼着又要过年了,大批的客户开始下手订购车辆,一堆的事儿忙不完,没功夫去管装修的事,才选择了这种精装房,拎包入住。望江名门视野十分开阔,直面锦江,地段绝佳,设计师也请得好,总体升值空间大。应与将之前考虑过位于南门上的银泰中心的住宅楼,但是那儿是个大型商圈,住宅区的停车场和商场停车场连接着,相对来说还是太过混乱。他之前收到了售楼部的邀请,开车去过一次,住宅区的停车场跟车展似的,什么豪车都有,那阵仗跟ifs那边有的一拼,而且户型看着不太舒服,挑了好久才挑到望江这边,觉得满意,便一咬牙买下来了。一千七百万起的房子,对以前的他来说不算太贵,但换做现在,还是有点儿吃力。但房子跟车不一样,这几年成都的房价升值空间太大,再加上为未来从长计议,也还是值当。设计方打电话过来问询的时候,有问到他喜欢华丽些的还是简约些的,应与将想了一会儿,想起贺情那些排场,说那就要华丽点儿的。他拿着电话思索了好一阵,又想起上次贺情喝醉来他家,睡醒之后光着脚满屋跑的样子,加了句,铺地毯,全部铺满。贺情这边虽然跟应与将有一阵子没见面了,但那串钥匙是每天放在床头,左看看右看看的,一想到能朝夕相对,就有点儿激动,找人也问了这房子的具体情况。他甚至一个电话打到风堂那儿,面上都带着甜:“嗳,你们锦江区的怎么办事儿的啊,不是拎包入住吗,什么效率……”望江名门在锦江区,风堂自然也关注这一备受瞩目的锦江房价之巅的楼盘,一共五十八套被哪些人买了,他都门儿清。“关我屁事,老子又不是开发商!”一听到贺情提起这事儿,他就忍不住骂骂咧咧地:“干你啊贺情?才在一起多久就同居?不过应与将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他妈有钱……”贺情白眼一翻,也不顾什么兄弟不兄弟的情谊了,说:“应与将那块头要是是骆驼,你他妈也就是个驴子。”风堂见贺情现在随时都帮应与将讲话,都快要气死了:“你现在就是泼出去的开水!”贺情跳着脚骂:“泼泼泼,你等老子好了,烫不死你……”风堂正想反驳,想着那句“死猪不怕开水烫”,悻悻地收嘴了,您还是烫我吧。晚上他靠在床头给应与将发消息,在家居官网选了好些个好点儿的欧式放酒的架子,全被应与将否了,说戒烟戒酒就必须执行,一点儿都不能沾。贺情听话,自己把屋里的烟盒全部藏了,憋了会儿又忍不住翻出来,没点燃,咬着滤嘴一口一口地吸。刚刚洗了澡出来,浴袍半开半敞地搭在身上,皮肤才被热气蒸出一片绯红,额角都还滴着汗,睫毛都似泛着层雾,热得贺情不禁骂浴室排气扇效率太低,一照镜子,脸跟番茄似的。他嘴上叼着烟,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又想起房子的事儿,也懒得吹头发了,直接靠在床头打字。不加贝:同居的你 真浪漫盘古名车馆:挺好。他看这挺好两字,心里一阵舒坦,又打字问。不加贝:你现在住的呢盘古名车馆:打算卖了。思来想去,打字完全不足以表达他的幸福心情,贺情点了语音,一个微信电话打过去,开口就想说房子的事儿。那儿的房子他都看过,主要是不想活在风堂的阴影之下,才没去锦江区,好吧,其实主要原因是因为这边儿家里离公司近,而且他在武侯区住了那么多年了,要换房子还有点儿舍不得。不过这么贵的房,比他一辆车的价格还贵,都赶上他那辆centenario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像做梦似的,毕竟要和最喜欢的人一起住在这么大的一套房子里,还是有点紧张,他直接问道:“你买这么贵一房子干嘛啊……倾家荡产了吧?”应与将声音一过电,听着更要命了:“不至于,房子总要换。”说着他给贺情发了户型图和基本的情况过去,贺情边看图片边念叨:“我看看啊……五个车位,嗯,能停满……二百九十平,双主卧……我靠,爽啊。你弟就住这边这个吧,采光好点儿。”应与将一笑,充满磁性的嗓从电话那边悠悠传来:“他平时住校。” 第79章 下午到了会场,他也没怎么吱声,同一些熟面孔握手问了好,就拿着一本图册到席间找座位去了。兰博基尼新上任的ceo他不太认识,人搞工程技术出身,看着文质彬彬,这种人往往贺情接触起来更难,之前那位,长得跟古希腊雕像似的,每次往展台上一站,比贺少更像男模,气质也特别好,但后来被调到布加迪去了。贺情一叹气,这新关系又得重新捋捋。这次东京的兰博基尼日,顺带上了兰博aventador s roadster的亚洲首发活动。过一段时间,也将推出兰博基尼全新的suv车型urus,但贺情并不是很看好。理由他也跟风堂讨论过,就像风堂那辆宾利添越,这么贵的suv,不好看不说,销量也一般,像宾利这种牌子,就该老老实实做豪华轿车,就好比兰博基尼该好好做跑车一样。豪华suv的市场,哪个牌子都想掺一脚,但都整得车型差不多,除了车头看不出区别,销量也就那样,玛莎拉蒂的suv也卖得不好。东京下了雨,在东京王子酒店的停车场,贺情见到了一水儿的车,展台上最终掀布露出了一辆aventador s roadster,内饰碳纤维,车身还是上深下浅的渐变色,看得贺情心痒痒,然后又忍住压下去了。再他妈买,钱给败光了不说,日子还过不过了。转了一圈又一圈,想来想去,贺情还是觉得自己的宝贝centenario最好看。会开完了,贺情溜达到外面去看兰博基尼的老爷车大赛,看完了天都暗下来了一些,路上陆陆续续地出现了一些新车型的车主,无数头“大牛”依次排队行进,高亢的声浪一阵压过一阵,行驶在东京街头,灯火通明,闹市街头人来人往,一辆辆超级跑车轰鸣着,接受着围观群众的注目礼。贺情眼皮一耷拉,觉得这些跑车都一个样,除了有些的配色还不错之外,都提不起他的兴趣,看困了。他突然有点儿好奇应与将开跑车的样子,怎么这爷们儿就不喜欢超跑呢?等天完全黑了,也差不多到了回酒店的时间,贺情一上来接人的车,连上车载wifi,手机就开始响,他打开一看,居然是他爸打来的。贺情有点儿,紧张地把锁解了,心想估计是问钓鱼台御苑的事儿,但这事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喝酒也是他自己喝的,再怎么,他可希望他爸别瞎插手。一接电话聊了几句,还真被贺情料对了,他以为他就住个院,没动手术也不太恼火的,他爸不会过问,结果听他爸这语气还挺担心,拉着他一通问身体状况。酒局上那些个人,为个什么,他爸应该也是调查过了,直截了当:“应与臣?你怎么跟个高中生扯上关系的?”该来的还是要来啊,于是贺情老老实实交代:“朋友的弟弟。”贺父这会儿正在三亚悦榕庄躺着,估计是在那边被开发商招待伺候得太舒服,说话的声音比往日柔和多了,爷俩你一言我一语还有点儿父慈子孝的光景。“北京来的那个应与将?嗯……听说过。”一听这名字从他爸嘴里说出来,听得贺情心里直跳,还是心虚,屁都不敢放一个,“啊”了半天,只得说:“爸,他帮我挡好几次事儿呢,人特别够意思。”贺父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说:“大尾巴狼一只……你那能折腾的劲儿,是个人在你身边待个三五天,都能成救命恩人。”贺情白眼一翻,他爸怎么这么说话啊?胡乱地汇报了一下今日行程和所见所闻后,贺情把电话一挂,马上又给风堂去了一个,被他爸说得说话声儿都变粗了。“我操,我爸给我打电话了,问我对象他弟的事儿……”风堂一听贺情动不动就“我对象”,简直头疼,不过好在也没有一口一个“我男朋友”,心里算平衡了点儿,也懒得跟他计较。“哼”了一声,风堂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知道怕了?趁早收手吧,情儿,不然你这耍个朋友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弱水三千你他妈取哪一瓢不行啊,北京的水这么好喝吗?”贺情弱弱地说:“接头还不好啊,为爱付出,是痴情的我本人。”风堂冷笑,笑得贺情想把他电话给挂了:“贺纯情改名贺痴情了?厉害,不耍就算了,一耍还真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的,我服!”“我……我特么这么勇敢,你能不能鼓励鼓励我?”“鼓励?当初被揍的是你,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看你这不但是被压了,过段时间还得被吃了!”贺情脸一红,咳嗽一声,回应得还挺顺溜:“别造谣……”在这事儿上兰洲都不想管他了,况且是一个钢管一样的男人,宁断不弯的,贺情觉得都没共同语言了,一有事儿就拉着风堂说说说。但风堂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的,不愧是高中就勇敢地向家里出柜的少年,虽然他家里并不想管他,他那个当官的妈妈也没时间搭理他,他爸呢,也忙着升,更没时间搭理他,觉得他到了一定年龄自然就直回去了,没想到风堂越来越弯,贺情看他日益水灵的样,觉得过不了多久,风堂就要翻身做零了。风堂呢,不管他也不关心他这些,只让贺情自己注意着,有问题就来问,别屁股开花了,到时候抱着电话哭诉。贺情想,这竹马竹马的,得一生一起走,干了这杯酒再一起回个头,要开花也得一起开啊,是不是?当然,贺情才不会哭。“办事儿”不是就图个爽吗,哭什么啊?贺情一想到应与将在他身上“办事儿”的样,害羞了,又看看车窗外朦胧烟雨,想了一下现在是异地恋,就有点儿发愁。他在车上大概又坐了十多分钟才到酒店,一进房间,一头栽进大床软被里撒了个欢,给应与将发了几张活动现场照,又发了个朋友圈。一mborghini的标志,以及今天aventador s roadster的照片,配文是一个握手的表情。再一刷新,应小二回了个:“赞”的手势。虽然说一看到应小二,贺情就有点头疼,但是这小屁孩子都上赶着给自己点赞评论了,那应该还算接受了自己?这么想着,贺情一个人在外漂泊的感觉缓和下来,好受多了。……第二天从东京羽田机场走的时候,应与将一个电话打过来,说那辆二手的兰博基尼aventador检查了一遍,是过了水的,盘古收不了。那位要卖车的那哥们正好这次也来了东京,雨雪交加的,快冻成冰柱子了,搓着手正在旁边哈气呢,气得贺情直瞪眼,张口就说:“你他妈不是说没过水吗?”那男的一愣,“嘿嘿”一笑:“妙啊,修得这么完美了,应总都能看出来?”得,这又遇到个认识应与将的,贺情有种自己谈了个大明星的错觉,也懒得多问,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怎么都认识应总啊?”对方又一笑,拍了拍贺情的肩膀:“富贵险中求,在他身上完美诠释。” 第81章 应与将嗓子一沉,带着点严厉,说:“那么大个交警站那儿,你开车真不看路。”贺情觉得眼睛都要花了,抱着方向盘都要泪了,心想自己可没驾驶本儿的分再拿去扣了,但又知道自己理亏,不看路就算了还走神:“我草,有交警?”等车进了三环内,回忆结束,应与将整理了一下情绪,看了一眼无聊到把副驾驶位都快要放平躺着的贺情,才慢慢开口:“路上的那些标示都还熟悉么?”贺情“嗯”了一声,特别自信:“熟得很!”应与将抬眼,对着刚出了绕城的,横挂在上方的一个标志说:“这什么?”看那标志是个蓝底儿的白车,上面副驾驶和驾驶位上坐了两个人,贺情说:“机动车道呗。”应与将脸一沉:“这是多乘员专用车道。”说完,他不去看贺情恹恹的样儿,又指了前方的一个蓝底儿白车的,车上驾驶位和副驾驶都没有人的,心想这个机动车道的标志,贺情应该认识了,问:“这个。”贺情眼睛一亮,大喊一句“我知道”,随后笃定地答:“这他妈,无人驾驶车道!”嗳,不对啊……这句无人驾驶听得应与将心里一突突,险些把刹车踩了,叹口气,觉得还是自己认真开车比较好。但还是没忍住,伸手去捏了一把贺情的脸:“回去收拾你。”1耍朋友:处对象。第三十八章 本来应与将的车都要开到贺情家门口那条大街上了,结果加贝一个电话过来,催命似的又把贺情催回去。两个人到了加贝集团门口,贺情那架势简直是山无棱天地合的,应与将敢马上点火走人,他就敢提桶水把这焰苗给浇了,硬是捏着应与将的脸看了好久,想亲又不敢在集团大门口亲,最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开。走的时候,应与将伸手揉他后脑勺,说也没多大事儿,有空了再见面。明显感觉到应与将跟他在一块儿后话多了不少,贺情心里高兴,这回难得正经,两眼定定的,特别认真地说:“不用安慰我,我跟你都这样了,万一以后我不能靠家里,还不得自己多锻炼锻炼吗?”应与将逗他:“我有钱。”应大总裁这话一出,贺小少爷一瞬间有一种宁愿被包养的错觉,又马上把自己这根弦拨回来,冷静道:“得了,总不能让你养我,我挥霍无度,分分钟让你散尽家财。”应与将又说:“你花,我赚。”贺情听了把车门一关,朝着车窗学着之前在医院那样,哈了口气,玻璃上起了一层白白的雾,伸手画一个勾,用手指点了两下,转头走人了。应与将的车在加贝门口停了会儿,保安也都认得他了,没多说什么,任他车在那儿停着。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左右的样子,应与将盯着手机上存的一张成都美食地图看了会儿,打燃发动机,一踩油门儿,走了。这张图是贺情微博点了赞的,应与将存了下来,按着上面找了三家最近的。高升桥七道堰街的豆花饭,玉林路的叶儿耙,武侯大道一个小区门口的“蒋烤鸭”。全部打包好了,又一路开着车到加贝。到的时候,都还是热的。应与将不想打扰贺情,熄了火下车,麻烦保安托楼下直营店的销售经理给贺情送了上去。加贝都是一水儿的平房,全是豪车4s店,几大牌子挨着开,办公楼单独一栋,也就两三层的样子,没过多久稍微高点儿的那一栋就有扇窗户“哗啦”一声开了。应与将刚坐上车,眼一直在看那栋楼,把车窗摁下来,望到贺情又站在窗边看他。抬起头来,他经常出现在贺情所在的某处楼下,这样的距离和姿势,两个人仿佛都已经习惯了。他盯着贺情看,贺情也不动,哪怕都只看得到一个小小的黑影,那也是对方的存在。忽然,周遭的灯光变得暖了不少,橙黄橙黄的,大概是六七点路灯亮的时候到了。它们在冬日即将到来的夜里,带着些温热光亮,在雾蒙蒙的冷空气里笼罩着贺情的眼,笼罩着楼下那一小方稳固的黑色。正出神之时,他感觉兜里手机一震,连忙掏出来看。他说,贺情,机场路的路灯亮了。……日子一天天过,贺父贺母还在出差,贺情也乐得清闲,公司的事儿忙完了,就等着年关将近,销量猛增了,趁着过节优惠一笔,还能赚好些钱。应与将那边生意也好,收了不少二手车进来,贺情见他忙,好几次去盘古名车馆都看到应与将在手把手检查新收的车。现在天气越来越凉了,应与将已经不能再像贺情最开始来盘古看到的那样,把衣摆撩起来叼在嘴里了,但贺情远远看着,看他认真的样儿,都觉得心里装得特别满。兰洲来找过贺情一次,两人开着车又上了金港赛道,较劲儿似的,大晚上的,跑完了站在街边儿上抽烟,兰洲摸了一根递给贺情,贺情舔舔嘴唇,说算了,戒了。兰洲才不信,但转念又想起来好像贺情是大半年都抽不得,又说抽包口,不吸进去,没什么问题。惹来贺情特坚定地,不抽,问为什么,贺情想着之前应与将从他嘴里尝出烟味儿的时候那阴沉的表情,不说话。兰洲悻悻地把烟盒往后座一扔,扯开领口散散汗:“有尼玛个毛病……”贺情伸手揪了一把兰洲的耳朵:“你他妈敢骂我。”兰洲一抽烟,那忧郁范儿就上来了,看着那姿势那气度,跟失恋了八百回似的,他愁着,两眼发神地去看仪表盘,喃喃道:“情儿,你真喜欢他?”“喜欢……”贺情鼻尖闻了味儿,还是没忍住,点了一根抽的包口往嘴里叼,说:“很喜欢。”抬头去看金港赛道上熟悉的灯光,贺情想起他生日的那一晚,想起和应与将在桥下拥吻的那一晚,想起复仇之战那一次被风堂堵在门口质问那张小小的纸片…… 第83章 应与将拿着沾了酒精的布一遍一遍给他换。换到凌晨五点的样子,自己也有点儿困,拿体温计又给贺情测了一下,差不多也在慢慢降下来了,去了趟厨房,一阵捣鼓,捣鼓完了才又上楼,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把贺情裹紧了点儿,抱着睡了。早上贺情起来,就看着身边儿没人,打开微信一看,应与将说去盘古了,晚上过来,让他好好休息一天。贺情穿着棉拖慢吞吞地下楼,看到餐桌上,他熟悉的,用了十多二十年的那方大理石餐桌上,出现了应与将熬的粥。他发微信,骂骂咧咧的:你他妈还有空熬粥呢 没睡觉吗 还上不上班了应与将没搭理他这一长串,回了:吃了么。贺情气焰又他妈给瞬间熄灭了,乖乖地回:吃了 好吃等晚上了,贺情跟块望夫石似的,觉得当年孟姜女等她老公估计也就这架势了,差不多烧都退完了,洗了澡躺在床上趴着打游戏,打了一会儿,手机响了。他还没等应与将说话,就抢道:“十二个小时了,大半天了,有点儿想你。”然后,他听到应与将说:“我在你车库。”贺情几乎是扯着羽绒服,出卧室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从抽屉里翻了东西揣到大大的衣兜里,穿着薄薄的一层衬衫睡衣就飞奔下楼了。他电梯都没等,顺着楼梯跑下去的,过了客厅又过了负一层的储物间,一推开那扇大门,就看到应与将的车,停在他的私人车库门口。应与将把车窗摁下来看他,贺情又傻逼似的飞奔上楼去拿车库的钥匙,把车库打开,熟门熟路地蹿上应与将的车,羽绒服都还没套上身呢,就哈着气说:“冷死老子了……”这辆他们俩坐过无数次的奔驰大g就这么头一次大大方方地停入了贺情的私人车库,停到了那辆挂着“川a hq20o”的法拉利812,也就是那辆贴过膜的孔雀蓝旁边。应与将环视了一下这环境,看着副驾驶上坐得端端正正的,穿得极为单薄的贺情,伸手去把车打燃,把自己的座椅调得靠后了些,开了暖气。正发愣的时候,贺情听应与将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这儿哪辆车空间最大。”贺情没反应过来,刚想说“就你这辆”,就感觉耳朵一热。是应与将松了安全带,挂了停车档,俯过身来揉揉他耳朵,说:“退烧了。”姜还是老的辣,被这么揉一下,贺情就扛不住,彻底崩溃了。他伸手探上车内的软顶,把灯给灭了,一双眼带些朦胧地看着车库紧闭的卷帘门,说:“你这车抗震么?”贺情松了带子就想从中控跨过去往应与将那儿驾驶位钻,又添两句。“我什么都带了,我自己也在你车上。”“你办我吧。”贺情看了一下位置,觉得中控台跨是跨得过去,就是驾驶位太窄了,压根儿容不下两个人,便伸手去开车门。下一秒,他几乎是被推到扶手箱上,全靠手肘撑着才没往后仰过去,被应与将摁着托着身子往后座上塞,等他好不容易在后座上撑起半个身子喘气,后座车门就开了,应与将把大衣都脱了挂在驾驶位座椅靠背上,把贺情的羽绒服揉成一团挡在扶手箱上。应与将关了车门,俯身欺压上来,来捧住他的脸。应与将张嘴往他耳畔吹气。那感觉完全不同于之前单江别吹他,风堂吹他,现在那气儿一弥漫上耳廓,贺情一发懵,感觉自己体温又要上来了。见他发愣,应与将笑了,原本带着疲惫之色的眉眼敞亮不少。应与将目似深潭,又哑着嗓低声说。“看你酒驾检查,是这么吹的,是吗。”第三十九章 贺情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感觉灼热的气焰喷到耳侧,浑身都热了。他一瞬间都分不清是应与将太能撩人,还是他自己太敏感。他妈的,不是自己信誓旦旦地说,是山楂树之恋吗!贺情就那么仰躺着在后座上,任应与将掐着他的下巴,在他耳垂咬了一口。咬得贺情眯着眼哼哼,应与将又直起上身去前座抠了手刹,摁下按钮,把火给熄了,然后伸臂去把副驾驶位座椅靠背调直。这才把后座的空间发挥到最大,他扫视了一下周围,又把车窗摁下来了些。贺情一羞,感觉一丝冷风灌入车内,自己薄薄的一层睡衣衣摆都已经被撩到肚脐眼以上了。他平躺在后座,手臂交叠着遮住眼睛:“开窗做什么啊……”应与将喘着气答:“会闷。”他可太稀罕贺情了,这人干干净净没乱玩儿过也还是个雏,第一次就在车上,且不说能不能做完,但的确是任何问题都出不得……贺情听了理由,这下不闹了,但身体上也不是多乖顺的主,这方面没经历过,算是个毛躁的,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来。平时连钙片儿都没看过的,除了知道怎么做之外,其他的,这什么弄啊?他见应与将上半身直挺挺的立着,也没要俯下来的意思,哪知道这人还在想怎么做才不会弄疼自己,穿着睡裤的腿往人腰身上一勾,一只腿盘上应与将的腰,轻轻往下压,手肘把身子撑起来一点儿。紧接着贺情就觉得腹部一热,应与将的大手拨开他内裤边儿,直接伸进来了。贺情喉头一梗,大脑当机,毕竟是未经人事,没忍住,挺着胯往前一送,寻找到热源,两个人的身子又贴得更紧了一些。他几乎是死死咬着唇才没由着性子叫,抱着应与将的脖子哼哼唧唧,一双眼低垂着。他略有些失神着去看自己的裤裆里,不敢相信,那只握过档杆的手,在医院门口拎起过他衣领的手,给他打过方向盘的手,正在抚慰着自己。应与将的手极为有力,每一寸都揉得贺情浑身颤抖,像通了电似的不断闷哼。 第85章 铁臂一揽,他把贺情翻了个面儿,见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车灯点得暗,应与将的身形在夜色中忽明忽灭,看得贺情眼尾又红了一片。这是黑夜,对月光做的事儿……在激烈的碰撞中,摩擦出漫天星辰。贺家的私人停车库里,一片黑暗,只有这么一辆奔驰大g里,仪表盘还透着微亮的光。车身在轻轻震动,从后排半开着的窗户上,能看到贺小少爷一截白净的手腕搭在窗口,晃晃悠悠的,抠着玻璃,扒着车窗……他,贺家小少爷,在成都自己家的车库里,跟一个北京来的大老爷们儿,车震了。贺情心想,还特么,挺时髦。一阵征伐下来,贺情觉得半个腰都要断了,趁应与将脱上衣的片刻,咬着唇骂:“你他妈……是不是吃药了?”应与将左手解开衬衫纽扣两颗,把衬衫一甩,搭上副驾驶的椅背,下身猛地往前一撞,撞得贺情叫了一声。“用得着么。”“用……”应与将又撞一下,低头亲他脖颈。“问你话。”贺情嘴里早就含糊不清了,手撑着座,指尖去碰应与将结实好看的腹肌,仰着脖子回应:“用……用,不着……”我靠,应与将都不是玩儿车震的人了,这他妈是汽车人吧……这正爽着,这车的车灯突然亮了,照得贺情眼皮一跳。“操……感应车灯,我靠,车灯怎么亮了……”应与将笑道:“震得太厉害。”贺情搂着他脖子喘:“你不是……熄火了吗?”应与将脸皮厚得贺情都没发现,面不改色地答:“你身上火太旺。”“放屁……我靠!”应与将从扶手箱上抓过车钥匙,往贺情脸上一冰,冰得他一叫唤,嘴里的低吟没忍住,哼唧了几句出来。他手肘往胸前一抵,双腿都在抖,被应与将撞得话语破碎,咬着唇骂:“你他妈……手真贱!”应与将不可置否。这种高级豪车的钥匙都是一块儿块儿的,只要钥匙在车里,车就自动有感应。这灯一亮,把两个人在脸都映亮了,贺情清清楚楚看到应与将沉浸在情欲中的脸,下颚泛青,勾勒出阳刚棱角,忍不住伸出手指顺着他的下颚,喉结,一直摸到脖颈,再把掌心贴到他的颈窝……看贺情还有这力气撩拨他,应与将猛地往前一顶,动作大刀阔斧,顶得贺情双腿一颤,手都掐着他脖子肉了。应与将自己也被掐得痛,痛得从胸腔发出沉闷的哼声,胯下更奋起追击,低头去吻贺情红得不像话的眼尾,嵌入得更深一些。想不停地要,要到贺情想逃。分开他大腿,应与将的鼻尖凑近他脖颈贪婪地吸了几口气儿,一手搂住后腰按稳。大手着了魔似的,捉住贺情的腰一阵乱掐,掐得贺情都想一脚把他踹下去了:“掐个屁啊……”应与将伸手掐了一把他屁股,低声道:“我第一次看你照片,就惦记你这把腰。”贺情心里一跳,又骂他:“见色起意……”应与将笑了,把贺情托起来,埋头去咬他的侧腰:“这叫一见钟情。”等闹够了,一把将贺情按回怀里,应与将坐稳在后排座椅上。应与将的手指碾上贺情的胯骨,摁着他的腰腹,沙哑的嗓音冷不丁出现在人耳旁低吟道:“抱住靠背。”耳朵红得滚烫,贺情身上的力气都快没了,背对着应与将,坐在他身上,整个人纯粹挂在前排座椅靠背,下巴搭在靠背边上,哼出的声儿都不成调:“操……”贺情慢慢坐上去,抱着前面的椅背,脸埋在应与将挂在椅背上的衬衫里。扑鼻而来的,都是应与将的味道,以及那日给他买的香水味。真他妈性感。情欲纷纷而下,落了两人满肩,盖住了一切。贺情就这么抱着副驾驶的椅背,任应与将坐在后座上,用那说不出几句话的唇,一寸寸碾过他的背脊。感觉已经到最深了,再顶他估计今儿要死在车库里。太浪。等这一轮了了,应与将扯过车上的纸摁着他一顿擦,觉得贺情体温又上来了点儿,开始不放心,抓过毛衣就要往贺情身上套。贺情伸胳膊挡了,人都要疯了,眼里一片通红,隐约含着的春意怕应与将看见,伸手臂捂住脸,小声地说:“我们……”“我们去外面吧,像那天……”“那天你把我压在,引擎盖上那样。”应与将只觉得脑海里一阵轰鸣,打得他窜起一股子邪火,双眼发直。 第87章 他完全忘了胃不好的事儿了,觉得吃汤锅应该问题也不大,又补了句,吃汤锅也可以。吃汤锅可以弄个小米辣的碟嘛。发了就回房间又继续睡,估计是昨晚折腾得太狠,浑身散架了似的,趴在被子里都撑不起身来。一想到昨晚那兴奋劲儿,就受不了。真是受不了。饭点儿一到,应与将把车开进贺家车库来,把贺情拎下楼,车一驶入二环,贺情觉着方向没对,这不是往玉林走的路,侧过脸说:“嗳,你走错路了。”应与将只顾着开车,看路去了,都没看贺情一眼,回答:“吃别的。”贺情一瞪眼:“吃什么?”应与将趁着车流量大,堵在下穿隧道口的时候,伸手捏了一把贺情的后颈,认认真真地说:“清粥小菜。”草,还活不活了。这时,手机响了,贺情看了一下是他爸的,接了:“喂,爸?”贺父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阴沉沉的:“贺情,你今天没去开会?”贺情眼皮一跳,暗骂自己健忘,一时昏了头了,完全忘了今儿早有个会议要开,连忙道:“我不舒服,就没去。”他爸在除了他身体以外的事儿上基本都漠不关心,也没大听出来贺情这会儿在外面,这一下倒是语气缓和了些:“怎么了?”“屁股痛。”这一句说完,贺情都快咬着自己舌头了,只听他爸在那边着急地一句:“怎么回事?我联系家庭医生过来……”可别来啊,还要不要面子了?贺情咳嗽一声,面色沉静,也不知道严肃给谁看:“不用了爸,我就是自己下楼梯磕着了,叫什么医生啊,自己家都能摔跤,还不嫌丢人么?”贺父沉吟一阵,觉得说得挺有道理,又问:“不严重?”贺情一点头,偏头瞪了一眼憋着笑的应与将,胡乱地“嗯”了几声,觉得自己这态度没什么信服力,又斩钉截铁地说:“不严重,真的,还能走呢。”电话那头贺父又默了一会儿,说:“那你怎么不去开会?”靠,完了。……之后的日子,公司的事儿多了起来,各色应酬也多了,酒还是丁点儿都不敢沾。生意场上的人,久闻贺情大名,贺情开始喝酒的事儿早就传开了,这一凑了局,贺情推拒说胃不好喝不了,还以为是贺情不给他们面子呢,整得贺情都想把医院诊断单给甩人脸上了。爱他妈信不信,真喝不了了。吃不了辣的日子,对于贺情来说简直一天比一天痛苦,应与将无论亲他多少下都不能缓解心中对辣椒的思念,抱着手机在微信群里发消息。不加贝:我靠 我再不吃辣 要被开除成都籍了兰州:傻bftang:[语音]贺情恹恹地把语音打开,渴望听到一句好兄弟安慰的话,结果风堂也是一句,还是语音的:“傻逼。”把头往副驾驶位上一栽,贺情斜眼去睨在拴安全带的应与将,后者转过面儿来看他:“被风堂骂了?”贺情声音听着都要咽气儿了:“没……呢……”算了,食物只是补充身体能量的一种存在,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不能被此所困扰。他坐起身来,还是愁眉苦脸的,应与将见他这样儿,伸手过来往他肚子上揉了揉,冷着脸说:“别让他带你去偷吃。”“知道了。”贺情都被揉得快打嗝了,极力想转移这个让他痛苦的话题,伸手去把车载广播打开,胡乱调了几个频道。“成都做为新一线城市,是否将有机会与北京上海持平……”这句话还没完,贺情“啪”地一声把广播摁了,又伸手去调另一个频道。应与将正在打方向盘呢,扭头笑他:“反应这么大做什么。”“还新一线呢,新一线不新一线重要吗,我们根本就不关心,只想瘫着……”一语毕了,贺情打了个哈欠,听那新频道还在放那种有点儿土的电视购物音乐,也懒得管了,没力气去搞。他看着面前好不容易坐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大老爷们儿,又看着刚路过一个房地产的广告,那广告语荒诞至极,贺情心中一厌烦,嘴上大有滔滔不绝之势:“嗳,你看南延线高新区那片的房子,去年给炒房的一帮孙子给抢完了……你们北京也这样么?房价涨成这样,还不是房地产商干的事儿,本地人有点钱,都买车去了。”“你挺厉害啊,卖车知道来成都卖,这儿人就是贪享受,管他有钱没钱养呢,有好的,先享受了再说,所以成都二手车市场也特好。”贺情这一段儿长篇大论地说完,作为标准“成都吹”,把这四川盆地说得跟个聚宝盆似的,心里乐得慌。可不就是这得天独厚的条件给应与将引过来了吗,简直就是缘分。想着想着,他伸出掌心儿往应与将腿上搭,指尖还挠了挠人腿,挠得应与将气血上涌,低声说一句:“别闹。”话音刚落,电台频道的购物音乐停了,随之而来估计是广告正题了,奇奇怪怪的音乐声又起,还伴随着阵阵人声。“汇仁肾宝片,由专业补肾十八年,二十二味中药,三效合一,见效率百分之八十六以上的肾保健药!”操,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第89章 以前北京安定门桥下的护城河里,每到冬天一结冰,逛完庙会的小孩儿就爱跑河面上去“溜野冰”,冰面上有时候滑得裂纹都清晰可见,当年电视台报道说不太安全,应与将回家还挨了顿打。贺情一笑:“都结冰了还能护城?”应与将有些佩服他的脑回路,打了个趣:“所以是五朝帝都。”“就你们那儿规矩多……”贺情嘀咕一句,嘴上是这么说,但眼神里还是有点儿向往:“成都都不下雪啊,也不知道府南河结一次冰是什么样子。”应与将一边开车一边去看他,说:“能玩儿滑冰,冰球,冰壶。再往东北走,能凿洞钓蟹。”他没听贺情吭声了,转过头去问:“你都没玩过?”“没,南方冬天无聊着呢……取暖全靠抖,光抖去了,还玩儿什么。”被应与将说得心生向往,贺情瞪他一眼,抱着臂把座椅往后调了点儿,被迎面的冷风吹得呲牙咧嘴:“臭显摆。”应与将被逗得一乐,看风把贺情头发吹得一团乱,又把车窗摁上去了,他把车停在望江名门门口,等物业的人来泊车,手靠在挡杆上一敲一敲地:“那你们冬天在学校,都玩儿什么?”贺情被这么一说想起一些往事,憋着想笑,又不想把这么蠢的事儿告诉应与将。以前的冬天,他们能干什么,一群高中男孩子,下课打球上课睡觉,从教室通往篮球场的路那叫一个风雨无阻,打完球又累,拿出教室里的毛毯被子,裹着一顿狂睡。有一回上课,刚好教导主任来查课,透过玻璃习惯性地往贺情他们那一拨人那儿看,那天点了名要收拾贺情,结果兰洲他们把贺情摇醒,贺情一个激灵坐起来,愣在凳子上半天都不动。兰洲伸手去戳他:“情儿?干嘛呢,快,点杀你。”贺情面色严肃,身上的毛毯被风堂眼疾手快给抽走了,手放在膝盖上一顿揉,嘀咕道:“老子腿睡麻了……”后来他们那一拨男孩儿憋着笑,站起来了俩,把贺情一步步扶出去的。还有什么,冬天太冷,打完球又饿,跑去学校围墙边儿往外扔钱,墙那边就把热乎的馅儿饼、手抓饼各种校外才买得到的小吃扔进来。有次贺情犯二,没零钱,两张一百的扔出去,喊了几十个饼,一拨人在墙下等了半小时没等着,收钱的摊贩拿着钱跑了。贺情思及此处,有点不自在的咳嗽一声:“瞎玩儿呗。”