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总是不正经》 第1章 第1章 第1次不正经2017年7月9日。晴,日光正好。下午六点,祁昭关了店门,旁边饭馆的小老板看见了,隔着玻璃窗笑眯眯对他打招呼:“祁昭昭这么早就要回去了?”祁昭大学毕业后在这条街开了家花店,每天养养花浇浇水,顺带着图个温饱。他点了点头:“这个点儿也不会有什么买花的客人了,我就先回去了,你晚上回去的时候记得关好店门,别总是迷迷糊糊的,知道么?”“知道的,放心吧,我有我家豆包。”小老板开心的指了指在饭馆门口蹲着的哈士奇,“它会保护我哒。”祁昭看了一眼那只瞪着三白眼摇尾巴的哈士奇:“……”这种撒手没放飞自我起来不忍直视的生物不坑你就不错了好吗?祁昭无奈背好背包,朝他挥手后过了马路。小老板看着他的背影,蹲下去捏了捏豆包的耳朵:“祁昭昭最近回去的好早啊,以前都没有这样的,豆包,你说他是不是谈恋爱了?”……祁昭当然没有谈恋爱。他回去这么早,是为了追一本名叫《大道初生》的小说。这本书连载于晋江文学城,剧情发生在浮生界。浮生界以草木入道,修者天生有灵植血脉,筑基时本命血脉觉醒,平时修炼需汲取同属性草木灵力滋养血脉,每阶突破也要以本命灵植作为引子。灵植在手,金坷垃我有。可浮生界同样是个灵植稀少的世界,修者能寻到平常用来滋养血脉的同属性灵植都很难,突破时需要的本命灵植更是可遇不可求。每日都会有无数修者因为在突破期滞留已久灵力衰竭而陨落,其中不乏大能,毕竟灵力越强大,血越脉稀有,寻找本命灵植就更难。这时候,能够培育草木,赋予灵力使其成为灵植的灵植师自然成为各方势力招揽的对象。《大道初生》的主角池木就是灵植师,而相比其他灵植师,他有一种得天独厚的能力,就是他能听懂草木的语言并且和它们交流,从而引导普通草木蜕变为灵植并且自由选择属性。靠着这种天赋,池木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一路从一级灵植师晋为九级灵植师,实力诠释了什么叫人生赢家。《大道初生》每天下午六点更新。按照进度,今天应当是最终完结章。祁昭打开小说页面,发现作者已经更新了,急忙点进去,看到的却是一页空白,他上下翻了翻,还是什么都没有。背后阳台传来唧唧喳喳的声音。“祁昭昭又在看那些没营养的东西了,每天和个小傻子似的。”“没办法,孩子越大越傻,还是要我们这些老人家多操心啊。”“你说我们究竟该不该告诉他看那些没用,毕竟这世界上许多事除了看造化,还是要看智商的。”“还是算了吧,孩子本来就傻,被打击以后更傻怎么办?”“就是,还有一定要相信科学,少看那些那些有的没的,不知道建国后不准成精吗?”祁昭:“……”祁昭站起来走到阳台,唰的一声拉开门,似笑非笑看过去:“你们也知道建国后不准成精?”阳台鸦雀无声,几盆花草安静摆在角落里,叶子讨好的动了动。祁昭一阵无奈。这就是他喜欢《大道初生》的理由——他和里面的主角池木一样,都能听得懂花草的语言。祁昭蹲下来:“你们啊……”左边的仙人球动了动:“祁昭昭,你看那些是没用的,别挣扎了,反正你能听懂我们说话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习惯就好,么么哒!”么么哒。……个鬼。祁昭被气笑了:“你倒是想得开,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们,就是我的语言熟练度,今天上午满了。”祁昭在花草语言上的能力与生俱来,而且自他记事起,眼前左上角处就能看见一个花草语言技能熟练度进度条,蜗牛爬了这么多年终于到了顶端。仙人球顿时来了精神:“满了啊!那祁昭昭你现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比如任督二脉突然打开洪荒之力汹涌而来?”祁昭:“……说好的相信科学呢?”他伸手轻轻点了点仙人球上开的花,带着无可奈何的纵容:“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昨晚没睡好有点困,我先去睡会儿,你们都乖乖的别闹,知道吗?”“好哒!”一众花草晃了晃叶子,“祁昭昭好好休息,晚上记得给我们浇水呀么么哒。”祁昭笑笑应下来,转身回了卧室,躺下不久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四周万籁俱寂。寂静中,半空突然浮现一点光,绕着祁昭转了一圈后,一片叶子悄无声息落在他的枕边,机械系统提示音缓随即响了起来。【叮,检测到进度满值,绑定条件已达成,系统绑定程序自动开启,请宿主在三秒内确定是否同意……无应答视为默认,系统绑定成功,进入自动维护状态。】【叮,系统维护结束,时空通道开启,将于五秒后启动。】【亲爱的宿主,《大道初生》世界,欢迎您的到来。】…… 第3章 渡闻放下手里的书:“不过你最近注意点,晚上不要出门,也别随便捡什么东西回来了,城里最近来了许多生人,不太平。”“发生什么事了?”“晚景城城主谢慎半年前闭关突破,几日前出关渡雷劫,突然没了消息,外面都传他已经陨落,就有不少人打上了晚景城的主意,聚到了这里。”荒芜之城处于七城之间,离晚景城最近,无人管制又藐视规矩,是最合适的地方。“我会小心的。”祁昭把最后一点土添好,洗了手,“说起来你今天怎么没去越沧那里?”渡闻吸了吸鼻子:“这就去,死奸商让我过去肯定没安好心。”他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对祁昭挥了挥手,转身走了出去,背影都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祁昭笑着送他出去,顺带着把蛇纹木抱到窗台晒晒太阳,今日天气还算好,木身上的蛇形纹路在日光里很是清晰,不诡异,反而有种古典的风雅。店里的花草对新来的小伙伴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嗨,你好呀!”“你的叶子看起来好漂亮,花纹也很好看,会开花吗?”“欢迎你来到祁昭昭的家,我是火火,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是什么品种的啊,我以前见过的蛇纹木色泽都没有你好。”“你怎么不说话?”“……”离祁昭最近的梦魇花用花瓣蹭了蹭他的手:“祁昭昭,它不会说话吗?”祁昭对此也很奇怪,他以前见过的草木无论是否蕴含灵力,都能和他语言交流,只有这颗蛇纹木不一样,从昨晚开始就一声没吭过。“可能是因为它受的伤还没好吧。”祁昭说。赤火草不同意:“当初我们也都是重伤被你捡回来的,看着比它严重多了,可也是会说话的啊。”其他灵植晃了晃叶子,表示赞同。祁昭拿它们没办法:“那你们可不能欺负它,要好好相处知道吗?”“好哒!”草木们开心的答应下来。祁昭笑了笑,弯腰把地上的花洒提了起来,刚装满水,身后门上挂着的藤木铃铛突然叮当响了几声。他回头,门口站着一个眉目温和的青年,笑起来时眼角带着笑纹,问:“是祁昭祁先生吗?”祁昭对爱笑的人天生带有好感,点了点头:“我是,有什么事吗?”青年拱手表明来意:“在下谢清,晚景城城主府管事,今日是奉城主之命前来,邀祁先生定居晚景城。”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块漆黑木牌,上面龙飞凤舞刻着[晚景]二字。祁昭愣了愣。浮生界七城,入居任何一城恐怕是荒芜之城所有人都期望的事情,因为那意味着更安定的生活和更强大的庇护。但祁昭不在此列。一来他与晚景城城主素不相识,还是个小人物,这事来的莫名其妙。二来他相熟的人只有渡闻,如若他进了晚景城,想和渡闻见面就没那么容易了。见祁昭有拒绝的意思,谢清继续道:“祁先生若是因为最近的传言犹豫,那么大可放心,都是谣传,城主凌晨时已然回城,吩咐的第一件事便是请你入城。”“如果祁先生愿意入居,晚景城会赠予商铺作为灵植店,免除赋税和地租,并且赠送文书给你的朋友,今后出入探望也方便。”条件确实很诱人。祁昭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这份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就不麻烦了。”谢清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勉强,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求,不过祁先生还是再考虑考虑,稍后我会再来一次。”祁昭点了点头,送谢清出了门。他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回来后给店里的花草浇了浇水,浇到窗台上的蛇纹木时,突然觉得它的光泽比之前黯淡了不少。他端起花盆仔细看了看,发现不是错觉。这是身上的伤又复发了吗?蛇纹木伤的不轻,昨晚被祁昭捡回来的时候全身脉络断了大半。灵植脉络断裂,在旁人看来根本就是无力回天,但祁昭不一样,他从第一次捡到重伤灵植开始,就发现自己莫名拥有修复灵植脉络的能力。按照《大道初生》的设定,即便是主角池木,也是在晋升九阶灵植师后才领悟了脉络修复。祁昭抱着花盆上了楼,伸手覆上木身,一团暖色的光出现在他掌心,沿着木纹上下游走一周后慢慢变淡,等到光团彻底消散,祁昭收回手,蛇纹木的枝叶已经重新恢复了光泽。祁昭松了口气:“还好没事。”修复脉络是件耗费精力的事,他有点累,趴在枕头上看着蛇纹木身上的纹路,忍不住摸了摸:“真好看,你真的不会说话吗?”蛇纹木没出声,叶子却抖了抖,害羞一般。祁昭乐了,又摸了一下,安慰道:“没事的,无论你会不会说话我都会养好你的,你也要尽快让自己好起来呀。”蛇纹木叶子弯下去碰了碰他的手,祁昭伸手环住花盆:“好了,和我一起睡一会儿吧,昨晚为了照顾你一宿都没睡,有点困。” 第5章 还真是谢慎……祁昭这么想着,就又听见他对谢清说:“尽快安置下去吧。”祁昭没想到这位城主如此雷厉风行,还没开口,之前出去的晚景十三卫重新出现,手脚利索把店里的东西打包了出去,渡闻也跟过去着帮忙了。祁昭:“……”谢清站到他面前,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祁先生,外面已经备了马车,请吧。”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祁昭突然觉着,自己很有可能是被人有预谋的坑上了一条不归路,还是死都不能反悔那种。第3章 第3次不正经晚景城的人办事很有效率。祁昭到晚景城的时候,店里的花草已经尽数被安置在了城里洒金街的一家店铺里,他下了马车,首先看到的是天边一轮泛着暮色的弯月。晚景城虽有晨昏变化,却昼夜不见金乌,整年只有一抹冷清的阴晴圆缺,这也是它被称命名为晚景的原因。谢清站在边上:“祁先生,这家商铺从今以后就归属于你了,进去看看吧。”祁昭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屋子很雅致,灵植们被安置在四边木架上,中间放了藤椅和小木桌,都很新,布局也是灵植店的格局。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看来晚景城从一开始就做出了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入城的打算。这么想着,祁昭朝后看了一眼,谢慎正站在那边一动不动看着窗台上的蛇纹木,注意到他的视线后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不知是不是错觉,祁昭仿佛看到他笑了。特别苏特别好看的那种笑。祁昭恍了一下,再看过去的时候谢慎已经重新低下了头,他揉了揉脸,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一天内连续两次看一个男人看到发呆。草木们缩在角落里看热闹看得很是开心。“哎嘿我没看错吧,祁昭昭刚才那是脸红了吗?”“绝对是,没办法,都赖谢城主又苏又帅,笑起来还特别撩。”“不过祁昭昭其实也挺好看的,尤其是脸红害羞的时候,看着不是一般的诱人!”“噫,说好的直男呢?”听着它们的话题已经在他究竟是不是直男上无限度歪了过去,祁昭满心无奈,又揉了把脸,旁边谢清看见了,不由笑起来:“祁先生对这里可还满意?”“挺好的。”祁昭说,“只是这里似乎没有住的地方?”他刚才就注意到了,商铺只有这么一层,摆放了花草后就没别的空处了。谢清点了点头:“时间有些仓促,所以还没来得及准备住处,不过祁先生不必担心,城主已经吩咐过,这段时间就委屈先生先住在城主府了。”城,主,府。祁昭一顿,拒绝的话还没出口,谢清先微笑着先堵了一句:“祁先生不会嫌弃吧?”祁昭:“……”于是到了嘴边的不必就硬生生变成了一声干巴巴的好。得了祁昭的应答,谢清放松下来:“那我就先回去安排一下,祁先生,回见。”说罢,他一拱手,无声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谢慎和祁昭两人。祁昭偷偷瞥了一眼,谢慎还在看着那颗蛇纹木,侧脸的轮廓异常好看。灵植们不约而同开始起哄。“祁昭昭,不要怂,上!”“对!别怂!上去就是一个么么哒!”“祁昭昭加油,城主在手,衣食无忧!”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祁昭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不过确实也觉得现在没人说话挺尴尬,就走到了谢慎边上,唤了一声:“谢城主。”谢慎扭过头:“嗯?”尾音要多苏就有多苏。背后的草木已经被苏的开始嗷嗷叫,祁昭选择性屏蔽了它们:“今后就要叨扰了,还有就是……晚上我可以带几盆花草回去吗?”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能和它们说说话也是挺好的。谢慎还是淡淡的模样:“哪几盆?”祁昭指了指,谢慎看了,脸色莫名有些不好:“不行。”祁昭失望的耷拉下眼睛,却又听着谢慎说:“不过,如果你真的想带的话,可以把窗台上那盆带回去。”他看了看,发现窗台上偏偏是那盆不会说话的蛇纹木。祁昭:“……”算了,有总比没有好。寄人篱下要学会将就。 第7章 祁昭沉默了。阿九也不想戳他心里的伤疤,说完后就没再吭声。这样的寂静持续了很久,直到外面传来城主府下人的声音——“祁先生,城主请您到前厅用膳。”作者有话要说:众草木:“最佳神助攻奖是不是得给我们来一打?”第4章 第4次不正经祁昭是个性子平和的人。去往前厅这段路上,祁昭把之前小九说的话重新在心里过了一遍,慢慢就觉着这些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情。至少有一点小九说的没错,他在这里会比以前过得更好。前厅很快到了。领路的小厮停下脚步:“祁先生,请。”祁昭道了谢,伸手推开门,里面不像他预想中的那样奢华,四边墙壁木纹风雅,中间点缀着一副山水画,水墨影影绰绰。水墨之下,是又苏又撩的谢城主,他坐在那边,湖光水色般的眼睛清清淡淡朝祁昭看过来,说:“过来坐吧。”声音真是又性感又温柔。但压迫感同时也很强烈。祁昭低头看向蛇纹木,发现它身上的光泽又黯淡了下去,顿时心有戚戚焉,走上前把它先放好,之后才在边上坐下,唤了一声:“谢城主。”谢慎嗯了一声,把筷子拿了起来,他吃相很文雅,看起来赏心悦目。祁昭不是特别有胃口,喝了点粥就搁下了筷子,坐在一边偷偷看谢慎。颜好声正,可惜陨落的早。祁昭对谢慎其实没有什么印象,这不能怪他记性差,谢慎这个名字在《大道初生》里只出现过一次,是在第四十九章,也就是五年后,谢慎因着不明原因陨落,晚景城大乱,正巧这时候池木离开第三城来到这边,顺其自然掌管了晚景城。可以说谢慎唯一的一次出现,就是为了做池木的跳板。之前祁昭看文字的时候没觉着有什么,但现在亲眼见到了谢慎,再一想原文那么坑的结局,不由想的多了些。谢慎的强大毋庸置疑,之前他没理时间线的时候,以为谢慎陨落是因为雷劫,但明事实上谢慎现在雷劫已过,修为只高不低,身为一城之主也不会寻不到灵植,没理由会陨落。那么五年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想不通。祁昭叹口气,下意识抱起了蛇纹木,刚一动,就觉着不对劲,抬头看过去,发现谢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筷子,正细细看着他。“……谢城主。”谢慎眉头几不可查皱了皱:“谢慎。”祁昭一顿,反应过来后顿觉紧张,把怀里的蛇纹木抱得更紧,试探着开了口:“……谢慎?”谢慎点了点头,唇角漾开一抹淡淡的笑。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等到祁昭回神,才发现自己今天已经是第三次看一个男人看到发怔了。美色误人。直弯共赏。祁昭摸了摸鼻子,那边谢慎目光慢慢移到他怀里的蛇纹木上,问:“你很喜欢它?”“喜欢。”说到草木,祁昭笑笑,无意识放松下来,伸手摸了摸蛇纹木的叶子,“它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蛇纹木的叶子迅速抖起来,带着隐约的小开心,祁昭笑眯眯抱好它,抬头看向谢慎,瞬间对上一双浸满笑意,流光溢彩的眼睛。祁昭没心情去细想谢慎为什么高兴,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全被后者笑着的模样吸引过去了。用店里草木的话来说,就是又苏又撩。分分钟值得扑上去就是一个么么哒。祁昭干咳一声,觉得自己真是已经被草木们带坏了,忍不住揉了揉脸,刚要正经矜持的换个话题,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骨节分明,指腹饱满。而后轻轻从他唇角擦了过去,触感温热,祁昭甚至都能闻到淡淡的兰草香气。祁昭愣住了,傻傻看过去。那边谢慎收回手,目光从容,坦坦荡荡看着他:“方才你唇边沾了米,现在已经好了。”祁昭其实觉得有些别扭,一来他自小没什么亲近的人,不习惯被这么对待,二来他自以为自己还是个挺直的直男,谢慎的动作多少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他抱着蛇纹木,耳根发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谢慎之后没再说什么话,祁昭也就慢慢放松了下来,又和谢慎说了会儿话,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和谢慎告别,抱起蛇纹木出了门。木门一开一合,四周归于沉寂。谢慎收回视线,垂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指腹反复轻轻碾磨数次,半晌,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第9章 想了想,他放下书,起身上前打开了店门。离门最近的那人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一懵,反应过来后瞬间低头,一副‘我只是路过,你当没看见我就好’的模样。祁昭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长得好,温温和和的模样,笑起来的时候更是眉目宁和,不像寻常灵植师那样自视甚高难相处。那人见了,也放松下来,笑容有些羞涩:“咳,嗯……那个,你好呀。”说完,他停了一下,又朝边上指了指:“我叫孟然,是食修,旁边那家食肆是我的,你有空可以过来吃饭……你叫什么名字?”孟然的模样和说话语气与祁昭以前认识的饭馆小老板很像,和气讨喜,让人觉着很亲近,祁昭笑了笑,说:“我是祁昭。”他挺喜欢孟然,迟疑了一下,又问:“你要不要进来坐坐?”孟然惊喜的睁圆了眼睛,急忙点了点头:“要的!”浮生界的人对草木天生看重,孟然也不例外,所以他一进灵植店的门,身子就不自觉僵硬起来,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了草木们的枝叶。赤火草在旁边坏心眼的探过去一片叶子,看着孟然受惊跳开后哼笑一声:“噫,祁昭昭,你从哪里找来的小傻子?”祁昭面无表情把它的叶子勾到一边:“不要欺负老实人。”他转身把孟然带到藤椅处:“坐吧。”孟然兢兢战战坐下,身子绷成一条线,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赤火草,看着像是快哭了:“我刚才没有碰到它吧,碰坏了怎么办?”背后赤火草很没良心的晃了晃叶子:“哎哟喂小可怜儿。”祁昭不想理它,垂手给孟然倒了杯花茶,孟然端起来抿了一口,幸福的眯起眼睛:“好喝。”方才的忐忑顿时烟消云散。一个吃货食修,就是这么好满足!真是太可爱了,祁昭笑眯眯看着他:“如果你喜欢,以后可以常来喝,对草木也不用太紧张,它们没那么脆弱。”孟然视线不自觉朝那边的赤火草看了一眼,赤火草瞬间耷拉下叶子,表示我很脆弱你已经碰坏了我。孟然捧着茶杯,一双圆润的眼睛里顿时满是无措。也是被吓得不轻。祁昭叹气:“小魇。”梦魇花会意,枝叶一动把一片沾了花粉的花瓣丢到赤火草身上,后者叶子晃了晃,很快就睡了过去。世界终于清静了。被赤火草这么一闹,孟然坐立难安,祁昭给他添了茶,问:“我初来乍到,对晚景城也不熟悉,你知道在哪里可以买到草木种子吗?”“草木种子?”孟然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放松下来:“城南植元楼应该有,那里只有灵植师能进去,虽然规矩有点多,但是很靠谱。”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你去的时候记得带上阶位木牌,否则进不去,而且阶位越高,能买的种子品种也就越多……对了,祁昭昭现在是几阶?”这个问题很尴尬。祁昭突然意识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没到植灵殿测试考核过的他根本不算是灵植师。【没出息,咸鱼昭。】小九趁机插话。那边孟然眼神亮晶晶开口:“不用问也知道,能培育出这么多灵植,你的阶位一定低不了。”祁昭顿时觉得更尴尬了。孟然倒还是开开心心的模样,捧着茶杯低头小口啜饮,像只小仓鼠,祁昭笑笑,把碟子里的小点心推过去,实话实说:“其实我现在还没有阶位。”孟然一愣,圆润的眼睛眨了眨,下意识反问了一句:“那植灵殿的一个月以后的阶位考核,你打算去吗?”【祁昭昭你必须去!】【再咸鱼下去世界线迟早要完!】阿九痛哭流涕。祁昭:“……”我也没说不去。他轻轻嗯了一声。孟然瞬间严肃起来,放下茶杯,很想把自己知道的东西知无不言告诉祁昭,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店门上挂着的藤木铃铛就响了起来。他们回头,一名穿着青色布衣的青年抱胸倚在门边,微笑着对孟然挑眉:“小老板,正午到了,店里来了不少人,你还做不做生意了?”孟然这才想起来他是偷偷溜出来的,顿觉心虚:“咳,当然要做的,我这就回去。”他站起来,朝祁昭挥了挥手:“那祁昭昭我就先走了,你如果有事或者饿了,记得随时到旁边来找我嗷!”祁昭点了点头,看着他出门和青年一起回了小饭馆,而后低头瞥了一眼手里的《草木图鉴》,叹了口气。一炷香过后,城主府来了人接祁昭回去用膳午休,正巧就是谢清。虽然不知道谢清身为城主府大管事为什么能闲到做这种事情,但祁昭还是迅速把握了机会,在路上问了谢清关许多于植灵殿阶位的事情。谢清微微一笑:“祁先生想去考核了么?”祁昭颔首。灵植师的阶位考核还是挺重要的,一来浮生界灵植师地位尊崇,阶位高了万事都能方便不少,二来强大的灵植师可以操纵灵植,这样至少他将来在面对类似于林涣那样的事情时,就不会那么无措了。 第11章 “这……不能够吧?”祁昭走在前面,抿唇笑了笑。半个时辰后,这条路终于到了尽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间小小的木屋。祁昭走进去,里面摆设很简单,只在中间放了张小小的书案,一名慈眉善目的老者端坐在书案后,看着他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祁昭。”老人提笔将他的名字登记在手边书册上,之后递过一块褐色的木牌,说:“恭喜你报名成功,这是阶位考核资格木牌,拿着吧。”祁昭一愣,有些茫然,如果他没记错,浮生界灵植于修士而言至关生死,所以灵植师阶位报名也要通过一定的考核,考核方式书里虽然没写,但祁昭也知道不是简单在名册上写个名字就能够了事的。【关键时候还是要我为你解惑,刚才那条路就是报名考核的结界。】“……啊?”【植灵殿认为,懂得感知草木是成为灵植师的基础,所以就设了藤木路结界,方向藏在草木里,阵眼即是方向,通过即为报名成功。】“……如果刚才不慎选择错一条呢?”祁昭问。【那你现在恐怕已经站在植灵殿外了。】祁昭:“……”祁昭回想了下之前弯绕曲折的路和最多有九个的岔路口,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潜心于灵植培育,却终其一生连灵植师的边都摸不着。太坑了。他一边这么想,一边接过木牌,恭恭敬敬对面前的老人道了谢。老人笑眯眯看着他,视线缓缓落在他怀里的蛇纹木上,一顿:“你怀里这盆是……”“只是棵寻常蛇纹木,不是灵植。”祁昭摸了摸蛇纹木的叶子,“但是它很好,我很喜欢它。”蛇纹木叶子颤了颤,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老人笑了笑,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年轻人眼光还是应该深一些……不过你也很不错了。我看你对灵植师阶位似乎还是一知半解,记得买本书册看看,好了,回去吧。”祁昭应下:“多谢老先生。”说罢,他拱了拱手,抱好蛇纹木转身出了门,之前曲折的藤木路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条长廊。祁昭向前走,一路上还听着背后的藤木在絮絮叨叨。“我还是觉着他能听懂我们说话,是不是我疑心病犯了?”“大概是你年纪太大生错觉了,他即便再有天赋,到底也和我们不是同一物种,不可能听得懂的。”“这不好说。”“有什么不好说的,就你话多,你看如果他能听得懂,怎么会对我们现在说的话没有一点反应?”尾音落下的时候,祁昭正好走好了门边,手指轻轻搭在把手上,听到这句话后轻声一笑,转过头去:“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一句话,九个字。背后的声音戛然而止。祁昭唇角勾起缓和的弧度,手指用力,拉开了门。……门外风声轻缓,树影绰绰。祁昭刚踏出门就看到了谢慎,他眉眼低垂站在那边,听到开门的吱呀声后抬头微微一笑:“回来了,怎么样?”“妥当!”祁昭笑眯眯晃了晃手里的木牌。他平时是很温和的性子,这样笑起来的时候很少,但很好看。谢慎眼神缓和下来:“现在时间还不算晚,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自然是有的。《大道初生》里提到过灵植师的阶位考核方式,考生随机抽取渡灵阶段的草木进行渡灵,成功晋为灵植即成功。这里面学问不少,草木因为品种习性不同,渡灵时的灵力缓急程度也不一样,而且在属性抉择时极易发生变化,修者必须时时小心掌握,否则稍有不慎,轻则渡灵失败,重则草木灵脉受损,无法再次渡灵,修者灵力反噬,伤及血脉。至于如何渡灵,如何掌控灵力缓急,如何引导草木选择属性……祁昭几乎一无所知。现在他必须要在一个月内,完成其他修者数年的积累。“我想去买些灵植师修行方面的书。”祁昭有点不好意思,“只是,我现在没什么钱,恐怕买不起,我……”看着祁昭窘迫的模样,谢慎眼里闪过笑意:“既然今日是我带你来,那么自然是要负责到底的。”这么一瞬间,祁昭觉着谢慎身周仿佛都笼了光,简直是个大好人!还不知道自己被发了好人卡的谢城主看着他发亮的眼睛,不甚明显笑了笑,转过身去。“走吧。”书局在城西的雅金街,四周有不少摆摊人,新奇的物件也很多。祁昭一路走过去,看上了不少小玩意儿,然而穷,只能看着过过眼瘾,谢慎本想买下来,可祁小穷鬼相当有原则,眼巴巴看了很久后到底还是摇了摇头。花别人的钱,不能那么理所当然。因着要买的东西并不多,未近黄昏时二人便回了城主府,谢慎把祁昭送回住处,抱着书的小傻子站在门边笑眯眯对谢慎挥挥手:“明日见。” 第13章 听到是城主府的人,孟然眼睛眨了眨,很识趣的拿起空了饭盒拐回了小饭馆,临走时还不忘意味深长看一眼祁昭。祁昭被他看得莫名背后一凉:“……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门口晒太阳的赤火草懒懒晃了下叶子:“嗯?”“他为什么总把我和谢慎扯在一起,我和谢城主其实还不算太熟。”这下沉默的变成了赤火草,它静了一会儿,语气生硬憋出五个字:“心疼谢城主。”之后这五个字便被身后众草木刷了屏。祁昭觉着自己跟这群脑残粉没法沟通,叹口气到窗边把自己的贴心小棉袄抱了起来:“还是你好。”蛇纹木叶子微微颤了颤。……因着和孟然吃吃喝喝一上午,祁昭并不是很饿,原本打算陪谢慎喝点粥,结果被告知谢城主自清晨出门后还未回来,只好回了住处。躺下后睡不着,祁昭把蛇纹木抱到枕头边,拿了买来的书继续看。他看得其实很吃力,一来里面的文字极为晦涩,二来这不像《草木图鉴》,看了记下来就可以,它很抽象,根本下不了手。祁昭很发愁,摸了摸蛇纹木身上的木纹:“我觉得我恐怕是要完。”蛇纹木静静待着没说话,小九倒是开了口。【我才是要完,咸鱼昭。】“分明是你坑,别人家拥有的系统个个都是金手指,像这种事情稍微上点心就很稳妥,到了我这里怎么突然就不一样了?”祁昭戳了戳手腕上的纹路,“你说是不是?”【……你说的那些太不科学,一点都不像社会主义接班人。】祁昭被气笑了,手指刚要继续戳,门突然被扣响,谢清的声音随之传来:“祁先生睡了么?”祁昭应了一声,起身开了门:“谢管事有什么事吗?”“我寻了一些东西,想来祁先生用得到。”谢清朝身后指了指,祁昭看过去,顿时愣了。萌系和风雅的花盆,猫咪花洒,木纹小铲子,水墨花架……都是他之前见过的喜欢却买不起的东西。浮生界与灵植牵扯到的玩意儿都不便宜,祁昭不敢收。谢清把他的心思看的通透,又一笑:“这些东西买来可就不能退回去了,放到仓库也是糟蹋,不如物尽其用,先生也不用觉着不好意思,等你学有所成,能给城主府的可要比它们有价值的多。”说罢,他指了指祁昭怀里的蛇纹木:“我看它近来长了不少,现在的花盆未免有些小,总归是不大好。”不得不说谢清这位大管事确实当的妥当,先言明利益关系,让祁昭不至于有心理负担,之后又从草木入手,恰到好处戳中了他的死穴。祁昭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点了点头:“那就谢过谢管事了。”谢清笑了笑:“不必谢我,这其实也是我家城主的意思,先生若是要谢,就去对城主说吧。”那确实该好好道声谢,谢慎帮了他不少,祁昭之前都没想到晚景城这位城主如此平易近人。他这么想的时候,谢清已经吩咐人将东西搬进了他的屋子,这下他彻底没了睡意,回去兴致勃勃开始摆弄起那些小玩意儿。“你马上就有新的家了,开心吗?”祁昭选了一个看着极为风雅的水墨花盆,转头问蛇纹木。蛇纹木刚一动,就又听着他说:“也不知道你之后能长到多大,现在我还能抱得动你,再过段时间估计就不能了。”枝叶瞬间僵住了。祁昭摸了摸它的叶子:“嘛,没事,到时候再说,我现在给你换土换花盆,你别乱动啊。”手下的叶子乖乖弯了弯,祁昭笑起来,拿了小铲子手脚麻利给它换了土。蛇纹木原先就长得很好看,之前屈就在一个土色的花盆里不显,现在换了水墨花盆,一眼看过去风雅中隐约带着流光,有种绝世天成的高贵。祁昭很满意,也不顾及花盆上沾着的泥土,开心的把它抱了起来:“你真好看!”蛇纹木害羞的弯了弯枝叶。祁昭抱着它,小心翼翼拿着湿布巾把它叶子和花盆上的泥抹去,越看越觉着好看,突然间就明白了那种家长显摆自家漂亮小孩儿的感觉。看看外面时间也差不多了,祁昭伸手把路过的小厮唤了过来,问:“城主回来了么?”“方才刚回来,现在——”“祁先生,城主请您过去。”小厮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另一人的声音打断了,祁昭回头,是十三卫里的十一。“城主在书房等您,祁先生,随我来吧。”来的正是时候。祁昭颔首应下,回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跟着十一一起去了书房。书房四处很清静,他敲了敲门,听到一声隐约应声后伸手推开了门:“谢慎,我——”声音戛然而止。一名老者坐在窗边棋桌处,听到动静后抬起头,眉目柔和笑了笑。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言语间的意思不言而喻。“好!”祁昭眼睛亮起来,郑重其事点了点头。他站起来送魏舟木出了城主府,看着他背影消失后还觉着有点恍惚,谢清站在边上微微一笑:“魏老眼界向来高,恭喜先生了。”祁昭也很高兴,偏头看他:“谢慎呢?”“城主现在应当在先生的住处。”仿佛是在等着祁昭问这句,谢清几乎是在瞬间便接了上去,“先生早些过去吧。”祁昭嗯了一声,抱着蛇纹木回了住处,远远便看到了谢慎的身影。他站在窗台处,低头细致打量着手里的小猫花洒,听到脚步声后抬头看过来,眉眼清淡的脸和小猫萌萌哒的模样放在一起,不是一般的反差萌。“好看吗?”祁昭走过去,献宝似的抬起手里的蛇纹木,“这个花盆是不是很衬它,还有这个小猫花洒,太可爱了,看着都开心。”“很好看。”祁昭满意了,把那些萌系的小铲子小花盆和水墨花架挨着给谢慎说了个遍,说完后停顿片刻,抱着蛇纹木犹犹豫豫开了口:“还有就是……谢谢你。”话说出口也就不觉得那么难了,祁昭看着谢慎,认认真真开了口:“我在晚景城的的灵植店,去植灵殿报名,那些书和这些小东西,还有魏老先生……我受你照拂,心里很感激,今后如果有机会,我也会好好报答你的。”谢慎眼里染上明显的笑意,嘴角都带了些许轻缓的弧度:“嗯?你打算怎么报答?”祁昭被难住了。谢慎此人,颜好声正,身居城主之位,名利皆有,而他一穷二白,安身之处还是在谢慎的城主府,若说报答,他还真没什么能给的。而且仔细想想,还觉着越欠越多了。祁昭很发愁:“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当然有,而且除了你没人给的起。谢慎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现在还没有,等我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好不好?”“好。”祁昭毫不犹豫应了下来,“到时候,只要我有,一定会给你。”闻言,谢慎意味深长笑了笑:“我记着了。”……祁昭花了一周的时间将魏舟木给的书完完整整背了下来。他曾经是只文科狗,记忆力在多年磨砺下一直不错,而且草木原本就是他喜欢的东西,要比政史地好记的多。这日清晨,祁昭起了个大早,抱着书去寻谢慎让他先考了自己一番,确定不会有错后才去了植木堂。走的时候也没忘记带上自家的贴心小棉袄蛇纹木。植木堂在城东木承街,距城主府并不远,祁昭走过去,门口站着两名修者,先是在他腰间看了看,发现没有灵植师木牌后开了口:“植木堂非灵植师不可入,阁下可有事?”“我是来寻魏老先生的。”祁昭说着,伸手去怀里拿之前魏舟木给的木牌,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突然听着背后有人不屑笑了一声。“每日来寻魏老的多了去了,要我说,有些人也真是不懂规矩,既然不是灵植师,还是离这里远一点比较好,免得挡路,木一和木二你们也应该注意些,别让什么猫猫狗狗都靠过来。”祁昭上次听到别人用这种没事找事的语气说话,还是小时候在孤儿院被人奚落的时候,他转过头,一人身着白衣站在那边,眉眼倒是端正,就是眼神着实让人喜欢不来。植木堂门边的修者显然也对这人没什么好感,没应声,那人也不觉得尴尬,上前把腰间的灵植师木牌给他们看了,进去时还没忘丢给祁昭一个不屑的眼神。祁昭觉得这人挺中二的,真心话。他把怀里的木牌拿出来递了过去,修者见了,神色恭敬起来:“原来是祁先生,我是木一,魏老之前已经同我吩咐过,请随我来吧。”祁昭跟着他进了门,植木堂从外面看不算大,里面却是别有乾坤。木一对他印象还不错,在路上给他说了些要注意的事,祁昭默默记下,想了想,问道:“刚才门口见过的那人,也是魏老的弟子吗?”“那样的人怎么能入得了魏老的眼。”木一摇摇头,“那是白垣,你以后见着他,还是躲远些为好。”“嗯?”“这晚景城中想拜魏老为师的人不在少数,白垣就是其中之一,他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赋,又是城里最年轻的灵植师,心高气傲惯了,就觉得除他之外没人更有资格入魏老门下。”“平日里他无事就到植木堂给魏老打下手,连着快两年了都没能让魏老松口,如今你突然出现,自然就成了他眼里容不下的那颗砂,而他的品行如何,方才你也明白了,这样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好。”祁昭点了点头。这时候路也到了尽头,面前出现一道金丝楠木门,木一停下脚步:“魏老就在里面了,你进去便是。”祁昭对他道了谢,深吸一口气后伸手推开了门,门内墙壁缠绕藤木,四周木架摆着众多草木,在他开门的瞬间齐齐晃了晃叶子。第9章 第9次不正经“哦豁我没看错吧,居然来新人了!”“有生之年系列!而且他长得很好看很对我胃口呀!”“噫,矜持点好吗?”“这年头,谁矜持谁单身狗,我不管,你们怂好了,我要上了!”话音落下,祁昭就看着左边角落里缓缓探过来一根藤蔓,绕着他转了一圈后,顶端叶子轻轻在他手背极具挑逗性蹭了一下。祁昭:“……”现在的草木真是了不得。这时候魏舟木也注意到了他,从一盆祝融木后探出头来:“祁昭来了啊,过来吧。” 第17章 认真的人谁都喜欢,魏舟木嗯了一声:“今后有不懂的就来问我,老人家虽然不年轻了,但该记着的还是没忘的,你别自己瞎琢磨,容易走歪路。”“好。”魏舟木便笑了:“别这么拘谨,不知道的还以为老人家欺负孩子,刚才你渡灵的时候有几处要注意的地方,过来我好好给你说说。”祁昭点点头,抬脚跟了上去。这么一说,就是一个时辰。外面已经是正午,木一在外面轻轻敲响了门:“魏老,是用膳的时辰了。”魏舟木的生活极其规律,祁昭也知道,刚要开口告辞,就又听着木一说:“城主府那边的人也已在木承街外等着了。”“他倒是急,难不成我还会饿着自己的徒弟不成?”魏舟木哼了一声,看祁昭的时候眼神却是十分缓和,“早些回去吧,前几日给你的木牌你收着,今后你随时可以过来,若是我不在,有事可以问木一和木二。”“好。”祁昭应了一声,“老师再见。”魏舟木笑眯眯对他摆了摆手,抱起边上的祝融木和木一出了门。祁昭整理了一下,一手抱着书一手抱着蛇纹木走了出去,还未出植木堂,迎面遇见了神色不虞的白垣。白垣在偏堂等了一上午都没能见到魏舟木,心情正烦躁,看到祁昭后皱起眉,用质问的语气开了口:“你不是灵植师,是怎么进——”之后的话在看到祁昭腰间木牌和他手里的缝线本后戛然而止。那块木牌是魏舟木特有的木牌,缝线本白垣也见过,里面的内容融了魏舟木的心血,说是只传给弟子,而现在这本书却出现在了祁昭手里。意思如何不必多说。凭什么?!他耗费了两年的时间都没得魏舟木青眼,凭什么眼前这个甚至还不是灵植师的家伙一来就得到了这么多?!白垣彻底阴了脸。祁昭不在乎他的心情,自然不会理会,径自从他边上走过。这样的姿态落在白垣眼里无疑是挑衅,他猛地伸出手抓住了祁昭衣角朝后一带,冷笑道:“你可真是好手段。”猝不及防被人往后拽了一下,祁昭手里抱着的书和蛇纹木差点摔下去,他急忙稳住,确定它们都没事后皱眉抬起头:“你做什么?”“一盆没有灵力的普通蛇纹木都看的这么要紧,你也就这点出息了,模样做给谁看?”白垣松开手,“你最好安分点。”祁昭觉着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懒得同他言语,抱着蛇纹木就要朝门外走。白垣却不想就此罢休,刚要继续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瞥到身后魏舟木和木一的身影,瞬间收起了眼里的戾气,脚步一转朝魏舟木走了过去。木承街外。祁昭出去的时候城主府的马车已经在边上等着了,这次来的是晚景十三卫里的谢一,祁昭将蛇纹木和缝线本放好,问他:“谢城主回府了么?”谢一摇了摇头:“眼见着马上就是植灵殿考核了,城里事情比较多,城主这几日在府的时候很少,夜里也都没怎么睡。”身为浮生界第四城的城主,谢慎的祁昭不用见也知道,再想到谢慎已经这么忙了还能顾及到他这边的一些细节,心情不由有些复杂。他总觉得谢慎对他太好了些,让他心里有些没底,但又很珍惜这份好。【你这就是缺爱。】小九哼一声。祁昭伸手朝自己手腕上戳了一下,却没反驳,他知道小九说的其实也没错,想了想,他看向谢一:“先别回城主府了,去洒金街吧。”谢一不赞同道:“城主还在等您一同用膳。”“这个时间还不到城主府用膳的时候,谢慎现在应当还在书房,洒金街那边有家食修开的小饭馆,味道还不错,我用食盒装一些回去到书房寻他,也省的他来回折腾。”谢一顿了下,似乎还想说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却朝祁昭怀里瞥了一眼后突然收了回去,点点头:“好。”马车调头缓缓朝着洒金街方向驶去。车内,祁昭翻开缝线本细细看着,蛇纹木安安静静待在他怀里,木身光泽缓缓浮起,宛若流光。第10章 第10次不正经知道祁昭要的吃食是给谢城主带,孟然前所未有的热情,连着做了许多道小菜放进食盒,在祁昭临走前还没忘记丢给他一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祁昭:“……”祁昭不想说话。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食盒,想了想,又到灵植店去拿了一盒之前晒好的花茶,众草木摇晃着枝叶在身后各种八卦谢城主又苏又撩,再顺带着质疑一波祁昭的直男属性。祁昭心累至极,一概没理,提着食盒和花茶重新上了马车。城主府。谢慎果真还在书房忙碌。谢一回去后便拱手隐到了暗处,祁昭提着食盒走到书房门边,敲门,里面很快传来谢慎清清淡淡的声音:“进来。”他推门走进去,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藤木桌后的谢城主,他今日穿了件月白袖口绣着银纹的袍子,眉目如画,手中狼毫笔通体漆黑,更衬的那双手骨节分明。见祁昭进来,谢慎放下笔,对他浅浅笑了笑:“你来了。”这突如其来的一笑让祁昭怔了下,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我听谢一说你这几日很忙,就从洒金街那家食肆处带了点吃食,多少能让你缓一缓。” 第19章 “别总想着那些有的没的,草木与灵植师的亲和力越高,渡灵也就越容易,你带它回去同它好好亲近亲近,记得别给老人家我丢人。”“不会给您丢脸的。”魏舟木这才满意,提起花洒继续给边上的草木浇水。龙牙草晃了晃自己开得最好看的那朵花,小心翼翼朝祁昭靠过去:“我很乖的,不会让你很操心的。”“操心也没关系。”祁昭笑了,弯腰把它抱了起来,突然觉着背后一阵冷意,他回头,白垣沉着脸站在那边,眼神晦暗看着他。那双眼睛里的恶意太深,祁昭不自觉皱了皱眉,这时候魏舟木也看见了白垣,眼里的笑意收了收:“白垣也来了啊,有什么事吗?”白垣在魏舟木抬眼的瞬间将眼里的阴沉尽数收了回去,道:“植灵殿林长老遣我来捎句话,说是您要的东西到了,请您过去一趟。”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笑着,很温和安宁的模样,与之前看着祁昭的时候判若两人。这样的人祁昭从前在孤儿院时见过不少,面对院长和前来收养的人时安静又乖巧,笑起来像个小天使,谁能想到他们在背后欺负旁人时还有着另一张狰狞扭曲的脸。祁昭垂眸不语,那边魏舟木听着东西到了,眼神有些迫不及待,同祁昭又说了几句话后便匆匆出了门。屋子里就只剩下了祁昭和白垣。白垣的笑早在魏舟木走的时候就已经尽数淡了去,站在原地定定看着祁昭,祁昭不想同他打交道,将蛇纹木和龙牙草并排放在身边后重新翻开了缝线本。但白垣的眼神依旧如芒刺背。“他看你的眼神好像不太友好,没关系吗?”龙牙草小声问了一句。祁昭嗯了一声,笑笑没说什么,可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也没了继续看书的心思,干脆抱着蛇纹木和龙牙草站了起来。如此糟心,还不如早些回去。植木堂里魏老的木室闲人止步,平时只要魏舟木离开就要封上,也只有祁昭是个例外,现在魏老不在,祁昭也要走了,白垣自然不能留。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到了门边,祁昭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雨,雨势不算小,根本回不去。他这次回去的要比往常早,城主府还没遣人来,植木堂也没备用的伞,只好站在门边等雨停。背后白垣目光依旧刺人,站在那边沉默了许久,突然语含讽刺开了口:“你现在是不是觉着很得意?”三番两次被白垣这么没事找事,祁昭脾气再好也不想继续忍着,闻言淡淡瞥了他一眼:“与你何干?”“你如今拥有的一切是怎么得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白垣讥讽道,“若不是因为谢慎,你连灵植师都还不是,凭什么能入魏老的眼?”祁昭差点被气笑了。且不说魏老本就不是那种会因着权贵违背自己心意的人,就算他真的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白垣若是心里不平衡,大可靠着植灵一道打他的脸,整日在他这里阴阳怪气算什么?一不清楚魏老的为人,二不肯付诸努力。祁昭其实更想问问他,你凭什么觉着自己能入魏老的眼?祁昭这么想,也这么问了,白垣目光骤然沉下,猛地朝着祁昭靠近一步,掌心霎时间溢出灵力,居然是要动手的架势。白垣是三阶灵植师,论灵力祁昭自然不如,但他从来不是任人欺负的人,见状先把蛇纹木和龙牙草护在身后,手下随之蕴起灵力。那边木一见了,快步走过来:“你们这是做什么?”有木一在,白垣不好发作,阴沉着脸收回手,语气阴狠:“祁昭,奉劝你好自为之,否则——”之后的话他没说,但眼神里的狠意已经足够说明一切。祁昭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却先听着门外传来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否则什么?”门内的人一愣,齐齐看过去。谢慎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撑着一柄淡青色的油纸伞站在台阶处,目光先是在祁昭身上停了下,而后淡淡落在白垣身上:“否则什么?”“我倒是想听听看。”白垣的脸瞬间一片煞白。作者有话要说:祁昭昭:↑今天的谢城主真是很帅嗷。第11章 第11次不正经谢慎站在那边,油纸伞淡淡的青色笼在他脸上,眉眼显得越发清淡。白垣脸色苍白低着头,什么话都不敢说。谢慎是什么人?天阶修者,浮生界第四城城主,在晚景城一手遮天,植灵殿首席长老尚且要让几分,哪里是他能招惹得起的?再想到谢慎平日里的手段,白垣咬着下唇,脸色瞬间更白了几分。惹事的人不吭声,受为难的就成了木一,他站在边上,犹豫着朝祁昭看了一眼,祁昭知晓他的意思,也不想把魏老的地方闹得不清净,走到谢慎身前笑了笑,问:“今天不忙么?怎么有空过来?”“来接你回去。”谢慎偏头,目光落到祁昭身上的时候缓和不少。闻言,祁昭弯起眼睛,转身把蛇纹木和龙牙草一手一个抱起来,说:“那就回去吧,我也饿了。”谢慎没说话,抿唇朝着白垣的方向淡淡扫了一眼,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周身气势很是凌冽,被这么看着,白垣忍不住颤抖起来。木一眼里流露出几分担心。见状,祁昭轻轻碰了碰谢慎的手,谢慎手指一顿,这才将视线收了回来,伸手将祁昭手里的龙牙草接过来,重新撑起伞:“走吧。”木一松了口气,拱手道:“谢城主,祁先生,回见。”祁昭同他道别,抱起蛇纹木和谢慎一起出了门。外面雨势未止,雨水被风卷了迎面拂来,一片冰凉。 第21章 谢慎不紧不慢将身上的里衣拢上,想着祁昭之前碰触自己时通红的耳根和手足无措的模样,眯起眼睛笑了笑。必要时可以卖肉诱惑。谢慎想。人间界那些风花雪月的话本子,有时候看看也是很管用的。第12章 第12次不正经祁昭又做了梦。梦里还是那间笼着雾蒙蒙烟气的阁楼,他躺在榻上,之前见过的那人半跪他旁边,衣衫将落不落遮在身上,骨节分明的手沿着枕头掠过去,轻轻触在祁昭脸颊。他的眉目依旧被烟雾笼着,看不清楚。“你……”祁昭开口,刚说出一个字,那人低声一笑,手指缓缓蹭过脸颊,漫不经心贴上他的嘴唇,说:“乖,别说话。”祁昭怔怔看着他。那人手指往下一挑,将祁昭前襟的盘扣解开,指腹沿着他的锁骨处反复摩挲,祁昭颤了颤,抬手握住那人的手腕,那人又一笑,如他所愿抬移开手,而后缓缓的,搭在了自己的衣襟处。祁昭的目光仿佛着了魔,凝在他的手指上。那人稍稍弯下腰,手指随即将肩上的衣衫慢慢拉了下去,之前被半遮半掩的风景在这一刻尽数被祁昭看在眼里,祁昭呼吸一滞,视线掠过那人的锁骨和胸前,最终停在他的小腹处。腹肌线条清晰,轮廓分明。祁昭觉着有些眼熟,但还未来得及细想,那人突然反手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身前一带,祁昭没有防备,顺着惯性朝前倾了过去,再回神,眼前就是那人漂亮的锁骨,而掌下触感温热细腻。他一愣,下意识摸了几下。那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很快从上方传来,微微喑哑,问。“喜欢么?”……祁昭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背后衣衫湿了大半。眼前自然又是什么都没有。他偏头,外面雨已经停了,清风透过木窗吹进来,被汗浸透的地方顿时一片冰凉。祁昭揉了把脸,枕头边上的龙牙草担心的用叶子碰了碰他:“祁昭昭,你怎么了?”祁昭抬起头,语气很沉重:“没事。”龙牙草和他还不太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自己开得最好看的那朵花凑到了祁昭眼前,蛇纹木也默默将自己的枝叶蹭了过来。祁昭笑了,伸手把他们抱起来下了榻,刚换了衣服,听到外间的门被轻声扣响:“祁先生醒了么?”是谢清。祁昭应了一声,上前打开了门,谢清站在门边笑容温和看着他,道:“方才魏老遣人传话,说他与植灵殿林长老那边有些事,这几日恐怕回不来。”“城主便让我来问一句,祁先生今日是去植木堂还是洒金街?”魏老不在,祁昭在哪里看书都一样,何况那里还有个碍眼的白垣,祁昭一来不想看见他,二来也想着同龙牙草亲近亲近,便说:“去洒金街吧。”谢清颔首,人却没动,视线依旧停在祁昭脸上,祁昭疑惑看过去,他笑了笑:“祁先生的脸看着似乎有些红,不要紧吧?”祁昭:“……”祁昭摸摸鼻子,支支吾吾嗯了一声,转身抱起蛇纹木和龙牙草,逃也似的出了门。洒金街依旧热闹。祁昭打开店门,店里众草木立即齐齐看了过来,打量了一圈没见到谢慎,失望的耷拉下叶子:“谢城主没来啊。”祁昭简直对它们没脾气,一概没理,上前将蛇纹木和龙牙草放在了窗台,草木们注意到,顿时来了精神:“嗨呀来新草了?”龙牙草被它们的热情吓了一跳,羞涩的拢了拢叶子:“你们好呀,叫我牙牙就好了。”这次来的草会说话,草木们表示很满意,开心的朝它晃了晃枝叶。见它们相处和睦,祁昭放了心,提起小猫花洒给墙边的花浇了浇水,不久,门上的木铃铛响了起来,孟然探头看了一眼,弯着眼睛笑起来:“祁昭昭!”他来之前应当是在吃东西,嘴角还带着糕点屑,像只小仓鼠,祁昭看了看他,再想想他的饕餮花血脉,心情又一次变得很是复杂。孟然不知道他的想法,推门走了进来,看起来有点小委屈,说:“你怎么才来啊,我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你都不来,已经坏掉了。”赤火草:“啧啧啧,小可怜儿。”“……”祁昭递不动声色将赤火草伸过来准备吓孟然的枝叶压了下去,递过一杯花茶,说,“我今天会待很久,你一会儿做给我吃好不好?”“好,记得夸我啊!”孟然很好哄,抱着茶杯笑眯眯抿了一口,半晌,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开了口,?“还有就是,有人想买灵植,在这里等了好多天了,可惜一直没见着你。”“客人?”孟然朝着门的方向指了指:“呐,就是他。”祁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巧见着一名穿着玄服的青年推门进来,他身后背着一把剑,模样清冷,缓步走到祁昭面前。长眉入鬓,眉目清冷,声音也似凝着冰。“是这家店的主人么?” 第23章 祁昭没多想,条件反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孟然啧了一声,又是那种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表情,摸着下巴一笑:“嗯,礼尚往来啊……”祁昭:“……你的表情和语气能不能不要这么不正经?”不正经的小老板揉了把脸,嘿嘿笑了笑:“说正经事,如果你想给谢城主买东西的话,可以去雅金街看一看,那边稀奇的小东西不少,说不定有合适的。”祁昭刚要点头,就又看着孟然眨了眨眼睛:“不过说实话,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你懂的。”这个人说话真的好不正经哦!大概是祁昭眼神里的意思太过坦荡,孟然皱了皱鼻子,一副单纯小动物的模样:“好了,我那边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走走走,多吃点,吃好了好去给谢城主买东西。”说着,他笑眯眯凑上来,讨好的扯了扯祁昭的衣袖,祁昭无奈看了他一眼,摇头笑了笑。“走吧。”……在孟然的食肆里吃过饭,外面天也暗了。祁昭和孟然告别,嘱咐众草木好好照顾龙牙草不准搞事之后,抱着蛇纹木去了雅金街。雅金街这个时候人不多,四周的店铺倒是都开了,小玩意儿摆了不少。祁昭刚进去,目光便被边上摆着的花盆和小花架勾了过去,被怀里蛇纹木探着叶子蹭了蹭,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蛇纹木今日状态看着很好,木身光泽灼灼,仿佛被渡上了一层浅淡而温柔的金色。祁昭深知它对谢城主脑残粉的程度,手指在它叶子上点了下:“我给谢慎买东西你就这么高兴?”蛇纹木叶子颤了颤,什么都不说,但是身上光泽又亮了一层。祁昭失笑,无奈抱好它,向雅金街深处走去。但给谢慎买东西其实并不容易。四周新奇的小玩意儿不少,可祁昭总觉得不太满意,所见不是太寡淡就是太艳俗,没有一个能衬得起又苏又撩的谢城主。于是半个时辰后,他手中除了蛇纹木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蛇纹木看着似乎比祁昭还要着急,每走一段路便会伸出枝叶蹭蹭他的手指,木身光泽也时明时暗。这么又走了一会儿,眼看着雅金街就要到尽头,蛇纹木刚想继续探叶子,却看着祁昭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凝在了稍远一些的地方。那里是一家玉石铺子。简简单单一块招牌,在四周繁华里宛如一股清流。祁昭走了进去,铺子的掌柜很年轻,卖的是玉人也像玉,温温和和看着看过来:“客官想买些什么?”他这里摆放着的东西并不多,但每一样都很精致。祁昭低头看过去,几乎一眼便看中了放在最左边的玉,那是一块麒麟纹佩,淡白色玉块中间勾勒了一道淡淡的墨痕,风雅中带着几分贵气,像极了谢慎给人的感觉。就是它了。祁昭指了指:“这块玉佩被人定下了么?”“未曾。”“好。”祁昭微微一笑,“那么烦劳你把它装起来吧,我要了。”掌柜应了一声,从边上拿了木盒和绸布把麒麟纹佩包了起来,还顺带着送了他两根编织的红线。祁昭原本觉得这对他没什么用,想了想还是收了起来,回去给蛇纹木和龙牙草系上去应该也是挺好看的。他低头看了一眼蛇纹木,想象了一下它系着红线的模样,在心里暗自对自己的眼光表示了肯定,抱起蛇纹木和麒麟玉出了门。外面天已经彻底暗了,晚景城的明月悬在天上,淡淡的光。蛇纹木的木纹在月光下更优雅了几分,枝叶蹭过祁昭手里的木盒,又慢慢移到了他的掌心。祁昭捏了捏蹭到手里的叶子:“放心了,嗯?”蛇纹木叶子轻轻颤了颤。“既然放心了,那我们就回家。”祁昭轻声一笑,抱稳它转过身去,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又停下了。蛇纹木疑惑碰了碰他。祁昭指了指玉石铺子边上的一个卖小鸡崽的摊子,声音带着笑:“你说,我买一只带回去送给谢慎怎么样?”……于是这日祁昭回城主府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个木盒和一只啾啾叫着的小黄鸡。进门后迎面碰到了谢清,大管事笑容温和:“祁先生回来了。”祁昭同他问了好,问:“城主在吗?”“在书房。”谢清目光瞥到他手里的木盒,了然笑了笑,“祁先生若是有事,直接过去便可。”祁昭点头说了声好,便不再多做言语,抬脚朝着书房方向走了过去。谢慎今日不算忙碌,祁昭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窗边煮茶,茶是祁昭之前送的花茶,香气氤氲在空气里,淡淡的甜味。祁昭将蛇纹木放在边上,抱着木盒和小黄鸡走过去,听到动静,谢慎转过头,五官被茶炉腾起的水雾笼着,声音很低:“祁昭?”他起身朝着祁昭走近,身影拨开水雾,五官慢慢清晰起来:“怎么了吗?”谢慎此人。真的是越看越觉得撩又苏。 第25章 祁昭一直都很喜欢养植物,看着它们慢慢发芽探出枝叶,心里就很满足,可惜浮生界的草木种子非灵植师不能有,所以他一直没能如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祁昭抱着木盒惊喜的抬起头,眼睛明亮看着魏老:“谢谢您,我很喜欢。”“喜欢就好。”魏老温和笑了笑,“谢就不必说了,若你真要谢,就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莫要丢了我的脸。”祁昭也笑了:“好。”师徒俩又说了几句话,魏老直起身,把手里的剪刀扔给祁昭:“小祝融越大越不听话,修剪下枝叶动来动去,我老了,折腾不起,你来试试。”这事祁昭做过不少,心底有底,握着剪刀在祝融木身前蹲了下来,祝融木枝叶晃了晃,小奶音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祁昭昭,我不想剪。”祁昭差点就心软了:“怎么了?会疼吗?”“不疼。”祝融木倒是很乖,不会撒谎,说,“可是我害怕。”它是真的害怕,祁昭的剪刀刚探过去一点,祝融木身周顿时燃起外面裹着冰的火焰,叶子也发着颤。这样直接剪肯定不行,可不剪对它也不好。祁昭想了想,把剪刀放在地上,掌心灵力凝成淡白色的光,缓缓覆在了祝融木身上,祝融木很喜欢这样暖暖的感觉,叶子抖了抖,身周的火焰渐渐散了下去。看着它放松下来,祁昭眼里起了笑意,趁着它不注意悄悄摸起剪刀,咔嚓一声。祝融木:“……”祁昭昭你变了,以前你是没有这些小心机的。祝融木低下头看着自己散在地上的枝叶,很是伤心。祁昭忍着笑,安抚的摸了摸它的叶子,在它重新放松下来后,又一次摸起了剪刀。背后,魏舟木满意笑了笑,轻声说:“灵植师最重要的就是要懂得感知草木,这一点,我见过的人里,没人及的上他。”站在后面的白垣听到他说的话,眼底闪过不甘,袖子下的手指狠狠攒了起来。一株香后,地上的枝叶铺了薄薄一层,祝融木遭的罪终于结束了。祁昭把剪刀放回去,伸手摸了摸祝融木:“好了,别怕。”“我现在不害怕,我委屈。”祝融木扭了扭,躲开了祁昭的手,“你不要碰我,你是个骗子!”祁昭其实很想笑,但怕祝融木更生气,强行忍了回去,边上魏舟木感觉到了祝融木的情绪,上前在它木身上拍了拍:“闹什么闹,再闹下次还是我给你剪。”祝融木在心里默默比较了一下,半晌,抽抽搭搭开了口:“那,那还是让祁昭昭来吧……”虽然魏老听不懂植物说话,但毕竟是从小养起来的,多少也能通过感知明白它的意思,顿时气的抖了抖胡子。祁昭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被魏老一瞥,干咳一声岔开了话题:“老师,我这几日看书,有几处不懂的地方,想问问您。”他声音里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去,魏老听着,胡子又一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现在的小崽子们真是越来越糟心。”话说得很嫌弃,可人还是上前打开了内室的门,看向祁昭:“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进来。”祁昭在背后偷偷一笑,抬脚跟了进去。……进内室的时候外面天还亮着,出来却已经见了暮色。魏老风尘仆仆回来,还没休息就来了植木堂,这会儿看着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白垣不知在门外等了多久,见他们出来,走上前唤了一声:“魏老。”他看着像是有话想对魏老说,祁昭不想多掺和,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拱手道:“老师,我先回去了,您记着早些休息。”“你等等。”魏舟木唤住他,转身从角落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裹,“你回去的时候帮我把这个给林长老送去……你认识他的住处么?”祁昭还没说话,边上白垣开了口:“魏老,我可以同他一起去。”他之前还是和魏老有话说的模样,现在却又这么说,魏舟木手一顿,没接他的话,只看着祁昭。祁昭确实不认识林长老的住处,也不惧怕白垣会使什么手段,就点了点头:“我们一起去就是。”听他这么说,魏舟木这才松了口:“那就麻烦白垣了。”白垣微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了祁昭身边,二人向魏老告了别,一起出了植木堂。林长老的住处在城东。若想过去,首先要穿过整条雅金街。祁昭没什么心思理会白垣,抱着蛇纹木走在前面,白垣难得没像从前一样出言挑衅,沉默的跟在后面。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雅金街,边上的店铺已经开了,摆摊的人也不少,人最多的地方是卖糖人的摊子,祁昭上次没见着,现在看着有点好奇,上前买了一串,还没来得及吃,突然听到身后‘当啷’一声,而后就是白垣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能不能看着点儿?!”祁昭回过头,看到地上落着一块被打翻了的砚台,白垣衣服下摆被它染黑了一块,墨色在素净布料上分外惹眼。砚台的主人是在边上卖笔墨纸砚的两名青年,分别穿着玄白二色的衣袍,其中的白衣青年站在那边,神情有些无措,连连道歉。祁昭看着他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记起青年正是那日在灵植店外偷偷看过他的人。他看着就是脾气很好的模样,不停道着歉,白垣却不吃他这套,挥开他的手:“秦初,你离我远点,每天跟个废人在一起,你自己不在乎,可我怕沾了晦气!”说着,他瞥向秦初身后的黑衣青年,眼里的不屑一览无余。 第27章 见他收了手,秦初站在边上,眼巴巴问:“怎么样了?”祁昭笑着和戚誉对视一眼,戚誉看着秦初,眼里尽是细碎的光,这样的眼神足够说明一切,秦初一顿,眼眶几乎在瞬间便红了。这次是高兴的。“我一次能修复的并不多,按着戚誉血脉的受损程度,彻底好起来至少需要半月,以后我每天会来一次,直到他好。”“祁先生,多谢。”秦初看着他,话说的很真心。祁昭嗯了一声,笑眯眯承了他的谢,抱起蛇纹木站了起来:“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不用送了。”说罢,他朝他们挥挥手,转身出了门,外面天已经彻底暗了,路都有些看不清,祁昭勉强走了几步,最终决定回去向秦初借盏灯。敲了敲门,却没人应。祁昭等了一会儿,里面没人出来,门倒是被风吹开了,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走了进去,内室门没关,祁昭走过去:“秦初,我来……”之后的话在看到眼前抱在一起亲吻的秦初和戚誉的时候戛然而止。祁昭:“……”祁昭的直男心,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这晚,祁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应当从始至终都是懵着的状态。他回城主府的时候,谢慎正抱着小黄鸡沿着青石路散步,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快步走了过来:“怎么了?”祁昭目光呆滞,喃喃道:“我的面前仿佛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嗯?”小黄鸡跟着他仰头:“啾啾啾。”祁昭的意识被小鸡崽的叫声唤了回来,看了一眼,伸手将谢慎怀里的小黄鸡抱过来撸了一把绒毛,这才缓了下来,说:“没事。”谢慎眼里闪过几丝意味不明的光,没继续问,很自然的转了话头:“你是不是还饿着?我今日从一味楼带了几样吃食,来尝尝么?”祁昭这个时候急需美食安慰,闻言点了点头:“要。”谢慎便笑了:“走吧。”谢慎带祁昭去的不是书房,而是西边一间阁楼下的长亭,长亭外是湖泊,很是雅致,即便晚上看不大出来,但被灯笼隐隐映着,也是一种朦胧的美。祁昭在石桌后坐下,看着谢慎把食盒里的吃食一碟碟摆了出来,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他拖着下巴笑了笑,谢慎见到,眼神一软,问:“笑什么?”祁昭摇了摇头,眼睛弯着,什么也不说,谢慎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将筷子递过去:“快吃吧。”小傻子笑眯眯接过来说了声好,也不客气,开始大快朵颐。