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娇娇重生后,侯爷宠妻无度》 第一章 重生 满屋的火焰长了眼,呲溜呲溜跟着沈玉娇跑。 浓烟滚滚堵着她的喉头,想叫救命却是发不出一言。 力竭之际她终于跑至门口。 焦黑的手颤颤抖抖去推门,只留下几个抓挠的指骨印,没能打开那扇让她活下去的门。 一下又一下无力拍打,祈求有人能听到,来救救她。 “柳姨娘,你放开我,我要进去救小妹。” 有气急败坏的声儿传来,竟然是沈玉娇恨了许多年的嫡姐,沈玉菡。 “菡姐儿,你不能去,不能去。再等等,等家仆来了再救。” “柳姨娘,家仆不是全被你调去前头了么?此处只你我二人,再不救就来不及了,你放开我。” 沈玉娇能听得出,沈玉菡是真的着急,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菡姐儿,你听我说,你不能救她。” “柳姨娘,她是你亲女儿。” “不,她不是,她是蒋如意那个贱人亲生的,你才是我的骨肉啊菡姐儿。” 屋里头的沈玉娇瞪大眼睛,往事重重浮上心间。 她总算明白为何柳姨娘一直以来对沈玉菡百般爱护,还教她要处处敬着、让着嫡姐。 原来如此,竟是原来如此! 无力地垂下还想拍门求救的手,她心中死灰一片。 门外只有那二人,沈玉菡应当也不会救自己了,毕竟那才是亲母女。 可惜了,她期待许久的及笄礼没能顺利举行。 “菡姐儿……” 忽地传来柳姨娘声嘶力竭的吼叫。 下一刻,屋外有了窸窸窣窣的声儿,随着一阵清脆的咔哒声,屋门猛然被推开,沈玉娇被那股力量掀翻,在地上滚了一骨碌。 抬头时,只见穿着火红华服,头戴及笄青玉簪的沈玉菡,宛若仙女下凡,迎着火光奔向她。 沈玉菡将她一把提溜起来抱在怀中,转身就往外跑。 她的怀抱真热啊,比那美滋滋啃咬着她腿的火焰还要热。 不知怎的,两行清泪突然顺着沈玉娇乌漆嘛黑的脸往下流。 等沈玉菡抱着她冲出火光,沈玉娇深深又贪婪地吸了一口气,那股气顺着口鼻溢向四肢百骸,烧得她疼痛无比。 真的好疼,她最怕疼了。 看着刚刚坏心眼染上沈玉菡发梢的小火苗,她忍着疼,伸出手,用尽全力握住。 然后侧过头,努力凑近沈玉菡,想和她说句话。 “我不……不……嗬……嗬……”沈玉菡,我不恨你了,但我也不会喜欢你。 可是手里的小火苗噗嗤一声被摁熄灭时的抱怨声琐琐碎碎的,哄得她眼皮好重,好想睡,迷糊到话也说不明白了。 和掌中火苗一起熄灭的,还有刚刚十五岁,没有来得及出现在自己及笄礼上的沈玉娇。 …… “姑娘,姑娘您醒醒。” 聒噪的声音惊醒沈玉娇,入眼是一片月色床幔,床边坐着的女子打扮十分精致,比她这个姑娘还像姑娘。 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沈玉娇使尽全力给翠环一巴掌。 “啪”的一声,十分响亮悦耳。 “姑娘……您……呜呜呜……” 翠环可是她身边最受宠的大丫鬟,今日平白无故被打一巴掌,委屈得直哭。 沈玉娇就这么面无表情看着她哭。 上辈子就是眼前这个被她当姐妹一样对待的人,将自己推进着火的屋里,并把屋门落锁。 这一巴掌,翠环本就该受着。 过了一会儿,翠环脸上的巴掌印逐渐显现出来,沈玉娇才揉揉眼睛,梨花带雨坐在床上抹泪。 “翠环,我方才梦魇了。打你并非我故意的,你不会怪我的吧?” 翠环闻言,心中想骂娘,但看着沈玉娇楚楚可怜的模样不似说假话,只能暗道自己倒霉,也不好再哭,顶着巴掌印退下。 沈玉娇立马叫来另一个大丫鬟红佩替她梳洗。 坐在明镜前,捏捏自己稚嫩的脸庞,温热的触感和隐约的疼意都提醒着她,她是鲜活的。 沈玉娇总算长舒一口气。 当初她死后到了地府,因为被烧焦,喝孟婆汤时总是从身上各个地方往外漏,入不得轮回。 阎王爷便把她留在地府,做个打扫院子的小鬼差。 后来没过多久,阎王爷就说有人愿意用自己累世功德换她来世幸福安康。 可她喝不下孟婆汤入不得轮回。 于是阎王爷大手一挥,嘴里还叨叨着:“重活一世也是来世,收了的功德可不兴退。” 于是她又活了,活在十三岁这年。 红佩给沈玉娇的双环髻簪上两朵小米珠攒成的小花,花心是两颗滚圆的红玛瑙珠子,只是稍稍一些艳丽的颜色就显得她脸色红润康健。 “二姑娘,您露出额头来更精神些。”红佩梳的发好看,说话也实在。 沈玉娇瞧够了明镜中的自个儿,满意地垂着脑袋笑。 抬头抓起桌上的几个银豆子赏给红佩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了一副模样。 小嘴一撇,眼中的两颗泪要落不落,声音也是低哑难过:“你瞧方才翠环不忿的样子,她怕是恼了我,往后我只能多依靠你些。 从前我年纪小,好哄骗,偏信了翠环,红佩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红佩老实巴交的憨笑:“二姑娘如今能想明白就好,翠环她……” 话未说完就被闯进来的小丫鬟白果打断,“姑娘,夫人要来同您一起用早膳,您快些准备着迎接吧。” 红佩闻言,眼巴巴看着沈玉娇,带着些期许与试探,身姿也有些跃跃欲试。 沈玉娇呆愣了会儿,心想红佩看她干嘛? 还有她那眼睛一直抽抽,是不舒服吗? 要不要给她请个大夫看看? 红佩见她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只能叹气,抬着下巴睨了白果一眼。 沈玉娇这才福至心灵。 红佩是老太太在她十岁生辰那日送到她屋里来的,老太太那人最重规矩,她这才向人投了诚,总要给些诚意。 于是看着白果,厉声道:“红佩,掌嘴。” 说完,沈玉娇莫名有些难过,为何重活一世,她的脑子没有变聪明一些。 眼下只是连红佩都暗示都看不懂,那往后…… 有人思绪乱飞,红佩却是眼中精光大放,上前揪着白果的衣领,啪啪就是两巴掌。 “夫人早在十多年前便已仙逝,你叫的哪门子夫人? 还让姑娘迎接?迎接什么?主子迎接奴婢吗? 白果,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第二章 书院 白果是翠环教出来的,同她一般模样,受了气就委委屈屈噘嘴哭:“都是我不好,惹了姑娘和红佩姐姐生气,姑娘您让人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呜呜呜……” 沈玉娇回神,站起身,换上一副比白果更加委屈的嘴脸,“怎么会是你的错呢?都是以前的我不好,太宠爱你们,让你们没学好规矩。 如今让红佩教教你们,免得以后出去被人笑话,白果你不会怪我的吧?” 白果一时竟无语凝噎,不知该怎么回话。 她同翠环一起,按照着柳姨娘的吩咐,把姑娘教的如此“大方体贴”、“能言善辩”,本是想让别人尝尝其中滋味。 同时,也是想让沈玉娇变得小家子气,姨娘做派,不让她嫁上高门。 怎的今日反倒自己被迫尝了一回呢?真是叫人不知怎么说才好! 红佩可不管白果的心思,一把将人推出屋外:“去告诉柳园那位,二姑娘用过膳还得去衍城书院。 还有,二姑娘才是主子,柳姨娘若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待老夫人回来,我免不了要去她老人家那里叨扰叨扰。” 沈玉娇看着红佩直咂嘴,不愧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儿,真不怕事儿。 上辈子老太太将人放在她这里,柳姨娘说那是老夫人给她的枷锁,是对她一举一动的窥视,她信了。 柳姨娘挑唆她不要靠近老太太,说老人家不是个好人,她又信了。 如今真相分明,柳姨娘才不是个东西。 至于老太太,她得从红佩这里试试她老人家的态度。 待用过早膳,坐在去学院的马车上,沈玉娇怯怯的看着红佩,欲言又止。 “二姑娘,您是主子,是武安侯家的二姑娘,有话尽管大大方方说。” 沈玉娇拧着帕子,有些犹豫的开口:“老太太为何让你来我屋里伺候?” 红佩又露出那老实巴交的憨笑:“老夫人说了,您虽蠢笨,又被姨娘养的浑身小家子气。 但到底是侯府的姑娘,往后的一举一动也都代表着侯府脸面。 如今还小,若是有人好生教导,保不齐能把性子拧过来,所以就派了我来。” 沈玉娇一噎:“你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进学院前,沈玉娇又转身看红佩:“那你之前为何不肯教我?” “二姑娘,我前头倒是也教过您,您不听呀。老夫人说过,自救者人方可救之。” 沈玉娇似被这话感悟,红着眼眶点头。 转身,在红佩看不见的地方,她立刻变了副嘴脸,愤恨的咬牙。 她从小在柳姨娘身边长大,一切都被柳姨娘掌控,她哪里知道自己需要被救呢? 再说,若是老太太真有心,又怎会说自救者人方可救这种屁话。 这不就是明晃晃说她该死,说她不听好人言么! 哼!生气! 不远处,一玄袍贵公子笑着对身旁之人道:“玉衡,你这庶妹甚是有趣,变脸比翻书还快。” 唤作玉衡的男子冲着贵公子作揖,“太子殿下谬赞。” 太子闻言哈哈大笑,手中折扇遥指沈玉衡:“你呀你呀,说你嫡妹不行,说你庶妹还是不行。” 沈玉衡一脸严肃点头:“她们二人都是妹妹。” 见太子还想调侃,他身后的另一个锦袍公子连忙温润道:“沈二姑娘年纪小,鲜活些好。” 转身又冲沈玉衡道:“仔细看,沈二姑娘倒是比沈大姑娘和你长得更像些。” 娇娇长得像他,有些年没听人这么说了。 “小时候,二妹妹眉眼便像极了我,只不过后来长大些总喜用头发帘子遮住眉眼,也不爱抬头瞧人。 今日的她,倒是和往常不一样。” 沈玉衡看着沈玉娇的背影浅笑,身旁那温润公子又抬手指着沈家马车,“看她今日身边的丫鬟,也不是从前那个。” 