太他妈丢人了,这种傻逼事迹,还是自己憋着吧。……望江名门这儿的房子,贺情是第一次来,入目见如此奢华的装修,还有点儿不敢相信,这装修风格还是应与将挑的。桃花心木的家具,花岗石的地板,全铜吊灯,大量的罗马柱浮雕,彩绘描金,客厅挑空,顶部做了尖肋拱顶。贺情看了看地面,铺的都是莨苕纹样的欧式地毯,配着饭厅的壁炉,看着就暖和。来陪着看房的售后服务人员在一边儿滔滔不绝的介绍,贺情也听不太进去,靠在玄关处仔细打量着这一处以后说不定要生活挺久的豪宅,心里说不出的满意。他伸手去摸摸挂在墙上的框画,盯着画上那个吹喇叭的小天使看了会儿。还真是可爱。售后服务人员一边翻资料一边把他俩往屋内引,心里也奇怪怎么是两个年轻男人来看一套房子,但嘴上也不敢多问,就想着这双卧的户型,应该是一人一间。于是他指着大些的那一间说:“这间房是户主应总的吧,我们采用了……”应与将一抬眼,审视了一下房间内,觉得床够大,还是满意,但还是说:“是双人房,设计师没跟你们沟通?”“啊,不好意思,”他扶了一下眼镜,慌慌张张地去翻策划书,边翻边说:“那如果说是应总和您的,您的伴侣,那我们可以再多加一个……”应与将把房间内的灯打开,天花板上的复古欧式水晶吊灯晃得有点儿眼疼,看贺情一眯眼,下意识侧身把光给贺情挡了,皱了皱眉,说:“小李,你先回物业吧,我们看完房,自己锁门走。”这房间才装修好不久,前前后后总共加起来算,也还要开窗敞两个月左右,家电还没购置,他们今天来也就是看看具体的装修如何,以免再有改动。被喊到名字的销售如蒙大赦,把户型图和装修方案把桌上一放,往后退了几步,说了几句客套话,也没关门,轻手轻脚地就走了。跟这个应总呆在一起,气压简直太低了。他一走,贺情就不规矩了,绕着这超大的欧式床走了一圈儿,伸手去摸摸床头的软包,仔细看了一下,再没点儿眼力也看得出这床不便宜,回头问应与将:“这床多少钱?”应与将比了个数,惹得贺情哼一句:“还真舍得。”这句话音刚落,后背落入一个结实温热的胸膛。应与将嘴唇都快亲着贺情的脸了,声音有点沙哑:“这可是床。”他把贺情从后边儿搂着,下巴在贺情肩膀上蹭,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难免有些青茬,一说话的时候,碰着贺情的脸,刺得特痒,缩脖子要躲。应与将又说:“地毯铺了,以后不许赤脚。”观察得这么细,说不感动是假的,贺情梗着脖子傲娇:“你们这些养生的老年人哪儿懂打光脚的乐趣……”他们站在床边,旁边就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帘还没安上,从这儿望,十多层的高度,能看到大半个锦江区。这时天色已有些暗了,深蓝的天空好似大海深邃浩渺,府南河边路灯如星子点点,衬得它像一条群星细闪的银河。大半个锦江区的建筑,从四面八方入目,身上均挂着各色霓虹灯串,灯火辉煌,车水马龙,无一不昭示着这一片地段的繁华昂贵。贺情看着,心里热热的。以前每次风堂在这一片地方开五星包房,经常带着各路炮友、女伴,站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看夜景、喝酒,甚至接吻,贺情一般都对这些场景免疫了,但每次看到,心中还是有些许落寞。现在不同了。他不但站在自己可以居住的房间里看这成都满目夜景,身后抱着自己的还是所爱的人。 第91章 这集团属于整车生产,但是是私企,并且是从山西那边过来的,但在成都很多年了,也算是本地企业。他们生产的车都属于国产车,廉价且销量很高,这点跟加贝集团完全相反。加贝集团旗下的4s店大多都是豪车品牌,劳斯莱斯和兰博基尼那几个名贵牌子都挨着开馆。前年有个项目跟加贝撞上了,他们集团的公子也跟贺情在赛道上碰过面。两人一见面皮笑肉不笑敌不动我不动的,看着和和气气,贺情都不知道对方心里暗骂了几句难听的话。不过好歹那小崽子是个不足为人道也的富二代,天天惹事儿闯祸,生意做不来脑子也不好使的那种,挑事儿全靠他爸。这个集团的负责人,边绍山,一只见钱眼开的狼,也是贺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当然是关于车运输线等等方面的生意了,整车这个生意上,双方根本谈不拢。贺情一想起去年在业界酒会上碰到的油腻中年男人,浑身就起鸡皮疙瘩。边绍山当时还拿了杯红酒,慢慢走过来把放着贺情名字的指示牌转了个面,面朝着自己,笑得极其虚伪:“加贝贺,心青情,贺情……少见少见,没想到,边某在这儿,还能遇到贺少赏光。”说完他举了手中液体给贺情碰杯,贺情忍着性子,也挺礼貌:“边叔。”边叔,你儿子比你牛逼。……这次的局,请在宽窄巷子的玉芝兰,闹中取静,门上没有招牌,站门口轻摇门环,就有人来延客入内。应与将一进屋,就发现屋内多为木质家具,瓷器、字画,随处可见,墙上还挂着蜀绣,透露着一股子儒雅之气,一派文艺作风,听说餐具都是店主自己在景德镇的一间陶瓷作坊设计制作出来的。他携了一身冰冷之气,黑衣黑鞋,面色不善,眉眼带凶,倒与这儿有些格格不入。不过这个玉芝兰,隐蔽性简直跟当年北京西城区地安门的什刹海之源会馆有得一拼。那个地儿是在北京的时候,他们那一伙人经常定的地方,能吃上地道的满汉全席。后来应与臣出事,也是在那里。今天大远集团的老板边绍山早早的就到了,毕竟今儿个他做东,请了六七个人,包了整个玉芝兰的晚市,不过这家店也一共只有两桌。待到引客入座,宴前川贝雪燕端上,边绍山手下的人也领着最后来的两位客人进了包房。接过茶水饮了几口,应与将看了一眼手碟上的时令小点,没多大兴趣,但为了礼貌,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一点。席间言笑晏晏,推杯换盏,应与将没去看坐在他侧方的单江别,只是坐在位置上,用白瓷的勺轻搅杯中骨汤,略有些吃力地听他们讲话。边绍山是天生的领导架子,做什么事儿都拿着一股范,半靠在椅背上,手指捻着擦手的布巾,心中暗骂怎么还没来人收走。“桂先生是蓉城餐饮界传奇性人物,他的坐杠大刀金丝面啊,可是是几近失传的绝技……应总,不得不尝。”这句话说完,上菜的人就把这特色菜端来了。边绍山是看出来应与将比较认真在听,笑得眼边皱纹都深了一些,顺着话继续道:“应总,哎,我们都是粗人,不大讲得来普通话,见笑了真是……”应与将一笑,自己也是小辈,语气还算恭敬,回答:“能听懂,不碍事。”他平时脸上都没什么表情,见几次也难得见他笑几下,这席间气氛原本略有尴尬,这才缓和了些,川投派来的那两位经理“哎哟”一声,站起身来要给应与将倒茶,后者一顿婉拒,实在盛情难却,就任他们去了。他的目光撞上单江别的,后者倒是不以为意,对着他笑了一下,低头去夹自己瓷碟上的煎饺。夹了半天夹不起来,单江别又把筷子收了,看向应与将的眼神饶有兴趣。边绍山命人取了些郎酒来,手下的人给席间的杯盏通通满上,斟到应与将时,应与将推拒开那一瓶郎酒,语气带些歉意:“边总,我开了车。”听应与将拒绝了,边绍山眉头一皱,佯怒一番,又笑道:“这么大的家业了,不雇个司机?没事,你喝,等会儿啊,我安排人送你。”应与将心中暗自佩服这人变脸的速度,但还是在这事儿上不想让步:“真喝不了。”边绍山点点头,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念叨:“你们年轻人,万事儿都讲究得很!”在旁边一直冷眼看着默不作声的单江别突然开了口,语气带着点儿讥讽:“应总做事儿特讲究……快准狠,狠得很。”应与将眉头一跳,没接话,接过佳成集团的老板递来的郎酒,一点儿一点儿给桌上的各位倒半杯。落了座,应与将手臂搭上桌面。他笑一下,拿着自己手里的酒杯杯脚在桌沿碰了一下算是喝了,朗声道:“今儿个确实喝不了,各位担待。”所有人都瞅着他那气度,震慑力,可比今天做东的边绍山多了不少,看着他才像是今天的主角。边绍山大笑:“后生可畏!”听他们讨论了一会儿这一次合资的宝马reachnow共享后,应与将迅速从他们的话语中分拣出了重要信息,包括风堂家的事情,以及这个项目所牵扯的庞大利益链条。佳成集团的老板突然把酒杯一搁,眼神都略微有些涣散,像是喝酒喝得上了头,也是个憋不住屁的,说:“这一次,我听说,加贝有想入股?”“加贝”这词儿一出口,入了应与将的耳,他瞬间就警觉起来了。边绍山目光直直地盯着说话那人,把筷子也放到了筷枕上,说话也是毫不避讳:“那小少爷,呵!”佳成的老板听边绍山也直言快语,兴许是真的喝多了,抚掌大笑:“小少爷怎么了,贺小少爷投晚啦,让风公子讨了彩头,不过也还不是让我们应老弟收入囊中了么?”应与将没说话,侧过脸去看了一眼单江别,后者也看着自己,眼里是说不出的意味。“应老弟,你是不知道啊,前年边大公子在金港赛道跟贺情对上,贺情下了黑手,闹得挺大,围观群众还有人报案呢……你猜怎么着?”佳成那老板这一段话说得应与将心里发紧,他查过贺情以前的事儿,但也没听说过有这一出?这群老狐狸,在自己面前说贺情,不就是明摆着找事儿么。 第93章 “真没?我怎么觉着一股味儿呢?”贺情扯起外套闻了半天:“你再试试?”被他闹得烦了,兰洲烦躁得一跺脚,伸手呼了贺情一爪子:“有了有了!”“我靠,我完了,”贺情都想冲到楼下便利店买两颗口香糖嚼着了,他觉得自己抽得太多了,里面的衬衫扯个领口出来闻都绕着一股味儿。电梯里的灯照得他眼睛里水汪汪的:“兰兰,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刷了门卡,一进兰洲的房间,贺情没管那么多,三下五除二,把兰洲推到床上,骑在兰洲的腿上就把兰洲的外套给脱了,再把兰洲的卫衣给扒了。贺情动作利落地把兰洲的衣服换上了,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换下来叠好放在酒店衣柜里,再从衣柜里找了浴袍出来,给兰洲翻个面儿,捆上。兰洲神智不清地,一张脸通红,被贺情拎来拎去跟炒菜似的,躺着吆喝:“我操,情儿,我们只是好兄弟,你……”懒得理他说混话,贺情又冲进卫生间把洗漱用品拆了漱口,出来的时候还抹了把脸,浑身上下收拾得神清气爽的,确认了一遍身上没烟味儿,嘴里也没多少了,靠在门边,把毛巾往胳膊上一搭。“谢了兄弟,你先穿回去,明儿我回家让我姨洗了我带给你啊!”我操,要是让应与将发现他抽那么多烟……算了,背着对象抽烟这事儿带来的罪孽感简直深重,等下保不齐又是一顿挨批。应与将到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他上了电梯找到了贺情的房间,还没站稳就看着门开了,贺情几乎是从里面扑出来,跳到他身上,也没管走廊上有没有人能看到。他一边把应与将往房间里拖,一边去关门,带着应与将的肩膀往门后一摁,拎着他的领子压到墙上,应与将的背把灯都摁关掉了。贺情一顿粗喘,这情欲来得无头无绪,跟酒精似的,遇火就燃,燃得他心尖都发烫,裹着这么多个日夜以来的心动尽数涌入了唇齿之间。他第一次如此强势地摁着应与将接吻,后者也是一愣,随即回应得热烈,吻得贺情双腿发软,实在站不住了。贺情哼道:“今天的私房菜好吃吗?”应与将正托着他的腰,被这么一说,想起今天听到的事儿,思忖好一会儿决定不开口。他只是把贺情翻了个面儿压在墙上,把贺情后背的衣物都撩起来,自己半跪着,从光洁脖颈后的脊梁骨一直向下吻,把贺情的裤子拉下来了些,吻到尾椎上一点凸出的骨头,停了下来。贺情脸红得不像话,抬脚都想踹人了,这什么癖好!应与将没多做解释,站起身来,把下巴搁在贺情肩上,低声道:“没吃饱。”说罢,他扛起贺情往屋内走,灯也没开,只有浴室的灯还亮着。贺情直接摔进柔软的大床之上。他看着应与将骑在他腰上,压着他的大腿,脱掉外套,叼起衣摆,露出结实好看的腹肌,从头上把衣服都脱了个精光,再低下头,一只手撑在自己耳畔,另一只手去解皮带的扣子。浴室的灯光微暗,映一个应与将却是映得闪闪发光。突然是很庆幸。他后悔过在家门口的乔治巴顿上没有吻他,在宾利酒会的楼道里没有吻他,但是一切都在拉力赛之后的那一个吻后补救了回来。他活了二十年,人海茫茫,各路旁人见得不少了,唯独没见过这样的。爱意从他下颚的弧度蔓延到指尖,延入小腹,从脖颈间洒下的汗到迷蒙泪眼,又从一腔燥热和急于抒发的冲动,化为一次次肆意顶撞的动作……“我……操……”贺情扯过枕头想把脸捂住,被应与将一把夺过去给垫在了他腰后,面上特正经,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混蛋。“是我操你,不是你操我。”贺情这回是被撩得彻底引火上身,腿压根合不拢,眼里带了水儿,骂道:“你他妈闭嘴啊……”应与将俯下身来,将贺情眼尾的泪一一都吻了去。他背上的红痕与贺情身上的吻痕成正比。被窝里的海啸一浪高过一浪,高到腰间缠着的腿都在发抖,控制不住地发抖……贺情想忍着喉间的声儿,压根忍不住,尽数化作了呜咽,以往的“我操”“禽兽”也骂不出了。他被撞得眼睛都睁不开,耳朵上全是眼里流下来的泪,全身陷入棉褥之中,被应与将高大的身躯笼去了一大半。应与将这会儿正附在他耳边说荤话,下半身也没停歇,贺情耳朵发烫,应与将说一句他就受不了了……等到下半夜三四点了,这人终于折腾够了,贺情面上的泪跟擦不干净似的,生理反应一般往外流,整个人瘫着,抬脚去踹应与将。应与将也不躲,傲着杵在那儿,黑暗勾勒得他的轮廓在情潮之后更加诱人,看得贺情喉头发紧。应与将坐着让他踹,等贺情的腿一过来,他捉着就往肩膀上扛,吓得贺情一哆嗦把腿收回来,抱着棉被嚎:“应与将你他妈适可而止!”贺情这一下没躲过,被摁着一顿揉捏,两个人缠着互相取暖,再从被窝里爬出来天都要亮了。他满眼通红,去推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嗔怒道:“鸡都叫了!”应与将竖着耳朵,眼皮没抬一下,沉声回了句:“哪儿呢。”贺情一胳膊勾住他脖子,伸腿盘上他后腰,把他捞下来,刚想擦着应与将的耳朵学一下打鸣,想了一下被自己笑到,噗嗤一下笑出声。一双将应大总裁勾得五迷三道的桃花眼笑得弯弯的,比昨儿晚上成都天上挂的月亮还好看……应与将没忍住,又一个狼吻下去,亲得贺情双腿乱蹬,全部按住了。贺情喘了口气儿,肚子都叫了,叫得他猝不及防,脸一红,听应与将翻身起来准备穿衣服,说洗个澡去楼下买早点。 第95章 身边的几个手下立刻警觉起来,站直了身子,双手负于身后,神色肃穆。边绍山下意识地四处找手机。人到中年,赚了这么多钱,最怕的不过一个“死”字,就怕有赚钱的能力没花钱的命,北京来的人,他摸不清门路,不懂得规矩,也早早听说过应与将的手段,害怕得要死,双手胡乱地朝衣兜上下摸去,却空空如也。“边老板。”男人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在黑暗中像一记闷锤,敲得边绍山心神震荡。“这里是香格里拉,顶层,套间。”见边绍山嗫嚅着不回话,应与将报了一下情况后,看了下时间,已经到了饭点了,懒得跟他废话。他接过旁边手下递过来的打印纸,一大叠,已裁定好,放在桌面上,向前推了一下:“这儿是大远这几年的总结,我帮您整理了一下。”边绍山眼瞪得极大,连忙把桌上的材料收到手中,冷静着翻阅,一页页看过了,全是大远之前和已下台的蓉城政界勾结,与山西旧部,以及在本地做的一些不太能抬上面儿来说的事。和一汽大众,和奥迪,等等,连今年副部级的案底都被刨了出来。他怔愣着,心中暗自大鼓,表情变换莫测,咳嗽一声,再一抬头已带着笑:“应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应与将手指扣了扣桌面,双手交握,抬头看他,回答道:“再翻出来,也不光彩。”边绍山哈哈一笑,连连点头:“说得也是!这些东西,我还没想到能被整理得这么仔细……”“今天请您过来也没别的事,只是想和您做个交易。”应与将说完,把那叠资料放在手中翻了又翻,眼神如鹰隼冲扑般将对面的中年男人牢牢锁住,音色清冷:“这些资料,我留着,宝马那事儿的股份,盘古让给大远。”不等他回话,应与将坐直了身子,又说:“您要翻贺情案子的事儿,也甭再提。”边绍山一愣,倒是彻底明白了,敢情应与将这人费尽周折在隧道里把自己“请”来就为了他最近忙着翻加贝小少爷旧案的事儿?且不说那案子到底如何,就算判个贺少寻衅滋事,故意伤人,也判不了太久,不过两三年的事儿,又不至于要他的命,何至于如此?况且贺小少爷不也受了伤……边家不过是逮着赛道下手无法调查的空档,和先出手的是贺情这个证据,以及风家最近势头不好,才敢信誓旦旦地说要把当年锦江区的案子翻了。边绍山没想到到头来还被这个三十不到的后辈将了一军,心中不服,暗暗咬牙:“应总好气魄,北京的规矩,都是这么搞的?”“我不管北京是如何,成都又是如何。”应与将眼里有如光射寒星,沉声说:“我在这儿,我就是规矩。”他说完,边绍山被气得发抖,手抓紧了沙发上的扶把,努力镇定道:“还没看出来,短短一年,盘古与加贝已到了这个地步?”应与将回避了这个话题,一提到“加贝”,又想起贺情本人来,那双湿漉漉的眼都似在眼前晃悠,红着脸,软糯糯地骂自己,“干你哦”。那么能耐又骄傲的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没防备地露出了全部的软肋。以及伤痕累累的后背。眸色一暗,应与将冷声道:“当年,边公子只是差点废了一条胳膊。”“但是贺情伤了整个背。”“贺情的背,是拿来扛事儿的。”应与将站起身来,似是已没多少耐心跟边绍山谈了,扔了一句:“边公子那爱用方向盘撞人的胳膊,废了也不要紧。”“应与将!”边绍山猛地站起身来与他对视,坐着被这后辈盯着太有压迫感,哪想到站起来那压迫感仍然未减少丝毫:“你就不怕得罪我?”被喊到的男人动作一顿,冷笑道:“边绍山,我给你的是宝马的股份,和一沓旧案。后者如果翻出来,您比贺情判得久。”“有些事儿,川内不方便查,但不代表京城里,没有人查您。”这一句话了了,他拿过边绍山的手机,开了机,甩到桌上。“一场交易而已,各取索需。”语毕,他没去看边绍山的表情,只是朝手下吩咐了几句,从衣架上拿下外套笼上身体,等一个手下在窗边挂了电话回来,使了个眼色。打电话的那个手下走到边绍山身边,微微弯腰,态度还毕恭毕敬:“边老板,我们已经联系了您的司机过来接您。”边绍山回头,看应与将已经带着两个人,把套房的门打开,出去了。他眸中有愠色,然而这看起来也是个不赔本的买卖。边绍山暗自握紧拳头,气得不行,但这口气也只得暂时咽下,毕竟他是个商人,自然懂股份和自己心血的案底,与给儿子出口气,重挫对手,这两样相较之下,哪一边更重要。等在香格里拉楼下眼看着那辆十分招摇的加长版路虎揽胜过来把边老板接上了车,逃也似地走了,应与将才启动了车,遣散了跟着的手下,一个人开着车往公司走。这事儿他拿得稳,他打听了不少来龙去脉,边绍山这人的脾性他见得太多了。以前的生意场上,特别是这种身处高位的人,最怕有人握着他们犯过的漏洞。他在北京再怎么翻江倒海,那都是过去式了,况且他跟犯罪根本沾不上边儿,大多都是生意上的手段,更别说跟刑法二九四沾边的内容。现在在成都,敛去锋芒,站得踏踏实实,行得端端正正,家里有个弟弟,枕边还有个爱折腾的小少爷,哪儿来的力气去想东想西。翻案这事儿,他不想惊动贺情,也不想任何人惊动贺情。就这么了结了吧。…… 第97章 关键是,现在的有钱有权人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都注重养生,玩到晚上十点就都喊着要回酒店了,牌也不摸了。这阵仗,第一晚还真给贺情打了个措手不及,临时安排了好几辆车来接,但车都不一样,他还为让谁坐最贵的那辆车烦恼了挺久,这种事儿上容易得罪人。贺情看着这些叔叔伯伯们,一个二个唱个卡拉ok还泡茶做按摩的,估计就差往冰啤酒里面加枸杞,威士忌里加党参,跟包房公主跳个舞都他妈想带护膝。他忙里偷闲,拿着电话趁着空隙还跑去通风口点了根烟,望着满目月色,咬着滤嘴给应与将打电话。贺情深呼吸了一口窗外的新鲜空气,被冷得一哆嗦,声音闷闷的:“他们啊,他们不让抽烟,生害怕抽到二手烟……跟他们再混几天,我喝可乐都要拿保温杯装了。”应与将在那头直乐:“你本来就不能抽烟。”贺情一心虚,把鼻腔里的烟雾散了,手里的烟头差点戳掌心里,扯了个谎:“不抽不抽!”没想到应与将在那边儿冷哼一声,胸有成竹地说:“贺情,你嘴里叼着根利群吧。”贺情这会儿都抽来只剩个烟头了,连忙抓下来摁在窗边上杵了,回答道:“没呢没呢……”“你一紧张就说叠词。”应与将如是说,想了一会儿,嗓音阴测测的:“早上我翻着你兜里的火机了,好大个利群的标。”他那边声儿有点儿哑了:“这样,我不管你了,爱抽不抽。”贺情心中一刺,难受死了,暗自发誓再也不抽烟,动动嘴唇,又不知道说什么。他犹豫了一小会儿,咬着殷红的下唇,见对方没挂电话,还是委委屈屈地嘀咕了一句:“你别不管我啊。”过分,要我命了啊。……逼近年关,成都的天儿越来越凉,街上还是不乏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贺情从驾驶室把窗户按下来去看街上时尚人士们的穿着,觉得还是自己穿得比较暖和。天天被男朋友盯着穿几层,能不暖和吗?这激爽的一年即将终了,市内各色汽车品牌的年终酒会接踵而至,一天天的应酬压得贺情快喘不过气,家里父母也回成都了。他没想到当少东家还有当得这么惨的,没空飙车也没空谈恋爱。这儿上午才开完会,就收到消息说梅赛德斯奔驰今年的车主年终酒会,要办在牧马山蔚蓝卡地亚别墅区,邀请了不少mercedes-benz的车主,还得是vvip级别,前去参加。贺情手上没有mercedes-benz的车,应与将那儿有两辆,大g和迈巴赫s都是奔驰旗下的,但也只能一个名额啊。不然应与将把自己当家属带去?算了,一个草坪酒会而已,太损了。贺情这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结果工作期间喝咖啡的时候,手机开始震,一看又是车圈儿的微信去开始蹦跶了,有好几个受邀要去奔驰酒会的。大奔哥哥:下周牧马山蔚蓝卡地亚,约起!兰州:没车 不约不加贝:+1檀道:好远哦!大奔哥哥:就在双流,走嘛妹儿。兰州:贺少 买嘛不加贝:mo有钱克拉琳达:贺少开玩笑嗦 [偷笑/]viva:约嘛~看到最后一条va姐的回复,贺情的眼皮儿跳了一下。奔驰的vvip车主在成都总共就那么几个,他还能不知道么,估计这姐们儿在酒会上碰到应与将,绝对化成豺狼虎豹了,这可怎么办啊。他想了半天,给集团里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过去,就是那个一说话就颤声儿的秦佑。贺情喝了口咖啡,又啃了颗润喉糖,唇齿间一阵甜涩,脸被冻得都有些发红:“嗳,看看公司邮箱,还有你的邮箱,我助理的邮箱,我的邮箱,有没有mercedes-benz下周牧马山酒会的邀请函?”“我,我看看去。”贺情拿着手机走来走去,心急如焚,等了一会儿,那边传来一句:“少爷,没有啊。”贺情:“……”这主办方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虽然说自己早就不是mercedes-benz在成都的经销商了。有点郁闷,看来还是业界影响力不够?贺情把电话挂了,坐在老板椅上狂喝咖啡,一杯直接干完了,想了会儿,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过去:“你收拾一下,下班陪我去马路对面。”对面,梅赛德斯奔驰啊?小助理:“好的,是要……”贺情:“买车。”那边小助理还在楼下整理文件呢,听小老板这么一说,整个人愣住了。小老板又双叒叕要买车?小老板!今年买了几辆了!私人小金库要破产了! 第99章 他挥挥手,反正也不是一时冲动,笑道:“我早就想要越野车了。”贺情今儿穿了一身立体剪裁的定制西服,规规矩矩的藏蓝色,湛蓝的领结,衬得他身形挺拔,像小白杨似的,红唇齿白,一双眼顾盼生辉,英气得很。应与将隔着老远就看到他了,心里还有点儿疑惑,怎么贺情今天还来了?不是说只有车主来?估计是厂商邀请的影响力人物?他举着杯,身边站着几个女人,其中就有跟他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viva。这女人今儿还算矜持,烫了个波浪卷,妆画得成熟气质,穿了一件深v,v得应与将都不敢看她。应与将生害怕等下贺情转面儿过来看着伤心了难过了,又碍于公共场合得尊重女士,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点点头,低头抿酒。贺情看着宴会厅里不算多的人,松了口气,还好今儿人不多,没那么挤。他端着酒杯四处张望,又在不茫茫的人海中,找他的应与将。贺情本来以为今天自己已经够帅了,看到应与将的时候,他简直想把自己头上为自己颁发的桂冠给箍到应大总裁头上去。他的应与将,这会儿一只大手正端着一杯轩尼诗,橙红色的液体反着水晶灯的光,映得他指尖发红,面儿上眉目阳刚,带着股收敛不去的戾气,身型英挺,轮廓硬朗,拥有凌驾于在场所有人的爷们儿气概。扣得刚好的领口虽然看不见锁骨,但那西装包裹的壮实躯体,勾起贺情的回忆,闭着眼都能描摹出这个男人脖颈以下的寸缕肌肤……再看多少遍都喜欢。啊,我死了。贺情面上正经的很,淡淡微笑着,没有一丝波澜,心中却正是陶醉之时。他再一看旁边的va姐,醋意都被应与将的帅气带来的满足感削去了一般,还没来得及自我安慰一下,宴会厅里台上主持今晚酒会的主持人的反射弧长到贺情都被吓了一跳。主持人拿着一块串词牌,望着贺情的方向,一抬手,声音还算好听,模样也还周正,朗声道:“就在刚才,我们梅赛德斯,奔驰中国,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户,他就是,加贝集团的现任副总裁,贺情先生!”现场涌来雷鸣般的掌声,本就被挺多人盯着看,这一下,被他吸引的目光变得更多了,大家都朝他看来,其中也包括应与将和va姐。贺情有点儿不好意思,但面对这种场面也算游刃有余,挺直了背脊,手里握着红酒杯,四个方向,每个方向都点头打了招呼,算是示意。接下来的话就让贺情有点打脑壳了。“贺情先生购置的这款,最新款奔驰amg g 63,是才上市以来,这个季度在全市卖出的第八辆!我们恭喜贺先生!”什么第八辆啊!做生意是很讲究八八八发发发六六六,但是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有这么尬吹的吗?太中二了。紧接着又是一阵阵掌声,贺情在感叹还好没合作之余,脸都要笑僵了,抬眼去看大荧幕上那辆被放出图片来展示的amg g 63。大气绝美,线条刚硬,车身通体雪白,活像冬日里,行驶在路上的冰雪精灵。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头去看应与将。像第一次在宾利那个拼酒局,不对,酒会上,两个人隔空对视一样。这次也十分默契,应与将没有听旁边的女人滔滔不绝了,也牢牢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并且把兜里的车钥匙拿在手上,剑眉一挑,对着他挥了挥。贺情一愣,耳尖又红了。我靠,这车买得值!第四十五章 成都,牧马山蔚蓝卡地亚。贺情发誓,这一次mercedes-benz的酒会,能排进他记忆力最奢华的酒会前五名。先不说这地界有多昂贵,光是邀请来的名流就个个都是大腕儿,明星都好几个,贺情虽然不怎么关心娱乐八卦,但那身段气质,人群之中一眼就瞅出来了。当然,最帅的还是应与将。考虑到不是每一家都带来了司机,酒会还专门给来宾配置了代驾,都在门口守着,跟滴滴不一样,全是专门给这酒会服务的专业驾驶员。贺情想以司机一杯酒亲人两行泪这种理由拒绝来宾敬酒都没有用,只得在应与将严厉的眼神下,一口一口地抿杯里的酒。遇到第一个实在躲不过的,贺小少爷只有豪气万千,一口干了一大半。遇到第二个的时候,应与将过来了,杵在贺情身边儿跟保镖似的,那面瘫的毛病还是改不了,一抬臂,杯盏之中四分之一的轩尼诗就入了喉。应与将低垂着眼把一大瓶洋酒倒了些到自己的杯里,挡在贺情斜前方,抬头直视眼前的陌生中年男人,淡淡道:“杨哥,贺少前段儿才出院,这杯酒,我替贺少了。”被喊到的男人一愣,非常给面子,随即也跟着一举,笑道:“应总是好义气。”应与将把喉间的液体咽下,面上仍是不变的镇定:“分内之事。”简简单单四个字,这种气氛的宴会上,那个男人似是也没有想深究这里边儿含义的意思,对着应与将和贺情点点头,暂告了别。贺情看着那人走了,眼神还是飘着不断在来往的宾客间穿梭,靠在落地窗帘边,轻晃手中的液体,问道:“你认识他?”“认识。”应与将答了一句,目光向下一点儿,去看贺情露出半截白皙的后颈,伸手为他理了衣领。找贺情喝酒的人少了点儿,来的女士倒是多了,端着点心来他跟前混眼熟的年轻千金小姐好几个,甚至还有风姿绰约的成熟中年妇人,过来递名片,话没讲几句就问他的生活。起先他还应对如流,问得深入了,他又不是个特别能扯谎的主,都给问得磕磕巴巴了……敢情这是来观察未来女婿的。 第101章 贺情三下五除二把安全带解了,耳边夹着电话,嘴上说:“等着,马上。”应与将看他去解安全带,伸手把贺情摁住,皱眉道:“走哪儿去?”侧过头去看窗外来来往往的“火三轮儿”,也就是三轮车,贺情一瞪眼,确定了一下后面没有自行车电瓶车从这儿过,才开了车门。他回头跟应与将说:“我先坐个三轮过去,帮他把东西搬到校门口去,你慢慢过来!”心中一动,应与将伸手把他拉回来,嘴唇在他眉心儿轻轻碰了一下。“注意安全。”于是贺情跳下车,脚还差点儿给崴了,这车底盘太他妈高,幸好自己腿长,但还是每次下个车都要注意一下。他到宿舍门口的时候花了不少时间,发型都他妈吹乱了。贺情老远就看着应小二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树下,跟一棵拔了叶子的小树苗似的,身边一大堆行李,看到他眼神一亮:“这里!”贺情接了个包袱背着,手上拖着行李箱在前边儿走,嘀咕道:“你东西挺多啊……男孩儿东西怎么能这么多!”应小二回嘴:“这还只是我的半壁江山!去年我和我哥回北京拿行李,哎哟,百分之九十都是我的……”“你哥东西那么少?”“我哥没什么东西啊,他,来自北京,孑然一身,形单影只,踽踽独行……”“……”贺情生害怕他再滥用词语,下一句就是什么“举目无亲”这种话,连忙道:“打住打住!”应小二眨眨眼,这才突然想起他亲爱的哥哥,问道:“对了,我哥呢?”贺情白他一眼:“你哥还在路上,我先坐三轮过来了,怕你给冻死了,你哥怕是要把整个西三环给拆了。”应小二感动得要泪了,也没弄清楚自己感动的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看着贺情提得费力,也不管自己都还大包小包的,去接过贺情手上的一个袋子拎着。贺情回头看他:“我能提得动。”算了吧,等会儿他哥要是看到贺小少爷拎那么多东西,被他整得跟个驴子似的,还不得回家关门儿就把自己给教训一顿。三个人汇合之后,一起去红高粱海鲜酒楼吃了顿饭,差不多算是提前过了个小年,点了一堆海鲜,两人看着应小二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地啃螃蟹,相视一笑。应与将默不作声,剥了不少蟹肉,夹着往贺情碗里放。在一边儿啃得费力的应小二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满眼震惊地看着他哥……这些肉以前都是我的!!!