等到吃完,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亥时,是晚景城明月最好看的时候,淡淡一层光笼下来,眉眼都温柔几分。谢慎几乎没有动过筷,只静静看着祁昭,在他吃完后把碗筷放回食盒里,递过去一杯茶:“这是今天谢清带回来的茶,你尝尝,我觉着没有你晒的花茶味道好。”祁昭喝了一口,觉着谢慎也是足够偏心,明明就是手里的茶更好喝。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谢慎微微一笑,低头抿了一口茶水,道:“这茶到底还是涩了些,我不大喜欢,还是你……的茶更合口味。”这中间的停顿有些暧昧,寻常人细细一听,就能察觉出些许端倪。但祁昭却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凝在谢慎的唇上,那里沾了些茶水,水光润泽,看上去非常……嗯。祁昭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小傻子发呆的模样被谢慎看在眼里,后者眼里笑意一闪而过,漫不经心又端起茶杯抿了抿,声音尾音苏到勾人:“怎么又发呆了,嗯?”祁昭又怔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老脸一红,低下头摸了摸鼻子:“咳,不,没事,我只是在想,我那里还有别的花茶,明天给你送去。”“那我就期待着了。”谢慎低声说,声音隐约带着笑。祁昭没敢继续看他,应了一声,又撸了一会儿小黄鸡,眼看着天彻底深了,便给谢慎道了晚安,抱着蛇纹木仓皇回了住处。背后,谢慎收回目光,又抿了口茶水,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好看的笑。第16章 第16次不正经祁昭这夜睡得并不安稳。梦里还是一片昏色沉沉,这次他没躺在榻上,而是坐在阁楼窗台边的小桌处,桌上茶炉水烟袅袅,那人坐在他对面,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笑着说:“想我了么,嗯?”声音低哑,尾音微微上勾。祁昭没吭声,抬眼看着他,那人的五官还是被雾气遮着,祁昭看不大分明,但总觉着那层雾要比之前薄了许多。茶炉的水渐渐沸腾起来,那人轻轻拨了拨,水雾顿时弥漫,一片朦胧中,祁昭看到眼前的雾气晃了晃,而后便感觉有温润的东西沾了茶水,缓缓贴上了他的嘴唇。一秒。两秒。三秒。水雾在这一刻散了下去,周围慢慢清晰,那人眼里笑意入眼的同时,祁昭看清了自己唇上的东西,是他的手指。 第29章 孟然满足的弯起了眼睛,看到他开心的模样,站在他身后的魏怀神色缓了缓,眼神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昨晚刚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祁昭坐在他们对面,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样的念头刚出现,便看着孟然笑着转头,在魏怀的下巴上亲了一下:“阿怀,开心。”魏怀微微笑了笑,低下头,顺势吻住了他的嘴唇。直男心再次受到冲撞的祁昭:“……”这世界怎么了?面前的两人还没停,吻的温柔缱绻,等到一吻结束,孟然脸和嘴唇都红红的,转头看了一眼才意识到祁昭还在,羞涩笑了笑。祁昭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你们是……什么关系?”“当然是道侣啊。”也许是因为孟然的语气太自然,祁昭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目光在孟然身上停了一下,又转到魏怀那边,这么过了一会儿,祁昭突然想起来他为什么觉着魏怀的名字耳熟了。《大道初生》里曾经提起说,池木接管晚景城后招揽了许多修者,其中有个叫孟无赦的,性情嗜杀,疯狂偏执,但听说曾经也是温和爱笑的人,性情大变是因为道侣的死。祁昭记得书里的孟无赦是饕餮花血脉。他死去道侣的名字,就是魏怀。开着小饭馆每日笑得没心没肺的孟然。性情暴虐如同行尸走肉的孟无赦。祁昭一怔,心里突然就有些五味杂陈,将之前的震惊冲淡了不少。见他发呆,孟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祈昭昭,怎么又发呆了?”祁昭回神,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孟然眨了眨眼睛,吃了一块糕点,突然问祁昭:“祈昭昭,你打算什么时候找道侣?”祁昭愣了一下:“还是要等到遇见合适的姑娘吧。”“姑娘?”孟然一愣,下意识反问,“那谢城主怎么办?”祁昭也很奇怪:“这关谢慎什么事?”“……”孟然和魏怀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里闪过了然后,孟然转过头,意味深长看了祁昭一眼,“我不知道究竟是该心疼谢城主,还是心疼你。”祁昭迷茫的看了他一眼。孟然又一笑,把小糕点推过去,转了话题:“好了好了,我做了一碟,你才吃了一块,这可不行,来来来继续。”祁昭原本就被这几次的梦搅得有些乱,闻言放松下来:“好。”小饭馆很快又热闹起来。蛇纹木待在祁昭手边,木身光泽忽明忽灭。……在洒金街待到午时过一点,祁昭抱着蛇纹木去了植木堂,见着白垣在,便没待多久,去秦初那边为戚誉修复了血脉后,提前回了城主府。谢慎不在,谢清正提着小水壶在花园浇花。祁昭缓步走过去,谢清回头看见他,微微一笑:“祁先生今日回来的挺早。”“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了。”祁昭提起谢清边上的水壶,和他一起浇花,时不时闲聊几句。也许是因为祁昭心里还想着方才孟然和魏怀的事,话题不自觉便扯到了道侣上,问谢清:“谢管事有道侣吗?”谢清浇花的手一顿:“没有。”“那……谢城主呢?”谢清心想,这才是你真正想问的吧,问我只是个过渡。但还是尽可能的保持了微笑:“也没有。”蛇纹木的叶子漫不经心颤了颤,祁昭抱稳它,点了点头,重新提起了喷壶。晚上的时候,谢慎依旧没回来。祁昭白天在孟然和秦初那里都吃了点东西,现在也不饿,就回了住处,沐浴后抱着蛇纹木上了榻,掌心白光融融,缓缓渡进了蛇纹木的脉络。它基本已经好了,脉络里的裂痕只剩下浅浅一点。祁昭熄了灯,外面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屋子里不算暗,他转头看着蛇纹木,手指在它的木纹上缓缓摩挲,半晌,叹了口气:“我觉得有些不对。”蛇纹木伸出叶子蹭了蹭他的脸颊。祁昭笑着捏了捏它的叶子,小声和它说悄悄话,内容漫无边际,这样聊了一会儿,祁昭发现,只要提到谢慎,蛇纹木的光泽就会特别好看。他故意试了几次,确定之后不由失笑:“你就这么喜欢谢慎?”蛇纹木身上的光又是一亮,祁昭也是没办法,笑着抱起它:“如果你是人就好了,谢慎还没有道侣,你还能去碰碰运气。”说罢,他放松了身体躺下去:“不过我有点奇怪,你说谢慎这个人,颜好声正还有腹肌,有钱有颜,却到现在还没有道侣,你说,他不会是……”他稍稍抬起身,慢慢靠近蛇纹木,小声说:“……不行吧?”不,行,吧。蛇纹木枝叶骤然一僵:“……” 第31章 睡着的人无意识的低低嗯了一声。谢慎眼神柔和起来,无声笑了笑,把他的被子掖好,闭上了眼睛。这晚,祁昭难得睡了个好觉。只是清晨醒来的时候,面临的状况就有点尴尬了。亵裤被明显撑起一团,在薄薄的布料下分外惹眼。祈昭心情很是复杂,偷偷朝边上还睡着的谢慎看了看,犹豫一下后,起身小心翼翼越过谢慎,朝床边挪了过去。谢慎睡得并不稳,祁昭一动,便像是要醒过来的模样,草木皆兵的小傻子顿时停住,等他呼吸平缓起来,才敢继续悄悄往边上挪。眼看着就要摸到榻边了。祁昭眼神一亮,轻手轻脚探过身去,一只脚刚踩到地面,还未来得及完全下去,睡着的人手突然朝外勾了勾,祁昭猝不及防被他一勾,身体随着惯性朝后倒去,瞬间压在了谢慎身上。掌心无意间碰到了什么东西,触感炙热滚烫。是个成年人就知道那是什么。祁昭:“……”祁昭欲哭无泪抬起头,谢慎已经醒来了,那双好看的眼睛正看着他,深处满是戏谑,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你这是……做什么?”报应。祁昭想,话不能乱说,这一定就是他昨晚说谢慎不行的报应。祁昭尴尬笑了笑,若无其事把手移开,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岔开话头:“你今天忙吗?忙的话晚上我从孟然那里带点吃食过来,到书房找你。”看着祁昭窘迫的模样,谢慎眼里闪过笑意,没有难为他,说:“好。”祁昭松了口气,逃一般的下了榻,谢慎不紧不慢跟在后面走了出来,祁昭不好意思看他,迅速洗漱了对他道别,抱起蛇纹木就朝门外走。刚走到门边,听到谢慎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等等。”祁昭受惊一般回头:“怎么了?”便看着谢慎缓缓笑了起来,眉眼隐在晨光微熹中,温柔又好看。然后说,“我送你。”……日子在晚景城的月光里缓缓走了过去。这日傍晚,祁昭去了秦初家,他进门的时候秦初正在窗边浇花,戚誉坐在矮桌后提笔细细描绘他的身影,气色比祁昭第一次见他好了很多。见祁昭进来,戚誉搁笔,朝他笑了笑:“祁先生来了。”这已经是祁昭为他修复血脉的第十三天,若是顺利,不出三日,戚誉就能彻底痊愈。祁昭将蛇纹木放在桌上,笑着点了点头,在他面前坐下,说:“你若是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戚誉嗯了一声:“好。”祁昭便不再言语,手指搭上他的手腕,将灵力渡进去看了看,之前破碎的地方已经被修复平整,蕴藏着淡青色的灵力。不过美丽的颜色之后却是更加深沉的黑色。现在已经到了戚誉灵脉很深的地方,断层越来越深,四周布着的黑雾也越来越浓,祁昭必须很谨慎才能不伤及他。淡白色的光融进戚誉的血脉,游走一周后,慢慢朝着深处渗了进去,祁昭小心操纵着,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黑雾被驱散,雾下的断层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了起来。可断层之后,却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黑色淤积。祈昭皱了皱眉。戚誉这样的情况祁昭以前在魏老的记载里见过,修者血脉破碎后,周身灵力不得周转,便会堵在灵脉里成为淤积,触之动全身。见他收回手,秦初眼里浮起担忧:“祁先生,怎么了?”“是淤积。”祁昭将戚誉血脉里的淤积给他们说了,闻言,秦初手指一颤,眼里的担心更甚:“这……还能好吗?”祁昭想了一下,实话实说:“淤积深处的脉络易变,我对灵力的控制还不稳,不确定能不能行。”“而且血脉淤积牵扯心脉,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如若熬得过去便能痊愈,熬不过去心脉破裂,命都保不住。”秦初瞳孔骤然缩了缩,眼里出现几分退却,看向戚誉。手却突然被人紧紧握住了。秦初低下头,戚誉握着他的手,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扬眉一笑。那么一瞬间,秦初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戚誉,那时候戚誉的灵脉还没毁,也爱这么紧紧握着他的手,笑得意气风发。再想想他这些年受到的奚落。秦初闭了闭眼睛,终是什么都没说,反手握住了戚誉的手。戚誉转头看向祁昭:“祁先生,就拜托你了。”祁昭其实也很紧张,稳了稳心神,将手指重新搭了上去,淡白色的光渡进戚誉的血脉,在那块淤积处绕了一圈后,缓缓覆了上去。戚誉眼里瞬间浮现痛苦之色,手臂暴起青筋,眼睛赤红,却一声都没吭。淤积下的灵脉遍布裂缝和断层,变化莫名,还会吞噬灵力,祁昭不敢分神,小心翼翼操纵着灵力,稍有不慎,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第33章 半晌,祁昭发现,这些光点的游走都是有规律的,像是在刻意训练他的缓急控制。祁昭认真观察着,掌下的光朝着四周光点的覆了过去,越来越多的光点融进他的血脉,暖融融的,他的灵力操纵也慢慢娴熟起来。四周的光点渐渐淡了。祁昭朝着更深的地方走了过去,一路上不断有光点融进了他的体内,这样不知走了多久,他抬头,在四周微芒里隐约看到了路的尽头。那里有一颗覆着金光的树,周围光点上下浮动。色金,形如云,枝桠连绵,叶尾有隐刺,喜光。云虚藤木。将云虚藤木的描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祁昭戳了戳手腕上的图案,问:“我的识海里怎么有一颗云虚藤木?”【因为他是你的灵植血脉。】祁昭一怔。我一黑户还能有灵植血脉?【必须有。】小九语气很是严肃。【为了让你不被人看出端倪,我也是很靠谱的,记住呀,有我在,没意外。】祁昭:“……”小九干咳一声,避开祁昭的视线。【嗨呀这些不重要,你快点把云虚藤木周围的光点融进去,然后将手放在它的木纹上,就可以了。】祁昭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云虚藤木枝桠上浮着的光点似乎对他的气息很亲和,没躲,主动浮过来笼在了他身边。祁昭将掌心的灵力渡了过去,很快,周围的光便淡了下去。没了光点的覆笼,云虚藤木清晰起来,它在《草木图鉴》里被喻为风雅之木,淡淡的金色里缠绕着云纹,是那种很舒服的好看。小九已经在后面催促起来。祁昭走上前,手指在它身上的木身处摩挲一下,覆了上去。……祁昭睁开眼睛。外面正是黄昏,屋子角落灯架上只点了一盏灯,昏色融融。耳边隐约有沉稳的呼吸声,祁昭偏头看过去,顿时愣住了。他看到了谢慎,后者闭着眼睛趴在榻边,已经睡着了,眼下覆着阴影,手里握着一块湿漉漉的布巾。布巾下放着一个木盆,表面还浮着没有融化的碎冰。之前浑身灼热时感受到的凉意从何而来,此时再明显不过。祁昭一时间也不知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感觉,他伸手,隔空在谢慎眼下的青黑处抚了一下,似乎是察觉到了动静,谢慎皱了皱眉,慢慢睁开了眼睛。睫毛在掌心缓缓掠了过去,很柔软,略微发痒。祁昭下意识曲起手指在掌心摸了摸,半晌,听到谢慎声音低哑在他耳边开了口,问。“想喝水么?”祁昭听见他的话,这才觉着喉咙很是干涩,点了点头,谢慎扶他坐起来,转身去外间倒了茶,放在他手边。昏迷了几日刚醒,祁昭手上没什么力气,试了几次都端不稳杯子,见状,谢慎眼里闪过笑意,把茶杯接过来在他边上坐下:“我喂你。”祁昭确实渴了,这时候也不觉着有什么不好意思,低头就着他的手喝水,这么连着喝了三杯,祁昭摆了摆手:“好了。”谢慎嗯了一声,将茶杯放回去,再回来,手里便多了一碗蔬菜粥。“你刚醒,先吃些清淡的,等明日我再让厨房做你爱吃的。”谢慎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粥一直在食盒里温着,温度正好,味道也不寡淡,祁昭挺喜欢,不过之前喝的水有点多,只吃了一碗就饱了。谢慎将碗筷放到食盒里,回身把地上摆放的乱七八糟的木盆收了一下,祁昭坐在榻上偏头,从角落灯火映照里,清楚看到了谢慎现在的模样。头发半散,衣服下摆到处都是褶皱和水渍,腰带散了一半,他送的那块麒麟纹佩摇晃在那边,绳子也被灰尘模糊了颜色。这大概是祁昭见过谢慎最憔悴的时候了,但是无比真实。祁昭突然笑了,唤了一声:“谢慎。”谢慎回头,面容疲惫,但眼睛深处的光依旧耀眼,祁昭往边上移了移:“你要不要上来睡会儿?”谢慎顿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好。”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天色昏昏沉沉,屋檐被雨水轻轻敲打,是个很适合睡觉的天气。谢慎将外袍脱下来放到边上,只穿着里衣上了榻。他看上去是真的累了,和祁昭小声说了几句话后,很快便睡着了,祁昭刚醒,不困,躺在边上静静看着他。角落里的灯火没熄,在外面的风雨声里摇晃着,谢慎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笼着融融的光。这样的他要比平时里柔和不少,祁昭无声笑了笑,给他把被子掖了掖。 第35章 祁昭想起梦里和给人感觉和谢慎很像的人,心骤然一跳:“谢慎的神木血脉……是哪种?”魏老眼里出现一抹狡黠之色:“我想想,嗯,对了,应该是——”门在这一刻突然被扣响了。魏舟木的声音被敲门声打断,和祁昭一起朝门外看了过去,木一站在那边拱手行礼道:“魏老,祁先生,谢城主来了,说是来接祁先生回去。”祁昭站起来应下,偏头看向魏老,原本想听他说完再走,魏老却一笑:“回去吧,浮生界只有在示爱的时候才会询问旁人的血脉,谢慎血脉是什么我一老人家哪里清楚,如果你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问他。”祁昭原本就觉着自己要因为谢慎变弯,闻言心虚的低下头。魏老对他摆了摆手:“好了,记得将你那盆蛇纹木带走,气压那么低,看着吓人。”祁昭随着他的话看过去,这才发现蛇纹木的光泽前所未有的暗,急忙抱了起来,用灵力探了探发觉没事,才安下心,对魏老道别后,抱着它出了门。刚出去,便看到了谢慎。他站在植木堂外的石阶下,穿着祁昭第一次见他时的玄底绣着树枝纹路的袍子,眉目如画,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对他笑了笑。祁昭走过去,也笑:“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方才有事去了洒金街一趟,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孟然,他给了我这个,说里面都是你爱吃的东西,凉了不好吃,我便来接你。”祁昭把食盒拿过来打开看了看,果然都是他爱吃的,顿时高兴了:“走走走,我们回家,孟然做的这个水晶包子特别好吃。”谢慎眼含笑意嗯了一声,重新将食盒接过来提在手里,跟了上去。……连着喝了几日的粥,突然间解了禁。祁昭意料之内吃撑了。和谢慎在花园散了散步,还喂了下小黄鸡,回去后依旧觉着撑得难受,睡不着,便抱着蛇纹木坐在窗边看书。连雨初歇,晚景城的明月更清朗了几分,窗外夜风徐徐,吹在人脸颊微微的凉意。祁昭朝外面看了一会儿,不由自主想起今天魏老说的话,顿时觉着有些乱,把书放到边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蛇纹木的叶子,蛇纹木很喜欢他这样亲昵的小动作,时不时蹭蹭他的手指,很乖巧的模样。祁昭叹了口气:“好烦啊……”蛇纹木疑惑动了动。“你说,谢慎的血脉是什么呢?会是腾蛇神木吗?可我觉着依谢慎的性子,应当做不出来这样的事,而且魏老说必须三尺内才能入梦,这就更不可能了……”他顿了顿,突然将蛇纹木抱起来和视线齐平,眯起眼睛:“你不会就是腾蛇神木吧?”蛇纹木猛地一颤。祁昭笑起来,重新把它放在腿上:“吓你的,你身上连一丝灵气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是?”话音说完,祁昭自己先沉默了。既然他的梦境不是因为草木作祟,难不成……真是因为他潜意识里的想法不正经?这样的想法出现的一瞬间。祁昭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作者有话要说:祁昭昭:“我迷茫了。”谢城主微微一笑:“不如……让我来为你指条明路?”第20章 第20次不正经祁昭觉着谢慎最近有些不对劲。总是偷偷看他,被发现了也不躲避,抬眼坦坦荡荡看过来,眼睛被笑意笼着,杏花春雨一般。他似乎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但祁昭是清楚的,于是总是被撩得怔住,被面前的人笑着唤了名字,才能回神。祁昭将这些碎碎念给草木们说了,赤火草嗤笑一声:“祁昭昭,如果你没偷看谢城主,怎么能知道他在看你?”祁昭一噎:“……”草木们对视一眼,晃着叶子在他面前绕了一圈:“别挣扎了,早就对你说过,直接上,不用怂,你就是不听。”祁昭被他们怼的不想说话,整个人窝进藤椅里,低头翻开了书。不过究竟能不能看的进去,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时日流水一般过,又过三日,晚景城城门敞开,城内客栈须臾间满客,都是前来参加植灵殿阶位考核的修士。谢慎身为晚景城城主,这种时候要在城主府坐阵,不能陪着祁昭,祁昭原本以为自己要一个人去,心里还有点忐忑,不过清晨醒来,在前厅看到背对他站着的人的时候,那点忐忑顿时便不复存在了。祁昭惊喜的走上前:“你怎么来了?”那人转过身,腰间挂着的罗盘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笑眯眯对他招手:“这么重要的时候我怎么能不来?祁昭昭,好久不见呀!”是渡闻。他走过来,上下打量了祁昭片刻,一笑:“不错,看来在晚景城过得挺好。”祁昭刚要说话,就又见着他突然眯了眯眼睛,说:“祁昭昭,昨晚我来之前给你占了一卦,你最近命里有桃花,记得留点心,莫要被人给骗走了。”“……” 第37章 祁昭一怔,这才发觉出不对劲。——这株青藤叶的脉络,被人故意弄碎了。作者有话要说:谢城主:“嗯?你是想把我骗回去么?”祁昭昭:“……咳。”第21章 第21次不正经青藤叶枝叶轻轻颤抖着,木身光泽紊乱,祁昭能清晰感知到它痛苦的情绪。祁昭清楚这是有人要整他。植灵殿的阶位考核灵植都是经过重重选择后才进来的,而且有城主府的人帮衬,根本不会出现脉络受损的草木,这明摆着是在他抽取之后才动的手脚。这人心够黑,脉络受损的草木体内灵力因为疼痛而暴动,这时候如果被强行渡灵,会耗尽灵力对修士进行反噬,受到反噬的修士即便能保住性命,灵植血脉也会受损大半。浮生界灵植血脉受损后要面临什么,看之前的戚誉也就知道了。祁昭将这些想的清楚,不过比起气愤,他此时更担心面前被白垣因为私怨强行碎了脉络的青藤叶。青藤叶已经因为疼痛发出了小声的哽咽声。祁昭在它身边小心蹲了下去,青藤叶声音里满是惶恐:“你想要做什么?”渡灵期未果的草木按着年龄算,其实还只是个奶娃娃,心里害怕,却也没办法保护自己。祁昭看着心疼,掌下重新蕴起灵力,朝着它的木身覆了过去,青藤叶想起之前被光触碰到的时的刺痛感,刚要避开,听着面前的人用很温柔的声音开了口:“别怕,不会疼的。”也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太温柔,青藤叶顿了顿,没继续躲。散着光点的白光慢慢笼了过来,它下意识僵起了枝叶,半晌,却没感觉到疼痛。有种它很喜欢的温暖感觉从脉络里缓缓游了过去,之前的疼痛一瞬间淡了不少。青藤叶慢慢舒展开了枝叶,善意的蹭了蹭祁昭的手,奶声奶气说了一声:“嗯……谢谢你。”大概是因为之前对祁昭大喊过,现在还有点害羞。祁昭笑了笑,继续为它修复脉络。因为不是陈伤,伤它的人修为应该也不算高,受损程度比起之前被祁昭捡回去的灵植要轻很多,修复起来不难。淡色的光点笼在他和青藤叶的四周,渐渐旋转起来。四方高台上众人都在小心为面前草木渡灵,而他们的一举一动,此时尽数被后面高处的人看在眼里。魏舟木坐在那边,眼神从始至终都凝在祁昭那边,边上与他同是七阶灵植师的傅一承见了,忍不住打趣了一句:“别看了,不就是个小徒弟?至于吗?”魏老不紧不慢看了他一眼:“一大把年纪了连个徒弟都没有的人,就别多说话了。”傅一承:“……”他别过头,朝祁昭那边看去,说实话,他也觉得魏舟木挑人的眼光确实是不错,四周这么多灵植师,一眼看去就是祁昭身周的灵力最温和,面前草木的枝叶舒展度也最高。这代表了草木对修者的信任,信任度越高,渡灵成功的几率便越大,灵植的蕴灵程度自然也能更好。祁昭渡灵的青藤叶最后蕴灵能有几成?傅一承突然很是期待。……植灵殿内的钟声响了三次,沉稳声音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修者下了高台。有人渡灵成功,有人渡灵数次依旧无法被草木承受,只好沮丧放弃。青藤木的脉络在钟声的余音里终于重新愈合。它叶子晃了晃,惊喜过后,又担心的碰了碰祁昭:“那个……你还来得及吗?”钟声五次后若是渡灵还未成功,默认出局,而祁昭剩下的时间,几乎不可能完成渡灵。到了这个时候,祁昭心里也不报什么指望了,虽然失望,但还是温和笑了笑:“来不及的话也没事,还有明年,你没事就好了。”青藤叶愧疚的看了他一眼:“你来吧,说不定能好。”祁昭嗯了一声,把灵力渡了进去,淡白色的光探进它的脉络,几乎没受什么阻碍便一路畅行下去。“这样的话是不是有可能来得及?”青藤叶小声问,第一次承受渡灵,它其实很害怕,但还是努力把自己的脉络张开,好让祁昭渡灵的速度更快些。祁昭眼神一软,点了点头,操纵着灵力往下探了过去,青藤叶确实是在竭力帮他了,即便是到了节点处,也忍着没动。渡灵很快到了更深的地方,眼前出现了十几个光点,不同的颜色代表了不同的属性,修者要凭着自己对草木的感知选择一个光点渡灵,若是感知正确,皆大欢喜,若是不正确,很容易便会被草木排斥。祁昭突然间体会到了能与草木说话的好处,低头问道:“你想选择什么属性?”“我是在湖边长大的,想选水属!”祁昭掌下的白光凝成一条线,迅速朝着淡蓝色的光点渡了过去,那点淡蓝被灵力缓缓围成一团,被线牵着,往最深处一个圆形的凹陷处移了过去。落下,严丝合缝。周围出现细小的藤蔓,将它牢牢固在了那里。“当——”第五声钟声响起,祁昭收回手,看着眼前的青藤叶枝叶四周凝起淡蓝色的光,随着它的叶子缓缓晃动,温和又美丽。背后的魏舟木因为紧张攒着的手终于放松下来,祁昭朝他一笑,摸了摸青藤叶的叶子,起身下了高台。 第39章 祁昭皱了皱眉,一瞬间突然想到了之前青藤叶脉络受损的事情,想了想,他低下头:“老师。”魏老看向他。青藤木脉络受损时的惶恐无助和脉络修复能力暴露后可能有的后果在祁昭心里缠绕着,半晌,他眼神坚定起来,道。“我有件事,想和您说。”第22章 第22次不正经浮生界灵植极为珍贵,脉络受损向来是大事,更何况是人故意为之。听祁昭说完,魏老皱眉,甚至都没来得及多想祁昭修复脉络的能力,眼里当即见了怒气。“他怎么敢?!”他了解祁昭的秉性,不会怀疑他话语里的真实性,越想越觉着生气:“这事待会儿我就和林淼说,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完了!”祁昭抿唇站在那边,魏老看着他,觉着还是自己的小徒弟省心,神色缓和下来:“你先回植木堂等我,记得好好休息,烦心的事就莫要想了,有我呢。”此时后面的长老们已经各自选择好了弟子,剩下的人无论失望与否都只能离开,四周除了植灵殿的人以外已经没什么人。祁昭点了点头,拱手行礼后转过身,刚下了两个台阶,突然听着魏老唤了他一声。祁昭回头。魏老看着他,眼神带着关切:“有些东西,能藏就尽量藏着吧,护好自己。”祁昭眼神暖起来,弯起眼睛说了声好,出了植灵殿。……木华街外此时的人也不多了。渡闻站在那边百无聊赖等着,见祁昭出来,兴奋的朝他招了招手:“祁昭昭,这边,恭喜你呀。”“你已经知道了?”“荒芜之城渡半仙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渡闻说,刚说完,便被边上的人掀了底,“小神棍,明明这个时候城里几乎都知道了。”渡闻怒视他一眼,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笑着在祁昭肩膀拍了一下:“祁昭昭真棒!”祁昭看着他的笑,心里却忍不住朝另一个方向想了过去。既然他的事情晚景城几乎都知道了……那谢慎是不是也听说了呢?人总是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出自己优秀的一面的。也许是祁昭想这些时候的表情太没有收敛,渡闻摸着下巴:“祁昭昭,想什么呢?”祁昭回神,若无其事摇了摇头,从他怀里将蛇纹木接了过来,说:“我现在要去植木堂拿点书,你们有什么打算么?”“我和奸商是第一次到晚景城,想四处看看,你先去吧,回头我们再去城主府找你啊。”“好。”祁昭应下,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后,慢慢朝植木堂走去。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要带什么书,祁昭没花多长时间便把书找好抱了下来,坐到了角落的藤椅边看书边等魏老。结果魏老没回来,先来的是白垣。他手里抱着一盆渡灵期柴胡草,满脸阴郁在桌后站定,植灵殿阶位考核除了一阶时是当场渡灵,后面的阶位都会提前抽取灵植,留三日时间与灵植培养信任度,再到植灵殿渡灵。很明显白垣的进展并不顺利,柴胡草的枝叶从头到尾都未曾舒展开分毫。祁昭心里已经基本确定青藤叶的事情是白垣做的,对他反感到了极点,自然不会理他,径自低头看书。这么过了一会儿,白垣神情越来越烦躁,瞥了一眼角落里看书的祁昭,眼里怒气和嫉妒一闪而过,猛地挥手。“咔嚓——”祁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猛地抬头,看到白垣身边的一盆寻常定风草已经被他挥到了地上,陶瓷花盆碎了一地,沾着泥土的根茎都露了出来。“你做什么?”祁昭心疼的要死,急忙上前蹲下小心将碎瓷片拨开,发现定风草根茎未受到伤害后才松了口气,寻了一个空花盆将它重新安置下来。白垣阴沉着脸,冷笑道:“一盆没有灵力的定风草,我想摔就摔了,与你何干?”祁昭觉得这人简直无药可救,他心里生气,说话自然不会好听:“就你这般模样,柴胡草不愿与你亲近也是正常,白垣,我看你的路也就要走到尽头了。”这话正戳中白垣痛处,白垣怒火中烧,从边上捡了碎瓷片便朝着祁昭扔了过去,祁昭也没想到他能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来不及躲,下意识动用了灵力,他身边绕着的草木一动,瞬间在他面前形成一道藤蔓墙,将瓷片挡在了外面。白垣脸色彻底沉了下去。灵植师确实可以操纵草木,但一来需要草木亲和他,二来要在灵力操纵范围内。他身为三阶灵植师也不过最多同时操纵五株草木而已,而祁昭不过是一阶灵植师,方才受他操纵的却已经有十几株。植木堂的草木不是他从小养起的都能如此,如若是他一直养着的呢?……这人不能留。这样的想法出现在脑海的一瞬间,白垣眯了眯眼睛,双手背到身后,全身灵力凝在其下,做出了攻击的姿态。“祁昭昭,小心他。”四周草木齐齐开了口。 第41章 “没有。”祁昭摆了摆手,又好奇的靠过去, “我就是在想,你究竟准备了什么?”“这个还是你亲自看比较好。”谢慎说, “不过,我想你肯定喜欢。”闻言, 祁昭心里的期待更多了几分:“那我们走的快一点好了。”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谢慎看着他的背影,眼里笑意盎然,跟了上去。城主府很快到了。谢慎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给祁昭惊喜, 刚进了城主府的门,便拿了一条玄色绸巾将祁昭的眼睛蒙了起来。他在祁昭印象里一直是清冷的性格,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祁昭不觉着幼稚,反而觉得有点小可爱。眼睛被蒙着,祁昭看不见,被谢慎握着手向前走,现在是八月,还热得很,两人肌肤接触的地方很快变得潮湿。有那么一瞬间,祁昭突然觉着他们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他在读书时见过的恋爱的少年少女们,很青涩的那种喜悦。他偷偷笑了笑,怕被谢慎看到,很快敛回去,却不知道谢慎一直都在看着他,眼神逐渐变得意味深长。一株香过后,四周的风声淡了下来,祁昭感觉他被谢慎带进了一间阁楼,楼梯很高,走了许久,谢慎停下来:“到了。”祁昭静静等着,有双温暖的手贴在他的眼睛边上,将那条绸巾慢慢解了下来。祁昭睁开眼睛。眼前果真是一间阁楼,依旧是见惯了的雅致风格,阁楼中间摆着一张木桌,上面摆着一盆灵植,枝叶身周覆着湖蓝色的光,朝他欢快的晃了晃。“祁昭昭,我知道你的名字了!开心!以后就要多多指教了!”是祁昭渡灵的那盆青藤叶。祁昭愣住了,怔怔看着它,心里一瞬间又暖又涨。“它是你第一次渡灵的草木,意义不同,我想,你一定是想要将它接回来的,就到植灵殿把它买了下来。”谢慎缓缓走到他身旁,垂下头,声音低沉:“喜欢吗?”“特别喜欢!”祈昭猛地抬起头,眼睛发亮:“谢慎,你怎么就那么好呢?”谢慎一顿,低声笑起来,刚要说些什么,却看着祁昭已经回过头去将青藤叶抱了起来,根本没继续看他。谢慎:“……”谁懂谢城主心里的苦。那边祁昭抱着青藤叶,笑眯眯摸了摸它的叶子:“以后你就要跟着我了,别担心,我会对你很好的。”青藤叶知道他是温柔的人,完全不担心,开心的弯了弯叶子:“好。”它刚渡灵成功,声音从之前的小奶音变成了青涩的少年,听着让人心软软的。祁昭笑了,转头问谢慎:“你说,我要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谢慎:“……”蛇纹木跟了你这么久都没有名字,怎么它一来就能有?于是淡淡说:“唤它青藤就是了。”“怎么能那么随意?”祁昭小傻子完全不懂看人脸色,低头想了想,说,“嗯,你以后就叫阿藤好了。”青藤叶伸出叶子蹭了蹭他的脸颊:“谢谢,我很喜欢。”祁昭心软的一塌糊涂,带着笑意期待的看向谢慎:“我今晚能和它一起睡吗?”谢慎表情顿时有些不好看:“不行。”“那……”祁昭失望的说,“今天我也不去洒金街了,它怎么办?”他失望的时候眉眼都会跟着垂下去,像极了讨要吃食却没如愿的小动物,柔软又招人疼。谢慎眼神一晃:“它今晚可以先放在我那里。只不过,旁边有草木的话我夜里睡不着,所以……”他笑了笑,对上祁昭的眼睛:“今晚,我去你那里睡。”祁昭耳根先是一红,继而没眼色的问了一句:“可是我那里也有蛇纹木啊,你不要紧吗?”谢慎眼里的无奈简直快要满到溢出来,说:“……我喜欢它。”祁昭眨了眨眼睛。谢慎靠近他:“嗯?”祁昭被这声尾音上调的嗯撩的心猿意马,终于没再说什么让谢慎无奈的话,点了点头:“好。”谢慎这才看青藤叶稍微顺眼了一些,将它从祁昭怀里抱了出来,祁昭回身将蛇纹木抱好走回来,在下楼梯之前突然伸手捏住了谢慎的衣袖。谢慎回头看着他。祁昭有些不好意思,无意识将蛇纹木抱得更紧了些,轻声说:“谢谢的,今天的礼物我很喜欢,也很开心。”谢慎眼神缓和下来,抬手揉了揉祁昭的头发。而后在小傻子愣愣看过来的时候低声笑了笑,说。“你喜欢,那就是最好了。” 第43章 “祁昭昭,我觉着我恋爱了。”祁昭:“……你别欺负它。”“怎么能是欺负呢?明明是喜欢!”赤火草不忿的强调,“说不定再过不久,你就会拥有一株小赤火草或者小青藤叶了。”“别想了……你们都是雄花。”赤火草失望的啊了一声,很快满血复活,说:“没关系,看来是天意要让我追求真爱!”祁昭拿它没办法,敷衍的点了点头,赤火草气鼓鼓看了他一眼,没吭声,转身晃着叶子去和青藤叶培养感情了。祁昭叹口气,走到角落里安安静静待着的龙牙草面前,笑着将它抱了起来:“最近还好吗?”“很好的。”龙牙草很乖的说,“对了,听说祁昭昭植灵殿阶位考核通过了,恭喜你呀!”小奶音萌萌哒软软哒。难得灵植店里还有株没被赤火草一众带坏的,祁昭笑了笑,用灵力看了一下它的脉络,里面已经聚了一团浓郁的灵气,看来到渡灵期巅峰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最初从魏老眼里接过龙牙草的时候,祁昭心里并没有多少底气,但现在经了这么多事,心境自然不同往日。“很快就要为你渡灵了,牙牙,害怕吗?”他问。龙牙草摇了摇叶子:“祁昭昭的话,不怕的。”它在灵植店待了这么久,一个人心好不好,值得信任与否,看周围的草木们就能看的出来,之前的被丢弃过的灵植都能那么信任祁昭,它自然也是信的。龙牙草又将自己开得最好看的那朵花递到了祁昭面前,声音里满是信赖:“祁昭昭,加油!”怎么能这么软呢?祁昭弯起眼睛,说了声好,提起边上的小猫花洒给它浇了浇水,刚浇好,背后的藤木铃铛也响了起来。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的只有孟然,祁昭回头看了看,果然是他。“祁昭昭!”孟然抱着一碟小点心走过来:“你植灵殿考核通过,我还没来得及说恭喜,就带了一盒千层糕过来表达贺意,你快来尝尝。”祁昭放下小猫花洒,在他面前坐下,吃了一块。孟然期待看着他。“好吃。”祁昭被他小仓鼠般的模样逗笑了,又说,“还有,前几日你让谢慎给我带回去的吃食,我很喜欢,谢谢了。”“吃食?”孟然茫然眨了眨眼睛,注意到谢慎的名字,很快反应过来,笑了笑,“没事,应该的,应该的……”祁昭觉着他的态度有点奇怪,不过也没多想,从后面拿了几盒花茶递过去:“你拿着。”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无功受禄的滋味,孟然浑身难受,又和祁昭说了几句话,便寻了个借口抱着花茶回了小饭馆。刚出门,突然又折回来:“祁昭昭,中午记得过来吃饭呀,魏怀做了云腿豆腐,我记着你喜欢。”赤火草坏心眼儿的探过枝叶,而后瞬间耷拉下叶子,装作被碰坏的模样,孟然吓了一跳,看着祁昭点头后急忙转身出了门。赤火草惬意晃了晃叶子:“小傻子哟。”祁昭:“……”一上来就把自己的恶劣性子暴露的如此彻底,就你这样还想把青藤叶骗到手?没可能的。祁昭幽幽看了他一眼:“小魇。”梦魇花早觉着赤火草烦,就等着祁昭开口,闻言直接朝它丢了一片花瓣过去,赤火草晃了晃,很快就睡了过去。梦魇花是很高冷的御姐音,淡淡道:“放心,我会让它做个好梦的。”祁昭在心里默默给赤火草点蜡,不过没了它在边上作怪,确实安静的很称心,祁昭窝在藤椅里看了一个时辰的书,一开始没什么,慢慢的,就觉着有些无聊了。他之前准备植灵殿考核的事,因为时间很赶,中间还遇到了戚誉的事,所以一直很忙,现在突然闲下来,还有点无所适从。祁昭放下书,发了一会儿呆。觉得还是应该找点事做才对。正午的时候,孟然过来叫祁昭,祁昭在他的小饭馆吃了饭,下午没在洒金街待多久,关了店门去了植木堂。魏老不在,听木一说,昨日夜里,植灵殿连夜处置了白垣,经此一事,植灵殿上下都失了脸面,现在内部整改,魏老最近应该会一直和林长老忙碌这事。祁昭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有些惊讶。木一笑了笑:“正常来说,是不会这么快,不过这次城主府插了手,昨夜里白垣便被废除血脉赶出了晚景城。”说着,他也有点奇怪:“城主府向来不管植灵殿的事,这次也不知是怎么了,不过也好。”祁昭心跳了跳,潜意识感觉这与自己有关,又觉着自己恐怕是想多了,就没说什么,又和木一聊了一会儿后,便同他告了别。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祁昭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城主府。晚景城白昼的时候街上人向来不多,可今日却有些不一样,远处隐约喧嚣。祁昭向前继续走,不久,便看到了声音来源的地方,那里围了一圈人,有些好奇的人凑过去看一眼,神色避讳起来,匆匆转身走了。祁昭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也怕人太多挤坏蛇纹木,就没过去看,抱着蛇纹木回了城主府。谢慎还没回来,谢清正在同谢一说着话,见祁昭回来,笑着说:“祁先生回来了。”“谢慎不在吗?” 第45章 祁昭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它身周的气息确实很缓和,不像是有事的模样,只好暂时搁下心,打算寻个时间去给魏老看看。不过现在植灵殿也是正忙的时候,他又不好出去,真要去找魏老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了。祁昭叹口气,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打开了门,刚出去,就看着谢清迎面走了过来。“谢管事。”祁昭对他问了好,“怎么了吗?”他有点担心是谢慎那边出事了。“是这样,方才我在植木堂见到了魏老,魏老托我捎句话。”谢清说,“提醒你那株龙牙草渡灵期巅峰要到了,记你上点心,不要丢了他老人家的脸。”祁昭都能想象得到魏老说这话时候的语气和神态,忍不住笑了。谢清也笑起来:“祁先生若是需要,我正巧也要出门,帮你将龙牙草带回来就是。”“那就麻烦谢管事了。”谢慎回身取了灵植店的钥匙,交给了谢清。当天下午,谢清便把龙牙草从洒金街带了回来。魏老提醒的正是时候,龙牙草是在清晨的时候到达渡灵期巅峰的,它本就是附灵八成的草木,渡灵期巅峰时灵力更是浓郁,枝叶带着浅浅的光。龙牙草渡灵时喜光,他屋子暗了些,便带着它去了安置小黄鸡的暖阁,小黄鸡歪头看了他们一眼,啾啾叫了一声后跑了出去,给祁昭挪开了地方。祁昭抱着龙牙草,觉着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摸了摸它略微有些僵硬的叶子:“害怕吗?”龙牙草虽然说不上害怕,但第一次承受渡灵,还是有些紧张,背后的藤蔓不自觉在祁昭手指上缠了一圈。祁昭摸了摸它:“别紧张,不疼的。”龙牙草的花点了点,依旧僵硬着,祁昭笑了笑,掌下浮起白光,朝着他脉络里渡了过去,龙牙草下意识阻了一下,很快放松开,还是很紧张的模样。祁昭一边把灵力渡进去,一边语气自然开了口:“牙牙。”“嗯?”“你觉着灵植店的草木们怎么样?”“大家都很好啊,对我也很好。”“这样啊。”祁昭点了点头,顿了下,又问:“那你觉得它们里面谁最好看呢?”“……梦魇花。”龙牙草枝叶微颤,“我第一次到灵植店就注意到了她,好漂亮。”此时灵力已经到了一个节点,祁昭放缓了语气:“等渡灵期过了,你也就可以谈恋爱了,牙牙,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提起这个话题,龙牙草羞涩起来,花瓣笼了笼,半晌,不好意思的低声说:“我觉着……小魇就很好。”刚才还是梦魇花,换了个问题,就成了小魇。灵力顺利渡过第一个节点。祁昭笑起来:“原来你喜欢小魇这种类型的啊。”龙牙草彻底害羞了,拒绝回答祁昭的问题,不过被他这么带着说了会儿话,它比一开始的时候放松了很多,之后连续过了几个节点都没受到什么阻碍。灵力探入越来越深了。四周光华渐起,十几个颜色不一的光点缓缓浮了起来,在半空中上下浮动。祁昭低头看着龙牙草:“牙牙,你想要成为什么属性?”“嗯……”龙牙草想了想,叶子一颤,“那个,小魇上次说她喜欢光属性的植物,所以,我想选择光属性。”祁昭失笑。龙牙草说完后也觉得不好意思,缩了缩,感觉着祁昭的灵力凝成线将自己脉络里淡金色的光点包住,朝深处渡过来,情不自禁又紧张起来。见状,祁昭放缓了速度,看向它:“牙牙,我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龙牙草好奇抬头:“嗯?”“就是,上次啊,小魇给我说了一句话,关于你的。”祁昭故意吊它的胃口,龙牙草听了,注意力果然被转了大半,急切的问:“是什么?”“就是……”牵引着光点的灵力线慢慢朝脉络深处的凹陷处漂了过去,龙牙草完全没注意,眼巴巴的看着祁昭,等着他的答案。祁昭微笑看着它,操纵着灵力将光点定在了凹陷上方,而后猛地落了下去。四周灵力瞬起,龙牙草木身四周蕴起淡金色的光,温暖又明媚。与此同时,祁昭靠近它,笑眯眯说:“她说,觉得你真的很可爱。”龙牙草愣了一下,半晌,藤蔓兴奋的缠住祁昭:“真的吗?她真的夸我了吗?!”祁昭笑着点了点头,龙牙草见了,枝叶微微颤抖,身上霎时间溢出更璀璨的光。灵力看着居然要比之前还浓郁很多。祁昭伸手覆上去,想看看它现在的蕴灵程度灵力刚探进去,立即被一股暖流给包在了其中。祁昭一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连着又看着很多次,才慢慢将手收了回来。……蕴灵九层。在蕴灵六层就足以让修士趋之如骛的的浮生界,它之后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像祁昭这种现在还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根本理解不了。 第47章 听他说完,魏老笑了笑:“蛇纹木阴雨天确实会自己出去,我之前养着的那株也是,你再等等看,说不定过几日自己就回来了。”说罢,见祁昭依旧忧心忡忡,他又道:“而且它消失那日,四周有散落的叶子么?蛇纹木是很敏感认生的草木,若是旁人想带走它,会下意识抗拒,如果没有,那么定是它自己走的。”祁昭回想了一下,那日床榻上确实是干净的,再加着谢清和魏老都这么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那……其实出去走走也好,希望它能早点回来吧。”见他想通了,魏老恰到好处的岔开了话题,说:“好了,我听说龙牙草你渡灵成功了?来让我看看。”祁昭点了点头,将龙牙草抱了过来,见到魏舟木,龙牙草也很高兴,花瓣拢了拢:“魏爷爷来了呀!”魏舟木虽然听不懂草木说话,但善意却是能感觉得到的,笑着摸了摸它的叶子:“色泽看着应该是光属?不错,蕴灵几层?”祁昭一顿,犹豫着开了口:“我不也不清楚究竟测的准不准……是蕴灵九层。”蕴灵九层?!魏舟木一惊,没说什么,掌下灵力缓缓渗入龙牙草的脉络,半晌,他收回灵力,眼神有些复杂:“确实是蕴灵九层。”他声音一半欣慰一半感叹:“现在的小崽子们,真是了不得啊,我们到底是老了。”祁昭缓缓在他面前弯下腰,眼神坚定:“您是最好的老师。”“又油嘴滑舌。”魏舟木笑了,“不过也好,我可是将这辈子所有的脸面都压在你身上了,现在看来好歹是丢不了脸了。”祁昭眼睛弯了起来。魏舟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蕴灵九层的龙牙草,还有你的脉络修复能力,无论哪一点都足够惹来是非,你记着护好自己,有问题的话……”“可以和谢慎说说,他是个靠得住的。”这话听着莫名有点不对劲,祁昭摸了摸鼻子。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魏舟木一笑,看着有些意味深长:“还有,等你家的蛇纹木回来,记得带它到我那里去一趟。”祁昭原本也想着给魏老看看蛇纹木木纹顶端新长的突起,点了点头:“好。”这几日因着植灵殿阶位考核和吸血藤的事情,魏老本就忙,这日是抽空过来的,之后待了没多久便说要走了。祁昭拿了几盒花茶,撑伞送他出了门,回来的时候下意识朝桌上看了一眼,入眼空荡荡的一片,失望的垂下眼睛。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祁昭觉着,才过了不到一日,他就已经很想蛇纹木了。……之后几日连雨,雨势渐大。蛇纹木还是没回来。陪了自己那么久的草木突然不见了,祁昭总觉着不习惯,看书都老是走神,龙牙草已经被送回了洒金街,也没人能和他说说话,除了喂小黄鸡外就没有别的消遣了。这日依旧如此。百无聊赖一个白昼,晚上,祁昭喝了点粥,早早便合了门窗上榻躺下了,外面风雨未歇,角落里的光在阴雨里更昏暗几分,是容易困倦的时候。祁昭看了会儿书,呼吸慢慢变得均匀起来。他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断断续续做着梦,一会儿梦到他原先养的那些植物没人浇水渴死了,一会儿又梦到小时候在孤儿院的那段日子。这样朦朦胧胧过了很久,他突然梦到蛇纹木回来了,静静待在桌上,枝叶微微摇晃。他开心极了,走过去想要将它抱起来,眼看着手指就要碰到它,边上猛地蹿出来一团灰色的影子,挡住了他的去路。是现世里隔壁饭馆的小老板养的那只哈士奇。哈士奇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将他扑倒在地,那张随便一眼都是表情包,看上去一言难尽的脸离他不足十厘米,而且还在慢慢靠近……祁昭便被吓醒了。外面惊雷四起,天边亮如白昼。这次的雷霆很不同寻常,从四周笼聚而来,边上乌云翻滚,云层深处尽是雷光,声音将雨声完全掩盖了过去。天生异象。祁昭坐在榻上,隔着窗户看外面,也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跳得厉害,他伸手覆上心脏的位置,偶尔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又很快被外面的雷声掩去。这样的惊雷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渐渐散去了。外面的天重新恢复暗色,乌云隐在其下,耳边的雨声和风声在深夜里越发清晰。不如之前的雷霆惊人,但祁昭却觉着自己心跳更快了,还有些隐约的焦虑,祁昭皱着眉,半晌,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三声轻轻的叩门声。他心头一跳,心里一瞬间像是预料到了一些东西,猛地起身,上前打开了门。外面雨声簌簌,地上一片泥泞。蛇纹木静静立在那边,不如祁昭第一次见它时的狼狈,木身光华流转,熠熠生辉。而后朝祁昭轻轻晃了晃枝叶。作者有话要说:  谢城主:“我回来了,你想不想我?”祁昭昭(红脸,低声):“……嗯。”谢清:“造孽啊……”第25章 第25次不正经 第49章 谢慎手指一僵,耳根很快起了热度。真是……太可爱了。祁昭满意了,抱着蛇纹木退后一步,笑眯眯对谢慎摆了摆手:“那么,晚上见。”小傻子心情很好的转过身去,没有再回头。背后,谢慎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无奈之色一闪而过,低声笑了笑。……知道祁昭要来,魏老推迟了去植灵殿的时间,在植木堂等他。祁昭进去的时候,魏舟木正在给祝融木浇水,看到祁昭,他放下花洒,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来了啊,我有东西要给你。”祁昭疑惑的走上前去,看着魏老在边上堆着的书里翻了翻,半晌,抽出一张青色的符纸,抖了抖递过来。“这是抑灵符,你回去把它埋到龙牙草的花盆里,省得惹麻烦。”话说得嫌弃,其实还不是因为担心。祁昭笑起来,将符纸接过来小心放好,眉眼弯弯。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小徒弟看穿了,魏老表情有些不自然,说:“不是说要我看看你那棵蛇纹木么?还不快点拿过来。”“好。”祁昭回身将蛇纹木抱过来,摆到魏老面前,魏老看了一会儿,又用灵力探了探,良久,低头轻声道:“没想到传闻居然是真的……”他声音太小,祁昭没听清楚,问:“老师,怎么了吗?”“没有。”魏老抬起头,笑了笑,“它这边挺正常,没什么事,浮生界草木身上偶尔出现些变化是常事,你安下心。”祁昭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蛇纹木,后者枝叶微微摇晃,木身光泽莹润,确实不像是有病痛的模样,再加着魏老也这么说,便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魏老嗯了一声,顿了顿,突然又问:“谢慎最近怎么样?”“前几日在闭关,昨晚刚回来,看着是不错的。”祁昭说,“他这会儿已经去了植灵殿,您稍后应该就能看到他。”“闭关了啊……”魏老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说出四个字后,站了起来:“我也是时候去植灵殿了,现今城里不安稳,你早点回去,不要四处走了。”“我清楚的。”祁昭点头应下,魏舟木最喜欢他认真又乖的模样,目光缓和笑了笑,说:“走吧,一起出去。”师徒二人一起出了门,走出木承街后,魏老往南去了植灵殿,祁昭向北回城主府。因着这几日吸血藤的事闹得人心惶惶,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四周一片萧瑟。祁昭抱着蛇纹木,加快脚步往城主府走,心里有点紧张。察觉到祁昭的情绪,蛇纹木探出叶子,在他脸颊轻轻蹭了蹭,安抚的意思很明显。祁昭的心顿时软成一滩水,将它抱得更紧了些,觉着自家的贴心小棉袄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靠谱的。一炷香后,面前的路到了尽头,从巷口拐过去,四周便彻底冷清了下来。上条街人虽少,但偶尔也能见几个,这条街干脆却一个人也见不到了,不过因着怀里有小棉袄在,祁昭多少还是有些底气,沿着街道走了过去。走了不久后,街道的尽头已经能隐约看见了,拐弯后就是城主府所在的地方,祁昭眼睛一亮,不自觉加快了脚步,眼看着就要走到尽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怪异的声音。与生俱来的感知能力在这一刻终于起了作用,祁昭迅速往边上一闪,刚移开,听着边上一声巨响,他原先站着的地方地面已经有了裂纹。裂纹之上,一条通体血红的藤蔓缓缓倒垂下来,身上泛着幽幽的光,边缘浸染着腥臭的血液。而后弓起身来,做出了攻击的姿势。作者有话要说:  祁昭昭:“城主城主你为什么脸红呀?是害羞吗?”谢城主(沉默片刻):“是因为激动。”谢清:“……造孽啊。”第26章 第26次不正经祁昭瞳孔骤然一缩。色红, 身覆小刺, 尾有暗花, 可吸血,喜潮湿。吸血藤。如今, 这株吸血藤倒垂在他眼前, 尾部的吸血花微微张开, 花瓣表面满是干涸的血迹, 祁昭甚至能闻得见上面的腥味。祁昭抱着蛇纹木,掌心的汗在它的花盆留下沾湿的痕迹,他心里清楚,这株魔化的吸血藤不知吸食了多少灵植师的血液和血脉灵力,根本不是他能挡得了的。怎么办?只能想办法避开了。这么想着,祁昭稳了稳心神, 抬眼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巷口,再看看边上的吸血藤, 掌心的光凝成一条条柔韧的线,从四周慢慢朝围了过去, 而后猛地它缠在了里面。吸血藤暂时被困住, 剧烈扭动起来,身上骤然浮起红光。祁昭抓紧时间抱着蛇纹木就巷口走,刚走了两三步, 听到身后响起嘶哑的叫声。“杀——”缠在吸血藤的身周缠着的光线在这一刻尽数断了,血红色的藤蔓表面支起小刺,朝着祁昭猛地卷了过来。祁昭距它很近, 避无可避,用尽全身灵力在身前凝成一道灵力壁,想要挡一下,淡白色的光墙还未完全成型,就看着血红藤蔓已经到了眼前。 第51章 谢慎眼神不由缓了下来,笑了笑:“很厉害。”祁昭满意的眯了眯眼睛,谢慎见了,忍住伸手揉他头发的冲动,问:“现在你想去哪里?”“去洒金街吧。”祁昭想了想,“这几日外面戒严,都没有去看过,不知道它们还好不好。”谢慎嗯了一声,转过身,祁昭将手里的木牌放好,迅速跟了上去。洒金街。灵植店的草木们几日没得到照顾,有些喜水的已经有些蔫了,但看到祁昭和谢慎一起过来,还是忍不住晃了晃叶子,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祁昭提起窗边的小猫花洒给它们一一浇了水,和谢慎一起在藤木桌后坐了下去。刚坐下,就看着赤火草晃着叶子凑了过来,很八卦的问:“祁昭昭,你这么快就把谢城主搞到手了?”什么叫搞到手了?祁昭伸手将它的叶子拨到一边,后者不依不饶蹭过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对谢城主告白?”“……”祁昭心虚的朝谢慎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自然的说,“你觉着谢慎对我有意思吗?”话音落下,就看见赤火草用看傻子的眼光看了他一眼:“这你到现在都不清楚?”祁昭有些茫然:“嗯?”赤火草对他的迟钝彻底没了脾气:“我发现,和你相处的越久,我就越心疼谢城主。”说罢,它颤了颤叶子:“实在不确定的话,你去问问,不就清楚了?”祁昭沉默了一下:“可是……我怂啊。”这话说的理直气壮,草木们顿时静了,良久,边上围观的金钱草凑上前:“祁昭昭啊,我发现,你对自己认知确实是很准确的。”祁昭很想反驳,却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只好重新缩回了藤椅里。赤火草接着给他出主意:“我给你说个法子,祁昭昭,等晚上谢城主沐浴的时候,你借口给他送东西进去,穿的少点,看看他什么反应?”祁昭:“……”这是什么馊主意!祁昭脸不自觉红了,下意识看了谢慎一眼,便看到后者正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眼里满是笑意。金钱草靠在他边上,小心翼翼开了口:“祁昭昭,我怎么觉着……谢城主能听得懂我们说话?”祁昭愣了愣:“……不会吧?”浮生界修士虽然有草木血脉,但毕竟不是完整的草木,不能直接与草木交流,谢慎再厉害也是如此,不应该听得懂。金钱草想了想,觉着也是这个道理,又缩了回去。没了草木们在边上调侃,祁昭耳边顿时清净不少,重新看向谢慎,那边谢慎已经低下了头,眉眼隐在淡淡的光里,温柔又好看。真的是很撩很吸引人。似乎是注意到了祁昭的目光,谢慎抬起头,目光很柔和:“怎么了?”祁昭别开眼,说,“你要喝茶吗?之前只给你带过三四种花茶,还有很多你没尝过,要不要试试看?”谢慎微笑说了声好,祁昭便站起来,拿了盒花茶到窗台边上去煮,谢慎坐在藤椅里看着他,眼神总让祁昭觉着想脸红,被草木们又调侃了一通后,便不敢再回头看了。一炷香后,淡淡的茶香在四周蕴开。祁昭将茶水倒进瓷壶,转身回去,看到谢慎正在看藤椅木桌上放着的书,也不知是翻到了那一本,眉毛突然微微挑了挑。谢慎向来是内敛的人,祁昭很少见他情绪外露的模样,不由有些好奇,问:“怎么了?”谢慎没说话,只是将手下那本书抽了过来,祁昭凑过去一看,顿时愣住了。他手里的书,纸张泛黄,边缘沾着些泥土,但都盖不住中间两个衣衫不整紧紧缠绕的人,画的栩栩如生,祁昭甚至能清楚的看清楚他们的表情和姿势。是上次没收的灵泉草的那本小黄书。祁昭一时间懵住了。半晌,听见谢慎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了起来。“原来……你喜欢这样?”作者有话要说:  祁昭:“……你听我解释。”正在研究小黄书的谢城主:“嗯?你觉得这个姿势比较好?”谢清:“造……孽……啊……”第27章 第27次不正经不不不, 你听我解释。祁昭只觉得心情很复杂, 他很想对谢慎说些什么, 但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不成要说, 这本小黄书不是我的, 而是我养的草木看的?太坑了。面前谢慎眉眼低垂, 那双浸着笑意的眼睛还在细细看着他, 祁昭不敢对上他的眼,偏头看向角落里的灵泉草:“……都是你的锅!”遭了无妄之灾的灵泉草:“……” 第53章 他不来,祁昭放不下心,没什么心情吃东西,索性回了住处,躺在榻上却也睡不着,伸手戳了戳枕头边上的蛇纹木:“你说,是不是又出事了?”蛇纹木静静待在那里,光泽有些暗,祁昭叹了口气,下榻倒了杯水。刚喝了一口,听到门外传来了扣门声。会是谢慎吗?祁昭急忙出去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谢慎。祁昭错开身让他进来,没等他开口,先问:“是出什么事了吗?”谢慎揉了揉眉心,没说什么,从怀里拿出一封文书递到祁昭眼前,祁昭拆开看了看,白底黑字,果真是出事了。之前在后六城突然消失的吸血魔藤,尽数潜进了天墟城,昨夜蛰伏在植灵殿外,有七位灵植师遇害。遇害的虽然都是一到三阶的灵植师,动摇不了植灵殿的根本,但浮生界已经多年没出过魔物了,突然间开始在第一城闹事,背后的意味值得深究。天墟城城主秦戮在信里说,应当是有灵植师化了魔,隐藏在城里,暗地里控制吸血藤。信的末尾,请六城城主前去天墟城,解决此事。祁昭放下信:“打算什么时候去?”“三日后。”谢慎说,“浮生七城结界互相牵扯,一城失衡,对其余六城都不是好事,而且……晚景城没有阳光,是最能滋养魔物的地方,若是不尽快解决,后患颇多。”祁昭沉重点了点头,又听着谢慎说:“到时你同我一起去。”祁昭惊了一下:“这合适吗?我怕我拖你的后腿。”“不会。”谢慎看着他,“有蛇纹木在,吸血藤近不了你的身,而且……再过七日,天墟城的植灵秘境就要开了,你去看看也是好的。”植灵秘境?听起来很耳熟。祁昭想了想,半晌,心突然跳了跳。《大道初生》里,主角池木从他出生的小镇出来,前往天墟城,就是为了参加植灵秘境,他的路从这里开始,原文剧情也是一样。祁昭想,那条需要被他改变的世界线,是不是也要,或者已经从那里开始了呢?【咸鱼昭,难为你了,还记得你要改变世界线。】小九凉凉的说。祁昭心虚了一下,听着谢慎问他:“要去么?”不等小九痛哭流涕,祁昭先点了点头:“去。”谢慎嗯了一声,他似乎还有事要处理,在祁昭这边待了没多久,便又去了书房。祁昭送他出去,抱着蛇纹木坐在原处发了会儿呆,心情沉重叹了口气。……前去天墟城之前要先做许多事。谢慎要在这几日将晚景城之后的事安排好,祁昭则要将洒金街的草木们搬到城主府里来。他这一去不知要多久,只能把草木们托付给谢清,洒金街离城主府有段距离,让他来回跑总是过意不去,接回来省事些,也能避免出什么意外。谢慎在花园清了一间暖阁让他安置草木,晚景城十三卫和谢清去了洒金街,不到半个时辰,草木们便尽数被放在了阁楼里。祁昭依着草木的习性和喜好,分别将它们放在了不同的位置,小黄鸡好奇的凑过来看了看自己的邻居:“啾啾啾。”啾完,害怕的朝蛇纹木看了一眼,看到它离自己还很远,放了心,又啾了一声。祁昭摸了摸它的绒毛,示意它别捣乱,继续忙碌,不久,暖阁的门被敲了敲,他回头,是木一。木一站在门边,笑了笑:“祁先生,我受魏老嘱咐而来,给你送样东西。”他从背后拿出一封信笺,放在了祁昭手边:“魏老知道你要去天墟城,便写了封推荐文书,你进城后去找天墟城植灵殿的徐长老,他能帮衬你一些。”魏老确实是事事都在为他着想的。祁昭弯了眼睛,将信接过来放好,说:“代我向老师问好。”木一笑着点了点头:“会带到的,祁先生,植木堂还有事,我也是抽空出来,就先回去了,祝你此去顺遂……不用送了。”祁昭对他道了谢,看着他背影在门边消失后,转过身去,刚弯下腰,就听着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他以为是木一,起身回头:“木一,是忘了什么东西吗?”这次来的人却不是木一,而是谢慎。他现在那边,神色缓和看着祁昭。祁昭有些惊讶,把手里的龙牙草放下走过去:“你那边忙完了吗?回来的挺早。”“已经好了。”谢慎说,“刚才木一来过了?”祁昭嗯了一声,指了指桌上的信笺:“魏老让他来送了封推荐信,说是进天墟城后用得到。”说罢,他笑了笑:“你先坐下喝点茶,我很快就好。”谢慎低低说了声好,祁昭给他倒了杯茶,转身继续给草木们找合适的位置。眉眼温柔的人含笑细致摆弄花草,窗外暖暖的光洒进来,笼在他身上,眼角眉梢都发着光。谢慎坐在背后看着他,心突然颤了颤。 第55章 他转过身,一个穿着淡青色衣袍的青年站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唇角带着浅笑,沉稳而温和。知道青年见到了自己方才与蛇纹木玩闹的场景,祁昭有些不好意思,抿唇笑了笑。青年走过来,很和善的开了口:“我看这位道友也是灵植师,我是池木,请问怎么称呼?”池木?!祁昭惊了惊,抬头朝着他的脖颈看过去,也许是觉着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对面的青年眼底染上了些疑惑:“怎么了?”他说话的时候,祁昭也看清楚了他的脖颈,那里有一块浅色的花瓣胎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还真是池木。祁昭又愣了一会儿,半晌,看到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位道友?”祁昭这才回神,说:“我是祁昭。”池木微微笑了笑,目光和煦。《大道初生》里祁昭是很喜欢池木的,否则也不会那么上心的追文,而喜欢他不仅仅是因为池木同他一样听得懂花草的语言,更因为池木本身的性子。温和而坚韧,隐忍而执着。祁昭喜欢这样的人。祁昭心里有些拘谨,绷着没说话,良久,还是池木先开了口:“我是前日进城的,为的是日后的植灵幻境,昨天夜里遇见了吸血藤,正巧被秦城主看见救下了,就先住在了城主府。"他顿了顿,又说,“你也是来参加植灵幻境的吗?说不定我们可以一起。”“应该是能一起的。”祁昭点头,“我是前不久刚成为灵植师的,有许多东西还不懂,就想着出来见见世面。”“多看看总是好事。”池木点了点头,目光突然停在了祁昭怀里的蛇纹木身上,笑起来,“有木,状盘桓,通体漆黑,上覆蛇纹,其叶如芒,是蛇纹木?我记着它向来不喜人,现在能这么安稳的待在你怀里,挺不错。”说着,他上前一步,伸手就要触摸蛇纹木的叶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祁昭心里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池木的手指挨着蛇纹木的叶子错了开来,就那么滞在了那边。气氛一时间很是尴尬。祁昭反应过来后,不大自在的把蛇纹木紧了紧:“我……”池木垂眼站着,没吭声,祁昭支吾了半点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看着就要更尴尬,突然听着前面有人远远唤了他一声:“祁昭。”是谢慎的声音。祁昭应了一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谢慎站在那里,轻轻朝他招了招手:“过来。”来的正是时候。祁昭如释重负,抱着蛇纹木快步走了过去,背后池木也跟了过来,对着谢慎拱手:“谢城主。”谢城主对晚景城的人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对外人更是不必多说,淡淡嗯了一声。池木似乎还想说什么,谢慎却在他之前先开了口:“走吧。”话自然是对祁昭说的。祁昭说了声好,跟着谢慎走了两步,觉着把池木突然晾在那里有点不好意思,怕他多想,便回头看了一眼。注意到他的目光,池木抬眼,微笑着对他摆了摆手,面容笼在阳光里,恰到好处的温柔。祁昭放了心,对他回之一笑后转过身去,很快便和谢慎一起消失在了拐角处。背后,池木收回目光,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慢慢捻了惗。……天墟城给谢慎准备的住处是东边的一处院落,山水雅致,很符合谢慎的喜好。只是有一点,整个院子里只有一间卧房。祁昭看了一圈,发现了这个问题,回头给谢慎说了,问:“能不能换一间?”他最近的小心思荡漾的狠,确实怕夜里一不小心对谢慎做出点什么。谢慎看了他一眼,面无波澜道:“我已经问过了,说是城主府已经没有别的空院落了。”祁昭:“……只来了十人不到就满了,天墟城城主府这么穷的吗?”