沈玉衡转身和红佩打了个照面,也有些诧异,不过他心思没那么细腻,只当是翠环有事,便也不放在心上。 倒是…… “小侯爷,你这什么意思?成天不是问我大妹何时回都城,就是仔细盯着我二妹。 我可警告你,我两个妹妹虽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个顶个的大美人,但年纪尚小,你别胡乱打主意。” 太子在他们这些好友身旁,惯是个促狭鬼,摇着扇子笑嘻嘻打趣:“哈哈哈哈,我就说清阳小侯爷怎的到了十七也不愿相看人家,原是喜欢年纪小的。” 靳多宝面色一滞,随即摇着头不与他们辩驳,只是摸着下巴,冲沈玉娇的方向神秘莫测道:“靳某只是在验证一些事。” 太子闻言,连忙收起刚想调笑的心思,隐晦的冲靳多宝使了个眼色。 得到肯定回复的他,也终于正眼瞧了一眼沈玉娇的背影。 随即便用扇子拍了拍手掌。 “玉衡,你同多宝二人今日不是都要参加父皇的天考吗?还不快走。” 说罢,先二人一步往学院里走去,沈玉衡和靳多宝也连忙跟上。 天德学院是十年前由靳多宝的母亲提议、各个富商巨贾和贵族百官捐银钱建盖、皇帝亲自题名并亲任学院长的学堂,不仅招收男子,亦招收女子。 整座学院坐落在都城——衍城,城西的西山之上,整座山皆作学院用。 西山山脚下那个小一些的山头,用来做了天德衍城书院。 衍城书院教导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学制三年。 天德学院,学制便是四年。不仅有教人做学问的,还有教司农的,有教经商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传道受业解惑的师长们来自民间,来自朝廷官员,来自世家大能,来自五湖四海。 说一句真正是广纳天下贤才毫不为过。 皇帝还在大衍王朝治下的十大州都建盖了一所州书院,同衍城书院一般教授六艺。 又在州治下的各郡皆开设天德开蒙馆,开蒙馆接收所有良民身份的七岁孩童,教人识字,识规矩,学制三年。 陛下对各个州牧每三年一次的政绩大考中,州书院能考上天德学院的人数也是其中一项标准。 郡守考核自然也是将开蒙馆中能考上州书院的人数,作为一项业绩考核。 今年便是靳多宝和沈玉衡这些,第一批七岁入学,到如今十七岁能从天德学院结业的学子们的天考。 早先几日,天德学院便在各个学科下选出大考前十名,今日是尖子们在皇帝面前进行天考的日子。 其实,这些在大考中取得前十名的学子,都已拿到入朝为官的资格。 再进行一次天考,不过是为满足皇帝的兴致,也是让排名为首的学子能向陛下讨个彩头,得一份荣耀。 已经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沈玉娇,也遥遥看着窗外的西山发呆。 今日除去是天德学院的天考,还是沈玉娇在衍城书院的最后一次院考。 前面的礼、乐、御、书、数,沈玉娇考得可谓是一塌糊涂。 第三章 天生神力 她当初能进衍城书院,都是她爹向皇帝求来的。 柳姨娘打小就教她,女子万万不可学富五车,女人嘛,只要能够讨得男人欢心就好。 且像她这样的贵族世家的女儿,学不好也无妨,等及笄便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就是,也能做一辈子富贵闲人。 如今看来,柳姨娘哪里是心疼她上学辛苦,根本就是要将她养成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正想着,身后的一个小胖墩用小脏手扒拉上沈玉娇的胳膊,“娇娇,今天怎么着?咱两是随意敷衍还是干脆逃了? 要是逃的话,我带你去吃我爹让人给我送来的那尾鱼,太阳照着,那鱼像是用黄金做的,美得很。 听说那鱼肉更是鲜嫩肥美。” 沈玉娇月色的衣裳上立刻印出一个油乎乎的手掌印,她看着竟有些怀念,未像前世一样抽出手臂。 小胖墩是镇北王的幺儿,当今陛下的小堂弟,夜福安,也是真心真意对自己好的人。 当初,刚入学的沈玉娇被五公主带着几家贵女堵在后山羞辱,是这个小胖墩以一己之力舌伐众人帮了她。 后来,他总是会挺着晃晃荡荡的小肚子,努力踮起脚尖,将自己保护在身后。 不过在前世,柳姨娘总是不准她靠近夜福安。 在她没能考上天德学院后,柳姨娘就将她彻底禁锢在府中,再不得轻易见外人。 只在她及笄前,大哥沈玉衡板着脸给她送去的锦盒中,她才再次见到夜福安的痕迹。 夜福安给她送了一只金灿灿,活灵活现的黄金大鱼,大鱼嘴里衔着一张小笺,他用依旧软绵绵狗爬似的字迹写着: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上辈子她没能吃上的鱼,这辈子一定要吃。 “夜福安,我想上天德学院,那鱼等我们入学那日再吃呀。” 沈玉娇眼中有氤氲的水气,却笑容明媚。 夜福安瞪大眼睛,有些吃惊,但还是狠狠点头。 虽然他和娇娇肯定考不上,但他到时候可以去撒泼打滚求求皇帝大堂哥。 只要娇娇开心就好。 小胖墩握紧了小胖手,冲沈玉娇傻乐。 沈玉娇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恼,反而压低声音凑近他,“其实我有一个谁都不知晓的秘密,我的眼睛能看清百米外的东西。” 入地府时,她的眼睛已被火焰熏得不怎么能看得清了。 是后来阎王爷送她转世时,替她治好眼睛不说,还让她能清晰瞧见百米外的细小景象。 阎王爷当时嘀咕:“哎哟,累世的功德太多了太多了,我再送你两个小小的金手指吧。” 她当时不知是何意,直到方才她凝神时,竟清楚的看见在西山半山腰上走动的太子,她大哥还有清阳小侯爷靳多宝,她才恍然大悟。 金手指竟是指异于常人的眼睛!那阎王爷应该说金眼睛才对。 不过,不管金手指金眼睛,得便宜的是她就行。 天德学院入学,也可以是一些拥有特殊本事的人。 她如今应当也算得上了。 天德学院大练武场。 太子方才见着皇帝,行完礼便提议。 “父皇,听闻底下书院的小校场今日正好考校骑射,您不妨也一同去瞧瞧?” 皇帝刚想说不必再麻烦,见太子冲他好一阵挤眉弄眼,最终还是下令将天考挪到书院小校场。 “今天武场怎么这般热闹?”夜福安看着乌泱泱的人群,疑惑发问。 “陛下起了意,将天考挪到这来,小世子可要好好表现。” 教骑射的师长一脸喜悦,笑眯眯回答夜福安。 沈玉娇是第一个考校的人,正在试弓,没太听清二人说什么,只是凝神将目光放在远处的靶心上。 但许是第二次凝神用眼,目光看着看着就越过靶心,看向更远处的校场围墙。 那围墙上开满了野蔷薇,有一朵红彤彤的花垂挂在枝条上,看着与靶心一样高。 随着一声“开弓”,沈玉娇轻轻一拉,平时得废些力气才拉得开的弓,轻轻松松便被拉满。 但她心神都在远处的红点上,没注意到自己的异常。 “放!” 咻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去。 沈玉娇眼睁睁看着自己射出的箭像长了翅膀似的,一路穿透靶心,又乘风翱翔,最后钉在围墙的那朵红蔷薇上。 沈玉娇吃惊的张大嘴,呆愣在原地,靶子边计分的师长早已追着箭矢而去。 一会儿功夫后,计分的师长才气喘吁吁跑来说成绩。 “呼,呼,箭,箭插墙上去……去了。穿透靶心,十,十分。” 排在沈玉娇后边的五公主夜明珠一脸的不敢置信,“沈玉娇,原来你是个野蛮人,力气如此之大! 先前怎么不说,怎的还能平白让我们欺负?哼,我果然不会看错,你就是装出来的楚楚可怜。” 沈玉娇还没反应过来,但嘴已经快过脑子,习惯性狡辩:“我不是,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还不忘冲一旁的夜福安道:“福安,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也是今日才知道。” 泫然欲泣,好不柔弱。 夜福安自是相信沈玉娇的,他也想起往日她柔弱的仿若风一吹就能跑的样子。 一夜之间就变了,难不成娇娇中了什么毒,或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和夜福安同样想的人显然还有夜明珠,“沈玉娇,你该不会是为了今日的考校,特意吃了什么秘药吧?” 夜福安一听这话,抓嘴挠腮蹦到沈玉娇面前拉着她上下打量,“娇娇,秘药对身子不好,多有些副作用,你可千万不能吃。” 沈玉娇那转的飞慢的小脑袋瓜,总算在这时理出一点思绪,阎王爷说的两个金手指,怕是指的这个才对。可惜早上扇翠环巴掌时,这金手指没顶用,不然定将人拍到墙里扣不下来才解气。 至于眼睛,应当是阎王爷医术太好。 但这么神秘离谱的事儿,万万不能说,说了定会被当做妖怪烧死,那可就不美了。 可若是承认吃秘药,那就等同承认自己作弊,将会彻底失去入读天德学院的资格。 咬了咬牙,她只能道:“我就是天生神力,以前都是装的柔弱,行了吧。” 话一说完,眼泪就不受控制往下流,抽抽搭搭停不下来。 夜福安手忙脚乱给人递上帕子,沈玉娇一把接过时,还不小心将人衣袖扯下一截。 第四章 心思 “沈卿,你家这女儿倒是青出于蓝。朕本以为你就算天生神力,没曾想你的女儿更胜一筹。” 不知何时走来的皇帝,哈哈大笑着拍了下一旁沈傲天的肩膀,满目赞扬。 “能得陛下如此赞一句,是小女的福气。”沈傲天说话,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太子也悄悄凑近靳多宝道:“看来学院门口你没看错,她确实把地跺得凹了些许。” “参见皇上/父皇。”众人纷纷行礼。 