……春节的安排差不多出来了,应与将尽量在过年前得把盘古的事务安排好,每天都在跑各处销售点,交接工作一件件地办。他过年还得带着弟弟回北京,估计要跟贺情分开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不过他这几天开着车到处开会做事儿,发现了一些他都没怎么注意到过的事情。比如今年捷豹i-pace量产版的销售权,以及兰博基尼新出的urus在成都的独家维修代理权,还有一些不大不小的项目,接连着被盘古抽中了。应小二在他哥回家的时候还在打电脑游戏呢,耳机戴着,两腿盘着,整个人蜷缩在软椅上,一边跟队友连着麦,一边操作。他耳朵尖,听到了楼下熟悉的,不响但也不弱的引擎声浪,练了数年的听觉马上起了作用。应小二对着麦克风说:“我靠,哥们儿,我先下了!”他拔了麦克风和头戴式耳机卷成一团塞进被窝里,把主机的开关按下,连忙掀开被子,拿出一边儿一直在充电的电热水袋,塞进被窝里,拨乱了额前的发,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应与将推门进来的时候,面色铁青,不过这情绪跟应小二没多大关系,冷冷地扫了一眼弟弟的房间,见这小屁孩凌晨三点了还没睡着,更头疼了。他走到电脑桌旁,伸手摸了摸主机。应小二在床上眯着眼,心想自己才爬起来没玩儿多久,应该还不热吧?然后他哥又大步走到床边儿,伸手拨了一下弟弟额前的乱发,轻轻叹了口气。应小二心想应该没多大问题了,于是屏着呼吸,眼皮都不敢乱颤,假装睡意朦胧地翻了个面,鼻腔里还哼唧出声:“嗯……”下一秒,应与将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然后站起来,掀开刚刚他坐的地方,冷冷道:“应与臣,几点了?”应小二猛地坐起来,瞪着眼,不敢不回答:“三点了,哥。”应与将冷着脸正想教训他一顿,张张嘴,又觉得没什么好说。今天真是心情太差了,完全没心思教育弟弟了。应与将挥挥手,伸手把掀开的被角揭回去,揉揉弟弟毛茸茸的小脑袋:“算了,睡吧,别玩了。”他出去的时候关了门,靠在门上,深吸一口气,去阳台抽了烟。第二天忙完工作,他给贺情发了条微信。盘古名车馆:明晚上有空么。不加贝:有 有 有见应与将没回复,贺情又拿着手机回一句:档期很贵 打一个啵儿一个小时盘古名车馆:买断。不加贝:成交 [心/] 第103章 “你别跟我这儿耍流氓,话要说清楚!”这句话低吼完,贺情彻底急眼,猛地挣脱开束缚,甩开手来。“你是不是不想欠我,你是不是怕我觉得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生意便捷?我今天话跟你说明白了,你在我这儿就不是那种人!我只是想把我觉得好的东西……”一串儿话连珠炮似的往应与将耳朵里钻,每个字的横撇竖捺像带了尾钩,刺进耳膜一般痛得他连带着心尖儿也跟着一抽抽。自己想解释,又无力解释,根本不知该从何说起。应与将垂下眼看他,把自己的手放下来,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冷静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去揣测我的想法。”贺情一听这话更被堵得慌了,他和应与将之间,基本上都是他话特别多,从一开始就是。这下生意上的分歧问题一下子升华成了两个人感情之间的问题,气氛一下子又剑拔弩张了。他知道,应与将确实是行动大于言语的男人。但是有时候沟通少了问题就特别多,一棒子打不出个所以然来。两个都没怎么谈过正经恋爱的人,牵个手都要害羞好一会儿,这下相处到了磨合期,不吵吵几句心里还真不舒坦似的。贺情一口气没吞下去,周围的冬夜环境都变得弱化了,焦点全聚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他觉着应与将的眼神像猫爪般在他身上挠了又挠,惹得他瞋目道:“你错了,你根本就不太喜欢跟我交流你的事情,你生意上的事,生活里的事……”他像突然想到什么,跟踩着了尾巴似的,又说:“奥迪那事儿我都知道,就宾利酒会那次附近,你帮我那么多,现在回报一下怎么了,这压根儿就不是人情!”这他妈的根本就是私情啊,事到如今了,想相报一下了,还推拒个什么劲儿?况且他做这事儿的时候,根本没想到应与将会知道这么好赚的几个项目,能出自他贺情的手笔。见应与将还是闷着不说话,楼道的灯映在他脸上打出轮廓,眉眼间还是那副酷酷的样儿,不言不语,那两片薄唇怕是拿杠杆都撬不开。这看得贺情彻底受不了了,伸手想去找手边够得着的东西,抓到个手机想砸地上,想了想里边儿还有好多照片,咬牙作罢,往后退了一步,又急又气,眼里都快起红血丝了,看得应与将一皱眉。他怎么跟贺情说?说是因为自己自尊心太强,不想接受这种白白送上门的项目,也不想贺情牺牲大我成全小我,更不想让盘古跟加贝扯上太多利益关系?他要怎么跟贺情说,千防万防,防的人太多了,其中也包括加贝的人,比如贺情的爸。这些都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竞争对手,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将来要是抓到了贺情的丁点把柄,那可是墙倒众人推,甚至被他爸撤去职务的后果。贺情这会儿正是心气傲的年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了一身锐气与锋芒下来,确实不太懂得如何去藏。这样的人,招眼红得太多了。这种话,在贺情这种性子直心气儿正,想事儿不转弯的人来说,只能变作四个字,“不想亏欠”。那天话也没说开,贺情盯他盯了两三秒不到,心头一哽,手臂猛甩一把,将立领棉服的拉链拉到了最高,那力度猛得应与将都怕他夹着下巴肉,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贺情,依旧是那副骄傲的模样,甩着车钥匙,头都没回一下就走了。留下一个潇洒不羁的背影,晾着应与将一个人在那儿杵了半把个小时,脚下积了圈儿落叶,肩头都湿了,濡着一股子风霜味,才慢慢地往回走,去找车。先回家,之后的问题,再说。……这边儿,贺情回家就把车钥匙砸了。直接扔地上,砸得木地板“砰”地一声,那声响又脆,似都要把那香脂木豆的料给砸个坑出来。他忽然想到应与将在望江名门给他铺的一室的地毯,软软的,特暖和,不用看都知道那一流的料子和设计。贺情心里一下就难受了。贺父正在楼下看报纸呢,被儿子这么一掷,头顶儿一声巨响,惹得他闻声跑上楼来敲门,冷着脸问:“贺情,你发什么疯!”贺情这会儿屁股撅着趴床上反思过错,声音也闷闷地回他爸,说:“爸,我错了。”为了个生意上的事儿,计较成这样,他贺情这可不就是发疯了么。见得儿子少有服软,贺父心中疑窦少了些,敲了敲门,警告道:“别乱扔东西了,楼下听得清楚得很。”贺情点点头,继续答:“知道了……”这句话一出,心里的嘲讽都要扩散开到四肢百骸了。自己知道什么,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他趴床上哼哼唧唧,鼻尖充斥着床单被褥的干净皂角味儿,想必是阿姨来换过了,他慢慢儿就想起前几天晚上。那一晚上,他跑到应家睡觉,钻了应家大少爷的被窝,又怕应家小少爷听着点儿风吹草动,两人忍得难受,在被窝里干瞪眼的,最后还是贺情叼着被子,自己捂着嘴,才把声儿全压了下去。怪不好意思。那晚没做到最后,贺情还是觉得全身跟散了架似的,半夜起来被风一吹,犯了凉,一个劲儿地打喷嚏。应与将在他打第一个喷嚏就醒了,起床去柜橱拿了床冬天的被子给他盖,哄了一阵儿贺情睡了,自己才也守在旁边安稳睡去。哪知道那晚贺情又偷偷摸摸爬起来了,太冷,去抱被褥。贺情觉得自己二十了,再过不了几年就要奔三,再加上这少年时期蹦迪蹦得有点人散形不散的,早就过了身子骨铁打般健朗的年纪。他那晚上睡个觉,嫌冷,多拿了几床盖着,结果被子盖多了,翻个身都差点儿被压死。贺情把怎么捂都捂不热的脚从被子里伸过去,去冰应与将的大腿,冰得应与将眼皮都颤了颤,伸手捉了贺情的脚腕,醒了起身把他捞起来,又重新搭了些没那么重的被子。那会儿应与将还冷着脸训他:“盖五层睡觉,你是真不怕窒息。” 第105章 应与将过了安检,站在隘口后面看着安检人员检查应小二的全身,转过面来靠在玻璃上,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他一下午没怎么说话,开口嗓都有些哑:“我,机票改签了。”贺情在那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哦,延到多久?”应与将顿了会儿,说:“提前了。”贺情的声调都拔高了一点点:“什么?你现在在机场?”“在关内。”“我操……你真是……”贺情眼睛立马就红了,委屈和难过齐齐涌上心头,喉头一哽,本来好好儿斜靠在办公椅上,这立刻翻身坐起来,怒道:“最后一面都不见了?这么不乐意我去机场送你?”一听贺情这种反问句的话,应与将就觉得被堵得不行。他眼看着弟弟裹着羽绒服出来了,伸手接过弟弟递过来的机票和身份证揣进兜里,叹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对着电话说:“乖,年后就回来了。”应小二听了他哥这无奈又宠溺的语气,在旁边惊奇地瞪眼:“谁啊?贺情?”贺情那边自然听得到应小二说话,对着话筒就喊:“对,就是我!”应小二本来正竖着耳朵听那边动静呢,听贺情这么一吼,明显听出来那边人的不快,心里估摸着这人还正在气头上,有点儿怯,伸手拉了拉他哥的袖口,悄悄地说:“哥,吵架了?”应与将一记眼刀甩过去,甩得应小二满脸委屈。当哥的想想又觉得算了,这气不能往弟弟身上撒,只得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后脑勺,轻轻说了句“没事”。两人这会儿正往登机口走,一路赶着,机场地大,这会儿赶时间没空去头等舱休息室坐着。关内的风吹着也冷,应与将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电话那头传来贺情咬牙切齿地一句话。“你连两个小时都等不了我,年后还见什么见……”应与将闻言,面色一冷,也不赶路了,猛地止住步子,握着电话厉声道:“贺情!”这两个字一出口,应与将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电话就被贺情直接给挂了。应与将忍着身体里的暴躁因子作祟,反复深呼吸,任胸膛一阵剧烈起伏,闭了闭眼,随便找了个登机口坐了下来,手肘撑在双膝上,不再言语。头一次看除了自己有人能把他哥怄成这样,应小二有些怕了,一步步蹭过去,蹭到他哥身边儿刚想坐下,就看到他哥掏了机票出来递给他:“你先去登机口,我等下过来。”再傻也看得出是两个人吵架了,应小二屁股都不敢坐下去,又站直了身子,生怕点了他哥的火,小心翼翼道:“哥……你不会不回去吧?”应与将拨了根烟出来叼上,也不点燃,只是狠狠地吸那烟草的味儿,沉声道:“不会,你先去。”等弟弟走了,他一个人坐在软椅上对着手机里贺情的照片出了会儿神,试探性地拨了个电话过去,果不其然,没人接。应与将站起身来,面色铁青,把嘴上的烟用指缝夹着给折了,扔进了垃圾桶里。他合拢了衣领,一身寒意,卷携着往登机口去了。……拿着手机,打开app研究,贺情猜了老半天都猜不到是改的哪一班。这会儿他也没心思去找人查应与将的证件航班,挂了停车挡,把手刹一摁,他把座椅靠背往后调了些,闷闷地靠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飞机出港的方向。这会儿七八点的双流机场,冷得要死,车里的暖气他也不想开,就那么裹着棉服坐在驾驶位上,今天开的那辆大红色的迈凯伦p1。他甚至有点儿夸张地希望,应与将的飞机起飞的时候,他能往窗外看一眼,说不定就能盯到停在机场停车场的这辆车,知道他来过。这是贺情示弱和让步的方式,哪怕其实应与将并不会知道。现在天都黑了,整片机场就剩了t2航站楼的白日光亮,停车场的昏黄路灯,出租车排队的一片刺目的红,以及双流机场上醒目的两个字,成都。他忽然想到应与将才来成都时拍的那一张机场,自己也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存下来。贺情盯着一架又一架出港的飞机起飞,又看着入港的飞机降落……他的手指轻轻地在方向盘上敲,前挡风玻璃上的反光都能看到自己的眉眼。不一会儿,双流就下雨了,淅淅沥沥,一滴一滴都砸在车身上。再过了二十多分钟,雨开始下得大了,贺情一刷新界面,双流机场开始延误预警,出港的航班排队大多滞留,敢飞的都只有从t1出去的四川航空。还真的是战斗机,贺情心想。他一看时间,都差不多快九点了,在这儿硬是等了快三小时,估计应与将那架飞机都要到北京了。这雨该早点儿下的……哪怕能把他留在这里。贺情叹一口气,趴在方向盘上,不再去看航班出港了。他又在车上等了十多分钟,人都要给冻成冰雕了,一刷朋友圈,就看到应小二的朋友圈更新了。pgying:get home [心/]定位是北京首都国际机场,配图是他脚上的球鞋和一个黑色的行李箱,放大点儿看,能看到应与将的脚也入了镜。贺情半张脸都藏在了围巾里,手指冻得一抽抽,想摁个赞表示他知道了,又真的赞不下去。他想了好久好久,点开跟应与将的对话框,发了个消息过去。不加贝:到了家 早点休息七个字发完他就把手机关了,趴在方向盘上闷了一会儿,拼命眨眼,才把丢人的眼泪生生忍了下去。 第107章 贺情鼻子酸酸的,眼眶一热。前边儿副驾驶座上的警察也没关车窗,冷风呼得他脸疼,突然觉得成都也真他妈冷啊。旁边负责“看守”他的两个警察估计觉得贺情看着不像爱寻衅滋事的人,路上无聊,刚想跟他闲扯淡几句,转过面儿就看贺情低着头在用手背抹眼睛,吓得一愣。心想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脆弱啊,不就发生了点小冲突,被抓去公安局闻讯问询情况么?有个警察张张嘴,想安慰他似的,又觉得不合适,只得说:“那儿有监控的,责任不大的话没多大问题,就去医院验伤,赔点钱……”贺情一边用手捂着眼一边摇头,喉头哽得发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拿袖子把眼泪给擦了。他心想,这金豆豆,还好就他妈几滴,不然真的丢脸丢大发了。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握着手机认认真真地打字。不加贝:我家有暖气 耶盘古名车馆:快吹吹。一路到了双流县公安局,贺情下车差点没被这城周边的寒风给刮死,哆嗦着进了局子里,记了笔录,出来的时候都已经三四点了。他点了根烟,在公安局的院子里一步一步地走,门口停着一排车,最中间的那一辆,驾驶位上能看到风堂满目怒色地坐着,盯着他看。贺情脑子里都荡着有个进来通报的值班警察说的话:“哎哟,门口停好几辆豪车呢,嗳,弟弟,你啥来头啊,我们这局门口停的车加起来得一千万了吧?”贺情一笑,老实道:“我啊……卖车的呗。”那个警察了解了,一打响指,笑道:“为了避免更多冲突,那个先挑事儿的哥们儿,我们得扣他一晚了,你们就别干嘛了吧?回家洗洗睡咯!”贺情一点头:“好。”他出公安局的大门的时候,手里的烟都燃得只剩个屁股,手指一抖,把烟灰抹了,双手揣进兜里,一言不发地坐进风堂的车里,声儿都带着疲惫:“走吧。”风堂在路上开车一边开一边问他:“你他妈大晚上跑机场去干嘛啊?”贺情闭着眼,揉揉鼻子,眼里都是雾,低声说:“数飞机。”……这事儿过了一天之后,回到北京的第三天早上,应与将是被弟弟给弄醒的。应小二举着手机往他哥身上扑,边扑边嚷嚷:“我靠!哥!你瞅瞅,这是不是贺情啊,成都就这一辆吧?现在媒体怎么那么缺德呢,车牌号都不抹的,操丫了……”应与将闻言,瞌睡全部醒了,坐起身来夺过手机一看。《富二代爱车如命 不惜机场动手打人》今儿大成网的头条,几个红字刺得应与将眼疼,再往下滑,还有现场图。一个男人抱着贺情的腿,贺情脸抹了马赛克,身后停了那辆孔雀蓝的法拉利812,还有两辆奥迪q7,那场景,跟电影儿海报似的。第二张图就是贺情的迈凯伦了,大红的色,这车型全成都独一份,绝对不会错。机场?应与将一愣,看了一下事发时间,前天晚上九点半,就是自己走的那一晚。这篇文章大致内容已经能从标题看出来了,抹黑贺情“富二代”这个身份,极力渲染着这种行为的不齿,挑起众怒,把舆论苗头全部转向贺情。应与将坐起身来,去微博上搜了几段视频,把那人的脸截下来,发给了在成都的朋友,又找人给在成都做传媒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贺情收到应小二的慰问消息之后,心里已经咯噔一下,心想这事儿真的瞒不住了。他认命一般地,正想主动给应与将坦白,结果那边的视频电话就来了。应与将在那边握着手机,摄像头只拍到他的下巴,刚硬的线条看得贺情眼睛亮亮的。只看应与将调整了一下镜头,一对似刷了重漆的眉入了屏幕,往下是一双深潭般的眼,根本望不穿。摄像头里的贺情这会儿正半靠在床上抽烟,绷着脸,不吭声,抽得一口一口的。应与将凑近手机看了一会儿,确定了一下贺情的脸上没伤口,脖子上也没什么红痕抓伤,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点。贺情被他突然这一凑近看得差点儿被一口烟呛个半死,咳嗽了几声,就听到应与将压着嗓,冷冷地说:“把衣服都脱了。”啊?第四十八章 这么刺激啊?贺情虽然觉得有点儿意思,但还是面子上挂不住,吞了口唾沫,手指下意识去把衣领捂好,支支吾吾地:“干,干嘛啊……”应与将本来想训他几句,但看人这惨兮兮的样子,又刚捅了篓子,心下一叹,忍不住放软了语调,哄道:“乖点儿,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草,还真是自己想多了。贺情眼一瞪,瞟到应与将旁边自嗨的应小二,道:“看什么看,你弟还在旁边!”没插耳机,这句自然就给应小二听到了,后者一好奇,探头探脑地来看,被他哥的大手摁住头顶,把头给扭向了另一边。应小二这会儿正眼神空洞地望着另一个不知所以的方向:“……”贺情无语了,眼看着应与将把应小二的头拧过去,忍不住说:“你不至于吧?”应与将没回他这句,一只手摁着他弟的脑袋,另一只手握着手机,严肃地命令道:“衣摆撩起来。”这下轮到贺情彻底不好意思了,脸红得要爆炸,但还是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来,还好屋里暖气开得足,半跪在地毯上,靠着卧室里的丝绒沙发角,把浴袍撩起来了,露出一小截白净的腰段。 第109章 “在呢,我哥送人了……”应小二一提到这就难过,他也是爱车的人,那辆车更是他喜欢的,但是他哥为搏心上人一笑,硬是给拱手送了,难免还是有点儿不舍:“牌照都换成川a啦。”一听这话,他的小伙伴们也不吭声了,个个都自然而然理解成了在成都发展得不太好,各种各种,简直脑补万字商战小说,再加上看应小二都不怎么发朋友圈了,纷纷用同情和鼓励的眼神看着应小二。应家当年在北京城是什么门户啊,颐和原著和贡院六号都安安稳稳住着,老大应与将那可是风云人物,家业门店儿开在朝阳区,皇城中轴线上,那叫一个呼风唤雨,除了性格太冷不好接触之外,基本没什么可挑。老二应与臣虽然是个小混球,但好歹也算个小少爷,成绩还挺好,生活比较奢侈,但不乱挥霍钱财,性情乖戾,但也还算懂事儿。应小二回头看一拨小伙伴那个个倒霉样子,心里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由得开怀一笑,挨个给了一下,招呼道:“行了,担心我干嘛呀,天天吃香喝辣的……今年高考我再考回北京呗!”……应家年夜饭吃得好,主宅里的厨子做了一大桌菜,满汉全席似的,讲究了个“四四见底”,葱烧海参最受欢迎,一道八宝涮锅差点儿没把应小二吃来撑死。春晚应与将自然是不看的,过节全陪着家里人唠嗑去了,他也就坐一边儿点头,时不时说几句,一家人全看应小二表演了,小孩儿讲学校讲生活,说学逗唱,跟说相声似的。晚上零点还有一分多钟,应与将站在阳台上,给贺情发了一大段话,又一字一句地删了,最后留了一句发过去,等了会儿,又发了一句话过去。萧瑟冬风呼呼而过,耳边是阖家欢乐的笑声,喜气洋洋的音乐声。他放眼望去,院落里的几盏伶俜小灯,竟显得还有些温馨。应小二拉开落地门扇,从客厅里跑过来,手上还捧着一盘炸饹馇,朗声道:“哥!咱装店儿台开始倒计……”应与将接过他的盘子搁到木台上,弹了他一个脑蹦儿:“好好儿讲话,一字一句咬清楚。”“好吧,我们亲爱的中央电视台已经开始倒计时了,咱爸也在问你,进去吧?”应与将点点头,又看了眼手机,揣兜里跟着弟弟进了客厅。那边的贺情也不好过啊,贺家亲戚多,围着他闹腾,头都要大了,更有几个熊小孩儿,缠着喊情哥哥,怎么听怎么不对劲,纠正了一遍又一遍,说不听似的,惹得满屋子人哄堂大笑。贺情都多大的人了,好歹也算个家里的门面儿,被这么一笑更是挂不住面子,极为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快躲到楼上去了。最后他只得上楼把自己的游戏机等等玩儿的吃的都拿下来,一个小孩儿发一个,自己玩儿去!机场闹出的那事儿,家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也没敢多问,业界的好友合作伙伴也没多少人来问过他怎么回事儿,都心知肚明的,一见面点点头,这事儿就算先翻篇儿了。本来有时候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很大个事儿,对于当事人来说,只要身正,缓缓也就过了。等他躲阳台上抽烟了,手里还攥着一个小弟弟给的糖果,拆了包装往嘴里送,芝麻味儿咬得他香甜,眯起眼笑笑,掏出手机准备给应与将发个啥,就看到那边发来一条新消息。他俩都是家里长子,又是领头人物,忙了一下午没得多少空闲,大年三十下来一天就来来去去几句话,其中不乏贺情发了一条信息,看得应与将眼皮都颤了颤。不加贝:畅饮新年这杯酒 醉了回忆醉拥有 亲朋好友齐庆祝 甜美幸福绕心头不加贝:夫贤夫美事业火 像太阳与向日葵情意绵绵 任何的祝福都显得太轻太轻不加贝:我在这儿给您拜年了 新年快乐 [酷/]他发这两条的时候都快笑死了,还找了个中老年人表情包发过去,捧着手机眼巴巴等了半把个小时也没看到应与将回一个。这下年三十快过完了,就看到应与将的消息回过来了。盘古名车馆:去年除夕我和小二包了饺子,我吃到了饺子里包的唯一一块糖。他屏住呼吸,心跳得极快,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看着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等着应与将的下文。盘古名车馆:后来我才知道,你就是那块糖。盘古名车馆:新年快乐,宝贝。[心/]贺情的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他第一次看到应与将发这个“心”的表情不说,看到“宝贝”这两个字眼简直也要满足到死掉了,把手机放到心口上冷静了好一会儿。忽然,他本来站在阳台上的,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景象,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拉开窗户,不顾冷风扑面,努力凑着身子往窗户上爬,往外伸手。当他彻底看清楚在寒夜里那暗处一点点雪白细碎而下时,手心接上的片儿已化成了水珠。他打了个寒噤,满眼都是好奇与兴奋,连忙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给应与将发了过去,又试探着接了些在掌心儿。贺情面对着漫天雪白的晶莹碎屑,欢呼着跑进客厅。眼瞧着屋内正谈天说笑,互相拜年打电话的家里人,他却还是像个小孩儿般的冲到在厨房尝自家自制川味腊肠的贺母身边,乐呵道:“妈!”简直快要一蹦三尺高了,贺情眉眼弯得跟月牙儿似的,继续喊。“成都下雪了!”……第二天,应与将陪家里人去了前门大街,等到第三天,大年初二,他起了个大早,给家里的长辈都一一拜完年了,裹着风衣,匆匆往首都国际机场赶。索性成都的雪都是小的,压根儿积不起来,年三十晚上下过了,大年初二就只剩一地的冰水,根本看不出来昨夜下了雪,这跟他和贺情冰释前嫌似的,项目的事儿谁也不提了。下午五六点的样子到了成都双流国际机场,应与将长舒一口气,刚一开机,望江名门的设计师那边就又打电话过来了,说是要他这几天如果回成都了的话,要过去挑几件儿家具,应与将答应了下来,准备叫个车回家。成都的湿冷空气他都快要习惯了,一回北京反而不太舒坦,拿起电话给贺情打了一个过去。电话几乎是秒接,还没等贺情说话,应与将就咳嗽一声,低声问道:“你在哪儿。”那边贺情正在泡温泉,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都快软了,也没管旁边兰洲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泼水,打了个哈欠:“我在三亚呢!”你还知道回来?没听到应与将吭声,贺情有点儿心虚,又加一句:“我,我度假呗,这阳光沙滩海鸥的……” 第111章 一听他这话贺情就猛地躲开一步,手都快堵上他的嘴巴,怒道:“出尼玛啊!应与将回成都了,傻逼。”风堂问:“来找你啊?”贺情眼睛溜溜一转:“不是吧……不知道,反正,老子才没出轨。”出什么轨,心里的小火车绕着他那座山头怎么跑也跑不完。贺情上车的时候刚把安全带系好,转头去看在路边上招手的风堂:“你不是说送我?”这会儿风堂抱着臂站在远处看他动作略有生疏地去置换档杆,心里很不爽似的:“我意思是目送。”贺情爽朗一笑,在驾驶座上对着风堂比了个枪毙的手势,踩着油门儿,一轰就出去了。成都最近几年的年味儿不浓,除了城中心有不少活动,庙会公园,各种各样的灯展等等,那路上的味儿那就少了,红灯笼挂少了,彩灯也没太大作用,从个体来看更是看不出。这辆野马缓缓驶入大慈寺街的之后,顺着车流潮水来到了ifs那家四字酒店楼下的架桥入口,前边儿是要爬坡,贺情刚准备一脚油门儿踩下去给点油让车子有动力上爬,却被门口的安保给拦了下来。那安保一身制服,一双眼似长到了天上似的,上下打量一翻这辆野马,有点儿犹豫,拿起对讲机就对着楼上停车场专门泊车的柜台负责人讲楼下来了辆野马想往上走。这地方本来贺情就很少来,这么被一拦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他是车企,接触的人接本都是上了三十岁年纪的人,也一般只有谈生意才会见面,都是包间,这种年轻人爱来的下午茶聚会,反而能还被拦了下来。问声赶来的露天停车场泊车员拍了拍身上的凉意。“先生,您不能进去。”以下内容需要积分高于 1 才可浏览第四十九章 (下)在这种高档地方门口还没被这么拦过的贺情闻言一愣,眼瞪得大大的。他伸手去把档杆拨到停车档,别过脸来看站他车前的工作人员,把窗户又往下放了点儿,语气还算好:“有什么问题?”被问到的工作人员觉得尴尬,略微有点儿不太好意思,推了推眼镜,回避开了贺情这个问题,讪笑道:“先生,可以从停车场入口往右,那儿有个地下车库……”“我是来住宿的,”贺情见他避重就轻,脾气也蹿上来了一点儿,抬手指了指前边儿四字酒店的楼房,眉峰一挑:“你们这儿的地下车库位置难找,会浪费客户时间。再说了,有平台为什么不给停?”他这句话话音刚落,旁边儿的道上传来能让男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声浪,没几秒,就迅速飚上来一辆宾利飞驰,从他车边儿擦过。那宾利飞驰还是亮壳雾蓝色的,都要闪瞎人眼,跟他开的这辆黑色的野马一对比,那真是相形见绌。贺情心里一抽抽,我靠,不会真是那种门口只能停豪车的地儿吧?声浪怎么了,这野马的声浪也不差,声儿起来看谁响得过谁!那个工作人员也注意到了贺情的表情变化,这下更尴尬了,连忙转过头来,继续笑得僵硬:“您,您看……这……”贺情这下心里明镜似的,也懒得为难别人了,只是实在不想把车停地库去。停下去的话,走的时候还得坐电梯下去,而且像他这种记性的人,估计找车都要找老半天,应与将要是在旁边等烦躁了,还不得用眼神杀死自己。不对,应该是贺情会想自己杀死自己。他把电话掏出来,揉了揉鼻子,给应与将拨了一个过去。那边早早就在房间沙发上候着的男人一直在看时间,心中正暗自念叨着怎么还不来,电话就响了。在别人的注视下给男朋友打电话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贺情咳嗽一声,白净的指尖去摸摸自己眼尾,又摸摸那颗痣,说话有点不自在:“喂,是我,嗯,我到酒店了。”“上来。”说完,应与将报了个房号。贺情一听了他的声音,心给胀得满满的,也不知道这种想告状的欲望是从哪儿来,看了一眼那个工作人员,语气平静地说:“但我车开不上来,你再多等我会儿。”“为什么?”应与将扯了纸巾擦擦嘴角,把那瓶开了的黑牌威士忌给放到不起眼的角落去,他生怕等会儿贺情喝了点儿又跑去开车。贺情嘴一撇,冷静道:“我开的野马。”应与将:“……”沉默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走到穿衣镜面前把浴袍的袍带拴捆在腰间,系紧了些,脚上还穿着酒店的丝绒黑拖鞋。他又伸手去衣架上拿下自己的大外套笼在身上,再带上房卡,去开门。他握着手机,对着话筒沉声说:“等我一下。”猜到应与将要下楼,但贺情没想到应与将居然穿着浴袍裹上长外套就下来了,这么冷的天,脚踝都还露在寒风里,但冻也冻得又酷又帅,往那儿一站,特像那种浴袍男模。酷到站个台能上微博热搜的那种。贺情的车是被堵在架桥四分之一的位置,他就那么坐在驾驶位上,眼睁睁地看着应与将从架桥的顶端顺着车辆行驶的道路走下来,浴袍松垮地穿着,腰间带子扎得紧,面色严峻。他身后跟着大堂经理,以及礼宾部的负责人。应与将往贺情开的小野马前站定了,脸色有些难看,开口道:“就是这辆。”大堂经理是见过大世面,这类事情应当也处理得不少了,没去看车里的人,只是认认真真对着应与将讲话:“应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我们已经在酒店平台为您和您的朋友安排了车位。”说完之后,她身后礼宾部的负责人手里端着纸笔,态度温和地问应与将:“我们需要登记一下您的房号。”应与将报了之后,登记的负责人握笔的手都颤了一下,探索者套房是他们这儿第二贵的房型,这客人还要连着住好几天,这都敢拦车就不说了,如果要是遇到个刁钻的客人,那这几天他们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第113章 这会儿贺情浑身都使不上力气了,心中暗骂这熊玩意儿怎么这一回来就那么粗暴。应与将冷着脸走到床头边,把百叶窗放下了一半,留了一半出来,又跨到贺情身上,欺身压了下去。