“嗯。”谢慎很坦然的嗯了一声,接着错开了话头,“我有些饿了,你之前带的小点心还有吗?”来之前,孟然怕祁昭路上饿,给他装了满满一食盒的小点心,很是贴心。“有的有的。”祁昭点头,指了指边上的石桌,“你先坐,我去拿。”谢慎缓缓一笑:“好。”祁昭转身进了屋子,他们的行礼被天墟城放在了桌上,很显眼。祁昭把食盒翻出来,打开放在了石桌上,看着谢慎吃了一口后,问道:“方才你们商讨的怎么样了?”“秦戮怀疑控制吸血藤的人就在城主府,即便不在,也离不了多远,天墟城恐怕是出了内鬼,这几日你注意些,不要乱走动,如果要出去,也记得——”“也记得带上蛇纹木,我知道的。”祁昭顺着谢慎的话接了下去,想了想,又说:“不过,我今天在城主府走了一圈,没有感觉到有魔气波动。”灵植师天生感知能力强,祁昭更是如此,既然他感觉不到,那么要么是控制吸血藤的人不在城主府,要么就是他掩藏能力很厉害。谢慎皱了皱眉:“我现在对天墟城的状况还不是很了解,先待一段时日看看吧。”祁昭想了想也是,不再说这个,笑眯眯将食盒推过去:“孟然做的这个千层糕很好吃,你快尝尝啊。” 第57章 果然是有了内鬼。而更糟糕的是,之前吸血藤攻击的只是低阶的灵植师,现在却已经能将高阶修者无声致死。秦戮那边垂眼不语,祁昭看着他的背影,想到的却是他昨晚在秦戮路过时感受到的那抹若有若无的魔气。这和林束的死,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一株香后,林束的身体暂时被收殓,至于其他,还得慢慢查。众人都没了吃东西的心情,各自散去了。祁昭和谢慎缓步朝着住处走,等到四周没人了,祁昭靠近谢慎,小声问他:“你觉着……秦戮和后山禁地那里有问题吗?”“秦戮任天墟城城主的首日便将后山设为禁地,不许旁人靠近,所以里面有什么,究竟有没有问题,谁也不知道。”听谢慎这么说,祁昭忍不住皱起眉,又听着他再次开了口。“所以,既然想要知道,那我们去后山看看便是。”“……那里是禁地,我们过去合适吗?”谢慎没说话,唇角缓缓勾了勾,转过身去,意思很明显。祁昭眨了眨眼睛,急忙跟了上去。城主府,后山。这里不像祁昭想象中阴森,反而树木葱郁,风声和缓,是很美的地方。不过确实也很奇怪,明明是禁地,外面却没有派人把手,只设了一层结界。谢慎自然不会把这种结界放在眼里,几乎不费什么功夫便打开了它。刚进去,祁昭便感受到了昨晚那种若有若无的魔气。果然有鬼。二人慢慢向前走着,沿着魔气的源头寻了过去,半个时辰后,最终在深处的一处山洞外停下了。四周魔气在这一刻凝到了极致,缠绕在空气里,深厚浓郁。这样厚重的魔气,不是寻常魔物能有的。祁昭朝谢慎看了一眼,还未说话,突然听着山洞里有人开了口。“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待客之道我还是懂些的。”语气漫不经心,带着些困倦的慵懒。他话音响起的同时,山洞外遮着的藤蔓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洞口来。祁昭跟着谢慎走进去,里面很空,只放着一张藤木床,有人背对着他们躺在上面,听到脚步声后转过来,眼尾微挑,懒散勾出一抹笑。祁昭愣住了。面前这人,长了一张和秦戮一模一样的脸。“原来是谢城主。”那人目光在谢慎身上停了停,“我这里好些年没有外人来过了,第一次来人,居然就是如此贵客。”说着,他笑了笑,缓缓坐了起来,说:“我是秦修,不知道谢城主边上这位小朋友怎么称呼?”秦修?祁昭心里一跳。这不是秦戮以前的名字吗?“你和秦戮什么关系?”谢慎没回他的问题,淡淡问他。“能有什么关系?”秦修慵懒一笑,“世人都知道当年秦修以杀证道,从此无情无欲,也不想想,经了那么多事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心魔?”“秦戮曾经承受过的痛苦和七情六欲,全部在我身上。”他语气很平稳,虽然是魔,但眉眼间没有一丝阴郁,满满的全是坦荡和肆意。祁昭心里莫名觉得,他不像是能做出来操控吸血藤杀人这种事情的人。这样的想法刚出现,就听着秦修嗤笑一声:“小朋友,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以貌取人是不能有的吗?”祁昭:“……”祁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刚要说话,突然听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这时候会来后山的人除了秦戮不会有旁人,毕竟是没经过允许就偷偷进来的,祁昭有些心虚,转头看向秦修和谢慎,前者笑着,后者面无波澜,似乎完全不担心会被发现。半晌,脚步声停下,一人的身影出现在洞口边,正是秦戮。他走过来,目光在祁昭和谢慎身上缓缓扫了过去,半点惊讶都没有,语气平静无波:“谢城主。”谢慎除了面对祁昭的时候缓和些,平日里也是一副冷淡模样,闻言只点了点头。边上的秦修却笑了,起身走上前,很自然的在秦戮唇角落下一个吻:“你来了。”秦戮难得有了点不一样的情绪,眉头微微皱了皱,看了他一眼,秦修倒是不介意他的冷淡,轻笑着看着他,眼里蕴藏着的情感满到快要溢出来。祁昭看得目瞪口呆。他突然觉着,自己从前看过的那些重生到别人身上和过去的自己谈恋爱的文根本不算什么。这才是彻彻底底的自攻自受啊。第30章 第30次不正经秦修确实与此次吸血藤无关。从祁昭和谢慎的角度来说, 秦修虽是魔, 但身上一丝血气都没有, 未曾背负过人命,而从秦修口中说出来的就更简单了。 第59章 祁昭低下头,一名看着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站在他面前:“哥哥,你要买花吗?”她手里提着一个藤木篮子,里面的花几乎已经卖完了,只剩下零散两三朵,祁昭看了看,是合欢花。在浮生界,合欢花一般是送予道侣表明情意的,祁昭顿了一下,便听着篮子里传来了稚嫩的声音。“嘿呀你到底要不要买我们呀?快点快点。”“就是,我们这么好看,不买是你的损失,再说你心上人不就在边上吗?买了直接送过去,还犹豫什么?”“噫,这人好怂哦。”祁昭:“……”卖花的姑娘正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祁昭怕自己脸红,不敢再听合欢花们说下去:“多少钱?剩下的都给我吧。”听她说了价格后,祁昭将灵石递过去,抱着花低下了头。他手里原本就抱着蛇纹木,现在再加上花,有点抱不过来。见状,谢慎从他怀里把花拿过去,声音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问他:“合欢花,这么快就有心上人了么?”不仅有,这人现在还在我面前站着。祁昭又想,谢慎方才亲自从自己手里把合欢接了过去,他是不是能当做自己的心意被接受了呢?想想都开心。祁昭忍不住笑了起来,刚笑了一声,就看着边上谢慎怀里的合欢花动了动。“怎么看着和个小傻子似的?”“又怂又傻,还想找道侣?没希望的。”祁昭:“……”这么毒舌的花,真的能用来表明心意?祁昭摸了摸鼻子,不过也觉得自己方才的反应确实有点傻,便把笑意敛了:“我们回去吧。”刚说完,就对上了谢慎的眼,顿时又被撩了一下。祁昭急忙低下头,胡乱又说了声走吧,抱着蛇纹木先迈开了步子。背后,谢慎看着他的背影,手指缓缓抚过合欢花的花瓣,无声笑了笑。回到城主府的天色还早,谢慎待了没多久,便被秦重请去了。他走后,院落里就只剩下了祁昭一个人,祁昭把蛇纹木和合欢花一起放在桌上,自己坐在边上找了本书看。他这次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书,看的是城主府放的一些话本子,大都是些风花雪月的事,若是以前,祁昭是决计看不下去的,但现在他倒是很想看看。不为别的,里面那些撩人的办法和情话,多看看也是好的。屋子里很静,只能听到外面偶尔的风声。半晌,边上的蛇纹木叶子晃了晃,而后探出来碰了碰边上的合欢花,又碰了碰了祁昭的手。祁昭看清楚了它的意思:“你想要吗?”蛇纹木叶子朝里拢了拢,不好意思的点了一下。祁昭原本也没有把合欢花直接送给谢慎的胆子,花留在他这边也是浪费,不如送给蛇纹木,植物彼此滋养,还能让合欢花活得久一些。他将合欢花拿起来,在花盆里挨着蛇纹木的木身放了一圈。蛇纹木通体玄色,合欢花淡粉,两种颜色挨在一起其实有点丑。不过蛇纹木很开心,祁昭也是个偏心的,觉着它这样不仅不丑,还有种诡异的好看,笑着夸它:“好看。”蛇纹木枝叶颤了颤,探出叶子碰了碰身边的合欢花,木身的温度都烫了起来。祁昭便笑了,伸手摸了摸它身上的木纹,将边上的书重新拿了起来。这次没了草木们的打扰,却也没能看多少,刚翻了两三页,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扣门声。祁昭想不出来在天墟城还能有谁来找他,问了一声:“谁?”“是我,池木。”祁昭放下书开了门,错身想要将池木请进来,池木却摆了摆手。“我就不进去了,今日植灵殿那边贴了告示,说是想前去植灵幻境的人可以过去报名了,我刚准备出门,想到你也想去,就过来问一声。”祁昭想了想,他现在没什么事,谢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提前也好。“那就一起去好了。”他把魏老之前给的推荐信找了出来,抱起蛇纹木,跟着池木出了城主府。植灵殿在天墟城城东,离城主府距离很远。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看到了植灵殿的门。天墟城的植灵殿与晚景城的不像,没有那种树木苍郁的古朴神秘,但是很繁荣。池木看来是来过植灵殿许多次的,对这里很熟,带着他直接去了后殿的一间藤木屋子,负责登记的是一名老者,祁昭将木牌递过去,他看了一眼,便笑了。“你就是魏老头的小徒弟?”说着,他将祁昭和池木的名字的名册上写下来,目光很祥和,说:“我是徐成之,魏老头应该对你提起过。”祁昭反应过来,这就是魏老要自己找的徐长老了。真是很巧。 第61章 祁昭看了一会儿,耳根红通通的,突然又想到之前他沐浴的时候说不定也被谢慎看见了,脸上的热度瞬间便更重了。正不好意思着,屏风后,谢慎突然开口唤了他一声:“祁昭。”祁昭被吓了一跳,猛地直起身子:“嗯,嗯?”屏风后的声音低沉微哑:“我忘了拿里衣,帮我递过来吧。”谢慎的里衣就放在枕边,祁昭一偏头便看见了,应了一声后抱着衣服下了榻,刚走近,看到屏风上的薄纱背后更清晰的人影,心顿时乱了。但更刺激的还在后面。面前的屏风很高,如果想将里衣递给谢慎,必须要走过去,也就意味着他能彻底的看到谢慎正在沐浴的模样。祁昭干咳了一声。“怎么了,嗓子不舒服么?”“啊?没,没有。”不能浪不准浪不许浪。祁昭努力将自己的心跳稳了下去,绕过了屏风,屏风后水汽氤氲,谢慎坐在水雾里抬头看过来,对他缓缓一笑:“过来吧。”祁昭心里突然猛地一颤。容颜被水雾笼着朝他微笑的谢慎,在这一刻像极了他梦里五官被雾笼着看不清的那人。他怔在了原地,直到被谢慎又唤了一声,才回神走上前去,衣服递到了谢慎眼前,人却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谢慎意味深长笑了笑,没说什么,将里衣接过来后放在一边,突然就站了起来。祁昭原本正低着头在心里默念道德经,听到水声后睁开眼,谢慎沾着水光的腹肌和不可描述的地方便瞬间映入他的眼睛。猝不及防的祁昭:“……”这尺度对于直了二十多年突然变弯,什么还不懂的祁昭来说实在太过刺激,震得他当即便愣在了原地。谢慎却不在意,从边上拿了布巾慢条斯理擦身上的水,祁昭目光不由自主随着他的手晃过去,之前的震惊在面前水雾里淡下去,慢慢变成心底隐约的期待和小荡漾。太羞耻了。祁昭心里清楚,但就是没办法移开视线,许是他的视线太过胶着,谢慎笑了笑,将手缓缓移开,低哑的声音开了口:“你……在看什么?”随着他的声音,之前被布巾挡着的若隐若现的地方彻底出现在祁昭眼前。祁昭仿佛被诱惑一般,无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突然感觉鼻腔里涌现出一阵温暖的腥味。谢慎:“……”祁昭:“……”方才的旖旎气氛瞬时间去无踪。祁昭生无可恋的看着浴桶里水面上的红色印记,已经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太丢人了。作者有话要说:  祁昭昭:“我,我……”谢城主(安慰):“没事,下次好好表现。”第31章 第31次不正经四周的空气仿佛凝滞了。祁昭现在只想捂住脸, 站在那里半点反应都没有, 半晌, 还是谢慎起身,扶着他坐好, 拿布巾浸了冰水给他冷敷。冰冷的布巾贴在脸上, 把心里的火降下去八分, 但祁昭耳根依旧烫的厉害, 毕竟是太丢人了。谢慎坐在他边上,手里拿着布巾,问他:“还好么?”祁昭又等了一会儿,感觉着鼻腔里的血腥气没那么重了,就点了点头,谢慎把布巾拿下来一看, 鼻血已经止住了。手里的布料上沾着的血迹很明显,祁昭看了一眼, 又想捂脸,谢慎笑了笑, 把布巾折了一下放到一边:“困了么?睡吧。”祁昭巴不得他赶紧忘了之前的事, 急忙嗯了一声,往里面移了移。这还是祁昭第一次如此主动,谢慎眉毛挑起细微的弧度, 低声笑了笑,熄灭灯火后上了榻。祁昭浑身僵硬的面向着墙壁装睡,良久, 听到边上响起均匀的呼吸声,轻轻翻过身,在月光里悄悄看着谢慎的脸。颜好声正腹肌撩,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也很是惹眼。祁昭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要是自己没那么怂,就更好了。……隔日,祁昭醒来的时候,边上已经没人了。他问了路过的小厮,得知六城来的人天刚亮的时候便被秦戮请到了书房,至于究竟是什么事情,也就不清楚了。正巧此时池木来找他,问是否要一同去植灵殿,祁昭便收拾了一下,和他一起出了城主府。因着是清晨,植灵殿的人并不多,祁昭和池木走进去,沿路上一直有人对池木打招呼,祁昭一个面孔都不认识,想着池木只比他早来了几天,就能结识这么多人,也是很厉害的。似乎是看出了祁昭的想法,池木微笑着开了口:“其实我认识的人也不多,只是植灵殿阶位考核的时候,我拜了杨长老为师,方才过去的都是同门师兄弟,所以要熟悉些。”祁昭一愣,他记着《大道初生》里,池木在天墟城并没有拜师,是又过了几年到晚景城,才主动去寻的魏老。祁昭很早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他所在的这条世界线和文里似乎是错开的,像是浮生界神木,秦戮的心魔,以及突然出现的魔化吸血藤,这些在原文里根本从未出现过。 第63章 龙牙草恨的牙痒痒:“……”小赤佬,别让我再看见你。……原本是打算回城主府的,但想到谢慎事情多,晚上恐怕也吃不好,就转去芙蓉街带了点吃食。此时天已经有些暗了,周围人家都点上了灯火,在夜里明暗一片。祁昭进了城主府,匆匆向住处走去,快要走到时,遥遥看见原本应该是暗着的院落里已经亮了起来。难道是谢慎已经回来了?祁昭加快脚步,踏进了院门。院子里桂花开的正好,一人站在树下,听到声音后回头,朝他勾唇笑了笑。作者有话要说:  龙小启:“祁昭昭,你愿意做我的道侣吗?”谢城主:“↑看来还是砸得不够重。”第32章 第32次不正经来人有一双慵懒的眼, 是秦修。他斜靠着桂花树, 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小朋友, 太慢了。”见着不是谢慎,祁昭有点失望, 被秦修看在眼里, 忍不住嗤笑一声:“至于这么一刻都离不了么, 嗯?小朋友?”“我是祁昭, 不是小朋友。”祁昭下意识反驳了一句,突然想起来秦修现在的处境,接着问他,“你怎么从后山出来了?现在凤凰城和岐木城的城主都在这里,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秦修慵懒笑了:“若是我不想,不会有人发现的了我。”祁昭一脸‘你这个骗子’的表情, 幽幽的说:“上次你就被我发现了。”言下之意很明显,连我都能发现你, 你还能瞒得了谁?秦修:“……”他无奈在石桌后坐下,对祁昭扬了扬下巴:“坐。”祁昭依言在他面前坐下来, 把食盒放在了桌上, 蛇纹木依旧在怀里抱着。秦修见了,眉毛略挑,伸手朝食盒探过去, 还没碰到木头的边缘,便被祁昭移开了。“小气。”秦修撇嘴,“我都特意来找你聊天了, 吃你点东西都不行么?”祁昭手按在食盒盖子上,警惕看着他:“这是给谢慎的,至于你,聊天可以,其他不行。”秦修不置可否啧了一声,弯腰从地上拎起一坛酒:“虽然你这样,不过我还是要大方一些,酒分你一半。”祁昭心向来细,从他刚才见到秦修的时候就知道他有心事,边点了点头,准备彻底做一回知心人。谁知秦修后面却一直没开口,酒水一杯接着一杯,眼神却是清亮的。祁昭就知道了,秦修其实并不想对他说什么,只是想在借酒浇愁的时候找个人陪着,总归不至于太寂寞。背后夜色渐浓,晚风微凉,白日的喧嚣繁荣淡去后,天墟城的夜里要比晚景城还要安静很多。眼看着秦修一坛酒喝完,又弯腰拎起一坛,祁昭伸手把他的手挡了下来:“够了。”“我是心魔,醉不了的。”“我知道,但是会更难受不是吗?”秦修的手因为祁昭的话滞了一下,祁昭趁着他停顿,迅速把酒接过来放到脚下:“如果你想的话,就对我说说吧,怎么了?”四周静了很久,面前的人也没有说话,就在祁昭以为秦修已经不打算说的时候,才听到他用无悲无喜的声音开了口。“我今天问他,什么时候才能爱我,他让我死心,说只要看到我,就觉着厌恶,恨不得我从未存在过。”他眼神麻木,表情却渐渐苦涩起来,低声说:“这种话,就算是已经听过许多次,可是我……还是会伤心的啊。”祁昭之前就知道他是单箭头,但没想到会苦成这样,心里堵得慌。秦修却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机会,继续开了口。“你知道么?其实很多时候我很害怕看到他,他的七情六欲在我这里,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的感受到他对我的厌恶了……可是我究竟又做错了什么呢?”“我从未伤过人,从未起过坏心思,从未算计过他一分一毫,不想扰了他名声,所以待在后山这么些年从未出来过……我已经很努力的讨他喜欢了,可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喜欢我呢?”他仰起头,手虚虚捂着眼睛,像是要哭的模样。祁昭也慌了,神情无措看着他:“你,你别哭啊。”祁昭以前没经过这样的事,不会安慰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坐在原处眼巴巴看了一会儿后,把手边的食盒递了过去:“那个……你要不要吃点?”刚才还警惕着不许碰,这会儿却主动送了上来。秦修没动,祁昭看着他,刚想着要不要再问一次,却听着秦修笑了。笑声里,他放下手,还是那样慵懒的模样,看着祁昭勾唇一笑,说:“谁哭了?天下人哭,我秦修都不会哭。”祁昭假装没看见他微红的眼眶,嗯了一声:“那就好。”然后把食盒又往前送了送,试探着问:“不过,你还是吃点?”秦修低头看着面前的食盒沉默了很久,半晌,低声说:“谢慎是有福气的人,你也是。”他声音太轻,祁昭没听清楚,疑惑的看了过去:“嗯?”秦修却不说了,又看他一眼后,抬头一笑:“快把你的食盒收好吧,我还不至于抢你心上人的东西吃……天晚了,谢慎应该是要快回来了,小朋友,下次我再来寻你。”他起身,衣角在晚风里微晃,整个人轻飘飘的往前走了几步,像是须臾间就要被风吹散一般。 第65章 梼杌神木血脉持有的人是天墟城城主秦戮,如果这么想的话,腾蛇神木的血脉持有者会不会就是谢慎?细思恐极。祁昭眯了眯眼睛,合上书看向蛇纹木,蛇纹木原本在边上晃着叶子玩,接触到他的视线,一僵,良久,才探出叶子小心翼翼在祁昭手臂上蹭了蹭,像是在疑惑为什么要这么看它。软萌软萌的,说实话和面无表情惯了的谢城主一点都不像。祁昭虽然心里挺怀疑,但看着它这般模样,还是忍不住把它抱起来安抚的摸了摸,蛇纹木很委屈的窝在它怀里,看起来又乖又可怜。祁昭心彻底软了,又摸了摸,感觉指尖又被蹭了一下后,低头笑了。它身上没灵气,丝毫不像传闻中的腾蛇神木,之前很像的小角还已经消了,而且性情确实也差的很远。所以……或者是他想多了?祁昭被蛇纹木的突然卖萌蒙蔽了双眼,自欺欺人的想,但内心深处依旧还是觉得不大对。算了算了,还是再看看。这么想着,祁昭低头朝蛇纹木看了一眼,微笑着翻开了书。……等到距植灵幻境开启还剩不到五日的时候,祁昭的日常由城主府藏书阁变成了植灵殿。徐成之在灵力操纵这方面当得上是翘楚,也是个惜才的,见祁昭态度认真又不浮躁,自然不会吝啬,祁昭跟在他身边学了不少,操纵灵力时的那种阻塞感淡了很多。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在植灵殿待的这几天,祁昭认识了不少人,走得比较近的是徐老的小徒弟元崎,徐老对他这个小徒弟很是无奈,闲着无事就当着祁昭的面吐槽元崎,末了点一下他的额头,说一声不上进。祁昭倒是很喜欢元崎,他和孟然的性子很像,有张娃娃脸,爱吃,整日笑眯眯的很讨人喜欢,徐老虽然老嫌他不上进,但心里也是很待见他的。这日,元崎又被徐老点着鼻子说了,送走徐老后,他松了口气,随意坐下去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盒小点心,弯着眼睛问祁昭:“吃不吃?”典型的有错就认,死不悔改。“吃。”祁昭乐了,在他边上坐下来,捏了一块点心。他吃一块的时候元崎已经吃了三四块,满足的眯起眼睛:“这才是人生啊……”祁昭笑起来,陪他吃了一会儿,问:“后天的植灵幻境,你去吗?”“能不去吗?”元崎叹气,“你信不信,我要是不去,老头儿能扒了我的皮……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师兄们天赋都比我好,怎么就老是盯着我呢?”“因为徐老喜欢你啊。”“嗯哼哼,祁昭就是会说话。”元崎又咬了一块小点心,“不过说起来,我记得你和杨老的弟子池木关系挺好的?到时候你们要一起去?”“应该是一起的吧。”“不管怎样,到时候你记得带上我啊。”元崎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到时候你们在前面冲锋陷阵,我在后面给你们加油啊,饿了还能找我要几块小点心。”这话祁昭当年渣游戏的时候也常说,大佬你们加油,我就在后面给你们端茶倒水喊六六六。顺便躺赢。祁昭被他逗笑了,眼睛弯起来:“好,不过,这话要是被徐老听见,你又要挨骂了。”“怎么可能,你信我,老头只要出去,一般不到晚上是回不来的,我才不——”“兔崽子!”元崎被惊的手一抖,迅速把糕点盒子盖起来藏到身后,而后站起来对徐老笑得谄媚:“老师你回来了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没拿?来坐下坐下,喝茶吗?我给您倒。”这么娴熟,一看就是已经习惯了的。祁昭在边上静静看戏,看着师徒二人斗嘴,最后,元崎抱着一摞徐老给的书,欲哭无泪朝祁昭看了一眼。祁昭忍不住笑了。晚上,祁昭同徐老和元崎告别,出了植灵殿,池木像往常一样在门边等着他,看他出来后一笑,并肩和他走到了一起。他手上拿着本书,祁昭看了一眼,是关于植灵幻境的,注意到他的目光,池木笑了,说:“这个没什么用的,植灵幻境每年都在变,都说不准。”祁昭知道池木对植灵幻境很看重,问他:“你有什么打算吗?”“原本我也想问你来着。”池木说,“后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进去?”“我之前说好了要和元崎一起,你介意吗?”“徐老的小弟子?”池木眼神闪了闪,很快笑起来,“也好,植灵幻境变化莫名,人多一点,底气也能重一些。”他同意了,祁昭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就点了点头:“好。”之后又聊了一些日常的小事,遥遥就看见了城主府,二人照常从门口分了路,各自回了各自的院落。谢慎今日回来的比之前早了不少,祁昭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在了,祁昭挺开心,把蛇纹木放在桌上走过去:“今天回来的挺早,你吃东西了吗?”“没有。”“那还吃上次那种素面行吗?”祁昭问的很自然。谢慎眼里缓缓蕴起温度,微笑着说了声好,祁昭便去了偏处的小厨房,面还有一些,是祁昭昨晚饿醒做宵夜剩下的,他看了看,正好够吃。看来今天能快点。祁昭把菜切好,开始热锅,厨房挺小,不太透气,四周渐渐热了起来,祁昭擦了擦汗,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把掌心贴了上来,而后清凉的感觉便传遍了周身。 第67章 那人哦了一声:“可我觉得他不像是那种人啊。”许润已经连回答都不想回答了,撇过头开始和别人说话。祁昭在背后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很窘。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雾气散去,眼前一片清晰。周围人的表情都严肃了很多,齐齐看过去,没了雾气的植灵幻境少了几分神秘,却也让人更清楚的看到了它的底蕴,面前是十几道分叉路口,每一道路口边缘,都能看到里面许多稀有草木和灵石。像魏老这样的灵植师或许对这些看不上眼,但对于中低阶的灵植师来说,这里绝对是充满诱惑的地方。众人不由自主迈开脚步,向前走了过去,一时间远处就只剩下了祁昭三人。祁昭看了一眼,元崎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了一盒小点心,正吃的开心,根本不在乎这些,而池木,祁昭清楚他的目的不在灵植,而在最深处植灵密室的传承上。《大道初生》里,池木在前往天墟城的路上得知了幻境里有传承,费尽心思得到了它,人虽然还是一阶灵植师,底子却已趋五阶。他想的同时,池木直起了身,选了左边那条路:“走吧。”祁昭应了一声,扯着元崎的衣袖跟了上去,走了不久,看到不远处堵了一圈人,他们的前面是一座悬空而起的藤木桥。走近了,祁昭才发现,两边的藤木索居然是食人藤和饕餮花缠绕而成。……多大仇多大怨。“我们先别过去,看看情况。”元崎在边上小声说。祁昭点了点头,静静看着,这样等了不久,前面终于有了动静。一名二阶灵植师走了出来,他是盘石木血脉,无惧撕咬。他上了藤木桥,试探着走了几步,确定没什么事后,脚步逐渐快了起来,众人在背后屏息看着,眼看他已经安全走过了一半,有不少人放了心,把会被植物咬到的地方用灵符包好,迅速跟了上去。可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生。桥上人脚下的藤木桥面突然鼓了起来,而后瞬间分裂开来,一朵巨大的变异饕餮花猛地出现在裂开的地方,藤蔓一卷,桥上还来不及反应的人顷刻间被勾着落到它生齿的花瓣里,空气里很快便传来了血腥味。饕餮花餍足的动了动,很快又消失了,祁昭细细看过去,从桥的背面能看到一点不甚明显的红色,是它的花瓣。它一直趴在那边,蛰伏等待着。众人沉默了,齐齐朝着领头的看了过去,但领头的人阶位也不过三阶,不知道怎么应对,半晌,边上的池木笑了一声:“我们过去吧。”前面的人不自觉为他让开了一条路。池木走过人群,右脚踏上藤木桥的瞬间,有许多藤蔓从他身体里探了出来牢牢护在他周围,被池木的手指一碰,霎时间燃起火焰。桥上的都是普通草木,怕火,往后缩了缩,池木站在火焰里回头:“过来啊。”祁昭已经看呆了,他一直都以为灵植师只能操纵灵力来防守或者攻击,从未想过还有这种操作。元崎这时候也走了过去,身周同样被藤木包围着,什么都不会的祁昭很羞愧的上前,被二人前后护着上了桥。桥面上很稳,快走到变异饕餮花那里时,池木停了停,看到那抹淡红从桥下出现的同时,周身燃着火焰的藤蔓迅速朝那边裹了过去。“嘶——”饕餮花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藤蔓扒着桥身翻滚起来,身上的火焰随着它的动作蹭到桥上,很快着了火。还未上桥的人惊呼一声,知道桥断了就过不去了,顿时涌了上来,藤木桥晃了晃,往下一坠,池木虚虚往后看了一眼,踏着饕餮花跨了过去。背后的饕餮花被火焰炙烤着,身周气息狂躁起来,弓起身做出了攻击的姿势。见状,池木眼里闪过不屑,手边藤木的火焰骤然猛烈,扬起来就要朝着它抽过去,桥上的人意识到了他的意图,急忙开口:“等等!”藤木桥已经不堪一击,这时候如果遭到撞击,桥上的人根本没有活路。池木手里的火焰藤木却依旧不带丝毫犹豫抽了下去。饕餮花痛苦的叫起来,翻滚的幅度更加剧烈,藤木桥摇晃了几下后,池木眼神变暗,手边藤木再一次扬起。这一次,藤木桥终于不堪重负,猛地坠了下去。背后火光大盛,周围温度渐起。火光里,池木回过身,唇角的笑依旧温和。可祁昭却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清楚的看到了他眼里不加掩饰的嗜血和冷漠。作者有话要说:……蛇纹木:“我们的马甲要保不住了。”谢城主:“我知道,你没看见我已经撩的越发明显了么?先骗过来再说。”谢清:“……造孽啊。”第34章 第34次不正经这样的池木让祁昭觉得很陌生。《大道初生》除了空白状态的结局外, 之前的章节祁昭来来回回看过很多遍, 池木一直都是温和的性子, 刚出镇子时有颗赤诚之心,后来渐渐成熟, 不会像之前那样容易心软, 但冷漠残酷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而且, 这时候的池木还在懵懵懂懂的时候, 但看刚才他的举动,完全不像是刚从小镇子出来的少年,倒像是涉世已深。祁昭不由自主往元崎的方向看了一眼,接触到他的视线,元崎靠过来,轻声说:“他有点不对劲。”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那边池木仰起头,眼里的嗜血和冷漠悄然无踪, 微笑着看过来:“好了,我们走吧。” 第69章 三人一看,急忙加快了脚步,跑过去后,远远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座矮山,山的周围寸草不生。这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三人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刚一顿,就听到背后嘶吼声清晰起来,浑身燃着火焰的妖兽直直冲撞过来,这下是彻底没了办法,三人咬牙,疾步进了山。见他们进去,背后的火焰妖兽鼻子愤怒喷出一口气,转身趴了下去,似乎是要等着他们出去。祁昭在山口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它离去,看来是铁了心,无奈回过头:“只能向前走了。”池木和元崎应了一声,和他一起转过身,面前的道路和他们刚进分叉口的时候很像,黑漆漆的,四周缠绕着雾气。视线再次被隔绝,三人又把手握了起来,小心翼翼朝前走。这条路不如之前长,眼前很快就见了光。祁昭心有余悸看了一圈,周围并没有任何妖兽。“这里暂时能歇一下,刚才跑了很久,也累了。”说完,却没有得到任何应答,祁昭疑惑了一下,突然觉着手里的触感不对,不是温热的皮肤,而是粗糙像是树枝的东西。他猛地低头,在右手里看到了一截形似人手的藤木,而原本牵着的元崎却不见了,在元崎边上的池木也是如此。同时不见的还有他腰间装着传送令的锦囊。祁昭心头狂跳,他们这一路手都没松过,不可能走散,但人就是突然没了。他站在原处没动,警惕的看着四周,良久,听到左边有平稳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在周围寂静里越来越清晰。祁昭神经陡然绷了起来,抱着蛇纹木转过身去,脚步声的主人在面前的雾气里慢慢显露出来,等到看清楚,祈昭不由愣住了。玄底衣衫,袖口下摆绣着金色树枝纹路,目光清淡,气势凌厉。是谢慎。第35章 第35次不正经谢慎站在那边, 四周浅淡的雾气萦绕在耳边, 整个人高贵又优雅。祁昭看着他, 没动,怀里的蛇纹木却突然动了, 最顶端的叶子探出来, 不停在他手腕上敲打着。祁昭也不傻, 不会觉着蛇纹木现在的状态是脑残粉的激动, 抱着它谨慎后退一步:“谢慎?”“嗯。”谢慎笑了,眼神在对上祁昭目光的时候很快柔软下来,唇角弧度缓和,和祁昭见惯了的谢慎并没有什么区别。他走上前,轻声道:“我还是不放心你,又听植灵殿那边说感知到你的传送符离了身, 怕你出什么事,就过来了。”祁昭微微眯起眼睛, 谢慎见了,又一笑:“怎么了?”“没事。”祁昭摇头, “就是我看这座山像是迷宫, 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心里没底。”“跟着我就是,我既然来了, 自然是会护好你的。”谢慎目光很暖,手指将祁昭额角被汗沾湿的发往边上拨了拨,转过身去:“走吧。”他走在前面, 祁昭抱着蛇纹木在后面跟着他,将他周身的气息感知了一下,确实和谢慎无二,就连方才他拨弄自己头发时手上的兰草香气,都是一模一样的。怀里的蛇纹木又开始晃了起来,祁昭摸了摸它的叶子,缓步向前走着,刻意将与谢慎的距离拉远了,这样走了很久,耳边渐渐听到了清晰水声,拐角后,是一个水潭。潭水有些浑浊,深处隐约有晃动的黑影,水潭周围寸草不生。但此时唯一的出口也出现在了祁昭眼前,就在水潭背后,如果想离开,必须绕过去。云虚藤木可避水火,若只是寻常水潭,祁昭倒不是很担心,但就怕水底下会有什么。想了想,他直起身,身周淡金色的藤蔓再次出现,朝着水潭上空探了过去。潭水深沉宁静,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淡金色的藤蔓在半空中缓缓靠过去,大约过了快一半的时候,水底下静静晃着的那个影子突然猛地颤了一下,水面顿时掀起波澜。“哗——”“吼——”巨大水声过后,黑色的影子从水潭底下腾起,盘旋在半空中,浑身布满黑色鳞甲,长颚尖牙,头有须角,腹有条纹,旁生五爪。蛟龙。它嘶吼一声,龙尾一摆,便有散着暗光的水珠朝着祁昭溅了过来,祁昭后退一步,习惯性看向谢慎,头还未完全转过去,就感觉边上光芒一闪,谢慎的身影顷刻间到了他前面。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柄泛着蓝光的剑,浑身气势凌厉,衣角发尾被身周凌厉拂着微微晃动,面无表情看着水潭上方的蛟龙。祁昭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谢慎的时候。蛟龙被挑衅,愤怒的吼了一身,在半空盘旋一圈后俯冲了下来。虽然还不知道眼前的谢慎是真是假,但祁昭心还是揪了一下,担心的看过去。那边谢慎已经和蛟龙缠斗在了一起,一人一龙身形都很快,在祁昭眼前形成虚影。祁昭看不清楚,抱着蛇纹木的手不自觉紧了许多,就在这个时候,半空中突然响起一声痛苦的吼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在四周蔓延开来。“哗——”又是一声水声。蛟龙心口出现一个巨大的血窟窿,痛苦叫着跌进了水里,水面上顿时被红色晕染。谢慎面无表情站在那边,身周一根藤蔓伸出来卷住剑柄,往潭水深处狠狠一刺。潭水剧烈翻腾起来,又在浓郁的血色里渐渐平缓下去,恢复成了原本毫无波澜的模样。谢慎淡淡抹去剑上的血,回身朝祁昭看了过来。……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他站在原地没动,见状,谢慎面上出现无奈,走过来,语气很轻柔:“怎么,吓到了?”祁昭回神:“没有。” 第71章 祁昭反应从来没这么迅速过,在蛟龙恢复自由前将藤蔓一转,明晃晃的匕首瞬间深深刺进了鳞片深处。“吼——”蛟龙痛苦的翻腾起来,从尾部开始渐渐化灰,嘶吼声里,桃木林一点点枯萎灰白下去,等到它的身子彻底湮灭在空气里,祁昭抬头一看,眼前哪里有什么桃林,还是那座矮山,周围荒冢一般。池木和元崎还是不在,但出口离他居然只有十米不到。祁昭紧了紧蛇纹木,不想在这里多待,迅速走了出去,眼前这次出现了数十个路口,祁昭从路口前慢慢走过去,这他没等边上的植物开口,直觉觉着中间的一处路口给他的感觉很舒服,就没带犹豫,抬脚进了结界。眼前瞬间的漆黑过后,豁然开朗,四周隐约有沉稳钟声,细微的金色光点从四面八方缓缓漂浮而来,聚在祁昭身边,温暖的碰触他的脸颊。祁昭抬眼,面前是一座高塔,高塔外竖着一块石碑,上面篆刻着四个大字。[植灵秘境]。作者有话要说:  蛇纹木:“怎么办?我们的祁昭被一个山寨货给摸了爪爪。”谢城主:“嗯,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蛇纹木:“那怎么办?”谢城主:“……”微微一笑。谢清:“……造孽啊。”第36章 第36次不正经【一更】四周淡金色的光点融融漂浮在祁昭身周, 偶尔亲昵贴贴他的脸颊。祁昭被它们笼着, 抱着蛇纹木推开了高塔的门, 里面有许多层塔楼,一眼看上去也分不清究竟是多少, 他往前走了一步, 耳边感觉到轻缓的风, 高塔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了。塔楼里钟声沉稳, 祁昭环视一圈,没感知到危险,便踏上了台阶。眼前的台阶似乎无穷无尽,祁昭走了很久也没能看到尽头,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祁昭腿酸的实在是没力气继续向前走, 便在台阶处坐了下来。他叹了口气:“小九,塔楼的最高处应该就是传承的地方, 你说我们能走得到吗?”【为什么不能?】“秘境的机遇原本就是池木的,我这不是在抢吗?”【天道赠予的东西, 万般皆造化, 从来没有什么应该是谁能有的。】小九的声音在这一刻冷漠到了极致,祁昭之前就觉着小九来天墟城后就有些不对劲,现在这样的感觉更是明显, 问道:“你心情不好?”【不是。】小九语气压抑起来,但还是说,【祁昭昭, 加油。】“……好。”祁昭应了一声,垂手抚了下蛇纹木的叶子,重新站起来,踏上了台阶。差不多走了一千多级台阶后,祁昭发现,脚下的路变了,或者说,一直是变。有了这样的想法,祁昭之后便细心留意着,这么又走了一段路,他终于是确定了。塔楼里是结界,变化的轨迹像是太极八卦图。像这样的结界,要么灵力甚高能一眼看穿阵眼,要么熟悉奇门遁甲根本不会被难到,很明显祁昭二者都不是,而高楼里的草木们也很是有职业道德,看着他在那边皱眉想了许久,也从始至终都没有吭声。良久,祁昭叹了口气,在心里自言自语,看命吧。这么想着,他站起身,按着之前察觉到的轨迹往前走,因为脚下的路是按着太极八卦图变化的,祁昭边留意边走,不久后就觉得有些眼晕,干脆也不顾那么多了,全然靠着感觉走。塔楼里的钟声沉沉响了三次。在响到第五次的时候,祁昭晕晕乎乎停下脚步,看到眼前出现一座藤木墙,上面嵌着两道门,一黑一白,太极两仪。这里《大道初生》提到过,当初池木进入塔楼后也是遇到了这两扇门,一扇通顶层,一扇入深渊,而祁昭身上的传送令已经不见了,也就是说,若是选不对,命都留不住。生死一念间,然而池木那时究竟选择了什么颜色的门……书里没说。也是很坑的。祁昭站在太极门前面静静看了一会儿,突然听着塔楼里又一声钟声响起。钟声七声后,若是还寻不到,前路就是深渊,现在是第六声了。祁昭揉了揉眉心,紧张的将蛇纹木抱得更紧了一些,上前推开了那道玄色的门,选择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他记着第一次见谢慎,后者就是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袍,那时他就觉着,这人真是好看极了。吱呀声里,玄色的藤木门被缓缓推开,一道刺眼的白光晃到祁昭眼上,让他忍不住闭了眼睛。等到那阵光芒散去,祁昭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是一座古朴庄重的大殿,四周漂浮着五颜六色的光点,光点中间,一棵参天古木立在那边,浑身笼着暖暖的光。色暗蓝,末节生齿,叶纹若虎,四周蕴灵自上古而生,形如分。梼杌神木。祁昭心里清楚这并不是梼杌神木的本体,现在出现的只不过是它枯老前用灵力撑起的一方秘境,古木也只是残影罢了,但这并不会影响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源源不断的灵力,还有温暖的善意和亲昵。【过去吧,它不会害你。】小九说。祁昭点了点头,朝梼杌神木走了过去,这株巨大的古木立在他面前,枝叶探出来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而后在他面前一弯,示意祁昭坐上去。祁昭依着它的意思坐下,古木稳稳托着他抬了起来,叶子很温顺的搭在他手边,祁昭微笑看着它,到了离地约莫十米的时候,原本平稳的枝叶突然一滞,古木周身的气息瞬间混乱起来。树枝在半空中一翻,祁昭一惊,急忙抱稳蛇纹木,身周藤蔓一边勾住梼杌神木,一边勾住他的腰将他放了下去,祁昭刚刚站稳,就听着背后传来一声冷笑。浓郁的魔气同时在四周散开。 第73章 太可怕了。这么想着, 祁昭朝谢慎看过去,后者手执长剑背对他站着,没有回头, 但祁昭却注意到他耳朵一片通红。不好意思的谢慎真是很萌啊。这样的想法刚出现在祁昭脑海,突然听着前面有人嘶哑笑着开了口:“谢慎,你护着他,你居然愿意为了这么一个人,让自己窝在一株卑微的蛇纹木里?”晚景城城民无一不是谢城主脑残粉,这一点祁昭是清楚的,没想到连白垣也是。谢慎没说话,剑上的藤蔓延至剑身,眼神平淡看着白垣。见状,白垣眼神一暗,口里说出的话更是不堪,和着布满魔纹的脸和狰狞恶毒的眼神,让人看着更提不起好感。眼看着他说的话越来越过分,祁昭皱眉,在谢慎手中长剑彻底被藤蔓拢上时开了口:“谢慎,让我来。”谢慎回头看向他,半晌,手指一动,剑身藤蔓缓缓褪去,转身走到祁昭身边,衣摆的金色树枝纹路微微一晃,手里的长剑就势刺入土壤里。谢慎修为原本就极高,腾蛇神木血脉彻底觉醒后更是深不可测,灵力缓缓蔓延向四周,生生把地上暗色的影子逼退到了白垣脚边。同时,祁昭起身,将淡金色的藤蔓收拢回来,看向白垣:“今日便将前事彻底了断。”白垣对祁昭向来不屑,现在也是一样,闻言冷笑一声,萦绕着魔气的藤蔓在半空中一勾,便向祁昭卷了过去。祁昭早防着他,左边的藤蔓将它们挡去,右边的缠绕成约有成人腰身粗的藤蔓索,朝白垣的方向狠狠抽了过去。云虚藤木的藤蔓淡金蕴光,避水火,克制阴暗,像白垣这种半路入魔的人最是畏惧。白垣一开始并不清楚祁昭的血脉,独自便过来了,不过现在知道了他也不惧,一笑,脸上的魔纹颜色加重,浑身魔气也浓郁起来。他被赶出晚景城,入魔后忍痛将自己血脉炼化,人不人鬼不鬼,罪不是白受的。笼着魔气的藤蔓再次勾过来,黑色的烟雾居然盖住了云虚藤木上的光。祁昭这几日在藏书阁看的那些书终于有了用,他后退一步,按着书上说过的,将手下灵力转成脉络修复的光,渡进藤蔓的脉络,凝聚到一定程度后,瞬间涌起。“嗞——”仿覆在云虚藤木上的黑雾发出被炙烤的声音,痛苦的弯曲在一起,白垣瞳孔一缩,不管不顾继续操纵着藤蔓,可还是晚了,祁昭将自己周身的灵力尽数用来滋养藤木的光属,拢在一起的藤木周身泛着华光,再次朝着白垣抽打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周围细小的尘土浮起,伴着沉闷的声音,深黑色的藤蔓不断后退,表面的树皮被光芒炙烤,慢慢斑驳脱落在地上。白垣将血脉炼化,这些藤蔓都是他血肉的一部分,之前被谢慎斩断已经伤了元气,如今又被重创,他捂着脸,身上的皮肤也如藤蔓表面一般脱落,原本就恐怖的脸更加鬼魅一般。“不,不可能的,凭什么?祁昭,祁昭,我今日就算是死,也不能饶了你!”他嘶哑说着,浑身血脉之力聚在一起,报着的居然是和祁昭之前一样要同归于尽的念头。可刚抬手,却发现自己身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透明的屏障,将他的灵力堵在里面,半点都散不出去。怎么回事?!白垣这才彻底慌了,抬头死死看着祁昭,祁昭对上他的眼,而后缓缓的,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将灵力渗入藤蔓脉络,攻击时把脉络里的灵气不着痕迹缠绕过去,形成屏障,阻隔灵力。这才是祁昭这几日在藏书阁真正学到的东西。白垣身边深黑色的藤蔓无力垂到了地上,他自己也被透明屏障困着无法动弹,双眼一片赤红。祁昭缓缓走到他身前,身后的藤蔓拢成剑形,垂在了上方。“白垣,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三件事。”祁昭声音很淡,“第一,懂得谦逊,第二,尊重生命,第三——”藤木贴在屏障外白垣心头的位置,慢慢刺入,祁昭在最后的话随之缓缓响了起来。“第三,学会做人。”话音落下的同时,剑形藤木猛地往里一刺,耳边顿时响起惨叫。祁昭转过身,没看白垣,朝谢慎走去,刚走了几步,眼前看到被风拂起的黑灰,心里清楚,此事终于是了结了。谢慎站在梼杌神木下看着他,眼神和缓,一手握着剑,一手抱着那株失了光泽的蛇纹木。不,应该说是,腾蛇神木。祁昭看着,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谢慎耳根还红着,但面上还是保持着沉稳清淡的模样,唤了他一声:“祁昭……”祁昭现在也把从前的细节理清楚了,深刻明白谢慎本性就是一心机狗,却突然感觉手臂一凉,他低下头,看到腾蛇神木探出顶端的叶子,小心翼翼碰了碰他,而后仿佛怕他生气一般迅速缩了回去,可怜兮兮颤了颤。祁昭:“……”他从来没想到谢慎脸皮居然能如此厚,不可置信看了过去,谢慎这下连脖颈都有些红,没吭声,倒是腾蛇神木的叶子又小心探了过来。可以的。社会我慎哥,人狗话不多。祁昭心情很是无奈,刚要开口,边上梼杌神木的枝叶重新出现在了他面前。“我的孩子,上来吧。”庄重而苍老的声音,带着洞穿世事的沉静。祁昭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和谢慎说什么的最佳时刻,偏头给了谢慎一个眼神,意思很明显,回去之后,我们慢慢说。谢慎人还在天墟城城主府,本体分离在外,被他敛了一成灵力进去,幻化出身体再加着阻隔暗影,已经趋于耗尽,看到祁昭眼神后微微一笑,身子一晃后凭空散了去,腾蛇神木身上的光泽重新亮了起来。祁昭在边上纠结的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把它抱了起来,坐到了梼杌神木的藤蔓上。 第75章 少年羞涩笑了笑:“现今植灵幻境开启,城里不太平,我不敢一个人走,正巧见着您,就想问问能否同行?”这是小事,祁昭点了点头:“走吧。”少年惊喜应了一声,迅速跟上前,也不搭话,就安安静静在后面走着,祁昭现在警惕心强了不少,不动声色探了探它的气息,是很温和的水属,灵力很纯净。他放心了,又想着要尽早和谢慎说清一些事,便加快了脚步。城主府很快到了。祁昭抱着腾蛇神木朝后面的院落走去,刚绕过拐角后,突然听到花园那边有些吵,边上的青石路上站着许多人,谢慎也在那里。祁昭便转了方张,走近了,发现各城的人和池木都在,秦戮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面前站着一人……是秦修。秦修居然被发现了?!祁昭心里咯噔一声,谁都知道七城命案是魔化的吸血藤所为,而且秦戮之前也说过城主府是有内鬼,秦修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自然免不了被怀疑。秦修这时也看到了祁昭,朝他瞥了一眼,而后淡淡偏过头,显然是不想把他牵扯进来。凤凰城城主聂槃站在秦戮左后方,挑眉:“秦戮,这位是?”“自然是心魔。”秦修懒散一笑,满不在乎说,“凤凰城城主,眼力不至于差成这样吧?”聂槃好脾气的笑笑,兴味看着他,话却是对边上人说的:“身上半点血气都没有的魔,我看这事不会是他做的。”话音落下,立即有人反驳:“他身上没带血气,只能说他没亲自动过手,谁能保证他不是隐藏在最深处操控的人?而且他是心魔,这事背后指不定是谁的意思。“这话就是在针对秦戮了。秦戮还是惯常的冷漠模样,秦修唇角的笑却突然淡了,冷冷看向说话的人:“你说什么?”他浑身的气势在这一刻尽数散出来,与秦戮不相上下,直直朝着说话的人压过去,那人在这阵威压弯下腰,牙齿打颤,什么话都说不来。但秦修的举动同时激怒了不少人,眼看着他们准备动手,祁昭忍不住开了口:“我之前在晚景城遇见过吸血藤,它身上的魔气与秦修不同,背后操纵的人绝不会是他。”听到他的声音,众人转头看过来,刚要开口,脸上的神情突然变了,直直看向他的身后,谢慎更是已经迈开了步子。与此同时,祁昭感觉到有魔气在他身后蔓延开来,耳边随即响起风声。他一惊,迅速往边上一躲,血红色藤蔓擦着他肩膀错过去,青石路上顿时出现一道裂痕。祁昭偏头,站在那边的是之前一路跟着他的少年,他浑身给人的感觉已经变了,白皙的面上覆盖魔纹,阴森诡异。少年手臂上缠着一条吸血藤,像蛇一般弓身看着祁昭,迅速又朝着祁昭卷了过来,祁昭拧眉,手指微动,淡金色的藤蔓在他身前一挡,随即和吸血藤缠绕在了起来。身后众人此时也回了神,手里蕴起灵力朝着祁昭和少年围在了里面。站在这里的人修为都不一般,少年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性,他却不慌,待他们走近后,角缓缓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祁昭心头一跳,下意识觉得不好,却已经晚了。“噗嗤——”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这声音响起的同时,少年狞笑一声,脚下突然起了火焰,整个人顷刻间便化成了灰,原先靠在他身边的吸血藤也凭空消失了。这边事情变的突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着背后有人惊呼一声:“秦,秦——”祁昭心头一跳,回身看去,瞳孔骤然一缩。秦修面色苍白站在那边,心口被一柄墨蓝色的长剑穿过,鲜红的血液沿着剑身缓缓滴落下去,而剑的另一端……是秦戮。“秦戮……”秦修轻声唤了他一声,听到他的声音,秦戮如梦初醒一般抬头,眼神里的冷漠在看到秦修心口被血液染红的长剑时一顿,瞬间变成了茫然和恐惧。他张皇松了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茫然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秦修却笑了,伸手将自己心口的剑拔了出来,随意扔下。剑跌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秦戮在这声音里回头,看到秦修捂着胸口,对他惨惨笑了笑。明明是早就抛却了七情六欲的人,这一刻,秦戮却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祁昭眼眶都红了,将腾蛇神木往谢慎怀里一放就要过去,快走到时,秦修衣袖一挥,一道结界屏障在他身周出现,阻隔外界,只将他和秦戮围在了里面。“我这一生因你而起,爱你数年,没想到末了,换来的居然是穿心一剑。”秦修喑哑笑着,“秦戮,我这一生,我这一生……”他笑着,眼里却出现了隐约的水光,话里的声音和绝望谁都听得清楚,秦戮抿唇站在那边,死死看着他心口的血迹,半晌,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我……”说还未出口,却被秦修打断了。“人这一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这一生,生居然生尝了大半……秦戮,我不怪你,这其实也是好事,喜欢你太苦了,我真的熬不下去了。”他闭了闭眼睛,有血液从他指缝源源不断渗了出来,他却恍然未觉,直直朝着秦戮走了过去。他衣摆上刺目的红色随着他的动作越发深沉,秦戮手指轻轻颤抖起来,他嘴唇动了动,大脑却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人缓步在他面前停下,微笑着伸手触碰上他的脸颊,用恳求的语气说:“秦戮,抱抱我好吗?”无论是秦修还是秦戮,都清楚梼杌剑是诛邪之剑,秦修被它穿心,没人能救得了。秦修卑微的爱了秦戮一生,到了最后,也只能用这样的语气恳求一个或许都不是真心的拥抱。秦戮却还没说话。秦修眼神黯了黯,深处绝望一闪而过,红着眼睛笑了笑,不再等秦戮开口,上前一步抱住了秦戮。他身上的血迹将秦戮一身白衣染红,刺目的颜色,秦戮没动,任他抱着,良久,秦修将头靠近他脖颈,低声笑了。“我曾在无数次梦里像这样一般抱过你,你没避开,也没用那样冰冷的眼光看着我,我梦里越欢喜,醒来就越是难受……现在我终于抱住了你,也不会再难受了,挺好,真的。”秦戮抿唇站在那边,明明被一剑穿心的是秦修,他的脸色却比秦修的还要苍白。秦修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将手掌贴在他的胸口,沙哑问他:“秦戮,我现在心特别痛,像是要窒息的那种痛,是不是你在心疼呢?” 第77章 小九声音满是感叹。“……”祁昭朝手腕上的图案看了一眼,戳一戳,又问,“可谢慎这边的轨迹不是也变了么?为什么腾蛇神木的图腾没亮?”【……你猜。】小九敷衍的说了两个字后便匿了下去,任凭祁昭怎么戳都不肯出现了,祁昭无奈抬起头,就看到谢慎正看着他,眉眼在四周昏暗里温柔的惊人。祁昭眼神晃了一下,不自在的移开眼神,说:“有些事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说说了?”谢慎低声一笑:“什么事?”嗓音低沉,尾音上挑,祁昭无意识又被晃了一下,回神后眯了眯眼,竭力做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对上谢慎的眼睛。小傻子这般模样着实讨人喜欢,谢慎眼神软下来,与他对视良久,开了口:“是我。”承认的干净利落,祁昭懵了一下,很快又听到了后者低沉的声音。“我渡劫失败后,本体血脉碎裂落在了荒芜之城,无意间知道了你能修复血脉,后来遇到雷雨夜,就被你捡了回去。”“后来的事情,你也清楚了,让谢清请你回晚景城的是我,装作是蛇纹木待在你身边的是我,夜里入你梦的人是我,还有其他的一些,都是我。”祁昭垂下眼:“如果只是为了修复血脉,你根本没必要把我带到晚景城的,我……”话说到一半,却突然看着谢慎耳尖红了。红着脸的谢城主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戳到祁昭萌点,以至于他一时间居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这么等了一会儿,还是谢慎先开了口。“原本我是没想带你回去的,但是……你带我回去的那天夜里,摸了我的木纹。”谢说着,慎抿了抿唇:“腾蛇神木的木纹,是只有道侣才能摸的。”祁昭:“……”对面慎浑身的气势突然变了,他直起身子,那双湖光水色般的眼睛细细看着祁昭,一字一顿问:“祁昭,你现在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有那么一瞬间,祁昭仿佛觉着自己是个万夫所指的渣男。祁昭滞了半晌,惊觉自己是被谢慎套路了,刚要说话,听着谢慎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还有,之前你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那时说等想到了再对你说,你答应了的,祁昭,现在我想到了——”“你别生气,好不好?”他周身气势在这一刻平缓下去,话里居然带着可怜兮兮恳求的意味。与此同时,腾蛇神木的叶子也凑了过来,在祁昭脸颊讨好的蹭了蹭。祁昭的心突然就这么软了下去。他知道蛇纹木就是谢慎后,其实没有多生气,最多的是震惊,和蛇纹木模样的谢慎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谢慎待他如何,祁昭心里清楚,再加上谢慎和腾蛇神木现在这般姿态,根本就生不起气来。他忍不住朝着谢慎看了过去,后者对上他的眼,眼神和贴在他脸颊上的叶子一样柔软,祁昭看了一会儿,最终无可奈何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算了,祁昭想。但有些话还是要提前声明的:“这些事以后不许再做了。”谢慎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唇角还勾着,看上去答应的一点都不真心。祁昭又无奈起来,幽幽看着谢慎:“谢慎,你这简直是……”太狗了。祁昭觉着自己很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谢慎,抱着腾蛇神木转过了身,不久,后面传来低沉笑声,怀里草木枝叶一晃,亲昵的朝他怀里拱了拱。腰也随即被人碰了一下。祁昭猛地回头,凶巴巴的说:“做什么?”谢慎笑了,低头靠近他,问:“你难道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入你梦去?”他一提梦境,祁昭就不由自主想到了梦里那人撩人的模样,原先被烟雾笼着的脸在脑海里变成谢慎的容颜,耳根通红的人顿时又多了一个。“你……好好说话。”祁昭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不敢对上谢慎的眼,只能把自己缩了起来。而后就在四周静谧里清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有些快,像是迫不及待。这也不能怪祁昭会慌,他一个人过了二十多年,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朋友,头一次谈恋爱就是搞基,很难有底气。小傻子怂了,不愿去细想谢慎究竟要说什么,当即就要岔开话题,可还没等着他开口,周围一晃,马车停了。一道粗犷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晚景城到了。”方才的旖旎气氛顿时去无踪,这下无奈的人成了谢慎,他清楚祁昭的心思,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就没再继续这个话头,对祁昭伸出手。祁昭想了想,还是将手放在了谢慎手心。二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外面惠风和畅,天边还有日光,祁昭看了一眼就开心起来:“到了,天墟城太闹了,还是回来好,你觉得呢?”“我以前是很喜欢天墟城的,因为那里是浮生界日光最好的地方。”“嗯?晚景城的月光不好吗?”“过于冷清了,我小的时候一直想出去多看看,但那时总是在修炼,没时间,后来就更是如此了。” 第79章 提到蛇纹木祁昭就是一哽,没说话,魏老见了,眉毛微微一挑:“看来你是知道了?”“老师您一早就知道?”“怎么能不知道?当初谢慎出生时灵脉有点问题,还是我给他渡过去的。”魏老道,“其实一开始没想替他瞒着你的,只是那时他来找我,平生第一次求了人,我看他对你是真心,你对他也不算无意,自然是选择成人之美了。”被自己尊敬的老人家说起这个话题,祁昭脸不自觉红了,低低嗯了一声。魏老笑起来:“小徒弟,脸皮这么薄可不行,以后这还不得被谢慎吃的死死的?”祁昭想,不用等以后,现在已经被吃的死死的了。他在心里叹口气,还好魏老之后没继续说这些,而是问起了他在天墟城的事,祁昭一一说了,特别说了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还有秦修与秦戮的事,听他说完,魏老皱了皱眉。“那些事现在还没有明显的眉目,既然他开始了第一步,那么之后总还会露出苗头,至于你说的秦修,是梼杌神木是么?回头带来给我看看吧。”“好。”祁昭应下,之后魏老便没再说话,低头看信,他看信的时候祁昭迅速将面前草木们的枝叶修剪了,还换了土,做完这些,他站起来,抬头就看到了魏老拧眉,气的胡子都抖了抖。祁昭一想就知道肯定是徐老在信里调侃了魏老什么,自然不会参与老人家们的互相伤害,当即低头装作在感知草木。“姓徐的老小子简直过分,居然说你拜我为师是屈才了,不如跟着他好,真是不要脸!”魏老冷哼一声,将手里的信揉成一团,“不行,我现在就去给他回信,你要想待着的话就待会儿,不想的话就回去早点休息。”老人家相互较劲的模样也挺可爱的,祁昭笑着点点头,看着魏老进了内室后,坐在角落和植木堂的草木们说了会儿话,不久,和草木玩闹的时候突然感觉怀里被什么硌了一下,摸了一下,是一本书。是之前在植灵幻境接受传承后拿到的那本书,原本是想回去就看的,没想到一会去就遇见了秦修和秦戮的事,之后又一直在想办法稳着秦修的魂魄,就给忘了。祁昭手指在书的封皮摸了摸,触手融融暖意,他翻开书,将序言细细看过去后,眼睛一亮。这本书里的所说的,居然是重塑肉身。他之前一直在发愁这里,虽然秦修魂魄能修补回来,但他的身子早已散去,即便魂魄完整也只附在梼杌神木里,那个笑起来慵懒又好看的人却是再也见不到了。但若是能重塑,结果自然不一样。祁昭心里惊喜,他原先是没想到会如此的,《大道初生》里说池木接受传承后灵力趋于五阶,却没说还有这样一本书在里面。他先将手里的书粗略看了看,里面的内容晦涩难懂,对灵力的掌控和修者亲和力要求极高,祁昭觉着自己领悟应该需要一段时间,他也不急,现在秦修魂魄还不够稳,当务之急是尽快让他的魂魄稳定下来。还是尽早带他去草木那边,草木气息彼此滋养,才最是稳妥。想到这里,祁昭站了起来,到内室外和魏老告了别,出了植灵殿。城主府。祁昭回去的时候谢慎刚去了书房,住处窗台放着两盆木植,祁昭上前将梼杌神木抱了起来,边上的腾蛇神木幽怨的晃了晃叶子,委屈的拢成了一团。“……谢慎,你这是犯规。”腾蛇神木自然不会听不懂,但谢城主仗着自己这幅模样最容易讨祁昭欢心,根本无所畏惧。事实证明他确实是很了解祁昭的,祁昭看了它一会儿,到底还是不忍心它受委屈,把它一起抱了起来,腾蛇神木蹭了蹭祁昭的下巴,顺便不动声色将梼杌神木往边上推了推。祁昭没注意它的小动作,抱着它们出门去了暖阁,草木们早就知道祁昭回来了,见他过来,立马晃着叶子对他开心打招呼。“祁昭昭回来了呀,么么哒,想你!”“嘿呀祁昭昭!我要求一个亲亲抱抱举高高!”“祁昭昭,快过来,让我们看看你瘦了没有!”祁昭笑眯眯走过去,挨着抚了抚草木们的叶子,草木们满意了,之后眼尖的看到谢清,立马对祁昭告黑状。“祁昭昭,这个人类特别讨厌!我明明是喜干燥的,却老给我浇水!”“就是,而且每天笑得跟狐狸似的,看着就瘆得慌。”“还有还有,他出去的时候老忘记关门,风都吹进来了,万一我漂亮的花瓣被吹走了怎么办?”草木们叽叽喳喳,将谢清控诉了个遍,谢清虽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也能感觉得到,笑得顿时更加温和了。祁昭自然清楚自家草木们操蛋的性子,不由同情的看了谢清一眼,二人视线相对,谢清微微一笑。“看到了吗祁昭昭,就是这幅笑里藏刀的模样!”祁昭:“……”祁昭无奈笑了:“别闹。”草木们哼了哼,倒是没驳祁昭的话,祁昭眼神一缓,回头将梼杌神木放在了桌上,草木们见了,顿时又是一番叽叽喳喳,末了失望的叹口气:“又是个不会说话的吗?”不不不,不是又,之前那个是假的!但这话自然是不能对草木们说的,毕竟祁昭还要脸,只得笑了笑。草木们很快发现了梼杌神木的状态不是很好,也知道了祁昭带它来这边的意思,信誓旦旦的保证:“祁昭昭放心吧,我们肯定会把它养的好好哒!”祁昭弯着眼睛嗯了一声,又给它们浇了水,过程里谢清一直站在他边上,时不时和他闲聊几句,他有时会走神,祁昭很快发现他似乎是有别的话想说,便问:“谢管事是有什么事么?”“确实是有一件事。”谢清笑了笑,“就是,再过半月,就是城主的生辰了。”谢慎的生辰?祁昭一愣,抬头看向谢清,谢清却什么都不打算说了,之后和祁昭又说了几句话,便寻了个借口先行离去了。留下祁昭一人站在原地,开始了新一轮的苦恼。作者有话要说:  谢城主:“去给祁昭说,我的生辰要到了。” 第81章 世界陡然安静了。草木们枝叶微晃,没人同情他,龙牙草靠在梦魇草边上,心疼的问:“小魇,揪花瓣疼吗?”梦魇花摇了摇叶子,两株草木很快便亲昵的挨在了一起,羡煞旁人。祁昭在边上看着,觉着赤火草这时候昏睡过去也是好事,否则还不被刺激死。正午的时候,暖阁里的草木尽数被送回了洒金街。灵植店应当是被人时常清扫的,并不脏,祁昭稍稍整理了下就没了事做,和草木们说了会儿话后先去驿站把给渡闻的信寄了出去,回来后窝进藤椅,将传承里得到的书拿了出来。内容晦涩不说,有些字是古字,祁昭连认都认不出来。这么撑着看了一会儿,祁昭叹气把书收了回去,打算回去先找本古字书先把字认全了再说。赤火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见祁昭在看书就没吭声,看他把书收回去,迅速蹭了过来。祁昭一看就知道它心里在想什么,在赤火草开口前将它的叶子捏住:“这话先别说,如果你真的想和阿藤在一起,喜欢你就欺负你这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你得懂的讨人家喜欢,知道么?”赤火草似懂非懂的嗷了一声:“就像谢城主对你这样吗?”“……”祁昭噎了一下,下意识想反驳,但又觉得它说的似乎有道理。见祁昭不说话,赤火草明白了:“我懂了,我就不信,牙牙那么傻的都能和小魇成道侣,我会不行?”祁昭不想给予它二度打击,敷衍点了点头,正兴奋的赤火草没在意,晃着叶子窝回了角落。梦魇草嫌弃的看了它一眼,和龙牙草往边上移了移。祁昭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这日,祁昭在洒金街待到了黄昏,来店里看的人不少,无奈要么囊中羞涩,要么灵植不愿意跟他们走,倒是有些爱养花草的人过来,特意买了几盆寻常草木回去。黄昏过后,祁昭关了店门,带着秦修去了植木堂。秦修的魂魄还是不够稳,梼杌神木身上几乎半点光泽都没有,魏老听祁昭说过秦修的事,看了之后叹了口气:“脉络倒是没事,只是命线和魂魄都系不到一起,能不能熬过来,还要看秦修自己怎么想。”心死之人,还能怎么想?祁昭也很发愁,眉毛拧在了一起,魏老朝他瞥了一眼,当即被他的模样逗笑了,道:“你也不用急,梼杌神木是金火双属,植木堂这种灵植比较多,先把它放在我这里吧,半个月后看看如何,实在不行再想办法。”“好。”祁昭应下,魏老笑了笑,往边上放着的腾蛇神木处看了看,又道:“祁昭啊,回去记得给谢慎说,神木本体到底是要用血脉滋养的,之前没渡劫就罢了,现在就别出来乱晃了,容易出事。”这话虽然是给祁昭说,实际上却是给谢慎听的。祁昭认真点了点头,对此事很上心:“老师,我知道的。”他哪里会不清楚谢慎迟迟不肯让神木归于血脉的原因,忍不住看了腾蛇神木一眼,后者也知道他是生气了,叶子小心翼翼凑过来,讨好的蹭了蹭他的手腕。