沈玉娇也泪眼婆娑跟着福身,起身抬头时眼睛不小心瞥到沈傲天,正巧那人一双铜铃般的大眼也看向她。 她的肩膀忍不住瑟缩起来,对于父亲,她总是有些怕怕的。 她爹早年可是威名能止小孩啼哭的大将军,身形高大魁梧,比皇帝还高出两个头,一脸络腮胡也叫人恐惧。听闻她爹当年只是瞪圆了眼看人,就把敌军将领吓破了胆,吓死了。 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沈玉娇壮着胆又看一眼沈傲天,只觉得今日她父亲看她,似有些柔情。 不等她细看,皇帝已兴致满满开口。 “沈家二姑娘,你再来一箭给朕瞧瞧。” 沈玉娇噙着泪,接过一旁靳多宝递过来的弓,柔柔道了声谢。 深深吸口气后抬起手拉弓射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不过她多了个小心眼,特意只使了小小力。 谁知她的力还是大了,那箭矢倒是稳稳扎在箭靶上,但箭靶啪一声碎了。 沈玉娇怯生生看了一眼皇帝,心中在想皇上会不会怪她破坏了书院的物品,会不会让她赔一个靶子。 余光还看见她父亲盯着自己发愣,然后转身跟大哥说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沈小子你不地道,家中有如此有趣的小娃也不早点拿出来给我瞧瞧。” 一个精神奕奕的小老头,像条泥鳅似的,呲溜一下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沈玉娇。 “你这小娃不错,骨骼清奇,天生练武的材料,小老头我先定下了,秋猎后记得来天德学院的武学阁报道。” “那位是云老,天德学院武学阁的大师长。”一旁的靳多宝低下头小声为她解惑。 他如一块上好的温玉,眼神和煦,声音都带着温度。 沈玉娇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腼腆的冲他笑着颔首,转身执学生礼冲云老道:“多谢云师长,娇娇记下了。” 只要能进学院,不被柳姨娘再禁锢在小院中,学武就学武。 “许多人想拜云师长无门,你却被他亲自点名,真是羡煞靳某。”靳多宝笑起来,一双略有些上挑的凤眼眯着,莫名有些魅惑。 沈玉娇有些羡慕,这种魅惑众生的眼睛形状给自己该多好。岂不是随意流转眼波,就能像他似的,把人引的迷了心智。 二人身后,太子挡在夜福安身前东拉西扯说着家常。 “你拦着我作甚?”不比在沈玉娇面前的嬉皮笑脸,夜福安一张小肉脸上满是严肃。 他可是看到靳多宝那厮在凑近娇娇。 “小堂叔,我知你把沈玉娇当眼珠子似的护的紧。但我有一些关乎国运的事需她帮忙,小堂叔就当疼疼我,把她借我一日。 明日过后,我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沈玉娇。”太子也不复嬉笑,一脸严肃。 “让靳多宝……”本想说让靳多宝离她远些,但不知想起什么,他死死握住拳头,挣扎着从喉中挤出一句嘶哑破碎的话,“你和靳多宝护好她。” 太子咦了一声,拍拍夜福安的肩,“小堂叔年纪不大,倒是大度。本还以为你要让多宝离她远些。” 夜福安不说话,拂开太子的手,眼中满含警告,“太子慎言,我朝虽对女子不算严苛,但一个女儿家的名声还是要顾及的。” “哈哈哈,孤还以为小堂叔……”猛然瞧见小胖墩眼中那股无力又深沉的疼痛,太子忽然想起一桩秘事,到嘴的话尽数咽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 夜福安又拍开他的手,声音无力,“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走出两步又回过身对太子说:“大侄子,我想进天德学院的武学阁,你看着办吧。” 沈玉娇又回答了皇帝陛下几个问题,绕过靳多宝来找夜福安时,只看见他胖乎乎滚滚圆的背影,正一点一点消失在校场边缘。 “小堂叔身子有些不适。”太子适时出声。 沈玉娇了然的点头,“他时常会有不舒服的时候。” 夜福安一旬之中总会有些时候不来学院,冬天更甚。 沈玉娇从前问过,他只说是自己太胖了些,容易生病。 “沈玉娇,你……”太子叫了她一声。 他想试探试探,她同夜福安那般好,是否存了些心思! 要真是那样,他少不得插手管上一管,毕竟,他向来把小堂叔当亲弟弟,关系还算深厚。 却被靳多宝摇头拦下。 沈玉娇回头,太子不见影,靳多宝一张大脸倒是蓦然出现在眼前,吓她一跳。 “无事,太子殿下夸你箭射的好。 快回家去吧,明日起你们就该放秋假了,你这么厉害,秋假可别荒废,要好好准备秋猎,太子殿下到时想同你切磋切磋箭法。” 沈玉娇大惊,靳多宝的话被她前世十五年的固化思维影响,立刻就理解为“太子殿下秋猎上要为难你”。 她呆呆点头,浑浑噩噩同师长道别回家。 靳多宝看着她的呆样,嘴角疯狂上扬,回头就笑,“看来太子殿下的威名不输沈将军,把小姑娘都吓傻了。” 太子锤他一下,“为何不让我把话说完?” 靳多宝笑笑,“殿下想说的话,不若待到明日,得了确切的答案后再说?” 太子当即抿唇不出声了。 沈玉衡黑着张脸鬼魅似的出现在二人身后,幽幽道:“陛下让回去接着天考。” 在太子走后,沈玉衡暗中和靳多宝过了几招,恨恨警告,“你别总盯着我的妹妹。” 靳多宝也不恼,勾上他的脖颈,“明日太子殿下要带准太子妃去祝国寺祈福,你也带上沈二姑娘如何?” 沈玉衡又想动手,靳多宝一把拦下,“我保证,明日过后,我再不盯着你家妹妹。” “哼,你最好说话算话。”沈玉衡咬牙切齿,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 第五章 柳姨娘 沈玉娇踏入沈府大门,就被柳姨娘堵了个正着。 “你可算是回来了!怎的?翅膀硬了?让你等着用早膳,你倒是跑的快! 上个书院有什么了不起? 你又不像你嫡姐,无论做什么都是最拔尖的那个! 上书院多苦多累啊?不如在家看话本子!” 沈玉娇满腔的恨意快溢出来。 她只能垂下脑袋,死死咬着牙,才不让人瞧出端倪来。 柳姨娘一边拉着她往前走,一边继续喋喋不休。 “我今日在你屋里翻看了你小私库,瞧见你嫡姐给你送的不少好东西!我都好好收起来了! 改日等她回来,你把东西全都拿去还给她。 你是庶出,要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用那些好东西,实在是有些僭越。 再一个,我把你大哥送你的那些东西也理不少出来,你到时候去你嫡姐那里,一并带着去。 她对你那样好,你有什么好的都该给她。” 沈玉娇垂着的脸上露出几分嘲讽。 前世,她以为柳如眉是真的对她好,毕竟,有哪个娘会害自己的孩子呢? 所以她说什么自己都听着。 如今换了一种心境,竟然才晓得,这些话是多么的叫人笑掉大牙。 平复了好一会儿,她才启唇,“我知道了。” 柳如眉心思敏锐,瞬间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掐着她的下巴把她脑袋抬起来。 看见她露出来的光洁额头和扑闪着的大眼睛,瞬间有些发怒。 “谁叫你这么打扮的?” 沈玉娇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却坚定道:“怎么了?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不能这样呢?” 原本她真想问,是不是柳如眉怕被人发现什么!故意遮住她的容貌? 但一想,又把话咽下去,此时还不适合撕破脸皮,免得柳如眉狗急跳墙害她。 想着,脸上露出个傻乎乎的笑来,“我觉得这样好啊!看着精神呢!” 看着她疑惑却单纯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一般,柳如眉松口气,脸上立刻挂起一个柔和的笑。 “哎呀!娇娇呀!你才多大,只顾着精神了!娘之前让翠环她们替你打扮的,那才叫漂亮,以后才能嫁个好人家。” 沈玉娇心中嗤笑不已。 头发帘子盖住眼睛叫漂亮吗? 弯腰驼背不拿正眼瞧人,这样就能嫁个好人家吗? 她呸! 柳如眉见她缩着肩膀,垂着脑袋,不反驳,只当她是被自己唬住了,一时心里畅快,脸上的笑容十分复杂,可怖。 沈玉娇瞧着,真是使尽全身力气才忍下没给她两巴掌。 柳如眉又把目光看向后头跟着的红佩,拉着她又是一些老生常谈。 “那红佩是老夫人身边的,你可莫要轻信她,小心哪天她把你卖了你都还蒙在鼓里。” “哦!”沈玉娇胡乱搭着茬。 心中一直在安慰自己:忍着不生气!柳如眉在狗吠!在鸡叫!不生气不生气! 好不容易熬过晚膳,她急忙告退离开柳如眉的柳园,回她的春娇院。 月亮门后的小花厅中,沈玉衡长身而立在那里。 见她回来,无声咧开唇笑,洁白的牙齿在晚霞中熠熠生光,晃得沈玉娇眼睛疼。 “你回来了?” “你来做什么?” 兄妹二人一同出声。 沈玉娇愣了一下,抬眸看他一眼,很快就扭捏着走到他面前,习惯性垂着脑袋不去看他。 “大哥,你怎么来了?” 沈玉衡笑意不减,“来看看你。” 沈玉娇霎时有些手足无措。 前世,柳如眉是坚决不准她同沈玉衡关系太近的,所以她总是避如蛇蝎。 此时这般,她难免尴尬,都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沈玉衡也不需要她的反应,自顾自开始往下说。 “明日我要同几位友人一起去祝国寺,他们都带了女眷,所以我才来问问你,可要同我一起?” 沈玉娇拽住衣摆,偷偷抬眸去看他。 前世可没有这一茬! 或许也有,只是那时的她逃掉考试,且未曾回家,和夜福安一同出去游湖,回家后便迷迷糊糊病倒了。 