冲撞一波接着一波,鼻尖萦绕着一股液体的草莓味儿,贺情眯着眼去看地上扔着的粉色管状物,心中大骂一句流氓。这玩意儿哪儿来的?再说了这个姿势,他真的觉得太奇怪了,简直是羞耻到爆炸,这么跪趴着像什么似的,现在天色暗下来,都能从镜子里面瞅着一点儿影子,看应与将伏在自己身上抱着自己的腰一阵狠撞,太他妈……爽了。贺情没功夫走神,趴着在沙发靠背上,腰背上搭着那件已被弄脏的浴袍,喉间呻吟破碎不堪,什么句子都被换着花样喊完了,全是应与将瞎教的。他被顶得眼前一片眩晕,已经听不进去应与将低吼着说什么荤话,眯着双桃花眼闷闷地流眼泪,止都止不住,擦了还流,最后脸蛋儿一滚,干脆全擦在沙发上。应与将动作一深一浅的,到后来都没浅了,一次比一次往里捅得深,贺情感觉小腹都快他妈有个形儿了,神智回来了点,刚想往后蹬腿把人踹下去……“以后,什么不要再见了那种话,你不要再说。”他听到应与将如是说,一下就停了动作,咬着牙骂:“你自己先溜的……恶人先告状……还害得老子打架……进局子了你知道吗!”应与将粗喘着去吻他脖根儿后的一片软肉,下身动作也没停歇着:“所以我回来了,怕你出事儿。”贺情闻言又是一阵扑腾,腿软得使不上劲儿,侧过头瞪着眼说:“快滚下去!本来没事儿,都要,都要被你给玩儿死了!”应与将身子稍微往后退了点儿,又猛地往前一刺,刺得贺情感觉脊梁骨都通了电,浑身的汗跟水里捞起来似的,他双目失神地垂下头去看,下巴又被身后的男人紧紧钳制住,被迫昂起来看向落地窗外。浑身火热的变化骗不了人,但贺情本来就犟,嘴上还是不饶他,声儿都叫哑了,脆着嗓道:“你他妈……就想让所有人都看着我……”“甭管北京还是成都,”应与将搂紧了他的身子把人拉起来,藏在沙发靠背之后,拎着双腿转了个面儿,正面分开贺情的双腿,又横冲直撞进去。他任由贺情在他肩膀上一阵啃咬,嗓音低沉惑人:“你贺情,浑身都是我的印儿。”贺情脸红,胳膊交叉着往脸上遮掩,再抖落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只得胡乱地跟着应与将的一句句带着强势霸道,又深情露骨的话“嗯”了一遍又一遍。再过了会儿,贺情双手抓住那浴袍都要给撕碎扔到一边儿去,边哭边喊,应与将尼玛个混蛋玩意儿,老子不要了,快缴枪了吧,太胀了。应与将闻言没停下动作,反而更大刀阔斧了些。贺情眼角的泪,他都吻不干净,一睁眼,发红的眼尾像烙过铁似的,原本澄明的眼底蒙上一层水雾,浑身颤栗不止。看得应与将都觉得,贺情那忽闪忽闪的眼睫毛一定是把画扇,扇出一股子春风,卷入了他的五脏六腑,迷了他的一颗七窍玲珑心……两人撞得沙发都移了位,旁边落地大灯都快倒了,贺情哑着嗓子再也叫不出声来,又回归了之前猫儿般的状态,缩在一处,脚趾都蜷曲了点儿,一只腿搭在沙发上,另一只搭在应与将肩上,小腹平坦起伏,眼瞧着应与将慢慢儿退出去。“我草……你……”贺情半躺着大口喘气儿,刚想说话又被堵了嘴唇,呜咽着又认命般地缠上应与将有力的腰腹,抬起头吻了吻他硬朗的,微微凸起的眉骨。又被摁到沙发上时,贺情绝望地看着窗外已黑下来的天,太古里对面一栋栋金碧辉煌的平楼看得他眼冒金星:“八点多我们家还吃年饭呢……你这样儿,我怎么去啊……”应与将停了动作,微微粗喘着气,搂上他,亲亲他的耳畔,说:“想你想疯了。”一听他这么讲,贺情又有点儿心软了,侧过脸用鼻尖蹭蹭应与将:“你跟我一块儿去么?你今晚一个人在酒店太惨了。”“不行。”应与将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贺情,喉间的酒味儿已散得差不多了,但一开口那沉沉的嗓还是把贺情爱得五迷三道的:“我藏不住。”他说,我眼神里,藏不住。当时贺情正跪趴着,眼神定定地盯着窗外银杏落叶,凛冽寒风。他听完应与将这么说,忽然想到除夕那一晚成都满天的小小飞雪。跟应与将一样,纷飞入他的世间,来到原本不怎么会下雪的南方。只希望,那雪能积起来。贺情转过身子搂住身上男人的脖颈,送上一个深吻,脑子里静静地想。这雪,可一定要积起来。第五十章 那天贺情在床上趴了半把个小时才冲了个澡收拾好,下楼开着车往家那边走了。成都冬季的天气要是不出太阳,简直就不是人呆的,手一伸出去点儿,刺骨的冰凉。他手机上还显示着他爸的几个未接来电,兜里揣着野马的钥匙,一颠儿一颠儿的往饭厅走,一路上遇到好几个出来抽烟的亲戚,叔叔伯伯的,都笑着跟他打招呼。家宴请在一处会所,差不多五六桌,全是贺家上下的人,以及贺母那边在成都的一些亲戚,其乐融融,家庭关系都还比较和睦,其中不乏几个贺情看不惯的,但也没有太大矛盾,话没说对几句,忍忍也就过了。这都快九点了,人都七七八八喝了个微醺,贺情上次胃出血之后戒酒好一会儿了,端着果汁走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才把这些个亲戚都应付下来。他还没走到最后一桌,胃里凉凉的橙汁晃荡得他都又想吐了,手掐着椅背正准备站起身去外边躲会儿,又直接被家里一个堂兄拦了下来。他堂兄也是个性情直爽的住,也没多磨叽,手臂搭上贺情的肩,揽着就往头桌走,边走边说:“二伯刚还夸你……”贺情心里一咯噔,他爸能夸他什么?这话听着毛骨悚然的。他几步都没踩稳,被他堂兄拎到桌边儿,看了一桌的长辈,又眯着眼笑起来,露出招牌的笑容,引来一桌子叔叔孃孃的夸赞,无非还是从小到大耳朵听到起茧的那几句。“哎呀咋个回事嘛,我们家贺情又长俊了!” 第115章 他还以为这句“看你睡”是闹着玩儿呢,直到第二天,贺情睡得早提前醒了,迷糊着睁开眼,抓过手机想看看时间,入目就是应与将的房间里那天花板上的投影仪,画面左侧有他那床浅灰色的棉被。背景里的声音,是偶尔的被褥擦动声,以及,应与将浅浅的呼吸声。贺情睁大了眼,就这么抱着手机坐在床上,把音量开到最大,侧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根本舍不得挂。跟这个人,谈恋爱无论谈多久。该心动的时候,贺情这颗心,真的一点儿都不含糊。……春节差不多过到大年十五,南方的习俗是要吃汤圆儿的,北方就是元宵,看起来都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南方是“包”出来的,北方是“滚”出来的。所以在望江名门的家里边儿,贺情拿着坨糯米,看着应与将也拿着坨糯米的时候,两个人就干瞪眼儿了。这房子大年初七就收着了,交房比预计提前了大半年。还是应与将自己去的,刚安顿好,家都还没搬,拿了钥匙,就从监控看到贺情的基佬紫奥迪r8停进车库了。没过半小时,那辆乔治巴顿也停进来了,贺情气喘吁吁地从车上下来,拢上外套,又急匆匆地上楼,扒着门缝,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应与将:“还来得及么?”应与将伸手把他搂过来,拧了下耳朵,笑着说:“来得及。”那天过了之后,贺情跟风堂打电话的时候,说收房那天的应与将特别像个大男孩儿,搂着他又拧又捏的,两个人从没这么疯闹过。扯着枕头在铺着羊绒地毯的地上到处跑,最后闹到放映室,两人靠在一块儿喝汽水,贺情闻不来美年达那味儿,一闻到橙子就想吐。贺情神神秘秘地把应与将拉到家门口,两个人都握着钥匙,背景是家门,就这么以第一视角照了一张,偷偷存起来。拿着这照片,贺情发了一条只对应与将可见的朋友圈。不加贝:传说中的爱巢![酷/]加了一条臭屁的定位,成都市锦江区三官堂街与龙舟路交汇处,望江名门。又花了几天时间,应与将才把行李都搬到新家,顾的搬家公司还趁机多敲了些钱,说是过年的加工费,应与将也理解,也就给了。安顿好了都是大年十三了,空调家电都还没安排妥善,等到了大年十五这一天,贺情说是新的一年真正开始,今晚得在这儿起个灶,做点儿吃的。话说回来,贺家这过年期间聚了又聚,聚得大家都有点儿疲了,元宵节这一天就各家各过各的,贺情提前来了望江名门这儿,四五点就把糯米弄好了糊了一手,然后两人搁厨房里傻站着。贺情看了会儿满案板的糯米粉,扯了扯嘴角:“我先煎个蛋吧。”于是他煎蛋的时候,对油要放多少这个问题犹豫了很久,最后决定少放点儿,水也没滤干净,一个蛋下去,噼里啪啦溅了一锅的蛋液。还好他大心脏,胆子也比较大,咬着牙拿锅铲给翻了个面儿,那声音倒是把应与将引来了,直接把锅拿过来,让贺情上一边儿呆着去。贺情就站他旁边看着,看应与将关了火往里边儿加油,慢慢地热,又拿铲子去铲那个蛋。后加上去的油热是热了,之前的水分还没滤干净,水碰上油,这锅都要炸了。油一溅出来,应与将硬是把锅柄握紧了,另一只手去把贺情往身后揽,揽得贺情跳脚地叫:“我草,你傻逼吗?扔锅啊!”“扔锅全溅着你,你才傻逼。”应与将难得瞪着他,气得快把锅直接盖贺情脑门儿上了。贺情看着应与将手上溅得起了红印的地方,连忙找来凉水给他敷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放弃了想吃煎蛋的念头。虽然最后还是吃上了。煎蛋吃了一半,两个人又想起来糯米的事儿,洗了手又往厨房钻了。北方的元宵麻烦多了,应与将也不太会,只得跟着他姨发过来的教程跟着弄。他撸了袖子起来,结实的手臂拌匀馅儿料毫不费劲,摊成薄片倒是摊了好几个碎的,被贺情骂了好几句浪费食材。又得把它们全切成小立方块儿,还得扔进盛满江米的簸箩里滚上几遭,边滚边洒水上去,得一遍又一遍地,让它们在撞击当中滚成圆球,那才算完事儿。应与将一个经常修车的人,在耐心这方面根本没有任何问题,闭着嘴也不讲话,专心致志地做,时不时用手背擦擦脸。而另一边,贺情在旁边揉个糯米像跟糯米有仇似的,皱着眉满脸严肃,只有在看到糯米粉蹭了些在应与将鼻尖儿的时候,才凑过去伸出一只手掐住他下巴,强迫着他扭过头来,往人鼻尖上亲一口。应与将和的馅儿是猪油豆沙,枣泥山楂的,这些对贺情来说简直他妈的就是黑暗料理,尝都不敢尝,光瞪着眼看他下馅儿料了。贺情做个汤圆多简单,全部弄一块儿揉成团就完事儿了,汤水又清淡,口感软糯皮滑,一口咬下去还有点儿草莓的汁水。水果汤圆这个东西,应与将是没吃过的,筷子夹了半天看里边儿有红澄澄的汁水往外冒还愣了会儿,差点以为贺情把番茄酱加里边儿了。贺情笑弯了一双眸子,手指在桌面儿上敲了几下:“还有八个,慢慢儿吃。”……元宵节过完,应小二在北京根本没玩儿够,作死一般地想朝学校请一周假,说是在北京补课,一周后回来正常行课。应与将听了弟弟的恳求,想了好一会儿,答应了,马上就给他们班主任给了电话。本来就是转学生,班上也爱管不管的,到了高三下期根本没功夫跟他掰扯,应小二就真的在北京又多玩儿了一周,回来的时候人都是飘的,几根小呆毛立在头上,从国内到达出口飞奔出来,身后拖着一个快到他腰那么高的行李箱。应与将这会儿刚从盘古那边过来,侧脖上还有一抹类似机油的黑印儿,看得应小二脖子一缩:“哥,你脖子上吻痕怎么是黑的啊……诶诶……”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哥掐住了嘴皮子,拎着他行李往外走,直接塞上了车了事儿。应与将脖子上的印儿是刚刚检修车辆弄出来的,钻了回车底,那能不挂点彩吗。这过完了年,各大赛事要开始了,上金港赛道玩儿命的人又多了,这是贺情的一大爱好,他剥夺不了,能做的就是逼着贺情把他的车全开到盘古来,一辆两辆三辆四辆,全往车间停了一排,应大总裁亲自下车间车检。贺情虽然飙车和卖车厉害,但维修和改装上面还基本是个废材,盯了他那一辆基佬紫的奥迪r8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忍不住说出了很早就开始的一个念想:“能不能帮我改改啊?” 第117章 贺情瞄好时机,进了房间,刚想开口,就看贺定礼拿了茶盘托着给他,大红袍泡出来的偏赤色的茶汤看得他一点儿想喝的欲望也没有,凑近了还有股蜜香奶油味儿。但他爸都这么大方地给他了,贺情还是乖乖地接过来,仰头一口干了。贺定礼呼吸一窒:“……”舌尖卷舔了嘴角的残余,贺情喉间那股甘甜的味儿挥散不去,眨眨眼:“爸,怎么了?”贺定礼勉强原谅了儿子的粗鲁行为,张口问道:“怎么样?”贺情想了又想,一口气全进肚里了,现在回味也没多大印象,老老实实地说:“寡淡。”“行了行了,够了。”贺定礼揉揉眉心,叫来秘书收了茶具,心中彻底放弃了对儿子雅致兴趣的栽培。除了飙车和做生意,这小子还会什么?现在倒好,项目都敢让给别人。他清了清嗓子,手指敲了敲桌面儿,说:“刚北京来电话,说阿斯顿马丁召回一千多辆车,有一些是从我们这儿卖的,去安排一下召回事宜。”贺情听得白眼都要翻了,他最烦那些车辆召回了,每次客户来4s店送车的时候那眼神,跟想干死4s店老板全家似的,满眼都是一句话,你们耽误我用车了。厂商有问题召回了跟他们4s店也没关系啊,贺情觉得开4s店简直就是遭罪,因为客户是有一点儿问题就找4s店咨询,对,就是那种贴个膜都得问4s店什么色好看的。得,这一下他事儿又多了。贺情踌躇一会儿,最终还是问道:“爸,我快两周双休没休息了,这周能给我空个档么?”最近贺定礼老把一些贺情以前不用负责的事儿扔给他,上周末就被这些事在公司捆了两天,家都没回,周末谈恋爱的时间都没了。贺定礼古怪地看他一眼,把杯里剩的大红袍一口一口品了:“再说吧。”这句说完,办公室门外有人敲了,贺定礼说了声“请进”,秦佑抱着电脑进来了。对,就是那个一看到贺情就犯怵的销售总监,这会儿正板着脸在办公室里站着,看着两代老板都站在这儿,一时有点混乱,也不知道是跟贺情说话还是跟贺定礼说话:“贺,贺总,那个,售后部刚打了几个电话,有客户就来了。”贺情眉头一皱,这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呢,车间那么多个车位也还没空出来,道:“谁啊?这么积极?”秦佑都不敢抬眼看贺情,冷静了一下说:“单,单江别,就北门那个做车……”一定这名字贺情耳朵就发痒,被吹气儿那事他能记好一阵子,连忙摆手道:“得得得,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应付着,我马上下来。”表面上云淡风轻的,贺情心里都快磨起一把三米长刀了,这孙子在二环上堵应与将,找人怂恿着灌酒的事儿他都还记着,今天这又来哪一出,赶上着找怼呢?等贺情跟他爸交代完事情下楼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分钟以后了,阿斯顿马丁的4s展厅里停的精品车型正在被单江别围着欣赏,时不时摸一下,摸得贺情有点儿隔应。贺情走近了,默念几遍“他是客户我是老板”,还没开口,就看着单江别伸出手来,嬉皮笑脸地:“贺少,好久不见啊!”看这人把手伸出来了,贺情没法也懒得矫情,伸出手回握了,也不讲话。姓单的才在这儿提了一辆阿斯顿马丁就遇上召回,但负责召回事件的贺情的确是幸灾乐祸不出来,之前这人来买车的时候,还说是因为贺情在微博上说开这牌子的车的人有品味,才揣着卡来买的车,那架势,跟那种拿现金蛇皮袋买路虎的暴发户有的一拼。单江别也是习惯了贺情这唯独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继续笑道:“贺少,今天,怎么没见着应总啊?”一听他提应与将,贺情神经都紧绷起来了,努力克制着怒气,冷着脸说:“我更关心什么风能把单哥吹来。”单江别抚掌大笑,伸手摸了摸旁边阿斯顿马丁db9的耳朵:“召回嘛,也不是好大个事,就是顺便来看看你……”贺情一听这话,脸色变了又变,看了一眼一边儿站着的秦佑,后者识趣地走开了。自从跟男人在一起之后,贺情以前没开发的那根神经敏感了起来,总觉得这人从认识一开始说话就带刺儿的,但现在听来又觉得根本不是那回事儿,分明就是有意撩拨他,要么就是逗着玩。贺情脾气冲,面儿上还是冷冰冰的,侧过身去,抓了块绒布要去擦那只被摸过的车耳朵,单江别略有点儿尴尬地把手拿开了,又放到车身上,于是他放哪儿贺情就擦哪儿,惹得他忍不住说了句:“贺情你什么意思……”“变速箱软件控制有问题,会导致车辆在驻车时发生溜车,特别不安全,所以召回。”手里攥着绒布,贺情将其对折又翻了个面儿,继续自顾自的说:“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找我,那我给你解释了,为车辆出的问题感到非常抱歉,您的售后,加贝会一直跟进……”单江别看了一眼因为已过了下班时间,空荡荡的4s店大厅,咬牙切齿地:“贺情,你少他妈装了,我那句话你能没听懂?”贺情抬起眼,心中思虑万千,大概猜到了这人想说什么,毕竟最大的爱好就是跟个变态似的天天点赞他微博点赞他朋友圈,白眼一翻,冷声说:“保安还没下班,你别在我店里折腾。”可千万别让他知道了他爸还在楼上,不然闹开了真的就完了。“应与将呢?今天不粘一块儿了?”贺情闻言一愣,眉心都快拧成结,眼底的小火焰窜了老高:“关你屁事。”单江别伸手戳了戳贺情的肩膀,戳得后者往后退了一步,忍着继续说:“你要找我麻烦,可以,但能别在这儿不?”看了看表,单江别的手往兜里一揣,一块浪琴的表闪得贺情晃眼,不免侧过了头去,想起应与将光溜溜又结实的手腕子。要是给他带这么一个表,估计那人得给沉甸甸的感觉烦死。单江别看他走神,有些不满,拍了下贺情的胳膊,拢紧西装外套,打了个寒噤:“行,我等你十分钟,跟我去三环转一圈儿。”成都三环路,一圈儿五十多公里,晚上车少,压着限速跑下来差不多半把个小时。贺情全程木着脸坐副驾驶上,都想一头撞死在挡风玻璃上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会在姓单的车上待着超过十分钟的时间。以至于,单江别把手机里他和应与将在ifs尼伊格罗酒店大厅的照片摆出来的时候,贺情面色不改,还是木着一张俊脸,声调凉飕飕的:“你什么意思啊?”单江别“嘿”了一声,把手机收起来,把天窗打开,冷风呼呼往里灌,他跟不怕冷似的,任着那风把头发都拨乱开了,嗤笑道:“我什么意思,你俩接下来上楼了是吧?整整四个小时啊,应总真牛逼。”贺情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但还是平视着前方,手把车门把手都扣紧了:“说些什么屁话。”太大意了,从尼伊格罗大厅往上走的时候光顾着吐槽门庭了,都没注意到有熟人在喝下午茶。他刚想说点儿什么,又听单江别说:“你真以为你爸不管你了?那天跟我一起谈事儿的,就是你爸一朋友,还问我,这楼上还有喝下午茶的地方么?” 第119章 说难听点儿就是瞎吃飞醋没事儿找事儿,这种怪异情绪整得贺情根本没功夫去应付那些热情的外国车友。哪儿有人连远古时期的床伴儿的醋都吃啊。不过自己那么喜欢他,吃点醋也正常……偶尔有几个男车友,看他提不起兴趣,起了点小心思,拉着贺情问他要不要换一种,几句话没说完就动手动脚,把手背往贺情腰腹上轻蹭的,一股子男士香水的味儿扑面而来,齁得他够呛。贺情只是皱着眉头,曲起手肘把人推拒开一点儿距离,礼貌地说,他有男朋友了。对方无一不是瞪大了眼,惊异非常,再者拍拍手欢呼,追问是何方神圣,或者夸那人真是好幸运。贺情摇摇头,眨巴着眼,尾角下那颗小痣亮晶晶的,也不说是谁。从底特律都会韦恩县机场回来的时候,贺情下了从北京转来的航班,落地双流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不意外地,又在双流机场t2的到达出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不过这次来的是应与臣这个小兔崽子,双手插在兜里,藏蓝色棉服,上边儿缀着橙黄条纹,脚上一双螺旋藻球鞋,染了深棕的发乱糟糟地,但由于没遮住额头,神清气爽,看着十分青春活力。年轻真好啊,贺情每次看着应与臣就想起自己当初高中,快意人生的样儿。他手上还拖着一箱行李,面色有些憔悴了,也不敢说是去红灯区被拉着玩儿整的,远远的给应与臣打了个招呼,小孩儿撒丫子跑过来给他接过行李。应小二上下打量了下他嫂子,神情略带担忧,忍不住说:“哎哟,穿个踏拉板儿就出来啦?飞机上没睡好?”贺情脚上还穿着酒店里带出来的拖鞋呢,踩着软软的,比穿皮鞋舒服多了,瞪着眼回答:“拖鞋怎么了?我觉得舒服!不过这能睡好么,转了几趟,时差都倒不过来……”应小二狗腿地跟着跑了几步,手上拉着贺情的一袋行李,本来就长得挺高一截了,眼里小白兔似的眼神还是改不了,说出来的话却吊儿郎当的:“够局器吧?我明儿还得上学呢,为了您我还熬鹰那……”回头一眼瞥过去,贺情腾出空手捏一把应小二的后颈肉,道:“关我屁事,你今儿逼着你哥陪你过生日吧?顺便来接了趟我,少邀功了!”被戳穿的应小二“诶嘿”一声笑,追着贺情又跑了几步,朗声道:“我今天满十九,明儿我就去考科三,把驾照拿了!”得,应与将又要破财给他弟弟买车了。贺情是见着醋就得吃一点儿,不吃还心里真不舒坦,一个大白眼翻过去,骂道:“应与臣你他妈挂了几次了……还没考爆呢?”话音刚落,就见着应小二拖着他的箱子呼啦呼啦一顿跑,超过了贺情,还回头甩电眼:“还差两次!”被挑衅的人一愣,神色复杂,这两兄弟,都是混不吝的主,但为什么性格和外表能差这么多?一出航站楼就看到应与将的迈巴赫s停在路边儿上打着应急灯,应与将解了安全带从车上下来,接过应小二手里的行李箱往后备箱装,弄好了又冷着脸上了车,看着贺情坐到副驾驶上,俯过身去,给人拴好安全带。贺情还没来得及说话,应与将伸手过来勾了他的脖颈,在嘴角印了个浅浅的吻。随后应与将坐直了身子,伸手去按档,脚下油门稳踩,锁了四周车门,缓缓驶入机场高速。应小二就坐在后座上,真特么紧张,手心都是汗,毕竟他还没能适应他哥和贺情接吻的场面,生害怕接下来干柴烈火,小别胜新婚的,没控制住,留他一个人在车上亮得跟led跑马灯似的。不过还好,他哥还是比较能把持住。晚上回了望江名门,应小二迅速跑进自己的房间猫着了,过了半把个小时,还是忍不住跑他哥房间门口站着贴耳朵听。那种青春期的好奇心一上来,怎么都克制不住,就扒着听,也没听出什么奇怪的动静,应小二都要怀疑他哥是不是不行了……他才站了没几分钟,只听里面他哥低沉着嗓一声怒吼:“应与臣!”我草,这下得给应小二吓了个半死,迅速跑回房间装死,盖着被子瑟瑟发抖,没一会儿他房间门就响了,看着他哥上半身什么也没穿,腰间系着条白浴巾,才洗完澡的样,发茬还滴着水。应小二这时候戏精上身,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咽气儿似的迷糊道:“干啥呀哥……”应与将眯着眼看他那怂样,气不打一处来,又觉得弟弟好玩儿,说:“挺能耐啊,还会听墙根儿了?”顿了一下,他伸手去握门把手:“得了,明儿一大早还得去考科三,都早点睡。”话说完,他就把弟弟的房间灯给关了转身合上了门,这房间黑得突然,应小二一声叫唤,在房间里的独立卫生间洗漱完毕,就缩了被窝,生闷气,这气了一会儿,迷糊糊地就睡着了……高三生早上醒得早,睡醒了又没按耐住好奇心,应小二拖鞋都没穿,蹑手蹑脚地往他哥房间门口一站,把耳朵贴门缝上竖起来,只听得里面一阵听不出是谁的低喘声之后,传来了重物落地在地毯上的闷闷一响,听得应小二心惊肉跳的。接下来就是贺情哑着嗓子的一声骂:“应与将你给老子滚下去!”再过了几秒,还是贺情的声音:“你不嫌疼啊?屁股啊,屁股!你瞪我?还瞪?得,你牛逼你别动,去,躺平了……”应小二都快惊呼出声了,睁大了眼偷听着,心头一跳一跳的,可太他妈心疼他哥了。他真是千算万算,十万个没想到……他威武的哥哥,居然是下面的那个,还被这么凶地对待。忽然那种与贺情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感觉又油然而生,应小二暗自握紧心中的小拳头,决定等今儿个他哥送他去考场的时候,好好跟他哥哥谈谈这个问题。不过他有点儿担心,他哥还能起床来送他么?于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应小二在饭桌前捧着一碗粥看着他哥和贺情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洗漱完毕的模样,衣服都穿得整整齐齐的,贺情还裹了件米灰色的运动外套,脚上一双棉拖,在门槛儿上一踩一踩地,吹了声口哨:“快点儿吃,吃完送你过去。”一口气把粥给喝了一半,化悲愤为力量,应小二慢吞吞地说:“我哥送我就够了……”最后还是那辆玛莎拉蒂总裁横着停在龙港驾考点儿大门口,停了几分钟,车又开走了,留下应小二一个人缩着脖子站那儿,瑟瑟发抖,太他妈冷了。算了,还是先把考试考了再说吧。……姓单的亮底牌的那件事出了之后,贺情还专门跑了一趟尼伊格罗酒店,带着风堂,连着坐了两三天下午,都没看到单江别说的那个他爸的熟人。他特别想把酒店监控调出来叫人删了,但是,这无异于打草惊蛇,万一惹了事端,那又被将了一军,但他完全忘记了他那天下午跟应与将出了酒店电梯之后在走廊里有没有亲密举动,那会儿脑子里的理智都软成浆糊了。应小二科三过了的当天下午考了科四,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就拿到了机动车驾驶证,晚上贺情一去找应与将,就看着小孩儿吊着他哥的脖子闹,说想去金港赛道。贺情半阗着眼看应小二,后者也不甘示弱似的看回来,在他哥的车馆里面转了一圈儿,也没找着合适的车。 第121章 他看着贺定礼指尖的杯盏翻转,茶海洗涮,听完这么一大段话,终于忍不住问一句:“爸,四九城是什么啊?”“北京!”贺定礼被儿子的无知弄得要疯了,把杯里的茶也直接一口抿了,往桌上猛地一扣,说:“就你这点儿阅历,跟人打什么交道……”在他爸眼里,贺情再在成都车圈儿呼风唤雨,一挥手能召集一批狐朋狗友,生意也还做得不错,大部分原因都归功于家庭底子好,以及那一车库的豪车。要是没家庭和资产,贺情一二十岁毛头小子,除了一副好皮囊和一身韧劲儿,能在社会上做什么事?遇到个外地来的狠角色,还眼巴巴地往上凑,要跟人当朋友,讲义气……幼稚。贺情努努嘴,还刚想再辩解点儿什么,但忽然感觉特别空,他对贺定礼的话竟然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自己确实就是个草包富二代,除了会做点生意,有点儿手腕。如果要让他白手起家,那根本就是做什么倒闭什么。他拿什么跟他爸犯浑。贺情被他爸吼得彻底焉儿了,听耳边风声过树林间哗啦作响,觉得那窗外寒风卷起的落叶都要飘到屋子里来了。他还没来得及再说点儿什么给应与将挽回一下形象,就被一沓资料又砸了手。他抬眼就看到他爸板着一张脸,手指推了推镜架:“玛莎拉蒂的suv和小轿跑停产了,销量太低,这是这段时间我们卖保时捷的一大机会,销量要把握住了。”贺情一愣,瞪着眼:“停产了?”一听到这个月销量又得拉保时捷出来遛弯儿,贺情头都疼,最近买这个牌子的暴发户越来越多了,那素质,绝了。跟前段时间上过新闻的,拿编织袋装现金去买路虎的哥们儿有得一拼。风堂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一样的反应,瞪着双眼睛,差点儿抱着自己跟贺情同款的总裁泪如雨下:“我的绝版宝贝……”抬腿一个踢踹到他屁股上,贺情吸了口杯子里的石榴气泡水,咬着吸管朝风堂翻白眼儿:“又不是你这款,别妄想了。”风堂“嘿嘿”一躲,抹了屁股往旁边站着:“幸好当年你没要成都玛莎拉蒂的销售权啊?不然真特么亏,这牌子除了标志好看和声浪还不错之外简直一无是处……”贺情砸吧砸吧嘴,懒得反驳了,只顾着嘴里满口甜味儿。心想着等下应与将来接他,得亲一个才算见过面。看贺情那一脸少男情怀总是诗的萌样儿,风堂心想姓应的反正不在,伸手趁机掐了一把人脸,逗乐道:“想什么呢,笑得这么三俗!”贺情差点儿想把杯底的石榴颗粒吸出来弹到风堂脑门儿上,挑衅道:“谈过恋爱吗你?”“我跟男人谈恋爱的时候你还在背《上西天》。”旁边不吭声玩儿手游的兰洲突然诈尸:“难啊,难!太他妈难了这关……难于上西天……”贺情对他们的高中语文成绩简直不忍直视,低声吼道:“那他妈叫《蜀道难》!”敢情就只记得那句上西天了是吧?“上过西天吗你?不对,操,给我带跑偏儿了……”这句话出来差点咬了自己舌头,贺情清了清嗓子,把俩发小围到身边儿圈起来,低声道:“嗳,车震过吗?”鹅且,还是车外车内都有的那种。当然这句补充的超纲内容,贺情不敢说,要是让风堂知道那辆他美滋滋地开了大半个月的法拉利812上曾经有应与将压着自己晃动的身影,估计这人能怄得把前挡风玻璃砸了。风堂一愣,嘴里的烟都还叼着,说话有点儿含糊不清:“车震?你怎么不学微博上那些女的,一字马关后备箱呢?”贺情一听这话脸又红了,不自在地朝四周看了看,感觉胯 | 下凉飕飕的,不好意思道:“那不是怕扯着蛋吗……行了,别说了,害羞。”一边儿玩游戏偷听的兰洲终于受不了了,几乎和风堂同一时间一人一只手去拎贺情的后衣领子:“不要脸!”什么不要脸啊,贺情真的是靠了又靠,这点儿就受不了啦?他从底特律回来第二天早上差点给应与将折腾死,说通俗点儿用方言讲就是“日得起火”,实在腿太软了,换了个姿势才好受了点儿……天哪,这才叫害羞好吧。于是风堂和兰洲,就在那酒吧里昏昏暗暗的光线中,看着贺情这个小戏精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忽然发现自己正在被注视着,还投过来一个恶狠狠的目光。接下来的这几天,贺情把保时捷4s店的事儿完成得十全十美,其他事儿托了一大半给秦佑和手下的得力干将,认认真真想把他自己在贺定礼那儿的口碑做好了。他特想证明给他爸看一下,那些超跑不是白买,钱也不是白花,飙车也不是没意思,能学到好多呢。认识很多新朋友,明白客户需求,了解不一样的社会经历,在那种极速刺激的环境下,会更有干劲儿,对不少事能赌得起,快速决断。虽然听着很扯蛋,但真的都是贺情飙车以来挺多收获的总结了。还遇见了应与将这种话,贺情是不敢说的,悄悄存在心坎儿上,自己先消化了。那日过后他斟酌了挺久,决定少往酒店跑,洗浴中心也不去了,ktv也不唱,免得他爸老说他玩物丧志。但贺定礼让他跟应与将断了来往,他做不到。加贝集团今年要拿下英菲尼迪的特约代理,还要兴建全国一流的汽车艺术馆,盘古今年还要修捷豹的4s店……一切都在越来越好,包括感情。捷豹那个代理权,贺定礼一口咬定是贺情送盘古的,可是那天贺情让的只有一个i-pace的量产销售权,并不是整个品牌的代理权。很明显剩下的部分都是应与将自己去打下来的。 第123章 早上六七点贺情回了趟家,在床上一不小心睡了一个多小时,醒了收拾好已经快十点了,拿着个盆和毛巾就往车上塞,算是过去给应与将擦擦脸和脖子用。路上他接了个电话,没讲多少句就挂了,贺情也不多问。到了华西挂水的地儿,贺情把温水端了过来,毛巾在盆里洗了两次拿起来拧干,展开成一片布的时候,水还洒了在地上。应与将盯着他,眼神一动不动,心想这小少爷哪儿做过这种活,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自己真他妈太幸运。贺情的手扒开他外套的时候,隔壁诊室的医生过来给隔壁床换水,还跟应与将说,你朋友对你真好。应与将那会儿掐了一把贺情的手腕子,说:“这是我表弟。”被掐的人一缩手,笑骂:“占我便宜!”贺情脱了他外套,扒开人衣领准备拿毛巾擦擦的时候,看到了应与将的后颈上。指甲盖大小的两个纯黑色阿拉伯数字,微微凸起,一看就是纹的,一个“47”。“47”什么意思啊,他读书那会儿才兴的这些,从电话键盘上取的,“47”这数字被他们年级上不少小女生挂过qq网名qq签名的,就是“hq”两个字母的所在按键。