看见他们的互动,魏老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好了,天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我若是再不放人,外面那人可就等不及了。”“老师,你是说……”祁昭有些惊讶。“你自己去看看不就是了。”魏舟木摆了摆手,“回去吧。”祁昭起身对魏老告别,抱起腾蛇神木匆匆出了门,外面天已经暗了,祁昭刚出门,便看到了谢慎,后者站在对面桂花树下,周身被月光笼着,朝着他缓缓一笑。那么一瞬间,祁昭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二声。三声。直至再也数不清楚。作者有话要说:  腾蛇神木:“我都失宠了嘤嘤嘤大兄弟你给力点啊!”谢城主:“我这不是已经努力的撩了么?你记得也别闲着,这样才能早日重新得宠,知道么?”腾蛇神木:“好的了解!我这就去找祁昭么么哒!”站在他们身后将一切听清楚的谢清:“……”其实很想说话,但为了工资,必须忍着。第42章 第42次不正经【二更】祁昭觉着谢慎此人有毒。若不是如此, 他也不至于从第一次见谢慎时就总被撩的晃神, 末了还义无反顾的弯了。祁昭觉着自己也有毒。旁人直了二十多年一朝变弯, 起码也会惶恐犹豫不决一段时间,到了他这里却就那么顺其自然的接受了。不, 其实也不算顺其自然, 被这么心机的温水煮青蛙, 搁谁都是迟早的事。祁昭又想到自己昨晚的梦, 干咳一声后摸了摸鼻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确实是有一件事。”谢慎说,“入居晚景城的人,按理说都要先去拜访长老的,之前你来的时候,长老们正巧外出云游, 前日夜里刚回来,也是该去见见了。”祁昭知道浮生界七城都有长老坐阵, 平时深居简出,若无大事不会露面, 但新入城后要去拜见这点, 他倒是没听说过。 第83章 腾蛇神木叶子随着他的话拢了起来,看上去无辜又可怜,明摆着吃准了祁昭拿他这般模样没辙。祁昭也知道谢慎的小心思,但他在面对草木时确实一直都没什么出息。祁昭叹了口气,认命般的错开了身子:“进来吧。”谢慎缓缓一笑,将腾蛇神木收回去,跟着他进了屋子。外面夜色正浓,四周万籁俱寂。祁昭上了榻,不知是因为谢慎在,还是真的困了,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谢慎躺在他边上,手指隔空在他眉眼处抚过去,半晌,无声笑了。……五日后,祁昭收到了渡闻的回信。他给渡闻寄信的时候就写了不少,足足有五张信纸,先是说了他在天墟城发生的一切,而后写了他和谢慎之间的事,顺带着问了问谢慎生辰时他送什么好。渡闻对他简直恨铁不成钢,回信洋洋洒洒十几张,基本也就是三点。一是让祁昭不要怂,你们这都是明摆着的事了还犹豫什么。二是建议祁昭什么都不用送,简单粗暴点去撩谢慎,一雪前耻。三是说他这里其实也有件大事。至于大事是什么,他没说。祁昭无奈的把信收好,笑了笑,其实他已经想好要送谢慎什么了,也是偶然,他是在那日从腾蛇山上下来时,看到谢慎低眉敛目的模样时突然有的想法。虽然时间有些紧,但应该也是来得及的。至于渡闻说的去撩谢慎什么的,祁昭觉着这根本是不存在的。这几日谢慎与他住在一起,明里暗里不知撩了他多少次,祁昭每次都觉着自己定然不会再被勾过去,但现实却将他的脸打了无数次。没办法,祁昭想,看来他也是时候去学学怎么撩人了。毕竟来日方长。作者有话要说:  祁昭昭:“……谢慎,你不能这么狗。”谢城主微微一笑。不然你以为心机狗会那么容易容易收回腾蛇神木?第43章 第43次不正经之后的一段时间, 祁昭终于再次体会到了忙碌的感觉。上午去洒金街照顾草木, 回去前要先去植木堂那里看看秦修的状况, 下午窝在城主府藏书阁拿着古字书册一点点看传承得到的那本书,傍晚还要躲起来偷偷给谢慎准备生辰礼物。忙碌之下, 天暗时回去, 和谢慎说不上几句话就累得睡过去了。谢城主和他住到一起原本就是存着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的, 现在没了撩人的机会, 心里很无奈。而这样的无奈,在祁昭某日无意间从藏书阁找到了《神木集》后越发浓重,晚上那难得的几句话都变成了看书的时间。谢城主很不开心。等到晚景城里又下了一场雨,骤雨初歇后,距谢慎的生辰只剩下了不到三日。祁昭算了一下,自己给谢慎准备的东西在他生辰之前肯定能好, 就放下心,平日里回去要比之前早了许多, 被谢慎连着许多次撩到晃神后,痛定思痛, 写了一封信向远在岐木城的孟然求助。孟然不愧是有道侣的人, 在这方面经验很足,给祁昭出了不少主意,那些太破廉耻的被祁昭自动略了过去, 就剩下一条,孟然让他平日里多看些风花雪月的话本子,先从学说情话开始。祁昭心里有点忐忑, 问了句靠谱吗?隔日,便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约莫有二十多本书,全是孟然寄来的。祁昭随意翻了几本,觉着肉麻的不行,挑挑拣拣选出了两三本还能接受的搁好,其他尽数打包压了箱底,之后闲着没事就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也有点用处,至少谢慎在他耳边说话时,不会那么容易脸红了。这日正午,祁昭出了洒金街,去植木堂看了看秦修后回了城主府,谢慎不在,他一个人吃了点东西,回去后暂且睡不着,靠在榻上看传承时得到的那本金色封面的书。自祁昭回来晚景城已经十日,十日里,祁昭到底是把上面的古字给勉强认清了,为了怕自己忘,还特意在旁边写了标释,和当年读书时在英语课本上写的汉字翻译殊途同归。魏老之前还因着上面的标释嫌弃过祁昭没出息,不过话虽这么说,明里暗里还是指点了祁昭不少,祁昭心里有了底,之后的进度就快了许多。半个时辰后,祁昭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困了,将书合上放到一边,很快睡了过去。这么睡了不知有不久,祁昭朦胧中感觉到身边床榻一陷,似乎是有人靠了上来,他从天墟城回来后警觉心就高了不少,差点惊醒,被人安抚的拍了拍后背,又嗅到熟悉的兰草香气,便又闭上了眼睛。再次醒来时,窗外暮色沉沉,已经是黄昏了。祁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手习惯性的往边上一摸,手下触感却不是被褥的柔软,而是一片温热。他立即清醒了,猛地偏过头,发现躺在他边上的是谢慎,他还没醒,睡着的时候眉眼也是清淡的,唇微微抿着,看着一点都不温柔,但是很好看。祁昭轻手轻脚越过他下了榻,还不想走,坐在床榻边上静静看着他,看了良久,也不知是为什么想起了他这几日看的那些话本子,突发奇想想要趁着谢慎睡着试一试。先从哪一段儿开始呢?祁昭想着话本子里的内容,明明什么还没做,自己倒先是脸红了。窗外清风徐徐,四周宁和静谧。祁昭垂下眼,手指沿着谢慎的衣襟处慢慢划上去,手指轻轻贴在他嘴唇,尾音略挑。“小美人儿,我会对你很好的,你愿不愿意跟我走?”顿了顿,又在谢慎下巴一勾,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说。“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睡着的人对他的行为一无所知,呼吸依旧平稳,祁昭见了,心里踏实了些,也上了瘾,自娱自乐把自己在话本子上看过的套路试了个遍,等到会的那些都用的差不多了还是没过瘾,想了想,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第85章 是那种很温柔,很眷恋,藏了无尽暖意的笑。“祁昭。”谢慎低声开了口,声音微哑,落在祁昭耳中,让他忍不住颤了一下,而后眼前一暗。谢慎的吻,就这么突然落了下来。第44章 第44次不正经祁昭心跳得厉害。他从前不是没被吻过, 但那些都是在梦里, 仔细说来算不得真, 祁昭心里始终有种隐约的不确定感,所以即便他已经清楚了谢慎对他的心意, 也还是没有底气。但现在, 那些不确定尽数被这个蜻蜓点水的吻打散了。一吻结束, 祁昭深呼吸数次, 声音却还是轻颤着:“谢慎,你……这是什么意思?”谢慎垂头在他眼角亲了亲,眉眼在四周昏暗里依旧温柔的惊人,他伸出手,手指挑起祁昭耳边的发和自己的缠绕在一起,而后轻声说:“就是这样的意思。”结发之好。祁昭喉结动了动, 藏在衣袖下的手轻轻颤抖起来。谢慎温柔一笑:“虽然有些事情你我心中其实都已经清楚了,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他眼神略微有些飘忽, 在说话的同时从身后拿出了一把合欢花,红着耳尖递到祁昭面前, 目光认真, 一字一顿问。“祁昭,你愿意告诉我你的草木血脉么?”明明是沉稳的人,如今眼里却也带上了掩盖不住的紧张和忐忑。四周寂静无声, 只能听到淡淡的呼吸声和他们彼此的心跳,半晌,祁昭突然笑了, 伸手将他手里的合欢花抱了过来:“虽然我觉着,你只用几枝合欢花就想把我骗回去这很不合理,但是……我愿意。”他翻过手,手腕上渐渐浮现出云虚藤木淡金色的纹路,谢慎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手上同时出现玄色的腾蛇纹,而后轻轻和祁昭腕上的贴在了一起。一明一暗两种淡光混合在一起,不突兀,有种异常和谐的好看。等到手腕上散着的光淡下去,祁昭收回手,学着话本子的人挑眉:“小美人儿,以后就好好跟着我,不会亏待你的。”谢慎目光纵容,低头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颈侧,看到被触碰的地方迅速变红后,低声一笑:“之前不是教过你,应该这样才对么?”段位到底是不够,小傻子反撩失败,默默红了耳尖。谢慎还是笑着,手指温柔抚上他的脸颊,又压低了声音问:“还有……接下来是不是该说,不如就此跟了我,我会让你很舒服的,嗯?”祁昭一噎,垂下眼还没说话,先听到了怀里合欢花的声音。“噫,这两人真是好不正经哦,大白天就要做那种苟且之事,不害臊。”“你不懂,这是情趣,反正我看得挺开心的,来来来继续继续。”“嘿呀怎么不亲了?这人不行啊,这时候应该一边亲一边解衣扣,亲到意乱情迷后往榻上一抱,接下来顺其自然嘿嘿嘿,半点阻碍都没有,啧,这不行不行。”祁昭:“……”祁昭没有被谢慎撩得彻底羞耻,倒是被植物们说得连头都不敢抬了,沉默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节骨分明的手,再然后,怀里的合欢花便被提着放到了窗台外面。合欢花们很是委屈,嘤嘤嘤了几声,声音就被突如其来的结界给隔去了,谢城主面无表情收回手,声音平稳到毫无波澜:“以后还是莫要什么草木了,太吵。”祁昭忍着笑:“谢慎,你不会是因为合欢花说你不行生气吧?”谢慎眼睛眯了眯,唇角的笑容重新温柔起来:“我行不行,你不是早就知道的么?”“……”祁昭很想反驳,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还真的清楚。先是在那日清晨跌倒时不小心触碰到了某处不可言说,知道了那处的热度和硬度,之后沐浴时亲眼看到,又更加清楚的记住了尺寸和颜色,不得不承认,确实挺行的。祁昭一瞬间窘迫到了极点:“谢慎,你……”谢慎自然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模样一下子便正经起来,微笑着朝祁昭伸出手:“祁昭,来。”祁昭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他又要搞事,谢慎见了,眉头微挑,上前一步将祁昭的手握在手下,缓步下了阁楼。小傻子被他牵着往前走,很快认出来这是去往自己住处的方向,顿了顿,不由想到了一些不大纯洁的东西。这种感觉,为什么那么像示爱后立即开房?祁昭的住处很快到了,谢慎停下脚步,让祁昭走在了他的前面。祁昭疑惑的回头看他,谢慎笑容很温和,说:“其实我也为你准备了礼物,进去看看吧,我想,你会喜欢的。”祁昭有点怂,盯着谢慎看了半晌,见后者还是那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心里的防备稍微淡了些,再加着他也有几分好奇,犹豫了一下后,上前伸手推开了门。“祁昭昭!”渡闻抱着他的八卦盘和占卜龟壳眼神亮晶晶看过来,开心的唤了祁昭一声,身后跟着越沧。祁昭惊喜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来了?”“之前不是在信里对你说过最近有件大事吗?”渡闻笑眯眯的晃了晃手里的文书,“祁昭昭,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又是一座城的人了,至于原因如何,这你还是要问谢城主。”谢慎抿唇笑了笑,目光柔和看着祁昭,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渡闻啧了一声,祁昭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收回手,低头笑了笑,就瞥见越沧伸出手,也把渡闻的手握住了。祁昭眼神在他们交握着的手上停的久了点,小神棍眼神不自然晃了晃:“祁昭昭你看什么,就许你有道侣,还不许我和死奸商在一起?”话音落下,越沧笑了,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死奸商,昨晚你可不是这么叫我的。”猝不及防的渡闻:“……” 第87章 “你们当初不是离开晚景城了么,这是出了什么事?”青溪木哽咽一声,还未说话,背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是谢慎,他之前就听谢清说祁昭回来了,却迟迟没见到人,便亲自寻过来了。祁昭钻出花丛,谢慎伸手摘去他肩上的花:“怎么来这里了?”“就是,我刚才捡到了,嗯……”祁昭习惯往家里捡植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否则谢慎也不会被他带回去,谢慎清楚他的性子,笑了笑:“是又捡到了什么植物么,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养几日送到洒金街就是。”“不是。”祁昭犹豫了一下,心虚的说,“这次,是捡回了一个……人。”说着,他错开身子,背后的周泽便清晰进了谢慎的眼睛。谢慎:“……”谢城主抿了抿唇,突然觉着整个人都不好了。……“脉象平稳,识海也未受损伤,失血过多后的短暂昏迷,养几日也就醒了。”谢望收回手,又说:“这人身份应该不一般,你们最好查一查。”周泽还昏迷着,唇上半点血色都没有,但胸口处却纹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火红凤凰,从锁骨一直蔓延到腰身,在苍白皮肤上鲜活到有些刺目。祁昭对谢望道了谢,送他出了城主府,回来的时候谢慎正巧从里间出来,祁昭往里面瞄了一眼:“周泽是不是和凤凰城有什么关系?”“凤凰纹是凤凰城的图腾,他身上既然有,关系不会浅。”谢慎说,“凤凰城的事晚景城不好插手,回头我给聂槃修书,让他把人带回去。”祁昭点了点头:“好。”青溪木却急了:“祁昭昭,不能让凤凰城的人来,追杀周泽的就是他们!”祁昭一愣,朝谢慎看过去,谢慎微微皱眉:“凤凰城追杀周泽?”这不对劲,能拥有城池图腾的必定是城主庇护的人,不可能会追杀。但植物心思纯粹不会骗人,祁昭上前安抚的摸了摸青溪木的叶子,问:“小溪,你见过那些人吗?““他们身上也有这样的凤凰纹,但是纹在后背,黑色的,很凶。”青溪木哽咽着,“以前在荒芜之城时追杀周泽的就是他们,现在这么久过去了还是不依不饶,趁着周泽修炼的时候偷袭,他们模样也特别可怕,脸上也有纹路,不是凤凰纹,很诡异。”听它说完,祁昭一顿,他觉着青溪木口中所说的更像是魔物。不是秦修这种天生的魔,而是白垣那种半路入魔的魔物。天墟城的吸血魔藤一事刚尘埃落定,虽然背后仍有蹊跷,但也算安稳了一些时日,谁知这还没过多久,浮生界第二城又出了事。祁昭和谢慎对视一眼,将青溪木放在周泽枕边,出了里间后合上门。藤木门将里外隔开,祁昭看向谢慎:“你有什么打算吗?”“先等聂槃的回信。”谢慎说,“这毕竟是凤凰城的事。”七城之间维持着各自的权衡,这点祁昭也清楚,闻言说了声好,又往里间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个,这里周泽住着,我晚上怎么办?”谢慎早等着他问这事,一笑:“你自然是随我住。”祁昭目光幽幽看着他:“我怎么觉着你这是蓄谋已久?”“怎么会。”谢慎从容道,“我最近在你这里借住了这么久,自然是要还的。”他目光坦荡,若搁在从前祁昭肯定深信不疑,至于现在?祁昭只能在心里默默叹口气:“走吧。”……祁昭的住处祁昭以前送姜汤的时候去过,那时候他看到了谢慎的腹肌,晚上回去做了一点都不社会主义的梦,现在回头想想,那恐怕就是他弯成蚊圈的开端了。推门进去,屋子里和上次他来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就是窗台上多了一盆微微摇晃的太阳花。太阳花想了祁昭很久,开心的唤了一声:“祁昭昭。”祁昭笑眯眯碰了一下它探出来的叶子,边上谢慎走过来,不动声色将他和太阳花隔开:“想吃什么?我让小厨房说。”祁昭不挑食,就报了几个谢慎爱吃的。谢慎笑了笑,坐到桌后给聂槃写信,他写字的时候很好看,眉眼微垂,笔墨在雪白的宣纸上留下沉重墨色,就像执笔人眼眸的颜色。能遇见个这么好看的,这袖断的不亏。祁昭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不久,门外送膳的人来了,祁昭转身把食盒提进来,谢慎那边也正巧写完,把信纸放进信封用火漆封好,让谢清给送了出去。晚景城的厨子手艺不比孟然差,很合他们口味,等着吃到一半,谢慎不知道从哪里提起一坛酒:“三长老那里新酿的酒,你要尝尝么?”“……总觉着你在酝酿着什么?”祁昭警惕的说,谢慎唇勾了勾,没说话,将酒坛上的木塞拔了下来,酒香瞬间在四周蕴开,味道清冽,还带着淡淡的梅子香气。祁昭有点心动,但奈何酒量不佳,总觉得会把自己坑了,犹豫着。谢慎最了解他心中想法,将面前酒盏满上推到他面前,小傻子之前还有的那么点犹豫立即淡去了,手指悄悄勾住酒杯,低头尝了一口。辛辣过后,是越发醇厚的甘冽。祁昭不懂酒,但也知道这是极好的,又尝了点,谢慎也没闲着,一直给他夹着菜,如此之下,祁昭不知不觉就喝了很多,等他发觉不对时,为时已晚。他晕晕乎乎站起来,那边谢慎同时起身,很贴心的扶住了他:“醉了?”“你,你……故意的,是不是?”酒醉的小傻子眼里水雾氤氲,呆呆看向谢慎,谢慎抱着他,唇角勾起不甚明显的笑:“怎么会呢?来,你醉了,你带你去休息。”祁昭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谢慎拦腰抱了起来,上了第二层阁楼,祁昭迷迷糊糊任他抱着,等到手下触摸到柔软的被褥,眨了眨眼睛,突然发现,这阁楼不就是他梦里多次出现过的那间吗? 第89章 “凤凰城有凤凰祠,晚景城里是不是也有?”“祠堂这种东西,现在只有凤凰城有。”“这样啊。”祁昭应了一声,终于问出了他想问的话,“那你的命牌在哪?”谢慎手指一滞,半晌,漫不经心一笑,“这么快就想了解我了,嗯?”“……你正经点,我,唔。”之后的话,就被深吻尽数淹没了。……听闻祁昭刚从天墟城回来就又要走,魏老不是很高兴。魏老站在角落给花架上的草木平土,从祁昭进来后就一眼没看过他,祁昭很狗腿的给他递小木铲,数次没得到回应后耷拉下眼睛认错:“老师,我错了。”像只犯了错不知道该怎么讨人喜欢的小动物。魏老余光瞥见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到底是心软了,放下木铲到桌后坐下,“过来。”祁昭赶紧走过去,也不敢坐,魏老一看,挑眉,“坐吧,做可怜相给谁看,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老人家不厚道,欺负小娃娃。”“老师最是心善,怎么会欺负人,不会的不会的。”魏老被他狗腿的模样逗得想笑,忍住了,“你说说你,刚从天墟城回来就要去凤凰城,聂槃的事我也听说了,那是你能去凑热闹的吗?出事了怎么办?我可是——”想了想,觉得这样说未免太掉价,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没好气的看了祁昭一眼,重重哼了一声。老人家得哄,祁昭想。他低下头,又重复了一次,“我错了。”看着魏老神情缓和了,紧接着岔开话题,“老师,秦修怎么样了?”魏老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也懒得拆穿,顺了过去,“说起来,秦修这里大概是我最近遇到的唯一的省心事了。”他转身,祁昭跟着他去了内室,那里有一座温床,梼杌神木就被放在那上面。祁昭伸手覆上去,秦修的脉络稳了许多,曾经的死气沉沉也被淡淡生机取代了。他有些惊讶,偏头看向魏老,魏老垂头看着它,“说起来也奇怪,他是十几日前突然变了的,心不死了,魂魄也就慢慢稳了下来。”十几日前晚景城唯一发生过的大事就是谢慎生辰,那日秦戮到了天墟城。应当是秦戮偷偷来过了。“老师,秦修魂魄稳了,是不是可以重塑了?”“还不行,重塑肉身灵力冲击太大,他现在受不住的。”说着,魏老又瞥了祁昭一眼,“不过你现在不是要去凤凰城么?凤凰城里有株不死树,你去的时候带秦修过去,至于效果如何,就看你在那里待多久了。“祁昭:“……”这话题怎么突然就绕了回去。不过知道了秦修能好,他也高兴起来,“谢谢老师。”“不要总是说这些有的没有的哄骗老人家。”魏老哼了一声,“凤凰城有灵植师试炼,傅一承在那里,估计徐成之也要过去,你到时记得给我长长脸。”说罢,顿了顿,声音低了不少,“我也会去。”祁昭眼睛一亮:“老师也去?”“怎么能不去?傅一承和徐成之都带了弟子去,明摆了是要把他们的名号打出去,我怎么能落下?总之你长点心,若此次试炼夺魁,你渡灵出蕴灵九层龙牙草这件事,我就散出去了。”祁昭眼神有点疑惑。魏老凉凉看着他,“小娃娃翅膀硬了,连自己的老师都要瞒着了,你自己说,你现在的灵力还是二阶么”“……”其实不是祁昭故意瞒着,是他真的忘了说。祁昭心虚起来,刚要继续认错,魏老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快回去吧,看着就碍眼,再说了,以前你什么都没有,韬光养晦也就罢了,现在你背后是一整座晚景城,你怕什么?”祁昭当然知道魏老话里的意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那老师,我就先走了。”魏老应了一声,祁昭便退出去带上门,出了植木堂。晚上,祁昭沐了身,给窗台上的草木浇水。上面除了太阳花,还放了十几个小花盆。花盆里是祁昭刚种下不久是草木,种子是之前魏老和三位长老赠予,都是会开花的。祁昭一边浇水,一边和球球小声说话,球球就是那株太阳花,因着燃烧起来时像火球,原本想唤它火火,但赤火草已经是这个名字,就成了球球。球球虽然是火属,但性子比赤火草好许多,乖得很,祁昭被他逗笑很多次,不久,谢慎带着一身水气从楼下上来,“祁昭。”祁昭将花洒放下洗了手,目不斜视走到面前将他身上松松垮垮的里衣扣子系上,才开了口:“来,去那边坐下,我给你擦头发。”谢慎笑了,跟着他走到榻边,祁昭扯了布巾给他擦头发,空隙里把傍晚魏老说的话说了,听他说完,谢慎点了点头,“魏老这番思量没错,锋芒毕露会受人觊觎不假,但也比一无所成要好的多。”这一点祁昭知道,当年的池木就是那样,众人欺他少年穷,背后不知受了多少苦,等他成功渡灵出蕴灵七层的灵植,境地须臾就变了。世间本就残酷,这再正常不过。祁昭便不再想这件事,手指轻轻捋过谢慎的头发,等到头发差不多感了,祁昭在他边上坐下,听着谢慎问他,“洒金街的草木,你要搬回来么?” 第91章 青藤叶探出叶子在碰了碰他,“城主城主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昭昭的!”谢慎眼神缓和下来,轻声笑了笑,偏头看向祁昭,“好了,去吃点东西吧。”祁昭点了点头:“走吧。”……浮生界9527年。九月初七。清晨,祁昭同谢慎出门,与魏老和聂一在城门处碰了面,渡闻也来了,小神棍抱着龟壳很不满的看着祁昭,“要不是我昨晚遇见了魏老,都不知道你要走!而且灵植店我也能帮你照看,你何必还找旁人。”祁昭一笑,“我昨日去寻你,你和越沧正好出去了,就没碰见,记得好好的,嗯?”“……你别转移话题。”渡闻说,语气随着软了下来,“我昨晚给你占了卦,怕写信给你你又忘了看,就过来了,卦文是暗象旁生,否极泰来,上卦,你仔细思量。”暗象旁生,否极泰来。祁昭将这八字在心里重复了几句,认真道:“我记下了。”“记下就好,可别忘了啊。”祁昭嗯了一声,朝他挥了挥手,转过身去。魏老此行带了龙牙草,祁昭这边有青藤叶和梼杌神木,谢城主是个爱吃醋的,便将两株草木都送到了魏老和聂一那边,自己牵着祁昭的手上了后面的马车。五日后,凤凰城到了。凤凰城是浮生第二城,城门赤红,上覆凤凰图腾,从半空俯瞰而下时,城池轮廓仿佛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而凤凰的左右眼,分别是凤凰祠和城主府。聂一下了马车,引着他们去了书房,其余八卫早在里面候着,藤木门一开一合,聂一先开了口:“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城里如何?”聂二凝重道:“城主失踪这件事,被长老府发现了,如今他们已经在正堂等着了。”聂一皱眉,剩余的人还未说话,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人面无表情站在那边,声音平成一条线,“长老请诸位过去。”他们进来不久,长老那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明显是在城主府内设了眼线。祁昭想起聂一之前说的凤凰城城内复杂的话,现在也明白了,悄悄靠近谢慎,“我总觉着,这事不大好做。”话音落下,就感觉到门边一道冰冷的眼神瞥了过来,如芒刺骨。见他如此,旁边谢慎的眼神也冷了下来,衣袖一拂,那边站着的人闷哼一声,方才冰冷的视线立即不见了,说话也客气了不少,躬身道:“谢城主,聂大人,长老有请。”谢慎淡淡嗯了一声,和祁昭先走了出去,背后凤凰八卫对视一眼,稳稳跟了上去。城主府正堂。四处金木为壁,奢华至极,角落里放着鎏金香炉,燃着龙涎香。五位老人端庄坐在上方,看着谢慎几人进来,眼神淡淡的,什么动作也没有。他们不说话,谢慎也没言语,不紧不慢在边上坐下,从始至终都没朝上看一眼,这么对峙了许久,上方的人还是没能沉住气,沉声道:“谢城主,凤凰城的事,你插手恐怕不好吧?”边上聂一开了口:“大长老,凤凰令如今在谢城主手中,那么在城主回来之前,他有权代掌城内一切事物。”老者怒目,“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凤凰令是我凤凰城所有,你却将它给了一个外人,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什么居心?!”聂一抿唇,没再说话,见他退却,老者边上的人也陆续开了口,说的话大抵一个意思,就是说凤凰九卫居心不良,谢慎应当将凤凰令交出来,莫要插手凤凰城一事。祁昭之前只见过晚景城的长老,以为所有的长老都是同他们一般平和的,但凤凰城这五位未免有倚老卖老之嫌,而且,祁昭总觉着他们根本不在乎聂槃是死是活,只想把凤凰城权力攒在自己手中。上方的人一直在说,却始终没有得到谢慎的应声,慢慢也觉着无趣,就停了下来。等到四周完全没了声响,谢慎抬头,声音平淡,“说完了?”最开始说话的老者语气沉了下去,“谢慎,七城之间彼此互不干扰,你莫要犯忌讳,凤凰城的事,就算是没了聂槃,也轮不到……谢慎,你做什么?!”最后四个字又惊又怒,还带着竭力掩藏的惊慌,他瞳孔微缩,死死看着抵在眼前的剑,剑的另一端,谢慎握着剑柄,细小的藤蔓悄悄覆于其上。边上四人也站了起来,“谢城主,你这是何意?”谢慎面无表情看着他,被剑抵着的人咬牙,却没说话,他旁边的人见谢慎不肯把剑放下,刚要开口,谢慎不耐抬手,手里的剑不由分说便朝着他挥了过去。那人一惊,来不及躲,泛着寒光的剑从他耳边掠过去,‘轰’的一声,边上的藤木桌尽数成了残片。他惊魂未定看过去,谢慎衣角微晃,缠满藤蔓的剑身被他握在手里,视线掠过面前几人,语气依旧平淡:“说完了?”许久,都没再有人吭过声。谢慎把剑收回来,“既然没话说,事情就先如此定了,凤凰令既然在我手里,就轮不到旁人说话,聂一,送他们回长老府。”凤凰城九卫一同上前,“诸位长老,请。”上面的人脸色很难看,嘴唇动了动,沉声说了声不用,挥袖离去了。他们走后,聂一拱手,“谢城主,让你为难了。”“看着他们,若是生事,直接禁足就是。”谢慎说。“是。”聂一应下,其余七人跟着他一起退了出去。堂内归于沉寂,祁昭朝外看了看,心有余悸的说,“谢慎,我觉着还是我们城的长老好。”许是被祁昭话里的我们取悦了,谢慎眼神缓和下来,“那你觉着,我们城的城主怎么样?”祁昭:“……”祁昭幽幽看了他一眼,但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话,“很好。” 第93章 祁昭垂下眼睛,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他回头,魏老站在他身后,目光包容又睿智,轻声说,“走吧。”……谢慎是在傍晚的时候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祁昭刚把行囊里的东西放好,青藤叶待在他边上,时不时伸出藤蔓帮他一下,见到谢慎,青藤叶晃了晃叶子,细声细气说:“祁昭昭,谢城主回来了。”祁昭站起来,“回来了,先坐会儿。”等谢慎坐下后,又问,“凤凰祠那边如何?”“聂槃命牌的裂纹扩大了,而且……凤凰祠命牌每一道外都设有结界,我看了看,只有聂槃的被毁了。”“长老府做的?”“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谢慎说,“凤凰祠四周有很浅的魔气,晚景城里有魔物混了进来,和追杀的周泽的应当是一起的。”又和魔物有关,祁昭皱眉。“天墟城时魔物在植灵幻境开启时闹事,如今凤凰祠有试炼,聂槃就出了事,你到时还是小心点。”“我有数的。”祁昭笑了笑,“这几日在路上都没休息好,刚来也一直忙着凤凰城的事,今日早点睡吧,你先去沐浴,我把床铺一下。”谢慎取了里衣去了屏风后,祁昭铺好了床,一时间没事看,就坐到榻上继续看那本传承书,不久,谢慎带着一身水气回来,在他边上低头看了看,“怎么样了?”“都记下了,等秦修血脉稳定后就能重塑,不过浮生界重塑肉身闻所未闻,也不知究竟能不能好,只能看造化了。”“有盼头总是比没有好的。”谢慎手指按在书页上,将传承书从祁昭手里抽出来放到枕头下,一笑,“不过我还想知道,我们的事,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些盼头呢?”“什么?”祁昭装傻。“比如,上次问你喜欢的姿势,你对我说的那个姿势,什么时候愿意与我试一试?”祁昭脸骤然红了,“你,你别胡说,上次我根本没给你说过。”谢城主微微笑了。祁昭说完,才知道自己这是主动把自己装傻的苗头给掐了,不由一哽,觉着谢城主心机的程度与日俱增。他也是不服气的,毕竟觉着自己这么些日看的话本子和小黄书不该白看,眼睛眯了眯,伸手拽着谢慎前襟往下一拉,学着后者以前的模样凑近他耳边,压低了声音,“来,告诉我,你是喜欢什么姿势呢?”说话间的热气尽数洒在面前人的耳尖和脸颊,谢慎眼里划过笑意,朝着祁昭方向一偏头,祁昭的唇就这么猝不及防被他给吻上了。这个吻由浅及深,从温情慢慢变得强势,一吻结束后,祁昭躺在榻上喘息,谢慎半俯在他身上,右手撑在枕头上,缓缓俯下身,在祁昭耳边把十几个姿势说了出来。祁昭耳尖已经红到快要滴血,听着谢慎似乎还要描述姿势的具体内容,实忍不住伸手捂住他的嘴,“你,你别说了。”而后就感觉掌心里传来温热濡湿的触感。小傻子面红耳赤收回手,卷着被子滚了一圈把脸埋进枕头,无论谢慎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了,谢慎怕他闷着,哄了许久却也没用,站了起来。祁昭一直在被子里小心听着外面的动静,察觉到安静了,刚疑惑了一下,耳边就听到了细微的摩挲声,有细小的藤蔓从缝隙伸到了被子里,靠近他腰间,轻轻一碰。祁昭身上痒痒肉很多,忍不住笑了起来,谢慎站在榻边,看着床上的被子团颤抖着,半晌,一只白净的手先探了出来,“谢慎,先停,停下,哈,我真的,真的不行了……”说话间,他裹在身上的被子彻底散了开来,见状,谢慎衣袖一拂,将缠在祁昭周身的藤蔓收了回来,祁昭笑得肚子疼,缓了一会儿后抬头怒视祁昭,但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更像是在撒娇。谢慎眼里的笑意浓郁到快到溢出来,“嗯?”祁昭很唾弃他这种欺负完人就撩的行为,拧眉还没开口,眼前一突然暗,谢慎一手遮着他的眼睛,左手手指轻轻摩挲他的脸颊,唤了一声:“祁昭……”祁昭应了一声,疑惑的看过去,目光撞进那双好看的眼睛后,之前的气势瞬间减了下去,干巴巴问,“干,干嘛?”谢慎没说话,覆遮祁昭眼睛上的手移了开来,整个人却覆了下去,祁昭耳朵红着看着他慢慢靠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许久,却没等到想象中的吻,柔软的被子被掖进颈间,四周灯火也在一瞬间熄了。有人在暗色里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一笑,用很柔软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喜欢你,还有——”轻柔的吻落在眉心。“晚安。”第49章 第49次不正经旦日,凤凰城试炼。试炼在凤凰城南边的苍梧山上, 与凤凰山相对, 山体成谷形, 天然而成的试炼场。清晨,晚景城植灵殿负责试炼的人早早便到了,等将试炼结界布好, 参加试炼的人也基本来全了, 植灵殿将藤木牌和传送石分别交到他们手里, 坐阵试炼场的大长老坐在上方, 沉沉开了口。“此次试炼, 木牌耗尽则出局, 不限手段, 但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试炼三日后结束, 按藤木牌持有数决出前十,出局或者中途想要退出者, 掐碎传送令即可。”众人一一应下,又听着他道,“传送阵半个时辰后开启, 诸位莫要心焦。”说罢,上边便再也没了声音,众人心里各有各的心思,也不打紧,暗地里观察周围的人, 在心里定夺自己取胜的可能性,随即对一些人探出橄榄枝,暂且结盟。祁昭去的晚了些,他到的时候苍梧山上的人已经各自成了无数个分派,他环视一圈,很快在左边的梧桐树下看到了懒散靠在那边吃东西的元崎,走了过去,“元崎。”“嗯,祁昭来了。”元崎漫不经心招了招手,“来得慢了点,等你好久了……这次谢城主没来?”祁昭耳尖有点红,谢慎原本是要送他来的,但他不想再像上次那本被众人盯着看,就回绝了,谢城主自然不愿意,祁昭没办法,末了主动凑上去送了吻,又说了许多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这才过了关。他耳尖的红根本收敛不住,元崎啧了一声,“不过也有比你更慢的,等一会儿秦慵来了,我们一起进去。”“秦慵?”“就是傅老的大弟子,你上次见过,不过没来得及说名字罢了。”祁昭想了想,依稀记得那是个很沉稳的人,就点了点头,和元崎一起在树下坐下了,没等多久,秦慵抱着一株清池草走了过来,三人打过招呼,那边传送阵也正巧开启,就一同走了进去。 第95章 秦慵来不及挡, 却不着急, 墨绿藤蔓距他还有半米的时候, 轩辕木的枝叶凭空伸出,将它彻底隔在了外面。是元崎。元崎与秦慵相熟数年, 彼此之间有着岁月磨砺出来的默契,轩辕木为秦慵挡去攻击后便再次消失, 在对面几人中间见缝插针游走着。明明是懒散的人,认真起来的时候却异常强悍。不过袁戊那边的人确实也不弱,他们明显是磨合惯了的, 自有一套章法。两方人彼此牵制,谁也奈何不了谁,势均力敌之下,就看谁能撑得更久了。祁昭这边有灵植供给灵力,自然不怵, 但袁戊那边就不一样了。五人里只有袁戊一人有灵植,属性还只与他相合,支撑不起所有人,他与秦慵是同阶,耗也是耗不起的。眼见着眼前陷入僵局,袁戊面上却依旧不见惊慌,冷笑着朝他们看了一眼,不紧不慢收回手,手在乾坤袋上一拂,掌心瞬间多了几道符纸。“是惊雷符,蕴藏七阶修者的灵力,小心些。”秦慵沉声说。元崎目光也沉了下来,低低嗯了一声,祁昭心里清楚七阶修者的灵压如何,云虚藤木迅速外面拢了三层,上面蕴着沉沉金光。“有几分眼力劲,不过不用挣扎,太晚了。”袁戊不屑的笑了笑,将灵力渡进惊雷符,手一扬,只听到凭空一声惊雷,梧桐林上方骤然暗下去,刺目雷霆从黑压压的云里露出一角,而后迅速朝着祁昭的方向劈了过去。“轰隆——”祁昭眼前一晃,喉间隐约尝到了血气,藤木的焦味在四周散开,刺得他大脑昏沉。袁戊眼里的惊讶转瞬即逝。他知道云虚藤木阻隔水火,但祁昭修为不过二阶,血脉之力不算强大,按理说不可能阻挡七阶惊雷符,但事实却是生生被隔了一半。果然留不得。这么想着,袁戊低头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几道惊雷符,这些符纸价格昂贵,是他费尽心思求来的,原本不想这么早就用,但现在,也由不得他了。元崎皱眉将祁昭扶起来,神情凝重看着他,“凤凰城试炼点到为止,你可莫要忘记了。”袁戊冷笑,“我有分寸,不就是不伤及性命么?但是血脉破碎也不会送命,不是么?至于你们……陪他就是。”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元崎和秦慵神情一凛,袁戊手里的符纸得意的晃了晃,祁昭多看了几眼,突然一顿。黑压压的雷云在这一刻集在他们上空,雷光闪动后,几道蕴着惊人威压的雷狠狠落了下来。雷霆乍惊,金光四泄。尘土卷着破碎的梧桐叶,四周烟尘滚滚,隐约有树木焦味。袁戊身边的几人看着,眼里满是势在必得的兴味,半晌,却看着眼前烟尘里突然出现了一抹更耀眼的雷光,刺破烟霾,以汹涌之势朝着他们席卷而来。袁戊一惊,手中惊雷符迎上面前的雷光。“嘭——”金石碎屑伴随着这声巨响洒在地上,袁戊面色苍白,捂着胸口后退一步,目光死死盯着前面。那里覆着的烟尘已经彻底散了去,四道人影逐渐清晰起来,站在中间的是祁昭,身上半点尘埃都不沾。他手里也捏着几张墨蓝色的符纸,隐约雷光流转。袁戊只瞥了一眼,原本苍白的脸立即更白了。九阶惊雷符。七阶惊雷符价格虽昂贵,但费点心思也能求到,可九阶纯粹就是有价无市了。元崎也看见了祁昭手里的符纸,怔了怔:“九阶惊雷符,祁昭,你这是哪儿来的?”祁昭眼神有些茫然,听见元崎的话,从乾坤袋里又抓出了一沓,说:“来之前谢慎给的,说让我没事丢着玩儿,我刚才看见他手里的和这挺像,就丢一下试试。”元崎:“……”秦慵:“……”秦慵羡慕的眼睛都要红了,“九阶惊雷符,这么随随便便就给你丢着玩儿?祁昭你告诉我,晚景城现在还缺灵植师么?缺的话我现在就跟你走。”祁昭被他眼里的炙热烫得抖了抖,默默离他远了些。秦慵:“……”袁戊边上的人见情势不好,不动声色朝后退了退,想要趁着祁昭四人不注意传送出去。他们都清楚,现在已经不是交出藤木牌就能了结的事情了。将他们的小心思看的清楚,元崎衣袖一拂,轩辕木腾空而起,彻底断去他们所有去路的同时,又把他们腰间的传送令卷了去。“这么快就想走?”元崎把玩着手里的传送令,漫不经心一笑,“用不着这么慌,我自然不会伤及你们性命,不过袁戊也说了,血脉破碎是不会送命的,我想……你们定然愿意陪他,是不是?”离袁戊最近的人抿了抿唇,突然上前一步,将怀里的藤木牌拿了出来,道,“我们只是跟随袁戊谋个好处,与诸位无冤无仇,此前种种非我们本意,还望诸位抬手,莫要赶尽杀绝。”袁戊蓦的冷笑一声。那人还是有点怕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将装着藤木牌的锦囊搁下了,边上的人对视几眼,也随着他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凤凰城试炼点到为止,祁昭本来就没想做的太绝,若不是之前袁戊这么说,如此恶毒的念头他有都未曾有过。元崎和他也是同样的想法,将地上的锦囊勾回来后,扬手把传送令还了去。那几人道了谢,将传送令掐碎,轩辕木里围困的人就只剩下了袁戊。袁戊沉默的看着他们,良久,阴森森笑了,一字一顿道:“祁昭,你真以为这就完了?”话音落下,他手里剩下的几道惊雷符尽数朝着祁昭的方向扔了过来,祁昭眯了眯眼睛,扬手迎上,两道雷光撞在一起掀起烟尘,还未散去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哭喊。哭喊声里,墨绿色的光芒骤然暴起,白鹤木枝叶呈刺状,朝着祁昭卷了过来。祁昭闪身避开,淡金色藤蔓与它交锋数次后,四周也清晰了起来,四人朝袁戊方向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第97章 隐隐约约的呜咽声还在继续。祁昭想了想,弯腰把青藤叶抱起来,朝着梧桐林深处走了过去。四周很静,偶尔虫鸣。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呜咽声在耳边清晰到了极致,祁昭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那里是一处小小的矮丘,声音就在它背后。青藤叶晃了晃叶子,小声问:“祁昭昭,你真的要过去吗?我怎么觉着渗得慌?”祁昭笑着摸了摸它的叶子,嗯了一声,把它抱紧后缓步绕过山丘,山丘后是空旷的一块平地,有人背对着他蹲在不远处,喉咙不断发出呜咽的声音,像是在哭。压抑又隐忍。这样的哭法明显是伤心到了极致,祁昭犹豫了下,刚要走过去,那边哭着的人突然动了。他身子很僵硬,用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站了起来,慢慢转过头,唇角沾着血,赫然是与祁昭一模一样的眉眼。祁昭一愣,那人却笑了,头一歪:“你是谁?”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前走了几步,动作间,若隐若无的血腥味在背后淡淡蕴开,祁昭下意识看过去,瞳孔骤然一缩。那里躺着一人,心口撕裂,身下泥土被血液浸染成了深红色,边上散落着细小的残肉,而那颗原本应该在胸腔跳动着的心脏,此时正被牢牢握在前面那人的手里,已经缺了一半。祁昭心里一寒,恍然明白过来,刚才他听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呜咽,而是这人吞食心脏时发出的吞咽声。反胃的感觉汹涌而来,祁昭后退几步,脸色略微发白。那人意识到祁昭的抗拒,疑惑看过来,“你怎么了?”他随着祁昭的视线朝后一看,了悟一笑,“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饿了?没事的,我这里有吃的,来,我给你。”说着,他朝祁昭一步步走了过来,有淡红色的魔纹从他脸颊浮现出来,每走一步就越深沉一分,等到走至祁昭面前,魔纹的颜色几欲滴血。祁昭浑身冰冷,很想退后,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那人一笑,眼神无辜又天真,将手里血淋淋的心脏递到他眼前,“这是晚景城城主谢慎的心,你尝尝,看味道好不好?”……祁昭猛地惊醒,霎时间对上一双带着关切的眼。是元崎。见祁昭醒来,他松了口气,“你怎么了?睡得好好的就哭了起来,怎么叫也叫不醒,做噩梦了?”祁昭还没缓过来,目光呆滞朝四周看了看,天还暗着,眼前火光融融,分明还是他入睡前的模样。居然是梦。他声音沙哑开了口:“我睡了多久?”“半个时辰都不到,突然就哭了起来,也是很吓人。”元崎递过水袋,“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其实用不着,我们家老头儿嫌我没出息,总威胁说要打断我的腿,我这不还是好好的?”秦慵在边上啧了一声。元崎不满看过去,秦慵摸了摸鼻子偏过头,看着要比元崎还要没出息。祁昭靠在梧桐树上看着他们,心跳渐渐缓了下来,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抹白色衣角,他偏头,池木坐在那边微笑看着他,手指轻轻抚着怀里梦魇花的叶子。噩梦,梦魇花。祁昭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将灵力覆在了梦魇花身上,却没感知到动用过灵力的痕迹,不禁皱眉,刚要收回视线,池木弯了弯身子,颈后玫瑰色的胎记一瞬间落进了祁昭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祁昭总觉着池木胎记的颜色比他之前见到的那次重了很多。再看过去时,池木已经直起了身子,声音柔和:“做噩梦了?现在好些了么?”祁昭点了点头,看出他不想说话,池木笑了笑,很识趣的没再开口,此时夜已经深了,天边暗色沉重,秦慵拨了拨火堆,说:“都早点睡吧。”他们累了一天,靠着梧桐树很快便睡着了,祁昭原本是没有睡意的,闭着眼睛想了许多事,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倒是一夜好眠。隔日清晨。祁昭醒来的时候,秦慵三人已经起来了,正围着火堆煮菌菇汤,见祁昭醒了,元崎捧着碗对他招了招手,“祁昭,快过来。”经了昨晚的梦,祁昭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池木吃的也不多,一锅菌菇汤末了都进了秦慵和元崎的胃。吃饱后的元崎很满足,眯了眯眼睛,问:“今日打算如何?”这日是试炼的第二天,实力不济的基本都已经出了局,剩下的要么是有实力要么是运气好,说起来谁都不大好对付。“暂且走一步算一步。”秦慵说,“也就这半天了,今天傍晚过去各人都要开始为自己争,到那时就真不太平了。”顿了顿,他又问:“到时你们是打算分开走,还是继续一起?”祁昭昨夜已经想清楚了必须和池木分开,闻言还未开口,那边元崎先出了声,“还是分开吧,我家老头儿这次看着挺认真,我还是挺在乎我的腿的。”秦慵笑了,“好。”四人把火堆熄灭,转身出了木丛,昨日里有过的寂静已经烟消云散,祁昭走的还算顺利,遇到的都能抵得过去,偶尔遇到五阶灵植师,一道惊雷符下去也就了事了。渐渐的,旁人都听说了试炼里有这么一帮揣着九阶惊雷符的土豪,自然不会傻到上来送人头,稍有不对就早早躲开了。“这样下去也是平白消磨时间。”眼角余光又看到远处有人躲开后,秦慵叹了口气,“我们就此别过吧,之后的路如何,就看各自造化了。” 第99章 他明显不大想提这件事,又问祁昭:“你还不打算走么?”“试炼明日才结束,我总不能让老师失望。”“那正好。”聂磐笑了,“我暂且也不想回去,正好也想看看你说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模样,他们既然盯上了你,自然会再回来,我跟着你就是。”祁昭幽幽看着他。“不用这么看我,到时我会藏匿气息,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说实话祁昭根本就不信,但聂磐这么说,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好点了点头,“好吧。”聂磐将周身气息敛了去,很快藏去了身形,祁昭环视一圈没发现他,脑海里倒是听到他的声音,“好了,没人会发现我,继续走吧,需要帮忙的话喊我的名字就是,谢慎会感谢我的。”这个人也是很不正经。祁昭没理他,换了个方向继续往前走,之后没遇到那些魔物,倒是之前一直躲着他的试炼者出现了。祁昭明面上虽只有二阶,但传承后其实是在五阶的境界,自然不怵,怀里的藤木牌很快添了许多,唯一闹心的大概就是身后跟着的聂槃了。“啧,实力不错啊。”“这人长得贼眉鼠眼,现在植灵殿收人都不看脸了么?这在凤凰城根本就不是不可能的事,还是你长的顺眼,嗯,谢慎有眼光。”“还有,你看见刚才那人抱着的那盆蝴蝶叶了么?物随主人形,那么好看的花,毁了毁了。”他跟看戏似的,颇有行为的指指点点,手边就差盘瓜子。青藤叶凑近祁昭耳边,低声道:“祁昭昭,这个人怎么比火火还吵?”祁昭也很无奈,“可能是因为都是火属,所以性情差不多。”话音落下,就被凭空出现的一枚果子砸了头。梧桐叶声音很高冷,淡淡道:“火属草木不背锅。”祁昭觉着他这也算是遭受无妄之灾了,凭着感觉朝左边瞥了一眼,加快了脚步。背后清风徐徐,聂槃的轻笑声响起一瞬,很快被风拂去了。……一夜后,试炼里的情形更紧张了。觉着手里持有的藤木牌差不多的人已经躲藏起来,剩下还差得远的便开始四处寻找,在最后关头拼一把,说不定还有转机。祁昭低头数了数他现在有的藤木牌,三百一十七,不少,但也算不上多。【还不够。】小九说。祁昭心里也清楚,将藤木牌放回乾坤袋后抱着青藤叶站了起来,青藤叶夜里一直在尽可能的滋养祁昭的血脉,叶子有点蔫。祁昭摸了摸它的叶子,“还好吗?”“好的。”青藤叶叶子一晃,“都说了我会保护好你哒,绝不食言!”祁昭轻轻笑了,耳边风声掠过,聂槃现出身形,手指在青藤叶的木身上戳了一下,“它是不是不行了?”青藤叶性子再软也是朵雄花,被人用如此质疑的语气问行不行简直是机会,叶子边缘的小刺当即探了出来,毫不留情在聂槃手指一戳。“啧,脾气还挺大。”聂槃收回手,看到被扎的那处已经红了,眯了眯眼睛,“信不信把你烧成灰?”话说完,青藤叶还没反应,祁昭先护短的抱紧了青藤叶,不满看了聂槃一眼。聂槃:“……”人不如草。聂槃幽幽看了他一眼,半晌,低声叹气,“你这性格,倒是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他说出一句后就不吭声了,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祁昭偏头看他,后者沉默良久,却没继续往下说,一笑,“有人过来了。”远处隐约响起脚步声,聂槃重新隐去身影的同时,脚步声的主人慢慢出现在祁昭眼前,腰间佩着五阶藤木牌,怀里是一株暗属的暗影花。见到祁昭,他愣了愣,看着像是认识祁昭。祁昭看着他也有几分眼熟,片刻后想起来,之前在植灵幻境的时候这人曾向他递过橄榄枝,被他拒绝了。依稀记着名字是叫徐岩。“这位小友,又见面了。”徐岩温厚一笑,怀里的暗影草上却缓缓蕴起光芒,试炼还有不到五个时辰就结束了,在这个关头两方相与意味着什么,他们彼此之间心知肚明。“小友,我不愿难为你,你将藤木牌予我一半就是,可好?”徐岩说。他如今持有的藤木牌数量不少,但离夺魁还是有些差距,晚景城那些人护短的不讲道理,他心里有顾忌,便选了折中的法子,能将他的积分凑够,也不算太得罪人。灵植师间差一阶就是天壤之别,徐岩觉着祁昭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曾想后者却摇了摇头,“前辈,请吧。”祁昭怀里的青藤叶光芒灼灼,云虚藤木出现在身后,慢慢弯下。徐岩愣了愣,看清楚他面上的坚定后知道没有回转的余地,便不再言语,身周藤蔓拢起,抬至半空,暗影花的光一瞬间顺着徐岩的手覆在其上,以雷霆之势俯冲而去。 第101章 身边风声涌起,聂槃重新出现在他边上,“我看你的藤木牌已经够了,夺魁应当是稳的,魏老也不是苛刻之人,至于心慌到戳自己手腕么?”祁昭幽幽叹了口气。聂磐眼尾微挑,接着说:“比起这个,我觉得你更应该心慌这点,如果让谢慎那个小心眼的知道了你方才和别人躺在一起,会怎么样?”祁昭:“……”他偏头,“听你的话,我怎么感觉你想要去告状?”“你的感觉没错。”聂磐微微一笑,“想一想到时候谢慎脸上可能出现的表情,嗯,刺激。”祁昭面无表情。聂磐笑了,“好了,逗你的,你现在打算如何,是就在这里坐着等试炼结束,还是再四处看看?”祁昭心里有点闷,站了起来:“走。”他随便寻了一条路,四周很静,此时距时间结束只有一个半时辰,局势基本已定,还出来的都是些阶位高的,运气好的那些早就躲了起来。于是祁昭有了一路,也没遇见什么人,偶尔遇见了,也是已经被徐岩洗劫过的。时间慢慢流逝,天边最后一点光也被浓郁的夜色覆上了。山谷里钟声沉沉响了起来,钟声过后,山谷上方渐渐聚拢起淡色的光点,祁昭抱着青藤叶闭上眼睛,片刻后身子一晃,再睁眼,人已经到了植灵殿里。植灵殿的人上来将装着藤木牌的锦囊收回去清点,祁昭一边等着一边四处看了看,没见到聂磐,倒是看到了同样在不断张望的元崎和秦慵,就走了过去,“找我吗?”他突然出声,把元崎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他,松了口气,“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样?”祁昭把自己集到的藤木牌数量给他说了,元崎点头,“可以的,我已经遇预见到之后我会如何被老师嫌弃了。”秦慵在边上生无可恋点了点头。“所以……”元崎转头看向祁昭,“我觉着,你必须请我们吃顿好的。”“是的,必须。”祁昭笑了,“好,随你们吃。”元崎满意的嗯了一声,此时试炼的积分排名也出来了,白色的字缓缓在左边一面玄色的墙上浮现出来。所有人都最先看到了最上面的名字和边上小了一个字号的阶位。[祁昭,二阶]。周围几乎是立刻就喧嚣起来。“二阶灵植师?是开玩笑吧?”“祁昭这名字有点熟,我记得是晚景城?这里是凤凰城似乎是晚景城谢慎代为掌管,啧,这背后不会有什么事吧?”“肯定有事,试炼里阶位比他高的灵植师不知多少,怎么就能轮到他夺魁?不行,这事得交待清楚。”“就是!”人声沸腾,止都止不住。植灵殿大长老只是看着,不出言阻止,这些人说了许久后没得到应答,齐齐看过去,“大长老,你凤凰城植灵殿,不会这么欺负人吧?”话音落下,大长老笑了笑,没说话,却有另一道声音从后面沉沉响了起来。“来,说出来让我听听,是怎么个欺负法儿?”作者有话要说:  谢城主:“我家祁昭昭被质疑了,快点,我要出现!”腾蛇神木:“大兄弟,你别急,好久没被祁昭昭抱过了,我也很急。”第53章 第53次不正经说话的人是魏老。他怀里抱着一个蒙着黑布的藤木箱,从后殿缓步走了进来, 同行的人还有谢慎, 后者穿着玄底金边的衣袍, 面无表情站在那边,气势凌冽。见着他们,底下的人静了一瞬, 很快又喧嚣起来。“舟木老人?祁昭不就是他门下么?再加着谢慎, 这背后没鬼谁信?”“就是, 但事情可不能这么做, 试炼本就是看各人本事, 在后面作假算什么?”“而且这不是凤凰城的试炼么?晚景城插手进来是什么事, 不行, 这事得理清,否则难以服众。”“……”谢慎目光淡淡的, 衣袖微微一拂,雷霆般的威压直压而下, 方才的鼎沸人声骤然消了。众人虽没了声音,但眼神依旧是不服气的,见状, 植灵殿大长老站了起来,微笑着说:“诸位莫急,我凤凰城试炼自然不会违背良心,若是有疑虑,诸位不妨听听舟木老人如何说。”魏舟木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紧接着开了口:“诸位对凤凰城试炼结果不满, 不过是因为祁昭的阶位低而已,但阶位考核一年只有一回,有时候是衬不上的。”“您的意思是说,他在考核结束的这不到两个月内,灵力能从二阶跃到至少五阶?”当即就有人开了口,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怀疑和嘲讽。他身后也是一阵嘘声,明显都是不信的。魏舟木笑了笑,没直接回应,手指缓缓搭在了手边的黑布上,“此次前来我也是有一件事要说,诸位都清楚,如今浮生界蕴灵最高的是傅一承手里的白纹竹木,蕴灵八层,不过现在,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底下的人一愣,意思是说……有蕴灵八九层或者十层的草木出世了? 第103章 他咬了咬牙,唤出血脉藤蔓,“来!”话信落下,便看着淡金色的藤蔓凌空击下,祁昭因着他之前诟病魏老的话看他极其不顺眼,下手一点都没保留,云虚藤木上的光芒仿佛要燃烧起来,猛地朝着那人落了下去。雄浑的灵力在四周散开,众人只看到一抹金色从面前迅速掠过,就听到耳边一声巨响。那人的血脉藤蔓毫无招架之力被碾在了地上,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咳嗽一声,身子摇摇欲坠。四阶的灵植师,在比他阶位低二层的手里居然连一下都没撑过去。众人沉默了,静静看着,祁昭上前一步,云虚藤木的枝叶尖端对着那人的喉咙,面无表情说,“道歉。”那人瞳孔一群,丝毫不怀疑,若是他还是拒绝,祁昭真的敢刺穿他的喉咙。他咬牙,许久,艰难挤出三个字,“对不起。”最后一字尾音落下,祁昭收回藤木,居高临下看着他,声音很淡。“你不行,也别觉得旁人和你一样。”同样意思的话之前元崎也说过,当时只觉着愤怒,可现在被祁昭这么轻轻说出来,语气里明明半点嘲讽都不带,可就是能让人觉着前所未有的难堪。那人低下头,没吭声。祁昭再没看过他一眼,退回元崎身边,眉眼还是温润的,但现在已经没了任何人敢小视。将底下人前后的态度变化收入眼里,魏舟木满意笑了笑,今日的事都在他把握之内,他心里早就清楚,祁昭二阶夺魁和渡灵九层势必会忍人怀疑,最重要的一环就在祁昭这里。若是他今日没有动手,比起忌惮,旁人更多的会是觊觎,但现在不一样了。走出这步,从此晚景城祁昭就不再是那个窝在洒金街籍籍无名的人了。还是他眼光好,小徒弟就是争气。这么想着,魏舟木又一笑,朝边上的谢慎看了一眼,却看到后者唇角弧度轻缓,目光凝在祁昭身上,温柔的快要浸出水来。年轻人真是肉麻的厉害。魏舟木叹了口气,传音给植灵殿大长老,闻言,大长老捋了捋胡子,开了口,“如此,了还有人有异议?”底下没人吭声。“既然没了异议,那此次试炼排名就这么定下了,排名前二十者,稍后随植灵殿前去领取奖励。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众人看着他。“阶位考核一年一度,无论灵力如何也只能晋升一阶,但方才诸位也看到了,这本就不合理,植灵殿墨守成规数年,也是时候做出变动了,所以——”大长老站了起来,神情骤然间变得严肃,一字一顿道,“即日起,阶位考核阶位晋升抛去限制,只要能力够,可以跃阶!”浮生界植灵殿阶位考核数千年未曾有变,这无疑是大事,尤其还是在向来守旧的凤凰城。这对灵植师是好事,众人没有反对,植灵殿的一些人却变了脸色。凤凰城内情势复杂,植灵殿里长老府和城主府各有势力,大长老属于城主府一派,这事此前并没与任何人商量过。长老府那边的人自然不愿意,朝边上使了个颜色,当即边有人出了声,“这是大事,植灵殿没权力全然做主,还是要城主同意才合规矩。”他们分明已经从长老府那边知道了聂槃失踪,有恃无恐。大长老笑着,笑意却没到眼睛里,“拥有凤凰令即可当是城主的意思,如今凤凰令就在谢城主手里,我同他商量过,是同意的。”众人朝谢慎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他腰间赤金的凤凰令。这就合乎规矩了,众人点头,说话的人见扯规矩没用,很快换了思路,“即便有凤凰令,凤凰城和晚景城到底还是有别,谢城主的想法不一定和城主相同,此等大事,谢城主代为决定还是不合适吧?”说着,边上多了不少人附和。眼看节奏带起来了,植灵殿三长老不紧不慢开了口:“这话也是没错的,这事不如先放放,等聂城主回来再说也不迟,我——”话说到这里,突然被人打断了。“不用等了。”大殿的门在这一刻被缓缓推开,众人齐齐看过去,有人步伐从容从门外走了进来,赤金衣袍火焰一般,眉目张扬,桃花眼肆意挑了挑。是聂磐。众人一同躬身行礼,“聂城主。”聂磐颔首,目光在四周环绕一圈,语气漫不经心,“谁说我不同意的?”他视线定在三长老身上,挑眉,“是你么?”三长老眼神晦暗,他听长老府的意思,分明是说聂槃十有八九回不来了,之前才那么拖时间,现在的话……根本就没了挽救的余地。他走了下去,拱手,“不敢,之前只是有些忧心,想要更稳妥些罢了,既然您同意,我等自然拥护。”聂磐一笑,“既然如此,那便是最好了,随后将布告贴出去,规矩就这么定了。”大长老应下。聂磐不再给旁人说话的机会,摆了摆手,“散了吧。”前来参加试炼的人随着植灵殿的人走了出去,不久,植灵殿的人也去忙各自的事情,殿里就只剩下了几人。聂槃面上的笑一点点沉了下去,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真是麻烦。”谢慎面无波澜看了他一眼,把腰间的凤凰令解下来扬手扔了过去,聂磐收好,笑了笑,“这种有人替自己把事担了的感觉,真不错。” 第105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那时的天很蓝,眼光透过树叶斑驳在他脸上,整个人身上仿佛被揉了一层细碎的金粉。什么心情到现在已经记不大清了,可能是有点慌,还有点期待和欢喜,聂槃只记得他当时心跳的特别快,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握住他的手,说了声,我喜欢你。而后就在满心忐忑里,看见阿泽一笑,反手把他的手握住了。这年聂槃年岁十五,阿泽亦是。聂槃九岁认识他,十五与他执手,中间六年光阴,只喜欢这么一个人,可以说是把他放在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后来日子轻慢,他们一起上前采药,下河摸鱼,累了就随意躺在梧桐林的树叶上,不怕脏,起来的时候再笑着摘取彼此头发上沾着的碎叶。那时候心上无杂念,喜欢得坦坦荡荡,不图风花雪月,偶尔的轻吻都是害羞而欢喜的。做过最出格的事恐怕就是那只纹在阿泽身上展翅欲飞的凤凰。等到苍梧山的梧桐凋谢过五次,凤凰城里更加复杂起来,长老府对聂槃步步紧逼,多次想致他于死地。也就是在这年冬天,聂槃继承凤凰令,锋芒毕露,血洗长老府。那晚过后,长老府八位长老没了三位,魏嘉栩下落不明。聂槃荣耀而归,站在了凤凰城最高的位置,他回苍梧山寻阿泽,张开手想拥抱他,一瞬间却撞进了一双满是仇恨的眼。那个从前总喜欢温柔笑着对他说喜欢你的人,用冷到骨子里的声音一字一顿说,我恨你。字字诛心。而后冰冷的匕首就刺进了他的心口。那日他昏了过去,再醒来时阿泽已经不见了,他疯了一般的找,后来聂一回来,对他说了一件事。阿泽的原名,是魏嘉泽。魏嘉栩的胞弟。他很愤怒,觉着魏嘉泽是有心接近他,动用了所有势力将他找了回来,看到的却还是冷眼,他彻底失了理智,对魏嘉泽做了不少折辱的事。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魏嘉泽哭。再后来,魏嘉泽从城主府逃了出去,就没有后来了。听聂槃说完,祁昭沉默了。“阿泽以为是我杀了魏嘉栩,可那晚我根本没有见到他,他为何失踪我也不清楚。”聂槃低声说,“这五年,我一直在找阿泽,那日从谢慎生辰宴出来,在桌上看到一封信,说是有阿泽下落,不管是不是真的,我总要去看一看,谁知那是个圈套。”“我去了以后便进了生死阵里,那像是特意为我设下的,处处压制,后来我用了些法子出去,恰好落在苍梧山,见到了祁昭。”聂槃说着,突然笑了,“不过现在好像也算是殊途同归,阿泽总归还是回来了。”“……如果不想笑,就别笑了。”祁昭看到他的笑觉着特别难受。聂槃愣了一下,还是笑着,“之前还说你是明白人,怎么突然学坏了?有些事知道就好,就莫要说出来了。”祁昭不说话了。谢慎沉沉开了口,“那些背后有黑色凤凰纹的人是什么人?”“是长老府去了的那三位暗自养的死士。他们被控制,堕魔不意外,只是我想不清楚,他们为何要追杀阿泽。”祁昭下意识接了话,“因为他是你的弱点。”聂槃手指颤了颤。魏嘉泽确实是他的弱点,他这二十多年,最好最干净的岁月里边只有这么一人,他最真切最炽热的感情都给了他,再也没有办法去喜欢别的人了。聂槃很多时候都觉得他自己可笑又可悲,可到底也是没办法的。“我们之间的误会太深了。”聂槃神情有些疲惫,“其实像极了人间界那些话本子里的故事,以前看的时候总觉得腻味,可亲身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也没比里面的人物好多少。”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祁昭看着他,也没出声,四周静了一会儿,半晌,床榻里突然响起咳嗽声。聂槃几乎是立即就站了起来,下意识朝那边走了一步,突然停下了。床榻里模糊的人影坐了起来,又咳嗽了一声,聂槃死死看着,嘴唇都在颤抖,却迟迟没有迈出步子。祁昭低声问:“你不过去吗?”聂槃的手指握紧了又松开,“……他恨我。”这样平日里肆意放纵的人,也有瑟缩畏惧的时候。祁昭叹了口气,那边魏嘉泽的手已经从床帐里伸了出来,聂槃急忙躲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无声道,“好好照顾他,多谢。”祁昭走到了床榻处,将床帐拉开,问魏嘉泽,“醒了,好点了吗?”魏嘉泽怔了怔,“祁昭?”“是我。”祁昭应了一声,突然觉得他有不对劲,眼睛没有焦距,无神盯着与祁昭偏离的方向,就好像是……“我看不见了。”魏嘉泽声音很平淡。聂槃瞳孔骤然一缩,几乎是瞬间就到了他边上,却不敢说话也不敢碰。祁昭也是一惊,手搭上他的手腕,发觉是之前受伤太重,灵力堵塞造成的暂时失明,慢慢就好了,不会眼盲。 第107章 聂槃啧了一声,“是么?”祁昭理直气壮的点了点头。就看着聂槃朝他身后扬了扬下巴,“嗯,你听见了?”祁昭心里咯噔一声,回头看去,谢慎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长身玉立站在那边,看着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瘆得慌。祁昭:“……”他转头怒视聂槃,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要如此害我?看清楚他眼神里的意思,聂槃笑了,“山中日子多无聊,总是要寻些乐子来调剂一下。”他这话说的要比祁昭之前还理直气壮,祁昭脸皮实在怼不过,又觉着背后的目光实在是刺人,很快就怂了。“就你这胆子,还打算折腾别人?”聂槃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谢慎,“行了,带着你的人回去吧,至于究竟谁折腾谁,你们晚上可以好好聊聊。”谢慎不仅不反驳,还低低嗯了一声。祁昭敏锐觉着自己恐怕是要完,头越来越低,聂槃忍不住笑了一声,转身回了木屋,祁昭摸了摸鼻子,回头看谢慎,“嗯……那个,你吃过东西了么?”“没有。”谢慎眼里笑意未曾消散,“我觉得,我应该留到晚上好好吃。”最后三字一字一顿,里面尽是意味深长。祁昭现在也是看过不少小黄书和话本的人,纸上谈兵还是可以的,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耳朵上好不容易才淡了的热度重新燃起。他心里很震惊。谢慎什么时候学会说骚话了?祁昭忍不住抖了抖,谢慎唇角笑意更甚,没向从前一样退步,手指轻轻在他腰间点了一下,刻意压低了声音,“我想,一定会很好吃,对不对?”