她本想应下,但一张嘴便是下意识的、怯生生的发问:“我跟着你去做什么?” 那小模样,好像答应跟着去,他就会害她一样。 沈玉娇生气的掐了自己腿一把。 她的这种习惯当真是太可怕了,要改变!必须改变! 沈玉衡却是没在意,好脾气道:“你考完试,就当出去松快松快?” 她生怕自己再一个不注意就说些奇怪的话,立即重重点头,“去!” 沈玉衡唇边的笑容扩大。 “那你早些歇息,明日卯时我派人来接你。” 沈玉娇目送他离开,这才有些开心的哼着小曲儿回房。 一切都在改变! 回到屋里,翠环立即迎上来,把红佩挤到一旁去,自己来搀沈玉娇的手。 见她高兴,不由多嘴问一句,“姑娘,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沈玉娇一边摘头上的累赘,一边笑眯眯道:“大哥邀我明日去祝国寺。” 翠环一愣。 “你怎的和大公子玩一块儿去了?”说着,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对。 她又急忙补充一句,“您这突然要出门,奴婢也来不及准备什么!要不然……” 沈玉娇歪在软榻上,抬手打断她:“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在我院中当值便是。明日的一切,红佩会准备的!” 红佩高声应下,“好嘞姑娘,我这就去准备。” 翠环咬着唇,不满道:“姑娘,您……” 沈玉娇指着她的脸,柔声安抚:“你的脸上有碍,多歇歇!” 说着,打了个哈欠,小声嘟囔,“我也不是自己想去的呀!是要给嫡姐求平安符呢!” 翠环一听这话,脸色稍霁,她是柳如眉的心腹,自然狗随主子一条心,眼中只有沈玉菡。 随即找了个借口跑到柳园去。 柳如眉和翠环的反应一模一样! 未了轻笑了一声,“随她去吧,给大姑娘求回来的符,你好生收着。算她有些良心,总算知道想着菡儿。” 翠环立马狗腿的恭维,“都是您教导的好。” 第二日,天微亮,沈玉娇领着红佩,早早出门,打算先去府门处等沈玉衡。 一出府,一辆马车却早已等在那里。 “沈二姑娘。” 第六章 绿茶 沈玉娇闻言,抬眸望去,只见靳多宝立于马车一侧,手中还牵着一匹高大威猛的枣红宝马。 “太子殿下拉着你兄长探讨学问,先行一步!留我在此处等你!” 沈玉娇细心的看了马车,确实是她们沈府的!且太子殿下的名声她也有所耳闻,随性不羁得很。 便再无怀疑,扶着红佩的手,扭身上车。 许是沈玉衡嘱咐过,车内铺着柔软厚实的毯子,坐着十分舒服。 不多时,车夫挥着鞭子赶动马车。 待拐过一个路口后,靳多宝终于忍不住,敲敲马车车窗。 等她把窗幔掀起一个角,他目含笑意开口。 “沈二姑娘,你先前怎的一直未曾展露过自己的神力?是昨日突然才能使出来的吗?” 沈玉娇捧着茶盏的手一顿,抬头看他,眼神有一瞬的无措。 心下慌乱一瞬,随即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两颗泪珠就含在眼中,要落不落的,“嘤……其实!其实我一直都是神力,只是不想让人觉着我是个怪胎才隐藏起来的!嘤……我不是怪胎。” 说着,偷偷去睨他,希望他别再细究。 靳多宝见状,也不好再多问,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有些好奇。” 沈玉娇垂下眸,点点头,刚要放下窗幔,靳多宝眼疾手快给她递了个油纸包。 “方才就想给你,你转身太快了些。里头是一些糕点,路途不近,在车上坐着也无聊的紧,吃点东西解解闷。” 沈玉娇一愣,这种说法还是头一次听,随即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噗嗤一声笑了,“谢谢你!” 她这一笑,犹如百花盛放的灿烂,晃得靳多宝有些发愣。 整个衍城都在传,沈家大姑娘小小年纪才貌双绝。 要靳多宝说,容貌上,还是如今的沈二姑娘更胜一筹。 想着,忽然意识到自己竟在脑海中如此对比,怠慢人家姑娘,不由得老脸一红,连忙转头去看别处。 一路上再不多言。 等沈玉娇把油纸包里的各种酥果糕点吃完,靳多宝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祝国寺到了,沈二姑娘请下车吧!” 沈玉娇扶着红佩的手,从马车上下来,抬头望去,只见祝国寺三个大字高悬于牌楣之上,香火鼎盛,来往香客络绎不绝。 唯独不见太子与沈玉衡等人。 “想来太子同你兄长怕是不知怎么走到我们后头了,不若我先陪你进去。” 她微微颔首,冲靳多宝道声谢,踏着门槛走了进去,红佩连忙紧随其后,小心伺候着。 靳多宝也立即跟上。 若是沈玉衡不相邀,沈玉娇自己也是想来一趟的,以前不信神佛,如今有了奇遇,她想给阎王爷道声谢。 如此想着,她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红佩见她如此,忍不住开口问道:“姑娘,您怎么了?为何这般高兴?” 沈玉娇闻言,停下脚步,看她一眼:“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庙十分亲切,让我心中十分安宁!” 红佩闻言,连忙双手合十,虔诚道:“那姑娘可要好好拜拜,求佛祖保佑您一生顺遂,安康喜乐!” 沈玉娇笑着点头,“好!” 主仆二人说着,便来到大殿之前,捐了香油钱,沈玉娇连忙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虔诚叩拜。 “感恩阎王爷让我重生!佛祖菩萨,诸天神佛,若是谁听到啦,劳烦帮我带个话,多谢阎王爷大恩大德,他送我回来时太快,没能那时候道谢。劳烦啦!” 她在心中碎碎念,神情十分肃穆。 刚准备起身,便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悄悄睁开眼,循着那道视线望去。 只见一道身着玄色锦衣的身影,立在不远处,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沈玉娇微微一愣,这不是和太子还有她大哥最不对付的三皇子夜瑞吗?他那样看着自己做什么? 难不成在打什么坏主意,想要害她? 她抿了抿唇,起身正欲离开,却没想到,夜瑞朝她这边走过来。 沈玉娇心中一紧,连忙抬眸去看外头,想寻靳多宝。 正看着,便听到上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沈二姑娘,好久不见!” 没办法,她只能冲夜瑞福了福身,“参见三皇子!” 夜瑞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他没想到,沈家两个姑娘,竟是这个小的长得美貌。 他想和太子争,自然是要武安侯沈傲天的支持的,毕竟!他如今手里还紧握着兵权。 但他又实在对那个沈玉菡不感兴趣,他看不上她那四平八稳的性子和长相。 如今也是得了消息,来看看这个不常出现在人前的沈二姑娘。 二姑娘庶出但貌美,给他当个美娇妾实在合适不过。 夜瑞想着想着,脸都差一些要笑成烂菊花。 但他很快便又收敛心神,冲沈玉娇微微一笑,“真是巧,没曾想我一时兴起来这寺中走走,便能与你在此相遇,真是叫人开怀。” 靳多宝原本等在殿外,许久不见人,正往里头来寻,就见那三皇子一副不怀好意的笑着接近沈玉娇,立即有些着急,难得的走路带上风。 沈玉娇还未被证实,到底是不是祝国寺方丈所预言之中的变数之人,哪里能叫夜瑞抢先一步 待靠近,再听他拙劣的搭讪话语,正想开口。 沈玉娇先怯生生的说话了。 “真羡慕三皇子,日日不管去到哪里都能和那么多人巧遇,岂不是日日连做梦都在笑?” 说完,还往靳多宝那边看了一眼,提起裙摆就想往他身后跑。 大哥的好友和大哥的死对头,她还是分得清敌我的。 夜瑞也不知抽什么疯,比沈玉娇动作还快,整个人堵到人前头,想将她拦下。 沈玉娇没能及时停住,脑袋不小心重重撞了一下他的胸膛。 瘦弱又可怜的三皇子,咻一下,飞了出去,砸在大殿的禅雕盘龙柱上,落地后还成了标准五体投地姿势。 沈玉娇慌乱的去看靳多宝,一张小脸上满是惊恐,哭的比三皇子还凄惨些。 “都是我的错,我要是能提前知道三皇子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拦着路就好了!可惜我不知道!嘤…… 但我也从没想过伤害任何人,你一定要相信我!” 靳多宝嘴角一勾,“我相信你!怎么会是你的错呢?都是三皇子不好!” 沈玉娇抹抹眼角,眼眸亮晶晶的看向靳多宝,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而后又颇不好意的道:“三皇子他肯定也不是故意要来撞我的!” 第七章 怄 夜瑞趴在地上,本就痛得龇牙咧嘴,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就听见沈玉娇和靳多宝的话,真是被气得差点再厥过去。 他缓缓抬起头,便见沈玉娇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满是指责的望着他。 那双湿漉漉的杏眼,可怜兮兮的。 好似在怪他,为何要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似的。 夜瑞嘴角一抽,胸口的气真是憋在那里出不出来,十分不顺畅,怄的不行。 他还没找她算账呢,她倒先哭上了? 沈玉娇见夜瑞望着她,迟迟不说话,眼泪掉的更凶了。 