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在应与将的后脖颈上看到。他记得应与将其他位置没有纹身,也就是说这是第一个,还纹在后脖颈上,最脆弱的地方,手刀一打就晕的地方……应与将在后脖颈上纹了他贺情的名字。他脑子就跟劈开了似的,满足感和苦水一股子全忘喉咙管儿上冒了,堵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心里憋得难受……贺情瞪着眼,慢慢拿湿毛巾给应与将擦了,又把衣服给他穿上。来医院的路上他接到一个电话,说金港赛道今天是捷豹举行的试驾挑战赛,也就是对外开放的品牌赛事媒体日。一个做微博汽车自媒体的记者驾驶着一辆捷豹跑车,直路干护栏,撞上了金港赛道边儿上的一处护栏和广告牌,跑车前面撞毁了整个头部,索性人员没有伤亡。试驾,捷豹,汽车自媒体,以及车祸,这四个信息连在一起,自然成了贺情能抓到的信息点。“应总今天没出席还是好事儿,不然这捷豹店还没开起来呢就出这么大事故,说不清是车的问题还是人有问题……”电话里加贝集团的手下如是说,贺情也没再多问。上电梯的时候他翻了翻腾讯大成网,把今儿个上午的时讯新闻都翻了出来,果然看到了报道这件事儿的短讯。换了几个新闻app,都有,甚至微博上。文案都差不多,图片也一样,最后一张图是盘古名车馆的门面照,文章最后都提到了盘古今年拿下了捷豹销售权。当时他进了急诊大厅,还没绕到应与将输液的病房外,手机又响了起来,是风堂打过来的。风堂难得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情儿,你爸昨中午请我妈吃饭了,下午去了我妈他们区公安局,调了望江名门附近的监控……”锦江区,那可不就是望江名门那儿吗。贺情冷静得很,闭了闭眼,说:“然后?”风堂急了:“哎呀,没然后,看了就走了,我才嗨完回家,我妈还问我你出什么事儿了……你在哪儿呢?我来找你!”“不用了,晚点联系,谢了兄弟。”这一句话一口气说完,贺情把电话挂了,站在楼道里抽了根烟,冷风吹过来,呛得他直咳嗽。以应与将现在的势力,还查不到这事儿是谁做的……他就怕他爸,还找盘古麻烦。监控看了,今早就直接出了事,多半是知道了。他根本没想到有一天能被他爸查监控,能这么直白地展现出来。贺情咬咬牙,把烟头学着应与将的样子直接用手撮灭,烟灰火星儿烫得他一哆嗦。如果他是猫,估计就喵呜喵呜直叫了。今早的事儿走马观花地在贺情脑子里过了一遍,回过神来发现应与将的外套又半耷拉在胳膊上了,埋着头侧过脸,刚毅的轮廓哪怕泡在消毒水味儿里也迷人得紧。贺情哑着嗓子,张张嘴,情绪一下就上来了,用指腹去一寸一寸地摁了摁应与将颈后那两个数字。“这什么意思?”他看到应与将浑身被摸得一颤,努力把那张酷脸转过来,唇角一勾,声音沙哑又性感。“你的名字。”贺情想起早上出的事儿,想想应与将刚来成都时拍的双流机场那块牌子,想着望江名门家里书桌上码得整整齐齐的捷豹的文件和资料。贺情忽然就觉得难受了,胸口堵得慌。真的,太难受了。1耙耳朵:四川话里形容怕老婆的男人。2兴:流行。(嗷,我是个业余大二在读女司机,目前梦想是开个二手车行,还在开在火锅店隔壁的那种qaq。第五十四章 第125章 他喝了口热水,咳了一声:“还行。”贺情掐了自己脖子装死,趴在应与将身上,一张俊脸红扑扑地埋在铺在白被单上的羽绒服里:“本人很感动……”应与将刚想抬手去扯被单,免得贺情闷死,奈何那输液的管子限制着行动,只得动动嘴:“你也去纹一个。”他手肘撑在床上,俯下半边身子去逗贺情:“纹屁股上。”贺情脸一红:“纹什么啊?”应与将难得语言上耍个流氓:“纹个,应与将专……”话还没说完,他嘴就被贺情用手捂住了,后者耳尖又泛潮成一片,低声骂道:“你他妈输个液还不老实?”应与将正经道:“我也可以纹。”还真愣神想了一会儿,贺情想了一下应与将需要纹的位置和文字,还是腆着脸骂:“疼不死你!”思绪到这儿止了,眼前星辰交映,应与将的目光放远了些,去眺天际悬挂的月弯弯。他想起贺情的眉眼。举起手里要燃尽的烟头,就着漆黑夜幕,似像缀上点点星子。一直坐到晚上十二点过了,一整包烟都空掉,应与将才把烟头往阳台上放的烟灰缸里一杵,拍了拍裤子上的烟灰,进屋。……贺情在家门口站了半小时,人都要冻死了,才敢抬脚进去。他把那辆玛莎拉蒂总裁停在了露天的车库,今天都没心情进地库了。站在自己家门口的台阶上,贺情看着自己的初恋车正承受着倒春寒的风洗礼,心里也拔凉拔凉的。不知道这一去是否还有机会再次驰骋疆场了。毕竟他得跟他爸破罐子破摔,不对,总之就是磕到底。那车钥匙不得一溜儿全给收走啊?真是要人命。一进家门儿,贺母就端着碗梨子水让贺情喝点儿润润喉,贺情接过来一口干了,那气势跟临行壮胆似的,看得贺母直愣。糖水入了喉,贺情只觉得涩。这脚下步子还没稳健,就看到他爸站在二楼围栏边,手里面握着一卷报纸,在栏杆上敲了一下,俯视着一楼客厅里站着的贺情,厉声道:“上来。”来了,我草。跟他爸谈过之后,贺情才知道点儿漏在了哪里。贺定礼拿着贺情的身份证号,查了开房记录。他很少出去开房,一查就查了个准儿,就是那晚贺情跟兰洲风堂喝了酒,应与将在玉芝兰吃宴席,吃完了来丽思卡尔顿酒店,贺情病刚好,怕应与将闻到烟味儿,还把兰洲衣服扒了的那次。当时贺情脑子喝昏了,开了房间门,在走廊上就往应与将身上跳,搂着脖子把人拖进房内。贺定礼慢慢说这些细节的时候,贺情面儿上没什么表情,因为他是记得有这么个事的。“凌晨一点,贺情。”他看见他爸裹报纸的手都有点儿颤抖,一皱眉头,中年男人额间的沟壑更深了,声儿像是从喉间用砂纸打磨出的。“我在电脑面前坐了一下午,确认了没有第二个人进你们的房间。”贺情深知他爸这会儿正在爆发的临界点,额角的青筋都爆出来了。“然后,你们第二天早上九点才出来。”他脖子一梗,重重地“嗯”了一声。下一秒,贺定礼一张脸勃然变色,猛地从办公沙发上站起身来,手中卷成条状的报纸扬起,狠抽到贺情的脸上,“啪”地一声,报纸都扇折了。“你有没有一点羞耻心!”贺情不敢去捂脸。他半边脸被打得侧过去,微微喘着气儿,白净的脸皮上起了一道红痕,估计没多会儿就得肿起来。连嘶声都没有,他不想示弱任何一分。“我一年到头管过你几次,爱怎么玩怎么玩都没插手过,这一查,你让我看到你跟一个男人开房?”一语毕了,贺定礼胸膛一阵剧烈起伏,脸色渐而发青,怒斥道:“风家不管风堂那小子,不代表我不管你!”他爸都快气疯了。“贺情,这就是你要的自由成长!”贺情垂着眼不吭声,咬着牙死犟。他爸可太了解他了,贺情从小就这牛样,不叛逆也不乖顺,遇到长辈教训,就闭嘴不说话,完全沉默抵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完了该干嘛干嘛去。贺定礼看他那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自己也难受,不想再多说,手一挥,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这事儿我还没跟你妈说……自己断了,我当没发生过。”贺情眼皮一颤,吸了吸鼻子。 第127章 这下贺情一个人站在地铁口慌了神了,直跳脚,这个地铁口偏僻,等了一会儿也没看到有拿着伞的路人出来,实在没辙,一咬牙,打了个电话给兰洲。那边兰洲还没睡醒呢,听贺情这火急火燎的调调,一口气差点都没喘上来:“我操,你干嘛啊贺情,玩儿天仙下凡啊?还跑去坐地铁!你至于吗!”贺情望天,也跟着有点儿气短:“体验生活行不行,我靠,你快啊,拿起手边的伞,给我拍一张……”兰洲也是个脾气有些虎的,索性掀开被子直接坐起来,拿着电话就开始数落人:“你这谈什么恋爱啊,是渡劫吧?贺叔叔怎么没一天雷劈死你,换作是我,我一砍刀把你屁股劈两瓣儿得了!”被这么一顿逼逼,贺情觉得其实每句话都对,但是还是要挣回点儿面子,愣愣地回了句:“你他妈屁股一瓣儿的啊?”那边兰洲都要被他气昏头了,无奈叹气,一边起身穿衣服一边找伞,抬腿往浴室走:“你站着吧,风堂那傻逼离你近,我让他来接你。”贺情连忙说:“别了别了,我爸现在看到风堂就特敏感,他这还派人跟着我呢……”于是,收了雨伞照片之后的应与将,车就停在离加贝集团不远处的一个拐角,眼睁睁看着贺情急匆匆地从一辆水儿绿的出租车上下来,顶着一脑袋的雨水,往加贝集团里边儿走了。那门口站岗的保安老远就看到贺情淋着雨过来,连忙从门卫室拿了把大黑伞,跑出来护着贺情进去了。今早本来是说来加贝附近,看看能不能让贺情抽空见个面的,就待几分钟也成,结果没想到见着这一幕。应与将疑惑着低下眼,抿紧了下唇,挂了前进档,开着他这辆特低调的迈巴赫s级,往盘古车馆走了。那天之后,应与将也没拆穿贺情那把伞,只是暗地里来了加贝集团附近好几次,都没看到贺情开车,不是坐出租就是兰洲开着路虎揽胜来送。贺情明面儿上还是每天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只是每天都在公司待到特晚回家,错开他爸醒着的时间,早上走得也早,有空了就跑去小区附近的面馆给他爸妈端二两抄手饺子的,也不让家里的阿姨做了。贺定礼知道儿子搁他面前挣表现,也没表态。坐了快一周的出租和兰洲的车,贺情觉得不太好,也不方便,管兰洲往兰家公司里要了辆紧凑型小轿车过来,还特么是手动档的,试了一下根本就忘了手动档怎么开,还开着找了块空地练了好久。他还真没开过这种车,有时候在上坡的地方开着都会往后边儿溜,太刺激了。今早上他又听加贝集团项目组的人说,贺总拿了个新项目,是今年年底成都车展的什么什么企业展台负责,过段日子还得召开一个业内宴会,得请不少成都车业里的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助阵……贺情还真不知道他爸葫芦里卖的是毒药还是什么药了,只得跟着猜,叫了人去打听,最后才落实下来,这半把个月盘古没多大影响,但估计他爸的下一轮动作要下个月开始了。可贺定礼跟他谈条件的那会儿,根本就没有说过,会在事业上威胁到应与将。北京那边,估计要不了多久,应家也快收到风声了,但绝对不是现在。贺情还是比较了解他爸,他爸觉得丢人,不可能把这事儿摆明了摊开说,只得按照他们那辈人自己的手段去折腾,这些就不是他和应与将两个小辈能插手的了。就在他每天都丧得不行的时候,之前投的汽车影院,竣工了。贺情跟应与将约了时间买了票,想着等下五点要往神仙树新园大道那边走,哪儿还管得着还有没有人跟着自己,开着那小车,正准备停在自己家附近的马路边上,回家等应与将过来接。这辆银白色的小车缓缓驶入家附近的一处交叉路口,大约下午三四点,这儿靠近三环,车辆不多,又正好是监控盲区,贺情对着路况看了好久,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一打盘子,准备实线掉头。他这脚下一油门儿还没踩到底,刚换了二档准备驶入慢车道靠在路边,就看到前边儿来了一辆庞然大物的乔治巴顿。那四个顶灯闪瞎人眼,前面的进气口栅栏霸气无比,往自己的银白小车面前横着一停,活像深海龙宫里虾兵蟹将遇上了龙王三太子似的,怕是长了九十九个钳子也不够比划。贺情脑子里“嗡”的一声,我靠,这他妈不是应与将吗!他还没看清车牌号呢,就看到车门开了,应与将穿着双绑带军靴下来,裤腿扎到靴口上一点儿,套了件薄的长款黑外套,头发剪了些,凶神恶煞地,嘴上叼的烟刚刚掐灭,走过来敲他的车窗。“贺情,下车。”哐哐哐,三下。贺情简直他妈的不敢动了,这堪比行刑现场。应与将见他坐着没反应,伸手要拉他车门,贺情猛地一摁,把车门都锁了。操。在车外面被晾着的男人无语了,严肃的表情放缓了点儿,弯了点身子,隔着车窗,语气带着些哄劝:“宝贝,下来。”本来应与将提前半把个小时到了贺情家附近,是不知道贺情开了这么个小车的。关键是他在注意到这辆车实线违规调头的时候,瞅到了驾驶位上那个人的侧脸,心头突突一跳,再看那甩盘子的动作,车的风骚走位,基本就断定了这车是贺情在开。银白色的十几万块的小车,加贝门口的出租车,兰洲的上下班接送,快大半个月没打着照面儿的迈凯伦、兰博基尼,乃至日常代步的玛莎拉蒂,奥迪都不在了,一瞬间应与将脑子里就得出了个结论。贺情的车都没了。果真今儿逮着贺情,给人逼停了在路边,堵在驾驶位上,看他眨巴着眼的无辜样,还真没方式把人就地正法了。这大半个月,贺情躲着不见他,还绝对瞒了他什么事。贺情一听那句“宝贝”,耳根子就软了,特没出息地把车窗放下来了。应与将就那么趴在车窗上,带着烟草味的手指去拧贺情的脸蛋儿,咬牙切齿:“你车呢?”贺情脖子一缩,突然觉得特没面子,鼓起勇气去直视应与将的眼神,一双桃花眼里全写满了个倔字儿:“在,在家啊,我他妈真的过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想到基层体验一下激流勇进……”真的没心情听贺情在这儿贫,应与将作势要伸手进去开车门的锁,冷声道:“给你五秒钟时间交代前因后果,不然我把你从这儿抱出去,就在大街上,你自己选。”贺情还真睁大眼想了会儿,最后认真地说:“你抱我吧?”应与将:“……”最后,贺情当然还是两只脚着地自己出来的,只是去前边儿上乔治巴顿的时候,是应与将推着腰上去的,并且跟应与将约法五章:给半个小时,在车上想好怎么说,想好了再说,不准逼着说,不准细问,不准插嘴。不准细问,当然是因为贺情觉得应与将这种人洞察力太强,自己哪句话没对就得被逮着话头,到时候自己编的就要露馅儿了。说完不准插嘴的时候,应与将还特认真地点点头,嗯,不插嘴。贺情脸色爆红,差点儿一车钥匙插应与将耳朵里,都什么时候了还特么耍流氓啊! 第129章 第五十六章 电影结束了,贺情也差不多睡醒了。他醒了一睁眼,双目略微有些无神地看着前挡风玻璃上隐约可见的,正在滚动的演职员表,半侧过脸来,咬住下唇,道:“哥哥……”应与将眉头一跳,被嗲得不行,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顿了会儿,心下有点儿轻飘飘地,淡淡地“嗯”了一声。贺情彻底转过面儿来,神情十分严肃:“我梦到我被绑架了。”应与将又“嗯”一声,稍微斜了半边身子,越过中控台去,伸手解了贺情的安全带按扣,说:“是你安全带系太紧了。”啊?紧接着,贺情腹部的约束感确实一瞬间被释放开了,于是他半躺在副驾驶椅上扭了会儿,又叨叨一句:“梦里你为什么不救我?”应与将:“……”他实在无言以对,这等着贺情睡醒的空档,周围停的车都差不多走了个完,随着车旁最后一辆同样车身庞大的陆地巡洋舰轰鸣而去,应与将踩上了刹车摁下启动,打燃了火。贺情一睡醒就二得跟什么似的,不过自己这车的靠背本来就偏直,半躺着扣安全带确实不太舒服。他忽然想起冬天的时候有次贺情穿得太多,白色的羽绒服帽子往头上一戴,跟个爱斯基摩人来成都旅游似的,一坐上车,差点儿没被自己系的安全带勒个半死。当天夜里,贺情没管那么多,跟着应与将回了望江名门,第二天一大早折腾得浑身都疼,趴在浴室门边儿,推了玻璃门,有气无力地说:“你他妈怎么这么精神,四点半才睡,才八点就起来了……”“你还有力气去上班,是我的问题。”这句话说完,半裸着上身,抓过搭在浴室门把上的浴巾缠在腰间,应与将嘴唇周围还涂抹着一圈儿剃须泡沫,贺情手撑在洗漱台上,倾身去闻,满鼻子的青柠味儿。紧接着听到应与将低声一笑,解下腰间的浴巾,围绕过贺情的后腰,捻住两边往自己身前一带,贺情整个人也跟着扑到了他胸前。他盯着贺情忽闪的眼睫,眼角的那颗痣沾了些水光更显灵动,忍不住低下头想往前凑些,突然意识到唇边还有一圈儿青柠泡沫没擦,停顿了动作,同时也被贺情曲起手肘给挡在了身前。贺情那么大个小伙儿就这么被应与将圈在臂膀之中,难免动作有些拘束,也顾不得这么多,伸手抓过大理石洗漱台上的手动剃须刀,沾了些清水,扶住应与将的肩膀。他手中的刀片就着应与将人中的位置顺着方向刮,遇到下颌骨这个死角,贺情微微蹲了身子,伸手去抚应与将脖颈处的肌肤,指尖一敲一敲的,敲得应与将心痒痒。贺情把剃刀反过来逆向轻刮,用更锋利的一面儿又仔仔细细地修了一遍。应与将没忍住,伸手去揽贺情的腰,被贺情一把剃刀横在脖间:“别乱动啊。”紧接着,贺情迅速将剃刀往洗漱台上一扔,扒住应与将的肩膀,对准他的嘴唇狠狠咬了一口,疼得应与将一声闷哼,刚想伸手去抓开溜的贺情,却只接到往脸上扔过来的一块温毛巾。火速离开了作案现场,贺情又向方才一样扒在浴室门边儿喊:“脸烫你就热敷一下!”攥着手里温热的巾帕,应与将看贺情那逗咳嗽的样儿,不禁一笑。真皮实。……“先是找焊点处的切口,切割修复会留下缺口,高端车容易作假,会打磨切口,填补腻子。”应与将挽起袖口,扒开两侧减震器座密封的胶条,看上边呈细条状,而并非常见的宽条波纹,焊点没有问题,可是门锁卡扣却有异常,明显有修补腻子的痕迹,漆面开裂,明眼人一看便知。贺情在一边儿抱着手臂,拿个本子记,绕着这辆车走了一圈儿,皱眉道:“那意思就是被坑了呗?”应与将把手中的小铁锤往地上一扔,扯了纸巾擦汗,冷声道:“嗯,你这客户眼光不行。”切割车就是车身覆盖件或者结构件被进行了切割更换的车辆,而切割正好也是在维修事故车中常用的维修手法。今天洗车行没开业,贺情把他叫到他和风堂开的洗车行来,给看看这客户的车。常见的切割位置有前后纵梁切割,后翼子板切割,底大边乃至后备箱切割。这些问题一出在一辆精心伪装过的事故切割车上,贺情生手看不出来,应与将一进门儿,看那车屁股就看出来了。他又绕了一圈儿,伸手去指车门缝隙边露出的一截银色,说:“门柱封旁边的颜色,正常的车身都是统一的,切割车可能有银色的情况出现。”贺情点点头,又往他的小本子上写了几笔:“所以说,在焊接处会抹密封胶来掩盖焊接痕迹,是吧?”应与将没忍住笑:“这么认真,还拿小本子记。”贺情白眼一翻:“活到老学到老。”还没注意抓紧手上的本儿,就被应与将扯过去看了,上边儿哪里写了字,全是画,车画得什么型儿都有,特色鲜明,应与将还真看得出来什么车是什么型号。他把那小本子卷起来,往贺情头上一敲:“好学生。”贺情一摸被打的地方,呲牙咧嘴道:“操,这不是怕以后吃不起饭吗?”“我哪儿能饿得着你。”应与将嘴上叼着干净的手套,黑裤包裹着的长腿往路桩上一踏,俯下身去系散落的靴子鞋带,额间有细汗溢出,贺情没忍住,扯了纸巾一点点给他擦了。叼着手套的男人一抬眼,就看着贺情逆着光站他面前,眼神里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应与将默默地细完鞋带,就着俯身的姿势,嘴上的手套没放下,蹲下身子,抓过贺情在地上踏着一颠儿一颠儿的腿,大手握着人小腿肚,拽了过来。贺情桩子稳,只是身形晃了晃,低下头看应与将叼着个手套,正在把自己脚上的白球鞋带子扯散了,又认认真真地系上。贺情捂着脸骂:“你他妈什么毛病……”话音刚落,就看着应与将站起身来,取了嘴上叼着的手套,也没管这车间里是不是真的只有他俩,刚才还拿着铁械的手扣住了贺情的后脑勺,往眼前一摁,紧抿的薄唇在贺情的嘴角轻轻印下一个吻。贺情脸烧得更厉害了,瞪着眼:“你干嘛啊!”应与将一挑眉:“你不是说特羡慕你上高中时候的那些个小情侣么。” 第131章 光听贺情那支支吾吾的语气,他简直就想把今儿早的发布会一鼓作气地推了,不想做了。应与将要开车,以水代酒,朝满桌的老板连着敬了三杯凉白开,取了椅背上挂着的西装外套,匆匆出了宴会厅。把贺情接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两个人坐在华西门口的大长椅子上,相顾无言。贺情手里握着张检验单子,上面说了什么看不懂,只记得医生说他颅内压低,什么胆碱酯酶,什么脑脊液的,他听不懂,简而言之就是有些轻微脑震荡。并且是从上次在龙泉山拉力赛撞的那么一下就有点儿,只不过当时症状不明显,今儿这么一狠撞,真给把老毛病撞出来了。贺情看了看一边儿沉着脸不说话的应与将,吞了口唾沫,开口道:“我……”几乎是同一时间地,贺情和应与将嘴里的话语同时脱口而出:“对不起。”不该让你担心。贺情一怔,万万没想到应与将会道歉,这句话便哽在喉间再说不出来了,他深知这事儿是自己做得自私,低垂着眼,竖起耳朵想去听应与将说什么。应与将只是抬起头,脖颈上滚动的喉结被日光镌刻出极好的弧度,目光锁住贺情,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说完,他伸手过来,摸摸贺情的脑袋,摸摸他在午后阳光下被晒得软热的发。周遭医患行人神色匆匆,并未注意太多。成都五月的午后,应与将在华西医院门口的长椅上,不再去顾及周遭人多与少,头顶是烈日或是雨雪。他侧过上半身,将身边的贺情搂入怀中,紧紧抱住。1逗咳嗽:耍贫嘴。2飞叉叉:飞快。(谢谢各位评论,抱紧。我微博置顶有新的车型科普,有兴趣的大家可以去看看!顺便庆祝我的第一篇古风文完结啦,鼓掌。微博有txt可以取,晚安。)第五十七章 五月初贺情在二环路上出过车祸之后,跟家里找了借口在家休息了两个周再去上班,座驾就被应与将强硬着换了特别经得起撞的那辆乔治巴顿。那车开起来简直八面威风,只是贺情每次停车都要停到离公司挺远的地方,然后下车步行过去。目标太大了,要是又给他爸盯着,那不得又被关一周啊。为此应与将还给贺情搞了个折叠的山地自行车放后座上。晚饭一提到这事儿,贺情夹起冰面上的一大块毛肚往眼前自己这一半儿牛油红锅里扔,握着木筷在里边儿涮,说现在都流行骑摩拜呢。旁边埋着头扒蛋炒饭,还在长个儿的应小二头一抬,油碟里蘸着块儿肥牛,眨巴眼:“ofo更好骑啊!”应与将拿起旁边碗筷里还没拆的筷子往弟弟脑袋上一敲:“吃你的饭。”锅里蒸腾而起的热气氤氲了贺情的脸,只见他手指一敲饭桌,又夹了块菌汤锅里涮出来的鸭肠放应与将碗里,侧过脸对着旁边的应小二说:“你啊,你当初不剐我那一下,你哥的那辆乔治巴顿还是你的。”本来嘴里一口西兰花吃得好好的,应小二听了这话差点没被哽死,咳了一会儿,贺情还伸手过来给他顺背……眼前鸳鸯锅里汤底咕噜咕噜冒着泡,应小二看着那一圈圈的圆泡,没由来地想起自己那辆小保时捷的眼睛,跟青蛙似的,看久了还真有点儿腻,下午问他哥能不能给改改,居然还被拒绝了。理由是年底车检的时候还得拆了配原装的,麻烦。那你给贺情装车的时候怎么不嫌麻烦呢,应小二腹诽,不敢说这句,只得自己强行消化了。他本来车技就烂,搞个保时捷911来已经算他哥很疼他了,不过这是一款真正的买菜车,车身小,停车很方便,大街小巷哪儿都能去,路况不好,油门一踩也能挺过去。应小二咽了口饭,抓过可乐吸了几口,打了个嗝,笑眯眯地对着给贺情夹菜的应与将说:“哥,能不能给我整个架子啊,中控都没地儿放杂物,饮料都洒几次了……”应与将闻言一抬头看他,皱眉道:“你把饮料洒车里了?”其实他只是嫌弟弟有点儿邋遢,这么好的车往里洒饮料,按照他这种小孩儿这么折腾车,这不是振兴成都洗车行业吗。贺情在旁边贱兮兮地插一句:“完了,应与臣你车注水儿啦!”“靠……”这字出口,应小二心里一咯噔,把剩下的话硬生生压了下去没被他哥听见,小声说:“你变着方儿拿我逗闷子呢……”饭吃到最后,应小二都快撑死了,端端正正坐着捧着碗等他哥把白汤锅那最后一块藕片夹起来,结果应与将筷子一进去,拎起来就给塞贺情碗里了。贺情咬了一口,没太注意,抬眼的时候看到应小二捂脸的动作,心里都快笑喷了,又喊了份藕片来烫着吃,一边下菜一边问他:.“你要这么想……你是他的弟弟,我是他的对象,是吧?”应小二盯着汤里那几片浮起来的藕,点头:“嗯嗯。”贺情下完了,把盘子往桌上一搁:“应与将是你哥哥,是吧?”应小二又点点头:“嗯嗯!”端起蘸碟又夹了点儿小米辣进去,贺情搅搅筷子:“兰洲,风堂他们,你也叫一声哥,是吧?”应小二伸筷子去夹涮一下就能吃的藕,往碗里拌了拌,夹起来就咬了口脆生生的:“嗯嗯……”贺情看了眼低头吃饭的应与将,对着应小二说:“弟啊,你说,我能叫他们对象么?”应小二吃了那块藕,嚼吧嚼吧,心情一下明媚了,立马接道:“我靠,那当然不行了!” 第133章 贺情趴着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儿,被热醒了,坐起来找电风扇,忽然想起来房间里还有台苹果电脑呢,air的,特小一个,买来什么时候藏房间里的都忘了。他慌不择路地把电脑打开,发现登个微信还得手机验证,头都有点痛,只得登腾讯了。这他妈都快好久没登过了,个性签名还是……我靠,这都什么啊,什么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贺情看了看最近联系人列表里面还有一个陌生的号,头像不就是盘古的标志吗?天,那岂不是被他看到了?贺情默默地把签名改了,然后给应与将发了个消息,说今天想用腾讯聊天。那边儿应与将大概也在忙,贺情等了半小时抱着电脑晕晕乎乎的,等到一句,晚上出来遛弯儿吧,小二把跑车留着了。贺情秒回一句,完全没问题。那边应与将才看完合同,在页尾写了自己的名字,把那一沓纸交给了面前的高端房产中介经理,与她一握手,道:“那就交给你们了。”“应先生您放心,您这一处房产在南二环上,又是这么大的跃层,旁边还有地铁站,我们也评估过了,七百万没问题的……”那经理笑了一声,推了推眼镜:“只是有客户来看房的时候,您看您方便不方便……”应与将点点头:“方便,东西都搬走了,有其他住的地方。”他把扣在车钥匙上的旧住处钥匙取下来,动作顿了一下,压到了那一沓合同上。应与将上了车之后把手机拿出来一看,看到贺情的个性签名更新提示。他看着对话框里的提示,一点开,前面两条已经删了,只剩一句。不拜拜,你最乖。……凌晨趁他爸妈睡着了,十二点半,贺情还真是轻手轻脚地下楼,手里抓着手电筒,跑客厅的窗边站着,轻轻把通向花园的落地窗打开,搬了板凳过来,从里面把窗户锁给掰开。他手撑着窗边,研究了一下这高度。还好是夏天,穿得少,不然冬天真得得给限制了行动。贺情手臂上一用力,还好腿长手长的,还真给一下翻了过去,脚踩着围栏外的石头找落脚的,往旁边挪了挪,踩到入户的阶梯边上,确定了之后,才慢慢儿地朝那边靠近。脚上一跳,整个人稳稳地落到入户的最上面一层阶梯上,贺情蹲在门口喘了好一会儿气,这大晚上,夜深露重的,还是有点冷,下午在房里给闷坏了,还没想到现在晚上这么冷。身上揣了一百块钱,贺情跑出来就打车,到了跟应与将约的地儿,四处张望,才看到那辆小巧玲珑的小红帽911正停在那儿。贺情有点儿兴奋,好久没炸过一环的街了。应与将看到他跑过来,伸手搂了一下,说他穿太少,把后座上应小二的校服外套拿出来给贺情披上了。那样子,还真像个高中小孩儿。应与将把贺情上下打量了一番,注意到他的腿,问:“裤脚怎么有泥?”贺情差点儿没跳起来,故作镇定:“啊,出门摔了一下,你知道我们家那个……”他突然不讲了,感觉以应与将的能耐,再多说几句就露馅儿了。应与将“嗯”了声,说:“门口台阶挺陡。”一边摁开关点火,贺情一边去踩刹车,笑着说:“对对对,太特么陡了……”一环路上车还是不少,贺情在出过车祸之后车速比以前慢了十来码,而且心里想着这是应小二的车,所以从桥上下个路口都小心翼翼的。他一路遇到在太古里那边开车晃荡的一群熟人,等红绿灯的时候,旁边一辆法拉利上面的人还愣是没认出他来,贺少会开这一百多万的车?本来想调侃几句,一眼瞟到副驾驶上同样转过脸来的应与将,都闭着嘴不吭声了,打了声招呼作罢。这会儿新交规要求礼让行人,人行横道上有人车就得等着,贺情还真就把车停那儿了,一边等一边抱怨:“怎么凌晨了这儿都这么多人啊!”应与将说差不多能走了,贺情说再等会儿呗。应与将在旁边逗他:“上回误闯红灯那六分扣了没。”贺情说:“扣了!拿你的本儿去扣的!”副驾驶上被坑了的爷们儿无奈一笑,摸根烟出来叼上,咬着滤嘴道:“得,那你再闯一个,我差不多能遣送回北京了。”贺情一听这话就炸了:“你他妈想回北京相亲吧?”把烟灰往窗外抖了,应与将摁开了红色的敞篷软顶,说:“吃味儿别现在吃,看路。”贺情低骂一声,恨得牙痒痒,真想把这人手机抢过来把叔叔的对话框以及那些个女的照片全删了。今晚没约车队,贺情一辆保时捷独自在街上压着限速飙,走的快车道,凌晨车也少,没多一会儿,顺着一环往下走,一路开到了天仙桥的合江亭边儿上,在马路边打着应急灯停了下来。贺情挂了空档把车停了路边,伸手去开车门,应与将烟抽完了剩下个灭了火星儿的烟屁股,也跟着下车去旁边的垃圾桶里扔烟头,问他:“怎么了?”他刚问完,看着贺情一指地面马路上,有一条斑马线,是大红色底面,中间一大一小两颗心,那两颗心紧紧靠着,里边儿还写着 “i love you”。贺情站那斑马线上,车也停在一边,头顶是红绿灯,从应与将兜里掏出手机对着应与将说:“拍一个呗?”“拍照?”应与将一愣,跟贺情谈恋爱以来还没怎么真正做过这些留下纪念的事儿。他注意到贺情手上拿的自己的手机,问:“你手机呢?” 第135章 他确实没早恋啊,就是,偶尔在学校里看到个清纯点的姑娘,多看两眼罢了。按着弟弟的要求,应与将一路把车开到了位于武侯区的鹭岛国际步行街这边来吃法国菜。在这传说中一百万以下的车停不进来的地方,一辆辆五颜六色的百万豪车中,应与将的奔驰大g显得并不豪华,也算特别低调的类型,停到了一家法国菜西餐厅门口。这街面儿上明明是只停跑车的,但因为应与将之前来过几次到这边儿谈生意,门口泊车的人一看他都认识,赶紧放了杆子让这车进来。应小二在副驾驶哀嚎,好久没吃好的西餐了!这家他在微博上看到过好几次推荐,这下总算他哥有时间陪他吃了。这西餐厅是半开放式的巴洛克风格,装潢富丽,上部天花,顶儿都吊着群雕,暖黄的灯光打着,让人不禁食欲大增。因为夏日的傍晚,桌上的灯盏燃得并不明亮,应小二不想在空调屋里关着,便拉了凳子坐到露天的餐位,拿着平板电脑点菜。没多一会儿菜上齐了,马赛鱼羹里边儿的蕃茄酱汁齁得应小二直咳嗽,他看着他哥把里面的鱼捞起放在白瓷盘上,拿了一边儿的长棍面包放自己碗里,再勺了汤一浇,推他眼前:“快吃。”应小二吃了一口,这正感动得不行,看着灯光明灭照着哥哥的脸,想说点儿什么感慨一下高考第一天,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应与将桌上的手机就落了地,应小二“哎呀”一声,掀起自己这一边的桌布要弯下身去给他哥捡起来。缀着花边儿的厚重桌布搭在他背上,上半身全入了桌底,应小二看着他哥脚下微弱的手机屏幕光线,正伸手把手机抓过来准备钻出去,不料他哥的右脚小腿猛地压上自己的脖根儿,压得他喘不过气,就那么钻在桌下半跪伏着,不动作了。他应与臣好歹从小跟着他哥在四九城混大的,这点儿动作,还能不懂?应小二一屏息,半个身子就这么藏在桌布下边儿,一动也不敢动了。他正紧张着,就听到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浑厚如洪钟般:“应总,好久不见了,我这才跟朋友吃完饭,怎么这么巧呢……”边绍山一边说一边穿西装外套,继续说:“听说,最近生意不好做?”应与将一点头,心中暗道,这找事儿的来了。“劳烦边总关心。”应与将说话的语调仍旧十分有力,却拒人于千里之外。边绍山看他这沉稳样,自然也看到了桌下面那少年的半个身子,明眼人似的,“噢”了一声,眯起眼暧昧道:“这位是……”低低地笑了一声,应与将的腿磨在应小二的肩膀上,在桌下缓缓而动…“他么……”这两字说完,应与将一对鹰隼扑猎似深邃的眼似乎染上了点儿迷离之色,他拿着桌上的巾帕擦了擦手,抬眼去看站在桌边的边绍山,说:“傍家儿。”边绍山早就听闻过应与将在北京城那些风流往事,丝毫不怀疑,神色自若地将目光从桌下的那半个身子上挪开,怒极反笑:“应总真有闲心……年轻人是会玩儿嘛。”