祁昭被他这么一戳,腰差点软了,支支吾吾了半晌,才用特别低的声音开了口,“你……你正经说话。”语气要多没底气就有多没底气。谢慎知道他脸皮薄,再撩下去恐怕适得其反,见好就收才好,就笑了笑,低头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好。”明明是在撩,但祁昭就是从那一个字里听出了纵容的味道。于是骤然间心跳加速。晚上回去后,祁昭和谢慎陪魏老用了膳,二人之前都有些忙,现在难得有空,就一起出了门。其实也没什么想做的,就是四处走走,说说话。凤凰城在夜里也是热闹的,称得上是不夜城,祁昭逛了一圈,怀里就有了不少吃食,大概是因为和孟然相处的久了,祁昭吃东西的模样多少也带上了些仓鼠的影子,谢慎在边上看着,眼神柔软的像云一般。祁昭吃到一半想和他说话,偏头对上他的视线,脸顿时就红了。他觉着不是自己没出息。想一想,有这么一人站在你面前,眉目如画,眼神柔软,万家灯火在他背后,融成一点凝在眼里,而后对你微笑。就像初春时的那抹新绿,平日里或许发现不了,但就是有那么一个瞬间,你不经意回头时突然触及,就须臾间坠入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生根发芽。换成谁谁不心动?不是一句苏不苏撩不撩就能简单描述的。祁昭迅速心里给自己开脱好,凝视了祁昭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一些东西,笑眯眯开了口:“好久没见过腾蛇神木了,让它出来好不好?”谢慎自然不会拒绝,寻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将腾蛇神木凝出来,玄色草木刚出现,叶子便开心的勾住了祁昭的手指。祁昭挑眉看了谢慎一眼。谢慎还是笑着,任腾蛇神木勾着他左手手指,自己伸手握住祁昭另外一只手,紧紧的。祁昭心又颤了一下,手指在腾蛇神木的叶子上摸了摸,笑着说,“我突然想起来,我似乎一直都没给它取名字?”谢慎看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也是很明显了——你现在才知道?这样的谢城主也是很可爱,祁昭弯了眼睛,“那我现在给他取一个,好不好?”谢慎面无波澜,看着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却说:“……不能太随意。”祁昭故意逗他,“其实原本阿藤就挺好的,但已经被青藤叶用去了,嗯……你觉着阿蛇怎么样?”“……”“不喜欢?那阿纹呢?”“……”“还不喜欢啊,总不是能是阿木吧?”“……”“阿叶?”“……”“阿喵?”眼看着他越说越不像话,谢慎眯了眯眼睛,“你觉着第三页的第一个姿势怎么样?” 第109章 祁昭也笑了,哑着声音说了声好。魏老便不再说话,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水有些凉,祁昭慢慢静了下来,又觉着有些奇怪,他是清楚魏老的性子的,若是无事,应该不会跟他说这些才是。他忍不住朝着魏老看了一眼,清楚祁昭心里在想什么,魏老也不打算瞒他,说:“你和谢慎出去的那会儿,元崎来寻我了,说你似乎是有心魔。”祁昭知道元崎说的是他在苍梧山时差点堕魔的事。“他说你不是心境不稳的人,有堕魔的趋势只能是因着什么事心思太重,我想了想,觉着可能是我总说你不能给我丢人,你放心上了,又不是愿意争的性子,容易愧疚,自然会给心魔可乘之机。”这样的想法祁昭确实是有些,但也不至于太重,犹豫了一下,祁昭看向魏老,“老师,您对天墟城植灵殿杨老的弟子池木有印象么?”“见过几次,好像是个挺乖的孩子,怎么了?”祁昭把他觉着池木不对劲的地方给魏老说了,闻言,魏老一顿,“你是觉着,你当时差些堕魔,和他有关?”祁昭点了点头,“还有,他明明是火属,试炼时带着的却是暗属的梦魇花,差些堕魔后的夜里,我做了噩梦,梦到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是魔,当然在吃活人心……”他抿了抿唇,“那心……是谢慎的。”这就仿佛是见到自己亲手杀了爱人一般。魏老皱了皱眉,“这么说的话,他确实有些不对劲,你打算如何?”“现在只能先防备着,我觉着他背后不简单,具体怎样还要再看看。”祁昭抬起头,又说,“老师,这事您先莫要告诉杨老。”“我晓得的,不过看着他这是盯上你了,你注意些。”“我会的。”祁昭笑了笑,“老师,谢谢您。”“又说酸话,这习惯可不好。”魏老站起来,“好了,原本就是怕你心思重出什么事,现在既然没事,我也放心了,不早了,回去休息吧。”祁昭嗯了一声,起身朝魏老躬身后,回身出去后掩上了门。客栈里已经静了,外面空无一人。祁昭还不想回去,索性在门边坐了下去,开始想一些他之前从来没有细想过的事情。《大道初生》,浮生界,七城,世界线,池木。祁昭突然发现,从天墟城到凤凰城,他其实一直都是在被别人牵着走,虽说梼杌图腾点亮了,但那也颇有些阴差阳错的味道。这样不行。祁昭在心里叹了口气,戳了戳手腕上的叶子图案,“小九。”【嗯?】小九这次难得反应快,祁昭靠着门,“你觉着,现在的世界线进行的怎么样?”【我觉得挺好哒,梼杌神木的图腾已经被点亮了,剩下的还会远吗?】“……我没底气。”【魏老说你心思太重其实没说错,算了,反正我现在没什么事,可以帮你排忧解难。祁昭昭,人之所以没底气,要么是因为不够强大,要么是因为没用,你觉着你是吗?】祁昭目光沉重点了点头。【……】小九很无奈,【如果不是你,秦修的命稳不住,天墟城这条线早就崩了,还有凤凰城这里,若是你没有救回魏嘉泽,聂槃恐怕会疯,是不是又崩一个?】祁昭没说话。小九静了一会儿,声音却突然沉了几分,【至于强大还是弱小,本来就没有什么具体的衡量规则,有些人耗尽力气,末了还不是……】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祁昭奇怪的又戳了一下,“小九?”许久,才听到他的回应,【算了,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好说的,我只能说,祁昭昭,你现在走的路没什么错……你会好的。】祁昭隐约觉着他话里隐藏的东西很深,手腕上的图案却已经黯淡了下去,身后靠着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他没有防备直直朝后倒去,瞬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托住了。谢慎好听的声音从上方缓缓传来,“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去,嗯?”祁昭仰头看向他,他刚沐身出来,水汽氤氲缠绕在他身周,整个人看着都温和了一些。但他们现在的姿势略微有些尴尬。谢慎站在门边,祁昭坐着,一转头眼前就是他的腹肌,因为挨着近,稍稍一动鼻尖就能碰到他的腹肌。祁昭耳尖烫起来,但是可能是因为习惯了,所以红的不明显。谢慎稍稍挑眉,搭在祁昭肩膀上的手指轻轻在他脸颊摩挲几下,低声一笑,“有些烫。”又慢慢下滑到祁昭胸口,“心跳也很快。”反观谢慎,神情无波澜,心跳依旧沉稳。祁昭简直想为自己的没出息捂住脸,悄悄往后挪了挪,谢慎眼里掠过笑意,手下稍稍用力,祁昭不仅不能退开,还因为惯性往前一倾,脸瞬间就贴在了谢慎小腹处。祁昭:“……”不不不,我不能想歪。眼看着耳尖不明显的红彻底散出来,谢慎满意了,不动声色松了力,“好了,外面夜里风凉,进来吧,嗯?”“嗯?嗯……好。” 第111章 他伸手拉住谢慎衣襟往下一拉,“你若是不行,可就没下次了。”谢慎眼里的热度骤然升起,疾风骤雨般的吻落下后,缓缓覆了下去。外面夜风徐徐,初秋时节,微微的凉。一墙之隔里,却是春天。……隔日,祁昭醒来时已经近正午了。他起身,腰间瞬间一阵酸痛,缓了许久才缓过来,不过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倒不是很疼,反而有点凉,看来是清洗后上过药了。祁昭不由自主回忆了一下昨晚的场景,半晌回神,干咳一声后摸了摸鼻子。门在这时被推开了。谢慎抱住一朵花走进来,将花递到祁昭手边后在榻边坐下,手贴上他的腰轻轻按摩,“很难受么?”“不算特别难受。”祁昭顺势将花接过来,发现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问,“这是什么花?”说完,就看着谢慎耳尖红了。谢城主害羞可以说是很难得的,祁昭更加好奇,“怎么不说话?”谢慎还是没应,祁昭看着他,半晌,感觉手背被柔软的东西触了一下。他低下头,腾蛇神木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枕头边上的,最顶端的叶子正小心贴着他的手。祁昭眯着眼睛笑了笑,把它抱了起来,习惯性的在它身上木纹处摸了摸,却觉着有些不对劲,仔细看过去,发现腾身神木木纹顶端的那两处小角不见了,上面一片平滑,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祁昭一惊,“这是病了么?”“不是……”谢慎终于开了口,通红的耳尖很可爱的动了一下,说,“这,这是我的花。”“嗯?”“腾蛇神木成熟期的时候木纹上端会出现类似于龙角的地方,和……那个地方相连,初夜后会开花,这花是要送给道侣的。”说完,耳尖又抖了抖。祁昭:“……”祁昭看着手里的花,突然觉着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想起来,他之前曾经许多次摸过腾蛇神木的小角,甚至有一次还是当着谢慎的面,后来知道了腾蛇神木就是谢慎,他也只当后者那时是害羞。而现在……小角与某处感觉相连。岂不是在说他之前是都在摸丁丁?想清楚这点,祁昭沉默了一瞬,慢慢扯过被子,把脸埋了进去。谢慎本来是紧张的,看到祁昭的反应,忍不住笑了,扯了扯被子,听到祁昭的声音闷闷传了出来。“你先别和我说话……我没脸听。”谢慎低声一笑,“怎么会?”“会的,我觉着你现在应该去寻聂槃,和他好好寻思寻思凤凰城的事,出来太久了,我想回去了。”说着,顿了顿,声音更低,“还有这朵花,你找个好看的花瓶插好,我……是要的。”他脸埋在被子里,谢慎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能清晰看到他通红的耳朵。谢慎眼神暖起来,“好。”他将花插好,弯腰碰了碰祁昭的脸颊,“我先走了。”祁昭忙不迭点了点头。谢慎便起身,转身出了门。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祁昭把脸埋在被子里又冷静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伸手揉了把脸后输出一口气,掀开被子下榻,腰间经过谢慎方才的按摩,酸痛不全明显,祁昭适应了片刻,也出了门。他此去是要找元崎。元崎喜静,住在城东的一间小客栈里,祁昭过去的时候他刚醒,祁昭就先在外面等他,不久,元崎没出来,但是看见了徐岩。徐岩笑得很爽朗,“你是来找我比试的么?走走走,战个痛快。”说着,他拉着祁昭就要往外走,祁昭猝不及防被他一扯,腰间的酸痛卷土重来,脸色煞白。徐岩见到,吓了一跳,急忙松了手,“你这是怎么了?”祁昭有气无力摆了摆手,“没事,但是比试今天肯定是不行了,择日再来吧。”徐岩点头,扶着他站好,边上的门突然开了,元崎迷迷糊糊走出来,看见他们俩拉拉扯扯的模样,顿时清醒了,“祁昭,你们这是?”不过他很快注意到了祁昭捂着腰的手和微微颤抖的腿,了然一笑。祁昭换了过来,直起身子对徐岩道谢。徐岩这时候看出了端倪,摸着下巴挑眉,“谢城主不错嘛。”祁昭:“……”虽然这是实话,但基本的矜持还是要有的好吗?徐岩看出他眼神里的意思,抬头避开。 第113章 祁昭顺着声音看过去,火属的那人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身周那一滩鲜血格外刺眼。鲜血很多时候都能激起人的战欲和暴虐欲,周围人的呼声愈来愈高,空气里蕴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汗味。元崎凑近他,“生死不论的比试就是这样的,你若是不舒服,我们就先出去。”“我没事。”祁昭往旁边看了看,“徐岩和秦慵呢?”“他们想要下去比试,先到后面等着了,就是演武台左边那个地方。”元崎指了指,又说:“你记得别乱跑,乱跑也别靠近那里,只要踏进石台方界,无论你是不是有意,都视为要比试。”“好。”祁昭点头。元崎突然笑了,“不过我想你也不会乱走,腰和腿颤成那样,你想走哪儿去?”祁昭:“……”突然响起的欢呼声恰到好处化解了他的尴尬,二人一起朝着演武台看去。现在又是新的一轮比试,之前胜的那人还要继续,没走,站在原地等着新上来的人。不久,石台边上的藤木墙缓缓升起,有一人慢慢走出来,浑身被黑色斗篷笼着,脸上也带着一个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水一般,半点波澜都没有。四周的人见他出来,突然沸腾了。“是不夜?他不是已经有大半年没出来过了么?”“是他,听说之前似乎是去养伤了,不过我们管那么多干嘛?”“对啊,我之前早听说过他的名声,但来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原本以为见不着了,没想到还有机会。”“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身手如何,如果还是和以前一样,那就有的看了。”“……”将周围人的议论听在耳中,祁昭对这个名为不夜的人大抵有了点了解。这人是一年前突然出现的,刚来演武场时就是这身打扮,凭一己之力将当时纵横演武台的人一一击了下去,手段狠辣,干净利落,从无败绩。是为无冕之王。见到他,台上方才还意气风发的那人眼神掠过畏惧,但还是咬牙道,“请。”不夜看都没看他一眼,唤出藤蔓,二话不说直接压了下去,同样是火属,但他伪装的太彻底,藤蔓上都颤上了黑色的布,若不是周围燃着的灵力火焰,什么都看不出来。藤蔓带着火红色的光,稍稍一弓后击下,对面的人挡的很辛苦,脸色瞬间白了。不夜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动了动手指,前面的藤蔓顿时换了轨迹,在那人周围缠绕起来,而后表面掀起利刺,往前一探,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那人周身的火光突然散了,须臾间,血肉瞬间被藤蔓上的尖刺刺透。“嗤——”而后就是一声尖利惨叫。带着尖刺的藤蔓是缠绕在他身周的,如此一来,他身上已经没了任何完好的地方,鲜血顺着刺缓缓淌出来,眨眼的功夫,身上的衣袍就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他双手无力垂下,喉咙间发出痛苦的声音。不夜却还觉着不够,藤蔓向上提起,那人被提至半空,沙哑的惨叫出来,血液源源不断落下,很快在脚下集了一滩。这根本就是下死手了。被藤蔓围着的人脸色已经趋于青白,六阶修者,居然毫无还手的余地。不夜觉着无趣,终于将蔓着火光的藤蔓收了回去,那人无力倒在地上,很快被演武场的人抬了出去。片刻的寂静后,四周人声沸腾。不夜站在喧嚣里,眼神还是淡淡的,之后又有不少人接着上去了,阶位都不算低,但在不夜手里依旧连一刻都没能撑过去。他下手还是狠的,演武台的地面很快覆上了一层难看的褐色。祁昭被空气里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晃的眼晕,脸色看着比下方败的人还要白,元崎担心的看了他一眼,“祁昭,你还好么?”“还好。”祁昭摇了摇头,更担心徐岩和秦慵,“不夜他如此……徐岩和秦慵能熬得过去么?”“不夜是修者,徐岩和秦慵是灵植师,演武场里这两种分得很清楚,不会对上的。”元崎说,“说来也是事先没给你说,修者的比试向来血腥,你见的不多,可能习惯不了,灵植师这边就要平和许多了。”毕竟浮生界灵植师很重要,若真的伤及性命,演武场这边也是担待不起的。祁昭点了点头,突然间觉得很羞愧,同样都不是凤凰城的人,没见识的却还是只有他自己。他这么给元崎说了,闻言,元崎一顿,幽幽叹了口气,“没办法,从前我不好好修炼的时候,老师总威胁我要把我丢到凤凰城演武场来,慢慢的,也就知道了。”“……”祁昭忍不住笑了。元崎又叹了口气,“好了,继续看吧。”但演武台上却没人敢上去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明摆着去送死的事,谁愿意去。之前的几人只听说过不夜的名声,没真正见识过,觉着不服,凭着意气就去了,下场如何如今已经明了。周围就这么静了下来。按着演武场的规矩,只要是下来的人,无论愿不愿意都要强制推上去的,观看的人的视线齐齐朝那边聚集过去,良久却也没见到任何动静。不夜一人站在演武台上,还是从容的模样,片刻后,目光淡淡朝下瞥了一眼,突然转身朝藤木墙后走去。他不再继续迎战,边上看着的人有些失望,但对藤木墙后的人自然是好事。 第115章 “好。”谢慎应了一声,目光要多纵容就有多纵容。徐岩之前是见过谢慎一次的,晚景城城主,天阶修者,性情冷淡不苟言笑,那时是有人蓄意在晚景城挑事,谢慎只字片语都未曾说,只站在城楼上长剑一挥,雷霆般的威压汹涌而来,便再没人敢吭声了。他当时现站人群里朝上一瞥,离的太远看不大清楚,但也清晰记得那双眼睛记得冷淡。不曾想一去三年,再见居然是温柔的眉眼。有道侣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么想着,徐岩笑了笑,“祁昭,你这是要回去了么?”“出来一天了,也是时候回去了,不过我刚才突然想起一件事。”祁昭看向秦慵,“之前我听元崎说,你在长老府附近见过背后有黑色凤凰纹的人?”“好像是有过一次。”秦慵想了想,“看的不清楚,擦肩而过的时候,看到他背后有一只黑色的凤凰,挺惹眼,就记住了,怎么了?”祁昭把之前给元崎和徐岩说过的话简略一说。“如此……我听旁人说,近日他们也在长老府附近见过,若是不对劲,你们可以去看看。”祁昭和谢慎对视一眼。之前这些人是极其隐蔽的,如今突然变得如此明目张胆,看来是长老府信了聂槃重伤,按捺不住了。他点了点头,“好……那,那我就先回去了。”“早点回去吧,好好养着,我还等着和你战个痛快。”说着,徐岩促狭一笑,“不过之后一定得注意些,我是不想欺负一个腰酸腿软之人的。”祁昭:“……”祁昭今日被他调侃了许多次,只有他时也就罢了,但现在当着谢慎的面,祁昭摸了摸鼻子,耳根滚烫。徐岩注意到,摸了摸下巴,“祁昭这是害羞了?”祁昭没理睬他,抬头偷偷看了谢慎一眼,看到后者眼里笑意盎然。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祁昭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心里有了些底气,那边徐岩已经开始和秦慵小声说话,内容很不正经,元崎还时不时凑凑热闹。祁昭只听了一句,耳朵就更烫了,“秦慵,徐岩,你们……”话只说了个开头,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秦慵和徐岩知道他是个老实人,不会怼人,根本不把他的炸毛放在心上,齐齐挑眉笑着看过来,“嗯?怎么了?”祁昭支吾了片刻,也不知该究竟怎么说,眼看着他们面上的笑意越发明显,祁昭顿了顿,脱口而出四个字。“死单身狗。”会心一击。元崎:“……”秦慵:“……”徐岩:“……”三人沉默半晌,悲愤欲绝朝谢慎看过去。谢慎,你管不管?!作者有话要说:  单身狗小分队:“谢慎,你管不管?!”谢清(叹气):“如果他肯管,我至于过的这么心痛?”第57章 第57次不正经【一更】谢慎自然不会管。不仅不管, 还笑得越发温柔, 目光温柔又纵容, 轻声说,“走吧,我们回去。”猝不及防又被塞了一口狗粮的三人默默看着他们。祁昭应了一声, 与秦慵三人道别,在他们‘你快走吧’的眼神里和谢慎一起出了门。路过隔壁的时候,下意识偏头朝里看了一眼, 里面熄着灯, 黑沉沉的, 仿佛被蒙着一层雾。凤凰客栈。祁昭进门后便到榻上趴下了, 整个人埋在柔软的被褥里满足的叹了口气,“好累。”谢慎在他边上坐下,将他脸颊旁边散着的头发拨开,低声笑了笑。祁昭偏头看着他, “笑什么?”话问出口,自己却也笑了。谢慎眼神更加柔软, 指腹在祁昭唇上缓缓抚过,轻声问, “饿了吧,想吃什么?”祁昭眼睛耷拉下来,“除了喝粥,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像是只受了委屈后毛发柔软的小动物。谢慎看着他,只觉着心里的柔软满到快要溢出来, 声音也就更温柔了,“这几日先将就着,等你好了,带你到凤凰街去,嗯?”“好。”祁昭很好哄,“那就先喝粥,什么都行,我不挑食的。”谢慎便笑了,起身出了门。 第117章 谢慎:“……”魏老:“……”这两位大佬纵横浮生界这么多年,恐怕还是第一次被旁人这么问,祁昭忍不住笑了,“掌柜你说吧。”掌柜就等着这句,从背后扒拉就一个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敲后,报出个数字。很公道,一点都不奸商。祁昭从乾坤袋里拿出灵石付了钱,另外又开了间房,因为是当着谢慎的面,觉得倍有面子,一点都不心疼。掌柜如愿后便不在这边多事,再次拱手后退了下去,顺便还把边上围观的人给疏散了。四周无人后,祁昭不想让老人家太担心,把之前的事三言两语带过了,魏老见他确实没事,稍稍放心,重新回去休息了。祁昭目送两位老人回去,看向谢慎,“我们也回去吧。”新开的房间在另一边,进去后,祁昭掩上门,看了看怀里也有些焦黑的行囊,叹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还好牙牙和阿藤都在老师那,否则都来不及带出去。”谢慎皱起眉,觉着祁昭这样总不顾及自己的性子让他有些发愁。祁昭一看谢慎皱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即岔开了话题,“今晚这事,虽说只是试探,但我们就不管了么?”“自然不行。”谢慎眼神淡淡的,“注意都打到我的人身上了,凤凰城一事,也是时候了结了,明天我们去寻聂槃。”祁昭知道他和聂槃心里有数,就点了点头。正巧客栈送来了吃食,二人就不再说这些,填饱肚子后洗漱上了榻。祁昭今天体力消耗了不少,趴下后就再不想起来了,谢慎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眼含笑意开了口,“衣服,要我帮你脱么?”祁昭斜睨了他一眼,试图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无果,懒懒张开手,“要的。”无论如何,气势不能输。谢慎笑了,伸手帮他把衣服脱了放到榻边,过程中难得正经,倒是让祁昭有点惊讶。看出他眼神里放的意思,谢慎低声一笑,拂袖熄了灯,手放在他腰上,轻声说,“睡吧。”祁昭嗯了一声,刚闭上眼睛,听着谢慎又一笑,“不过,我发现今晚发生的事,也有一些好处。”“嗯?”祁昭回头看他。谢慎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声音在夜里无端低哑。“就是……以后我们做些什么的时候,再也不用担心会被魏老听见了。”祁昭:“……”我信了你的邪!作者有话要说:  魏老:“???”第58章 第58次不正经【二更】隔日清晨。祁昭和谢慎去了苍梧山。此时初秋, 山上梧桐正好, 望过去火焰一般。祁昭进了结界, 一眼在木屋边上的溪水畔看到了聂槃和魏嘉泽。魏嘉泽身前放了不少药材,正在用嗅觉分辨,聂槃坐在边上眼含笑意看着他, 时不时从背后摸出一朵花混进去,魏嘉泽发现端倪,什么话都没说, 唇角却悄悄勾起了一抹笑。他以为聂槃看不见, 却不知他所有模样都被人细细看在眼里, 成为那双温柔眼睛里独一无二的剪影。自是情深。听到背后的脚步声, 聂槃回头,看到是们后笑了笑,“你们来了。”他知道他们过来定是有要紧事,和魏嘉泽低声说了几句话后, 起便身和谢慎去了另一边。魏嘉泽还在远处分辨药材,祁昭过去在他边上坐下, 也不言语,垂眼看着底下的溪水潺潺。末了, 是魏嘉泽先开了口,他声音很轻,“祁昭,你和谢城主,是道侣么?”祁昭笑着嗯了一声。魏嘉泽不说话了, 半晌后再次出声,声音比之前更低了一些,“你们这样,真是令人羡慕,真好。”话里的羡慕和惆怅一览无余,祁昭清楚他和聂槃的故旧,想了想,犹豫着问,“周泽,这几日云深一直在照顾你,你觉着他怎么样?”“挺好。”“眼睛还好吗?”“挺好。”“那住的还习惯吗?”“喜欢。”“嗯……”祁昭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选择尬聊,“你手里的花,挺好看的。”魏嘉泽手里是聂槃方才放进去的花,闻言,他手指紧了紧,虽然看不见,但还是低下了头,“它……是什么颜色?”“赤金色,花瓣是正红,边缘绕了圈红色,很好看。”祁昭把花的模样简单描述出来,魏嘉泽没出声,手指轻轻在它的叶子上轻抚而过,许久,突然开了口。 第119章 他与祁昭和谢慎道别,笑着转过身,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巷口。他走后,祁昭看向谢慎,“我们也回去吧。”谢慎微笑着说了声好,往他身边靠了靠,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下午的时候,谢慎为之后的局筹谋,唤了凤凰九卫去了城主府书房。祁昭闲着没事,先去凤凰山不老树那边看了看秦修,确定顺利后下山,在路上遇见了秦慵和徐岩。他们是打算去演武场的,见到祁昭,徐岩眼睛一亮,“祁昭,我看你今天似乎挺好,要不要去比试比试?”“……”徐岩继续说,“来吧来吧,你看元崎这么懒的都来了,怎么能缺了你?”他这么一说,祁昭才发现元崎也在,后者正趴在秦慵脸上昏昏欲睡,注意到祁昭目光后懒懒抬手打了声招呼,随即又闭上了眼。祁昭:“……人都这么累了你们还把他拉出来,是不是太惨无人道了?”“咳,这是小事。”徐岩干咳一声,“说起来,他这么困也是因为昨晚,我们偷偷摸进去隔壁了,但是什么也没看到。”祁昭一怔。“今晚我们打算继续,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先与我战个痛快再说。”说着,他上前拉着祁昭就往演武场的方向走,后面秦慵也背着元崎跟了上来,祁昭无奈,干脆也就随他们去了。演武场的人依旧很多,祁昭今日打算上去,就和秦慵与徐岩一起去了藤木墙后面,今日来比试的灵植师不少,祁昭上去抽取对战牌,看到上面的数字是十九。徐岩看了一眼,失望道,“我是十八,只差一位数,可惜了,不过迟早能轮到的……说起来,请问十九号是哪位?”话音落下,角落里有人开了口,“这里。”那人不急不缓走了出来,白衣微动,笑容清润。居然是之前一直都没有消息的池木。作者有话要说:  谢城主:“我不喜欢凤凰城,我只想带着祁昭回晚景城谈恋爱。”祁昭昭:“……嗯。”第59章 第59次不正经池木晃了晃手里雕刻了[十八]的藤木牌, 微笑着走了过来, 同祁昭打招呼, “祁昭,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祁昭点头,“上次从苍梧山出来后我还寻你了, 结果没找到,你当时是出什么事了么?”池木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说起来也是怕人笑话, 与你们分路后我朝深处走, 不小心摔了一跤, 放在腰间的传送令就那么给折了, 传送了出去。”说着,他羞涩一笑,“这个你们可别给老师说,否则免不了一顿数落。”他生得清润, 抿唇笑起来的时候很是讨喜,秦慵本来对他印象就不错, 闻言笑了笑,“行。”元崎懒懒撩了下眼皮, 什么也没说,祁昭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他性情不是热络的人,但因着之前先入为主的印象,对池木还是比较热切的, 如今态度突然变化明显,池木眼睛眯了眯。难道是他已经知道些什么了?池木眼底的晦暗一闪而过,却看到祁昭抬起头,还是惯常温润的模样,打趣他,“那你可得对我们好点,否则是封不了口的。”他语气和神情都很自然,池木一时间分辨不出来他究竟是不是做戏。他朝秦慵和元崎的方向看了一眼,想着他们和祁昭相熟,若祁昭察觉什么应当会给他们说才对,可二人的态度丝毫未变,应该……没事。这么想着,池木笑了笑,“自然。”藤木墙外的喧嚣声在他尾音落下的同时响了起来,演武堂的人随即开了口。“植十八和十九,请上演武台。”祁昭和池木便一同走向四方石台,站定后,听到演武场里钟声响起,祁昭不多话,衣袖轻拂,淡金色的藤蔓随着他的动作在半空中缠成一条,气势磅礴直落而下。池木也早做好了准备,赤红色的藤蔓外燃烧火焰,金色和赤红撞在一起,停滞不到一瞬,四周淡金色蔓延,骤然将那抹火焰掩盖过去。巨响过后,池木后退几步,眼神里不明的情绪淡淡掩藏到深处,旁观的人只看到两团撞在一起的光,他却是在云虚藤木落下的时候切身感受到了那抹威压。如山而来,气势万钧。别说是二阶灵植师,五阶灵植师恐怕都不会有。池木这边心思晦暗,祁昭心里也算不得平静,他刚才用威压震慑住池木的时候,趁机探了下后者的灵脉,那里空荡荡的,四处荒芜,半点灵力波动都没有。浮生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修为,灵脉里不可能空,更何况池木还是灵植师,天赋极高,那里的光点应该浓郁才是。怎么回事?祁昭眉头皱了皱,停在他上方的藤蔓再次扬起,池木这次有所准备,一赤一金两种藤蔓在半空里抗衡相抵,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查探,祁昭刻意放缓了灵力,又仔细一探,却发现池木灵脉里尽是赤色光点,与方才空荡荡的模样大相径庭。又一探,依旧是赤色密布。差不多在三阶左右。现在看到的真切,但刚才瞥见的也不假,祁昭眼神一沉,刚要继续探个究竟,那边池木却突然将藤蔓撤了回来,闪身避开落下的藤蔓,朝祁昭一笑,“祁昭,虽说我不如你,但你让的如此明显,也是太伤我心了。” 第121章 魏嘉泽回头,眉眼在暮光里意外的柔和,轻声说,“祁昭,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实在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这事不用旁人说,祁昭都知道。“那日我在植灵殿醒来,就嗅到聂槃的味道了,他从前就爱用檀香,一晃五年也没变……他觉着我看不见,就带我来了这里,还虚构了一个故事。”“但是啊,从踏入这里的第一步起,我就知道,这里是苍梧山,屋子是他以前住的地方,外面有条小溪,聂槃还给它取过名字。”魏嘉泽的声音很淡,祁昭一时间不太清楚他在想什么,若是他恨聂槃,不应当会在知道云深就是聂槃后还如此平静,但若是不恨,他却不愿与聂槃相认。祁昭忍不住问了出来。闻言,魏嘉泽低下头,良久,用很低的声音开了口,“兄长的事,后来都听说了,与聂槃无关,我不恨他,但是我愧疚,你不知道,有很多个夜里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就在这里,我将匕首刺进他心口,他满眼绝望,沙哑着声音问我为什么。”“我唯一问心无愧的事,就是我和他的遇见从来都不是刻意设的局。”祁昭没经过这些事,若说能感同身受就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只能叹了口气。魏嘉泽却笑了,“我现在就差几分勇气,总会有的,我会好好待他。”“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你是好人,聂槃也是,那就好好的吧。”“好。”魏嘉泽眉眼缓和,“我知道他就是云深的事,你就先别告诉他的,等我复明那日,我想亲自对他说。”“嗯。”祁昭应下,觉着不用继续圆谎的感觉甚好,察觉他的情绪变化,魏嘉泽笑了笑,又问:“聂槃近日里很忙,长老府的事很麻烦么?”“应当还好,你不用担心,聂槃是聪明人,而且谢慎也在。”听他话的意思倒是只要是因为谢慎在。魏嘉泽唇角出现一抹笑意,祁昭话说出口后也觉着自己似乎是有点小痴汉,就不好意思再说话了,偏头看向窗外。天边暮色将歇,金色倾洒。正是好时候。……夜里回去,祁昭把傍晚时魏嘉泽说的话给谢慎说了,问:“你觉着我到底应不应该给聂槃说。”“他们之间的事到底还算是要自己解决,就莫要插手了。”祁昭也是这么想的,便笑了,刚要说话,又听着谢慎开了口,“若你实在想找些事做,第三页的第二个姿势怎么样?”祁昭脸瞬间红了,“那,那个不行。”难度太高了。“第九页第一个。”“不行。”“十一页第三个。”“也不行。”“第七页第一个。”“……”这个其实也有点羞耻,若是平常祁昭定是不会同意的,但同谢慎之前说的那几个比较了一下,祁昭突然就觉着这个也不是多难了,犹豫着点了点头,“这个……还可以。”“那便就这个了。”谢慎勾唇一笑,“我们先去沐身,嗯?”祁昭被他的笑晃得晕晕乎乎,点了点头就傻傻跟着他走了过去,等身上只剩下条亵裤了才反应过来,怒视谢慎,“……你又心机我。”先说些极难的姿势刁难他,而后放缓,对比效果后忽悠他同意,之后还□□!但现在想清楚也晚了。亵裤落到脚踝,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谢慎动作轻柔抱着他放进浴桶,眼底满是笑意,“水温还好么?”“挺好的,等等,你别转移话题,我不傻,很坚定。”“嗯,不傻。”谢慎笑着,“我喜欢你。”“……”方才还说自己不傻的小傻子吸了吸鼻子,红着耳朵别过头,“我也是。”至于谢慎心机不心机,哪里还有心思想。这晚,第七页第一个姿势到底还是被谢慎贯彻了个遍,祁昭一开始还能挡一挡,后来就只能无力闭着眼任他作为了。夜深,谢慎抱着祁昭重新去了屏风后,祁昭昏昏沉沉闭着眼睛,感觉到身子浸入热水后睁开眼,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谢慎?”“你继续睡。”谢慎将边上的灯挑了跳,屋子里暗了几分,看着祁昭又睡熟后,小心翼翼给他将里面的东西清理了出来。祁昭不舒服的皱了皱,不过没有睁开眼睛,头埋在谢慎颈窝抱怨的哼了几声。谢慎垂眸看了他一眼,眼神顿时柔软到不像话,偏头在祁昭发顶亲了亲,抱起他走回床榻,温柔放下了。祁昭陷在被褥里,眉头很快展开了,抱着被角睡了过去。谢慎低声一笑,坐在榻边看了祁昭许久,将被角抽出来给他盖好后熄灯上榻,缓缓闭上了眼睛。……五日后,凤凰城里下了场雨,骤雨初歇过后,凤凰城的局渐渐到了尽头。 第123章 长老府妄图夺权扶持的是他,魏嘉泽刺伤聂槃后五年漂泊为的是他, 如今凤凰城出现魔物,牵扯最深的还是他。这种感觉,就像是隐藏在背后的大boss,等到拨云见日,才发现是明明一直都在却最不惹人注意那人。谢慎当即有了决定, “我们去寻聂槃。”祁昭和他是同样的想法,闻言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客栈外走,刚下了楼梯,迎面就看到聂槃慌慌张张走了进来,一改往常从容模样,眉目间甚至有些惶恐。见到祁昭,他疾步走过来,语气焦急,“祁昭,你见到阿泽了么?”祁昭心里咯噔一声,“没有,发生什么事了?”“阿泽说他吃城北那家的芙蓉膏,我去给他买,来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再回来他就不见了。”魏嘉栩刚出现,魏嘉泽就没了踪影,很难让人往好的地方想。聂槃脸色有些白,“他还没复明,万一——”之后的话生生被他吞了回去,手指轻轻颤抖起来,聂槃此时虽不是凤凰城的模样,但毕竟失态,边上已经有不少人好奇看了过来。祁昭定了定神,“我们上去说。”他们上楼后,祁昭掩上门,将他方才遇到魏嘉栩的事给聂槃说了。“魏嘉泽失明,定是被人接走的,可苍梧山上有你的结界,旁人进不去,而能让他自己出去的,只能是他亲近熟悉之人,也就是魏嘉栩。”想了想,祁昭又问:“他走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聂槃,“上午他看着就有些心神不宁,我问他,他只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复明,心里没底,我就没再问。”那就是了。“魏嘉栩现在堕了魔,魏嘉泽被他带走说不定会有什么事,尽快把人找到才是正事。”可是……怎么找?祁昭皱起眉,突然听着阿晏开了口,“祁昭昭,魏嘉泽不是有株青溪木么?认主的草木与饲主血脉相融,是能感知到他的位置的,你可以问问它。”祁昭转头看向聂槃,“魏嘉泽走的时候带走那株青溪木了么?”“它还在苍梧山上。”聂槃的声音冷静下来,“是不是有什么办法?”“青溪木说不定可以感知到他的位置。”聂槃不多言,在祁昭尾音落下的同时转身去了苍梧山,不久后归来,怀里便多了那株青溪木。青溪木晃了晃叶子,“祁昭昭,好久不见呀么么哒。”话说完,见到眼前的人神情都很沉重,不由问:“出什么事了吗?”“魏嘉泽不见了,你能感知到他现在在哪儿么?”“嗯?没事哒,不用急,上午阿泽说他可能要离开几日,好像是为了眼睛,让我乖乖等他回来。”祁昭没有瞒它,声音很沉,“他是和他的兄长一起走的,但那人堕魔了,而且和之前追杀魏嘉泽的应该是一路人。”青溪木吓了一跳,枝叶顿时僵住了,他知道祁昭不会骗人,当即就慌了,想了想竭力让自己沉静下来,枝叶表面笼日湖蓝色的光。良久,它一晃,“在长老府。”闻言,三人心都沉了下去,祁昭刚要继续问,旁边谢慎突然伸手将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扯,祁昭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疑惑抬起头,就听着耳边响起簌簌破空声。一支藤木箭破空而来,直直刺入木墙,嗡嗡作响。若是祁昭刚才没被谢慎拉开,此时这把箭所在的位置就在他的心口了。耳边是谢慎清晰的心跳声,有些乱,眉头也紧紧皱着,祁昭知道他在后怕,抬手将他的眉头抹开,轻声说:“没事。”谢慎没说话,沉默着握紧他的手。聂槃上前将墙里的藤木箭拔了出来,通体漆黑,尾部锋利,上面带着一封梨白色的信。聂槃将信取下来展开,是长老府的笔迹,说魏嘉泽在他们手中,若想让其无恙,聂槃明日正午到凤凰祠,自断血脉,交出凤凰令。字迹赤红,末尾点褐。青溪木枝叶颤抖起来,“祁昭昭,那封信,是用阿泽的血写的!”聂槃脸色瞬间变了,手指一握,梨白色的信在他指尖揉成一团,赤红色成皱,突然狰狞起来。之前还觉着魏嘉栩虽堕魔,但毕竟是魏嘉泽的兄长,只是说不定会有事,而现在,说不定已经成了必然。“按着长老府的行径,斩草除根,即便按着他们的话说了,你和魏嘉泽也回不来,这事不能如此。”“而且他们似乎还不知道魏嘉泽有认主草木,这样,明日正午你去凤凰祠,一切按原本的打算做,魏嘉泽那边我和谢慎会潜进去,把他带出来。”说着,他看向青溪木,“小溪,你能感知到魏嘉泽的具体位置么?”“现在不行,但是如果进了长老府范围内,就可以。”“好。”祁昭语气很沉,“就这么定下了。”面前二人沉默着。祁昭听不见他们应答,疑惑抬起头,“怎么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祁昭从前都是平和清淡的模样,很好相处,但有时候就显的有些没有主见,这般模样他们还都是第一次见到。谢慎眼神缓和,聂槃低头半晌,沉声应下,“好。”祁昭嗯了一声,“你放心,我们会把魏嘉泽好好带到你面前的。” 第125章 这是他当年对聂槃的称呼,每次唤起这个名字时眼神总会很温柔,就和他现在的眼神一样。聂槃一顿,面上带上难以抑制的喜悦,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半晌,他张开手,“阿泽。”他眼里尽是融融的光,魏嘉泽见了,缓缓一笑,朝他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聂槃心上,带着无与伦比的欢欣。五年前也像今日这般,他得胜而归,对魏嘉泽张开手,得到的却是冰冷眼神心口一道疤,但现在不一样了。魏嘉泽终于走到了聂槃面前,看到聂槃眼里的光,他睫毛颤了颤,坚定的抱住了聂槃,“以前的事,是我错了,没有信你……对不起。”“没事,回来就好。”聂槃的眼神温柔到快漾出水来,唇角的笑欢喜而满足,头挨着魏嘉泽的颈窝,半晌,轻声道,“五年了,我终于又能这么抱着你了。”简简单单的一句,二十字不足,声音却颤抖到了极致。魏嘉泽轻轻嗯了一声,听着聂槃又开了口。“以前你我有过的所有错,都过去了,以后还有许多年的岁月,你不知道,其实我已经想过许多次,如果有一日你愿意回来,我们还回苍梧山,陪你养花采药,再一起看水。”这些都是他们少年时过的日子,中间隔了那么多事,越发显得纯粹而珍贵。聂槃将魏嘉泽抱得更紧了些,“还好你回来了,还好你还愿意回来。”他心里太欢喜,也不顾边上还有许多人看着,抱着魏嘉泽低低笑着,半晌,却突然感觉怀里的人颤抖起来。聂槃一惊,“阿泽,怎么了?是不是手腕——”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听到魏嘉泽靠在他肩膀,沙哑着声音不知再说什么,聂槃凑近一听,却听着他是在一遍遍重复着三个字。我恨你。这三字许多年里都是他的梦魇,聂槃一顿,后心口突然传来剧痛,他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看过去。魏嘉泽眼神疯狂,带着刻骨的恨意,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上面沾着鲜血,死死看着聂槃,“给我,把凤凰心给我,我要用它来救我的兄长,给我,你给我!”他声音像哭又像笑,狰狞嘶哑,挥着匕首就又要一刺,被祁昭和谢慎夺了去困住,还是疯狂的模样,面上甚至若隐若现蔓延上了魔纹。与此同时,凤凰祠四周突然出现许多背后纹着黑色凤凰纹的人,他们明显有备而来,将手里一条赤金色的网扬至半空,一道结界瞬间展开,天阶结界,瞬间将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魏嘉泽还在嘶哑重复着,“凤凰心,凤凰心,给我……”聂槃怔怔看着他,眼里的温度一点点退了下去,良久,绝望笑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哭。五年前与五年后,本以为前路平和,不曾想短暂欢喜后,却是殊途同归。方才的喜悦与期待,仿佛是个笑话,这一生,又还剩下什么呢?心如死灰。聂槃眼里的光彻底黯淡了下去,看着魏嘉泽,眼里满是绝望和伤心,“你……当真就这么恨我,恨到成了执念,甚至要堕魔?”魏嘉泽不说话,只用那双带着仇恨的眼睛看着他。“我明白了。”聂槃面露苦涩,心灰意冷的摇了摇头,“我原以为,原以为……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也罢,这样的诛心之痛,太疼了,阿泽……我承受不起第三次了。”“所以,就这样吧。”他上前一步,任凭魏嘉泽的匕首在他身上划下无数次,手下蕴起赤红色光,覆在魏嘉泽的手腕上,赤金光点里,魏嘉泽脸上的魔纹慢慢淡了。祁昭心里一惊,他居然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之力,强行将魏嘉泽的心魔压了回去。“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东西了,阿泽。”聂槃手指抚过魏嘉泽的脸,笑容重新温柔起来,等看到他面上再无暗纹后,退后一步,“至于凤凰心,我的心本就是你的……你想要,我也给你。”他笑着,手慢慢移到了右边的心口,深深看了魏嘉泽一眼后,闭上眼睛,在凤凰九卫惶恐的声音里不带一丝犹豫刺了下去。“嗤……”血肉穿破。聂槃身子晃了晃,面无血色抽出手,鲜红色的心脏离体而出,慢慢变成了一颗赤金色的珠子。凤凰神木血脉,穿心不死,不是因为真正不死,而是因为他们的心脏在右边。而这颗心,现在被聂槃放在手上,微笑着朝魏嘉泽递过去,“阿泽……”魏嘉泽眼里渐渐恢复清明,他茫然了一瞬,看到聂槃模样后又瞥见自己手里的匕首,眼神仓皇,颤抖起来。“别怕。”聂槃将凤凰心放到他手上,身子修炼变得透明,“我能给你的不多,以后也没办法陪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魏嘉泽骤然慌了,手指颤抖,“不,不,不是我,你说好要陪着我养花的,不能食言,为什么会这样,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抱着聂槃,失了凤凰心,聂槃面上半点血色都没有,闭着眼睛倒在魏嘉泽怀里,赤金色的光芒笼在他身上,慢慢收拢,片刻后,魏嘉泽怀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株赤金色的草木。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沙哑的笑。一人凭空出现在魏嘉泽背后,一步步走过来,面上魔纹沉重,沉沉看着魏嘉泽,“凤凰心,给我。”他有一张和魏嘉泽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身周气息阴森。“是你,是你……”魏嘉泽眼睛赤红,“为什么?我自小敬你,你从前明明也是——”“那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你真当我喜欢你?错了,我烦透了你,你不知道,小时候你跟在我身后的时候,有无数次,我都想掐着你的脖子让你滚远点,而你还问我为什么?呵,你自己有想过,你从我这里抢走了多少东西么?”魏嘉栩不耐烦打断他的话,继续道。“你我自小被养在长老府,我原以为我是那几个老东西扶持的人,偶然一次,我才知道,他们选中的人是你,我只不过是你的挡箭牌罢了,后来聂槃血洗长老府,他们为了护全你,居然要我去送死……凭什么?” 第127章 【红线童子没你这么老……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谁告诉你凤凰图腾的点亮是因为聂槃和魏嘉泽复合的?】祁昭很惊讶,“难道不是?”“看来我真是太高估你了,咸鱼昭。”小九语气很不屑,“梼杌图腾点亮是因为秦戮神魂未消,凤凰图腾则是因为凤凰心没被夺去。”“说到底还不是殊途同归么?”【嗯?】“秦修因为舍不得秦戮,有了求生之心,所以秦戮神魂不散,魏嘉泽这边也是因为误会消除,聂槃化成凤凰神木后听到了他的话,心不死,于是涅磐重生,凤凰心才得以保留。”【……】小九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反驳的点,沉默了很久,愤愤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红线童子。】祁昭不打算和他斗嘴,那太幼稚,想了想,又说:“其实我总觉着这事还没完,池木在这里面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不夜和他有什么关系……还有其他,想不明白。”【总会水落石出的。】小九轻声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祁昭也清楚他不愿意说,也没继续问,缓步回了凤凰客栈。此时天已经暗了。祁昭在楼下要了饭菜,用木托盘端着上了楼,敲门,“客官,饭菜来了,特殊服务需要么?”他在某个夜里玩小情趣的时候给谢慎说过这样的话,谢慎自然清楚是什么意思,轻笑一声后起身打开了门,眼尾微挑,“哪里请来的小二,这么标志?”噫。祁昭把托盘放在桌上,将碗筷摆好,“都是你爱吃的,来尝尝。”谢慎伸手环住祁昭的腰,低头靠在他颈窝,“不想吃。”祁昭以为他是嫌客栈的不对胃口,“是不喜欢么?那你想吃什么?我去借下厨房给你做。”话音落下,听着谢慎在耳边低低笑起来,“不是说有特殊服务么?”祁昭干咳一声,正经脸道:“你听错了。”“是么?”谢慎低头亲亲他的耳垂,“真是我听错的?”“你撩我也没用,确实是你听错了。”祁昭将谢慎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扯下去,神情很是严肃,“吃东西,不许说别的。”谢慎便笑了,不再闹他,坐下执起了筷子。祁昭不饿,在边上托腮看着他,眼角余光一瞥,看到桌上放着本书,应当是谢慎之前在看的。他有几分好奇,将那本书拿了过来,封面素雅干净,看起来应该是正经书。祁昭放了心,伸手翻开扉页,只低头看了一眼,脸顿时红了。小黄书也就罢了,他之前不是没看过,可这本尺度也太大了些。祁昭面红耳赤合上书,那边谢慎已经放下了筷子,正眼含笑意看着他,眼瞳湖光水色一般。自己钻进套里的小傻子支支吾吾开了口,“这,这是什么?”“你不喜欢么?”谢慎唇角带着缱绻的笑,“第三页第二个姿势,我以为你会喜欢。”祁昭顺着他的话翻开了第三页,看清楚谢慎所说的姿势后手指一颤,摇头,“这个绝对不行!”腰会折的。“那上面那个?”“……”“第一页的最后一个?”“……”祁昭幽幽看向谢慎,“你休想套路我。”“不是要套路。”谢慎轻笑,“我只是觉着这几个都不错,想要和你都试试罢了,看起来你比较喜欢最后一个?那我们今晚就先试试这个,嗯?”说着,他眯了眯眼睛,“至于其他的,我们……慢慢来。”最后三字说的缓慢且意味深长,祁昭毛骨悚然,小动物的直觉在此刻终于起了用处,起身就想出去,刚走到门边,一枝玄色金纹藤蔓自他身后而来抵住门,挡去了他所有去路。祁昭慢慢转身。谢慎缓步走到祁昭身前,俯身将他拦腰抱了起来,低声一笑。“没事,还有一夜,你究竟喜欢哪一个,我们可以挨着试。”……回晚景城的日子定于十月十九。也就是三日后。第二日的黄昏,祁昭去了凤凰山不老树那边,打算把秦修带回去。不老树依旧被簇拥在最中间,枝叶似火,光芒灼然,祁昭用藤木印章打开方界走进去,不老树明显还记着他,横在半空中的几枝藤蔓垂下来,被拢在中间的正是秦修。之前刚被放入结界时,梼杌神木枝叶暗淡,了无生气,如今过去不到二月,再见已是光华流转模样。祁昭惊喜将它抱了起来,弯着眼睛看向不老树,“谢谢你。”不老树枝叶晃了晃,声音慈祥平和,“没关系。”说罢,它垂着的藤蔓往上卷了卷,再回来时,藤木中央便多了一截赤金色的树枝,往祁昭手边靠了靠,“拿着吧,你会用得到的。”祁昭将树枝接了过来,触手温暖,他小心翼翼将它放好,再次道了谢。 第129章 渡闻无声对祁昭做口型——大醋包吃醋了,你哄的了不?祁昭笑了笑,食指在嘴唇上一碰,渡闻会意笑起来,比心。谢慎没有见到渡闻之前的口型,只看到了他最后比心的手势,眼神立即暗了,将祁昭的手紧紧握住了。渡闻得逞笑了,给了祁昭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祁昭昭,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祁昭点了点头。渡闻又一笑,挥了挥手,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巷口。祁昭用空着的那只手扯了扯谢慎的衣袖,“我们回去吧,我……想回家了。”谢城主很好哄,听到他说家,眼神立即缓和下来,让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迈开了步子。城主府。祁昭和谢慎这次出去的久了些,最受苦的是谢清,最忧伤的是小黄鸡。祁昭一走,没人给它梳羽毛,没人喂它肉糜,没人用温柔的声音哄它,只剩下晚景城那十三位终日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人,再加一只笑面狐狸。这日它醒来,抖了抖羽毛,突然间敏锐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祁昭回来了。小黄鸡立即精神抖擞,乖巧蹲坐在花园边上等,不久,遥遥看见缓步而来的身影,开心的蹦蹦跳跳跑了过去。祁昭刚拐过长廊,就被脚边突然出现的一团东西惊了一下。那团东西抖了抖,似乎很急切的模样,“叽叽叽叽!”有点耳熟。祁昭迟疑了一下,“……小黄鸡?”怎么这么快就长残了?见祁昭认出了自己,小黄鸡开心的啾了一声,用头顶的羽毛蹭了蹭祁昭的衣摆,它小时候做这动作的时候是很软萌可爱,但颜值即正义,如今再坐起来,就很是……一言难尽了。祁昭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外表如今十分粗犷的小黄鸡有颗敏感的心,伤心的后退了一眼,黑豆豆的眼睛水润润看向祁昭,“叽叽叽叽叽!”你不喜欢我了?可是我这样不好吗?可以保护你哒!祁昭愧疚了,沉默的盯着小黄鸡看了半晌,慢慢觉着其实看习惯了也没那么丑,便蹲下去摸了摸它头顶的毛,“乖。”小黄鸡被治愈了,上前一步低头蹭了蹭他的手,祁昭笑起来,轻声说:“我现在有些累了,你先自己去玩,晚一些的时候我去找你好吗?”小黄鸡歪头看了祁昭一会儿,确定他不是在骗自己的后抖了抖羽毛,往边上跳了跳。祁昭起身朝它摆了摆手,回了住处后,突然发觉谢慎这一路似乎没说过话,疑惑看过去,谢慎正面无表情看着他,瞳孔漆黑,沉沉的一片。他虽然什么都没说,面上眼底也没太多情绪,但祁昭就是觉着他看出了谢慎眼里的意思。——你对那么一只丑东西都如此纵容,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吃醋的谢城主真的好可爱,祁昭眯着眼睛笑了笑,凑过去,学着谢慎的语气开了口,“吃醋了,嗯?”他离谢慎很近,无奈身高不够,说话间的热气便尽数洒在了后者颈间,谢慎耳尖不自觉红了,目光沉沉看向他。祁昭被红耳尖还吃醋的谢城主萌的肝儿颤,胆子也就大了些,“怎么不说话?”四周万籁俱寂。良久,谢慎突然笑了,微微俯身,嘴唇距祁昭的唇只有不到一张纸的距离,低声说,“我觉着,比起说,不如好好做,嗯?”而后就是一声轻笑。唇上是温热的触感,耳边是又苏又撩的低笑,这段数太高,祁昭有些招架不住,怔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谢慎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你,你别乱说话。”谢城主之前因为不平衡差下去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目光缱绻看着祁昭,没再撩,伸手将他散在脸颊的头发拨到而后,微微一笑,“好了,不闹了,带你去吃东西。”真温柔。祁昭看着他,觉着眼又要被晃了。……回来晚景城的第二天,祁昭挂念着洒金街的草木们,清晨便带着梼杌神木去了。草木们昨日就得知了祁昭回来的消息,眼巴巴等着,却在一夜后才见到了祁昭,有些不高兴,觉着自己失宠了,叶子花瓣都失望的拢着。不过草木们很好哄,听祁昭温言软语说了几句话后便不生气了,开始关切的问祁昭在凤凰城的经历,祁昭简单给它们说了,报喜不报忧,草木们放下心,齐声开了口。“祁昭昭么么哒,欢迎回家!”祁昭眼神骤然软成了一滩水,边上秦初见了,笑着说:“草木们是真是很喜欢你,你走的这些日子里,它们身上的光就没像今日这么亮过。”祁昭抿唇笑了笑,“这一个多月里,辛苦你们了。”“不会,草木们很单纯,不用说场面话做场面事,我挺喜欢的。”二人在藤木桌后坐下,秦初给他倒了茶,“戚誉去给书院送笔墨了,稍后就会回来。”祁昭点了点头,和戚誉说了会儿话后,看到梼杌神木的枝叶有些乱,便抱着它去了窗台修剪,窗外的光正暖,祁昭小心翼翼修剪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停了手。他低头看了看,觉着很满意,提起边上的花洒给它浇了浇水,一切完备后,祁昭转身,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枝叶掠过窗户的声音。 第131章 三秒。祁昭自暴自弃低下头,上前一步,手指搭在了谢慎的腰带。谢城主低头看着他柔软的发旋,轻声笑了。……白日宣淫。快到夜里时醒来,浑身酸痛。祁昭抱着被角发呆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正事,带着秦修和给渡闻与魏老买的礼物出了门,先给渡闻送了去,之后转身去了植木堂。魏老难得没在忙,靠在藤椅里慢悠悠的晃。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嗯?怎么这么晚过来了?”祁昭笑眯眯把给魏老带的礼物捧到他眼前,“送给我最好的老师。”“油嘴滑舌。”魏老斜睨他一眼,把木匣子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满意点了点头,“眼光不错。”那是一副山水画,却不是笔墨铸成,而是用不同色的藤木枝勾勒而出的。“老师喜欢就好。”“总说这些有的没的,学坏了。”魏老直起身,“是不是为秦修而来?说说吧,怎么了。”“秦修的血脉稳了,是时候重塑,传承书上说的法子我练过许多次,还有些底,可重塑需要的东西,有几样我没有听过。”“嗯?”祁昭把那些闻所未闻的材料说了出来,魏老皱起眉,“你说的这些……有一两种虽然难找,但也能找得到,可其他的,很多年前已经绝迹了。”“绝迹?”祁昭心凉了凉,“那怎么办,秦修还能回来吗?”“这样,先把那几种还有的材料找见,城里最近不是新开了家奇珍店么?我听说掌柜是个妙人,你可以去问问,说不定他那里有?”奇珍店?祁昭想了想,“掌柜是不是姓越?”“你认识?那就更好了。”魏老点头,“你去看看,秦修就先待在我这里吧,我看他精神不是很好,还是再养养。”“谢谢老师,那我现在就过去。”祁昭对魏老躬身,转身出了门。越沧的店是在雅金街。祁昭转了一圈,没看到店,倒是一眼看见了渡闻铁口直断的布幡。他走过去,渡闻边上的还真是奇珍店,店前有几位表情看上去很兴奋的客人,越沧正在和他们说着话。祁昭走过去,很快听到了那边几人的话。“店主,最近有那种东西吗?你懂得。”“对对对,里面内容要是他们的,你也懂得。”“有没有有没有?”“有。”越沧笑着从下面一层拿出来一摞书,“风月字卷十三卷,图卷九卷,人物均为谢城主和祁小先生,童叟无欺,客官想要哪种?”眼前的人有些犹豫,不知该选哪个。“若是几位不知如何选择,小店还有虚像镜面石,可以更直接的看到风月像,客官如果购买镜面石,小店可附送风月字画卷各一卷。”那几人眼睛亮了亮,“好好好,就这个了,谢城主和祁小先生的……咳,想想都刺激。”祁昭:“……”还有这种操作。站在店前的人付了钱,心满意足的走了,渡闻走上前,“死奸商,你这也太狗了。”越沧挑眉,“其实我这里还有你和我的风月卷,想看看么?”渡闻脸一红,逃避的别过头,顿时看见了现在拐角处的祁昭,“祁昭?”祁昭反应过来,走过去,先看下向越沧,“越沧,你……”越沧清楚他要说什么,在他开口之前把手边的风月卷展了开来,祁昭看了一眼,上面确实挺不正经,但人物的模样和他与谢慎最多有点轮廓相似,其他半点都不一样。……这是虚假广告啊。祁昭艰难开了口:“你……渡闻对你的称呼,果真不假。”越沧坦然受下,“还好。”渡闻实在听不下去了,给了越沧一个你别说话的眼神,靠近祁昭,“祁昭,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难道是还有东西要送给我?”祁昭笑了笑,“我是想来买点东西,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月华朱丹桂枝,融松石,晨午水。”越沧回想了一下,“前两种有,后面一种也不难,你若是不急,过几日也能有……不过,会有点贵。”“我可以等,价格也没问题。”祁昭说,“大概多久可以有?我到时一并来取,还有,是什么价格?”“应该要半月,至于价格……” 第133章 ……半月后,越沧那边传来消息,说祁昭要的那三样齐了。祁昭去雅金街把东西取了,回去后和谢慎商量了一番,决定次日就往岐木城赶。渡闻觉着祁昭这很不厚道,刚回来半个月就又要走,但还是给他占了卦,卦文只有一个字——重。祁昭看了很久也没看懂,就去问了问渡闻,渡闻也是第一次占出只有一个字的卦文,有些茫然。虽然渡闻说不出什么来,但祁昭对他的卦文很信,妥善收下了,弯着眼睛说:“我会早点回来的。”“勉强信你一次。”渡闻说,“还有,我记得你那个叫孟然的朋友和他的道侣也在岐木城,他们已经去了三个月了,我在晚景城吃了一圈,觉着都没他的对胃口,如果可以,你就把他带回来吧。”祁昭笑了,“好。”渡闻便摆了摆手,“好了,走吧走吧,等你回来嗷。”祁昭点头嗯了一声,“回头你记得给越沧说说,要做正经生意,有些生意就没必要存在了,容易被封店,知道吗?”渡闻哼笑一声,点了点头。次日,祁昭和谢慎再次上了马车,前去岐木城。岐木城在浮生界的东南方向,距晚景城不近,马车在路上昼夜未停行驶了十日,才终于到了。岐木城强者为尊,民风彪悍,也是浮生界里唯一有两位城主的城池,城主是兄弟二人,陆煎水和陆作冰。煎水作冰。为不能为之为。虽然他们在《大道初生》里出现的时候不多,甚至连具体人设都没说过,但只是因为这个名字,祁昭也忘不了。岐木城城主府进入原本需要拜帖,是非常高冷的,但因着有谢慎在,只通报了一声就进去了。进去后,发现徐岩居然也在,徐岩之前不知道祁昭要来,见到他很是惊讶,“祁昭?你怎么来了?”“有事前来想要与城主府做回交换,你怎么到城主府了?”“也是想做交换,那我们可以一起进去。”话音落下,城主府的大管事走了出来,面容严肃一拱手,“谢城主,各位,城主有请。”大管事引他们去的地方是书房。走到门口后,大管事停下脚步,“城主就在里面,诸位,进去吧。”祁昭还礼,推门走进去,第一眼便看到了窗边站着的两人,听到门开的声音,他们回头,一人眉眼温润,如沐春风的长相,一人身穿一袭绛红色襦裙,眉目如画,窈窕之姿。“大美人哦。”徐岩眼睛亮了亮,和祁昭说悄悄话。确实是大美人,顾盼生姿,看过来的时候有种烟视媚行的感觉,就是表情太冷了些。祁昭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片刻,视线便被站在旁边的谢慎挡住了。大醋包。祁昭偷偷笑了笑,收回了视线,不过心里有点奇怪,岐木城有两位城主,现在只出现了一位,边上的…大美人,是城主夫人吗?窗边的两人走了过来,眉目清润的人朝谢慎笑了笑,“你怎么有空过来?”“是我的道侣有事。”谢慎淡淡道。“道侣?恭喜了。”他看向祁昭,“我是陆煎水。”“祁昭。”祁昭说了自己的名字后,因为不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徐岩站在他边上,视线还凝在大美人身上,不甘心的小声说:“大美人儿怎么不说话?好想听听他的声音。”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大美人抬眼看了过来,眼睛黑曜石一般,睫毛微眨。而后淡淡开了口:“大美人?”声音平淡,低沉而有磁性。徐岩愣住了。祁昭:“……”女,女装大佬?见他们愣住,女装大佬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说:“陆作冰。”祁昭又是一惊,回神后偏头同情的看了一眼,徐岩一脸生无可恋,默默掩住了眼睛。陆煎水笑了笑,“祁先生是要做交换么?若是已经想好了,就和舍弟谈谈吧。”陆煎水往边上退了一步,“来吧。”祁昭先朝谢慎看了一眼,见后者点头之后嗯了一声,朝陆作冰拱手,跟着他进了书房的暗阁。里面很暗,只点了一盏油灯,一片昏沉。陆作冰站在油灯边上,眼睛被衬得更加乌黑,淡淡问:“你想交换什么?”“天都石,不知城主府是否有。” 第135章 茶是祁昭带来的薄荷花茶,陆煎水是爱茶之人,当即就煮上了,他明显对这茶还比较满意,微微笑着,眉眼被窗外的日光笼着,整个人如沐春风。但这只是表相,虽然陆煎水在《大道初生》里出现的次数很少,性格等等也是一笔带过,但岐木城民风彪悍,强者为尊,陆煎水温润之相能镇压住,城府不会浅。这样的人,陆作冰想上他,难。让他来帮忙,更难。祁昭忍不住叹了口气,谢慎听见了,偏身走到他身边,低头问:“怎么了?”祁昭摇了摇头,抬头看了一眼,那边陆作冰已经在陆煎水旁边坐下来,还是面无波澜的模样,但眼神里的热度祁昭离这么远就能感觉到。也是很痴汉。祁昭小声给谢慎说:“这事不好办,回头我再给你说。”谢慎低低嗯了一声,“好。”岐木城和晚景城平日里虽然联系不多,但两城城主之间自然是不能只敷衍几句话就过去的。祁昭因为陆作冰的事情愁的不行,现在看见他和陆煎水就觉着眼疼,见谢慎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便和他说了一声,先出去透透气。刚出去不久,徐岩也跟着出来了。祁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要和岐木城做交换吗?怎么出来了。”“我伤心。”徐岩生无可恋脸,“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喜欢的,居然是男的,是男的也就算了,还是我根本不可能搞到手的。”而且人家还想上他哥。祁昭在心里补充。徐岩转过头,“你说我是不是很绝望?”祁昭一脸同情点了点头。徐岩惆怅的在亭子里坐下,半晌,突然用很奇怪的眼神瞄了祁昭几眼。祁昭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怎么了?”“我在想,既然你都能把谢慎搞到手,说不定陆作冰我也行。”祁昭一哽,“要不你再想想?”徐岩眼睛耷拉了下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行,强抢都打不过,算了算了,诶祁昭我给你说,岐木城的演武场特别痛快,去不去?”祁昭刚一犹豫,徐岩就可怜巴巴开了口:“我这么伤心了,你忍心不去?”一句话将祁昭以后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祁昭幽幽看了他一眼,“不能回来太晚。”徐岩便扬眉笑了。……说是不能回来太晚,但从演武场出来的时候,天还是暗了。祁昭回了城主府,谢慎已经在门口等他了,看到他后缓缓一笑,“我选的住处偏了点,怕你寻不到,就在这里等着了……冷吗?”“不冷。”祁昭和他回了住处,确实很偏远,岐木城城主府的位置原本就已经够偏僻了,这里偏上加偏,四周安静到了极致。进去后,祁昭在桌后坐下,谢慎从外边提了一个食盒进来,“这些是岐木城特有的吃食,也不知道你吃得惯吃不惯,来,尝尝。”祁昭提起筷子吃了一口,不难吃,不过味道还是有点怪,就只喝了点粥。“不喜欢就别吃了,我们去外面看看。”“不用,今晚将就将就就可以。孟然也在这里,我记得他就住在城里的客栈,到时候我们可以去蹭饭。”如果是在以前,祁昭不会如此坦然的说要去蹭饭这样的话,但脸皮总是要随着岁月增进的。茶足饭饱后,祁昭去沐浴,回来的时候谢慎已经把被褥铺好了,谢城主以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突然之间如此贤惠,祁昭笑了笑,走上前从背后抱住谢慎,“谢城主,你怎么这么好啊?”