她扁了扁嘴,害怕不已的问他,“三皇子,你是不是在怪我?可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说着,又转身去看靳多宝,“小侯爷!三皇子还在生我的气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他会受伤!之前我也总和闺中小姐妹们打闹,都没人伤的像三皇子这般重,都是我不好……” 她说着,抬手去抹眼泪。 靳多宝急忙垂下脑袋咳两声,笑得肩膀都在微微抖动。 这沈家二姑娘可真是个妙人。 而夜瑞眉头紧锁,他真的,快被气疯了!从未见过如此牙尖嘴利的姑娘,真是颠倒黑白一把好手。 但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原本还想借机发作的心思也消了大半。 他强撑着爬起来,笑呵呵摆手,“怎么会呢?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不必放在心上,都是我不好,惹得你这般伤心。” 靳多宝猛的抬头,对夜瑞多了几分打量和警惕。 夜瑞完全无视他,只是笑呵呵冲沈玉娇抱了抱拳,“沈二姑娘,今日之事,实在对不住,改日我再登门赔罪,先行告退。” 他说着,也不等沈玉娇反应,转身一瘸一拐离开。 靳多宝望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 沈玉娇也看着远处出神,紧紧咬着下唇。 她那双能视秋毫之末的眼睛看见,不远处的树后头,那位准太子妃海淑华,正怔愣的看向他们这方。 待她那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流露出浓烈的厌恶,与她平时在人前的温婉贤淑的模样,十分不相同。 沈玉娇当即默默决定,以后远离着太子妃一些走。 又想起太子秋猎要为难她!不住的猜测,会不会是海淑华对太子说了什么? 难道她得罪过这人? 然而再一细细看去,海淑华缱绻的目光竟然盯着— 盯着三皇子夜瑞的背影! 她连忙用手捂住嘴巴!以免自己惊呼出声。 准太子妃心有所属,所属者是三皇子? 这也太叫人震惊了。 甫一收回视线,又见祝国寺老方丈笑呵呵从大殿佛像后头的后门进来。 眼神在沈玉娇身上打转一圈,眼睛笑成一条缝。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真乃福运加身之人!近来想必会再遇贵客。” 沈玉娇听了前头就很高兴,这方丈能看透自己是有福气的,那应该是有些本事的,想来能把自己的感谢带给阎王爷。 倒是把后头那句听漏了。 而方丈看着看着她,脸色变幻一瞬,又笑呵呵的叫了个小沙弥,让他带沈玉娇去寺中看花。 “祝国寺曲径通幽,这日头,总是比外头冷一些,山后的秋梅花开得更好,女施主不妨去瞧瞧。” 沈玉娇还是有些眼色的,知道方丈这是有话要和靳多宝说,连忙在小沙弥带领下离开。 “方丈!她可就是那个后来的变数?”靳多宝急切的询问。 祝国寺之所以能成为国寺,是有些神技在身上的!每一任方丈都能推演未来。 早在十年前,方丈就为大衍王朝推算过。 十年内,王朝会出两个变数。前者带来希望,后者带来祸福相依。 前者,便是靳多宝的母亲,她的到来,为大衍王朝带来了不少改变,让整个王朝走向欣欣向荣。 今年,便是后者变数出现的关键时刻。 所以皇帝和太子才会着急,让心腹四处寻找那些突然变得异常之人。 至于靳多宝把目光放在沈家两个姑娘身上,事关到他母亲的秘密,倒是无法对外人言说。 如今知道沈玉娇不是,他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方丈看他一眼,带领着他进禅室,“你且来,我有些事要嘱咐你。” 两人分坐于木鱼两端,方丈一边轻轻敲着,一边放柔声音,“变数已出,西南,秦姓,女子,十三! 你回家后,去放绿梅的柜台底下找一个本子,在烛台上加热些许时候,便能看到你一直所想知道的事情,关于你的母亲为何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方丈说完,挥手赶他出去。 靳多宝心中似有所感,深深向方丈行个礼才离开。 方丈只怕是圆寂天机已到,否则推演不出如此具体之事。 待得太子与沈玉衡等人到时,沈玉娇也是刚好和从禅室出来的靳多宝碰面。 她多留意了海淑华一些。 这个女人,也是做戏的个中好手,面对自己,竟也能笑得靓丽大方。 更不出所料的是,沈玉娇观察到,她看向太子时,时常会流露出嫌弃与恨意。 她扯着帕子思索,若是自己贸然说出这个秘密,指不定会得罪皇家,倒不如先静观其变,以后再说。 刺啦一声,薄弱的帕子被扯个粉碎。 沈玉娇抿着唇,尴尬又快速的把帕子往荷包里塞。 她这个大力气的事情,真是要好好想一想,练一练啦! 太子和靳多宝此行的目的已达到,用过素斋,海淑华上过香,一群人浩浩荡荡回城。 夜里,沈玉娇刚入睡不久,就梦到了阎王爷。 “你这丫头,我来接人,顺道来看看你。” 沈玉娇哇了一声,急忙道谢,“多谢你!” “我在人间不可久留,再会小丫头,下次见,便是你享喜寿,百岁而终之时了!” 阎王说着,身影渐渐远去。 沈玉娇急忙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谁用累世功德换的我的安康呀?沈玉菡吗?” 阎王爷的声音幽幽传来,“是你爹沈傲天!” 说完,阎王的身影渐渐消散,他身后跟着的那个灵魂,也慈祥的回过头看她一眼。 竟然是今日见过的方丈! 沈玉娇猛然惊醒! 外头正好传来祝国寺有些幽远的钟声。 “铛铛铛……” 祝国寺方丈圆寂了。 第八章 父亲 原来她的梦不是假的,竟是她爹换得她的这一生么? 天露出几丝镶着金边的白,沈玉娇起身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前世,柳如眉总说,自己是她灌醉了沈傲天才生下的孽种,她爹不喜她。叫她别往他跟前凑!加之她也怕得很,所以对爹爹的印象,实在不好。 哪里想到,他竟是愿意放弃那累世功德,也要送她一个美满嘛?还是说,她死后,她爹已经察觉并知晓一些什么? “姑娘,外头天光瞧着正好,您今儿个可打算出去走走?” 沈玉娇小幅度的摆手,让红佩拿一套旧衣给她,“今日我想去小厨房。” 柳如眉想将她养的上不得台面,总是让翠环撺掇她做饭食。致使她一手厨艺自然是极好的,别的闺秀会的糕点甜品却是不会几个。 为了养废她,柳如眉真是花费不少苦心,也付出不少银钱,就她春娇阁的小厨房里,各种食材齐全着呢! 如今正好便宜她。 沈玉娇挽起袖子,开始动手。 她记得,她爹最爱的便是这道翡翠豆腐羹,颜色好看,味道也是极其鲜美的。 她一边做,一边也不忘在心中为自己找借口。 她给她爹做饭,皆是因为想巴结他,要借用他的手替自己报仇,以后好对付柳如眉。绝不是她心中感动!想要孝顺他!绝不是! 这么一想,心气儿顺了,整个人都不再别扭,手上动作更快一些。 做完豆腐,还顺手蒸了个青瓜鸡蛋嫩鱼盅,他爹也是极爱的。 她大哥沈玉衡喜爱的豉油酱茄子和苦瓜酿肉,她想想,也都做了一份。 待得中午时分,沈玉娇做好了饭食,用食盒装着,提着去前院书房。 她爹下朝回来后,多半时间会在那里办公。 她…她清楚的知晓这些,是前世日日小心观察得来的。 她只是、只是顺带着就知道了!她前世才没有渴望得到别人的温情爱意呢! 沈傲天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见到她,有些意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女儿做了些菜,想给爹爹和大哥尝尝。” 沈玉娇垂着眸,说话的声音虽有些打颤,但还是鼓着勇气,仰着头,孺慕看向沈傲天。 头发帘子不再遮掩娇色,她一张小脸粉雕玉琢的,脸颊两端有羞怯的粉色,宛若亭亭玉立出水的菡萏。 沈傲天一愣,巴掌大的手伸出想摸摸她的脑袋,但看着她头上的漂亮发髻,只好尴尬收回,摸着自己的络腮胡浅淡一笑。 “好,娇娇真是长大,有心了,爹可要好好尝尝。” 一句长大了,似乎把她从前的不知事,她抗拒与他亲近的种种逃避,全都解释过去。 心中微暖,她把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盖子,顿时香气扑鼻。 沈傲天闻着味道,不禁食指大动,连忙让管家去叫沈玉衡也过来用膳。 他近来忙于公务,确实有好些日子没有好好用膳了,今日倒是能享一享天伦。 沈玉衡应当是刚从外头回来,就被叫来用膳,脑袋上还有汗渍。 见沈玉娇破天荒的也在,转过身不忘嘟囔管家两句。 “要知道二妹妹也在,我该换身衣裳再来。” 沈玉娇连忙给他递上干净的帕子,娇怯不已,“我们是一家人,不讲究这些。” 沈玉衡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二妹妹能这么想,我真是高兴,今日能多吃一碗饭。” 整个沈府就三个孩子,不管柳姨娘怎么有的孩子,但稚子无辜,沈傲天和沈玉衡将她和沈玉菡是一视同仁的。 且沈玉娇又没做过什么恶事!只是胆小些不亲他们,他们又怎么会苛待她呢? 只可惜沈玉娇一直不爱搭理他们,把心扉关的严丝合缝,让人想亲近都找不到方法。 入座后,沈傲天先执起汤匙,品尝了一口豆腐羹,入口即化,香甜入心,顿时点头赞许,“嗯,好喝。” 沈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沈傲天吃着饭,对沈玉娇感慨。 “你继承我的神力,我倒是这些年都不知晓!可惜了!要是从小与你大哥一同学武,如今只怕已是上战场杀敌的一把好手!” 沈玉娇瞪大眼睛,心中暗叹,幸好幸好!她现在才有金手指!不然也太可怕了些,竟然要丢她去战场! 不过,这倒是一个上眼药的好时机。 贝齿咬了一下唇,她哎了一声,“我自是想与爹爹一般,成为威风凛凛的大人物!只不过……” 她似有些为难的垂眸,“只不过姨娘不允许,她总说我是庶出,大哥与长姐会的,都不能学,学了便是僭越。 我的大力是阁中闺秀的耻辱,更是不能轻易展现于人前。也不让我靠近爹爹与兄姐,姨娘说我低贱,不配……” 说着说着,她昂着脑袋,真心实意落了两滴泪。她说的话,除了神力的说辞是假,其余可都是真的。 这还是柳姨娘教她的,说话七分真三分假,真假掺和才能叫人相信。 她今日这也算是告了一状,也是为之后她想要揭穿柳如眉换孩子一事做些准备。 她敢这么明目张胆说出来,自然也是有所依仗的。 就她所知道的,沈家父子根本不会踏入柳园半步,柳如眉想同他们分辩都无处分辩。 果然,听他说完,沈玉衡冷哼一声,“你少听她说的!她……” 不想在沈玉娇面前说那人坏话,沈玉衡愤愤吃了一个苦瓜酿肉。 沈傲天则看着她哭起来越发惹人怜爱的脸,眉头紧锁,眸中不时有思索的精光闪过。 沈玉娇睨见,把头扬的更高,生怕她爹瞧不清她与沈玉衡像极的眉眼。 很快,她也适可而止的止住哭,做出一副懂事又惊恐的模样。 “女儿一直恪守规矩,今日只是自己做饭食时,看见这些瓜果,便没忍住就做了父亲与大哥喜爱的。又实在是有些挂念您,这才来找父亲。 只要能跟您一起这样用膳,您罚我,我也是高兴的。” 头一次见那般娇软的女儿冲自己说这些话,沈傲天的心被小锤子砸了一下,酥酥麻麻的疼。 转头就吩咐管家,“吩咐下去,以后二小姐用膳,就到前院来同我一起。” 沈玉娇在心中悄悄笑了,面上诚惶诚恐应下。 等她离去,沈傲天若有所思的拍拍沈玉衡的肩,“娇娇倒是与你更像,都像你母亲!菡儿像你祖母多些。” 沈玉衡没多想,“靳多宝也这样说过。” 沈傲天握拳!以前是他疏忽,没有注意到,如今看来,有些旧事是该好好查一查。 第九章 磋磨 第二日,红佩有些着凉告了假,用膳时,便由翠环跟着去。 “大公子,您用茶!” 沈玉衡一回来,翠环便迎上去,殷切的像她才是沈玉衡的丫鬟一般。 沈玉娇默默瞧着,背过身翻起一个大白眼。翠环那心思,真是明显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沈玉衡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端过茶盏抿了一口。 “大公子,您再尝尝这个!我们姑娘亲眼看着我做的呢!” 翠环又献宝似的把一碟桂花糕推到他面前。 沈玉衡蹙眉,放下茶盏,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碟子,眸色冷凝,直接挥开她靠过来的手。 越过翠环,伸手去拉沈玉娇起身,“走吧,父亲今日许是不回来了,我们先去用膳。” 翠环真是胆大包天得很,也不怎么会看眼色,竟然毫不掩饰的、恶狠狠的剜了一眼沈玉娇,正巧还被一旁的管家看个正着。 沈玉娇余光注意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老天爷都在帮她。 府中谁人不知,翠环是柳如眉买回来的呢?她今日这作态,保管到了晚上父亲就会知晓。 柳如眉估摸着会被叫去训斥一顿。她怎么想想都有些欣喜呢? 从前院回去,翠环敷衍的替午休的沈玉娇打了会儿扇,便直奔柳园而去。 “主子,您是没瞧见,二姑娘对着大公子那殷勤的劲儿!奴婢瞧着,她肯定是想抢走大姑娘和大公子之间那份情谊。 真是一个不注意,便给她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就她那样装模作样的性子,只怕以后傍上了大公子,咱们大姑娘呀,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一提起沈玉菡,柳如眉就有些慌,“那你说怎么办?” 翠环倒是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主子,您助我一臂之力,等我成了大公子屋里的人,你还怕大公子会偏心那小贱蹄子吗?” 她说的蛊惑,柳如眉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我当你今天巴巴跑来说这些是真的为我菡儿好呢?原是有自己的算计!” 翠环连忙砰砰磕了两个响头,“主子,我的卖身契在您手里拿捏着!我绝不会对您不忠!只是我一心扑在大公子身上,我求求您成全我! 只要我能成功,您一直担心那小贱蹄子长得漂亮会高嫁的事儿,不也迎刃而解了嘛!” 柳如眉来了兴致,“行了行了,起来说话吧。” 翠环哎了一声,站到一旁,弯着腰笑呵呵湊进柳如眉耳畔。 “主子,奴婢是这么想的。今日大公子说,随陛下去秋猎的名单出来了,里头就有咱们二姑娘呢! 到时候,我求二姑娘带着我去,您再给我一些那东西……事成,奴婢就哭诉,说是二姑娘为了提升自己的地位,让我那么做的……”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两人对视一眼嘿嘿笑起来。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计谋,若是真能成事,到时候沈玉娇就要担上一个媚宠,把贴身婢女送上嫡兄塌上的名头。有这样的名声,谁好人家敢娶她呢? 柳如眉想想觉着是可行的,转身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一把小小的钥匙,打开妆匣最底层的那个抽屉,拿出一个红木小盒。 用钥匙打开锁,她从红木小盒里取出一个月白小瓷瓶,倒出一颗米色的小丸子给她。 “拿着吧,这东西一颗就够你用的!你行事小心些,若是败露,那药你自己吃了也不可流落到别人手中,你可知?” 翠环高兴的点头,“主子,翠环必不辱使命。” 沈玉娇睡醒,知道翠环是去了柳园,撇撇嘴,心中对她更是不喜。 想起大哥说的秋猎,她眸光渐渐闪烁起来,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反正,她是再容不下翠环此人了。 “咔嚓!” 手中拿着的玉盏被不小心捏个粉碎,她心疼的把灰装起来,让白果再去取两个出来。 她近来为了让自己能轻手轻脚一些,可是含泪拿了一套玉盏茶杯出来用。 一套十二个,如今只剩下两个。 看着一只只茶杯成粉末,就像看着一个个小银锭子离她而去,心疼的同时,练习效果十分不错。 最起码,除了一些走神的时候,她已经很少会把东西打碎。就连脆弱不堪的锦帕,她这两日,拢共也才撕碎两张,真是叫她骄傲不已! 翠环回来后,就一直往她面前献殷情,字字句句不离秋猎之事。沈玉娇大致也就猜出来一些什么!翠环怕是想借着秋猎攀高枝,可这不是也正合她心意吗? 但她,可不想那么轻易就松口,在出手对付翠环之前,她可要好好磋磨磋磨她。 “翠环,可是我更想让红佩一起去。你这娇娇弱弱的小身板,平日在我屋里当值,就总是这里不舒服,那里疼痛的。 到时去了,被风吹日晒,那你身子岂不是更坏了?你从小陪我一起长大,我真真是舍不得你去遭那份罪,我心疼你呢!” 说就说,她还把翠环的手拉过来拍两下,疼的她痛呼一声,咻的把手抽回去,眼泪一下掉落出来。 偏沈玉娇还要一脸无辜至极的惊呼,“哎呀!你看你看!我就说嘛!你这娇弱的身子骨,我拍两下就这般,要是去了秋猎场,被人不小心磕了碰了,或者被那些猎物咬了……那我还不得心疼死了!” 翠环心中五味杂陈,想哭,恶心,无助,恼怒。 偏偏这些都是自己以前造的孽,如今通通反噬到自己身上。个中滋味,妙不可言! “姑娘,我……” 沈玉娇打断她,“要去也不是不行,这些日子你得把身子骨养好咯!你以前不是说过,做饭食最是忙碌繁杂,能把人身子骨强健起来。 这样,秋猎前,咱们春娇阁小厨房就交给你打理了!要是翠环姐姐你的身子能锻炼出来,厨艺能有长足的进步,秋猎我便带你去呀!到时候,我也能放心!” 翠环曾经哄骗她说的话,如今她还给她。 见翠环有些闷闷不乐,沈玉娇还使出杀手锏,“我今日还听兄长说,他总吃不惯秋猎上的烤肉,想带个厨子去呢。” 翠环立马喜笑颜开,“姑娘放心吧,这些日子,我一定好好待在小厨房。” 磋磨翠环是小事,沈玉娇吩咐完便不放在心上,趁着夜深人静,偷偷往花园中跑。 自以为无人知晓的,把门口的石虎石雕和花园中的那两个偷偷抱着换过去换过来。 她可没忘记,太子妃海淑华撺掇太子,要在秋猎上为难她。 她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试试自己的力气极限在哪里,看看能不能安心。 黑暗中,沈傲天和沈玉衡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是迷茫不解,但都同时选择装作不知道,悄悄跟在抱着大石墩的娇小身影后。心惊胆战的! 她的身子太娇小,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压断。 可……场面诡谲好笑的是,她就是能轻松托起石墩。 嘿!不仅如此,她还能托着石墩跑呢! 第十章 承诺 试了一宿自己的力气,沈玉娇还算满意,心中也安稳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便闲来无事,整日盯着翠环磋磨。 “翠环,你怎么这样笨,这个鱼汤不是最简单的东西么?你怎么总也做不会?” 这是翠环曾经指着她鼻子说的话,沈玉娇倒是也想指一指,但她个儿委实有些矮,指不着。 总不能跳起来指吧? 那叫什么样子?不美观!只好在翠环跪着敬她汤盅时,耍耍小威风。 等她的兴头刚过,秋猎之日便已在眼前,她说话算话,带上翠环去。 走之前,拍着红佩的肩认真叮嘱。 “我此去便是一月,你在家中,可要把我的院子守好!那些不懂事的,你只管教导。 你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规矩定是最好的,有那不听话的,你收拾便是。” 红佩知道,这是沈玉娇要重用她的信号,拍拍胸脯,笑得有些憨傻,“姑娘您就放心吧!” 大衍王朝的秋猎是在衍城以北的秋实围场举行,早早出发,也要夜里才能到。 这次又是皇帝带着他的宫妃们,大臣带着家眷们,干脆分两天来走,一路走走停停,全当秋游。 沈玉娇前世可没能去上一次。 这次有幸能去,整个人都有些好奇与激动,到了队伍休息时,想找夜福安分享自己的心情。 武安侯府的车架就跟在皇亲国戚之后,她找人也十分便利,下了车架就往前去,连太子都瞧见了,愣是没找到夜福安。 跟在太子身旁说着话的靳多宝,一眼瞅见她嫩黄的身影,跟太子说了句告退的话,就欲来寻她。 太子也偏要跟着过来凑热闹,用扇子敲了一下背对着他们的沈玉娇的脑袋。 “可是在寻我小堂叔?” 沈玉娇头上簪着珠翠,被这么一敲,颇为疼痛,但一听是太子,只能敢怒不敢言的朝他行礼。 太子瞧她那样丰富多姿的表情,乐不可支,冲靳多宝龇着大牙笑了一下,才跟沈玉娇解释。 “小堂叔身子骨不舒服,没来!你没见整个队伍中不见镇北王府的车架吗?” 沈玉娇闷闷的哦了一声,道过谢后转回自己马车上。 等队伍再往前行进时,车窗被从外头敲响,她拉开窗幔,外头是垂下头来看她的靳多宝。 “你父亲和兄长,要随御驾在前头保护陛下。你的玩伴又没来,你也是头一次来秋猎,想必是无趣的。 我与你兄长关系极好,按理说你也该称呼我一声兄长,如此,我来陪你说说话,应当是十分合礼的? 你说呢?沈家妹妹?” 沈玉娇看着温和笑着的靳多宝,觉着他说的好像确实在理。 且他一个小侯爷,自降身份与此时还是庶女身份的自己称兄道妹,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从善如流,有些害羞的仰头叫他,“多宝兄长。” 靳多宝一噎,头一次觉着自己的名字不够文雅,想让她叫靳大哥,但一看她期待的眼神,话又咽下去。 只能摇头,笑呵呵从怀里,又掏出一包酥果递给她。 “上次见你喜欢,这次正好家中还有不少,顺手就带上了。” 顺手吗?靳多宝捏捏手指,好似也并非那么顺手。 见她吃的不如上次开心,坐着的身子一直扭来扭去,他没忍住,又“顺嘴”问了一句,“怎么了?” 沈玉娇脸色泛红的摇头,咽下嘴里的枣糕,笑嘻嘻跟他分享自己的一路见闻。 “我从来不知晓,衍城之外的天地,原来和衍城里都不一样。” “方才路过的地方是宝城的红玉镇!是整个大衍王朝的宝石之都,与整个王朝的其他任何地方都不相同,天气时常烟雾朦胧。 也因盛产红玉而闻名,你瞧,这刚走出那个地界,天地又变回和衍城时一样了。” 沈玉娇伸出脑袋去看,还真是!她高兴得直拍掌。 这一切,都是前世那个被困在小小四方院子里的自己,不曾见过的美好。她这一世,绝对不能再被柳如眉困住,她要看世间奇妙! 有靳多宝陪着,无聊的路途也变得鲜活多姿起来。 靳多宝很博学,她每说一句话他都能跟她说上许多,引经据典,还有一些民俗传说,叫她听得津津有味,还能从中学到不少。 且他十分有耐心,也不会嘲笑她那连看见一朵小花都要惊叹一声的少见多怪。 晚上他回自己车架休息时,沈玉娇都有些依依不舍的,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眨巴着望他。 靳多宝心中长叹一声,握拳抵在唇边轻咳,“沈妹妹要是不嫌叨扰,明日我们再同行?” 沈玉娇迫不及待点头,“兄长一定要来寻我呀!” 得到回复,她蹦蹦跳跳就要回马车,但一想到什么,又放慢了脚步,悄悄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疼痛的腚。 这一次,车里远没有上次去祝国寺时软。 靳多宝敏锐,摸了摸下巴,不一会儿,就让自己身边的小厮过来给她送了软和的毛毯子。 那小厮人还怪好,还帮她铺好车厢才离开,乐呵呵的,“二姑娘上次的车厢也是我铺的呢。” 沈玉娇这才知道,原来一直细心周到的人,是靳多宝,而非她大哥。 心中真是熨帖极了。 大哥交的朋友真是不白交,都让她这个妹妹跟着享了不少福。 第二日的路途要短一些,沈玉娇正沉浸在靳多宝给她讲的美猴王大闹蟠桃盛宴的故事中,悄然到了秋实围场。 沈玉娇意犹未尽,十分舍不得,眼巴巴的。 靳多宝心中不忍,悄声承诺她,“我正好要把这个故事整理出来,放到我的书斋里去卖,到时,我顺带着就能把我的第一版手写稿送给你,叫你一次看个爽快。” 见她眼眸亮晶晶的,瞬间从蔫头耷脑的小枯花,变得神采奕奕,他叹口气,暗骂自己没出息。 但又转念一想,在他根据已圆寂的老方丈的话寻到的,自己娘亲记载“预言”的本子中,沈玉娇是个那般可怜的人,他看在好友沈玉衡的面上,多照顾几分也是应该的。 说服了自己,他笑呵呵的,“我那里还有不少这样的故事,都是我小时候,我娘讲与我听的。你要是喜欢,我多写些出来,回头叫你大哥拿给你。” 第十一章 找茬 沈玉娇噘噘嘴,没有应好与不好,只是垂着脑袋,悄悄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这是除了夜福安之外,第一个这样带着善意,主动靠近自己的人。 她哑着嗓子,带着鼻音道了声谢,声音娇软的不像话,让靳多宝心中一滞,悄悄红了耳根。 他晃晃脑袋,赶走悸动,“不客气,可不能让你那声兄长白叫了不是?” 说完,笑着打马去前头,和一众大衍王朝的好儿郎们汇合。 女郎们则被内侍官带着,统一安排到秋实别院中入住。 沈玉娇在别人眼里是庶女,但她爹身份高,除了有武安侯这个爵位,在朝中还任职太尉,那可是武官之首。 且皇室宗亲中那些真正的高门女子,一心想和沈玉菡挣个第一闺秀的名头,多半不爱来秋猎这种野蛮人的游戏场,纷纷请求皇帝将她们划出名单。 于是,沈玉娇住的屋子就安排的十分靠前,刚好在打头的五公主夜明珠的屋子一侧。 沈玉娇都还未进屋,在半道上,就被一群人堵住。 都是此次前来的,别家的姑娘们。 她们起先在三五成群,窃窃私语。 见到沈玉娇后,为首的一位粉面桃花的少女轻哼一声,“我当是谁,这不是沈家的二姑娘么? 一路上尽是些见不得人的狐媚作态,也不知是想要勾了谁的魂儿去。” 沈玉娇知道她,她是丞相长史(类似于丞相秘书)家的姑娘,王月娘。 传闻中,她自小就是以嫁给靳多宝为人生最崇高的理想,那些姑娘家谁要是和小侯爷沾边,都要被她好一番奚落为难。 她爹官职二等,比沈傲天低一等,但她娘有两个好姐姐,一个在宫中为贵妃,一个在如今的丞相府为夫人,她就心气儿高起来了,见到公主都敢出声骂几句。 沈玉娇蹙眉,还未开口,一侧的翠环可是抓住了机会,趾高气昂道,“我家姑娘哪里狐媚了?我家姑娘是武安侯府正经的姑娘,比你们这些人不知高贵多少!” 沈玉娇看翠环一眼,这人,可真是为她拉来了好一波仇恨,就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 但她沈玉娇怕什么呢?她如今真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且王月娘那般说她,她自己也是想回击她的。 “高贵?”王月娘掩唇嗤笑一声,“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不过是个妾生的庶女,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罢了,也敢在我们面前叫嚣?” 沈玉娇刚想反驳,但她眼神多好啊!忽的就看见拐角处有一抹玄色衣袍,与靳多宝今天穿的一模一样。 立即止住话,还上前一步,拽住翠环。 王月娘心悦小侯爷,无端指责她,带人欺辱她,她还真就要让王月娘再难受些了。 想着,她还仰起头,杏眸粉腮的含着泪,娇弱的摇摇头,示意翠环不要再开口。 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显然,和王月娘一伙儿的人,也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 一位穿着翠绿衣裙的少女站出来,指着她尖酸刻薄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有资格来秋猎,还不是你爹求来的!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沈玉娇闻言,立即垂着眸思索,面前这些姑娘都已经十五六岁,在天德学院念书,不知道衍城书院那天发生的事情,如此想,倒是也没什么毛病。 “以前仗着你爹进书院,如今又仗着你爹来秋猎!我呸!” 她淬了一口,“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离开你爹你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就这样的,还敢肖想小侯爷?”