边绍山心知去年在香格里拉酒店顶层被这后生绑过去威胁利诱的这道坎迈不过去,心中的怒火又熊熊燃起,冷笑道:“去年你为了加贝来找我麻烦,今年发现引火烧身了?姓贺的扣了你多少资源,我可是清楚得很……”应与将像挺舒服似的将身子靠上椅背,哑声道:“边总费心。”边绍山“哈哈”一笑,见应与将不痛不痒的样子,不免把话说得重了些:“人都反水了,还给他当走狗?”“走狗”这两字出来,应与将的腿在桌下就被应小二猛地抱紧了。应与将垂下眼,他自然知道弟弟这是什么意思。往年最怕冲动的是他,这年岁渐长,反而还要爱惹事的弟弟来提醒着……是真长大了。他眉头跳了跳,把心中翻涌的火气狠狠压了下去,又听边绍山镇定道:“应与将,跟我做个交易。”应与将手里刀叉都备好,切了块鹅肝排下来,不说话。边绍山以为他是默许了,手指敲了敲他们这一桌的桌面儿,低声道:“你把你手上我的不利信息给我,我把你丢的项目捡回来,能成这么多……”应与将抬头去看,边绍山比了个手势“八”。八成。这对盘古,对自己是个什么概念,应与将心里清楚得很。可是,当时他那点儿气,是替贺情争的,况且这信息如果不在自己手里一天,贺情那在金港赛道上和边绍山儿子的案子就随时可能被翻出来。应与将的手紧紧握住了桌上红石榴糖浆的杯脚,淡淡道:“不必。”桌下的应小二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抱着他哥的腿,屏息凝神,竖着耳朵听。他听到他哥把红石榴糖浆的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又放下,说:“边总,以后盘古都不跟大远争。”“真不做了?”边绍山一听,兴趣来了,“也是,听说你转出去不少活儿,捷豹也不打算做了……”顿了下,他见应与将冷着一脸没什么反应,又说:“一个加贝而已,你真那么怕事儿?不是传说中北京城闻风丧胆的活阎王么!应与将,这不像你啊!”应与将没吭声,抬眼看了看门口:“边总,用完餐就该出去了。”再不走,他的傻狍子弟弟,在桌下要抱着自己的腿睡着了。五分钟后,他看着边绍山离去的背影,和这人最后那个发狠的眼神,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果断地把弟弟塞桌下了。不然被看到脸,不知道又得捅多大的篓子。一个加贝而已,真那么怕事儿?他应与将怕的那是事儿吗,从来都不是。 第137章 第五十九章 贺情撅着屁股趴在床上,一晚上愣是没睡着。他看着贺母轻轻敲了敲门进来,也不说话,手上的小雕花托盘上放着云南白药膏,头发挽了个髻,插了簪子,还是那副温柔似水的模样。贺情郁闷得都快歇菜了,但他也完全能理解他爸妈,只是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寻思着,琢磨着,估计等他爸把气儿撒够了,把他也折腾得剩半口气了,是不是就能放过他和应与将了?但这想法,贺情撑着下巴想好久,觉着不太可能,他爸是个什么人,他太了解了,就俩字儿,死倔。贺情身上这股子倔气也是遗传下来的,只是比他爸还长江后浪拍前浪,更死倔!他薅过来半边杯子抱着,把一条长腿伸出来搭在床边儿,接过贺母递来的热毛巾,一点点儿地往膝盖上按,这几天傻跪着都出淤青了,热气儿一蒸上去,疼得他嗷嗷一叫唤。贺情一对桃花眼都快给委屈成狗狗眼儿了,半耷拉着眼皮子去瞧贺母,闷哼唧唧地:“妈……您跟我爸还一战线么?”他看着贺母垂着眼,接过毛巾体贴入微地给他弄膝盖伤的样子,舐犊之爱溢于言表,紧抿着下唇不说话,贺情的心一下就像被着毛巾的热乎度给罩住了似的,闷得喘不过气来,一时间都忘了指尖还抹着药。从小贺情家庭条件就好,但家里主内的贺母不是多能花钱的豪门太太,反而经常蹬着自行车,把小小一团的贺小情捆后座上,带着儿子去南门大街的鱼市买解玉溪捞上来的泥鳅……贺小情会打酱油的时候就爱吃辣,无辣不欢,每天下午一放学端着碗川北凉粉被辣椒辣得上蹿下跳,嘴唇红红的,龇牙咧嘴,后边儿跟着等着他来玩儿跳拱的兰小洲,一边追一边喊:“情儿,太辣了!”那会儿还在泡桐树读小学的贺小情吃完一半碗凉粉儿,屁股一拍,绕过他家来接他的司机叔叔,扯着嗓子,声音又脆又甜,对兰小洲回吼:“你说什么辣呀!”兰小洲在后边追不上,看着贺小情又端着粉儿跑那卖粉的摊面上去,又喊:“粉儿辣!你也辣!”这时候贺小情就端着那半碗粉儿,往那老板娘跟前一站,头顶树荫间隙的阳光都洒了他一张小俏脸儿上,咧着嘴笑眯眯地:“孃孃!再加点儿小米辣嘛?”等一碗凉粉儿下了肚,两人扯着闹着,拉上班上几个小男生,跑到学校后边儿泡桐树老街的树下蹲着晒太阳,等日头快落了,又纷纷而散,各回各家,贺小情自然是哼着曲儿,去找自己家的车了。经常一回家,贺母看儿子这被辣了个半身不遂的样儿,就备好了拉肚子的药,给儿子拿常温的汽水儿,热牛奶,一点点儿地灌,再怎么瞎造,贺母也不骂他,满眼心疼,说他几句太调皮。贺情现在膝盖上打着云南白药膏,看着贺母的隐忍,没由来地又觉得被辣得够呛,辣到了心肝儿里,贺母现下这不闻不问也不生气的态度,还真就像他小时候每次肚子疼完喝牛奶似的,又难受又暖和,就是疼得无法,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二天早上一起来,贺情看了下时间,刷了一圈朋友圈,看到应小二发的一条朋友圈,在蓝色港湾唱k呢,看样子是回北京过暑假去了。高考完了,也好,听说这孩子成绩挺不错的,估计得回北京去。应与臣都能回北京读大学了,那应与将,应该也还是要在成都的吧?贺情有点儿犯怵,但还是镇定,说了不想回去的,现在说什么也不能抛下自己啊。他这还懒洋洋地趴在床上没起来,这手肘撑着床沿慢慢起了身子,膝盖上的伤又疼得他一颤。昨晚上贺母走了之后,应与将突然打了个视频过来,打得贺情措手不及。他手里那会儿还正在上第二道药,纱布都差点儿掉地上,还好贺情稳得住,迅速收了东西,接视频跟应与将一顿胡天侃地,心里边儿暗自祈祷,希望别被这人看出点儿什么。应与将忙了这么一段时间,也挺疲惫,眼里的光都不亮了,看得贺情心疼得直抽抽,压低了声儿劝哄,嗳,你见不着我也别这样儿么……视频那头的男人停了动作,把头抬起来看摄像头,那眼神似乎深深望进了贺情心底儿。贺情看着他身后一片黑漆漆的房间,感受到了那落针可闻的寂静,感觉是说不出的寂寞。弟弟回北京了,这三百平的望江名门不就剩了应与将一人住么?贺情怔怔地盯着自己卧室的小窗口,理智与情感做着斗争,这要不要晚上翻个窗户出去找他。他才睡醒有点儿懵,又靠在床头柜上想了会儿,想得都快要睡着了,决定晚上翻出去,得准备点零钱,好打出租车。都沦落到出门靠打车了,对他一超跑小王子来说是真惨,一提这茬,贺情就想起他超级凶的奥迪r8,他的小宝贝儿,这心里别提多崩溃了。正准备去洗漱,贺情就听到贺母来敲门:“儿子,风家小子来了。”草!贺情一声吼,这哥们儿来得真是时候!他这正一腔崩溃之情没处发泄呢,风堂来了,全给倒他身上。贺情弯下腰捡地毯上的衬衫,套身上披着了,哼哧哼哧地答:“知道了妈!麻烦您先招待一下!”洗漱完毕贺情对着镜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穿着条短裤就下楼了,脖颈间围着圈儿衬衫,穿了件背心,手臂上均匀合适的小块儿薄薄肌肉看着更白净了,踩拉着双拖鞋,眼神恹恹儿地:“什么风吹你来了啊?”“龙卷风啊情儿!这,”风堂今天穿得跟个学生似的,还是学习特别好的那种,白蓝条纹杠polo衫,上边儿一个三叶草的标志,戴了个框架眼镜,偷瞄了眼在旁边倒茶的贺母,说:“这事儿有点严重……”他接过贺母倒的茶,抿了几口,面上堆笑:“谢谢,谢谢阿姨,真麻烦您……”贺情看了一眼风堂,对着贺母说:“妈,我和风堂先上楼去说点事儿。”“中午记得下来吃饭,”贺母理解地点点头,把电视关了,笑道:“快去吧。”这一看风堂这急匆匆的架势,发型都没怎么兼顾,一早上十点十一点的就风风火火地来了,贺情觉得这必然是有什么特吓人的事情。他突然想起他爸昨晚说的,今儿一大早要把他那辆迈凯伦p1挂出去,是不是为这事儿啊?我靠,赶上着来戳痛处了!这车风堂也特别喜欢,成天磨叽着要借,贺情也乐呵,两个人开着这辆宝贝驰骋沙场的时候,油门一踩,脚下生风,横飙过一二三四环,那劲儿,别提多够味了!一进了房间,没想到风堂往那真皮沙发上一坐,表情特别严肃道:“情儿,你记得咱锦江区九眼桥那滨江东路上那一拨五星酒店么,就那什么,香格里拉那边!”贺情眼皮子都懒得抬,病怏怏地:“那不是你的地盘么,怎么了?”风堂看他这态度,一咋呼:“我草,我今儿早上去参加那儿的索菲特万达酒店开业酒会,你猜怎么着,我他妈看到应与将了,还是股东!”贺情闷闷道:“酒店?掺合什么呢……” 第139章 贺情艰难地抬起头,眼圈儿下浅浅的青黑有点显眼了:“什么意思?”风堂忽然又觉得空调的风吹得冷,摁下软键调高了温度,一字一句地说。“应与将,要转业呗。”第六十章 “加贝又挂了辆超跑出来,哎哟,贺情的迈凯伦啊!”“七月过了就卖,先挂出来接订单……”“大红色啊,太好看了,还是贺小少爷的座驾,那估计得有人抢!”收拾了烟盒,应与将独自一人走在成都六月的午后。他满脑子都是刚才饭局上那些个喝得东倒西歪的车圈儿老板,不着调的话。他的贺情,就这么变成了一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哪怕是没有什么不好听的话,入了应与将的耳,他也觉得难受。一闭眼,满脑子都是贺情的身段儿,笑容,嗔怒时剜他的眼,发威时慑人的气势,有时候说句话来能气掉人半条命的嘴,还有乖顺的时候,垂下来的眼睫……前二十八年,没遇到贺情时,感情上,真他妈白活了。他脚边飘下一片银杏叶,绿的,缀着点儿灰,沿街道边是盖碗茶摊、拿着鹅毛棒、铗子,手中器具敲得叮当作响的采耳艺人。还有这文殊院的街上,那不远处搭着的社区戏台边儿,满座的游客和本地人。那台上的评书先生,手里拿着折扇一展,抹开四个大字:乐不思蜀。评书先生再一合了扇,往自个儿面前送了点凉风,道:“这成都春色,来天地,唐风吹拂过了那后边儿的浣花溪……”应与将停了步子听,又听得那台上的先生腔调还不赖,随口几句都还哼哼得上好:“浣花阆苑,那是东君所住,不晓得那送仙桥下的凝脂,各位见过没嘛?”他这一句问完,台下的观众议论纷纷,偶有几个小年轻的胆子大,扯着嗓子吼见过,惹得台上的评书先生拿着扇子往桌案上一敲,手指夹住一类似惊堂木的物件一摁:“打胡乱说!”应与将听着,思绪有点儿飘了。送仙桥的凝脂他是没见过,但南门儿上的贺小少爷他是见识过了。西河、桐梓林、文殊院、升仙湖、书房、春熙路、一品天下、红牌楼、宽窄巷子、来龙、凤溪河、花照壁、神仙树……这座城池连地铁站的名儿也这么美,更何况人呢。……风堂来过之后的那一晚,贺情没翻窗户出去找应与将。他也没想别的,而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关了灯抽烟,一根接一根,这算是之前胃出血之后好久才抽上的味儿,指尖一股子味儿。指端触碰着鼻尖儿,贺情闭着眼细嗅着,想象着像在闻应与将的手指一般,这股沉沉的烟草味道,简直要了他的命……这几天要不是两个人还微信腻歪着,就这见面的次数,贺情都怕应与将觉得自己想半路逃跑了。他手里揣着望江名门的钥匙,心里跟猫儿抓似的痒痒。贺情握着手机,把应与将的朋友圈翻出来,手指在屏幕上滑着,眼前烟雾缭绕,绕得他都喘不过气。每天有事儿没事儿就翻自己爷们儿的朋友圈,这习惯贺情都算不清楚维持了多久了。之前都有备注,这一点进名片,贺情才发现应与将的微信名都改了,什么都没有,就一个“应”字。贺情心中钝痛,盘古这产业他是真打算给折了?朋友圈背景是从望江名门照出去的夜景,巨大的玻璃落地窗上,映着城市的夜幕,万家灯火,辉煌广阔,以及贺情隐隐约约的身影。再往下翻,还是小视频,整个五六月,就一条,还是去合江亭那晚开着应小二的保时捷911照的锦江夜景。贺情点开,背景风声呼啸,还能听到自己不清楚在那边惊风火扯的一顿絮絮叨叨,大概就是,晚上有点儿冷,嗳,你在拍什么!手机都有点儿烫。贺情看着看着,就又想应与将了,想得发疯,心想着这情窦初开的就这么惨,抱着枕头滚了几圈儿,忍住想把电话打过去的冲动。一想到盘古最近的不景气,给了佳成的捷豹,索菲亚万达的剪彩,贺情就气,就想打人,但最终一切都归为一个零,这事儿谁都没错。他爸贺定礼没错,贺情没错,应与将更没错。可为什么受影响最大的,偏偏是他。贺情眼红红地,盯着窗外,没一会儿,再一看手机,已经凌晨三点了,他根本睡不着。他暗自咬唇,从来没觉得夜晚这么难熬过。以前跟应与将一块儿睡觉的时候,他晚上蹬不蹬被子,枕头正着放斜着放,包括睡衣有没有被他自己撩起来晾肚皮儿,全都是应与将在照应着。偶有半夜醒了的情况,贺情找准了应与将的身子,熊抱上去,应与将不管睡没睡着,都能伸个膀子过来,把贺情一把搂进怀里摁好。他太贪恋窝在应与将脖根儿的感觉了,一股子淡淡的男士香水味,热乎得像刚出笼的阆中馒头,香甜得劲儿的。偶尔张嘴啃一口,应与将就伸手在贺情屁股蛋儿上拧一把,骂他恼人……骂是骂了,但那说话宠溺的语气,勾得贺情心里一酥,别提多美了。还有每次在家里边儿吃饭,贺情捣鼓半天捣鼓不出来一个菜,只能煮面,煮了给应与将端过去。应与将一见贺情系着小围裙的样就爱得不行,伸手就把人捞过来亲,亲得贺情破口大骂,别亲了!老子的面要憨了!想着想着,贺情脸又红了,把手伸到被窝里去,拨开裤裆,一边喘气一边开了飞行模式给应与将发消息…… 第141章 小时候的应与将就不怎么爱说话,应坤这后边儿得了个爱讲话会招人喜欢的小儿子更是爱得不得了,听小儿子这么一示好,也不计较了,提着那遛鸟的笼,踩着老北京黑布鞋,一边走一边说,行啊,小二,有出息……应与臣跟在他爸身后狗腿得很,心里暗暗乍舌,他哥还回来什么啊,他哥的心连着炕,都扎根儿在成都了!他还真想报四川大学,不为别的,除了他哥在成都之外,还有就是他真觉得成都呆着比北京舒服……有哥哥,有他嫂子,还有飙车的玩儿,吃的也多,城市又舒服,多惬意啊。少不入川,老不出蜀,他这是彻底知道了,在成都待了快两年,完全给忘了在北京的快活日子了,明明成都更舒服。高考成绩出来的这一晚,六月底,应与臣撒了欢似的一通乱跑,从应家大别墅的阁楼一路奔下来跑到花园里转圈圈,扯着打印出来的成绩单仰天长啸。嚎得他爸把脑袋从楼上伸出来,开窗吼他,叫魂呐!应与臣没理他爸,只顾着抓着手机对着话筒哼哧哼哧的,才跑完步,说话声儿都带着喘:“哥!我!六百三十七!”接电话的是贺情,一听小二这么一吆喝,忍不住笑着说:“牛逼啊!打算读哪儿?”应小二一愣,听到是他嫂子接的,也高兴,呼啦啦一通跑,继续说:“四川大学!”贺情喉头一哽,顿时有点慌,连忙把电话递给了应与将,说:“小二考得特别好……”应与将正开着车,两个人吃过了饭往望江名门赶,接过电话说:“多少分?”“六百三十七啊,哥,我靠,我想去绕着故宫跑一圈儿!”应与将一听这分数,也跟着高兴,脚下的油门都踩重了些,笑着问:“报哪儿想好没,没几天就得填志愿了吧。”应小二声音特洪亮,又重复了一遍:“我,应与臣,要读四川大学!”听了这学校名字,应与将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想了一下弟弟报这个学校分数应该还挺稳当的,但突然注意到刚刚贺情问过之后略有些慌乱的表情,心生疑惑,他在不安什么?应与将没多想,跟应小二交代吩咐了几句,问过了家里的好,把电话给挂断了。贺情看着窗外风景一幕幕倒退,不吭声,呼吸有点儿紧,咳嗽了一声松松嗓子,还没开口说话,余光就瞟到应与将伸手去把空调关了,把天窗打开了些。他们两人今天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见面,谁都没提贺情那辆挂出来的迈凯伦p1,那辆卖出去的奥迪r8,对捷豹转给佳成汽车的事儿也一字不提,似乎成了禁忌,碰都碰不得。这好多天没见,应与将穿着夏装的样子比冬天还要帅,也不再经常冷着脸,反倒是眼神柔柔的,下颚线条倍儿性感,说话的时候定定地看着自己,眉眼如初般阳刚硬朗,倍儿酷……奔驰大g就着夏夜的凉风,驶过二环路边上的一处街道,车灯亮得两个人双瞳发烫。应与将能感觉到贺情今儿个明显不对劲,脸色不太好不说,说话也半截儿半截儿的,总感觉想说什么,欲言又止。车开到玉林街道的时候,路灯不太亮,应与将手机响了。应与将看了一眼转面儿去看窗外风景的贺情,是个陌生号码,但他还是把电话接了。电话接完了,应与将握着手机,低低地答:“嗯,好,那就麻烦您了。”接了他一整批尾翼的一个老板打电话来,说这摊子接得急,但那批货他也忙着要用,让人起草了一份合同,需要应总现在过来签一下,这大晚上的,下班时间都过了,还真是给您添麻烦……老实说,对方是买家,应与将是卖家,这等事情他得上赶着去办,但他看着贺情还坐在副驾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想了一下,说:“我先送你回去,我等会儿就回来。”贺情听出了门道,但不知道是个什么事儿,隐隐约约听到了只言片语,觉得肯定不是什么自己能接受得了的好事儿,便问:“什么事?”应与将一愣,没想到贺情会问他,淡淡道:“小事,有个朋友找我。”贺情心里清楚的很,应与将从来没因为别人的事耽误过他俩之间相处的时间,况且还是这好多天都没见的情况下,说是朋友的事儿,他能信么?封闭空间里电话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本来也大,什么转手,什么合同的,他都听见了。他现在当下,最怕的就是听到应与将说,盘古不做了,车不做了,这行不干了。为什么呢,为了和你贺情谈个恋爱,生意都做不下去了,还说什么梦想啊,家里传下来的行当都给半路折了。贺情没什么表情,只是小声地说:“你去吧,我在车上等你。”应与将想了一下,也没看出贺情有什么不对劲,点了点头,一脚油门儿踩下去了。开着车来到武侯区鹭岛国际那一片富人区,应与将把车停在路边儿,昏黄的路灯灯光打下来,驾驶位上的人熄了火一抬头,洒得他满眼都是星光。贺情就那么偏着头看他,千言万语都再说不出了。应与将低声哄了他几句,正准备开门下车,在他侧过身子去开门的同时,余光瞟到了贺情解开安全带的动作。应与将迅速下车,手里揣着遥控钥匙,顶着月色路灯,走远了些,慢慢倒退着走,就看到贺情正准备开车门。隔着那么远,应与将都能看到贺情眼里的火,是真的在发怒的,气头上的,带着威慑力的。贺情不允许他再去做这些事情了,他都知道。停下脚步,应与将伸手,指端摁下钥匙上的软键,把车锁了。遥控锁车,从内强制打开车门会报警,锁死发动机等防盗程序也会启动,贺情自然也是知道这些,眼睁睁看着车灯亮了亮便灭了,仪表盘都灯光也猛地暗了下去,发动机的声音没有了,一切都归于寂静。应与将已经离开遥控范围内了。“我草!”贺情抓着熄了火的中控台狂找按键,胡乱一阵摁,但因为系统没启动摁也没摁出个结果,这钥匙不在自己手上根本就没办法。这他妈的!!!他眼睛都快急出眼泪了,扒在车窗玻璃后看应与将远去的高大背影,气得狂踹被关得死紧的车门,红着眼大骂道:“应与将我操你大爷!”离车越来越远的时候,应与将回头看了一眼,贺情的手还贴在玻璃上,没挣扎了,只是一动不动地朝着这个方向看。他心中一万个道歉,都哽在了喉间。回来的时候,间隔时间也不长,差不多半小时,贺情坐在副驾驶上,安全带已经解开了,闭着眼,睡着了的样子。 第143章 他面色阴沉,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身形如山。压得贺情喘不过气。如果不去看表情,这样子跟去年在金港赛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现在的冷漠和失望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取代了当时眉宇间的戾气。贺情背对着那车越走越远。在应与将看来,就是一片明晃晃的路灯下,店铺街道上都亮着点点微光,路人行色匆匆,树枝梢头被夜风吹得摇摆,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片刺目的暖色调。贺情的眼里,现在满是这些。而自己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应与将眼看着贺情走远了,背靠在驾驶座上,看着副驾驶上孤零零的钥匙,一时间感觉心头竟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再去看窗外,已经见不着贺情了。他笑了一声,还真是末班车。点起一根烟叼上,应与将坐在位置上一口一口地吸,也不知道是笑现在的烟难抽得梗了喉头,笑着路灯点得太亮,还是笑自己……你能别在半路下车吗。窗外的风景,不比我好。1憨:干。2犯牛脖子:犯牛脾气,使性子的。(祝大家新年快乐,我顶锅盖先跑一截儿。感谢陪我度过这一个多月的你们,也感谢贺情儿和应总。把他们的遗憾留在2017年啦,风雨过后就是晴天,咱明年再见!祝各位2018年万事胜意,四季平安!2017.12.30)第六十一章 用风堂的形容来说,贺情这段日子就跟丢了半条命似的。一到晚上就往九眼桥跑,跑了快一周。今天趁自己不在,其他朋友没拦住,喝了点酒,这会儿又醉醺醺地蹲在酒吧门口,不吐也不闹,就那么蹲着,可乖,眼神飘着盯着路面,盯得风堂鬼火冒。贺情自己心里门儿清,不是说多后悔,就是难受,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觉得现在的生活被自己搞得一团糟。就是典型的失恋之后,自暴自弃型。他都快一周没见过应与将了,是那种彻彻底底地没见过,那种故意借了朋友的车开着去盘古门口慢慢路过也没看到人的没见过。他甚至害怕,害怕应与将不在这里,拿着应与将的证件号去查航班,每天要得到一个“没有查询到”才稍微安心一点儿。连他们两个人算不算正式分手了,贺情都不知道。微信没删好友,qq也没删 ,但应与将的朋友圈一周都没更新过,背景还是望江名门的图,谁都没给对方发过消息,开飞行模式发消息这种事儿贺情也不敢做了,他就怕那个圈儿一直转一直加载,他一开网,就真的给发出去了。分开后的那当天晚上,贺情回家都十二点多了,在他爸妈的卧室门口站了半把个小时,夜风吹得冷,吹来浑身都冰冰凉凉的。贺母半夜起来去卫生间,看到儿子在门口杵着,吓得一愣,问他在这儿干嘛呢,贺情垂着眼,特小声地说,分开了。如他所愿的,第二天早上,贺定礼没再拿这事儿训过他,家里气氛就一直这么怪怪的,贺情成天成天不回家,白天忙得团团转,晚上九眼桥兰桂坊space玩儿疯了。在他爸妈看来是玩儿疯了的,只有风堂他们一群做朋友的,知道是一个人抱着饮料在卡座上发愣,偶尔喝醉一次,趴在兰洲身上哼哼唧唧,说老子还要开车呢……兰洲被他这红着脸蛋儿说醉话的样子惹毛了,大吼回去:“你开什么车啊?你那一排小超跑就只剩下一辆兰博基尼centenario了,那车是你能随便飙的吗,你喝了酒能开吗!”只剩一辆,这事儿还是贺情主动要求的。用风堂的话来说就是分得及时,迈凯伦p1挂出去了没人买,法拉利812也还幸存,但都给贺情主动搁在加贝集团里边儿了。不动了。现在挂在贺情名下的就三辆车了,奔驰大g63,玛莎拉蒂总裁,兰博基尼centenario。玛莎拉蒂总裁也被贺情还给他爸了,就停公司车库了,两天没动,都快落了灰。贺定礼一听保安来汇报的时候,气得眼皮子直跳,一个电话给儿子打过去,贺情,你什么意思?贺情在那边儿正出差呢,说这车开太久了,没兴趣了,放着吧,总有还能用的一天。就算这车是他的初恋车,他人生第一辆车,但这车上他跟应与将的回忆太多了,还是他爸送给他的,贺情一看到就难受,看到车钥匙都想往楼下砸了。他太压抑了。分开的第四天晚上,贺情是真喝醉了的,在酒吧扑朔迷离的灯光之下,下巴搭在风堂肩膀上,一双眼睁得大,醉得眼里往日的星星都黯淡了。跟歇了菜似的,贺情端过一杯酒砸在桌面儿上,冷着脸说:“卖这辆……”他又端过一杯,自己一口干了,边喘气边说,还有这辆。风堂以为他闹着玩儿呢,结果早上一起来,就听贺情电话打过来,问他有没有除了应与将之外好点儿的二手车商,他要挂车。分开的第七天,贺情的迈凯伦p1,卖出去了。 第145章 下了二环高架,应与将不自觉地往南门上开。凌晨四点,车里空气有点儿闷,轰鸣声不断,应与将随手点开了电台调频,正巧,这会儿电台里的赵雷的《成都》放到一半,满腔带着柔情,听得应与将入了神。他开着车,从人民南路过,走了玉林西路,从小酒馆过。车载音响里,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缓缓地唱:“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这声音低而不浊,慢且不散,让他想起贺情跟他吃醋的样子。“那个小交警挺好看哈?”“余路还要走多久,我攥着你的手……”去年冬天,贺情在两个人晚上下楼买夜宵的时候,给他暖手,小俊脸往围巾里一藏,露一双眼睛出来凶狠狠地:“你的手怎么不跟你那流氓劲儿一样,热情似火呢?”“深秋嫩绿的垂柳,亲吻着我额头……”他想起贺情亲他额头,在自己发烧的时候。应与将伸手去把音量调高了些。“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我从未忘记你。”去年冬天他第一次去到贺情家门口的小区,那会儿整个别墅区阴雨下个不停,他就坐在车上,眼前是雨刷冲洗着前挡风玻璃,身后是座椅靠背,看着贺情举着一把伞从雨中走来……感觉自己无路可退,再也无处可逃。应与将盯着眼前的马路,路两边灯火通明,路上的车辆来去匆匆,车灯长亮,速度迅猛。他眼里神色愈发深邃,脚下油门踩得更重,去听电台里的男声慢慢地,缓缓地,唱出下一句……“成都,带不走的只有你。”他抬眼朝窗外去往,目光所及,眼见这城市的每一处,都充满了贺情的味道。他贪恋着,也难受着,完全待不下去,更舍不得。低哑的男声继续吟唱着,似乎要把应与将吞没在月光如水的深夜里。凌晨五点,夏季的日头亮得早,天际已然泛白。应与将再确认了一下手机上的航班号,驶上立交桥,顺着火车南站的道儿,上了去双流机场的路。此时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只带了个袋子。那袋子里面装着之前和贺情在望江名门房子里写的盘古即将引进的新车资料,卡片,一句句批注,大部分都是贺情一边念叨,应与将一边写的。后面贺情不知道怎么睡着了,应与将便抱着他写,手都快僵了,还是不敢动一下。望江名门家里的什么东西应与将都没带走,唯独拿了这个袋子。这是贺情不知道的事。而应与将不知道的是,那晚他的乔治巴顿停在九眼桥酒吧一条街路口的时候,贺情也在九眼桥。风堂和兰洲在旁边儿扶着他,手里拿着湿纸巾,矿泉水,知道贺情今天是真的喝醉了,生害怕这位少爷一口吐出来。那晚上的九眼桥太嘈杂,蹦迪的音乐声还响着,来寻欢减压的人疯狂地扭动着身体,人头马xo的后劲儿已经让贺情快没了神智。贺情看这条小街上车辆来来去去。有兰博基尼,有宾利,有开得快熄火的保时捷……他蹲在九眼桥酒吧的门口,不清醒又是那么清醒地,想找一辆奔驰大g。1鬼火冒:生气。2迈凯伦的二手价格:这种收藏级别的超级跑车在市面上,二手价普遍都比一手价贵很多。(不会虐很久滴,各位放心,他们之间总有些事要经历,么么。)第六十二章 直到飞机稳稳地降落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的时候,应与将都没睡着,也没吃飞机餐,一路看着飞机到了成都的上空。这城市的夏日清晨,一扫冬日的雾霾天,碧空如洗,从上空望去,似乎都能看到人民公园里晨练遛弯儿的老人,泡了几次的盖碗茶……这架飞机,过了成都,再逐渐到了云端之上,越了秦岭,来到北方。服务他这一排四个头等舱客户的空姐,也瞄了他一路,旁边儿的人都盖着被子把放脚的软垫弄起来,关了阅读灯睡了,这旅客怎么不睡觉啊?于是她在点餐的时候拿着菜单过来,特小心地问,应先生,您要牛肉饭还是意大利面?应与将说不吃,又看了看窗外,只是管空姐要了点儿热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多喝点水,等会儿回家才有声音说话。下了飞机之后,来机场接他的管家也是有一段儿没见着这大少爷,开了辆特低调的车来,看应与将拎着个袋子,一身黑,面无表情地,心中暗想这人怎么每一次回北京,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车辆从顺义开到海淀有一段距离,俗话说“宅可耀族”,应家在圆明园西路的家也修得跟颐和园后湖的御花园似的,这里依山傍水,是京城的宝地。小区里人少车也少,买这儿来做投资的人更多,应老爷子住得清闲,整片院落里,成天就听得见应小二的笑声和应坤拿手杖敲地板的声儿了。他住的那片儿一共十来栋,挺多小区里的人都没见过,应家的户型不是最大的,但也有四层,地面上俩层,地下俩层。按照应坤的话来说,地下那两层完全就是给应小二瞎折腾的,有一层弄了个放电影的荧幕,家里也没人去看,应小二足不出户的时候,就天天待下面,拿那二点三五比一的大荧屏,玩儿他的游戏…… 第147章 这声音压得特别低沉,其中的威慑力应小二根本抵抗不了。应小二急得跳脚,看他爸又一棍子打上去,打得应与将半边身子都偏了一下,兄弟连心,这像打在他自己身上似的:“哥,你为个什么啊!不是都分手了吗!你真急死我了!”应坤停了那拐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应与将,语调里听不出态度,“分手了?”低垂着头,应与将背挺得直,说:“没分。”话刚说完,应坤手抬起来,眼看着这一拐杖就要扇到应与将脖子上了,本来还在楼梯边儿挂着的应小二飞扑过来:“爸!”他抱住应坤的龙头拐杖,眼泪彻底飙出来了,大喊:“您别打我哥了!”应坤顿了一下,也没闲着,一棍抽出来往应与臣背上招呼了一下,打得应与臣“嗷”地一叫唤,应与将眼皮一跳,伸手抓了他爸的拐杖。父子仨人就这么在应家客厅里这么对峙着。应与将看着他爸脸色由红变白,气得直粗喘,瞪着一双深凹的眼,问他:“你不打算找姑娘了?”应与将说:“不打算。”应坤憋着一口气,看得应小二连忙爬起来给他爸顺背。那日,应坤看应与将的眼神,万分复杂。这个儿子他从小到大没怎么管过,这小孩儿从小不讨喜是一回事,另一方面是自己年轻那会儿家大业大却是忙得团团转,但还好大儿子争气也不麻烦……万万没想到,这没管过,收不住,就是真正没收住。当天晚上,应与将没回家,在北京国贸桥那边开了个房间。应小二拎着一大个医药箱,带着他姨,往酒店里走。房间门都没关,他们一进房间,就看到应与将掀起了上半身的衣服,咬着纱布在往身上抹药。他姨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一边打热水一边哭。应与将知道,他全家的长辈,就他姨比较疼他,便低声劝了几句,把胳膊撩起来,眉眼之间的冷峻稍微柔和了点。从颐和园那边过来,一路上应小二都在跟他姨说贺情,说贺情对他哥多好,对他多好,他哥对贺情多好,后边儿干脆把跟贺情打架的事儿全说了,惹得他姨特好奇,这小孩儿长什么样啊?应小二炫耀似的把贺情照片儿翻出来给他姨看,俊吧,武侯区第二俊!他姨说真俊啊这孩子,然后又问,那第一俊呢?应小二笑嘻嘻地逗他姨,耍贫嘴,说,我呗……他姨把这事儿跟应与将说的时候,应与将冷笑一声,挑眉看着应小二,不说话。后者被盯得毛骨悚然。