谢慎没说话,嘴角勾起一抹笑,从祁昭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唇角的弧度,清清淡淡的,却很柔软。祁昭眼神晃了一下,忍不住在他耳边亲了一下,谢慎耳尖动了动,整理被褥的手停了下来。祁昭清楚他接下来想做什么,在他说话之前正经脸开了口:“你先别撩我,我有正事要说。”谢慎转头,眼睛湖光山色一般,明媚又温软。二人在床榻边上坐下,祁昭把陆作冰的事连同自己崩溃的心情给他说了,说完,低声说:“我觉得这根本没活路。”谢慎笑了,“不会,若实在没有方法,就按着你说的给陆煎水下药,下了药后你去找陆作冰要了天都石,我们就走,至于一夜过去他们会怎么样,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祁昭:“……”这样是不是太狗了?但确实是个好办法,总之谢慎打得过。祁昭的原则已经崩成了渣,想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狗就狗吧。“如此,就别想这些了,早点休息吧。”谢慎揉了揉祁昭的发旋,“我选的院落很偏僻,你无论做什么,也不会有人听得到。”“谢城主,虽然你很好看,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你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像人间界纨绔子弟调戏人。”谢慎一笑,声音低哑而有磁性,“那这位被调戏的小公子,你愿不愿意呢?”祁昭静静看着他,谢慎只笑。良久,小傻子低下头,叹了口气,“算了,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儿上,来吧。” 第137章 鼻尖是谢慎身上惯有的兰草香气,耳边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祁昭耳尖一烫,到底是没挣扎,伸手环住了谢慎的脖子。藤木门一开一合,角落香炉烟气弥漫。祁昭整个人陷入柔软的被褥,扯过被子蒙过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谢慎。谢城主站在床榻边上,眼底仿佛藏着细细的雾,祁昭一看就知道他是认真的,急忙将被子裹紧了,“白,白日宣淫不好。”“有什么不好的?”谢慎只笑,“你我是名正言顺的道侣,此处偏僻,什么声音也不会传了去,而且……若你不亲自试试,又怎么告诉陆作冰哪种最合适?”“……你听见了啊。”“不只是这些,我还听到有人想把我的道侣带去太阴山。”祁昭干咳一声,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总之不可以,我……”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感觉到有细小的藤蔓从四周钻了起来,沿着他的小腿擦了过去,祁昭身上很敏感,四处都是痒痒肉,笑得被子团颤了起来,压着的被角很快就开了。谢慎将被子扯开放到边上,细细对上祁昭的眼,“祁昭。”祁昭因着之前的笑闹,头发和衣服都散了,有些狼狈,再看着谢慎一丝不苟的模样,顿时有些不甘心,想了想,眼睛弯了起来,“你离近点,我有话想对你说。”谢慎依言弯下了腰,“嗯?”尾音刚落,淡金色的藤蔓就从祁昭身周探了出来,迅速缠上谢慎,再一使力,二人的位置就变了。祁昭趴在谢慎身上,稍稍起身,手指在他下巴处一勾,学着之前看的那些话本子里的纨绔子弟道:“这是哪家的小公子?长得甚是标志,跟了我如何?想要什么给什么。”谢慎眼里尽是细碎的光,温柔又耀眼,“真的要什么给什么?”祁昭笑眯眯点头,“怎么样,来不来?”谢慎便轻轻笑了。祁昭的直觉向来准,看着他的笑就觉着不好,刚要退,腰便被人紧紧扣住了。祁昭低下头,瞬间对上一双好看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抱着他,唇挨在他耳边,将声音压低了。“那我就要你和春宵苦短,之前给你看的那本书里第七页的第三个姿势,如何?”祁昭下意识摇头,谢慎预料到,手带着他的手从自己衣服下摆探进去,覆在小腹上,祁昭顿时被美色迷了心窍,听着谢慎又在耳边问一声后,点了点头。之后的事,就再也由不得他了。……隔日,谢慎有些事,清晨起身后便出了门。祁昭也起来了,送他出门,谢慎在他额头亲了亲,“我先走了,正午之前应该能回来,还有……若是陆煎水找你问陆作冰的事,无论他问什么,你实话实说就是。”祁昭虽然觉着这话说的有些突然,但他清楚谢慎不会害他,就点了点头。好乖。谢慎眼神里的柔软满到快要溢出来,忍不住又亲了亲,揉揉祁昭的头发,转身出了城主府。祁昭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这才回了院落,原本是打算睡个回笼觉的,但刚躺下不久,门外便响起了叩门声,岐木城大管事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祁先生,我家城主有请。”陆作冰寻他的时候向来是随意就过来了,那么请的人只会是陆煎水。祁昭不由想起方才谢慎临走时给他说的话,觉着陆煎水此次唤他过去和陆作冰脱不了干系。祁昭有点心虚,但还是整了整衣襟,开门随着大管事去了书房。书房。祁昭推门进去,里面只站着一人,果真是陆煎水。听到开门声,陆煎水回头,笑容和煦,“祁先生来了,坐吧。”祁昭在他对面坐下,“陆城主唤我前来,是有什么事么?”“确实是有些事。”陆煎水笑了笑,朝祁昭看过来,眼眸琉璃一般。“我是想问问祁先生,之前你与舍弟做交换,他——”“是想要什么?”作者有话要说:  祁昭昭:我能说么?陆煎水:请说。陆作冰:天都石。祁昭昭:……#你们还让不让人活?#第64章 第64次不正经说还是不说?祁昭犹豫了一下。说的话, 这是陆作冰藏在心里最深处的事,说出来总觉着不好。但若是不说, 谢慎走之前特别那么叮嘱,不会没有原因。见祁昭沉默,陆煎水继续道:“祁先生不必顾及太多,岐木城的规矩本就是因为舍弟喜欢与人交换才定下的。但他从小喜欢些稀罕玩意儿, 与他交换的人大多无法满足, 我不愿让他失望,往日后都把那些人唤来问了,我再去寻。”他提起陆作冰的时候, 眼神突然间变得无比温柔。 第139章 陆作冰面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眼睛却比之前亮了不少,细细看着祁昭。祁昭不由更愧疚了些,但也清楚陆煎水不会害他,便开了口:“我觉着色诱这条路可行,至于怎样合适,我这里有几本……咳,你可以看看。”陆煎水给的纸上说要循序渐进,祁昭就把最上面的那本先给了他,陆作冰翻开看过去,睫毛颤了颤,依旧面无表情,耳朵却红了。他和陆煎水是真的像。祁昭小心翼翼瞄了一眼,“你觉着怎么样?”“嗯,挺好。”陆作冰红着耳尖把书收了起来,眼神淡淡的,“如此,我就先回去了,若你之后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就去寻我。”祁昭应下,“好。”陆作冰便起身出了门,绣着金边的裙摆从青石路上掠过去,身影渐渐消失了。等到他彻底看不见,祁昭回身,看见谢慎站在院子里的木芙蓉边上,正看着他温柔的笑。祁昭走了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陆作冰说要走的时候。”谢慎笑了笑,“陆煎水找你了?”“你走后就把我唤了去。”祁昭说,“我原本还发愁陆作冰想做的事不好做,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双箭……嗯,两情相悦,就是陆煎水还是要做戏,虽然是温柔局,但我还是有点小愧疚。”“他们的事,看他们自己造化就是。”谢慎不是很在意。祁昭点了点头,突然想起谢慎临走说的话,“不过你不是说傍晚时才回来吗?现在刚过中午,怎么了?”谢慎还未说话,窗外的木芙蓉先开了口。“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笨?人家明摆着是不放心你才特意赶回来的,你居然还问。”木芙蓉的话谢慎也是能听见的,他悄悄别开眼,什么都没说,看着像是在不好意思。好可爱。祁昭最喜欢他这个样子,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谢城主眉眼微垂,低头用唇把祁昭想要说的话堵了回去。眼看着干柴烈火,一触即发,却突然听着有人干咳了一声。旖旎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祁昭和谢慎看过去,孟然和徐岩站在门口,尴尬笑了笑,“你,你们好啊。”说罢,看到谢慎的脸色不太好,急忙又道:“我们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门没关,是它先动的手。”祁昭:“……”谢慎:“……”祁昭红着脸退后一步,“你们怎么来了?”“喊你去演武场。”“喊你去梨花街。”孟然和徐岩异口同声说。祁昭偷瞄了谢慎一眼,见后者眼睛眯了眯,有点想笑又有点怂,忍回去了。孟然迷迷糊糊看着祁昭,一点眼色都没有,“祁昭昭你看谢城主做什么?要不要跟我去?”说罢,自问自答,“要的要的。”祁昭被逗笑了,偏头问谢慎:“你还要出去么?”他是想着如果谢慎不出去,他也就不去了,孟然和徐岩清楚他的意思,齐齐眼巴巴朝着谢慎看了过去。谢慎轻声一笑,手指在祁昭脸颊抚了抚,“我稍后要去寻陆煎水,你同他们去吧。”“多谢谢城主。”孟然眼睛一亮,上前扯住祁昭袖子,“我们走吧。”祁昭说了声好,对谢慎笑笑,和他们一起出了门。究竟是去梨花街还是去演武场。出门后,孟然和徐岩难免为此起了争执,孟然虽然看着傻白甜,但其实油盐不进,徐岩没办法,不耐烦道:“你这么不想去演武场,是不是因为太弱了,怂?”饕餮花血脉居然被人说怂?!孟然浑然不觉徐岩这是激将法,怒了,“去就去!”小老板愤怒的转身,徐岩对祁昭扬起一抹得逞的笑,跟着走了过去。演武场。岐木城的演武场与凤凰城相差甚远,有些简陋,一间大殿里立起一座四方石台,看着甚是不起眼,但上面的石纹其实是结界阵法。因着岐木城强者为尊,讲究的是以武会友,演武场里人很多。祁昭走进去环视一圈,只有角落里还有空位,他刚想过去,看见边上坐着的人后,顿了顿。一身漆黑,面上带着银色面具。是不夜。徐岩也看见了他,小声道:“这不是凤凰城的不夜么,不过他在这里也不奇怪,喜欢比试的都愿意来岐木城。”孟然不认识不夜,但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兴奋的很,见那边有空位便拉着徐岩和祁昭走了过去,听到有人靠近,不夜抬头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倒是没什么其他的情绪。三人在角落坐下,祁昭右边就是不夜,他们挨得很近,动一下手指就能碰到不夜的披风。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祁昭总觉着不夜身上有股血腥味,不浓,但如影随形。他忍不住往左边挪了挪,注意到他的动作,不夜抬眼,“我记得你。”祁昭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颔首道:“我也是。”不夜没回应,仿佛没听见一般,又垂下了眼睛。孟然和徐岩没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兴致勃勃看着石台,不久,演武场钟声响起,孟然兴奋的扯了扯祁昭的袖子,“开始了开始了。”祁昭看过去,岐木城比试不拘小节,不分灵植师和修者,点到为止各自有分寸。 第141章 “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我都不喜欢。”祁昭笑了,“回头我做桂花糕给你吃。”“祁昭昭还会做点心?”孟然有点惊讶,随即笑起来,“那我就好好等着了。”梨花街并不长,祁昭和孟然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尽头。孟然有点困了,一直在旁边打哈欠,此时天边也暗了,城主府里还有人在等他,便决定回去。回城主府的路上会路过客栈,祁昭把孟然送了回去,抱着怀里的花盆回了城主府。谢慎却不在。祁昭找城主府的人问了下,得知谢慎从陆煎水那边出来后就出门了,到现在也没回来。祁昭把花盆放在窗台,沐身出来后不久,谢慎也回来了,神情有些疲惫。他到桌后坐下,祁昭给他倒了杯水,“去哪里了?这么累。”“有点事,还好。”谢慎看着他,半晌,突然问,“你明天有事么?”祁昭摇了摇头。“如此,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嗯?什么地方?”祁昭疑惑的看过去,谢慎垂眼,从怀里拿出一块青色的木牌,淡淡开了口。“拍卖行。”作者有话要说:  陆煎水:“你说我弟想上我?很好。”陆作冰:“今天的我依旧想上我哥。”祁昭昭:“……”#你们兄弟俩城会玩儿哦#……今天给男票看了一下我的大纲。男票看了以后很惊讶:“你确定你写的是修真?”我:“必须是,怎么了?”“修真文里面居然没有拍卖行这种情节?假修真文。”我:“……”好好好,你长的好看我的大宝贝儿,你要啥我给啥。第65章 第65次不正经岐木城拍卖行是浮生界最大的拍卖行, 有许多避世的九阶修者坐阵其中,龙蛇混杂。《大道初生》里池木也来过这个地方, 买走了一颗漆黑的草木种子,当时作者对它的描述很神秘,但最后具体做了什么用处,却一直都没说。而且, 祁昭清楚记得, 拍卖行在书里第一次出现应该是在六年后。祁昭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问谢慎:“为什么突然想去那里?”“是有点事。”谢慎说,“传闻拍卖行里面最近出现了很多中高阶灵植, 还有……灵植师藤木牌。”浮生界灵植把控严格,不允许黑市交易, 而灵植师对自己的阶位木牌视为生命, 死时都会随同入葬,现在突然出现在拍卖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些灵植师遇害或者被控制, 藤木牌被抢了去。再往深处想, 拥有阶位牌就等于是拥有了灵植师的身份, 再加上灵植, 有心人用它们假扮灵植师去做文章, 也不是不可能。“我和陆煎水都觉得拍卖行里面定是出了事, 因为事关灵植师和草木,才想着带你一起去。”祁昭皱眉想了想,点头, “浮生界的人应该都认识给你,我们去之前是不是要稍微做一些伪装?”话音落下,就看着谢慎缓缓笑了。“自然要。”……傍晚,祁昭一脸生无可恋,跟着谢慎出了城主府。边上还有陆作冰。谢慎扮成了纨绔子弟,金边深紫衣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唇角带笑,和清清淡淡的谢城主一点都不一样。陆作冰还是女装大佬的打扮,一袭白色广袖裙,高贵冷艳的很。至于祁昭……祁昭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鹅黄色的裙子,觉着整个人都不好了。看出他不自在,谢慎笑了笑,手中折扇在祁昭下巴一挑,“鹅黄衣裙淡胭脂,着实不错。”祁昭叹气:“你别用这张脸撩我,这让我总有种劈腿的错觉。”谢慎:“……”陆作冰依旧面无表情,眼里却带了笑,转过身去,“走吧。”拍卖行。它在城中最繁荣的地方,表面上是一家杂货铺,地底下就是另外一番模样了。三人走进杂货铺,掌柜是位中年人,看上去温厚平和,朝他们躬身,“几位客官需要些什么?” 第143章 祁昭看向谢慎,“我们要拍么?”谢慎还没回答,那边陆作冰已经按了传音石,他身后是一整座岐木城,自然不怵,底下人也知道这间雅室里人傻钱多,不愿意跟他抬杠,第一株灵植很快就被他拍下了。陆作冰拍下灵植是为了稍后看看里面有没有端倪,拍下后就不再继续,祁昭坐在原处往外看,慢慢的,就发现下面展台上的草木有点不对劲。明明身上的光泽很耀眼,但枝叶颓靡,就像是被人强行刺激血脉一般。门突然被敲响了,三人转头看过去,站在门口的是使者,手里分别拿着太极幡和陆作冰拍下的草木,在桌上放下后迅速出去了。草木是株乾坤木,刚才离得远还看不清楚,现在手里真真切切有了一盆,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就不仅仅是感觉了。祁昭把它抱了过来,掌心刚覆上去便皱了眉,这株灵植灵脉紊乱,气息里藏着恐惧。淡白色的光点缓缓渡了进去,不久,祁昭怀里的灵植渐渐有了反应,枝叶颤抖一下后瑟缩起来,声音里面满是害怕。“你们是谁?”“别怕。”祁昭手指一下又一下温柔抚着它的叶子,“没事的,没事的。”乾坤木慢慢冷静了下来,叶子晃了晃,声音颤抖着,“你们快走吧,这里很可怕……我,对了,他们还抓了很多灵植师,我的主人也在里面,他快死了,你们救救他,好不好?”话说到最后已经快要哭了。祁昭和谢慎对视一眼,祁昭接着问:“我们可以帮你,你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吗?”“知道知道,我根本忘不了那个地方,太可怕了。”祁昭点了点头,抱着它站起来,又往外看了一眼。此时底下的竞拍已经过了一半。陆作冰淡淡道:“要不要开始闹事。”谢慎点了点头,三人合计一下后,祁昭把隐匿符收好,陆作冰便从乾坤袋里摸出来一张低阶惊雷符,往外面一扔。拍卖行里的人很谨慎,在惊雷符身上的蓝光刚出现的时候就上来截下了,但即便如此,惊雷符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动静。下面的人一惊,齐齐朝上方看了过来。谢慎和陆作冰掀开雅间的帘子走出去,折扇一打,“这里管事呢,出来,我花了大价钱买的东西,给的却和看到的根本就不一样,这是什么意思?出来出来!”楼层的那头很快有人走了过来,“这位客官,请问是有什么事么?”谢慎指了指祁昭怀里的草木,“你们自己看看,我刚才买的是五阶灵植,现在给我的却是株没灵力的草木,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乾坤木已经被谢慎下了伪装禁制,只要不是灵力比他高,探进去只会觉着那是颗没有灵气的草木。拍卖行管事探了探,手指一顿,拱手道:“客官可否将草木暂时交于我们手中,仔细检查后若还是出了事,拍卖行愿意补偿。”“补偿什么,我们缺你这点儿补偿么?”陆作冰冷冷道,“这草木刚送到我们手里,我们不会有作假的时间,诸位也可以看看,这根本就是株没有灵力的普通草木,你们店大欺客不成?”前来参与拍卖的也有灵植师,用灵力探了探后,应和道:“确实是寻常草木,这是怎么回事?”“还能是怎么回事?骗人罢了。”谢慎冷笑一声,“摆在眼前的事儿,你们居然还说什么要拿回去,是要再调包么?既然你们如此,那也怪不得我了。”说罢,谢慎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摞灵符,二话不说开始洒,拍卖行的人没办法全部挡住,二楼顿时摇晃起来。底下的人见着不好,匆忙说了声拍卖暂停,将灵植和藤木牌先撤了下去。谢慎扔的灵符各种属性都有,拍卖行里藤木建成,隐约见了火,四周大乱。陆作冰轻轻碰了祁昭一下,祁昭会意,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抱着乾坤木从后面溜了出去。他刚走,陆作冰手指掐了个法诀,身后顿时出现一个和祁昭一模一样的幻象,只是眼睛有些无神。陆作冰将幻象挡了挡,正色朝面前的人看了过去。……因着二楼很乱,底下基本没什么人,祁昭用了隐匿符,很顺利就溜进了乾坤木说的地方。是在拍卖行更下一层的地方。拍卖行上面金碧辉煌,这一层却阴冷潮湿,还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祁昭抱着乾坤木轻手轻脚走了进去,怀里的灵植用气音开了口:“就是最里面,那里……很血腥。”祁昭点头,朝深处走过去,这里没有人把守,很静,祁昭慢慢走到深处,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后,顿时愣住了。左右十个牢房里,黑压压全关着灵植师,他们目光呆滞坐在潮湿的地上,什么反应都没有,牢房的墙壁上,是被层层叠染的血迹。祁昭眼神一晃,看到最边上的牢房,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那里靠墙的地方放着刑架,上面绑着一位灵植师,四肢无力被挂在上面,浑身上下遍体鳞伤,双手不自然的扭曲着,像是被人生生折断了。这间牢房墙壁上的血迹深到发黑,让人毛骨悚然。乾坤木声音颤抖起来,“他们抓了很多灵植师,用刑具逼他们交出灵植后催眠,然后,然后……这些灵植师就会被拍卖,成为别人的给自己培植的傀儡。”“而且他们拍卖出去的灵植灵脉也被污染了,修者用它修炼,很容易就会入魔!”拍卖灵植师。灵植灵脉污染。祁昭心猛地跳了跳,“你的主人在这里吗?”乾坤木这时候才把四周都看清楚,慌乱起来,“不在,我的主人不在,对了,他们今天说晚上拍卖的是五阶灵植师,应该就是我的主人。” 第145章 谢慎抿了抿唇。祁昭看向陆煎水:“大城主所言我能理解,但我非孑然一人,不能因为一句话就盲目去送死,大城主既然这么说了,想来心中是有万全之策。”言下之意谁都听的明白,若是你什么想法都没有,就不必多说了。“自然是有。”陆煎水笑了笑:“到时就演一场戏,谢慎与你成为道侣是为了你手里的灵植,你得知后与他闹翻,抱着九阶龙牙草跑出去,最终昏倒在拍卖行外。至于龙牙草,腾蛇神木血脉,以幻象迷惑旁人应当不难。”他眼里出现几分戏谑:“而且,谢城主亲自跟着,也该放心才是。”谢慎垂眼看着腰间的麒麟纹佩,坐在边上没说话,祁昭沉默半晌,艰难开了口:“大城主,你要我说实话么?”“请说。”“你这个话本,真的好俗。”陆煎水:“……”陆煎水掩唇干咳一声:“俗是俗了些,但是有用就行。拍卖行做的这些事几乎是已经放在明面上了,他们只要结果,其他根本不会细想。而且你要收到,无论是灵植师还是修者,你之于他们都是极大的诱惑。”修者需要高阶灵植师为他培植。灵植师想要祁昭培植的秘密。这话里的意思祁昭是懂的,但听着就是怪怪的。祁昭不动声色在手腕戳了一下:“小九,这事靠谱么?”【不要怂,就是干。】【就算陆煎水的筹谋没用,还有我呢。】小九不说后面那句祁昭觉着还好,一说就觉着可信度瞬间降了。想了想,祁昭又扯了扯谢慎的衣袖,轻声说:“谢慎,我觉着可以试一试。”谢慎抬眼看向祁昭,乌黑的瞳孔湖光水色一般,祁昭被晃了晃,听到面前的人波澜不惊开了口:“你想好了?”祁昭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就陪你去。”“这就是最好了。”听谢慎答应,陆煎水微微一笑,“待此事了结,天都石会立即送与祁先生手上,除此之外,还会另外附赠一些东西,你们会用得到。”站在他边上的陆作冰睫毛颤了颤,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他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被陆煎水收入眼中,陆煎水无声笑笑,眼睛骤然变得更加缓和。祁昭哪里会不清楚他们二人在想什么,一方面觉着陆煎水心机狗,一方面又对陆作冰满是愧疚,和他们确认了之后的打算后,便寻了个借口和谢慎出了书房。外面清风徐徐,时不时有落叶被风拂着蹭过行人脸颊,微微的凉和微微的温柔。谢慎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沉默走在祁昭身边,祁昭看了一眼,以为他还在生气,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晃了晃:“你在生气吗?不要生气,我最喜欢你笑的时候。”谢慎眼神缓和了一些:“没有生气,我舍不得。”他朝祁昭缓缓一笑,眼角眉梢满是温柔,祁昭被撩的怔了一瞬,放下心来:“那怎么不说话?”谢慎笑了:“在想你。”这个人好不正经,又说骚话!祁昭在心里腹诽着,但是口嫌体正直,耳尖还是红了,谢慎见了,不由又一笑:“不好意思了?”“怎么会。”祁昭嘴硬,“是我耳尖太敏感,被风一吹就红,和你没关系的。”话音刚落,就感觉耳尖被温软的东西碰了碰,一阵带着湿气的热风从他耳尖抚过,烫得祁昭忍不住颤了颤,腰也在此时被人抱住了,谢慎唇贴在他耳尖,声音沙哑里带着笑意:“是这样么?”撩的简直让人腿软。祁昭喉结上下动了动,半晌后,终于自暴自弃的低下了头:“算了算了,我认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求之不得。”谢慎笑得温柔极了,俯身将祁昭拦腰抱了起来,转身回了住处。……隔日,戏便要开始了。清晨,谢慎早早出了门,祁昭醒来后脸色就不太好,抱着龙牙草坐在长亭的石桌后,面无表情看着水里的游鱼。祁小先生一直都是温和的,笑起来时眼睛月牙儿一样,整日都是清清润润的模样,这般显而易见不开心的时候着实是第一次见。他从清晨坐到了正午,城主府下人到底是忍不住了,走上前问:“祁先生,是有什么事么?”祁昭面无表情偏头:“谢慎回来了么?”过来的那人心头一跳,难道是和谢城主吵架了?他摇摇头:“没有。”话说完,看到祁昭的表情更难看了些,越发笃定自己方才的猜想,刚要继续开口,却看着祁昭已经转过了头,眉眼低垂,像是在伤心。那人便不再敢说话,沉默着退了下去。边上城主府的其他人早就等着,见他出来后便围了上去,七嘴八舌问:“祁小先生为什么不开心?”“应该是和谢城主吵架了,谢城主的性子你们也清楚,整日冷冰冰的,不好说。”周围的人想了想谢城主冷淡的模样,顿时对祁昭充满同情,但也没办法,只得叹了口气。傍晚,谢慎从外面回来了。 第147章 小九很不满意:【我不,让我说话我就得说,不让我说话就要我闭嘴,你当我是什么?我也是很有尊严的!】祁昭懒得理他,手指摸了摸腾蛇神木的叶子:“谢慎,很快就要进去拍卖行在的那条街了。”谢慎嗯了一声:“别怕,我在。”“我不怕。”祁昭轻声说,知道前几日的那人就在身后跟着,不想露出端倪,就没再说话,踉跄着往前走去。不久,进了流云街。拍卖行就在流云街的正中央,祁昭脸色越发苍白,目光也开始溃散,看起来随时随地都会倒下去。街上的人看到他,有些犹豫,想上来扶一下,祁昭却不管不顾,完全一副失了神的模样,只往前走。众人只好罢休,目光还是不由自主跟着他,这么走了一会儿,距拍卖行只剩下了不到十米的距离,祁昭身子遥遥欲坠,又走了几步后,暗地里掐了昏睡符,整个人便突然倒了下去。边上的人被吓了一跳,刚要上前,却看着有一人突然出现在祁昭旁边,先一步把他扶了起来。“他是我朋友,因为出了点事,就跑了出来,我不放心一直跟着,现在把他带回去,多谢诸位了。”那人撑着祁昭,对四周的人解释道,杂货铺的掌柜闻声出来,温厚开了口:“是昏倒了么,小哥不必担心,内子略通岐黄,如果不介意,可以帮忙看看。”那人大喜,对掌柜道了谢,扶着祁昭随他走了进去,旁边的人认识杂货铺掌柜,不疑有他,很快也散了去。围观了一切的小九感叹。【果真都是能演的啊。】昏睡符的作用如其名,不过被陆煎水改动过,所以祁昭明面上虽昏迷着,让人不会起疑心,实际上意识却是清醒。杂货铺掌柜回去铺子后就变了脸,温厚模样被冷漠取代,和那人一起带着祁昭下了楼梯。他们去了祁昭之前见过的地牢。地牢里阴冷潮湿,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二人把祁昭放下,掌柜开了口:“你确定不会有鬼么?”“应该不会。”那人道,“我在城主府看了几日,不像是作假,而且我回来之前看见城主府已经开始慌乱找人了。”“是真是假其实也无所谓,长老若是知道我们带来了祁昭,定然十分欢喜,到时我们日子也好过。”那人点了点头:“长老之前就对他很有兴趣,魏舟木关门弟子,越阶培育九阶灵植,之前他被谢慎护着,我们没办法,现在么,也是天助。”他笑了一声:“我去请长老,稍后就来。”掌柜应了一声,随即就有脚步声响了起来。四周一片静谧。祁昭躺在潮湿地面上,鼻尖尽是血腥气,他觉着手下黏糊糊的,像是血肉,令人作呕。“还好么?”谢慎问。“没事。”祁昭说,最后一字的尾音还没落下,门口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很杂乱,明显不是一个人。那脚步声慢慢近了。掌柜恭恭敬敬道:“长老。”“嗯。”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应了一声,祁昭记得这个声音,是之前那个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老人的。祁昭心跳了跳,突然感觉被粗糙的东西碰了一下。祁昭只是意识清醒,但眼睛睁不开,不知道面前发生了什么,等到方才粗糙的触感再次掠过,终于反应过来,那是老人的手指。毛骨悚然。那边老人收回手,嘶哑笑了一声:“心脉不稳,气急攻心之相,应该不是做戏。”“长老觉着如何?”“自然不错。”老人说,“能培育出蕴灵九层灵植的人,到时候催眠后为我所用,魏舟木那里不也是囊中之物?这样的傀儡,多珍贵……”他笑着,又问:“他边上的龙牙草怎么样?”“灵植认主,若是他不愿,旁人根本动不了,一切还是要等他醒来。长老,他醒来后,是用刑让他先把龙牙草交出来,还是直接催眠?”“这么完美的傀儡,我可不想让它看起来有一点的瑕疵,直接催眠就是。”老人开了口,“这事若是除了差错,你们……拿命来赔。”最后四字刻意被压低,地牢里的回音随之响起,地狱恶鬼一般。他身边跟着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是。”之后混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随即是门开合的吱呀声。知道他们离去,谢慎将昏睡符驱散,祁昭睁开眼睛,打量了下四周。阴冷昏暗,死气沉沉,因着上次的拍卖被谢慎闹事暂停,灵植和灵植师都关在这里,草木枝叶颓靡,灵脉紊乱,灵植师呆呆坐在那里,眼里一点光都没有。在某个瞬间,这里看起来像极了修罗地狱。祁昭心里瘆得慌,很庆幸谢慎跟着来了,低头叹了口气:“希望我们一切顺利。”“会的。”谢慎声音里带着安抚的意味,“现在就等明日你醒来,他们来催眠,你别怕,至于其他按陆煎水说的来就是。”“好。”祁昭笑了笑,想抱起谢慎,但怕明日他们发现姿势不对,忍着没动弹。 第149章 老人上前一步,手指搭在祁昭手腕探了探,确定他识海一片空白后沙哑笑了起来:“不错,这样的傀儡,我喜欢。”他直起身子,浑浊的眼睛沉沉看着祁昭:“来,解除你和龙牙草之间的认主,然后把他交于我。”祁昭手下蕴起光,僵硬的覆到边上龙牙草身上,不久后收回手,边上的人手放在龙牙草花盆边缘一抬,欣喜道:“长老,认主解除了!”长老嗯了一声,伸手将龙牙草接了过来,眯了眯眼睛:“来,将我们的贵客换个干净的地方,怎能如此失礼。”祁昭以为他是要把自己带出地牢,心里一跳,毕竟按着陆煎水的打算,他必须待在这里将灵植师和草木唤醒,如果被打乱,不是件好事。但这样的忐忑只撑了不到三分钟。三分钟后,祁昭坐在对面牢房里,心情很复杂,说好的干净地方,结果就是给换了个没有刑架的牢房?他心里觉得老者实在太扣,面上还是陷入控制浑浑噩噩的模样。牢门被合上,上锁。长老站在牢门外,黑色的披风在昏暗里像是轻飘飘的鬼,声音也如是:“龙牙草带走,我们的贵客就先让他在这里休息,下一轮拍卖定于半月后,他们就是底牌,你们好好备着,半点差错都不能有。”“还有,谴几个人在外面守着,如果有异常,格杀勿论。”“是。”周围人应下。长老便转身,走前又回头看了祁昭一眼,阴森一笑,抬脚出了地牢。四周寂静无声。祁昭睫毛颤了颤,眼里的光渐渐从眼底浮了出来,一直在背后握着的手展开,手心里面是一片叶子。“谢慎,你那边怎么样?”谢慎的声音很快在祁昭脑海里响了起来:“他们带我去了暗室,这里还有很多灵植,蕴灵六阶以上,灵脉都不干净。”这和陆煎水想的一模一样,祁昭点了点头:“我准备先把这些灵植师唤醒,然后用陆煎水改的这些清明符伪装还是被控制,我刚才探了探,他们血脉里的魔气不深,半个月内应该是没问题的。”谢慎嗯了一声,笑得很好听:“先顾好自己,你知道,无论如何,你在我这里最重要。”谢城主现在的情话技能点的很溜,祁昭眼睛弯了弯,反撩:“我也是,最喜欢你。”那边不说话了,祁昭想,谢城主恐怕是在害羞,不由笑了起来,听着他笑了,谢慎的声音才终于从那边传了过来,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我们要一起回家。”祁昭一颗心涨的满满的:“好。”二人便不再说话,祁昭心情已经不紧张了,偏头看了看周围的灵植师,离他最近的那人他以前还见过,是灵植师阶位考核时就现在他边上的。祁昭记得他是火属,人很热情,现在却无神坐在阴暗角落里,嘴唇发白,脸颊还血迹。祁昭叹了口气,不再浪费时间,将周围灵植师的血脉简单探了探后,灵力按着他们血脉里魔气的积淤程度分了出去,渡进血脉深处。淡白色的光线布在四周,在半空中形成一张线网,昏暗的地牢里瞬间亮了起来。祁昭怕被人察觉异状,急忙布了结界把光敛了进来,他所在的这片方界顿时更亮,融融的光映着周围一张张麻木的脸,减去了些阴森恐怖,隐约有了点人气。这阵光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祁昭灵脉里的光点渐渐消耗殆尽,他赶在灵力透支前收回手,周围的光散去,祁昭擦了擦额头的汗,手有些软。也许是刚才停止的时候因为灵力消耗,结界没能支撑住,撤的早了些,被外面人察觉到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门口看守着的人谨慎走了进来。祁昭垂头,眼神再次切换成无神麻木模式,进来的人掌灯仔细看了看,觉得没什么异常后重新退了出去。祁昭松了口气,低头看看自己掌心里的叶子,无声笑了笑。……祁昭在地牢里一直待了十日。这十日里祁昭始终在净化灵植师们血脉里的淤积,每日都耗到筋疲力竭,老者自上次后就没有再来过,祁昭偶尔用神识到外面偷听,得知这些日子城主府一直在找他们,拍卖行的人确信他和谢慎是真的闹崩,已经把消息放了出去,说之后的拍卖里会出现前所未有的神迹,广邀灵植师和修者前来竞拍。十日后,地牢里的灵植师清醒了大半,最先醒的是离祁昭最近的那位,他睁开眼,眼里的茫然渐渐被惊讶取代。“你怎么在这里?”说罢,他目光在周围环视一圈,看到那些还没醒来的灵植师面上的神情后吓了一跳:“这……闹鬼了?”祁昭:“……”这人怎么这么有精神?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时那人也把周围的一切看清楚了,疑惑的看向祁昭,明显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祁昭把拍卖行里的事给他说了,问他:“你是怎么被抓来的?”“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那人羞涩笑了笑,“我到外面云游,在岐木城外在看到了一位特别好看的姑娘,上去套了下近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叹了口气:“美色误我啊。”祁昭:“……”那人笑嘻嘻转头:“我还记得你,祁昭对不对?大佬太厉害了,我叫齐宣,千万要记住这个名字啊,毕竟也算同生共死过了。”祁昭不想搭理他,手下光芒温和,不久,边上许多灵植师一一醒了过来,无一例外都记不清发生过的事。齐宣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添油加醋转述了祁昭的话,灵植师们听了,脸色皆是一白,沉默了一会儿,他们拱手:“祁先生有何打算,我们跟从便是。”祁昭点了点头,详细说了说陆煎水的打算,听他说完,众人颔首:“如此甚好,多谢祁先生。”祁昭笑着摇了摇头,把清明符分给了他们,众人将它咽了下去,重新成了之前死气沉沉的模样。 第151章 说罢,他又拱手,疾步走到了一边,展台上的灯光随之暗下去,拍品一一被推到前方。很多人之前来为的就是压轴的拍品,前面竞价的人并不多,很快就结束了,到了最后压轴的时候。拍卖厅里的光更暗了些,那人走上前,先被送上展台的还是灵植和藤木牌,前来的人已经做好了竞价的准备,却迟迟没听见说开始,不由疑惑看过去。“诸位稍安勿躁。”那人笑了笑:“今日可不仅仅有这些而已,接下来呈上的就是最终的展品,诸位请看——”他背后的幕布被拉开,数十个人拍成两列,一左一右慢慢走了出来。下面的人立即惊呼起来:“灵植师?!”灵植师表情眼神都很麻木,明显是被控制了,众人心头一动,齐齐看向上方。“正是。”那人微笑,“这些灵植师,就是最后压轴的展品,诸位常年为了性命奔波,末了还要恳求灵植师渡灵草木,何必?现在就不同了,你们可以拥有灵植师,他们的命和灵力,完完全全都属于你们。”这话说到了不少人的心坎上。他们从拍卖灵植师的震惊中平静下来,虽然觉得这实在太过冒险,但不可否认极为动心。修者本就过的是命悬一线的日子,好不容易凑到了换取灵植的钱,还要低声下气的求人,更有甚者根本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力枯竭而亡。拥有一名灵植师,大概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些人既然能被邀请,平日里与拍卖行的联系也甚是紧密,心里的底线很低,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事情。有人在底下喊了一声:“不必说了,开始吧。”此时除祁昭以外所有的灵植师和灵植都已经站在了展台上,那人看了一眼,又一笑:“诸位也看到了,这里的灵植师基本都是低阶,可算不得压轴的筹码,真正筹码如何——”他声音拉长,往边上错了一步,随着他的动作,后面的幕布被拉开,祁昭抱着谢慎幻化而成的龙牙草,缓步走了出来。“是舟木老人唯一的亲传弟子,越阶培育出蕴灵九层龙牙草的,祁昭!”这下不仅仅是下面的人,在楼上雅间的人都忍不住拉开帘子看了看。祁昭的名字,自凤凰城试炼后谁人不知?年纪轻轻的鬼才,多余的话不必多说,若是有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受那陨落之苦?不过他们心里到底有顾忌,舟木老人还好,避开就是,但晚景城就不一样了。有人这话问出口,那人又一笑,转向祁昭:“来,告诉我,你的心愿是什么?”祁昭面无表情,眼底情绪却疯狂,一遍又一遍重复道:“报复谢慎,报复谢慎……”那人满意转头,将祁昭和谢慎的事说了出来,说完,又道:“诸位何必忌惮?得到他后立即离开,神不知鬼不觉,谁能知道是你?而且,竞价祁昭成功者,附送蕴灵九层龙牙草……现在,竞价开始!”底下沉默一瞬后,竞价声杂乱响了起来,价格节节攀高,最低的都够祁昭买几百万个花盆。祁昭垂眼,手指不动声色颤了颤,这是事先言明示意动手的手势,他周围的灵植师见到,各自也都垂下了眼。竞拍价格已经到了末尾,跟着的人寥寥无几,祁昭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默数。三。二。一。祁昭猛地抬眼:“动手!”作者有话要说:  祁昭昭:“我这么值钱,你懂得嗷。”谢城主微微一笑,走上前去。腾蛇神木(叶子捂眼):“大兄弟你俩干啥呢?”第68章 第68次不正经云虚藤木拧成一条巨大的木索, 朝人群中间猛地抽了下去,淡金色藤蔓上裹着的灵力汹涌而来, 在烟尘里耀眼到灼目。这变故来的猝不及防,底下的人来不及躲避,生生挨了一下。“该死!”短暂的静默后,旁边拍卖行的人反应过来, 操控着血脉藤木朝祁昭卷去。与此同时, 周围灵植师一齐扬手,藤蔓在上方形成一张网,气势磅礴。但这还不够。祁昭手指微动, 识海里的光点流进血脉,汇聚而成更暖的光, 而后缓缓渡进背后的灵植里。脉络得到滋养, 沉睡着的灵植被唤醒,立即发觉自己的主人正陷入困境,枝叶齐齐一颤, 木身光泽骤起, 将灵力反渡给了灵植师血脉。闻讯赶来的掌柜看到这一幕, 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不明白, 这些草木与灵植师明明是已经解除了认主关系的, 怎么还能如此?将他面上的惊愕看在眼里,祁昭垂眼,觉得有些人很多时候真的是无知又可笑。灵植师与灵植, 尤其是有认主关系的这些,感情都是经过相处后细水长流得来的,他们血脉和命曾彼此牵扯在一起,一同行过千山万水,岂是一道认主契约就能决定的?这么想着,祁昭嘲讽笑了笑:“来,我们把他逼出来。”灵植师们会意,灵力源源不断从掌心渡出,血脉藤蔓上的光芒更加耀眼,披靡朝底下压了下去。灵植师修为向来不如修者,但那是在身边没有灵植的时候,而现在,他们背后是数十株草木,即便大多数阶位都不高,也不是一般人能挡的住的。更何况,还有祁昭。四周光芒闪烁,原本富丽堂皇的拍卖厅在草木肆虐下已经快要成为废墟,祁昭站在展台上看着,不久,听到谢慎沉沉开了口。“来了。” 第153章 边上的人也附和着点头。陆煎水笑了笑,对身后的十一卫吩咐了一声,十一卫会意,先是把角落里捆着的人押去了岐木城地牢,随后便带着灵植师去寻休息的地方。他们一走,原处就只剩下了四人。祁昭看向陆煎水:“那人跑了,这事到底还是没有办好,而且他一直掩藏容貌,身份还是个谜,恐怕后患无穷。”“已经足够好了,至于其它,到了那一步再想就是。”陆煎水很是洒脱,“方才我已经在他身上洒了追踪木粉,木粉是我血脉草木的叶子研磨而成,遇身则会融进血脉,他逃不过的。”祁昭颔首,按着规律,陆煎水应该也是神木血脉,但从他进岐木城后到现在,也还不知道他的血脉究竟是什么。不过好奇归好奇,血脉是什么自然是不能问的,否则就是要劈腿了。祁昭收回视线,琢磨下陆煎水方才说的话,很明显岐木城这位城主想铲除拍卖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那时候拍卖行应该还没出事。祁昭有些疑惑:“大城主对拍卖行是有什么不满之处么?”陆煎水笑而不语。陆作冰面无表情:“老做些暗地里的勾当还不交税,忍不了。”祁昭:“……”祁昭听出了重点应该是不交税,心情顿时很复杂,朝陆煎水瞥了一眼,陆煎水站在那边微笑着,注意到祁昭的目光后抬眼:“怎么了?”“……没有。”陆煎水眼里笑意更甚,没继续说这事,转过身:“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之前答应祁先生的天都石,回去后自当奉上。”陆作冰睫毛颤了颤,垂下头。祁昭在心里感叹了一句陆煎水着实城府深,面上却还是应了一声。“走吧。”……回去城主府后,陆煎水先忙了起来,地牢里押着的人不少,有些人确实是暗地里有勾结,不过也还有一部分人,只是单纯得到了青木牌前来竞拍,并不知道拍卖之物是什么,与此事并没有什么联系。如何分辨,不算简单的事,于是谢慎也跟着去了。祁昭原本是打算和谢慎出去走走的,现在成了一个人,只能坐在院子里发呆。不久,院子外响起脚步声,祁昭习惯性回头看了一眼,是陆作冰。他手里拿着一个藤木盒,走上前在祁昭边上坐下:“在想什么?”祁昭叹了口气,重新在石桌上趴了下去。陆作冰明显也有心事,问了一句后没得到应答也不在意,抿唇将手里的藤木盒放在桌上:“这……是天都石。”祁昭眼里掠过惊喜,瞬间直起身子,手指刚碰到盒子边缘,陆作冰却突然伸手将盒子按住了。“怎么了?”祁昭疑惑看过去。陆作冰眼里出现几分犹豫,沉默片刻后还是松了手,垂眼道:“……算了,你拿去吧。”祁昭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将盒子收好后看向他:“答应你的事,我还是会做的。”陆作冰抬眼看过来。祁昭笑了笑:“之前给你说的那些,你做到哪一步了?”陆作冰向来没有波澜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情绪,他皱了皱眉:“你们不在的这半月,除去布置拍卖行的事外,其他时候我都会寻个由头去兄长房里,能说的话和做的事都尽可能做了,可兄长待我的态度还是一如往常。”祁昭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陆作冰偏头,黑白分明眼睛直直看向祁昭,道:“祁昭,我等不及了,想试试最后的法子。”祁昭猝不及防被茶水呛了一下:“你说什么?”陆作冰眼神认真:“兄长对我太过熟知,我亲自做的话很容易被他发现,旁人又没办法近他的身,但是他信你,药我已经备好了,晚膳时你下给他,其他就是我的事了。”说着,他沉默了一瞬,又道:“你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想来不会在岐木城待多久,若是再犹豫……我怕我就来不及了。”不得不说陆煎水对陆作冰极为了解,他现今的想法与陆煎水在宣纸上写下的最后一步不谋而合。“……你想好了?”“想好了。”陆作冰点头,眼里满是坚定。眼看着他一步步朝陆煎水布下的温柔局走进去,浑然不觉后者用心险恶,作为同谋,祁昭在对陆作冰心里有愧的同时,又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于是不由又叹了口气:“好,我帮你。”陆作冰眼睛一亮,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瓷瓶:“这就是药,你用一颗……不,还是两颗就是。”他抬头,声音骤然严肃起来:“祁昭,拜托你了。”祁昭笑了笑:“你放心。”陆煎水神情稍缓,转头看向院落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良久,垂眼笑了笑。特别好看。……傍晚,陆煎水和谢慎回了城主府。 第155章 陆煎水餍足笑了笑,同他们打过招呼后,道:“他累了,我先送他回去,祁先生也一并来吧,之前我说拍卖行一事了结后,除了天都石外还有东西要赠与你,如今是允诺的时候了。”祁昭点头,随他一起进了院落,静静等着。不久,陆煎水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深灰色的锦盒。他递给祁昭:“祁先生,收着吧。”祁昭道谢,将锦盒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小截棕色的树枝,在图鉴里没出现过。祁昭一时间也分辨不出那是什么草木的树枝,好奇的伸手碰了碰,触手一阵冰凉,他习惯性蕴起灵力覆上去,刚一探,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机械音。声音落下后,神木画卷在他面前徐徐展开。继梼杌神木和凤凰神木后,第三幅图腾渐渐亮起,上面的草木通体苍灰,枝叶尾部分节,左下角刻着行刺金小字。太阴。作者有话要说:  阿湛湛:“今天的作者有话说,被短发丑没了qwq!”第69章 第69次不正经祁昭一愣。他伸手戳了下手腕上的薄荷绿图案, 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了?】小九疑惑,【图腾被点亮这是好事啊, 证明你终于不咸鱼了,走上人生巅峰指日可待!】祁昭敷衍的点了点头:“好好好人生巅峰。”“但我总觉得太阴神木的图腾点的太顺利了点,按照之前的套路,不是应该陆作冰醒来后发现自己被骗, 与陆煎水翻脸, 二人相爱相杀恩怨纠缠后终于醒悟,然后被我拉郎配,神木图腾就此点亮……么?”小九:【……】它沉默了一瞬, 道:【祁昭昭,答应我, 人间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以后少看, 影响智商。】祁昭认真点头,而后说:“驳回。”小九突然开始怀念从前那个时不时就会害羞低头摸鼻子的祁昭,和现在的简直不像一个人。它幽幽开了口:“祁昭昭, 你变了。”祁昭微微一笑:“这还是得谢谢你。”小九便不说话了, 窝回去再也不吭声, 那便陆煎水也出了声:“祁小先生?”祁昭回神, 将藤木盒合上收好, 拱手道:“多谢大城主。”陆煎水笑笑:“喜欢就好, 其实我也不知它有什么用,只是半年前得到占文,说时机到的时候会有人来取, 虽然占文上没说是谁,但我想,应该就是你了。”“万一弄错了怎么办?”“那就随它去。”祁昭:“……”也是厉害。祁昭无话可说,屋子里突然传出来一声细微的声响,陆煎水立即站了起来:“他醒了,我去看看。”祁昭说了声好,看着他进去后,转身出了院落。……物九属,位于平和,方可及。这是传承书上写着的重塑方法,其中的物九属已经齐全,差的就只有平和之地。岐木城是杀戮之城,晚景城是沉暮之城,都算不得平和,祁昭把握不住平和的标准,询问了周边的人,徐岩漫不经心抬眼:“平和之地,不就是云州城么?”他忍不住吐槽,声音恨恨的:“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浮生第三城云州城,烟柳香巷,青瓦白桥,诗词歌赋小夜船,半点浮华都不染,确实当得起平和二字。徐岩:“祁昭,你要去么?”祁昭有点犹豫,之前的剧情点恰好到第三城,他心里是有点怵的。但这次和以前其实也不一样,至少没有那种别人在背后暗自操纵的感觉。徐岩循循善诱:“云州城里到处都是书,写什么的都有,这么适合你的地方,你确定不去看看?”祁昭很心动,但还是说:“那我回去和谢慎商量商量。”“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被吃的死死的。”徐岩啧了一声,“那你先想着,我去演武场,你到时如果要去云州城记得告诉我,我也想回家了。”祁昭点了点头:“好。”徐岩就先去了演武场,他走后,祁昭怀里的草木枝叶微动,秦修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祁昭,为难的话就别去了,其实……重塑与否,我都没关系的。”“不能没关系。”祁昭捏了捏他的叶子,“我还指望着等你重塑后报答我呢,怎么能就这么算了?”秦修轻声一笑:“嗯。”祁昭抱着他站了起来:“走,我们回去。”此时还是清晨时候,晨风微凉,温柔吹拂在行人脸颊。祁昭往前走了一段路:“秦修,等你好了,你有什么打算么?”“打算?”秦修淡淡笑了,沉默良久,用很低的声音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地方去。”祁昭也随着他沉默了,不久,突然开了口:“秦修,如果你寻不到去处,到时候就留在晚景城吧,我虽然没什么钱,但是,但是谢慎有啊。”方才压抑的气氛瞬间散了,秦修笑忍不住笑起来:“若是谢城主不愿怎么办?” 第157章 于是同行的人就多了起来。离开岐木城的时候是清晨,陆煎水到城门送他们,没见陆作冰,祁昭用目光找了他一圈,陆煎水笑了笑:“他来不了,昨晚……有点累。”祁昭突然对陆作冰充满同情。晚景城和岐木城来往不深,他们没多少话能说,随意说了几句后便同陆煎水道别,上了马车。五个人里,祁昭谢慎一辆马车,孟然魏怀一辆马车,剩下徐岩一只单身狗,孤身一人特别委屈。祁昭安慰他:“没事,道侣迟早会有,没有也没事,不你先抱着云烟木?好歹还有个伴。”云烟木是秦修伪装的模样。徐岩幽幽抬眼:“你觉得我已经沦落到要和草木作伴的地步了么?”祁昭:“……你要不要?”徐岩:“……要。”祁昭便把怀里的草木给了他,徐岩抱着它叹了口气,可怜兮兮窝到了马车的角落里。祁昭无奈笑笑,转身回去了。马车缓缓驶出岐木城,云州的距离它不远,第五日的下午,马车便在一株白木下缓缓停下了。云州城是天空之城,被一颗通体雪白的巨树支撑着,遥遥望去远入云端,是为云州城。五人下去,徐岩从腰间拿出一块白色的藤木牌,在白木木身上的一处凹陷里碰了一下,片刻,一道晃着白芒的传送阵出现在他们脚下,徐岩看了一眼:“上来吧,记得闭上眼睛。”祁昭随着他过去,等几人都站进去闭上眼睛后,徐岩把白木牌收回来,传送阵一颤,再睁眼,面前便出现了一座城池。祁昭抬头望了一眼,隐约看到城里烟雨蒙蒙,明明只有一墙之隔,他们站着的地方却是晴空万里。很神奇,这种奇妙的感觉,祁昭之前只有在进晚景城的结界时才体会过,不由对云州城多了几分期待。城外的守卫是认得谢慎的,恭恭敬敬叫他们请了进去,同时命人去了城主府通报。徐岩到边上买了几把油纸伞,自己却不撑,惬意的张开手:“终于回来了。”“你之前不是该嫌弃的不行么?”孟然吐槽他。“你不懂。”徐岩深沉道,“又爱又恨,才是记得最深的模样啊。”孟然转头看向祁昭:“祁昭昭,我怎么觉得你这朋友有点傻?”“习惯就好了,没事。”孟然嗷了一声,背后徐岩阴森森看着他们:“下次说我坏话能背着我说么?实在不行至少也小声点啊。”他摆摆手:“算了,走走走,我带你们去我家看看,别看我看着穷酸,其实家里还是有底蕴的。”祁昭笑眯眯点了点头,跟着他朝正街走去,云州城是真的很平和,烟雾朦胧,四处白桥碧湖,岸边栽着的花树被雨水打湿,花瓣在风雨里摇晃着落入青瓦下下的小桥流水人家,人家外有酒巷,酒香醇厚,说书人的声音也正好。诗情画意,是祁昭喜欢的模样。祁昭一路看过去,最终跟着徐岩进了白马街,他家就在白马街的正中央,宅子很大,牌匾[徐府]二字龙飞凤舞,下面刻着八个小字,笔锋遒劲,确实如徐徐岩所说很有底蕴。“牌匾上的字是我爷爷写的,他是很厉害的人。”徐岩说,眼里满是尊敬。他引着祁昭几人上前敲了门,来开门的是府里的老管家,见到徐岩后一愣,眼睛顿时红了:“少爷?你终于回来了?”他急忙开了门,将徐岩上下打量了好几次,不停心疼的说他瘦了也黑了,晚上一定要做些好吃的。孟然看了一眼徐岩比他粗了不少的腰,凭良心讲后者真不瘦,刚要偏头对祁昭吐槽几句,突然愣住了。他看见祁昭正目不转睛看着徐岩和老管家,眼里满是羡慕。孟然没听祁昭说过自己家世,但他到晚景城这么久也只有渡闻去看过他,孟然多少也猜到了,默默把话收了回去。祁昭没注意他这边,依旧看着徐岩的方向,不久,听到边上脚步声响起,手随即就被纳入了温暖的掌心。他偏头,谢慎握着他的手,眼里揉着细碎的光,说:“真想带你回家,长老们和魏老肯定也是很想你的。”祁昭笑了:“那等我们回家的时候,要在城里买很多东西带回去,他们肯定喜欢。”不久,徐岩终于安抚好了老管家的情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林伯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老人家容易激动,让你们见笑了……走吧,我带你们去见爷爷。”“好。”五人走过湖上的桥,从长亭拐角绕过去,徐岩最终在一间竹楼外停下了,祁昭随着他停住:“怎么了?”徐岩干咳一声:“我……我当年是瞒着爷爷偷跑出去的,现在不是很敢见他。”话音落下,竹楼上的窗户处突然有一只茶杯落了下来,正好砸在徐岩脸上,老人的声音随即在众人耳边响起:“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一名穿着青衫的老者从住楼上下来,吹胡子瞪着徐岩:“把茶杯给我?”徐岩急忙递了上去。老者接过杯子检查了一遍:“还好没破,否则,真是可惜了。”徐岩:“……”不过老人话虽然这么说,但眼角余光实际上一直在偷瞄徐岩,徐岩自然也发现了,一笑:“爷爷,别生气,您可是读书人,读书人。”“读书人怎么了?”老人哼了一声,“读书人照样能教训不听话的子孙,小兔崽子!”“是是是。”徐岩忙不迭道,“我这不是怕你气坏了身子吗?消消气消消气。” 第159章 祁昭大概了解了一下后便把书合上了,他没什么心思再去看别的书,着眼睛靠在墙上把一些事捋了一下,重新低头把浮生历万魔渊的部分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窗外渐渐暗了。夜幕沉下的时候,书楼的门被推开,祁昭抬头看过去,是谢慎回来了。“回来了。”祁昭笑着起身走到他身边,“晚膳用了么?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去外面的食肆吃,徐岩他们去游湖了,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他虽然笑着,但谢慎方才进来时还是瞥见了他皱着的眉,先没回祁昭的话,手捏了捏他的鼻尖:“怎么了,有心事?”“没什么事,闲着没事发呆罢了。”祁昭暂时还不想给谢慎说这些,便岔开了话题,“去不去?云州城书香气这么浓,我对这里的食肆挺好奇,去吧去吧。”谢慎眼神缓和微微一笑:“怎么和小孩子一样?”祁昭不满的皱了皱鼻子。“不过今晚恐怕是不行了,温故请我们过去,他既然开了口,总是要过去见见的,至于其他,我明日再带你去。”浮生第三城云州城城主温故,书中说他温文尔雅,遍读诗书,有君子之风。他的温和与陆煎水这样的不同,后者那是城府深的假面,温故是真的清润,也是因为他心无杂念,所以修炼速度过于常人,任云州城城主。祁昭追文时最喜欢他的性格,不过温故在文里的戏份也不多,池木在云州城里并没再多久,就到了晚景城继任城主,之后《大道初生》就主要是在说后几城了。“那我们现在就去么?”祁昭问。谢慎低低嗯了一声。“那我们现在就去,我听说温城主是风雅之人,写得一手好字,也爱茶,而且还有不少藏书。”祁昭眼睛亮亮的,典型的记吃不记打,说完后感觉着边上有点不大对劲,偏头才发现大醋包又吃醋了。祁昭立即补救:“当然了,温城主即便再好,也是没你好的。”谢慎眼尾微微一挑:“哪里好?”“当然是你的道侣最好。”谢慎忍不住笑了,眼里满是纵容,伸手把祁昭的手握住:“好了,去和徐老道别,然后我们走。”祁昭点了点头,模样要多乖就有多乖,二人锁了书楼,把钥匙还给徐章后道了谢,之后便一起去了城主府。云州城城主府布置的很是风雅,假山碧湖,湖心白桥后有小亭,四周墙壁上刻着小字铭文,细节处很用心。祁昭瞥了一眼,视线就收不回来了,偏头问谢慎:“我们住的阁楼回去后能布置成这种风格么?”谢慎自然不会拒绝:“好。”祁昭开心了,对住在这里的人更是多了几分好奇,二人一前一后绕过长亭,最终在一处小楼下停下了。祁昭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小楼屋檐底下还挂着陶瓷做的风铃,在风雨里不停发出清脆的响声。温故好风雅,不喜奢华,城主府里下人很少,是温故亲自下来迎他们的,祁昭站在谢慎身后看了一眼,温故穿着一身白衣,眉目如画,不笑的时候眼睛也是弯着的。看起来好乖好萌啊。祁昭眨了眨眼睛眼睛,那边温故一拱手:“谢城主,好久不见。”他同时也看见了谢慎背后的祁昭,眼睛的弧度更弯:“这位小公子,就是晚景城城主夫人么?”祁昭:“……”谢慎缓缓勾唇:“这是我的道侣,祁昭。”温故再次拱手:“祁小公子,到云州城不必拘礼,唤我温故就是。”祁昭颔首还礼:“温故,叫我祁昭就好了。”温故便笑了笑,身子往边上错开一些:“谢慎,祁昭,上来吧。”二人跟着他上去,温故身上有许多文人的习惯,桌上笔墨纸砚不离,窗台养了许多花,边上木架处还养了鸟。”祁昭走在最后,进去后合上门,回身就看见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直扑了过来,祁昭下意识接住。“喵~”怀里毛茸茸的一团懒洋洋叫了一声,祁昭低头看过去,那是一只雪白的猫,眼睛是天空的颜色,水润润看着他。祁昭被萌的肝儿颤,空出右手在手里软毛上撸了一把,因为失了一部分支撑,左手猛地往下一沉,祁昭急忙稳住,看向温故:“你养的猫?”“嗯,可爱么?”“可爱,而且看得出来,养的很好。”祁昭把猫放下,知道祁昭是嫌弃自己沉,白猫不满的喵了一声,转身迈着猫步上了窗台,幽幽看着他们。温故笑了笑,请他们坐下后斟了茶,不紧不慢端茶抿了一口:“我听谢慎说,你想找城中最平和的地方进行草木重塑?”“正是。”“秦戮和秦修的事我听说了,说起来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前些年去过一趟天墟城,偶然间见过秦修一面,他挺好的,我愿意帮这个忙。”祁昭急忙道谢:“多谢。”温故笑了笑:“云州城是浮生界的平和之地,而云州城里最平和的地方,是白泽禁地。”祁昭猛地抬起头。白泽禁地在白泽山底,池木曾经去过,是被人心生嫉妒后算计到白泽山后失足跌落悬崖,主角光环下穿透结界,悬崖下就是白泽禁地。池木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书里没写,只知道他从禁地出来后便匆匆离开了云州城,三月后进入晚景城,登上了最高的位置。 第161章 祁昭:“谢城主,么么哒!”“么么哒。”谢慎轻声回了他一句,朝窗外看了一眼:“雨停了,要回去么……我觉得,我们也时候做一些许久未曾做过的事情了。”祁昭面无表情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捏住谢慎脸颊往两边拉了拉:“你还我当初清清淡淡不苟言笑的谢城主。”说完细细盯着谢慎看了看,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怎么会有人脸被捏的变形以后还这么好看?谢慎任凭他动作,只笑。末了还是祁昭自己松了手:“好了好了,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回去。”谢慎便站了起来,二人在桌上搁下了打赏的灵石,绕过底下的人出了茶馆。外面骤雨初歇,风很清新。云州城气温偏暖,这时候湖边的柳树还未枯萎,祁昭走过去看了看,在地上捡了一条柳枝,麻利编成一条,给谢慎带在了手腕上。“这是什么?”“我在古书里看的风俗,折柳赠人,意为,心悦于你。”祁昭脸皮薄,很少说情话,谢慎听见后一愣,手指轻轻摸了摸手腕上的柳环,唇角缓缓勾起。倒是祁昭不好意思了:“其实也不正规,草木都会疼,我不想折断它,就捡了个还看得过去的,你别嫌弃。”“不会的。”谢慎说。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唇角带笑。像极了春天时的第一缕风。……九日后,温故告诉祁昭,白泽山禁地可以过去了。这话换个意思,就是说祁昭可以安安心心去跳崖了。清晨,祁昭和谢慎跟着温故一起上了白泽山。山顶清风徐徐,悬崖深不见底,祁昭站在边上,被风一吹,就有种自己顷刻间会掉下去的感觉。祁昭以前曾经和隔壁饭馆的小老板去蹦过极,闭着眼睛下去软着腿上来,在这方面是真的怂。他心神不宁极了,温故都看不下去:“何必呢?没事没事,最多一尸两命,别怕。”两命指的是祁昭和秦修。祁昭无语凝噎:“一尸两命不是这么用的。”温故送了耸肩:“但其实很贴切,不是吗?”“……你这样是不会找到道侣的。”温故根本不在乎:“道侣重要么?我有猫就够了。”他怀里的白猫惬意的喵了一声。祁昭叹了口气,偏头看向谢慎,后者现在他边上,眉眼淡淡的:“我会在这里等你。”说彻底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祁昭的紧张确实因为他的话稍稍散了一些。祁昭把梼杌神木抱好,深吸一口气:“那我就下去了。”温故:“祝你好运。”谢慎也点了点头:“去吧。”祁昭便不再说话,上前一步往下看了看,被吓得潜意识就要后退,强行忍住了,干脆不再犹豫,闭上眼睛往前一倾。耳边风声呼啸,祁昭头一嗡,心揪成一团,强撑着没有松手,死死抱着梼杌神木。人从高空坠落时都不会好受,时间越长越是煎熬,还好下落的速度快,虽然悬崖很深,但也很快就到了。祁昭突然感觉下方传来浮力,轻轻把他托起,停在半空中,祁昭犹豫着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脚下是一道半透明的金色膨胀,里面可以看到树木苍郁。这就是白泽结界了。祁昭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但人刚从高空坠落后四肢都会软,祁昭之前太紧张还没觉得,现在一动,整个人顿时软软的朝前倒了下去。他心里一惊,但也没办法,只好将梼杌神木护在了怀里,想着能保一个是一个。这次坠落的时间不长,祁昭只感觉身上一暖后骤然又凉下去,腰间一揪,整个人就被挂在了一棵树的树枝上。祁昭睁开眼。眼前是一汪碧湖,湖水周围有许多树,见他睁开眼睛后,撑着他的那棵树探出一支树枝在他眼前晃了晃,随机就有细声细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嘿呀,白泽禁地两百年来的第一个活人,你好呀。”“还有,你是不是可以下来了?讲真的,你真的有点重。”第71章 第71次不正经祁昭想了想, 发觉自己确实是被谢慎喂的胖了不少。不免尴尬。他红着耳尖应了一声,但因为被挂在树枝上没有着力点, 废了很大力气也没能下去。 第163章 “就是!祁昭昭,不如你跟了我吧,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哒,财大气粗,要什么给什么!”祁昭憋着笑:“有多财大气粗?”阿绒枝叶潇洒一挥:“承包了整个白泽禁地的那种!就问你心不心动!”祁昭再也忍不住,笑得肩膀都颤抖起来,想一想也是很奇妙,谢慎当初被洒金街的草木们无脑夸,现在怎么就沦落到了这般地步。草木们还是不死心,继续问他要不要换个道侣,祁昭笑眯眯和它们说着话,不久,眼前的路突然宽阔起来,又走过一个拐角后,四周豁然开朗。“到了。”草木们说。祁昭抬头看过去,第一眼便看到了一颗巨木,它通体雪白,静静立在四周空旷里,枝叶遮天,浑身笼着淡淡的白光。“白泽爷爷,我们带了一个很好看的小哥哥来看你哦。”阿绒用树枝尖小心翼翼在巨木身上戳了戳,巨木枝叶缓缓一晃,便有苍老的声音在祁昭耳边轻轻响了起来。“白泽山好久没有人来过了,年轻人,我是白泽。”“白泽爷爷。”祁昭恭恭敬敬躬身。白泽笑了笑:“山底孤寂,没事是不会有人来的,你前来所为何事?”祁昭还没开口,草木们便七嘴八舌替他把来着说了,听它们说完,白泽有些诧异:“拿命为筹码跳崖,不是为自己?”祁昭觉得他也不算不为自己,毕竟只有秦修彻底好了,秦戮那边才能稳下来。他摇了摇头,诚诚实实道:“也算是为了自己。”大概是许多年没见过这种实诚孩子了,白泽一愣,声音里染上了笑意:“但是你也要想好,进来结界这只是第一步,登上明镜台后必须心无杂念,否则你和秦修都回不去。”祁昭点了点头:“好。”话音落下,突然有一点光点落在了他眉心,白泽的树枝慢慢朝四周散开,不久,露出身后一座泛着白光的玉台。“上去吧,孩子。”草木们也叽叽喳喳开了口。“祁昭昭加油呀,等你出来我会给你很好吃的小果子嗷。”“对哒么么啾,比心心!”祁昭笑了笑,抱着梼杌神木对它们拱手,蹲下去撸了一把猫大爷的毛:“你乖乖待在这里,不准欺负旁人,也不要乱走,等我出来就带你回去见温故,知道了么?”猫大爷倨傲的甩了甩尾巴。祁昭又摸了摸它的头,而后起身朝着白泽背后的玉台走了过去,上去后随着白泽的话盘腿坐下,将梼杌神木放在他身前,缓缓闭上了眼睛。白泽木的枝叶重新绕了过来,将玉台和祁昭一同笼在里面,草木们也暂时散去了,四周清风和缓,静谧宁和。仿佛从来没有人进来过一般。……白泽山,山巅。谢慎站在悬崖边,目光沉沉朝下看着。温故也没回去,优雅坐在五米外的地方,地上被他野营一般放了块后布,上面是一块矮桌,还有煮茶炉,都是从乾坤袋里看出来。风雅如云州城城主,乾坤袋里只有笔墨纸砚琴棋酒茶,暴力的东西是万万不会存在的。温故煮上茶,回头看了一眼,慢悠悠道:“过来吧,你着急也没用,命里都有造化,从容些。”谢慎没动。温故叹气:“你看看,我认识的那个从容的谢慎哪里去了。”谢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的道侣在下面。”