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别污了小侯爷的眼!” “......” 沈玉娇脸色苍白,抿着唇不说话。 眼睛落在走廊拐角处,玄色衣袍上方的手,已经青筋暴起,紧紧握成拳,沈玉娇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解气。 哼!王月娘你欺负我,我就让你心悦的多宝兄长看清你的嘴脸,叫他厌恶你! 一群人,心思各不相同。 翠环也觉着,这是个让沈玉娇被记恨的好时候,还要上前和她们理论,又被沈玉娇死死拽住。 “姑娘!” 沈玉娇冲她摇摇头,眼泪也顺着脸颊往下落。 许是她这样卑微落泪的姿态,取悦了这群人,王月娘冷哼一声,“我警告你,以后离靳哥哥远一点!” 绿衣姑娘也跟着冷哼,“记住,以后见到我们,绕着道走!” 沈玉娇乖乖点头,“好。” 那群少女这才满意,趾高气扬的离开。 一旁,翠环简直要忍笑到浑身发抖。 谁让沈玉娇生来就是贱种,是她主子最恨的人生的呢? 经过她的不懈努力,几乎衍城所有贵女中,就没有一个人是看得起她家姑娘的,她可真是太高兴了! 翠环那么恨沈玉娇还有一个原因,她觉着沈玉娇实在是蠢,那么蠢的人竟然能当小姐,而她多聪明机灵啊!长得又漂亮!凭什么不能当富贵人? 她恨自己没有一个好爹!于是嫉妒沈玉娇,嫉妒的发狂! 此刻,看着沈玉娇被欺辱,她心中畅快不已。 回过神来,翠环拽拽还站在原地的沈玉娇的衣袖,“姑娘,我们进去吧。” 沈玉娇抹抹眼泪,点点头,扶着翠环的手转身,心中却在倒数,三,二,一。 “玉娇妹妹!” 是换上温润表情的靳多宝,他怀里抱着许多东西,光明正大往她这边来。 “你第一次来秋猎,想必很多东西没准备,我给你送些来。” 他把东西递给翠环,这才弯腰端详她。 见她红红的眼眶和鼻尖,轻轻叹一口气,从怀中拿出帕子给她,“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靳多宝在拐角处听完沈玉娇被人挑衅的过程,原本当时就有些想冲出来,毕竟,她是因他而受欺负。 但略一思索,他又忍住!这绝不是怕自己出现偏帮她,会给她带来更多的伤害。 她都已经被那些人欺负了,他就更应该偏帮偏疼她几分,拼命对她好,这样才能弥补那些人对她的不好。 他是因为…… 第十二章 比试 他之所以当时没站出来,是想到自己娘留下的本子里说的,沈玉娇性格懦弱是被身边人故意养废的。 他想要帮她走出那种困境,希望能引导她自己学会反击。所以他忍到此时才出现,也是想看看软弱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告状! 当然,他一直仔细注意着呢,若是那些人敢动手,他肯定都不想那么多,早已出手护她。 出乎靳多宝意料之外,沈玉娇没有隐忍,也没有息事宁人的想法,他一问,她就扯着他的衣袖,小嘴叭叭的告状,惟妙惟肖把那些对话模仿一遍,还娇怯的撺掇他。 “她们是因为多宝兄长才找我麻烦,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不然……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沈玉娇这么做,这么说,当然也是有原因的,她要让小侯爷知道自己是个实诚的人,遇事是真说实话。 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找小侯爷告告状,让他帮自己收拾那些欺负自己的人吖! 一高兴,手上又失了轻重,把靳多宝的衣袖刺啦一声扯下来。 她尴尬的挠挠头,红着小脸跺跺脚,“哎呀!” 转身跑了。 靳多宝这才想起她有神力,瞬间,满是怜惜的情绪变成了兴趣!他又觉着她当真有趣了!心也软了下来。 “她们这样对你,真是有失淑女风度,我一定会去替你讨公道的。” 他含笑应下。 沈玉娇倚着门框,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冲他龇牙咧嘴的笑,“多谢兄长。” 到了晚些时候,王月娘果然带着她那一群小跟班来给沈玉娇道歉。 “玉娇妹妹,都是我们不好,不该嫉妒你,不该说那些混账话,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她们的态度还算端正,至少面子上是过得去的。 沈玉娇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见好就收,于是,她大度的表示不追究了。 王月娘神在在的等着其他人道完歉,挥手让她那些小跟班退下。 等人走了,她才撇撇嘴,一脸不屑,“哼,沈玉娇,你别以为有小侯爷在背后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要是真有本事,秋猎女郎们比试的第一场,你赢了我啊!” 她这是激将法! 沈玉娇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手指绕着一方锦帕,撇撇嘴,“我又不笨,我为什么要和你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多宝兄长苦练骑射,前两年你都是女郎中最厉害的魁首。 我骑射不行,和你比不就是自取其辱嘛?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王月娘一愣,是啊?凭什么呢? 她垂眸思索,想起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眼眸一亮,干脆坐到沈玉娇一旁的椅子上。 丢了个酸枣在嘴里嚼着,笑得一脸得意,“听闻你开学也要升至天德学院?那你应当知晓,学院可是要求住宿的,每七日才休沐两日。 你是新生,到了学院是初来乍到!可我不同,我在学院中有不少自己的人脉。 你也不想以后的学院生活中,日日被人扰得不能安心修学吧?若是你今日应下,跟我比一场,不论输赢,我都保证你到了书院中,不找你麻烦。 可若是你不答应……” 王月娘笑得阴恻恻的,猛的起身站到沈玉娇身前,两个手指捏起她的下巴,“你也是贵女,后宅阴司手段学过不少吧?趁我还愿意给你薄面,正大光明邀请你的时候,你最好识时务一点!” 沈玉娇一把拍开她的手,气呼呼的,“你得立字据。” 王月娘话说的明明白白,沈玉娇也是真的识时务。 她也是想着,甭管王月娘打了什么坏主意,要在第一场比试中对付自己,至少,在那开始之前,自己能安生几日。 现在不应下,只怕她得应付不少腌臜事。 王月娘胸有成竹,自是不惧的,叫自己的丫鬟当场写了字据,还添了彩头。 “看你这寒酸样,你要是赢了,姐姐我还给你一百两!” 沈玉娇抿着唇,晃着自己的脚,不吭声。她很穷的,添不起彩头,但…… 她抿抿唇还是说了,“那你输了,你要跟我道歉!” 王月娘笃定自己不会输,拿出字据又吭哧吭哧把这个条件添上去。 很快,沈玉娇接了王月娘战帖的事儿,传遍整个围场,但并未溅起什么水花。 只有靳多宝,听闻后马不停蹄立刻就来找沈玉娇,为她操碎了一颗心。 “玉娇,你与王月娘写的字据拿出来我瞧瞧。” 沈玉娇乖乖从荷包里拿出来递给她,一边听他解释。 原来! 她与王月娘的小小挑战,若是放在以前,也许会有不少瞧热闹的人,但今年不同,今年是天德学院第一批学子结业,秋猎也多了一层不一样的意义。 文举选官,从天德学院考试中选,选完后天考,天考完后等到了过年时,宫宴就是那些文举新人展示自己才华,比拼的场合。 武举选官,前头和文举一样,只不过宫宴变秋猎而已。 不少人可是铆足了劲要争风头的。 毕竟,今年过后,宫宴和秋猎存在的意义,实际上,就是再扩大一次人才选拔的范围,再补录一些前十名之外的优秀者。 那些到了年纪,恰好结业,且在学院的武学考试中的佼佼者们,不管男女,即使身份是贫民孤儿,都能获得来秋猎的名额。 他们之前也许惜败,没能成为前十,但只要秋猎上赢了前十的人,一样有当官的机会! 看完字据,只说了沈玉娇接受挑战,还有她赢了如何,其他的倒是没写。 他心落了一半,“真聪明,没被她诓骗着去拿第一!第一可不好拿!” 沈玉娇捂着嘴偷偷笑,有些小骄傲。 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靳多宝笑着把字据收到自己袖中,“我替你保管吧!万一有人要拿字据害你!” 沈玉娇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翠环这个大毒瘤还在她身边,她可不放心了。 离开秋实别院回围场的营地帐篷,靳多宝另一半心怎么也放不下去,王月娘没有在字据上设陷阱,必然会在比试途中做坏。 他到时候,只怕要时刻注意着她一些。 好在第一场,大家是一同进山,在规定时间内狩猎多的为优胜,还有跟随记录的禁卫军在一旁,比较自由和安全。 半夜,靳多宝从梦中猛然惊醒。 是了!玉娇的骑这一门学科考试…… 差到离谱。 他深深叹口气,连夜去帮她挑马。 沈傲天和沈玉衡在整个秋猎期间,皆要护卫皇帝安全,恐怕是真的不得空照顾娇娇妹妹。 他作为玉衡的好友,免不得要多费心些。 马都挑了,之后自然也是要多教教她骑射的。 想着,他眸眼之中流露出丝丝缕缕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宠溺与欢欣。 比今夜的月亮都显得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