应小二挠挠头,笑道:“我,我开玩笑嘛……”上药上到最后,应与将干脆把上身短袖脱了,满身的淤青红痕,背上有,肩膀上有,全是条棍状的,有些肿起来,他姨的药一抹上去,疼得应与将咬紧了牙关,额间冷汗涔涔,吭也不吭一声。药上完了,他也没法睡觉,只得坐着,半靠在沙发上刷朋友圈。他看到风堂发了条小视频,里边儿是在卡拉ok里的酒局,镜头摇晃得厉害,旁边有个明晃晃的白净胳膊,手腕上戴着块不贵的表,修长的手指握着话筒,视频的背景也是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男声……“常常望愿你决定,共我相伴活出生命。”他再一刷新,风堂又发了一条,里边儿贺情的嗓已吼得有点儿哑了,一听又是喝醉了的音色。“祈求望命里注定,就算几多风雨劲,准许这个我,共你于今生……”“恋得高兴……”最后一句似乎是嘶吼出来的,情意绵绵,饱含深沉与真挚,反倒赢得满堂喝彩。应与将看了一下今天的日期。分手第十二天。1京油子:旧指北京的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轻浮油滑的人,现多指谙熟北京地区人情世故,办事机灵的北京年轻人。2没溜儿:不着边际,没正经。第六十三章 成都,联华公司拍卖现场。“一千一百万,一次。”拍卖师的木槌犹豫着举起来,目光扫向台下各位皱着眉思虑的老板,耐心地等着,正准备落手,就见坐在第二排的加贝集团的贺小少爷,又举了一次牌子。“一千一百五十万,一次。”清了清嗓,拍卖师看了一眼大荧幕上滚动播放的所拍卖的南门门面的照片和简介,转头继续说道。“一千一百五十万,两次。”贺情怔怔地看着,上面的“盘古名车馆”五个字,刺伤了他的眼。他辗转反侧,千算万算,算到应与将会回北京,没算到应与将居然在六月初就把盘古挂出来了。直到分手过后的几天,业内才传出风声,说应总要卖盘古回北京了,拍卖会是多久多久开始,所属权已经转给谁谁谁了……这块儿地多好啊,谁不想要,成都现在南边儿发展这么好,整整五个大门面,就算位置偏了点儿,那也是车馆啊。应与将走的那前晚上他喝醉了被风堂送回家,第二天早上起来,十点多钟,就听到电话那头一直帮他查应与将航班的手下“嗷嗷”地叫唤。 第149章 半句说完,贺情扭头朝窗外看去,手心紧紧攥着那把三叉戟钥匙,忽然猛吸了一口烟,低声道:“我可以学。”这是分手的第十三天。晚上一到家,贺情有气无力地去他爸妈的房间问过安,端着一杯牛奶就往卧室走了,手机揣在兜里一晃一晃的,不停地在震。他还没来得及看,就听他爸在书房里喊他,贺情顺手就把电话搁沙发上,敲门进了贺定礼的房间。贺定礼这回没泡茶了,上身坐得端正,大拇指指节紧贴着笔管,执一长锋羊毫蘸墨,铺平了纸张。屋内灯光开得亮,贺情就那么站在那儿,看他爸转动笔杆,掭齐掭尖,微微生了些白发的发顶上覆了层暖黄柔光……贺定礼的笔尖在砚边上刮去了些墨汁,一个字写完了,抬手让贺情落座。贺情动都不动一下,轻声道:“爸,我站着吧。”贺定礼也不看他一眼:“坐着。”脖子一哽,贺情说:“不,我站着。”贺定礼一皱眉:“你这是在外边儿瞎混,混得叛逆期延长了?”还没等贺情说话,贺定礼从桌边儿抽出一张a4纸,上面密密麻麻印着黑字,铺开了摊到桌上,说:“明天晚上的劳斯莱斯晚宴,秦佑代你去。”贺情好几天没去看公司安排的行程了,只知道明天有外出活动,没太在意,刚想点头允下来,就听他爸又说:“在北京国贸。”浑身一震。他现在听不得那座城市的名字,一听都跟喉咙被人掐住似的,一边讽刺一边嘲笑,火药全往他自己身上洒。贺定礼自然是知道应与将收拾包袱走人了的,笔尖蘸了墨,势向左上轻微逆锋,道:“你就别想着去了,待家里反思吧。”贺情点点头。接下来,贺定礼就是跟他讨论了一番公司七月的业绩,抓了几个客户的点研究,购置税减免政策,今年的新能源汽车风向……父子俩还头一回这么认真地说工作上的事,贺情就那么站着,不打瞌睡也没有不耐烦的,一脸平静,娓娓道来,连东风汽车在上海联交所挂牌出售本田汽车中国有限公司百分之十的股权的分析都说上了几句,惊得贺定礼一愣。贺情冷着脸一字一句地说:“应该这次主要目的是扩充产能,跟我们集团……”“停,”贺定礼抬手止了他的话头,心底的惊诧难免在脸上显现了几分,道:“什么时候开始研究汽车股份这些了?”贺情面色不改,说话的语气乖乖的,说出的话却是能马上把他爸气个半死。“应与将教的。”从贺定礼书房出来的时候,贺情看他爸那发白的脸色,自己心里也难受,但就是忍不住顶撞了几句……他拿起沙发上的手机,一看,五六个未接来电。贺情就那么斜斜地躺在沙发上了,手里的热牛奶没喝完早就凉了,他还是一口一口地抿着喝,没穿袜子的光脚一点一点地,踏在木地板上,拿着手机拨回去。电话一通,他差点没从沙发上蹦起来,这不是应与臣吗!许久没与跟应与将有关系的事物沾上边儿,贺情早上才从拍卖大厅缓过气来,这会儿又被堵得差点拿着枕头想把自己闷死在沙发上……应与臣那熟悉的小元气嗓在那边低低地嚎:“我的天啊,嫂子,你终于接电话了,我以为你不理我了呢……”这声儿一听,明显就是蒙在被窝里悄悄说的,贺情看了一下时间,猜这小孩儿应该是猫在被窝里,便说:“不方便说话的话,发短信吧?”电话那头应与臣抱着手机“嗷”地一声叫,连忙说:“不不不了,我就跟你说一件事!”那晚上,贺情硬是在床边坐了一夜,满脑子都是应与臣说话。“我哥……我靠!跟你说,我哥……”“我草,你倒是说啊,你哥怎么了?”贺情低着嗓骂,瞪着眼从沙发上坐起来,拿着电话的手都在发抖。“我哥跟我爸出柜了,还说他跟你没分手,说他特别爱你,说你是他宝贝蜜饯说你倍儿俊……”话都不用听完,贺情就知道应小二那最后两句是瞎编乱造的。但那个“没分手”和“特别爱你”……他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贺情喘着气,眼里有了些神采,压抑不住心里的浪潮翻涌,一时间五味杂陈,千言万语都哽在喉间,急需要一个突破口。“你哥知道你跟我说吗?”应小二声音闷哼唧唧的:“哪儿能啊,他得削死我……”那晚上,贺情站在客厅的巨大落地窗前,捂着嘴,小心翼翼地,跟应小二确定了一遍又一遍。像怕惊动了他的父母,又怕惊动了应与将。但已经,惊动了他自己心中蛰伏已久的疯狂。第二天一大早,成都阳光明媚,街道上人来人往,绿树成荫。是分手的第十四天。贺情承认,他活了二十年,这小半辈子做过不少疯狂的,不讲道理的事儿。但绝对没有在公司办的事儿上做过任何突然改动。 第151章 签到不用穿西装,这边的人准备的晚上穿,贺情也没太在意,到签到墙边上写了名字,屁股后边儿跟着弟弟,也没给媒体拍照的时间,跟高层打了招呼,看过座位上的名字之后,两个人就往4s店停车的地方走了。劳斯莱斯本来就是个奢华稳重的牌子,会场也是黑白交错着的,黑纱礼台上扎的花都是白玫瑰,贺情待久了,觉得心里压抑得慌。应小二一路搁旁边蹦蹦哒哒的,毕竟他才拿到驾照,还没跑过这种体验赛,但以他的车技,他是不敢载贺情的。所以这车,肯定是贺情开,但应小二也还是高兴。高兴什么说不上来,看他哥要跟贺情和好了,他心里舒坦。感觉再也找不到这么爱他哥的嫂子了,也找不到对他这么好的嫂子了。哎,他这都强行拖了几分钟时间了,怎么还没见着他哥啊?被塞进车里的时候,应小二冷静了一下,觉得等会儿在赛场,肯定能见着他哥了,说不定他哥还能跟贺情飙上一局,两个人一起到终点,一开车门,发现是彼此,哎哟,多浪漫啊!应小二觉得自己跟月老似的,手里那根红线,巴不得缠到他哥和贺情的脖子上。是的,那是男人之间的浪漫。……北京,夏各庄镇,汽车公园。接待车缓缓驶入公园停车场,贺情肩膀上的应小二都睡了一路,肚子直叫唤,贺情才忽然想起来还没带这小孩儿吃饭呢,有点懊恼,但还是把人摇醒了。应小二一下车,站在停车场的最高点看赛道,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扒着贺情的胳膊,特兴奋:“我靠,才修的吧,我还真没来过!”贺情点了点头,手里拿着路线图,眯着眼去熟悉赛道。这地儿全长差不多七八公里,全程有十个弯道,赛道落差都有五十五米,是目前国内垂直落差最大的赛车场。他老早就听说了,这儿的赛道,要驾驶着车辆高速下坡,冲入组合弯,车的重心和动态反应和平时都不一样,要是新车手第一回 跑这道,还得多加小心。其实要换做平时也就罢了,但今天带着应小二,他需要去琢磨在这儿怎么才能跑得更稳。这里算是个严酷的试炼场,有短板的话,那都会暴露出来,还得去克服。不过体验赛不同于真正的比赛,大多人都是来试驾着玩儿,没有职业赛车手,开得快的多是多,但比真正赛场上的慢点儿,缓冲区也扩增过,安全系数还是挺高。贺情想了一会儿,带着应与臣去领了卡和车钥匙,登记的时候发现名册上还是写的成都加贝集团秦佑,也懒得改,摁了个印儿签了到,被人架着往和劳斯莱斯合作的体验赛主办方的台子那儿站着照了张相,便拉着应小二溜去找车了。这边儿停车场的车才真是涂得跟成都金港那边完全不一样,那边大多都是私人用车,这边多的都是驻在这儿的车,车身涂满了商标战绩,跟勋章似的,特别扎眼,也歌颂着不朽的战功。贺情看了下时间,下午四点多,估计几圈儿跑下来五点多了,晚上去找应与将吃个饭,再开个房……应小二站在旁边莫名其妙地看着贺情脸一红:“热啊?”贺情有点儿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了,围着头几辆车转了一圈儿没找着喜欢的,咳嗽一声:“没,没事。”两个懂车的人后边儿跟着工作人员,手里抓着一大把车钥匙,贺情还没反应过来,另一辆还不错的就被挑走了。他刚想说话,拿钥匙的工作人员一笑,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说:“这辆大众不错啊,贺少您看怎么样?”大众改过的赛车,那也是车里的珍宝,人都这么说了,贺情也懒得挑了。不过,这大红色的车身,扁扁的车头大嘴,大天窗,看得他想起他那辆卖掉的迈凯伦p1,心里抽得疼……应小二是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看贺情黯淡下来的眼神,还以为贺情不喜欢呢,连忙说:“不喜欢就换,那边儿那个也不错!”“不用了,就这吧。”贺情也没去看应小二指的什么,摇摇头接过了钥匙,对着工作人员一点头:“谢谢。”这车是双门四座硬顶,车顶那儿一开跟天窗似的,两个人也没开,一路轰着油往起点走了。虽然这不是正规比赛,但起点都是规定好的,路线也有规划,贺情看着来参赛的人挺少,又瞅了眼旁边扒着窗户左顾右盼的应小二,问:“你找什么?”应小二这都快急死了,他哥怎么还不来啊,晚了就追不上了!他把起点这些赛车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了没有他哥之后,叹息一声,问了句:“我们是第一批?”贺情点点头,对啊。算了,应小二唉声叹气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一环走一回,总会碰上的!看这小孩儿又高兴起来了,贺情也跟着乐,觉得跟带孩子似的,还挺好玩儿。总之就是,跟应与将有关的一切人和事,到他这儿都特别有意思。一声令响,贺情一挂档,脚下油门猛踩,浑身的躁动因子都被点燃了起来,裹挟着轰鸣不断的引擎声浪,一股作气,如离弦之箭,朝着终点直冲而去。弯道极多,车上又有弟弟,贺情开得不快,跟着前边儿的车跑,吃了人一屁股的尾气,那灰色的雾喷上前挡风玻璃,感觉糊了两人一脸。贺情这自尊心是强的,许久没摸赛道的车,这改装过的气缸让他无比兴奋!他双眼紧紧地盯着前方,手里的方向盘打得及有水准,右脚一踩轰空油减档,引擎转速加强,保持了出弯时的加速动力,这让他过弯道过得又稳又快,惹得应小二高呼,牛逼!一般赛车必有四个脚踏,多出的一个就是固定脚踏,赛车转弯时,贺情一脚踏上去,保持住了身体的平衡,副驾驶的应小二就没这么舒服了,甩得“嗷”一嗓子,乐得贺情笑出了声。之前他跟应与将跑龙泉山的时候,也是这样,应与将一玩儿技巧,他就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似的,欢呼呐喊,就差开瓶香槟往人身上喷了……这辆赛车飞驰着驶入赛道落差最大处,贺情看了路书,对这里有点儿印象,换挡减了速,顺着坡道俯冲下去。应小二抓着安全带特别紧张,他就是那种万年副驾驶,坐谁车他都紧张,除了他哥的。车身跟着坡道弧度一路飙到底,贺情换了档准备加点儿油,脚下的刹车一松,忽然觉得车身一耸,下意识踩住了刹车,还没来得及打应急灯,整个车身一阵剧烈震动,发动机转速达到顶峰,猛地停了下来。他们这辆赛车,就那么停在了赛道坡道的最低处正中间。 第153章 他看到贺情的车时,那车正停在赛道中间,远处源源不断的发动机轰鸣声也越来越近。紧接着,他看到应与臣站在特高的栏杆上眺望,望到自己的车时,扣着鸭舌帽的少年迅速从栏杆上跳下来,不断地挥动双手,眼里湿漉漉的,嘴里大喊着:“停一下!麻烦停一下!”应与将一脚油门飙过去,猛地在应小二面前放慢了速度。应小二这才看清了是自己哥哥,惊喜地大叫,额间的汗成串儿地往下掉,连忙扑上来边追边拍窗户:“哥!快!你快!贺情在那个车上!他出不来!”果然是贺情。再一听弟弟说话的语调都带了哭腔,应与将心里也被揪紧了。他眼看着弟弟伸手准备过来拉车门,便立马把车门锁了,把车窗户摁下来一点。那天,应小二看他哥表情特别严肃,眼神里藏了些自己看不太懂的深层含义,喉结动了动,大声说:“应与臣,你站栏杆里边儿去!”“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应小二张着嘴没出声,又听他哥扔下一句:“如果让我看到你敢越过栏杆半步……”“以后别叫我哥。”这么重的话,他长这么大就没听到过,顿时给吓愣了,连忙翻到栏杆外区,眼睁睁看着他哥开着车,往贺情那边去了。应与将油门踩得重,小轿跑的声浪又响又刺耳,惊得贺情一下就看到远处飞驰过来的车了。他坐直了身子,心跳得极快,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等那车近了,他看清了前挡风玻璃后边儿应与将熟悉的脸,整个人都快从驾驶座上跳起来,不断地狂敲着玻璃,眼睛瞪得大大的,心里那句“你别过来”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这种紧要关头,贺情心里居然还在愧疚。那天在桐梓林闹分手伤了他就算了,自己这还大老远的从成都跑到北京来给他添麻烦,还好应小二出去了,不然出个什么事,真的没脸见人了。应与将看准了贺情的车。下一秒,他在追风逐电的速度之间想好接下来的动作,脚上用力加油,驾驶着小轿跑飞速直行,冲过了贺情车边儿之后,猛踩刹车,往左打死方向盘。小轿跑的轮胎在赛道上响起一段尖锐刺耳的摩擦声,一个摆尾漂移,车身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完美弧线,稳稳地停在了贺情的车后。贺情睁大了眼看着应与将的漂移动作,心里向有一道火焰忽然冲上头顶,快将他的理智烧成碎片……他很清楚,如果这个时候有车来了,被撞的就是应与将的车。应与将完全是在给自己挡冲击力。这种两个人一起等死的感觉,太难受了。贺情一直摁着车窗的手都快肿了,咬着牙坚持,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就看到应与将开了车门从车上下来。应与将今天换了赛道提供的赛服,湛蓝色的条纹与纯白相交,衬得他愈发英气非凡,袖口挽起,露出的一截手臂上还有触目惊心的红痕,脚上穿着双纯黑军靴,鬓角的发茬已被汗水沾湿。夏日的阳光铺洒一地,映着应与将刚毅的轮廓,投在赛道上,有一小片浅浅的剪影。同样的漂移,同样的人,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应与将从远处走来,宽肩窄腰,眼神坚定。细汗从贺情额间滴下来,就那么看着阔别半个月的男人,跑到车边,看了一下开着的天窗,绕到车头,直接抬腿爬到引擎盖上,趴上车顶,从天窗那儿朝他伸手。熟悉的脸庞,熟悉的身形,不一样的是应与将眼里的痛楚和焦急,他从未见过。比上次在龙泉山,两个人差点儿出车祸那次,还要深刻。贺情喉头堵得慌,一边摁着开了一半儿的天窗一边摇头,声音已经哑了:“这天窗,一放手就马上关上了……”这只开了一半,就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的身体进出,他要是贸然松手,估计自己还得被卡在窗户那儿,到时候如果有车过来,那更惨不忍睹。应与将死死地掰着车窗也没用,成年人的力量和这种硬物一比,压根儿只能让车窗停止合上那么一小下。贺情抬头,看到应与将不吭声地看着他。紧接着,应与将敏锐的洞察力明显感觉到有车快来了,趁贺情往前看的一瞬间,迅速朝身后看了一眼。他果然隐隐约约看到了坡道上方的车灯光亮。估计后边儿的车才过了坡道和落差缓冲区,速度还没降下来,这俯冲下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刹到车。高速行车过程中,猛地踩刹车,自损一千,就好比高速路上遇到横穿公路的行人,不少车主为了自身安全都宁愿直接撞上去一样。应与将猛地一回头,低下眼去,左手撑着天窗,用嘴叼起右手手套的边缘,把手套脱掉,再一偏头,把手套甩到一边。他伸出那只没有戴手套的手,整个上半身钻下去,捧住贺情的半边脸。深深地看了贺情一眼。贺情一下就呆住了,怔怔地问:“怎么了?”下一秒,他感觉到明明还卡在车窗那儿的男人跳进车里来了,整个人的厚重身躯都压上了自己的身体。应与将捧住他半边脸的手突然攀上他的额间,再往下一滑,死死捂住他的眼。贺情被迫松手的那一瞬间,车窗发出响声,合上了。他双眼被捂着,喘不过气来,额头磕在方向盘下,下半身全挤在狭小的驾驶座位与脚踏的那一处空隙里,整个人都被应与将压在了身下。贺情虽然看不见,但明显感觉得到应与将的双臂弯曲着撑在他头边,往内抱住,护得死死的。他在车里,后边儿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清,在这么一瞬间,只听得到应与将的呼吸声和远处似乎是应小二的一声尖叫。“哥!!!” 第155章 倒是贺情,之前那点儿毛病给牵出来了,还得好好修养。贺情这正还想说点儿什么,就看到二姨喉头一哽咽,开始抹泪了。贺情一下就慌了,想着是不是应与将伤得真的很严重,自己也一下就乱了,哄也哄不来,拍拍二姨的肩膀,声音哑得吓人:“姨……”二姨摆摆手,也反过来安慰他,这两人还没继续说上话,就被开门声打断了。贺情一抬头,看见床边儿站着好几个中年人,其中有一个年纪大些,精神矍铄,一双眼看似混浊,但内里透出的光简直跟贺定礼有得一拼。这个年纪大些的中年男人,手里杵着根龙头拐杖,脚上一双黑布鞋,穿着布衫,眉头紧皱,目光审视着他,正上下打量。他见这男人叹一口气,手里的拐杖往地上杵了两下,身后一群跟着的人就纷纷散去,往门外走了。拐杖往床边儿一放,贺情立刻坐起身来,特别紧张,在被窝里的手都绞起来了。他这小半辈子没怕过谁,唯一经常犯怵的就是长辈。应坤看了他许久,紧拧的眉心儿放开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抬了抬手:“躺着。”看着那相似的眉眼,贺情不用想,都猜得出这是谁了。贺情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在一旁盯着自己,目光柔和似水的二姨,又转向应坤,哑着嗓子,郑重地喊了一声。“爸。”1盘儿亮:漂亮。2扫听:打听。第六十六章 这不喊不要紧,一喊倒给应坤喊来愣着了。他这辈子,在大儿子小儿子中间站了几十年,从没想到过还能有第三个男孩儿,在他面前,脆生生地喊一句“爸”。以他“大儿媳妇”的身份。胆儿挺肥啊。贺情这一嗓子,一边儿抽噎的二姨都连忙抹了泪去看应坤,试图从这人脸上看出一点儿情绪的变化。“嘴还挺快。”沉吟半晌,应坤一句话冷不丁地冒出来,把贺情给唬住了。他愣了两三秒,立马反应过来,刚想说什么,就见应坤手一抬,止了他的话,伸手把拐杖拿过来,双手再放在龙头拐杖之上交握,打量的眼神停止了。贺情看着那拐杖,背脊挺得特别直,都做好准备,让那拐杖往自己身上招呼了。应坤继续道:“小二跟我说,你救了他。”把掌心儿搭上二姨放在床边的手,拍拍以示安慰,贺情缓了口气,目光如炬,看向床边严肃神情稍微缓和了些许的中年男人,认真道:“我救应与臣,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应与将,另一部分就是,我真的把他当家人了。”应坤一挑眉:“家人?”虽然饱受年月侵袭,应坤的那道眉仍是如利剑一般,不怒自威,让他整个人显得精神不少,这么眉梢一动,面上那神情跟应与将都有三五分像,看得贺情不禁恍惚。“对……”他咳了一声,说话声儿还有些喘,满眼都是真挚:“包括您,以及二姨……对我来说,应与将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应坤一点头,拐杖在地上杵了一下:“挺会说话。”贺情都快紧张死了,面儿上还是特冷静,这下他总算明白应与将话少面瘫的屁毛病遗传到谁了,跟外人说话惜字如金,看谁都凶巴巴的。一边儿看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的二姨沉不住气了,明白这两个人就是在对决。谁赢了,老大就是谁的,就跟谁走,成都还是北京,当爹的还是当媳妇儿的……全在今天这一念之间,看当爹的松不松嘴。应坤又沉默了一会儿,病房里空气都快凝固起来了,都在等着他开口。贺情朝门口张望了一下,现在甚至希望应与臣那个小兔崽子来救场,摸不清这当爹的想法,完全不敢贸然开口。正当他心里愁得都快搅出水儿的时候,应坤又开口了:“我查过了,来黑手的是我的旧仇家……他们知道老大要去,但老大去得晚,他们的人没找到老大,时间紧迫,看到小二了,于是下了手。”几乎都不用猜,他在北京这除了应家,别的都不沾亲不带故的,多大的仇得费这么大劲儿在光天化日之下要了他的命?不过他一听是给应与将挡了刀子,心里居然还有点儿舒坦,虽然后边儿还是应与将为了他进了医院,这会儿都还躺着。应坤垂了眼去看贺情,缓缓道:“应家欠你一个人情。”这当爹的,好像完全忽略了大儿子命都不要了去救这孩子的事情。“不欠的!”贺情一听这话,简直是越挫越勇,一下坐直了身子,浅褐色的瞳孔映着窗外的阳光,从应坤的角度看过去,看到他眼里亮晶晶的。贺情一开口,嗓子都还哑着:“真的,不欠我。”下一句,他在心里暗自腹诽,我和应与将的人情,早就还清了。他见应坤又皱着眉不开腔了,生害怕这当爹的就这么咬着不松口,脸都急得有些红,刚想再开口,应坤一偏头,手里的拐杖往床边儿敲了两下。门外守着的几个中年人又安安静静地进来了,手里都拿着东西,看得贺情一愣。应坤满意地点点头,拐杖又一点,看着那群人把东西放到了床头柜和一张空着的看护床上。 第157章 应小二晃了晃手里的保温壶,回头一指后边儿冷得哆嗦的贺情,一抬下巴:“我嫂子,应与将媳妇儿,认认脸啊。”那几个本来没什么表情的人一下子都好奇起来,盯着贺情看,一边看一边笑,站最里边儿的那个笑得最灿烂,连忙道:“大嫂,大嫂……”贺情笑了笑,点了下头示意,心里边儿暗暗握拳,这他妈的,感觉自己跟媳妇儿嫁过门似的,明明是应与将到成都来的好吗?应小二使坏完毕,一眨眼:“其实吧,叫贺少就成。”那几个人又点头:“贺少,贺少……”贺情还算满意,也没功夫跟他们多扯,半只脚还没踏进房间,就听应小二一咋呼:“我靠!哥!你醒了!”贺情顿时停住了脚步。他就那么卡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遥遥看着床上躺着的,打了一条腿石膏的,头上缠着纱布的,呼吸还有些艰难的应与将。他想起那一脑袋血,喉头哽咽了。应与将也歪着头看他。他本来就短的头发剃得更短了,线条依旧好看,表情酷酷的,眉骨深压着眼,里边儿的目光,贺情看不真切,只觉得才两天,这人好像又跟自己隔了半个世纪。贺情往里边儿进了一步,愣在那儿,看着外边儿守着的一群大男人涌进去,把应与将弄起来,打水的打水,门口的护工也进来伺候他洗漱……他一下就特别难受,那么独立又牛逼的一个人,怎么就给自己折腾成这副德行了。应与将的视线,从醒了就没离开过贺情……贺情也明显感觉到了,他自己也不舒服,笨手笨脚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在病床边儿站着,着急坏了,看着一群人折腾完,把应与将慢慢放下去,让他躺在病床上,一口一口地喝水。这一下没忍住,贺情伸手摸了摸应与将的脸,觉得冰凉冰凉的,旁边儿给他喂水的护工动作一下停了。贺情又说:“我来吧。”他接过水杯,往床头柜上放一下,这还没放稳,就被应与将放在被窝外的那只手一下拽过去,按住他的背,再按住脖根儿,最后按上后脑勺。贺情手肘没撑住,差点儿扑到他身上,一屋子的其他人全被应小二赶着走了。应小二也知趣,一边往后退一边关门,看着他哥眼神带刀地盯着自己,一吐舌头,跑了。应与将的呼吸近在咫尺,灼热滚烫,也乱了贺情的思绪,之前想好的认错的话,想说的话全给忘了。一个带着些凉意的吻,落到应与将的唇边。随即,他就被这么摁着亲了。那时长,他觉得他跟应与将从来没接吻这么久过。两人一松开,都凝视着对方,呼吸乱了,粗喘着气,半句话都说不出,千言万语全化成行动,都融化在唇齿之间了。应与将看着贺情,把人拉着看了正面看背面,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长舒一口气:“还成,没丢零件儿。”贺情差点儿没被他这样子气死,打着石膏呢头都破了腿瘸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还在担心别人?贺情瞪着眼,没忍住咬牙骂道:“你是不是邀不到台了,你他妈就能丢零件儿了?”应与将太久没看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了,被骂了还没忍住勾了勾唇角:“我还能改装,你得原厂。”他也没管贺情这会儿正气得眼尾又发红了,虔诚地伸出一只手,像前天在车顶时一般,捧住贺情半边脸。“这要是丢半个零件儿,就再也找不到了。”贺情听懂了里边儿藏着的话,眼也跟着红了,闷哼唧唧的:“这不是没丢么。”应与将看他那哼唧样子,手上一使劲儿,捏了一把贺情的脸,捏得贺情呲牙咧嘴的。应与将垂下眼,认真道:“没丢就好。”回来就好。1拔份儿:比别人厉害,高人一等。2邀不到台:要不完了,特别厉害特牛逼很能耐了。第六十七章 北京的夏天晚上不算闷热,病房里开了空调送风,甚至还有些凉意。碍于在外边儿,两个人就一直聊天调情的,贺情也把应坤办的事儿都跟应与将说了,礼物每一件他都记得牢靠,还学着应小二的话把用法都说了一遍,逗得应与将忍俊不禁。贺情一笑:“咱爸太厉害了,简直把我收拾得服服帖帖……”应与将睨他:“咱爸?”把被掀开的被角掖回去,贺情瞪着眼说:“怎么着,我也不在乎你同不同意吧,我喊都喊了……他一进房间我就吼了声爸!”应与将一听这话,目光全黏在贺情那生了病都还挺红润的唇上,挺甜啊。他表面上是没说什么,觉得还行,但跟贺情说的话都开始多了起来,不再只局限于贺情在那儿讲了,明显开心了不少。贺情差点儿一个白眼翻过去,开心就大喊啊,装什么酷。等两个人都说得累了,贺情半个屁股坐上床边儿,靠着应与将的颈窝蹭蹭,手不老实,便去摸应与将的脸,越摸越郁闷。特别是当他看到应与将额角的纱布时,俊脸都快皱成一团了。这会儿是晚上十一点,贺情私自出病房呆了两三个小时了,医生来查房没找着人,逼得应小二没办法,进他哥病房里边,跟一电灯泡似的站那儿,亮得贺情脸皱得更厉害:“干嘛啊?”当弟弟的被震得一缩脖子,弱弱道:“得,得回去了……” 第159章 不加贝:快点康复应小二差点儿没一口气呛死,突然就后悔坐在这儿偷看他哥的消息了。为什么贺情叫他哥叫哥哥啊?!贺情还不知道的事儿是,那条汽车媒体的报道,发布之前,媒体的负责人还专程把稿子带到应家去给应坤过目。当爹的看了又看,沉默了快半个小时。那天应老爷子,杵着那根龙头拐杖,站在应家大别墅的二楼平台上,面对着树木草丛,晒着阳光,声音低沉着说:“不用改,就这么发吧。”第二日,应小二和他哥嫂以及应家一大群人就这么在医院又待了一天。到了晚饭的点儿,贺情电话响了,拿起来一接,头都大了。(晚安,一口甜甜小蛋糕。)第六十七章 (下)贺情看了一眼身后给应与将拿药的应小二,压低了声音对着电话那一头说:“到哪儿了?”还真是连续性的世纪大战。他估计他爸妈这一次来北京是单独来的,助理秘书一个也没带,行李都没怎么收拾赶了飞机就来了。虽然说他现在见着他爸就犯怵,让他爸知道了他和应与将分了手又和好估计得被气昏,但现在情况不同于以往了,应家那边儿差不多搞定了,就贺家这还欠了些火候。贺情傻愣了会儿,还觉得挺惭愧的。他一个年底就二十一的人了,迈上了人生的一级新台阶,自己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离开不说,还搞出这么大事儿,害得当爹当妈的都五十岁的人了,还要为了儿女,匆匆忙忙地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贺情揉了揉眼,拿着电话问:“爸,您跟我妈这会儿还在南苑呢?”旁边在给他哥拿药的应小二听得手一抖,连忙抓了贺情的手腕子:“来了?”贺情刚点下头,应小二一拍大腿,冲到病房里去把文叔拉出来指着,对着贺情狂眨眼。明白这小孩儿是什么意思,贺情恍然大悟地一点头,对着电话说:“爸,嗳,应家有人已经有人来接了,南苑是吧……”文叔是个面相温和的男人,大热天还穿着长袖,一身腱子肉,看着还属于那种能文能武的类型。他站那儿对着贺情笑笑,态度非常恭敬,掏了兜里的车钥匙摊在手心儿,在手机上敲了车牌号给贺情看。贺情点点头,低声应了句“谢谢”,对着电话道:“爸,先找个咖啡厅休息下,您等着人来接……北京这么大,您哪儿找得着路啊?”这一来二去的,文叔取了车钥匙开着车过去接,应小二都不敢打电话问到哪儿了,只得在给应坤打完报告之后,跟贺情两个人蹲应与将病房里边儿着急,谁也不知道贺定礼来北京是什么态度啊?电话里边儿,贺情还真觉得他爸声音无悲无喜的,根本听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他这脑震荡还没好利索呢,也得在医院待着,去不了南苑机场。跟应与将说了之后,他眼瞅着应与将一脸阴沉地盯着腿上的石膏,满脸就写着几个字,能拆了不?当爹当妈的来北京,他们两个当儿子的还在医院养着,连接机都接不成。应小二给应坤去了电话,应家就安排上了,直接定了西城那边儿的程府宴,按照应小二的话来说,这排场,文叔那态度,简直就是应家大少奶奶啊。贺情一瞪他,欠揍了?应坤也不知道这北方菜系,外地人能否吃得惯,想了一下这来北京不就得吃当地的吗,按最高接待的礼数,先给招待好了。应小二刚刚特乖地等着他爸说完话,等着他爸把电话一挂,转过身来,乐道“哎哟,那可是地道的,咱北京的官府菜,中轴线上,中南海边儿啊……”他把热水往桌上一放,把毛巾往盆里一扔,热水一溅出来差点儿烫到自己,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朝床上半躺着的应与将眨眨眼:“哥,我也好想去啊。”