温故坦然点头:“我的猫也在下面。”谢慎眼神更沉了几分,温故温润一笑:“别板着脸了,过来坐。”这次谢慎没再拒绝,转身在他对面坐下了,温故递过去一杯茶,问他,“真的就这么定下了?”谢慎低低嗯了一声,眼睛骤然柔软下来:“他很好。”绕指柔。温故一点不眼红:“你的眼光不错,他是个心好的,干净但是不懦弱,挺好。”谢慎唇角勾起极缓的弧度,虽然几乎也看不出来,但整个人就是温柔了许多。温故笑了笑:“以前我们七人一起喝茶,当时都以为你和秦修总冷着脸,恐怕是找不见道侣的,尤其是你,但看看现在。”“秦修和秦戮还不知以后会如何,聂槃受了许多苦才和魏嘉泽走到一起,陆煎水也等了这么多年。其他的则还都是一个人,我好歹有只猫,不过……”他轻声说:“也只有只猫了。”谢慎垂眼:“他没来寻过你?”“他此时恐怕沉浸温柔乡,哪里有空寻我,本来也就不在乎。”温故无所谓的笑了笑,不打算再说这件事,端起茶杯:“往事不提,我们中有几个能平安喜乐的就好了,哪里还能人人顺遂?再说我过得也挺好,等猫回来,就更好了。”谢慎颔首,不再说话,跟着他慢慢喝茶。不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茶杯里的茶水都因为他的动作洒了一些出来。 第165章 ……隔日醒来,洗漱吃饭,一起去花店。他们到的时候隔壁小饭馆也刚开门,小老板牵着那条叫豆包的哈士奇走过来,看到祁昭后开心的挥手打招呼:“祁昭昭,病好了吗?我看着你好像瘦了,心疼,一会儿来我这里吃东西呀。”小老板还是和以前一样萌,边上的哈士奇还是和以前一样蠢。祁昭笑着说了声好,小老板还想说话,边上的哈士奇突然间开始蹦哒的往里面跑,哈士奇这种神奇的生物日常中二病,小老板猝不及防,慌慌张张跟着他跑了进去,背影很是狼狈。祁昭忍不住笑了,看着谢慎开了花店的门,走了进去,里面的花草叶子一齐晃了晃。“祁昭昭,一天一夜没见,好想你。”“对呀,祁昭昭么么哒!”“祁昭昭快来给我浇水,我好难受啊嘤嘤嘤。”祁昭一一和它们打了招呼,过去提起花洒浇水,花瓣们开心的蹭着他的手腕,依赖的很明显。祁昭的心骤然软了下去,一边和它们说话,一边偶尔抬头看看谢慎,每次接触到他的目光,后者都会缓缓勾唇,笑得柔软又好看,让祁昭不知晃了多少次神。到底还是祁昭受不了撩,红着耳朵别开了眼睛。之后的几日,清清淡淡,周而复始。清晨后互相说早安,洗漱刷牙的时候幼稚的朝镜子吐牙膏沫,然后吃早饭,去花店,和花瓣们互怼后回家,吃饭,散步,而后互道晚安。祁昭觉得他们这很有老夫老妻的感觉。这日,祁昭起来的时候,谢慎已经不见了,他揉着眼睛走出去,发现饭菜已经被定时热在微波炉里,桌上放了张字条,上面是谢慎的字,还是没能改过来的繁体。说是有些事,夜里方归。祁昭把纸条放回去,洗漱后吃了饭去花店,因为谢慎不在,又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一整个白天都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六点半,冬天天黑的早,外面已经黑了,祁昭收拾了一下,刚要关店门,手机突然响了,他把手机从厚重的棉衣口袋里扒拉出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谢慎。祁昭接起电话:“谢慎?你在哪儿呢?”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我在天桥下,祁昭,过来吧。”祁昭有点疑惑:“怎么去哪里了?”话音落下,就听着谢慎又笑了一声。“我……有惊喜要给你。”作者有话要说:  祁昭昭:“谢慎,你在天桥下做什么?”谢城主:“贴膜。”第72章 第72次不正经天桥下这个时候人不多。祁昭到的时候, 四周一片寂静, 一眼望去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祁昭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谢慎, 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 长身玉立站在天桥的台阶下,眼瞳和夜色一样浓郁。祁昭走过去, 唤了他一声:“谢慎。”谢慎抬起头,微微笑了笑,看见祁昭耳朵被冻得通红,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和脸,皱眉道:“怎么也不戴围巾?”“早上出来的时候不是很冷, 就忘了。”祁昭吸了吸鼻子。谢慎无奈看了他一眼,伸手把脖子上的羊绒围巾接下来给他戴上, 围巾还带着他身上味道,暖烘烘的, 祁昭大半个脸和耳朵都被裹在里面,眯起眼睛笑了笑:“好暖。”谢慎眼神骤然暖了下来, 将祁昭的手握住, 牵着他上了天桥台阶。等到了最高处,谢慎在天桥中间停了下来, 祁昭疑惑的扒着栏杆往下面看了看:“怎么了?”谢慎微笑着说:“别急, 再等等。”祁昭不清楚他想要做什么,不过他性子软,不是那种不知道就非要追问的性格, 便乖乖点了点头。虽然是在等,但谢慎也没让他无聊,一直在同他小声说着话,内容其实和平时也差不多,但是由特定的人说出来,心里总是欢喜的。夜一点点深了下来。此时过了饭店,人们出来遛狗散步,天桥上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起来,祁昭天生讨花花草草小动物的喜欢,路过的哈士奇萨摩耶金毛柴犬总会不自觉往他这边蹭一蹭,祁昭挨着给它们摸了摸头,小动物心满意足,摇着尾巴跟主人离开了。祁昭笑着站起来:“还好没有泰迪。”谢慎忍不住笑了。前几天隔壁饭馆小老板家的哈士奇不知在那里带了只蹭吃蹭喝的泰迪回来,毛被修剪的很好,毛茸茸的一只棕色团子,看着挺可爱。祁昭好奇过去看了看,原本乖巧和哈士奇玩的泰迪突然激动起来,冲过来抱着他的腿就是一通耸动。当时是正午,饭馆里的人很多,不由都露出了尴尬中透露着哈哈哈的微笑。祁昭回忆起来那天的场景都想捂脸。谢慎揉了揉他的头:“说不定一会儿就会上来一只。”祁昭觉着谢慎学坏了,时不时心有余悸朝上天桥的地方瞄一眼。谢慎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唇角眼里都带着笑,没说透。这样过了不知多久,毛茸茸的泰迪没见着,眼角余光却看到天桥下左边黑漆漆的地方突然有一点烛光亮了起来。一点。两点。 第167章 很多很多。窗外越来越暗了,星星在夜色深沉里更加耀眼,屋子里的暖气很足,整个人都暖融融的,祁昭听谢慎说着话,眼睛沉沉的像笼着雾,不久,他突然低下头,谢慎奇怪的看过去,就看到祁昭面前的地板上出现了一点水渍。泪如雨下。谢慎一愣后慌了,手足无措:“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你别哭,我——”话说到一半,祁昭突然往前一倾,紧紧把他抱住了。之后的话因为这个怀抱尽数收了回去,谢慎僵硬了一下,而后伸出手,慢慢抚着祁昭的背。祁昭抱着他,不说话,只无声的流着眼泪,谢慎只穿了一件薄毛衣,被祁昭眼睛挨着的地方很快潮湿起来,谢慎垂眼看着他,慢慢的,仿佛知道了什么,微笑着揉了揉祁昭的头发。四周依然平和。寂静里,祁昭慢慢直起身子,沉默着凝视他许久,沙哑着声音开了口:“谢谢。”谢慎只微笑着看着他。“这些日子里来,应该是我最高兴的时候了,其实这就是我一直奢望想要的生活,只是想一想,就觉得特别好。”“但是……”祁昭睫毛颤了颤,眼眶通红,声音压的很低:“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谢谢你这么些日子里对我的照顾,我知道,如果再不走,我就再也舍不得了,所以……送我回去吧,还有人在等我。”谢慎温柔的抚了抚他的眼角:“我是哪里没做好吗?”祁昭摇了摇头,其实他真的做的很好了,但谢慎之于他很特别,特别到只是凭感觉,祁昭就清楚那人是不是真的他。而且……祁昭红着眼睛笑了笑:“你知道吗?花店的草木们,从来都叫我大昭昭,而不是祁昭昭。”谢慎了然一笑:“原来是这样。”他眉眼依旧柔软,细细看着祁昭:“我能再抱抱你么?”祁昭点了点头。谢慎便倾身上前,轻轻把祁昭抱住了,他身上的兰草味道渐渐浓郁起来,祁昭闭上眼睛,什么都没说。这样过了很久,周围暖融融的感觉慢慢散了去,祁昭睁开眼睛,眼前白色雾慢慢散去,周围没有阳台,没有星星,手上也没有戒指,只有梼杌神木待在他眼前,周身笼着墨蓝色的光。“欢迎回来,孩子。”白泽的声音从四周而来,“现在你可以把你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为秦修重塑了。”祁昭的心情还没能平复过来,莫名沉重,目光放空把他之前经历的事情都回忆了过去,不久后缓缓一笑,目光坚定起来:“好。”白泽神木探出树枝,在他头发上轻柔抚了抚后,悄无声息隐了回去。秦修枝叶晃了晃:“祁昭,怎么了?”他是心魔,但在这么一瞬间居然也看不出祁昭心里在想什么。祁昭笑着摇头:“没事。”他从乾坤袋里把秦修重塑需要的东西一件件拿了出来,又将传承之书过了一遍,确定不会有问题后深吸一口气:“秦修,你准备好了么?”其实祁昭自己也没底,重塑之术有记载的很少,难得有也是寥寥几句,能不能成功不好说,只能看造化。秦修轻轻嗯了一声:“好了。”祁昭便不再说话,按着传承书说的方法,把盒子分别放在周围八卦位上,淡白色的光从他身上散出来,很快在玉台周围形成了一个雾蒙蒙的屏障。与此同时,无数光点浮在他掌心,慢慢朝着秦修覆了下去。……白泽山巅。此时距祁昭进白泽禁地,正好半月。谢慎的神情自温故说上次的话后就没好过,皱眉站在悬崖边上,温故心虚又愧疚:“其实我也不是故意不说,但我继任云州城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要去禁地,之前我没注意过这里,关于幻境的事书上也没详细说,就忘了。”谢慎看了他一眼:“最多三日,若是祁昭还没回来,我就下去了。”温故叹了口气,想说你下去也没用,身上杀伐气息太众,白泽润泽苍生,禁地结界是不会放你进去的,但看到谢慎紧皱的眉头后也怂了,无奈道:“好。”谢慎没再理睬他,温故不自在的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我的猫怎么样了,万一回不——”之后的话在谢慎慑人的目光下慢慢收了回去,重新坐回去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本书。山顶的风徐徐吹着,四周静极了,偶尔听到三两声虫鸣。温故虽说是在看书,实际上也看不进去,时不时就会朝着悬崖的方向看两眼。清风徐徐里,天边渐渐昏暗下去,眼看着就要入夜,温故从乾坤袋里摸出油灯,刚要点上,悬崖底下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光,天边顿时亮如白昼。谢慎眼神沉了沉,温故一惊,猛地起身走到了悬崖边上。这光是从悬崖最深处散出来的,温故继任城主以来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屏住了呼吸。一刻钟后,白光渐渐淡了下去,底下静谧极了,什么动静都没有。谢慎面无表情看着,温故心里忐忑,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一步,刚低头朝悬崖下看过去,突然就看见一团白色的毛绒团子从底下弹了上来。温故猝不及防被那团白色撞进怀里,强大的冲力汹涌而来,朝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低头,白色毛团窝在他怀里,兴奋的喵了一声。是猫大爷。它回来了,祁昭却还是没出现,谢慎抿了抿唇,便有玄色的细小藤蔓从他脚边探了出来。看清楚他的一图,温故急忙抱着猫抓住他的袖子:“别急,你再等等,阿喵没出事,祁昭肯定也没事,说不定马上就回——”话刚到尾音,底下突然再次爆发出白光,这次的光比起之前的一次更甚,还带着融融的热度,猫大爷忍不住喵喵着伸爪捂住了眼睛,温故抱着它后退几步,目不转睛看着那边,慢慢就看到白光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散了去。这次的光芒散的很快,时间连之前的一半都没有。 第169章 半晌,窗外再次响起窸窣声,一只泥泞的爪子往上探了探,费力的扒住了窗沿。祁昭:“……”谢慎:“……”外面下着雨,听动静猫大爷刚才也摔得不轻,祁昭急忙起身下床,到窗边把猫大爷抱了进来。猫大爷现在的模样可以说是很凄惨了,一身白色的毛乱糟糟被雨水糊成一团,上面还沾着草屑和泥,后腿应该是碰到了床沿,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一步,爪子瞬间在地上留下几个脏兮兮的印子。祁昭担心的看了看,确定它的后退只是暂时碰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后才放了心,无可奈何在它眉心点了一下。猫大爷轻轻喵了一声,那边谢慎后退一步,看着地上的泥爪子忍不住微微皱眉:“把它给温故送去。”猫大爷抖了抖毛,委委屈屈看过去,湛蓝眼瞳里的意思很明显,你说我坏话就算了,现在还要把我这么惨的模样给温故看?谢慎对上它的眼,面无波澜,眼神淡淡的。祁昭倒是心软了,也不顾它身上脏,伸手把它抱了起来:“它现在腿疼,这样回去也不大好,这样,我先把它洗干净,等它干了再给温故送过去。”猫大爷难得没傲娇,蹭了蹭祁昭的手。祁昭笑弯了眼睛,抱着它起身,路过黑脸的谢城主身边时,忍不住笑着在他唇角亲了亲,看到后者耳尖变红,这才笑眯眯带着猫大爷去了屏风后。矮木桶里放了稍热的温水,猫怕水,爪子沾水后立即炸了毛。祁昭安抚揉了揉它的耳朵,轻声说别怕,不久,猫大爷仰头,表示自己如此炫酷才不会怕,安安静静在水里蹲坐了下去。祁昭眯笑了笑,动作细致给它清理着身上的污泥和草屑,猫大爷眼睛眯了起来,喉咙不断发出咕噜声,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祁昭低头看了一眼:“猫大爷,原来你不是虚胖啊。”毛沾水了也还是圆滚滚的。猫大爷立即睁圆了眼睛,愤怒的喵了一声。祁昭便笑了,伸手在它下巴摸了摸,继续给猫大爷洗毛,这样洗了一会儿,突然看见水面上浮起了一块白白的东西。祁昭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用力过度,把猫大爷搓的掉毛了,急忙碰了碰,才发现那一团并不是猫毛,具体是什么他也看不大出来。其中疑惑看着,又撸了一把猫大爷的毛,水面上再次出现那团白色,而与此同时,祁昭发现猫大爷身上他刚才撸过的地方也出了变化,白色的毛成了一片橘黄。猫大爷对此浑然不觉,惬意的咕噜着,见祁昭手停下了,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喵?”祁昭沉默半晌,艰涩开了口:“猫大爷,你……掉色了。”猫大爷:“……”反应过来后,猫大爷喉咙间发出一道惊恐的喵呜声,将整个身子都埋进了温水里,这样的结果就是水面上的白色越来越多,等到渗在水里后,木桶里便出现了一只橘黄色的猫。原来是橘猫啊,难怪这么胖,祁昭想。但祁昭也不傻,一把将挣扎着想要逃跑的猫大爷按住了:“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猫大爷挣扎了一会儿,确定自己逃不掉后安静了下来,沉默良久,它开口,说出的却不是喵呜声,而是人言:“别给温故说。”祁昭一愣,当即卸了力,猫大爷趁机从他手下溜了出去,刚跑到门边,迎面撞上一个玄色的身影,谢慎伸手将它提起来扔回木桶里,微微一笑。猫大爷怒了:“谢慎,当年我可没有这么对过你。”这话听着,很明显它以前就和谢慎认识,但祁昭问过温故,猫大爷是他半年前才捡回来的,谢慎不可能见过它。祁昭眼带疑惑看过去,谢慎眉眼还是淡淡的:“当年你也没用这幅模样哄骗我的道侣。”猫大爷心虚的垂下眼。祁昭终于忍不住问出来:“这是怎么回事?”谢慎转头看他,眼神不像看猫大爷时那么冷淡,骤然就缓和起来,猫大爷在后面不屑的啧了一声,谢慎充耳不闻,轻声对祁昭说:“这事稍后让他给你说,我们先出去。”说罢,再回头时声音淡了不少:“一刻钟,自己出来。”猫大爷晃了晃爪。祁昭还没能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里反应过来,便被谢慎牵着手带了出去在桌后坐下,窗外的风夹了雨水,谢慎将窗户掩上,祁昭回神,因着谢慎之前已经说了让猫大爷说,也就没再问,捧起茶杯等着。良久,屏风后传来窸窣声,脚步声后,一人从那边缓步走出来,身着雪白长篇,长眉入鬓,眉眼风流,朝祁昭和谢慎微微一笑。祁昭顿时又惊了:“猫,猫妖?”那人唇角的笑僵了僵,而后扬眉:“在下顾从之,祁小先生,幸会。”这名字听着似曾相识,祁昭想了想,突然一愣,终于意识到他为什么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了。顾从之,浮生界第六城遗风城城主,性不羁,好放纵,美姿容。他是那种极其妖孽的好看,比聂槃更甚,当时曾有无数书粉在评论区呐喊要给他生猴子,但后来不知是作者把他忘了还是如何,几乎没怎么出现过,祁昭对他的印象也就渐渐模糊了。祁昭拱手:“顾城主。”谁能想到这位城主居然是能自己摔下屋檐圆嘟嘟的猫。等等,猫?浮生界都是草木血脉,怎么会出现血脉是猫的城主?祁昭忍不住抬头,顾从之自然清楚他眼里的意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许久,才开了口:“我不是猫,六合神木血脉,但是温故喜欢猫,所以我就幻化成了猫,身上的白色是白池花的枝叶,只有涂了这个,他才不会察觉是我。”有故事,祁昭眯了眯眼睛。顾从之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恨极了我,云州城都不许遗风城的人出入,所以这事你千万别和他说,否则……我连看看他都做不到了。” 第171章 “在想顾从之染毛的模样,说实话,其实还挺想亲眼看看的。”祁昭弯着眼睛,觉着自己这样的想法着实有些不道德,便转了话题,“好了,不说这些,我们去寻秦修吧。”谢慎淡淡嗯了一声,撑起伞。祁昭笑眯眯挨过去,二人便合上门,一起走了出去。……原本是打算寻秦修,谁知到了秦修住处后,后者却不在。秦修在云州城人生地不熟,谁也不认识,祁昭想不出来他会去哪里,没法找,只好作罢。此时雨还没停,四周烟雾朦胧,这种时候其实根本就不应该出门,和道侣一起窝在屋子里谈恋爱才是最好的选择。似乎是看出了祁昭的想法,谢慎看向他:“我们回去么?”祁昭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瞬间布一道结界,雨停之前,无论外面有什么动静,我们都不开门。”他有预感,顾从之说不定会用爪子挠门,真是很糟心。谢慎眼里闪过笑意:“好。”二人便重新回了住处,回去后,谢慎依着祁昭的话在院落外布了结界,掩去门窗,之后便带着边上笑眯眯的小傻子上了榻。祁昭抱着被子的一角,惬意的眯起眼睛:“还是这样的日子舒服。”谢慎淡笑着嗯了一声。祁昭偏头看他,眼前的人眉眼低垂,平和又温和,睫毛在眼睑覆下一层淡淡的阴影,那么一瞬间,突然就和就和祁昭在白泽禁地里看到的人重合了。那人也总是这样,夜里喜欢靠在床头和祁昭小声说话,时不时微笑,五官在灯火下异常柔和。祁昭看着他,眼神一点点坚定起来,轻声唤了一声:“谢慎。”谢慎偏头看他,目光融融:“嗯?”祁昭便笑了:“没事,只是突然想喊你。”谢慎低头温柔的在他眉心亲了亲。小九将这些看在眼里,不久,突然开了口:【祁昭昭,我感觉你有点不一样了。】没办法一样的。以前很多人没经历过,所以多少有些浑浑噩噩,现在见过了他最想要的日子,就想尽快把这些事情结束,然后安安稳稳过。“我想快点结束了。”祁昭说,“到时如果能和谢慎一起回去,就回去,如果不能,我留下来就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将一切不确定的事了结。【以前听人说,人在心里彻底有了想要的东西时,会明白的比所有时候都快,现在看来原来是真的啊,咸鱼都能被翻身。】祁昭知道小九是在故意逗他开心,刚要回他,上方却突然一暗。他下意识看过去,谢慎危险看着他:“和我在一起就这么容易走神么?”祁昭笑了:“么么哒。”谢慎的心瞬间柔软下来,面上故意出来的危险模样也撑不下去了,简直拿他没办法:“你啊……”祁昭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我啊,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上次祁昭说自己有大胆的想法的时候,谢城主度过了一个愉悦又难忘的晚上,闻言眯了眯眼睛:“嗯?”祁昭眼睛弯了弯,将谢慎朝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耳朵有些红,但说出的话却很大胆:“之前我一直不肯的那个姿势,现在……想和你试一试。”谢慎眼神顿时暗了下来:“你想好了?”说罢,还未等祁昭开口,又说:“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祁昭摊开四肢做出任君采颉的模样,笑着抬头看谢慎:“不后悔。”话音落下,疾风骤雨般的吻便落了下来,谢慎向来温柔,这种时候很少有,祁昭努力配合着他,渐渐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热。这个人,真的太喜欢了。祁昭深深看了谢慎一眼,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春色旖旎。作者有话要说:  顾从之:“我不想染毛。”祁昭昭:“温故喜欢白色。”顾从之:“……”橘色的猫大爷默默从角落扒拉从了染毛剂。第74章 第74次不正经隔日, 骤雨初歇。一晚上翻云覆雨, 醒来时滋味着实不太好。祁昭懒洋洋趴在榻上, 腰被坐在边上的谢慎揉了许久, 终于觉得没那么酸痛了, 就从榻上坐了起来,谢慎笑着抚了抚他的头发, 问:“一会儿想吃什么?”“粥配小菜就好了,总之城主府也只有这个。”祁昭偏头看向谢慎,“我稍后再去看看秦修,如果他还是不在,就去寻孟然和徐岩他们, 你要一起么?”“不了。”谢慎摇了摇头,目光很柔和。“我去了你们恐怕不自在, 早点回来。”祁昭笑眯眯应了:“好。” 第173章 孟然同样幽怨:“一个好大厨都没有。”祁昭:“……”祁昭同情的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魏怀,辛苦了。魏怀无奈笑了笑,此时孟然看到了祁昭怀里的猫大爷,眼睛微亮,起身走过来:“这是谁的猫?很好看呀,我能摸一下吗?”猫大爷尽忠职守扮演一只真猫。孟然笑弯了眼睛,在它毛茸茸的耳朵上揉了一把,惊喜道:“好软,我也要养一只。”魏怀面无表情将他的手握了过去:“不行。”孟然失望:“为什么?”“仙人球都能养死,就别祸害猫猫狗狗了。”“……”孟然沉默三秒,咬牙切齿,“我要和你一刀两断,道侣什么的下辈子把。”魏怀充耳不闻,强势武力镇压,徐岩在边上看的目瞪口呆,走上前来悄悄对祁昭说:“这哥们儿厉害,连饕餮花血脉都敢这样,不愧是青梅竹马出来的。”祁昭点了点头。魏怀看着虽然暴力,但眼里的纵容和柔和从始至终都未散去过,他足够了解孟然,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样的法子。猫大爷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垂下了眼睛。他和温故也是青梅竹马,也有过特别好的时候,只是……被他的懦弱给耽误了。还好,依旧有机会。将它的模样看在眼里,祁昭知道顾从之是把他之前的话听进去了,无声笑了笑。在竹楼里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四人一起下了楼。徐岩无聊了这么久,看见祁昭很是兴奋,不停怂恿他找个地方比试比试,被在花园浇花的徐老爷子听见,立即将手里的花洒丢了过来。徐岩早就习惯了,反手把花洒接住,笑眯眯给徐老爷子还了过去:“爷爷,下次里面水多的时候别扔,万一准头不好砸到你那些花花草草,你又要生气了。”徐章抖了抖胡子:“不肖子孙!”“是是是。”徐岩从善如流,“不肖子孙现在要出门了,回来的时候给您带酒,要不醉酒坊的还是如归酒坊的?”“你就不能两个都买么!”“好好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爷爷,那我们就先走了,等我回来带酒孝敬您呐。”徐岩朝徐老爷子摆摆手,在徐章开口前拉住祁昭的胳膊,迅速出了府门。白马街很静,江堤边碧柳成荫。徐岩叹气:“所以你们也看到了,我每天过的这是什么日子。”祁昭不知道究竟该心疼他还是心疼徐老爷子,没吭声,徐岩也不在意,回头兴致勃勃看着他:“我们现在去哪?”孟然插话:“去哪也不能去比试,云州城没有演武场,平白无故闹出动静的话,徐爷爷的戒尺恐怕就要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了,所以——”他笑眯眯说:“我听人家说,木南街有家食肆特别好,不如我们去尝尝?”徐岩:“也只能这样了,顺便给我们家老爷子买酒。”祁昭这边也要给猫大爷买小鱼干,自然同意,孟然心满意足,开开心心带着他们去了木华街方向。木华街。孟然说的食肆不算显眼,他们找了许久才找见。食肆不大,看着倒是很雅致,掌柜同样是饕餮花血脉,看着有些高冷,淡淡抬眼:“客官吃什么?”这种事自然要交给孟然,孟然看了一眼,迅速报出七八个菜名,掌柜记下后,四人便去了角落坐下,这是孟然选的,他觉着这样的地方对周围一览无余,旁人却很少能注意到他们这边,很是刺激。小二上了茶,是云州城最出名的苦茶,祁昭不太喜欢这样浓郁的苦味,抿了一口就放下了,百无聊赖看了看四周。只一眼,视线便停住了。食肆右边的独桌上坐着一人,一身玄衣,面容被银色面具遮着,是不夜。可能是因为祁昭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的久了些,不夜注意到,抬眼淡淡朝他看了过来,眼里波澜不惊,又很快转了过去。徐岩此时也看到了不夜,不由疑惑起来:“依不夜的性子,不该对云州城有兴趣才是,他怎么到这里来了?”祁昭摇了摇头:“可能是有事吧。”“这也不关我们的事,总之不熟。”徐岩点了点头,抬眼看到小二过正要过来上菜,更不在乎,“要上菜了,我倒是想看看这家食肆的味道能不能衬上名声。”菜很快上全了。菜肴被摆在棕色木桌上,祁昭低头看了一眼,一半素一半荤,看起来倒是不错。孟然早在菜刚上的时候就举起了筷子,徐岩坏心眼和他抢,二人很快闹了起来。魏怀对此已经习惯,祁昭无奈笑了笑,夹了一筷子云腿豆腐尝了尝,豆腐入口即化,味道浓厚,居然比孟然做的还要好几份。孟然也尝了尝,问祁昭:“祁昭昭,你觉得怎么样?”祁昭看了看他,最终决定实话实话:“比你做的好吃。”孟然不开心的皱了皱鼻子,半晌后叹了口气:“好的吧,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像只受了委屈垂头丧气的小东西,可怜兮兮,超级软。 第175章 走了几步后,祁昭忍不住问秦修:“你这几日去哪了?”“出城去了一趟,有些事还是要去确认一下,没什么特别,结果回来就看见你遇到了麻烦。”秦修道,“说起来,我怎么觉着你对此一点都不在乎?”听出秦修不想提这事,祁昭也就没继续问,随着他把话题转了过去:“没什么必要在乎……其实我已经习惯了,至于背后究竟有什么事,在乎不在乎,它都不可能永远掩藏。”话音落下,许久都没没再听到秦修说话,祁昭疑惑的偏头看过去,看到秦修正看着他,唇角挂着淡淡的笑,不知在想什么,眼瞳琉璃一般。祁昭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怎么了?”“没什么,只是觉得,小朋友终于还是长大了,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好事。”秦修笑了笑,“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早点清醒总比晚点要好……好了,走吧。”后面的话比起是在说祁昭,不如说是在说他自己。祁昭也不知该说什么,就点了点头。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前面的猫大爷脚步放缓,城主府到了。猫大爷叼着小鱼干上了台阶,进去城主府后便朝着长亭方向走,祁昭和秦修随着它走过去,还未到长亭,却看着猫大爷突然停住了。“怎么了?”祁昭疑惑的看过去,顿时也愣了愣。只见长亭处,温故懒懒的靠在那边,正在和面前的一人说着话,那人身着白色长袍,眉目清润,认真听着温故说话,时不时勾唇笑一笑。是祁昭认识的人。池木。作者有话要说:  【阿凝】温故:“是时候给我的猫做个手术了。”猫大爷:“……”猫大爷不想和你说话,并伸爪扔了你一脸小鱼干。第75章 第75次不正经二人都是一袭白衣, 眉眼温润笑着, 远远看过去居然意外的般配。猫大爷当即怒了:“他想勾搭温故!”它把装在小鱼干的纸袋往祁昭手里一丢, 气势汹汹朝长亭里的人走过去, 温故这时也注意到了它, 笑着看过来,猫大爷在他身前停下, 整只猫突然软下来,歪头喵了一声。软软的,耳朵还在温故手指撒娇蹭了蹭。祁昭:“……”秦修:“出息。”祁昭和秦修走过去,温故俯身把猫大爷抱起来,朝他们一笑:“回来了。”祁昭应了一声, 把手里的小鱼干纸袋递过去,温故接过来放到边上, 笑着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池木, 池小先生,今日才来的云州城, 是杨老的弟子, 会在城主府里住几天。”杨老年轻的时候来过云州城一次,无意中遇到了迷路的小温故, 把他送回了城主府, 温故很尊敬他。池木勾唇一笑:“祁昭,秦修,好久不见。”“你们认识啊。”温故坐回去, 捏了一条小鱼干逗猫大爷:“这样也好,你们平时无聊了还能说说话。”秦修笑而不语。祁昭看了看池木:“好。”温故之前和池木说话原本就是因为无聊,现在看到猫回来了,就朝池木笑了笑,打算道别,但告别的话还未说出口,手就被怀里的猫大爷拍了一下。湛蓝眼瞳里满是控诉,明显是吃醋了。温故失笑,安抚的揉了揉它的耳朵,眼里的意味深长一闪而过,对祁昭几人告别后,提起小鱼干转过身。这还差不多。猫大爷窝在他怀里,惬意的眯了眯眼睛。一人一猫出了长亭,等到身后的长亭彻底变成一个浅色的水墨点后,温故轻声说:“杨老的小弟子我看着倒是挺喜欢的。猫大爷:!!!!!温故继续说:“模样不错,颇有几分文采,能同我说到一起去,看着也是个沉稳的,比放纵的人好太多,让人安心。”猫大爷:!!!!!温故还要再说,猫大爷彻底按捺不住了,伸爪捂在他的唇上,温故立即嫌弃的捏住它的爪子:“刚从外面跑回来,脏兮兮的。”猫大爷伤心了,委屈的缩成一团。温故笑着揉了揉它的耳朵:“你知道么?我以前喜欢过一个人,也等了很久,但是他让我失望了,原本我想着一个人过也挺好,但是现在看见谢慎和祁昭,我突然有点羡慕。”他笑得淡淡的,眉眼微垂。顾从之细细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他其实很想问,如果你之前等的人回来了,会用尽所有好好对你,你还愿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提。温故看着它骤然折起来的耳朵,手指轻轻碰了碰,无声一笑。……温故就这么抱着猫走了,祁昭却还得在长亭处对池木假笑。 第177章 声音软软的,自言自语,又像是撒娇。“又要帮顾从之求原谅,又要防备池木,现在背后一堆谜团,还要做戏布局,谢慎,我还是喜欢那种种种花养养鸡再和你说说话的日子。”谢慎反手抱住他,轻轻嗯了一声。祁昭抬头,认认真真说:“所以我会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然后早些拥有那样梦寐以求的日子。”他一直都是清淡平和的性子,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谢慎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事了?”祁昭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就是之前在禁地的时候做了一个梦,醒来后有点感触……这都是小事,比起这个,你不觉得我们更应该在意一点其他的事?”“嗯。”“我饿了。”祁昭说,“回来前和孟然徐岩一起吃的东西,嗯,抢不过他们,没吃好。”谢慎忍不住笑了:“走吧。”祁昭笑着点点头,随着谢慎站起来,二人到角落拿起油纸伞,重新出了门。……云州城这场雨连着下了七日。七日后,放晴,徐章把书楼里受潮较严重的书拿出来晒,祁昭过去帮忙,猫大爷也凑热闹的跟了去。要晒的书不少,几人忙活了一上午才弄好,因为傍晚时又要收,祁昭就没回城主府,留在了徐府。正午是孟然做的菜,徐章很喜欢,见孟然也是眉清目秀安安静静的模样,有心收他为弟子,就问了几个问题,孟然全程茫然脸,徐章叹气,觉得自己此生大概是没有收徒的命。吃饱喝足后,祁昭在书楼的躺椅上休息,猫大爷团在边上,对他懒散的模样很不满:“你什么时候帮我给温故说说话?”“这几日我不是一直在说么?”“你那也叫说?”猫大爷眼瞳睁圆了,“每天就是找温故喝喝茶看看书,最多聊聊诗词歌赋,其他的根本就没提过!”“差不多差不多。”祁昭用书遮住脸,惬意的闭上眼睛,“应该就快了吧,之后我会找个时间说,不过,你真的不打算自己去坦白?”猫大爷重新团了起来,闷声说:“你明明就知道,我不敢的。”“我只是觉得,如果不说,你会后悔。”猫大爷不说话了,耳朵都折了起来。祁昭也没再说话,闭着眼睛,不久就昏昏沉沉睡着了,猫大爷没吵他,安安静静待在边上想事情,四周万籁俱寂。这一睡,就是一个半时辰。祁昭睁开眼,揉了揉眼睛,朝窗外看了一眼:“几点了?”猫大爷:“申时三刻。”离傍晚还有一些时间,祁昭坐起来,怕现在继续睡晚上要失眠,决定先找几本书看,等傍晚来临。猫大爷甩着尾巴跟在后面,不停絮絮叨叨。“嗨别看那本,文邹邹的有什么意思,拿边上那本,对对对,你肯定喜欢。”打开,春宫卷。祁昭默默放回去。“你怎么放回去了,是不是不喜欢?没事没事,上面那本也不错,是很正经的书。”打开,话本子。还是那种剧情特别俗,看个开头就能知道结局那种。祁昭:“……”猫大爷还要继续说,祁昭面无表情捏住它的嘴:“我终于知道温故为什么不要你了,就你这样的,当初他能看上你,大概也是看在青梅竹马的那几年。”猫大爷奋力挣开:“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池木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么?你别闹。”祁昭心情很复杂,一来池木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主角光环拿出来恐怕是所向披靡,二来真的别说什么小白脸了,毕竟你长相也是那种调调。猫大爷看到祁昭的眼神,顿时炸毛:“这是什么眼神?”“大概是认同的眼神。”祁昭睁着眼睛说瞎话,把猫大爷从书架上抱下来,想了想,把浮生历旁边那本书抽了出来。这本书很奇怪,封面通体漆黑,上面什么字都没有,祁昭摸了摸,手感略微粗糙,有种神秘而沧桑的感觉。猫大爷瞄了一眼:“这书好奇怪。”祁昭点了点头,把书翻开,内页也是黑色,上面还是什么字都没有,后面连续十几页也都是这样。到底还是猫大爷有见识:“灵力书,把你灵力覆上去,如果正巧是相克属性,就能看到字,不是的话只能说是命了。”祁昭随着他的话把灵力覆盖到书页上,慢慢的,漆黑纸面上渐渐有赤色的显露出来,祁昭翻到封面,上面只写了一个字,魔。色泽赤红,在漆黑书页上异常阴森。祁昭一怔,反应过来后继续翻开下一页,如果说浮生历说的是浮生界的历史,这本书就是万魔渊的记载,其中重墨说了万魔渊的七名魔祖。辛夷,姜睺,荼谟,云沉,虚檎,祝留,磬沅。书里从七人出世,描写了他们半生辉煌,一直到最后被封印。其中最厉害的人物是辛夷老祖,说是曾率十万妖魔踏平十方界,他在的那百年,是万魔渊最鼎盛的时候。 第179章 许久,小九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声音艰涩:“……你想知道什么?”祁昭抬眼:“首先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谁?”第76章 第76次不正经祁昭手腕上的薄荷绿图案骤然一烫。祁昭眯了眯眼睛。他以前就觉得小九不对劲, 它是系统, 带他穿书是为了改变《大道初生》的世界线, 那么应当为此竭尽全力给自己提示才对。可事实上它不仅没有这么做, 反而从始至终都是逃避的态度。祁昭当年也是看过许多穿书文的, 套路多少知道一些,小九这般模样, 比起走拯救路线,其实更像是那些筹谋做坏事,把人利用完就丢的幕后黑手。这样根本不行。小九自听到他的问话后就又沉默了下去,但祁昭知道它的心很慌,以至于手腕上忽凉忽烫。祁昭之前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 自认为没有必要再说,便只沉默的看着手腕, 良久,小九低声开了口:“祁昭昭, 我——”“嘭——”门却突然被撞开了。木屑被风卷进来,掠过脸颊微微生疼, 祁昭起身避开, 皱眉朝门口看过去。不夜站在门口木屑里,冷眼看着他:“白泽珠, 给我。”祁昭瞥了他一眼, 直接把云虚藤木唤了出来,不夜眼神冷下来,手指一动, 被黑布缠绕着的藤蔓迅速便祁昭卷了过来,想要勾住他的手腕。刚到一半,便被云虚藤木挡住了。不知是不是白泽珠和自身属性相同的原因,祁昭觉得自己的修为精进许多,居然和不夜不相上下。不夜也发现了这点,眯了眯眼睛,突然往后退了几步,祁昭因着惯性往前仰了仰,刚稳住,就看到不夜已经近了他的眼前。他的手呈勾状,直直朝祁昭心口袭来,祁昭用胳膊一挡,不夜顺势变了方向,没攻击祁昭的致命处,而是探向了他怀里的魔书。祁昭一惊,急忙避开,不夜手落空,冷冷笑了一声。他此次明显不是为白泽珠而来,而是想要祁昭的书,看来书里定是有什么秘密。这么想着,祁昭退到窗边,把怀里的书拿出来迅速塞到乾坤袋,顺带着拎出一张惊雷符扔过去,不夜同样用灵符挡住,两种符纸碰撞在一起,四周顿时烟尘滚滚。祁昭不再避,云虚藤木木身上的光骤然耀眼起来,淡色灵力成线,不动声色从四周朝不夜绕了过去,光线藏匿在烟尘里,不夜没能注意到,等他发觉不对时,已经晚了。黑色的藤蔓刚探出去便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挡了回去,同时,不夜发觉他的灵力正在一点点流失,连藤蔓都已经快撑不住。他干脆撤了藤蔓,淡淡看着祁昭。周围烟尘慢慢散了。祁昭拂去身上尘土:“这个还是我第二次用,不曾想居然成功了,不夜。”不夜淡淡道:“你困不住我。”祁昭不想因为多话误了事,云虚藤木浮起,将不夜牢牢捆绑起来。不夜微微仰头,不语。祁昭走上前去,不夜静静看着他,眼里半点慌乱都没有,神情掩盖在银色面具下,什么都看不出来。祁昭对上不夜的眼,手指试探的挨在他的面具边缘,悄悄用力,面具被一点点揭开,将下面的脸慢慢露了出来。长眉,棕瞳,睫毛微动。祁昭愣住了。因为眼前的脸,他曾经在镜子里见到过无数次,再熟悉不过。是他自己的模样。不夜缓缓勾唇:“熟悉么?”祁昭手指一握:“你是什么人?”不夜嗤笑一声,身周突然再次出现黑布包裹的藤蔓,祁昭警惕看着他,不夜却没攻击,藤蔓一晃,上面包裹着的黑布慢慢滑落下来,露出枯枝一般干巴巴的枯木,周围缠绕着浓郁的魔气。与此同时,不夜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深红魔纹,从眉贯穿到下颌,诡异证明。他一笑,容颜瞬间和祁昭梦里和他长相一样吃人心的魔物重合了。祁昭怔了怔。院落外有脚步声响了起来,伴随着猫大爷的喵呜声。不夜重新笑起来,魔气影影绰绰浮在他身边,声音沙哑:“他们回来了,看来我也是时候走了,不用徒劳尝试,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困不住我么?因为啊——”他的身影在魔气里慢慢变淡,嘶哑小声却越来越近:“我就是你,怎么可能被你困住呢?祁昭,来日再见,你的命,便是我的。”不夜的身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彻底散在了空气里,云虚藤木瞬间团在一起,而后重新回到祁昭身后。祁昭死死看着不夜消失的地方,不久,温故和谢慎匆匆进来,看到地上支离破碎的木屑时眉头一皱:“祁昭,这是怎么了?”转眼,看到的却是祁昭失魂落魄的模样。四周残留的魔气很沉,猫大爷忍不住伸爪捂住了鼻子。 第181章 这个世界要比以前更复杂,最开始谜团结束,就又有新的出现。祁昭揉了揉眉心,疲惫的嗯了一声。小九小心翼翼看着他,没说话,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我们慢慢来。”“好。”祁昭疲惫一笑:“我们慢慢来。”小九现在是灵魂状态,撑不了多久能,很快又隐进了薄荷绿图案里,想了想,又最后开了口。【祁昭昭,还有,我觉得有些事你也该和谢慎说了,池木是辛夷老祖,事关七城结界,马虎不得。而且,无论是从你做的梦和不夜,还是从你想和谢慎长相厮守来说,你如今都不该瞒着他。】祁昭沉默了一下:“我……知道,其实之前从禁地出来后,我便有这样的想法了,再等等,我会寻个合适的时候对他说。”小九便不再说话了。祁昭心乱的很,躺下去用被子蒙着头,胡乱想了很多东西,末了,他叹了口气,发泄的将脸埋进了被褥。……傍晚,祁昭心情彻底平复下去,起身出了里间。谢慎坐在窗台边的木桌处,垂着眼睛正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小物件。祁昭走上前去看了看,是池木之前送的腾蛇玉雕。听到动静,谢慎偏头,眉眼柔和:“醒了,睡的还好么?”其实根本就没睡着。祁昭笑了笑:“还好。这个玉雕是池木给的,说是腾蛇的雕像,我还没来得及细看,不夜就来了。”“没有细看是好事。”谢慎说,“否则你恐怕是睡不好了。”看来里面是有什么东西。祁昭把腾蛇玉雕接过来,把灵力覆上去探了探,发现玉雕中间有片深色的东西,是……魔化梦魇花的花瓣。这是彻底撕破脸了?祁昭亲和力和感知力天赋高,池木不是不知道,这么明目张胆的做手脚,是试探,还是有其他意思,摸不清楚。想了想,祁昭把乾坤袋里的书拿了出来,把灵力覆上去:“谢慎,今日不夜来,不是为了白泽珠,而是为了今日我在徐老那里找到的书,就是这本,你看看。”黑色的书页上赤红字迹诡异,谢慎翻了翻,那一页上是姜睺。谢慎皱眉:“姜睺。”“怎么了么?”“姜睺魔祖,镇压于晚景城腾蛇山下,我之前听长老说过,但是真是假,长老们也是道听途说而来。”祁昭翻到辛夷老祖那页:“你知道他是被镇压在哪座城池么?”谢慎扫了一眼:“朔方城。”朔方城在浮生界极北之地,是边缘之城,也是浮生界最神秘的城,极度排外,城池多为占卜血脉,擅卜。朔方城城主燕回,之前祁昭在天墟城的时候见过,很低调的一个人,祁昭一时间都想不起来他的模样。“燕回是怎么样的人?”祁昭问。谢慎的回答只有淡淡的两个字:“不熟。”祁昭问小九:“小九,你对朔方城和燕回有印象么?”【没有……我就是在前往朔方城的时候失去意识,被辛夷操纵的,等我我醒来,浮生界已经满目疮痍。】看来朔方城必须去一趟了,但在此之前,还是得先解决了温故和顾从之的事才行。祁昭叹了口气。谢慎关切看过来:“怎么了,有心事么?”祁昭靠着他的肩,“就是累,还饿了。”谢慎笑起来:“那我带你去吃东西?吃完一起沐身,然后早些睡,如果睡不着,还能做一些有意思的事。”祁昭并不想知道是什么事,站了起来:“说话一定要正经,走吧。”谢慎跟他并排走着往外走,临出门时,低头看了眼祁昭腰间挂着的云纹佩,眼里的意味深长慢慢浮了出来。……池木送来的腾蛇玉雕最终被谢慎融了,他没扔,下了禁制后磨成粉,放进祁昭的乾坤袋里。祁昭有点疑惑:“这是要做什么?”“他送给了你,自然要还回去。”谢慎淡淡说,“若是他还做什么,直接把它洒在他身上,他会喜欢的。”听起来有些幼稚,但这种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的感觉,确实挺好。祁昭点了点头:“好。”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刚要出去散散步,走出门后不久,突然听到了长亭背面传来一声惶恐的尖叫声,还掺杂着凄厉的猫叫。祁昭一惊,和谢慎对视一眼,急忙朝声音的来源走过去,那里很乱,城主府所有下人都在那里。 第183章 谢慎:“……”谢慎俯身把,他抱起来就往里间走,祁昭只感觉眼前一晃,而后整个人便陷进了柔软的被褥。他抬头,谢城主唇角含笑站在床榻边上,手指漫不经心搭在衣襟的盘扣上。真的是又苏又撩。祁昭眼睛晃了晃,下意识就想过去,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退后靠在墙壁上:“不不不,你冷静。”谢慎低低笑起来:“我不如猫,嗯?”他突然俯下身,把祁昭往他的方向一扯,顺势压下去,祁昭手脚被他压的死死的,心里清楚自己是逃不开的,偏头把脸埋进被褥里。闷闷的声音从被褥里传出来:“你故意的,我明明是说你没有猫可爱,怎么就成了你不如猫?”猫哪里有你又苏又撩,还有腹肌?谢慎听着祁昭的声音,低头看到他软软的发旋,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声音温柔极了:“生气了?”“不生气,但是委屈。”祁昭回头看他:“委屈多了就生气了,现在给你个机会放开我,否则你懂得,超级凶。”谢慎笑了:“凶也好看。”又!说!骚!话!祁昭脸颊悄悄红了,落在谢慎眼里,后者很心机的笑笑,站了起来。身上的重量消失,但害羞是还在的,祁昭趴在被褥上,不想动。谢慎朝他伸出手:“来。”祁昭一动不动。谢慎勾唇:“如果不愿意起来,那我们就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吧,正巧你之后一去不知道要多久。”祁昭立即抬头,咬牙切齿看过去。谢慎笑着,手指往前倾了倾,黑色眼瞳里蕴着淡淡的光,像极了云州城微雨时的山水朦胧。心机狗完就开始色诱,怎么能这样,犯规。但偏偏祁昭就是吃这套,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把手放进谢慎手里,谢慎把他拉起来,祁昭盘腿坐稳:“现在什么时候了?”“快到正午了。”谢慎在他边上坐下,“乾坤袋里我给你放了许多灵符,这次和池木一起去白泽山,你要小心,晚景城和我都等着你回去。”“好。”祁昭笑眯眯说,“只要池木稍有不对,我就往他身上扔符纸,绝对不心疼也不手软,然后还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祁昭。”我的道侣怎么能这么可爱。谢城主面上波澜不惊,内心里全是粉红泡泡,伸手揉了揉祁昭的头发。祁昭眯着眼睛笑起来,伸手抱住,二人之后都没说话,静静靠在一起,不久,门外传来脚步声,池木敲了敲门:“祁昭,你在么?”到正午了。祁昭应了一声,和谢慎一起到外间打开了门,池木笑着站在门边:“正午了,祁昭,我们走吧。”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动声色在屋子里的木架上环视一圈,发现木架上只放了木雕和花后,眼神沉了沉。祁昭微微一笑:“怎么了?”“没有。”池木还之一笑,“这时候是白泽山雾障最薄的时候,我们早点过去,能早点回来也安心。”祁昭点头说了声好,谢慎送他们出去,没见到顾从之,只有大管事站在府门外,不停张望。大管事从温故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就在城主府里做事了,心疼担忧之下,不停抹眼泪:“两位先生,我家城主就拜托你们了。”祁昭急忙躬身,对身边的城主府下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一同把老泪纵横的老人扶回了住处。祁昭目送老人离去,回头便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二人视线交缠,祁昭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谢慎,耳边是谢慎沉稳的心跳,一声一声,许久,祁昭松开手,低低开了口:“我走了。”谢慎嗯了一声:“等你。”池木在边上笑了笑:“走吧,早去早回,免去后顾之忧后做什么也安心。”祁昭点头,深深看了谢慎一眼后转过身,池木朝谢慎浅浅躬身,跟着走了上去,二人身影渐行渐远,很快便看不见了。“你就这么放心让他去了?”秦修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轻声道。谢慎眉眼清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静静朝城主府走去。背后落叶被风拂着从台阶上掠过,微微沙哑。……迷雾境在白泽山的最深处。雾气沉沉,远远看去周围的山都是雾蒙蒙的灰影。祁昭和池木在进来前就吃了周老给的药丸,无惧毒瘴,放心的走了进去。正午时已经是雾障最薄的时候,但周围依旧不见天日。池木隔着雾气看祁昭:“我们现在怎么走?”祁昭应道:“只能靠感知,但感知极其耗力,你我得轮着来,方才进来的时候我没来得及闭口,吸进了不少雾,现在脑子有些昏,你先来,累了喊我便是。”池木本来就不是灵植师,血脉是虚构而成,感知力自然不存在。 第185章 祁昭瞄了一眼地图:“地图上前面有小丘,避风,我们在那里找一处就好。”池木点了点头,二人加快脚步往前走,走到小丘的时候天也正好晚了。二人寻了个避风的地方,把帐帷装好,出来后池木生了火,从乾坤袋里拿出干粮刚要吃,就看见祁昭在火堆上搭了个架子,而后从乾坤袋里拿出蔬果,水和……锅。池木看了看手里的干粮:“……”“来之前孟然非要放进去的。”祁昭笑笑,“出门在外也莫要委屈了自己,他是这么说的。”锅里的水慢慢沸腾起来,祁昭把蔬菜和一些切成薄片的肉放进去,又简单加了些孟然秘制的酱料,浓浓的香气很快在四周蕴起,祁昭笑眯眯看向池木:“你吃么?吃的话碗筷就在边上,自己拿就是。”池木犹豫了一下,而后果断把干粮放回去,端起碗筷朝锅里夹了过去,要吃的时候手不动声色顿了下,确定祁昭没在菜里做手脚后,才放心吃了下去。锅里很快见了底。祁昭收拾了碗筷到旁边去洗,手指碰到筷子,无声笑了笑。……之后十天都在赶路。白泽山明明不大,但许是因着结界,云深境里一眼望不到边际,醉生梦死的时间限制为一个月,祁昭有些急了,常常夜里都在赶。又过三日,他们到了地图上记载的最后一个地方。上面点了一个漆黑的点,没写名字,却被用赤红色标注了。祁昭皱眉看着地图:“过了这里,之后的路就只能你我自己摸索了,而且……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过去。”池木倒不是很在意:“总是要先看看,说不定过了这里就是云深泉了呢,是不是?”祁昭嗯了一声,把地图收起来,继续向前走去,不久,眼前出现一个山洞隧道,走过去后,景色和之前并没什么区别,就是略微有些空,边上有一口井。池木走过去看了看:“似乎没什么不同。”他手里燃起火焰,照着看了看,不久后回头:“我觉得应该就是一口普通的井,你过来看看?”祁昭应了一声走上前去,池木往边上错了一步,他低头瞄了一眼,这口井看起来确实极为普通,不深,一眼见底,里面的水已经干涸了。但祁昭潜意识里觉得这口井不会普通。他起身环视四周,发现路就在这口井的后面,尝试着跨过去,瞬间成功。莫要说池木,祁昭自己都有点懵。在地图上标红的地方,居然这么容易就过来了?池木很快反应过来,也要跟着过去,刚抬脚,面前却像是有道隐形的屏障,把他挡住了。池木无措:“祁昭,这是怎么了?”祁昭只觉得他演技有点尬,演傻白甜演过了。想了想,他说:“可能是要两个人一起,你等我一下。”他重新回去,和池木一起往井的那边一迈,依旧只有池木一个人被挡下了。如此数次后,池木无可奈何抬头:“看来我是没有这般造化,前路应该只能你自己走了。”祁昭皱眉做出不情愿的模样,走回来站在他身边,又低头看了看那口井,还是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刚要说话,肩膀突然被人按住了。云虚藤木骤然出现在他身周,朝池木卷了过去,但池木自然早有防备,藤蔓在淡金色藤木上一沉,牢牢压制住了,祁昭挣了一下,但池木的力使得很巧,无论如何也挣不开。祁昭猛地回头:“你做什么?!”池木静静站在他身后,慢慢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祁昭,你知道这口井的名字是什么么?”他低声笑笑,说罢,也不在乎祁昭的回答,刻意压低了声音:“不知道没关系,来,我告诉你,这口井叫藏魂井,入井者魂魄游离,走得干净利落,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祁昭一愣,瞬间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动作,池木那边已经直接动了手,冷冷一笑,钳制着他往下一翻,祁昭整个人便无力落了下去。藏魂井在他落下的一瞬间有了变化,漆黑深沉的井水突然从干涸井底渗出来,瞬间将祁昭包裹在其中,霎时间,水面沸腾翻滚起来,直到一刻钟后才平歇,沉色的黑水慢慢退回去,井底又成了干涸的模样,而祁昭已经彻底没了了踪影。池木沉默的看了一会儿,半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笑。他眼睛里慢慢有赤红颜色浮现出来,手指都因为兴奋而颤抖着,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事情,从前万魔渊的鼎盛辉煌,被尘封在地底狼狈的这么些年,他犯着魂魄消亡的危险独自算计应对的辛苦,还有……太多太多。而现在,堵在他身前最大的威胁结束了,这能怪谁呢?只能说是天命,谢慎因为属性不能跟来,祁昭自己又太傻,多好——重来一次,他依旧是赢家。池木喉咙里的笑声渐渐大起来,慢慢染上了歇斯底里的意味,等到笑够,他转身,又成了伪装之前的清润模样,又朝藏魂井看了一眼后,得意一笑后转身。刚走了三两步,却听见背后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笑。特别熟悉。池木身子猛地滞住,转头看过去,四周的景象在他回头的瞬间发生了变化,周围没有日光,也没有井,而是夜色沉沉和燃烧着的火。四周食物的香气还未散去,木架上的锅里只剩下了汤底,祁昭微笑着坐在火堆的另一边,火焰跳跃在他眼瞳里,浓郁的金。那双沉淀着金色的眼瞳里此时却什么情绪都没有,直直看着池木。“感觉还好么?”作者有话要说:  池木木:人活着,谁还不被骗几次?(掩饰愤怒)第78章 第78次不正经池木眼睛沉了沉。祁昭笑眯眯看着他:“我知道孟然调的酱料好吃, 不过也不必如此,今后吃的机会还多的是。” 第187章 就算这些都不靠谱,小九往祁昭腰间的云纹佩看了一眼,觉着也没问题。这么想着,小九嗯了一声,休养生息,不再说话了。祁昭便和池木继续往前走,藏魂井是地图上描绘出来最后的地方,过去后就只能靠他们自己摸索。这时候已经在云深境的深处,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郁,祁昭渐渐发觉有些不对劲,停了下来。池木站在他边上:“怎么了?”“迷阵。”祁昭说,“半个时辰里,我们已经路过这里三次了。”池木方才没留心,闻言松开手,独自往前走去,不久后回到祁昭边上:“果然如此。”迷阵这种东西,无论高明与否,本质上靠着的都是太极八卦,找到阵眼方可破除。祁昭不懂奇门遁甲,对这些很头疼,一时间特别想念远在晚景城的小神棍。池木想了想,突然皱起眉:“我之前在一本古书上见过,说云深境内有迷阵,是千年前朔方城城主布下的,天阶迷阵,乾坤为底,八卦位面,内里多变化。”天阶迷阵,还是最擅太极八卦的朔方城城主为之。祁昭叹了口气,听着池木继续说:“我听说,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人到过云深泉,因为他……得到了白泽珠。”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不动声色打量着祁昭,妄图从他的表情中窥探到什么。祁昭眼底面上满是疑惑:“白泽珠?我之前遇见过不夜,他不由分手就与我动手,还让我把白泽珠给他,但我从来没听说过白泽珠,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池木眯了眯眼,似乎在看祁昭是不是撒谎。祁昭坦坦荡荡对上他的眼:“你能给我说说么?”“我也只知道一点。”池木收回目光,“传说白泽山下禁地里有白泽神木的一缕残影,若是有人有幸遇见并且为白泽接纳,就能得到一枚浆果,它就是白泽珠。服食后融进识海,滋养血脉,血脉纯粹后修为能提升至少三个层次。”祁昭知道他没说谎,但是却刻意隐瞒了最重要的一点。白泽神木是祥瑞之木,枝叶能医死人肉白骨,白泽珠也是如此。祁昭缓缓一笑:“原来是这样,确实很难得。”说着,他又皱眉:“但现在我们没有白泽珠,怎么办?”池木无奈摇摇头:“我也没办法,只能看天命。”祁昭原本也就没指望他能什么,闻言想了想,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罗盘,池木一顿:“这罗盘很是精巧,是哪里买的?”“好友所赠。”祁昭随口带过去,拨了下罗盘,“但是我看不懂。”池木眼神晃了晃:“你这位朋友想来极擅占卦,可否告知姓名,将来将与之一叙。”祁昭却突然想起了原文里渡闻双目被剜的结局。他心头猛地一颤,面上波澜不惊:“他已然避世,这些便不提了,我不想扰了他清净。”池木遗憾摇头,没有再追问,祁昭很快将话题绕回了破阵之上,盯着罗盘看了许久还是不知道怎么做,正烦恼着,边上突然有一枝淡白色的藤蔓探过来,不耐在罗盘上一拨:“看你们磨磨唧唧的,白泽真是老了,找到的传承之人一届不如一届。”罗盘上的指针随着它的话晃了晃,停下来后直直指向东南方向。祁昭怔了怔,其实他现在不太能相信草木,毕竟从前在植灵秘境的时候就是这样,桃花林里的草木那么软那么萌,末了居然是蛟龙用来降低他警惕心的东西。这么想着,他伸手触碰上罗盘上的藤蔓,一阵暖意瞬间从指间渡到血脉里,与此同时,识海里的白泽珠也跟着颤了颤。看来是真的了。池木听不到草木的话,但他知道祁昭和真正的池木有相同的天赋,暗自眯了眯眼,面上却还在做戏:“这……这能信么?”祁昭跟着他做戏,不确定的说:“我也不清楚,应该……是能的吧,总之我们也没别的法子,先试试就是。”“也只能这样了。”二人便顺着罗盘的方向往前走,淡白色的藤蔓一直跟在他们边上,见着不对了就在罗盘上拨一下。周围的雾气越发浓郁,但祁昭知道路是对的,因为之后再没重复过。两个时辰后,正午时候。阳光透过树枝洒下来,沉郁的雾气淡了些,周围的草木影影绰绰。祁昭笑眯眯看了看藤蔓:“我是祁昭,你叫什么名字。”“云华。”藤蔓说,说着,枝叶又在罗盘上拨了一下,“云深泉经常出没的地方要到了,不过啊,你确定要带着你边上的人过去?”“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能从藏魂井过来,但他的血脉绝对是有问题的,有他在,云深泉恐怕不会露面。”祁昭皱眉,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把池木甩开,但后者同样为云深泉水而来,避开他有点难。看着他拧眉的模样,云华的藤蔓晃了晃:“不如你亲亲我,然后我给你指条明路?”祁昭笑了笑,把罗盘端起来,温柔在云华的叶子上亲了亲。云华害羞的缩了缩,语气却有点狡黠:“那我说了哦,其实你不用担心,云深泉只有拥有白泽珠的人才能见到,即便他在你边上,也是看不到的,所以云深根本不会怕。”它藤蔓在祁昭鼻尖一点:“让你不好好读书,傻了吧。”祁昭:“……”关键是书上也没有记载啊。他无奈笑了笑,目光很纵容:“嗯。”倒是云华不好意思了,腼腆一笑后重新贴在罗盘上,认认真真指着路。 第189章 秦修这才抬头,眼神清清淡淡:“什么时候发现的。”“你我同是天阶修为,哪里能瞒得住。”秦修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小朋友现在怎么样了?”“尚好,已经到了云深泉方界,应该不久后就能回来了。”“那就好。”秦修放下茶杯,“快黄昏了,你且等着,我……我先去看看顾从之。”谢慎淡淡嗯了一声。秦修便站了起来,顺带着将面前刚打开的花茶给拿了去,转身刚走到门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椅子磨过地面尖锐的声音,他心头一惊,立即回头,看见谢慎已经站了起来,眉头紧紧皱着,目光凝重。能影响他情绪的人只有祁昭,秦修不由问:“怎么了?”却看见眼前谢慎的影子晃了晃,须臾间便不见了。第79章 第79次不正经“嘭——”声音清脆, 犹如金石撞击。云虚藤木从土壤里钻出,牢牢将池木手里的剑挡住,又一勾, 那把黑色的剑顿时从池木手里脱离,斜斜刺进了三米外的土壤里。祁昭把瓷瓶放进乾坤袋, 回身笑眯眯看向池木,他之前就知道池木从他眼底看见了云深泉, 所以一直防备着,后者还真的就没忍住。池木现在哪里还能不明白,索性彻底撕破伪装, 阴森森看着他:“云深泉水,给我。”祁昭挑眉道:“你是梦还没醒么?”池木冷冷一笑,刚要开口,四周突然开始晃动起来, 祁昭急忙用藤蔓将自己稳住,等到这阵晃动停止, 他抬头看过去, 发现他和池木已经出了云深泉方界,到了藏魂井背后。云深泉精髓离开本体后会把周围的人自动传送但云深境的其他地方, 到哪里纯粹看运气。池木此时也看清了周围环境, 之前被祁昭卷走的那柄黑色长剑又回到了他手里,他握着剑,瞳孔是发黑的赤色:“祁昭,奉劝一句, 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乖乖把东西给我,或许我还能帮你把尸体还给谢慎。”祁昭漫不经心抬起头:“若是池木,可不会说我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现在究竟应该怎么称呼你呢?池木,辛夷,还是……不夜?”池木眼里掠过暗芒,祁昭知道他是辛夷不奇怪,但不夜这里不该如此,总归现在已经撕破脸,他也不再掩藏,直接问:“你什么时候知道不夜是我的?”祁昭微微一笑:“现在。”他之前怀疑过池木是不夜,但不夜摘下面具后是和他一模一样的脸,难免会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刚才只是顺着试探一下,没想到还真是如此。祁昭很快就想明白了。池木之前把腾蛇玉雕给他,祁昭抱着它回去,多少被影响了,当时面具下应该就是池木的脸,但祁昭之前做过噩梦,潜意识里就看成了自己。如果往更深的想,池木在凤凰试炼里算计他可能就是在为不夜这里做铺垫,很有心里,细思恐极。结果池木被之前梦里的大起大落给刺激了,一时间按捺不住,把那些算计都毁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否则我也不会那么惨,现在成这样,应该是发现你比我聪明,还和谢慎勾搭成奸,之前的布置基本都毁了,所以忍不住了。】祁昭:“……勾搭成奸?”【不不不,是两情相悦。】祁昭忍不住笑了笑,面前突然有一道冷厉的目光射了过来,池木提着剑上前一步,凝视他半晌,唇角的笑冷到了极点:“我那故人想来你是见过了,能否让老朽见见?”说着,他身周笼起丝丝黑雾,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苍老起来,宽大的黑色衣袍他整个人笼在里面,只露出一双枯瘦的手。他口中的故人自然是池木。但辛夷自然不是真心想见池木,即使是,祁昭也不会同意,他没说话,直觉辛夷之后是要做什么事,干脆先发制人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沓攻击性灵符,朝辛夷那边连着扔了过去。辛夷身上的黑雾浓起来,衣袍猎猎作响,符纸到了身前也不躲,四周渐渐有鬼哭声站了起来,阴森嘶哑,声音里,无数骷髅白骨在他背后身前缓缓出现,把那些灵符挡了下去。他周围还有一些魔化的尸花。这些植物脉络已经尽数被污染,早就丧失了所有深知,木身光泽暗淡,上面覆满了腐肉和凝固的血液。空气里传来浓郁的腥臭味。祁昭又扔过去一沓灵符,都被骷髅给挡下了,白骨化为粉末,散在那些植物身上,植物表面的黑色更加浓郁了几分。祁昭继续扔。辛夷冷冷笑了笑,缓慢朝着前面走了一步,枯树枝般的手一抬,那些骷髅瞬间朝向祁昭,晃晃悠悠走了过来,魔化的植物也随之探出藤蔓。这就不好搞了,祁昭便后退了一步。以为他生了退却之意,辛夷得意笑了笑:“被这些魔兵围上,可是会被撕碎的,不如考虑考虑我之前的话,好歹能把尸体留给谢慎。”祁昭笑了:“你是不是忘了,这是谁的地盘?”白泽的地方,压制一切暗属。辛夷一愣,而后笑了起来:“即便被压制,又能压制多少?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我想,你应该是忘了一点。”辛夷眼里掠过疑惑,与此同时,他听见边上有杂乱的声音响了起来,下意识回头一看,那抹疑惑很快就被惊讶取代了。云深境里的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了,周围散着白芒的草木拢在一起,慢慢聚在了祁昭身周,藤蔓弓起,做出了攻击的姿态。辛夷终于想起来被他遗忘的那一点是什么了,被白泽神木承认的人,能操纵白泽山内所有草木,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依仗。他迅速衡量了一番,发觉目前其实对他很不利,云深境里的草木多,修为也不低,而他本来就没彻底恢复,如今还被压制,敌不过。这么想着,辛夷眼神一转,开始为自己想退路,祁昭自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手指一动,周围的藤蔓朝迅速朝眼前的黑雾卷了过去。 第191章 二人对视良久,末了,终究是谢慎笑了:“我们赶回去至少要十日,离一月之期已经近了,不如先回去把东西给周老,然后再与你好好说?”祁昭想了一下,觉得是这个道理,点了点头:“好,给你一个编故事的时间。”谢慎目光纵容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带你回去。”……十一日后,城主府。秦修在谢慎出白泽山的时候便感知到了他的行踪,提前就与周老在城主府外等着了,祁昭刚过拐角便看见了他们,知道周老炼药也要时间,场面话干脆省了,直接从乾坤袋里拿出不老树枝和云深泉水递了过去。周老收过来看了看,惊喜的点头:“没错。”