贺情一看文叔都走了,真想抓紧时间好好儿跟应与将再待一会儿,对着应小二使了几次眼色了,鼓眼努睛的,这弟弟还跟个傻子似的不懂。他一时没憋住,对着应小二咬牙道:“你?什么身份,红娘么?这半个字说出来,我爸那眼神能涮死你。”应小二被贺情这一凶巴巴的表情吓得一缩脖子,抬眼想去看他哥,就见他哥眼里都藏着笑意,一副心情特别好的样子。当弟弟的只有顺从的份,也乐意,往后退了一步,戳了戳贺情的手臂,偷瞄了一眼他哥,说:“那,那我先,去外边儿坐坐,房间里太闷。”他站起来,接过贺情递过来的剥好的大白梨,欢喜地啃一口,乐得差点儿在他哥面前对着他嫂子的脸亲下去。应与将眯起眼:“快滚。”如果不是在床上躺着没办法,他都快一脚踹弟弟屁股上了。应小二出病房的时候接了他爸一个电话,说家长已经碰头了,明天等他哥拆了石膏,两家人就见一面,等他哥好了,留北京还是回成都都行,不管了。应坤在电话那边儿咳嗽一声:“你哥养伤,家事先交一点给你,去办好……”应小二拿着电话疯狂点头,他爹交代的任务没有敢不好好完成的。听那边没人作声,应坤想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小二,房间定个正经点儿的啊,别跟之前我去上海,那有个小年轻搞接待似的……就那什么,上海外滩那w酒店,订房间光看价位去了,屋里设计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办事儿的!”应小二在电话的这一头憋着笑,也没弄明白他爸说的是什么酒店,挂了电话之后回头跑网上一查,差点没给乐死,这不是五星的情趣酒店吗!他想了一会儿,觉得得给他哥的岳父岳母整一个特地道的,于是订了处四合院的私人会馆,一次只接待一拨客人的那种,就挨着他家颐和园边儿,装修也是浓浓的北京风情。这门一关上,贺情突然有点儿紧张,这还没说上话,应与将就一抬手,把贺情拽着衣角搂过那把腰,压到胸膛上。贺情被拉得一踉跄,脚上使不了力气,手肘撑在人手臂两侧,又害怕压着他伤口,姿势还有点儿难受,小声地说了句:“干嘛啊?”被他这又傲气又傻逼的样子逗得不行,应与将手上一用力,把他往上揽了点儿,低下头用唇去蹭他的耳尖,低声笑道:“合体啊。”一听这话,贺情人都要烧起来了,怒目圆瞪:“我草,我以为你没看呢,早上什么反应都没有……” 第161章 这正在辛苦地打水呢,贺情一瞪眼:“伺候你还不乐意了?自己洗!”把毛巾塞应与将手里,贺情捋起短袖下摆把衣服脱了,半裸着身子往透明的浴室走。应与将这会儿正对着浴室,腿搭在凳子上,正觉得贺情这猫儿脾气顺不转呢,结果眼看贺情就要在他面前洗澡。雾气氤氲,满室旖旎,他不自觉一愣。贺情试了试水温,烫得一缩回手,看应与将坐那儿一个人怪可怜的,扒着浴室门缝,凶巴巴地说:“还擦不擦啊?”直挺的脊背放松下来,往床头一靠,应与将把毛巾往裆部一扔。他声音又哑了点:“擦。”后海这吃满汉全席的包间里服务员都没有,全站门口去了。贺情是个机灵的,特意嘱咐应小二,你跟那餐厅经理说一声,全要男服务员,不要女的,我怕我爸妈那看到二十出头水灵灵的小姑娘,心里那把火又给烧起来!应小二一拍手,嫂子周全啊!他这么安排着还把长桌换成圆桌了,团圆嘛。应与将行动又不太方便,房间里就变成应小二和贺情给两边家长伺候着,忙上忙下,端茶递水。这包间里,加上应家兄弟的二姨,一共七个人,三对三,对半儿坐着,被安排到上位坐得最中间的,反倒是腿脚不利索的应与将。贺情一个劲儿给他爸倒茶,边倒边说:“爸,这北京夏天有点儿干,您就多喝点茶……”他拎起茶壶的时候,心里还一咯噔,这儿茶怎么样啊,他爸可是天天在家泡着琢磨的啊。贺定礼品了一口,对着应坤一笑:“蒙山云雾,好。”应坤倒是没想到贺定礼先跟他搭话,也连忙举了一盏起来:“行家。”一看俩当爸爸的聊起来了,贺情一激动,差点儿把茶壶盖子掀了,偷偷去看应与将的表情,后者的手放在桌下,面上微微带笑。贺情咳嗽了一声转过脸来,从桌下伸脚过去,轻轻踢了一下应与将没事儿的那只脚。应与将抬眼看他,贺情假装没觉得,带钩的眼神四处乱飘,美得很,嘴上都快哼上小曲儿了。两个当爸的谈了会儿茶,二姨跟贺母聊旗袍,聊潘家园里淘过的簪子,这倒是像那三个小辈是给来晾着的,不过贺情也听得着急,因为基本上对他跟应与将的事儿只字不提。他担心他爸妈是在回避,或者说这一下逼到眼前了,真的还是接受不了,等会儿不欢而散就麻烦了。菜有人端到门口了,应小二去接,接到了就往桌上摆,笑着说:“来来来,前菜五品,金银满仓,双味儿山药,脆着!”贺母瞅着应小二这模样俊俏得,阳光又活波,忍不住想起贺情读高中那会儿,说:“与臣跟贺情差不多大吧?”应小二摸摸头,见他爸和贺定礼互相推辞动筷之后,便伸筷子夹了块龙利鱼片给他二姨,笑道:“我比他小一两岁,开学得读大学了。”贺定礼往碗里放了匙玉米,说:“听贺情说过你。”应小二看着机会来了,一捂胸口,朗声道:“叔,他真的太好了,简直就是我第二个亲哥!叔,您放心啊,以后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愿意两肋插刀,三肋也行!我哥不管,我也得管!”贺情听得眼冒金星,伸手一招呼上去:“你哥能不管吗?”应坤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正色道:“老贺,我家老大,这快一年多来的表现我也看在眼里,相信贺情也改变了不少。”二姨微笑,在一边认真倾听着,伸手将盘子调换了一下,把汴京骨酥鱼推到贺情面前:“尝尝。”这种情况之下,贺情的神经都绷紧了:“谢谢二姨,谢谢二姨……”应与将紧皱着眉,也有些紧张,左手握成拳放到桌下,右手捻筷子去夹御传葫芦鸡给贺情吃。应坤见贺定礼神情严肃,是在认真思考他的话,继续道:“年轻人的事儿,不如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话也说得明白。贺情今年才二十,路还长得很,说不定哪天就分开了。”贺情一听这话,觉得没毛病,但他还真不想再跟应与将分手了,连忙去看应与将,同时应与将的眼神也瞟了过来,带着点儿迷茫,看得贺情心里一痛,真的想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他夹了块溜肝尖儿给自己的心肝儿应与将吃,眼里亮着,冒着一小簇火焰。应坤喝了口茶:“老大我没管过,这么多年来亏欠他很多。他身上背负着一些家族给予的东西,太重了。当他生命里的美好到来时,我希望他能抓得住,不要像我和他妈妈一样。”这一席话,听得应与将一愣,去看他爸。应家这两父子,本来交流就少,比贺情跟他爸沟通还困难,应坤对应与将还真是穷养大的,不管。从来也没精力去胡吃海喝和花天酒地,应与将从十多岁开始就自己接触汽车生意了,在北京城的每一号名声,都是自己打下来的。应小二听得只想哭,他到死都忘不了他妈是因为生他难产去世的。二姨心疼坏了,伸手给应小二顺背,连哄带劝的,应小二终是吸了吸鼻子,红着眼跟兔子似的盯着贺定礼,满眼就是几个字,求求您了。贺定礼在应坤面前忽然就哑住了。他也没怎么管过贺情的成长太多,孩子出了这谈个男朋友的事儿,他甚至一度想过是不是问题出现在家庭上,或者他与妻子的婚姻上。他也并不是觉得贺家有皇位要传,非得有个正统的什么什么,只是觉得外界的眼光,或者孩子是不是一时糊涂,但现在看来,贺情早就自己把这些问题给客服了。命都能搭上去,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妈,来吃口柿饼夹心豌豆黄,特别甜……”贺情给贺母夹了一块儿,又给他爸夹,边夹边说:“爸,跟谁过不是过啊,您要想抱孙子,或者说以后我跟应与将两个人觉得想要小孩儿了,那国外不是能代孕么……这逢年过节的,北京成都两边儿都多多走动,您凭空多个儿子,多好啊?”他见他爸还是阴沉着一张脸,不敢逼急了,放缓了语气说:“爸,就跟应叔叔刚说的差不多,时间还长,您就先不在乎这事儿,等我和应与将事业又稳定下来了,再想未来怎么样……”贺定礼差点儿一拍桌子,皱眉道:“是儿戏吗?你对待感情这么随便吗,能不在乎吗?”二姨看贺定礼有点儿动怒了,连忙打圆场:“儿孙自有儿孙福!” 第163章 在首都机场过安检的时候,贺情站在人潮涌动的安检处外,看着他的父母,背对着他,将证件递给安检人员,过了传输带。安检人员拿出金属探测器在贺定礼身上游移:“转身。”贺定礼举着双手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隔离围栏外站着的贺情。他已经长成一个大男人的儿子,与他遥遥对视。似是穿不过的山,挡住了山野之上疾驰的骏马。贺情看着他爸举起来投降似的双手,想到一部电影的结尾,忽然有些感慨。贺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见他爸又转过去了,手里捏着机票和手机,揽过一边儿等候着的贺母,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没忍住往前走了一步,心想着等应与将拆了石膏,就能回成都了。这路,从此就在脚下了。第六十九章 加贝那边的生意贺情先麻烦了兰洲过去顶着,天天蹲医院里边儿自己配合治疗,也能照顾应与将。这石膏短时间拆不了,贺情就硬是陪了快一个月,中途回了两趟成都,屁股都没坐热,又匆匆往北京走。好不容易熬到八月下旬了,应与将腿上的石膏拆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还得再养养,但勉强还能行动,由一群旧部下带着,说什么也要回成都。除了考虑到贺情在外待了太久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应小二要开学了。应小二报的法医学,是这所大学的新兴王牌专业,国内前三甲,他这个人又特别好奇这一块儿,报专业报学校没怎么跟家里商量,应坤一听这专业,差点气得背过去。这专业他觉得特爽,一个年级一百个人不到,今年在四川才招几个人,大三就临床实习了。虽然大一大二的校区没在人民南路上,但大三就能回来了,离他哥嫂还特别近。三个孩子走的时候,应坤没去送,坐在客厅里玩儿鸟笼,背对着客厅落地窗外铺洒下来的阳光,一抬眼,漫不经心地看了一下提着行李的应小二,没说话。应小二正在给行李箱套防尘罩,笑嘻嘻的:“爸,我每个月都回来看您……”应坤鼻腔里哼一声,骂他:“没必要,麻溜儿滚蛋。”所有行李打包好,文叔和贺情忙上忙下地搬到车上去,应小二把电脑收起来,应与将还活动不太方便,勉强能走几步,靠在门框边儿,对着应坤轻轻一颔首。爸,我走了啊。应坤看着这三个孩子,忽然有点儿感慨,转过背去,面朝着那面落地窗,去看小区里的风景,拐杖在地上杵了几下。那天,贺情扶着应与将,站在应家大门口,看着这一处恢宏宅院,特认真地面对着应老爷子,喊了句,爸,我们走啦。……三个人买的头等舱,一排四个座,二对二,中间隔了走廊,应小二自然就成了那个一个人单独滚一边儿呆着去的。飞机上关了阅读灯,贺情拆了位置上的薄毯,把垫腿的地方给应与将弄起来,让他躺着,两个人打开了同一部电影,插上耳机,一起看了起来。两个人并排躺着,身上盖着毯子,翱翔在七八千米的高空,一起看电影。贺情偷瞄了一眼全神贯注看片儿的应与将,心里跟被猫抓了一下似的,太浪漫了吧。到了成都都是晚上了,贺情从窗户外看下去,都能根据夜里灯光纵横交错的脉络看出是哪些地方。忽然觉得这世间,熙熙攘攘,其实并不皆为利来。他转过面去看了一眼闭着眼休息的应与将,熟悉的线条如初般令他心跳不止。有的,还为爱而来。……一回成都,加贝集团来了人接,贺情把应与将和应小二送回望江名门,请了保洁阿姨来专门打扫,毕竟都好久没住过人了。他那株绿植果然枯了,贺情想了好一会儿,以后还是不养这些了。他从衣柜里挑了件短袖换上,说还得回家一趟换衣服,晚上还有个会议要去,让应与将在家里等着他。贺情正好拿了刀要割个行李包装,指着应小二说:“应与臣,你等会儿点外卖啊,饿着你哥我砍死你。”应小二立马双手投降:“没问题!您放心地去!”开完会回来都是十点多了,贺定礼似乎也默许了贺情在外边儿住了,看他回家收了一堆东西,跟自己汇报了一下工作,轻手轻脚关上门走了。毕竟应与将还受着伤,贺情觉得把他一个人放一会儿都心疼得要吐。过了几天他抽空去找了一次风堂和兰洲,哥仨提着饮料往望江名门走,还没进门,风堂就开始“哇”,摸摸电梯门又摸摸按键的,就差把脸贴门上去:“情儿,太气派了吧,这一两千万的房子就是不一样……”贺情的小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这算新房啊,那可不是气派吗!应与将身体还在修养,休息得也早,打过招呼后就去主卧休息了。加上应小二,四个人就在书房里边儿喝饮料聊天,贺情也跟他们俩谈了一下以后洗车行发展战略,以及还在找的自己丢了的车,但估计是找不回来了。风堂见着应与将的时候差点儿没咬到舌头,他最怵这种特别有威严的人,跟他当官的妈似的。兰洲虽然说见着应与将笑了一下,但还是有点儿怕这种,等应与将去睡觉了,喝了口汽水儿,缓了口气,拍拍胸膛,说:“我靠,情儿,你这是请了尊佛往家里搁着啊……”“懂个屁你们,他在我面前才不这样。”贺情得瑟完,嘴里吸管咬得扁扁的,又说:“一般他只要对我冷一点儿,我就……”风堂都想一巴掌拍贺情背上了,看他细皮嫩肉的样儿又下不去手,连忙比手势:“打住打住,差不多得了,放过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单身狗……” 第165章 应小二:“……”1洋盘:显摆、洋气。(番外更新时间不定,应该就三四篇,cp不方便翻阅的可以去晋江看。完结后一周之内微博有抽十本实体书和现金的活动,算是感谢大家,有兴趣的来参与吧。><还没有完结!)第七十章 自从应小二去上学之后,贺情觉得家里都要空旷点儿了,但身边缺了这么一个小机灵鬼天天给自己冒皮皮,他还真不太习惯。在家里呆了两天,应与将的腿好多了,正常行走没太大问题,就是动作慢点儿,完全调养好还需要些时间,贺情给他找了个全日制代驾暂时当一下司机,负责开车接送应与将。贺情跑公司里边儿办事,新季度开始了这上上下下的,时间还真不宽裕,两个人也就晚上有点时间相处。回成都之后,盘古改成洗车行的方案暂时搁置,贺情还在考虑,想找一个契机,或是等应与将开口,要不要把盘古要回去。他心里也摸不准应与将到底还干不干这行,但这么一做下去,可能生意是没有之前做得那么大了,但是也还能挺红火。他那辆白色的奔驰大g还停在加贝集团,他俩前段之前分手之后,贺情就没动过那辆车了,估计都落了灰。虽然在一起也就一年多,但真的生活里边儿处处都是对方的痕迹,没办法忽略任何一点。这人逢喜事精神爽,贺情在洗车行里边儿还跟单江别打过几次照面,后者老是开车过来洗,想着想着问一句:“你们贺少呢?”贺情站车间里边儿阴测测的:“干嘛啊?”单江别“哎哟”一声,揶揄道:“这么快就和好了?”把手里的单据揉成团往兜里一揣,贺情看了一眼姓单的送过来洗的车,眼看着也洗得差不多了,没什么毛病,眯着眼笑:“对啊。”单江别咳嗽一声:“他真救了你命啊?还真是感天动地啊……他这会儿腿脚还利索么,腰上有力气?”贺情继续笑,丝毫不避讳:“对啊,好使得很,昨晚差点儿把我干死了,他现在还在床上养精蓄锐呢,今晚还要干死我。”检查过后,送客户上车离开的时候,贺情一双桃花眼笑得跟初二初七的月亮似的,特客气地跟单江别说,您慢走。看着单江别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贺情都快笑死了。就这么着吧。实话实说罢了,自己不爱听,你特么怪谁啊。军训期间,应小二还天天往家里打电话,说军训好累啊好惨啊,问他哥能不能送点儿西瓜过去啊。贺情一笑,可以啊。应小二一蹦三尺高,要冰冻的!熬了一天,应小二又打电话过来,我的西瓜呢?应与将把电话拿过来听,冷笑一声,西瓜给你种下了,明年就能吃上了。军训还想吃西瓜,有规矩没规矩啊?应小二一声哀嚎,哥,哥,我的亲哥……贺情还是阴着脸去给弟弟送了点儿冰镇西瓜,还给他宿舍的人都准备了些东西,打点一下,照顾着这傻逼弟弟,又派了人负责把应小二的车开到学校去了,搞了个出入证,说军训完了就可以用车。原则就是,别跑远,跑远了被发现飙车去了,那成,大学也别读了,当新兵蛋子去。应小二表面上哼哼唧唧的,心里边儿还挺感动。真好啊。应与将之前在成都做的酒店行业还留了不少股份,从他回成都之后就天天通知他去开会,推辞了几天,实在不能再推了。他下午收拾完毕之后,从卧室里一出来,就碰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贺情,伸臂过去给揽住了,问他:“休息会儿吗。”贺情半张脸埋在他肩膀上,露了闭着的眼出来,低低地“嗯”了一声。应与将侧过脸想再说几句什么,贺情的手臂就挂他脖子上了,难得示弱一次:“你等我睡了再走,行吗?”应与将一看时间,也还充裕,给代驾司机发了个短信说大概要晚十多分钟,就把贺情带到主卧里,给他脱了鞋袜,衣服,调好空调,拉了遮光窗帘,把人塞进被窝里裹好。被窝里都还有些余温,应与将刚刚睡过午觉。他就那么靠在床头,看贺情轻声呼吸着,浅浅入睡。关了床头的灯,应与将俯下身子,撑着手肘,努力让大腿不用太多气力,半跪在床边,在贺情侧脸上亲了一下。等应与将都在酒店那边吃过饭了,贺情这一觉醒来快晚上十点多,给应与将发了条微信,起床洗漱,煮了碗面吃,盘着腿坐在客厅榻榻米上看窗外风景,悠闲得很。别的不说,这房子的视野极其开阔,夜景真的太漂亮了。他看了一眼时间,应与将都走了好久了,不就开个会吗,怎么还不回来,酒店方怎么办事儿的啊,不知道人还在养伤吗?他把那面碗扔到厨房,想了一下,应与将生着病还是别洗碗了,又把袖子捋起来洗。洗洁精跟不要钱似的,他挤了一堆,满手的味儿。到后边儿贺情看了一池子的泡泡,傻眼了。算了,以后应与将不在家里边儿还是点外卖吧。等他把厨房收拾完毕了,差不多半小时以后,他又看了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第167章 把这喝了酒的病号扶上楼的时候,贺情看着他慢慢挪动步子,心里难受极了,现在又感动又懊恼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真的无语自己为什么就背不起他,但自己就能挺轻松地被抱起来,明明个头都差得不太多。贺情想了一会儿,觉得是自己骨架和肌肉的问题。身上肌肉不是没有,就是比较匀称,也薄,身板儿没应与将那么结实,也没那么壮,改天去报个健身房的名,多锻炼锻炼。贺情吃力地把应与将弄回主卧,脱了衣服又脱裤子的,翻个面儿过来拿热毛巾擦身上,擦到后脖根儿的时候,应与将都已经睡着了。他盯着男人后颈的那一块纹身看了好久,低头,虔诚地吻了一下。贺情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学着应与将的语气,小声地说。我想把我自己都卖给你。1冒皮皮:出风头。第七十一章 早上一起来,应与将宿醉头疼,喝了点儿贺情兑的蜂糖水。一口下去差点儿没给他齁死,硬着头皮咽下去了。贺情心虚,可能也是知道自己的蜂糖放得有点儿多,连忙给他顺背,又递过去一杯热白开:“甜啊?”应与将喉咙里不太舒服,头也晕,说:“还行。”贺情鼓起勇气,又问他:“昨晚说什么了你记得么?”应与将沉默了一会儿:“不记得。”刚想骗骗他说已经录下来了,贺情有点儿泄气。贺情闷哼唧唧地“哦”了一下,转身要走,应与将没忍住笑了一下,伸手把他抱回来,沉下嗓道:“还想买什么?”草,都什么时候了还逗我玩儿啊!贺情气得脸都快鼓起来了,骂他:“买个屁,拉倒了!”应与将抓着他不放,嗓子哑得跟喝了一晚西北风似的:“你好小气啊。”这么一句把贺情给吓愣了,他这还醉着吗?于是贺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小心翼翼地问:“还没醒酒?”应与将把脸埋在被窝里,双臂拖着贺情不让他走:“醒了。”忽然想到昨晚的疑问,贺情牵着他的手坐到床边上,轻轻推了应与将一把,脱了鞋跟着钻进被窝,半靠在床头上,真皮软垫蹭得他特舒服。贺情眯着眼,伸手去拨弄应与将露在被褥外边儿的耳朵:“你知道盘古我买了?”应与将看他一眼,转过来平躺着,半张脸还在被子下盖住:“早知道了。”像是考虑了挺久,贺情搓搓手,热乎的那面儿去暖了一下应与将的脸,郑重其事地说:“我俩合股吧,成吗?”应与将点了点头没说话,贺情继续说:“名字还是不改,就叫盘古……你给我买车花了不少钱吧?”应与将这回开腔了:“还行。”“放屁,得一千六七吧?”说得贺情都想打人了,这一来二去的还亏损不少,但他也不后悔把盘古买过来了,两个人这下能一起做生意,多好啊,分也分不开了,谁都跑不掉。他心里的小九九才不能让应与将知道。应与将说:“一千八。”贺情都快从床上弹起来,掏手机就想打过去骂人:“我卖才卖成多少啊!敲诈勒索吗!”应与将盯他:“车回来了不就行了吗?”贺情叹一口气,看他那眼神,心里的小火苗又给掐灭了,没办法,抱住应与将,哼哼道:“应总,我给你打工吧。”应与将愣了一秒,说:“你想玩儿总裁和秘书么。”贺情浑身臊得慌,钻被子里去把自己全身都蒙住了。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就想那档子事儿啊,应与将这是怎么了?后来他跟风堂说过这个问题,风堂给他灌输了一系列生理常识之后,安慰性地拍了拍贺情的背,正常,这就是三十岁血气方刚的男人,这种状况是基于身强体壮和对你的喜爱程度,可能会持续到四十岁。贺情哽咽了,谈个恋爱,屁股遭罪。凌晨十二点过了,贺情开了那辆迈凯伦p1,拉着应与将去三环兜风。一圈儿兜回来,脚都踩麻了,三环上没什么人,出辅道的时候,碰到有红绿灯,车里空间比较狭小,贺情拉了停车档,转面儿搂过应与将的脸亲一下,亲得应大总裁一害臊,说他,有监控。贺情把敞篷摁开,两个人兜着秋日的凉风一阵瞎飙,开得虽然不快,但那冷风灌进来把贺情脸蛋儿都吹冰了。九月的秋天,在成都总是格外令人珍惜,像这种秋天就顶多十来天的地方,想享受一下凉爽的空气还真不容易。去年成都雾霾太严重,雨也下得少,在全国是出了名的旱冬,有点儿印象的雨天就那么几次,在家里喝水都要多喝几杯。贺情今晚特开心,商场得意情场忘形的,想放声高歌,一边踩油门儿一边唱:“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应与将盯着后视镜里边儿不断倒退的景色,也没觉得头顶下雨,笑了一下:“你什么梦啊?”贺情一眯眼:“多了去了……” 第169章 不过现在嫂子比他哥还疼他,这一点还是比较欣慰的。他哥现在腿脚利索多了,也没什么毛病了,比以前爱说话,时不时也知道鼓励他几句了,不再是那种打压式教育法,不过应小二这种性格就得压着管,没人管得住的话,那可就长歪了。这成都的冷天来得快,秋雨潇潇,吹得贺情打了一个寒噤,披着外套从加贝集团出来,手里拿着车钥匙一甩一甩地。刚刚遇到个来订兰博基尼的客户,话特别多,一直叨叨叨,叨完了又不买,说想看看别家,有没有便宜点儿。贺情都想拿个苍蝇拍把人拍墙上了,忍着说,先生,成都就这么一家,您可以再考虑考虑。浪费了一下午时间,半辆都没卖出去,这年底了,下个月就要开年会,他不想被他爸又数落业绩。不过自从加贝交到他手上之后,生意好了不少,可能是他更了解车圈儿,更明白新型的购车方式,对电动之类的新产业链的接受能力也比较高,成都车展也挑了不少车去。车展那天,盘古的展位也回来了,就跟加贝集团的展位安排来挨着。去交接工作的时候,他和应与将并肩走在人群之中,周围不少的人拿着相机和手机在拍加贝展出来的豪车。贺情心里高兴坏了,偷偷地想,这些都是我的。他的目光瞟了周围一大圈儿,一一扫过盘古名车馆和加贝集团挨着的展台上边儿摆成一排的豪车。保时捷panamera,cayenne,918,我的。兰博基尼盖拉多,雷文顿,我的。阿斯顿马丁db9,db11,我的。劳斯莱斯,曜影,古思特,魅影,我的。身边儿这个,一九九零年,冬天出生的应与将,我的。(明天放完结章。)第七十二章 (终章)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成都车展已结束,秋天又没待多久,这一晃眼的,就到了十二月份。贺情今年十一月二日的二十一岁生日过得特别含蓄,没跟往年似的,又提车又组飙车局的,倒是应与将亲手给贺情做了个生日蛋糕,在望江名门过的生日。农历的时候就一起回了贺家,一大家子人,多少都听说了贺情的事儿,但碍于贺情算是家里未来的领导者,都不怎么发表意见,全都默认了。领一个男人进门儿,是不妥。但是,在他们看来,贺情也才二十岁而已,能懂得了什么?有毛病可以改,这问题可大可小。应与将想要做蛋糕的时候,还想了好一会儿,在想贺情这个人,明明出生在那么冷的十一月,怎么就那么火热。还是那种内里越来越热,热得让人觉得烫,却又忍不住往上抱紧了。做蛋糕的原料还是贺情买回家的,蜡烛那些是应与将买的,铺了一桌,数了一会儿,确定了是二十一个,放心了,去厨房倒腾。做蛋糕做了一下午,贺情等得肚子叫,毕竟他今晚就指望着这个蛋糕了。长这么大每年的蛋糕都是买的,什么时候有人给他做过。应与将推着蛋糕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的灯都关着,点了一些蜡烛。贺情喷了点儿香水,心里骚包得很,味道闻着特别舒服。要不是怕有伤风化,他都想把应与将扒光了给绑个蝴蝶结在脑门儿上。应大哥哥,您把您自己今晚当礼物送给我成吗?就是那种,贺情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贺情一边儿想得美滋滋,一边儿就那么坐在沙发边儿上盯着自己男朋友推着这么大一个蛋糕从厨房出来。他心里痒痒的,正愁这人怎么越长越帅啊?一年过了,身段儿更招人了,气质更爷们儿,轮廓愈发英俊,就是原本凌厉的目光不再让人畏惧,柔和了好多。但应与将还是骨子里那股酷劲儿,改不了。这劲儿仿佛是祖传的一般,应与臣身上有,应坤身上也有。特别那龙头拐杖往那儿一杵,贺情觉得脚底下的木地板都要抖三抖。做好的蛋糕在黑暗里显了个形儿出来,贺情也没拍马屁,看着就觉得好吃。他拎了个樱桃起来,认真地说:“这是我小时候吃的。”说完,贺情盯着这个蛋糕看了好久,越看越眼熟,直到应与将把他小时候三岁的一张照片拿出来,他才明白。这个蛋糕跟他三岁的时候那张照片上的生日蛋糕一模一样。应与将看贺情都呆在那儿了,把刀叉先放下,盘子也搁到一边儿,伸手把贺情抱过来。两个人都坐在沙发上。眼前是偌大的客厅,漆黑一片,唯有客厅中间那推车上的蛋糕,插着根精致的蜡烛,蛋糕上边儿是一辆小车,以及一句,happy birthday。贺情盯着那蜡烛上边儿的一点星火,侧过身子,回抱住应与将,扑在他身上傻乐。他半眯眼儿地揪着应与将的衣领问:“嗳,你哪儿找着的照片啊?” 第171章 加贝集团在慢慢朝电动超跑主要经销商的形象转型,与大远集团的汽车整车生产不再有大的利益冲突,单江别在城北的店根本也入不了贺情的眼,姓边的姓单的这几号人物,明年都得滚远点儿。等他都说得差不多了,贺情看着坐满了的展会厅,身后的ppt变成了一片漆黑,整个台上只剩了头顶的一束斜斜的追光。贺情手里拿着话筒,面前是演讲台,他把手放在挡板之后,握紧成拳。刚刚说了那么久,说了那么多,他没有丝毫的紧张,但是现在,他却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手正在不停地发抖。贺情喝了口热水,把话筒拿好。“加贝的所有成就,离不开这座城市。”他握着话筒,认真地说:“成都是个包容性很强的城市,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也明白这里给予我的一切。”身后的屏幕亮了起来,出现了几座装修得十分梦幻的平房概念图,以及一只正在喝奶的大熊猫。贺情看了一眼台下惊呼可爱的几位女士,笑了,继续说:“明年,加贝将捐五百万用于市儿童活动中心的建设,以及以加贝的名义认养一只大熊猫,起名就叫加贝。”目光又看向前排认真记录的媒体朋友,贺情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关于我和我爱人的事,我从来没有隐瞒过。”台下惊呼声四起,议论纷纷。唯有三个人岿然不动,贺定礼,应与将,以及台上的贺情。风堂和兰洲以及车圈儿的几个朋友从席位上直接站了起来,一边儿吹口哨一边儿喊:“情儿!支持!”最开始一直反对他跟应与将在一起的风堂更是激动:“真爱无敌!”他根本就没想到贺情能他妈来这么一出。胆子太大了,也爱得太深了。以前自认为是情圣,但这个“情”字儿一摆到贺情面前,他还真自叹不如。贺情看着他们,笑了一下,继续说:“感谢父母的理解,兄弟的支持,以及知情的一些朋友们。”这时,台下的媒体反应过来,已经开始躁动,在台下低声议论,多少都早就收到点儿风声,但是在不知道贺小少爷公不公开之前,谁都不敢点破。应家和贺家的长子凑一块儿过日子了,这可是车圈儿的大事。有几个胆子大的,直接把镜头对着神情镇定的应与将。应与将今天是完全不知道贺情要直接这么出柜的。他坐在原地,心底积压的情绪一时涌上心头,感慨万千。他想好了当贺情在夜里相伴入眠的月亮。没想到这么快,也要当他白昼里耀眼的太阳。他就那么坐着,看着贺情眼里如有辰星,睫毛在灯光的照耀下忽闪着,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坚定。“我从来没有跟他道过感谢,但今天在这里,我想跟他说一句。”应与将呼吸加重,全场的人也屏住了呼吸,拿着相机拍他的媒体朋友也纷纷侧目而视台上的贺情。那天,在公司年会上勇敢了一回的贺情,拿着话筒,站在展会厅里,看着台下第三排中间坐着的应与将。两个人就那么对视着。应与将听见贺情轻轻地说。“谢谢你,我永远爱你。”……九十月在三环开着迈凯伦p1的那一晚之后回家,应与将问过贺情,你那个梦,是什么梦?后来贺情告诉他,是关于将来的,与你的将来。贺情被应与将吻得直翻白眼,眼尾都红了,笑闹着念叨。“我想和你好好儿走下去,好好儿做生意……新的一年又要到了,那再祝我们万事胜意,出入平安,一路顺风,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春风吹又生,野火烧不尽……不对不对,不能有野火,那就欲 | 火一直烧……”贺情说不下去了,笑着把脸埋在应与将肩膀上,后者也没站稳,倒在床上。就以这么一个姿势,贺情的斜着身子,趴在应与将只对他一人宽阔的胸膛上。身下的男人轻轻喘着气。贺情挠了挠他的手心儿,小声说:“都是真的。”我真的想。贺情都能听到他那让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他不知道,自己的蓦然出现,永远是应与将心底的一处深海明灯,永远明亮,永远是生活的热望。而倘若失去即是溺于大海,能把贺情救上岸的,从来都只有应与将一个人。加贝贺,情是情义的情。与是与你同在的与,将是将来的将。他们能给彼此的太多太多,不只是一起飙车,一起吃饭,一起上床,更多的还有互相成长。以及那一句,这辈子只会对彼此说的“我爱你”。大过于生命的,实践于生活的,“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