祁昭问:“炼药需要多久,来得及么?”“来得及来得及。”周老小心翼翼把东西收好,“我这就回去炼药,你们等我消息就是,记住稳住温故的血脉。”祁昭急忙点了点头:“好好好,辛苦您了。”周老摆摆手,转身匆匆离去了。秦修在边上微笑的看着他们:“回来了,恭喜。”祁昭笑眯眯嗯了一声:“幸不辱命,到底是拿到了。”秦修嗯了一声:“累了吧,早些回去休息,而且我觉得,你可能也有点事情要和谢慎好好说。”祁昭对此很是认同:“有道理。”他回头看谢慎:“你的故事编好了么?”秦修挑眉看向谢慎,谢慎波澜不惊瞥了他一眼,偏头看祁昭的时候眼神顿时柔和下来:“好了,我们回去,明日再去看温故和顾从之。”祁昭应了一声,朝秦修摆了摆手,后者慵懒笑了笑:“小朋友,回头见。”祁昭便也笑了,转身和谢慎一起回了住处。二人回了院落,祁昭回身掩上门,挑眉笑。谢慎低声笑了,握着他的手到里间榻边坐下,目光很温柔:“你想听我从哪里说起?”“比如你是如何突然到我身边的?”谢慎缓缓一笑,将腰间的麒麟纹佩握在手里,和祁昭的云纹佩挨在了一起,祁昭低头看了一眼,习惯性的摸了摸云纹佩,觉得和平时并没什么不同:“怎么了?”而后就听见谢慎波澜不惊说:“它是我的命牌。”六个字,干净利落,说完就没了。祁昭懵了,摩挲云纹佩的手一顿,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圆了:“命,命牌?”之前聂一到晚景城说聂槃命牌出现裂痕时,祁昭曾经问过谢慎一句,被后者三言两语岔过去,后来忙起来也就忘了。因为只见过聂槃的命牌,祁昭一直先入为主觉得命牌是藤木牌,但现在却被突然告知,谢慎的命牌是自己腰间的云纹佩。小傻子呆住了,怔怔看着谢慎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谢慎看得心软到了极致,低头在他眼睛亲了亲:“吓傻了?”“啊?嗯?不不……算了,是有一点。”祁昭迷迷糊糊应了几声,电光石火间,突然想清楚了一件事,“命牌是用心头血和距心口最近的藤蔓做成的,也就是说,即便腾蛇神木被收了回去,但只要我带着他,你还是……”还是能清楚他所有的想法和接触过的人和事,包括他和薄荷绿团子模样小九的对话。怎么能如此心机狗?祁昭再次被震惊了,谢慎低声笑了笑:“因为命牌里有我的心头血,所以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能寻得到你。”祁昭面无表情:“别以为你说情话,我就会不生气。”谢慎弯腰与祁昭额头相贴,那双湖光山色般的眼睛定定看着他:“那……你生气了么?”说话就说话,声音那么低,呼吸那么撩,你要我怎么办?祁昭对上他的眼,有出息了不到三秒,低头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很气。”谢慎又温柔的亲了亲他:“真的不生气?”“难道你非要说生气?”祁昭看向他,“真的不是很生气,就是震惊比较多,可能是我已经习惯了你心机,咳。”祁昭默默把最后一个狗字收了回去:“总之就是这样,所以,没力气生气。”最后半句话说出来,祁昭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容易,叹了口气:“但你这样也是不好的,我觉得你必须补偿——”要求还没完全说出口,就看着谢慎眼尾微微挑了挑:“补偿是可以的,不过,在此之前,你不是应该先与我坦诚相待?我最后的秘密已经交于你了。”祁昭知道他说的是小九的事,心虚了一瞬,而后沉默。谢慎细细看着他:“嗯?”祁昭之前说是想寻个合适的时候对谢慎说这些事,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算合适,只是下意识的躲避罢了。但今天到了这一步,明显再躲就说不过去了。想了想,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戳了下手腕上的图案:“小九,出来吧。”【你确定吗?】小九声音很兴奋。 第193章 “么么哒。”谢慎抱着他,温柔的笑了笑,却没像祁昭想的那样嗯哼嗯哼,而是往后倾了倾,在他眉心落下一吻后拉起被子盖在祁昭身上,“好了,睡一会儿吧。”祁昭:“……”一瞬间,祁昭突然有那种迅雷下载后发现是葫芦娃的挫败感——我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就给我说这个?祁昭幽幽看着谢慎。谢慎嘴角噙着笑,温暖的手覆上他的眼:“昭昭,晚安。”谢慎之前一直对祁昭直呼姓名,还是第一次这么唤他,叠字小名本来就带着宠溺的味道,再被他这么纵容的说出来,真的是……苏爆撩炸。祁昭心跳的厉害,面红耳赤往被子里缩了缩:“……晚安。”他闭上眼,其实祁昭是真的累了,再加上情绪大起大落,很快就沉沉睡去了,等到他呼吸变得均匀,谢慎收回手,垂眼凝视祁昭许久,温柔笑了笑。……隔日,天气晴朗。祁昭起来的时候谢慎已经被周老请去了,听说是周老的药里缺一味药引,谢慎能帮上忙。祁昭便抱着薄荷绿团子坐到了窗台,一边晒太阳一边等谢慎回来。“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小九问。“不然还要怎么样呢?”祁昭慵懒的咸鱼躺在藤椅上,“辛夷那里销声匿迹,当务之急是把温故救回来,其他慢慢来。”“祁昭昭,你变了。”“嗯?”祁昭偏头。“我突然有种自己费尽心思养的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感觉,心里有底气,不骄不躁,嗯,挺好。”祁昭点了点头:“后面那半句保留,前面的可以省略。”薄荷绿团子不开心的在祁昭身上跳了一下。祁昭笑眯眯抱住他,继续咸鱼躺,不久,听到门上的陶瓷铃铛响了起来。他起身上前开了门,城主府大管事站在门边,拱手道:“祁小先生,顾城主请您过去。”祁昭还礼:“烦劳管事带路。”大管事应下转身,祁昭跟着他出了院落,一直走到了温故的住处,温故的房门紧紧闭着,大管事在门边停下脚步:“祁小先生,请。”祁昭朝他躬身道谢,而后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窗户掩着,昏色沉沉,空气里尽是药汤的苦味。祁昭进了里间,一眼就看见了温故和顾从之,温故还睡着,睡颜恬静平和,顾从之握着他的手坐在边上,身上的衣服皱在一起,眼下青黑,瞳孔赤红,看着比温故还要憔悴狼狈。听见脚步声,他偏头:“祁昭,多谢。”祁昭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带回云深泉水一事,笑了笑:“无事,周老那里还顺利么?”“他们在偏殿,周老说是稳妥了,最迟后天就能把药炼好。”顾从之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次还好有你个谢慎,否则我的温故,就,就……”后面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祁昭理解他的感受,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会好的。”说罢,他低头看了看温故,低声问:“等温故醒来后,你有什么打算么?”祁昭如今是真正醒悟过来,若是真心想要与一个人共度余生,那就什么都别瞒着,有些事其实不重要,只要那个人还在,有什么过不去?就怕瞒着瞒着,什么来不及说,就错过了。他本来想着若是顾从之还想懦弱避着,就劝劝,但顾从之明显也想明白了,低头动作细致擦了擦温故额头的汗,眼里满是深情:“等他醒过来,什么我都告诉他。”顾从之说:“如果他恨我,我就求他原谅,如果他赶我走,那我就死皮赖脸守在门口,他是我的温故,我是他的顾从之,世上再没有谁能比我更爱他,比他更爱我。”祁昭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你想清楚就好了,他会原谅你的。”“借你吉言。”顾从之勉强笑了笑,握着温故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不再说话。祁昭没劝他休息,毕竟如果现在躺在那边的是谢慎,他也不会有心思做其他,只想陪着。这么想着,他转过身,去了偏殿。周老正在里面和谢慎商量着什么,看起来也要结束了,祁昭现在后面等了一会儿,远远看着谢慎把惊蓝剑拿了出来,也不知做了什么,周老满意点了点头,连着说了几个好好好。又过不久,周老把边上的药箱拿起来,对谢慎摆摆手,回身看到祁昭,笑眯眯指了指:“你们家小道侣来了。”谢慎闻言抬头,温温柔柔笑了。周老啧了一声,赶着回去炼药,和祁昭打了招呼后便提着药箱匆匆离去了。他走后,祁昭走到谢慎身前:“周老找你有什么事?”“炼制丹药最好用雷火,我便给了他一片叶子。”谢慎揉了揉他的头发,“见过顾从之了?”“见过了,模样很憔悴。”“如果当时你被辛夷扯下藏魂井,现在失魂落魄的就不仅仅是他了。”祁昭愧疚的垂下眼:“对不起。”谢慎无奈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脸:“也是我没顾好你,今后还是要上点心,你看,我们又扯平了。”祁昭忍不住笑了:“嗯。” 第195章 他走后,温故笑着看向祁昭:“你想问什么?”“也没什么。”祁昭感叹,“就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早知道你这么容易心软,当初我逼也要逼着他来找你坦白。”温故眼睛弯成月牙儿的弧度:“其实,如果是半年以前,我的心一定不会这么容易软,到现在不一样了。”“嗯?”“一开始因为,醉生梦死后,我觉得人之一世也没多久,没必要和在乎自己的人闹别扭,二来则是……我确实很喜欢白色的圆嘟嘟的猫,橘色也可以。”祁昭一愣:“你,你一直都知道?”“他以为用云池木的枝叶就能瞒过去,但他不知道,我的修为如今已经比他高了,第一眼便看透了。”祁昭揉了把脸。温故好笑:“怎么了?”“你们俩人闹别扭,我在中间总觉得怪怪的。”“现在不是好了么?”温故目光柔和:“就先这样吧,我爱他,他也爱我,就够了,其他可以慢慢来。”祁昭便也笑了:“祝你们越来越好。”温故颔首,顾从之也正好拿着蜜饯罐子走了进来,温故送了祁昭一罐,祁昭抱好,不愿意在这里虐待自己的眼,转身出了门。出去后,他戳开图腾画卷看了看,发现里面没有新的图腾亮起,有点疑惑。小九倒是觉得正常:“这就是说你还没找到触发点亮图腾的点,咸鱼昭昭。”祁昭无奈:“拉郎配我也拉了,命也差点搭进去了,你还要我怎样?”小九尴尬一笑,犹豫着说:“要不……你再等等?”“你怎么这么不靠谱?”“嗯嗯嗯,不靠谱不靠谱。”小九从善如流,“虽然我不靠谱,但是谢城主靠谱呀,嗯哼,他来接你了。”祁昭抬起头,看见谢慎正从青石路的另一端走过来,衣摆在夜风里微微晃动,眉目如画,眼睛深邃。他走过来,将手里的披风搭在祁昭肩上:“温故那里还好么?”“特别好,而且还和顾从之和好了。”祁昭说。谢慎嗯了一声:“他们的事定下,你想回晚景城了么?我想带你回家。”祁昭很想回去,但图腾还没亮,就犹豫了一下。“若是还不想回去,就多呆几日,你喜欢就好。”“……嗯。”祁昭点头,笑眯眯看了看谢慎,和他并肩朝住处走去,快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猫叫,而就在喵呜声落下的同时,祁昭手腕一趟,图腾画卷在眼前展开,上面挨着的两幅图腾缓缓亮起来,一白一棕,枝叶交缠。“啧。”祁昭突然很想知道现在温故和顾从之究竟在做什么。见他发呆,谢慎垂头:“怎么了?”祁昭笑眯眯的说:“白泽和六合神木的图腾画卷,亮了。”谢慎柔软笑了笑:“你能告诉我,我很高兴。”“还有更高兴的事。”“嗯?”祁昭伸手握住谢慎的手,夜空上的星点仿佛坠入了他眼里。“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作者有话要说:  祁昭昭:“当初你在我眼里还是正经人的时候,植灵幻境里的赝品唤了我阿昭,就被我扎了心。”谢慎(笑):“那么,正品唤你昭昭,你想如何?”祁昭昭(也笑):“不扎心,么么哒!”谢清:“造孽啊……”第81章 第81次不正经知道祁昭要回晚景城, 最高兴的当属孟然。他不喜欢风雅,觉得云州城太寡淡,很是煎熬, 早就想回去。离去的前夕,温故把祁昭单独叫了出去, 二人抱着果盘和点心到长亭处坐下,看看月亮聊聊天。“明天就要走了。”温故偏头看了看池塘水面上明月的倒影, 笑容温和,“在云州城的这么些日子,觉得还舒心么?”“挺好, 我很喜欢这里。”祁昭笑眯眯的说,“今后你记得和顾从之好好的,有什么事别藏在心里,说开就好了。”温故点头:“我记下了。”祁昭原本以为温故唤他出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结果后者似乎单纯就只是想和他说话看看风景而已,之后没说太多的话。晚一些的时候, 顾从之和谢慎分别来接人。顾从之又成了猫大爷的模样, 不是白色,是橘色, 圆滚滚的蹲在温故腿边, 伸爪碰了碰他的手,温故微笑着抱起他站了起来,朝谢慎和温和挥了挥手。抱着猫的人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拐角处, 祁昭却还是没有收回目光。谢慎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怎么了?” 第197章 “你比小孩子更讨人喜欢。”谢慎低头在他脖颈后亲了亲,轻声说。有点痒,祁昭忍不住缩了缩,抬头朝他一笑,脸不红心也不跳。小傻子没之前那么容易害羞,谢慎又亲了亲他,这次是亲在他的唇上:“一会儿打算做什么,休息还是要出去?”祁昭想了想,坐了起来:“出去吧,这次在云州城给老师买了不少东西,想去看看老师,再把东西送给他。”说罢,他小声补充:“老人家得哄,如果我今天不去,明日又要和我闹脾气了。”谢慎笑了:“好,要我和你一起去么?”“让老师看见,又要调侃我们两个,这,这也太……丢人了,还是算了。”“那晚上我去接你。”谢慎说,不是询问的语气,很肯定。祁昭弯起眼睛:“这个可以有。”于是此事就这么被定了下来。二人靠在榻上说了会儿悄悄话,祁昭把要送魏老的东西抱起来,去了植木堂,木一许久没有见过他,爽朗笑了笑:“祁小先生回来了啊。”祁昭笑着拱手,他这次也给木一个木二带了东西,二人收到继续很惊喜,朝他道了谢,祁昭摆摆手:“老师在么?”“之前听人说了你们要回来,今日一早就在里面等着了,还好你来了,否则……嗯。”祁昭自然懂,与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那我就先进去了。”木一点了点头,祁昭再次拱手,而后抱着怀里的东西进了植木堂。植木堂的草木们首先看见了祁昭。“嘿呀小美人儿回来了!”“我的天不容易,植木堂最好看的人终于回来了,最近真是太无聊。”“小美人儿么么哒,怎么看着是瘦了?过来让我们好好看看。”“小美人儿嘿嘿嘿~”说着,角落里的藤蔓探出来,在祁昭腰间轻轻蹭了一下。祁昭哭笑不得在它叶子上捏了捏,走上前去,魏老一早就看见了他,但坐在藤椅里就是不说话。祁昭走上前:“老师。”魏老斜睨他一眼:“终于知道回来了?”祁昭讨好的笑了笑,把怀里的东西放到桌上:“老师,我是我给您带的继续,希望您喜欢。”“我可不吃你这套。”魏老看着祁昭:“小兔崽子真是翅膀硬了,说好去岐木城不会太久,结果一呆就是许多日子就算了,居然还顺带着去了云州城,连一封信都没写。”一封信都没有,这事确实是祁昭做的不对,低下了头:“老师,我错了。”魏老叹口气,面前的小弟子又乖又干净,认错的时候也很诚恳,让他连责备都没有办法责备。在加着他其实就是心里有点别扭,毕竟人老了怕孤独,说生气是绝对算不上的。他叹了口气:“算了,回来就好,没出事就好……”祁昭在藤椅边上蹲下:“老师,谢谢。”“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魏舟木眼神缓和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是怪你,就是怕你在外面受苦。”“不怕我没出息丢您的脸?”魏老怒目:“说什么呢,老头子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祁昭笑了:“当然不是,您是最好的老师。”好说歹说哄了好一会儿,魏老终于满意了,朝桌上一瞥:“你这都买了什么?看着倒是不少。”他装作毫不在意,伸手翻了翻,祁昭给他带回来的东西大多是笔墨纸砚和书,里面有一块上好的砚,祁昭当初一眼看到就直觉魏老会喜欢。果然,魏老把那方砚拿了起来,爱不释手:“不错,有眼光。”“喜欢就好,老师。”魏老心里那点别扭彻底没了,欢欢喜喜抱着砚不停看,许久,发现自己的小徒弟还在边上看着他,干咳一声后找回了正经模样:“我听说你在岐木和云州城里经了不少事,具体说说吧。”祁昭原意也是如此,把拍卖行和白泽禁地、云深境和辛夷老祖的事细细说了说,听他说完,魏老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祁昭知道魏老在想什么:“不要紧,这些谢慎也清楚,辛夷此次受重创,隐匿踪迹我们也寻不到,稍后谢慎会把辛夷的事给各城城主说明,未雨绸缪,总不会输。”“你心里有底就好了,这都是什么事。”魏老叹了口气,“你护住你自己就好。”祁昭认认真真应了:“我知道。”“知道才怪,又敷衍人,给你说这些还不如去给谢慎说。”魏老摆了摆手:“秦修怎么样了?”“人还好,其他就不清楚了。”“这事你就别插手了,他也不是孩子,感情的事有自己的想法,你别去讨人嫌。”祁昭乖乖应下来。 第199章 梦里毛茸茸的,笑都是柔软的。……连着在城主府撸了几日的猫,祁昭终于良心发现,想起了洒金街的草木们。其实草木们也没有很想他,要么忙着谈恋爱,要么忙着收集小黄书,加着秦初对它们极好,日子过的很是滋润。祁昭过去的时候是清晨。他刚进门,草木们就注意到了他,顿时开心的晃了晃叶子,叽叽喳喳和祁昭说着话。最开心的是龙牙草,它凑到祁昭身边,羞涩的说:“祁昭昭,我这里……发生了一件好事。”“嗯?”“我和小魇,有小龙牙草了。”祁昭一愣,惊喜的睁大了眼:“真的啊,在哪里?让我看看。”龙牙草用藤蔓推着祁昭往前走了走,祁昭看过去,面前的是梦魇花,它托着一盆小小的龙牙草,开心的对祁昭晃了晃叶子。这个时候的草木很脆弱,祁昭不敢碰,隔空摸了摸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龙牙草和梦魇花一起碰了碰祁昭的手腕:“祁昭昭,么么哒。”“么么哒。”祁昭手指碰了碰他们的叶子,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咳了一声,转头看过去,秦初正站在那边,挑眉看着他。“这么想草木们么,进来后我对你打招呼都没看见,直接从我眼前走过去了。”祁昭不好意思笑笑:“失礼了。”秦初无所谓摇了摇头:“没事,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二人在藤木桌后坐下,秦初拿账本给祁昭看了看,收入很可观。“这次要待多久?店里的草木被买走许多,如果你还要一去数月,恐怕就不够了。”“应该会待很久,不确定。”祁昭说,“至于店里,它们过得好就行,即便一直不愿意跟人走,我也愿意养着它们,总会饿不死。”秦初笑了:“是你会做的事。”祁昭嗯了一声:“你和戚誉还好么?”“挺好,他修为恢复的差不多了,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很好。”秦初抿唇笑了笑,很欢喜的模样,片刻后却皱了皱眉,“不过,你去看过你那位叫渡闻的朋友了么?他似乎不是太好。”祁昭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我知道也不清楚,你走后不久就病了,到现在还没好,我昨日在药铺看见他了,你还是去看看吧。”“好。”祁昭心里隐约不安,“那我先过去看看,这里就麻烦你了。”秦初笑着点了点头:“去吧。”祁昭便站了起来,匆匆出了门。第82章 第82次不正经晚些的时候, 祁昭到了渡闻的住处。刚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很苦,刺得人昏昏沉沉。渡闻脸色苍白靠在床榻上, 时不时低头咳嗽几声,越沧坐在边上喂他喝药, 眉头紧紧锁着。祁昭把门推开一些,门上挂着的藤木铃铛顿时响了起来, 渡闻闻声看过来,见是祁昭后弯唇笑了笑:“祁昭昭。”他人看着没什么精神,语气却很雀跃, 祁昭担心的看着他:“这是怎么了?”渡闻此时也喝完了药,朝他弯着眼睛笑了笑:“没事没事,就是前段时间下雨没注意,风寒入体, 很快就会好。”“小骗子。”祁昭完全不信:“我都听说了,你这病都病了一个多月了, 还没好, 这……”他犹豫了一下:“渡闻,你实话告诉我, 是不是因为之前的占卦?”祁昭对浮生界这里不了解, 但他之前看过的那些文都这么写,占卜泄露天机,为天道所不容。渡闻沉默了。祁昭心跳了跳,以为就是他说的这样, 顿时乱了,却听着渡闻突然笑了。小神棍笑弯了腰,笑够了,揉揉眼睛抬起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祁昭昭,这种人间界话本子里说的东西你也信?若是如此,你让朔方城里的那些人怎么活?”祁昭:“……”祁昭觉得小神棍太不靠谱,说话真真假假也听不出来,直接看向越沧。越沧捞起热毛巾给渡闻擦了擦脸,又往他嘴里塞了一片雪梨,才沉默的点了点头。既然越沧都这么说,祁昭觉得还是比较可信的,但还是有点不放心,看向渡闻:“真的没事?”“没事没事,二十几岁的人怎么比药铺的老先生还啰嗦,看来谢城主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心疼谢城主。”小神棍卷了卷被子,调侃的对上祁昭的眼睛,祁昭对他简直气不起来:“算了,没事就好,大夫怎么说?”“就是风寒入体,本来吃了药捂捂睡几觉就好了,但是我晚上睡觉不老实,喜欢踢被子,所以就一直没能好。”祁昭叹了口气,戳了下他额头:“你让我怎么说你,记得好好养着,早点好起来,我等着你。” 第201章 他这次过来其实不只是想和祁昭说这些话,但说完这话后,之后的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四周陷入沉默,中间谁都没开过口,秦修低着头,祁昭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脸,但就是觉得他应该很难过。一刻钟后,秦修狼狈的揉了把脸,动作不像从前慵懒,发泄一般的狠,他突然站起来,没让祁昭和谢慎看见他的眼,匆匆说了道别后出了门,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青石路的尽头。祁昭觉得特别心酸,但秦修和秦戮走到现在这一步,合合分分只能他们自己决定,旁人插不了手。他偏头看向谢慎,觉得细水长流的幸福着实不容易,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谢慎安慰的抚了抚他的手:“会好的。”祁昭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片刻,感觉手里温热的皮肤成了毛茸茸的触感,黑猫跳到他怀里,软软蹭了蹭他的脸颊。祁昭心里其实就是有点涩,没那么容易走不出来,低头也在他柔软的耳朵上蹭了蹭:“正午了,走吧,去看看今日小厨房做了什么好吃的。”黑猫点头喵了一声。祁昭抱着他站起来出了门,快拐弯的时候在长亭看到了秦修,他没回住处,站在长亭栏杆处垂着头发呆,手指无意识敲打着栏杆,意识到后蜷缩起来,仿佛受惊一般。祁昭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过去。……之后的日子又回到了祁昭刚来晚景城时的模样。上午时去洒金街和草木们闹闹,正午回来喂喂小黄鸡再和谢慎一同用膳,下午就去植木堂里看书向魏老请假,晚上与谢慎共浴,偶尔撸猫,夜深的时候再做些不正经的事,日子过的平和惬意,温柔也欢喜。祁昭一直想着辛夷的事,日子过的越温暖,就越觉得他是心上必须要除去的刺,但无奈辛夷善隐蔽行踪,除非他自己出来,否则祁昭也没办法寻到他,只能先防备着。几日后,祁昭修书给其余六城,六城对此皆是重视,书信来往数次后定了事。谢慎与植灵殿和长老府一同在晚景城外又加了三层结界,人事尽了,其他也就只能看造化。日子一过数月,渐渐入了冬。晚景城的冬日偏冷,不过祁昭不太畏冷,渡闻和孟然却是个怕冷的,里里外外围了几层,抱着手炉缩在那里动都不想动。这日,清晨大雪,祁昭前往洒金街。秦初和戚誉前几日因事出了城,所以店里就剩下了他一人,因着有赤火草在,里面不冷,祁昭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舒舒服服窝进了藤椅里。不久,门上的藤木铃铛响了起来,祁昭回头看过去,来的人是孟然,他抱着手炉站在那边,身上裹了好几层,还披了件纯白色的披风,远远看过去像只毛茸茸的白熊。孟然走进来,冻得牙都打战:“祁昭昭,我那里太冷了,到你这里躲躲。”食肆里其实不冷,否则食客们哪里还能吃得下东西,但孟然就是觉得冷,到祁昭这里才会好一些。他在祁昭对面坐下,惬意的叹了口气:“还是你这里好。”祁昭把炭盆搁到他边上:“这个放你这里,小心些,别烧了披风。”孟然点了点头:“我让魏怀做了点心和甜汤,一会儿就送来了,不是白来蹭地方的。”“白来也没事。”祁昭失笑,“喝茶么,能驱寒?”都说寒冬当饮酒,孟然底子不是太好,被魏怀管着滴酒不能沾,能有茶就觉得很满足了,毕竟意境在那里,就点了点头:“好好好。”祁昭摇头笑了笑,开始温水煮茶,炉上的水雾渐渐在四周氤氲起来,孟然眼巴巴看着,没等到茶,倒是先等到了渡闻。渡闻抱着太极幡走进来,先是小心翼翼隔在了后面,而后才匆匆到炭盆边上蹲下,不停搓着手:“好冷好冷。”他之前病了两个月,看起来根本没见好,虽说不如之前苍白,但时不时会咳嗽几声。他没好全就又出来四处走,祁昭担心的问了许多次,渡闻无所谓摆手说没事,越沧虽说是沉默,但末了也没拦着他。渡闻看着性子软,没心没肺,但心其实特别刚,决定的事没人没左右,一来二去,祁昭也不说了,只是细节上更照顾小神棍了。现在,小神棍躲在炭盆边上,看起来特别可怜。祁昭无奈唤了赤火草一声,后者会意,欢快的蹭过来把叶子贴在了小神棍身上,渡闻只感觉有源源不断的热度从背后传到他身周,渗进了骨子里的那种暖。他惬意的眯了眯眼睛,孟然看着很羡慕,把胳膊伸过去:“我也想试试。”赤火草很好说话,把叶子移到了他手腕,孟然很快也体会到了渡闻之前的感觉,突然眼巴巴的看向祁昭:“祁昭昭,这株赤火草卖么?”赤火草瞬间惊悚:“祁昭昭,我还没把阿藤追到手,才不走。”祁昭:“……”祁昭无奈对孟然摇了摇头。孟然失望的应了一声:“突然好想养一株火属灵植啊。”边上小神棍认同的点了点头,祁昭不由笑了:“若是真养了火属草木,你们还不整日抱着不离手,越沧和魏怀能答应?”毕竟二人还指望着夜里自家的小道侣能因为怕冷缩进他怀里,难得的主动。孟然和渡闻对视一眼,齐齐朝祁昭看过来,眼睛黑白分明:“祁昭昭,你很懂哦。”祁昭干咳一声,低头摸了摸鼻子。小神棍摸着下巴笑了笑,刚要说话,看到祁昭一挑眉,心里清楚后者又要说他生病的事,急忙转了话题:“说起来,以前我过来秦修都在的,最近怎么没见着他?”祁昭的心情突然就低落了下去。秦修其实过的很不好,他平日里没事做,便喜欢到灵植店里和草木们待在一起,从晚景城的秋日开始,到现在树叶凋零,白雪皑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发呆。大概也就是从七八日前开始,他突然不再继续在窗边待着了,每日清晨出去,夜里才会回城主府,祁昭最初还以为他的倦了想四处走走,后来他无意间在城楼处瞥见了秦修,后者面无表情坐在那边,遥遥看着天墟城的方向。他穿的很淡薄,仿佛不会冷,衣袍在风里猎猎作响,眼神比周围的雪还淡薄。祁昭叹了口气。 第203章 秦修便笑起来:“会。”祁昭看出来他今日心情不错,不由也跟着放松下来,笑了笑。二人步速不慢,这条街很快到了尽头,再过拐角,迎面就是城主府了。祁昭走在前面拐过去,抬头望了一眼,城主府立在周围皑皑白雪里,高贵而庄重,他往前走了几步,走近了才发现城主府前的台阶下原来还站着一人,他身着白衣,发也仿佛染了霜,整个人仿佛融进了雪里,离远了根本看不见。此时祁昭离那人的距离还有些远,看不清容貌,但就是莫名觉得熟悉,可祁昭认识的人都是黑发,根本想不起来还有白发的人,疑惑间,身边的秦修突然顿住了。他死死看着前面的那人,眼里悲喜哀乐纠缠在一起,沉得像雾,唇紧紧抿着,竭力想要把喜怒哀乐掩藏下去,但越是藏,就越是汹涌。祁昭就清楚了,那人除了是秦戮,不会有别人。那人也看见了他们,却没动,只等着他们走过去,祁昭看着秦修,低声问:“秦修……过去么?”秦修手指轻轻颤抖起来,良久,他闭了闭眼睛,没说话,脚步却动了。二人走过去,秦戮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他站在风雪里,比从前瘦了很多,白衣空荡荡的穿在身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白了,一半雪白一半灰,是他所有的苦和煎熬。秦修心里苦,秦戮也不好过。秦戮的目光一直凝在秦修身上,见他过来,嘴唇动了动:“秦修。”秦修脚步未停,直直就要走过去,刚从秦戮身边错开,秦戮猛地转身握住他的手腕,又唤了一声:“秦修。”秦修不动了,沉默的垂下眼。祁昭视线在他们身上环绕一圈,才反应过来他这时候不应该待在这里才是,着实尴尬。这么想着,他随意寻了个借口,转身便往城主府里走,刚进去,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谢慎撑着伞站在那边,将伞往他头上一遮:“怎么如此匆忙?”“秦戮来了。”祁昭说,“你是要出去么?别出去了,现在出去撞见他们太尴尬。”谢慎本就是看他出去的太久,雪又大了,想出去接他罢了,如今人已经回来,自然不用出门,闻言颔首,转身撑着伞同祁昭往里走。二人回了住处,屋子里很暖,祁昭把披风上的雪抖了抖,挂到边上,谢慎把他的手裹起来给他暖手,祁昭笑眯眯任他动作,想了想,说:“秦戮要来,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谢慎摇了摇头:“他来时才知晓的,只比你早了半个时辰。”祁昭了然点头:“他这次来定是想接秦修回去的,但秦修……已经没办法再信他了,你觉得他们能熬过去么?”“各自有各自的造化。”祁昭心里其实挺矛盾,之前秦修被秦戮一剑穿心,虽说背后是辛夷推波助澜,但之前秦修受的苦就不少,否则也不会那么绝望,是以祁昭并不想秦修那么容易就原谅秦戮。但祁昭知道秦修心软是迟早的事,他舍不得秦戮,耗着也是在折磨自己,倒不如早点走过去,同得欢喜。祁昭叹了口气。谢慎握着他的手:“还冷么?”屋子里本就暖和,再被谢慎捂了这么久,早就暖了,祁昭笑眯眯点点头:“不冷了,但再捂一会儿也是很好的。”谢慎低低一笑,纵容道:“好。”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很快就说到了年节的事,浮生界不比人间界,修行这条路本就孤独,身边亲友渐渐去了,大多都是一个人四处行走,人情世故浅薄的很,根本不在乎年节。城主府也是如此,往年谢慎大年初一时会去腾蛇山拜访三位长老,而后年节就算这么过了,但今年不一样。谢慎打算十五过后与祁昭举办道侣大典,原本他们刚在一起时就应该办的,但那时候事情多,就拖到了现在,趁着如今日子还算平和,谢慎觉得还是抓紧办了,省得之后出意外。祁昭应下了。城主府自是欢喜,谢清也不喂小黄鸡了,当即开始着手准备,上午时刚把册子给送来,祁昭拿起来看了看,谢清做事稳妥,他觉得没什么不对,就点了点头。“这样可以了。”“那就这么办了。”谢慎说,“晚些的时候会有人过来量身,喜服七八日就能做出来。”喜服的样式是祁昭选的,上面的刺绣纹也是他亲自画了给裁缝的,对此很是期待:“好。”他把书册合上,托着下巴笑眯眯看着谢慎,觉得日子再好也不过如此了。将他的眼神收入眼中,谢慎神情缓和:“看我做什么?”祁昭知道他这是明知故问,坦坦荡荡开了口:“看你好看呀。”谢慎还看着他,目光不躲避,耳尖却悄悄染上了粉红色。他耳尖发红时的样子,无论多少次都能让祁昭的心软的不像话,其中还掺杂着隐约的小欢喜,祁昭笑弯了眼,慢慢靠近谢慎:“谢慎,你害羞了?”说话时的热气洒在谢慎耳尖,那处顿时更红了。祁昭眼睛更弯,凑上去仔细看了看,谢慎就势转头在他下巴亲了亲,头发拂在祁昭脖颈处,小傻子一滞,突然笑出声来。谢慎:“……”祁昭一边笑一边把谢慎的头发从自己颈间拨出去:“你,你不能怪我,实在是太痒了,我也没有办法。”谢慎无奈揉了揉他的头发。令人心猿意马的时候虽被祁昭不合时宜的笑打断了,但却突然温情了起来,二人又窝在一起说了些事,不久,门外响起脚步声,谢清抬手扣门,轻声唤道:“城主,祁先生,是用午膳的时候了。”祁昭应下,和谢慎一起出了门,他心里惦记着秦修的事,问谢清:“秦修和秦戮回去了么?”谢清犹豫了下:“应该算是回去了吧。”祁昭有些疑惑:“应该是怎么说?” 第205章 祁昭:“……”看着他的反应,陆作冰理所当然以为他是默认了,忍不住用同病相怜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又继续问:“还有,你们用的什么油膏?我和兄长用的玫瑰膏,味道我不是很喜欢,想换一种。”祁昭简直想扶额:“我觉得这种事你应该和大城主说。”祁昭觉得陆作冰这是把他当给钙蜜了,可他直了二十多年,对这种事还真不了解,更没操过心。陆作冰也发现了祁昭指望不上,瞥了他一眼:“魏嘉泽来了么?”“之前聂槃有来信,大概下午能到,怎么了?”“魏嘉泽是药师,同样也是在下面的,应该做了不少东西,到时候问问他就是。”陆作冰这话说的很坦然,祁昭听着,脸不自觉又红了一些,末了低下头,小声说:“记,记得帮我也要一份,咳。”陆作冰应下了,祁昭摸着鼻子朝他笑笑:“那你现在打算去哪?”“哪也不去。”陆作冰摇头,“昨晚有些过,现在腰还疼着,先回去歇歇,你呢?”祁昭想了想,魏老这么急着来寻傅老和徐老,应该是有事要说,他这时候去不合适,便说自己来寻元崎和秦慵的。闻言,陆作冰往最左边房间的门一指:“他们住那里,你过去吧,我也回去了。”说罢,他慵懒摆摆手,转身回了房间。祁昭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等到脸上热度彻底消退后,才到最左边的房间外敲响了门。片刻,门被打开,开门的人是秦慵。他们清晨时刚到晚景城,舟车奔波数日,神情有些疲惫。元崎坐在窗边昏昏欲睡,听到脚步声后偏头看了一眼,顿时清醒了些:“祁昭?”他站了起来,却不说话,只静静凝视祁昭。祁昭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刚要开口,元崎挑眉一笑,感叹道:“一别数月,没想到再见,你居然就要嫁人了。”“……不是嫁人,是相互嫁娶。”“好好好,相互嫁娶。”元崎明显不想与他争论,毕竟究竟如何旁人一看便知,接着道:“大婚在即,你不与谢慎好好说说话,到我这里来做什么,紧张了?”祁昭咽了咽口水,嘴硬:“没有,只是想看看你。”元崎嗤笑一声:“我们打个赌如何?”“嗯?”“赌一赌你在这里待多久,谢城主就会来。”祁昭干咳一声:”我不想赌,但很想知道一件事……你和秦慵,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秦慵:“……”元崎:“……”秦慵微微一笑,全然是默认的模样,元崎却皱起了眉:“莫要胡说。”祁昭学着元崎从善如流:“好好好,是我胡说。”元崎沉默半晌,幽幽道:“祁昭,你学坏了。”祁昭嗯了一声,承认的干净利落。元崎叹了口气:“好的吧,过来坐。”祁昭笑眯眯走上前在他对面坐下,秦慵便站到了元崎身后,祁昭眼里的调侃更甚,元崎见了,眼睛眯了眯,突然道:“你这次过来,真不是因为紧张?”这时候再隐瞒就没什么意思了,祁昭点头:“其实是。”元崎便笑了:“若是紧张,我这里倒真是有个法子,就看你敢不敢了,你过来些。”祁昭依言倾身上前,元崎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又一笑。祁昭脸瞬间红了。第85章 第85次不正经傍晚过后,元崎哈欠连天已经熬不住, 祁昭同他和秦慵告别, 而后又在魏傅徐三老那里待了一会儿,及至夜深, 谢慎来接人。谢城主站在木阶下面,朝他微笑着张开手,祁昭便笑着跟了去。二人并肩回了城主府, 此时天已经彻底暗了, 城主府里灯火通明,祁昭没麻烦小厨房, 自己到后面简单做了点吃食, 谢慎最喜欢他亲手做的东西, 眼里的温柔就没散过。用过膳后,祁昭懒得洗碗,谢城主便手忙角乱收拾了碗筷去洗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做这些事, 笨拙的很, 祁昭一边教一边笑, 谢慎也不恼, 只是在洗完后擦干净手,惩罚似的狠狠亲了祁昭许久。更晚一些的时候, 祁昭沐了身躺在榻上,那边谢慎还在洗,不断有水声从屏风后传了过来, 祁昭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由自主想起了傍晚时元崎给他说的话,老脸一红。试,还是不试——这是一个关乎于他明早能不能起来的问题。犹豫一会儿后,祁昭抿了抿唇,从枕头下将在元崎那里做的东西拿了出来,在身上比了比后脸又是一红,握着它塞到了被子里。背后水声渐渐小了,衣物摩挲声过后,脚步声响起。祁昭在谢慎过来的瞬间将边上的灯火熄了,四周顿时暗了下去,只留下窗外淡淡的月光。谢慎缓步走过来,发尾还滴着水:“怎么了?”祁昭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可能是刚才不小心给熄了,总之也要睡了,没必要重新点上……你过来点,我给先给你擦头发。”谢慎在床下的时候从来不会拒绝祁昭,闻言点了点头,在床榻边上坐下。祁昭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琢磨着之后要做的事,耳根滚烫。不久,手下的湿润感渐渐消失,待到八分干时,谢慎握住祁昭手腕:“好了。” 第207章 谢慎轻声唤道:“祁昭。”祁昭抬头看过去,谢慎便低低笑了,突然上前一步,站在周围光点里低下头,在祁昭唇上印下一个吻,轻轻厮磨。而后低声说。“你的余生,从此我接手。”“而我的余生,也都给你。”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完后,就在刚才,给男票看了看,并且对他的撩人技巧表示了嫌弃。男票叹气,让我过去点,我就去了。然后这货突然抱住我,鼻子贴着我的鼻子蹭了蹭,还故意用特别轻的声音问我:“现在撩到了么?”我:……咳,我现在就想知道,林同学在我开学的这一个月里,究竟去哪里学了撩人技巧?妈个鸡快承受不住了!第86章 第86次不正经晚景城城主大婚,拜过高堂后要过主城一周, 承城民祝贺。众人从祁昭进城时就觉得这背后必定有蹊跷,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如今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人们心满意足,早早便捧着合欢花在街道两列等着了。承贺用了将近一个时辰,回去的时候祁昭怀里抱满了合欢花。此时正好到正午, 宾客已然入座, 祁昭和谢慎一同到长辈那边敬了酒,之后便到一旁坐下了。谢慎威名在外, 旁人自然不敢去闹他。祁昭偷偷取了桌上的糕点, 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 在谢慎眼前晃了晃:“你要吃么?”谢慎低头在那半块糕点上咬了一口,缓缓笑起来:“好吃。”说着,目光细细凝在祁昭身上, 也不知是在说糕点好吃, 还是在说祁昭好吃。祁昭摸了摸鼻子:“正经点。”众人眼尖的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眼睛忍不住亮了亮, 觉得冷冰冰的谢城主撩起来人来真是不得了。简直刺激。祁昭原本就对谢慎招架不住, 现在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他脸皮到底是薄, 耳尖通红低下头。不久,聂槃过来将谢慎叫了去,祁昭在原处坐着,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抬头,渡闻笑眯眯看着他:“祁昭昭,恭喜恭喜,开心么?”祁昭抿唇一笑:“嗯。”渡闻欢欢喜喜在他身旁坐下,后面跟着孟然几人,陆作冰和秦修也在,前者还没同陆煎水和好,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秦修眉眼微垂与他站在一起,眼神淡淡的,什么话都不说。秦戮坐在离他约莫三米的地方,静静看着他,半灰半白的头发在周围锦绣红色里突兀到仓皇。孟然小心翼翼戳了祁昭一下,声音压得很低:“刚才你和谢城主承贺时,我路过秦修住处,看见他和秦戮好像起了争执,具体如何我不清楚,他们看见我后就不说话了。”祁昭一滞,下意识看向秦修,后者静静站在那边,明明与他们距离很近,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半点情绪波动都没有,明显是在走神。孟然也发觉了秦修不对劲,不过今日是祁昭至关重要的时候,孟然不愿他因为别的事毁了心情,急忙对陆作冰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递过去:“祁昭,拿着。”祁昭道谢接过来:“这是什么?”问完后却没等到陆作冰的答案,祁昭便将绳子解开自己看了看,不看还好,一看,脸立即红了。祁昭迅速将袋子系紧:“这,这……”“我同魏嘉泽讨来的,里面有玫瑰膏和木芙蓉膏,似乎还有薄荷油,你晚上应该能用不少。”祁昭耳根爆红,玫瑰膏和木芙蓉糕就算了,薄荷油这是什么?祁昭惊恐的想到了风油精,忍不住抖了抖。陆作冰皱眉看他:“你在想什么?”“……咳。”祁昭干咳一声,迅速摇头将手里的小布袋收好:“没有,这你给了我,那你……”陆作冰面无表情:“人都没有,我拿了给谁用?”祁昭:“……”这话虽然说的没错,但他听着就是莫名想笑。他这边忍着,那边孟然没忍住笑出声脸,连秦修都抬起了头,眼里染上些许笑意。光天化日下讨论这种事实在是不像话,祁昭就没继续说下去,几人又闹了会儿,秦修有些疲惫,不久后先回了住处,祁昭之前其实一直想着他的事,见他离去,当即戳了戳渡闻。小神棍叼着点心回头看他:“祁昭昭,怎么了?”“就是……秦修的姻缘,你能算一下么?”“行啊,多大点事。”渡闻摆了摆手,很随意的将腰间的太极盘扒拉了上来,“你有秦修的头发或者血液么?”祁昭摸出一片梼杌神木当初掉的叶子:“这个行么?”“这个最好。”渡闻眼睛亮了亮,把叶子接过来碾在太极盘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小瓶子,从中取出一点滴在了叶子上。太极盘缓缓浮起白芒,那点透明的水珠在光芒里慢慢分成数条细线,沿着叶子纹路游走,不久,在太极盘上方缓缓凝成了说不上是什么的图案。 第209章 耳边再次响起谢慎低沉的笑:“好。”窗外夜风起,屋子里的烛火晃动后熄灭,周围彻底暗了下来。一片暗色里,祁昭感觉自己遮在眼睛上的手被人紧紧握住,再然后,木芙蓉的气味便瞬间浓烈起来。夜渐渐深了。冬夜帐暖,正是好时候。第87章 第87次不正经入夜前天还晴着,夜里却突然下了雪。隔日清晨, 窗外雪没脚踝, 银装素裹。祁昭从被子里伸出手,顿时一寒, 重新缩了回去,用被子笼着自己坐起来朝窗外一看,外面还下着雪, 檐下灯笼在风雪里摇晃。不久, 门被推开了。谢慎端着粥缓步走进来,看到祁昭后微微一笑:“醒了。”祁昭抱着被子吸了吸鼻子:“鱼片粥?好香啊, 但是我还没洗漱, 不能吃。”谢慎低声笑了, 将粥碗放到桌上,走到床榻边上伸手点了点祁昭额头:“还不起?”“再等等。”祁昭缩紧被子,惬意的眯了眯眼睛, “好暖好软啊, 不想动。”谢慎俯身亲了亲他, 眼神温柔。二人耳语厮磨了一会儿, 祁昭终于磨磨蹭蹭从被窝钻了出来, 洗漱后粥的温度正好,祁昭端起来喝了一口, 心满意足笑起来:“好喝,你喝么?”谢慎微笑着摇了摇头。祁昭眼尾挑了挑:“鱼片粥,猫不是应该都喜欢么?”谢慎从枕头下拿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捏了捏, 笑得好看极了:“所以,我想你是喜欢的,嗯?”正是那个昨晚被用了一整晚的猫耳。祁昭脸红了,支支吾吾应了一声,掩饰的低头喝粥,谢慎眼睛含笑看着他,轻轻把他脸颊边散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外面风雪依旧,屋子里的炭盆时不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祁昭手里的粥碗慢慢见了底,谢慎看见,轻声问:“还要么?”祁昭刚要说好,却突然犹豫了:“我觉得我最近有点胖了,昨日孟然还说我了,嗯……说我的肉现在看起来比他的还多。”“哪里胖了?让我看看。”说着,谢慎伸手,因为是在屋子里,祁昭只在里衣外裹了件极厚的披风,谢慎的手很容易就伸了进去,在他腰间捏了捏:“嗯……”祁昭紧张的看着他:“是不是胖了?”没腹肌就算了,如果还胖那还得了?小傻子眼巴巴等着答案,紧张的模样特别容易让人心软,谢慎眼神柔和下去,重新将祁昭身上的披风掩好,轻声说:“不胖,正好。”“真的?”谢慎低笑着点了点头,祁昭自己也捏了一下,没感觉到和之前有什么差别,放心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还——”最后的一个要字还未出口,突然就被门外突然响起的一声巨响打断了。祁昭一愣:“怎么了?”谢慎眉头也皱了起来,起身朝外间走去,祁昭匆匆穿了衣服跟过去,刚开门,迎面就看见谢清神情凝重走了过来,看到他们后抿唇拱手,沉着声音开了口。“城主,祁先生,秦城主那里出事了。”……祁昭到秦修院落外的时候,远处已经有一圈人围着了。他匆匆走过去,远远便看见了站在那边的秦戮和秦修,秦戮背对着他,祁昭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能清晰的看到秦修的模样,后者不知在和秦戮说些什么,眼眶发红,情绪不稳到整个人都颤抖着,往日慵懒沉静的模样半点不复存在。哪怕是秦修被秦戮一剑穿心那日,祁昭也没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模样,不由着急,问站在最前面的陆作冰:“这是怎么了?”陆作冰摇头:“我们来的时候就这样的,但看样子,秦修方才应该是动手了。”说着,他指了指前面,那是在秦戮的身后,雪面上有被灼烧融化的痕迹,在茫然白色里分外突兀。祁昭一愣。秦修对秦戮动手,怎么可能呢?那边秦修和秦戮还在说着话,秦修眼眶越来越红,手指几乎是不可抑制的颤抖,也不知是秦戮说到了什么,秦修突然失控,转身就要走,秦戮想要拉住他,后者眼睛赤红拂袖,一团深蓝色的火焰便朝着秦戮笼了过去。众人一惊,秦戮却没躲,只定定看着秦修,深蓝火焰舔上他的衣角,刚往上蔓延了几厘,秦修咬牙将它熄了去,声音像是从喉咙间艰难挤出来的:“秦戮,你究竟想做什么?”“我想你同我回去。”秦戮轻声说,“秦修,我对你好,你和我回去,好不好?”“我不回去。”秦修眼眶彻底红了,“秦戮,你当我是什么,当年不愿见我,我便在后山待了数十年,耗尽半生后承你诛心一剑,现在你愿意见我了,便又要我回去,秦戮,秦戮,你……”他脸色煞白,眼底尽是痛苦,秦戮看的眼睛一痛,颤着声音说:“是我的错,真的不会了,你同我回去,我什么都给你,真的,秦修,跟我回去吧,好不好?”他小心翼翼握住秦修的手,只觉着看着秦修痛苦,他自己比谁都要疼,疼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意识重复着好不好三字。四周风雪刺骨,刺得人面颊生疼,心里发冷。秦修死死看着秦戮,深吸一口气,竭力把所有情绪抑制下去,摇头:“秦戮,你要我怎么和你回去?我这半生,受过的所有苦所有痛都是因你而起,我这一颗心,为你煎熬半生,又承你穿心一剑,这条命好不容易才留了下来,你放过我,不好么?” 第211章 “嗯嗯嗯,还有还有, 那日我在你旁边见着一个穿绛红襦裙的大美人儿, 哎嘿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呀。”“你傻了吧, 那是男孩子!”“男孩子怎么了?大不了断袖走一波,你看火火都能把阿藤骗回家,说不定我努力努力也行。”“这能一样么, 火火脸皮厚, 阿藤又好骗, 人家的道侣可是陆煎水, 你的命还要不要?”“……”之后的话就不知道被岔到了哪里去。祁昭迅速抓住重点, 提着花洒的手滞住,猛地回头朝赤火草看过去:“你和阿藤怎么回事?”赤火草佯装羞涩低头, 嘿嘿笑了一声,叶子尖尖往青藤叶那边一勾:“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呀,么么哒!”青藤叶也不好意思的垂下的叶子, 羞涩默认了。祁昭:“……”祁昭心情很复杂,莫名有种自家养的白菜和猪互拱了的感觉。赤火草有颗敏感的少女心,迅速察觉到了祁昭眼里的嫌弃,不由炸毛:“祁昭昭你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会待阿藤很好的,比谢城主对你还要好!”话音落下,祁昭还没说话,谢城主的脑残粉们先不满了。金钱草揪了一枚果子丢过来:“你说事就说事,扯什么谢城主,你有人家谢城主好看么?”灵泉草和龙牙草跟着附和。“你有人家谢城主有钱么?”“你有人家谢城主的腹肌么?”“你有人家谢城主声音好听么?”“……”赤火草寡不敌众,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偏偏青藤叶是被谢慎买回来送给祁昭的,对他忠心的很,也不会护它,顿时更伤心了,委委屈屈窝到了角落。金钱草平日里被它欺负惯了,还觉得不解气,又揪了一枚果子朝它身上一扔。祁昭忍不住笑了,捏了捏它的叶子:“别揪果子了,今年长的本就不多,再揪下去光秃秃不好看,开春后找道侣就不容易了。”找道侣是大事。金钱草深以为然,小心翼翼摸了摸自己的果子:“那我可得护好。”怎么能这么可爱?祁昭笑眯眯顺着它的叶子在果子上摸了摸,偏头叮嘱赤火草绝对不能欺负青藤叶,听见后者可怜兮兮应下后,重新提起了花洒。两刻钟后,草木们浇够水,舒舒服服伸展了枝叶:“祁昭昭,么么哒!”祁昭笑了笑,把空了的花洒放到一边,又给几株草木修剪了枝叶,出了暖阁。虽说雪停了,但角落积雪未散,化雪时天寒,刚出去顿觉寒风刺骨。祁昭紧了紧披风,匆匆朝住处走去,刚走过长亭,遥遥看见身着白衣的人站在长廊尽头,似乎是在等他。是秦戮。祁昭一愣,自三日前秦戮抱着秦修回了院落,他们二人就没再出来过,风月事祁昭不好插手,只命人按时前去送吃食,其余便不管了,于是也对他们之间后来的事一无所知。如今秦戮突然出现,看着情绪也还算好,难道是和好了?这么想着的时候,祁昭也走到了秦戮眼前,拱手道:“秦城主。”“祁先生。”秦戮颔首,抬头淡淡看着他,“我能与你说说话么?”“好。”祁昭应下,二人往前走了一段,在凉亭处坐下。秦戮说是想与祁昭说话,真正坐下后却不坑声了,祁昭也不急,静静等着。许久,秦戮垂眼,淡淡道:“他同意同我回去了。”祁昭对此并不意外:“恭喜。”“但我想,他虽同意了,却可能并不愿意,他……只是心软罢了。”“而且你还利用了他对你的心软和舍不得。”祁昭说,“秦修虽是心魔,能看穿人的心思,但他其实干净的很,论城府连你分毫都能不及……秦戮,如今你得偿所愿,我说其他都没必要,但你应该清楚,你之后要做什么。”秦戮睫毛颤了颤,低声说:“我知道,我会待他好。”“望你莫要食言,秦戮,再不会有别人能像他这般喜欢你了。”秦戮沉默着点了点头,祁昭便不再说话,起身朝凉亭外走去,刚走了两三步,听到秦戮轻声开了口:“原本,我以为你会阻止我,毕竟……”毕竟他伤尽了秦修的心,而祁昭与秦修关系极好,自然对他颇有怨言。祁昭却摇头笑了笑,回头看他:“秦戮,我是灵植师。”秦戮目露疑惑,不知道他这话和那有什么关系。“当时在凤凰山,我分明什么都没做,见不老树也不多,它却把树枝给了我,你真以为我不清楚是为什么?还有在白泽禁地的时候,你在,我感觉到了。”祁昭看着秦戮:“灵植师的草木感知力与身俱来,我眼睛可能没看见你,但感觉不会错。”说罢,他摆了摆手,重新朝外面走了去,快要走到拐角处时,听到身后又有清清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213章 “尤其是像你和谢城主这样刚结发的人,那是要一同放天灯的,怎么能不重要?”他眼里满满的全是戏谑,祁昭笑了:“那你应该趁早和越沧结亲,到时候去燃天灯,岂不是更好?”“……咳。”渡闻幽幽看着他,“你学坏了。”“还好。”祁昭笑眯眯说,“不过我说的这也是正事,你真的不打算好生考虑?”渡闻手指捏着太极幡,半晌,扭捏着开了口:“其实我和死奸商,嗯……三年前就成亲了,当时还没认识你,所以你不知道。”三年前?祁昭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挑眉,意味深长看向渡闻。小神棍瞬间炸毛:“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同他自小就认识,如今年岁二十五,结亲不是正常的事么?”“是是是。”祁昭从善如流应下来,顺毛道,“那拾春节究竟要准备些什么?我不是很懂,还是要你教教我。”渡闻瞥了祁昭一眼,确定他的神情还算认真,这才满意了,欢欢喜喜开了口:“其实也不需要准备什么,这种时候要的不过就是心意,亲手做样东西,在点天灯的时候送给谢城主就是。”说着,又认认真真补充道:“嗯,还有还有,你记得弄两个藤木环,中间用红绳连起来,到时候你和谢城主要带上它们,可千万不能断了。”红线易断,藤木易折,也就是说要一直牵着手。祁昭摸了摸鼻子:“好。”渡闻是过来人,看祁昭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气横秋道:“不用紧张,大不了到时候你跟着我,渡半仙手把手教你。”祁昭忍不住笑了:“还是算了,越沧恐怕是不会同意。”“死奸商的想法一点都不重要。”渡闻啧了一声,满不在乎摆了摆手,最后一字的尾音刚落,却听着门口有人沉沉开了口:“是么?”小神棍晃着的手立即僵了,他回头,越沧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抱臂站在门边挑眉看着他,因着渡闻方才进来时没关门,所以藤木铃铛也就没响。祁昭缓缓一笑:“越沧。”越沧应了一声,目光却没从小神棍身上移开,淡淡道:“过来,我们回家。”渡闻其实是不愿意回去的,但方才说人家坏话被捉到,很是心虚,怂怂的吸了吸鼻子:“……好吧。”他抱起太极幡,有气无力朝祁昭挥了挥手:“祁昭昭,我回去了。”祁昭笑着点头,渡闻走到门边,越沧一手将太极幡接过来,一手握住小神棍的爪子捏了捏,和他一起出了门。铃铛响声过后,藤木门一开一合,周围重新静下来。祁昭摇头笑了笑,把边上的花洒提起来,继续为下一株草木浇水。黄昏时,祁昭关了灵植店的门,回城主府。回去前去了隔壁食肆一趟,孟然愁眉苦脸窝在角落里,也在为拾春节要做的东西发愁。愁苦的小老板什么话都不想说,把装着小点心的食盒递给祁昭后便重新窝了回去,祁昭失笑,与魏怀道别后转身出了食肆,门刚推开,一眼便看见了谢慎。他站在的街道的另一端,黄昏时沉沉的光洒在他身上,好看极了。祁昭走过去:“等久了么?”“刚来。”谢慎把祁昭手里的食盒提过来,二人一同往城主府方向走,回去的路上,祁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提起了拾春节的事,听他说完,谢慎缓缓笑了笑:“其实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人在就好了。”话虽这么说,但祁昭知道谢城主是又是在假正经了。他前几日回来寻谢慎的时候,分明看见了后者在偷偷雕木雕小人,那时他以为谢慎是嫌成亲时做的粗糙,又想重新来,但现在看,背后的意味就又多了一层了。明明在认认真真准备,嘴上却说着无所谓。可爱,想嗯哼。祁昭没有拆穿他:“那可不行,只是你我见第一次过拾春节,还是要用点心。”谢慎耳尖颤了颤,故作镇定嗯了一声。此时初春,湖边的花树开了,花瓣随着风拂过来,沾在谢慎发梢肩上,衬着略红的耳尖和清清淡淡的脸,反差萌到了极点。祁昭忍不住换了一声:“谢慎。”“嗯?”谢慎回头看他,祁昭在他回头的瞬间,倾身上前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吻,而后退开,弯着眼睛朝前走,耳尖也有点红。主动撩人的祁昭很可爱,撩完人自己却先脸红的小傻子也很可爱。谢慎眼里缀满了笑,手指在祁昭方才稳过的地方碰了碰,抬脚跟了上去。……之后几日,谢慎在偷偷刻木雕,祁昭也开始准备拾春节要用的东西。藤木环对祁昭来说很简单,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做好了,孟然和渡闻过来溜达的时候看见,觉得祁昭做的木环比他之前见到的都好看,蹭着要学,祁昭无奈教了,二人便欢欢喜喜回去了。他们走后,祁昭才把方才匆忙塞到桌下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本书册,一共只有二十几页,前面的是图画,末页是字,中间还有大概八九页是空白的。这就是祁昭想送给谢慎的东西,前面的图是他亲手所绘,都是他觉得谢城主最好的时候,末页也是他亲手所写,是……咳。【不就是情书么,你连猫耳诱惑都做过了,要不要这么纯情。】 第215章 这么想着,他开口:“是不是已经有人进了塔?”谢清颔首:“听说今日清晨有人进了塔,这人的名字还有几分熟悉,好像是——”他想了想,道:“不夜。”不夜,辛夷。祁昭心头一颤,下意识朝谢慎看过去,二人视线相对,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当日辛夷跌落藏魂井,是他们亲眼看见的,辛夷不仅安然无恙从井下逃了出来,还盯上了朔方城。谢慎垂眼:“你先退下吧。”“是。”谢清应下,躬身后退了出去,祁昭失神站在远处,沉默许久后低声开了口:“我们得去朔方城一趟。”谢慎疲惫的捏了捏鼻梁,“一城城主变更,其余六城城主都要到,秦戮他们这时应当也收到了信,到时我们便——”想说的话刚说到一半,却被突然响起的扣门声打断了。二人抬头看去,谢清去而复返,气息不稳站在门边:“城主,祁先生,朔方城那边传来消息,今日清晨进勾陈塔的不夜半个时辰通过了塔内试炼,继任城主之位,不日内举行继任大典。”四周片刻沉寂。半晌,谢慎起身,沉沉开了口。“不必等其余五城的消息了,明日清晨,便前去朔方城。”……朔方城城主陨落,新城主继任。这是大事,隔日天刚见白,便在浮生界传遍了。清晨,祁昭和谢慎早早起身,到城外准备前去朔方城。二人并肩出了城门,此时初春,乍暖还寒时候,刚出去便是一阵凉风袭来,祁昭一宿没睡,在这阵凉意里稍稍清醒了一些,抬眼便看见城楼下有一单薄的身影静静站着,遥遥朝他们看过来。离近了才看见,居然是渡闻。朔方城的事来的突然,他要走没给任何人说过,按理说不该在这里见到渡闻才是,祁昭有些惊讶 :“渡闻?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越沧呢?”渡闻抬眼,唇色隐约发白,祁昭皱眉,伸手在他脸颊碰了一下,触手冰凉,不知已经在城楼下等了不知多久。他站在那边,脸色苍白,眼下一片青黑,看着也像是失眠了一夜,直勾勾看着祁昭:“你这是要去朔方城么?”祁昭沉默着点了点头。朔方城神木结界是勾陈神木,本就是暗属,再加着朔风城是北方边缘之城,是除晚景城外最容易滋生魔障的城池。辛夷想做什么祁昭大概也清楚,不能如他的意。见祁昭点头,渡闻的脸更加煞白,目光凄切看着祁昭,语气里隐约带上了哀求:“祁昭,你别去,好不好?”祁昭一愣:“怎么了?”渡闻嘴唇颤了颤,眼神挣扎:“我,我,不,我只是凌晨听说了朔方城的事,想着你应该会去,但是朔方城里其实很复杂,外面关乎它的传闻也少……太危险了。”祁昭知道他在撒谎,没吭声。渡闻伸手扯住他的衣袖,道:“祁昭,你信我,真的不要去,我……”之后要说的话,在看见祁昭摇头后渐渐淡了下去。“渡闻,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如果这次我能回来,便全然告诉你。”祁昭轻声说,“这年的拾春节是过不了了,来年我与谢慎和你们一起过。”说着,他将渡闻的手拉了下来,笑得很温和,眼神却坚定。渡闻盯着他的眼看了许久,手指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最终颓然从祁昭的衣袖上垂了下去,声音沙哑:“……好。”祁昭竭力让自己的声音轻松下来,问:“你这次为我算卦了么?”渡闻一滞,很快苍白笑了笑:“卦?算了……没事,是好卦,你放心去,我等你回来。”祁昭说了声好,刚要问卦文,却看着渡闻已经转了身,失魂落魄的朝前走了。祁昭沉默着看他的背影,到底是没有唤他:“我们走吧。”谢慎低低应了,握住他的手,二人一同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行驶起来,城楼在晨光里慢慢远去,渐渐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点。……十日后,马车在朔方城主城外缓缓停下。祁昭和谢慎进城,一路上都听到城民说不夜的事,朔方城城民善卜,注重的是奇门遁甲与占卦之术,勾陈塔里阵法变化诡谲,不夜不足一日便能安然出来,足够让城民认可他。唯一不妥的大概就是他没有勾陈令,名不正言不顺。燕回陨落,新城主未来,城主府中暂时空着,二人便去了长老府,府里管事引着他们去了书房,二人进去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几乎都是熟悉的面孔。聂槃和魏嘉泽,陆煎水和陆作冰,还有温故和顾从之。除去秦修和秦戮,都到了。书房窗边站着一位老人,是长老府的大长老,听到脚步声,他回头,面容有些憔悴:“劳烦诸位前来,长老府感激不尽。”温故微微一笑:“既然人都来了,长老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 第217章 谢慎纵容看着他,微笑着伸过手去,祁昭笑眯眯握住,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街上人影稀落,和背后客栈的喧嚣相差甚远。往前走了一段路后,人慢慢多了起来,朔方城的人穿着都很单调,要么一身白,要么就是一身黑,取太极阴阳八卦之意,其余则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我以为朔方城的人会和渡闻一样,每日四处游走给人算卦。”“也不是没有。”谢慎说,“左边的街上都是给人算卦的,朔方城城民虽然善于占卜,但卦不及己身,所以便去找人互相算。”祁昭:“……”还有这种操作?祁昭惊奇的看着谢慎,后者笑得温柔,轻轻在他眉心点了一下:“好了,走吧。”朔方城位于西北边缘,总带着些萧瑟苍凉,祁昭喜欢的是那种烟雨朦胧的水润感,对这里没什么感觉,随便找了一处凉亭坐下了。凉亭地处偏僻,路上行人比之前更少,树影微晃。祁昭看了一会儿,突然叹气:“还是晚景城最让人舒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拾春节都没过便匆匆来了朔方,想一想也真是不甘心。”纵然今后还能有无数个拾春节,可二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却永远都不会有了。谢慎缓缓一笑:“人在就好。”祁昭道理是懂的,但难免还是有些意不平,谢慎清楚他的想法,手指轻轻勾住祁昭的指头,垂下眼:“虽然拾春节错过了,但是之前我未你准备的东西……我带来了。”“嗯?”“回去后便给你。”谢慎纵容道,说罢,唇角缓缓一勾,“你的呢?”祁昭的画册还有八九页空白,还办法送出手,便装傻:“没带来。”“是么?”谢慎挑眉,眼里含着笑,没拆穿他的小谎话,“那等我们回家了,你亲手给我,好不好?”祁昭弯起眼睛点了点头:“好。”谢慎眼神骤然间更加柔软,伸手在他的脸颊抚过,低声一笑。二人在凉亭处坐了约莫有一个时辰,眼看着天要黑了,才开始往客栈走。来的时候不觉得有多远,回的时候却不这么觉得,祁昭只感觉他和谢慎走了很久,才终于遥遥看到客栈的旌旗。祁昭现在很想念柔软的被褥,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前后看谢慎还没跟过来,笑眯眯回身唤他:“谢——”声音在看到街道另一端时戛然而止。他看见了辛夷。后者还是面覆银具身笼披风的打扮,直直站在银杏树下,眼睛暗沉沉的,直勾勾看着祁昭,他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低头站着,身上也笼着件宽大的袍子,什么也看不清楚。祁昭瞳孔一缩,刚要仔细看,辛夷却突然上前一步,将那人牢牢挡在了身后,朝着祁昭无声开了口。“祁昭,好久不见。”最后一字的口型刚做出,前面的谢慎突然一反手,惊蓝剑凌空而出,以披靡之势朝辛夷的方向刺了过去,辛夷也不躲,唇角笑容越发狰狞,在惊蓝剑及至眼前时衣袖一挥。“铮——”惊蓝剑钉入背后墙壁,铮铮作响。而那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辛夷和那人的影子。祁昭眯了眯眼睛:“幻象?”谢慎收回惊蓝剑,语气很淡,“不算幻象,一缕神魂罢了,他身后跟着的那人修为也不低。”可辛夷以前是没有同伴的。祁昭眼神沉了沉,谢慎握住他的手,放缓了声音:“回去吧,不会有事,嗯?”“……好。”祁昭扯起一抹笑,反手握住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背后街道空荡荡的,万籁俱寂,在初秋时节无端寂寥。……隔日清晨,朔方城继任大典。城楼大钟敲响,封了数日的城主府门重新打开,在前堂举行继任大典。祁昭和谢慎是同聂槃几人一起过去的,他们进去的时候长老府的三人已经到了,边上是秦戮和秦修,风尘仆仆,想来是刚进城便来了的。祁昭同三位长老行过礼,在秦修边上坐下,秦修偏头,压低了声音问:“怎么样了?”祁昭将大长老说过的话与众人的打算给他说了,闻言,秦修点头:“与秦戮想的一样,或者说,也只能这样了,你见过辛……不夜了么?”祁昭便又将昨日看到的辛夷的神魂和身后的人告知他,末了犹豫一下,总结道:“不好说。”秦修看了他一眼,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听着外面又一声钟声响起,三位长老随即站了起来,沉稳看向门外。秦修便将话收了回来,一同朝那里看了过去。四周的钟声还在响着,一声比一声雄浑。七声过后,城主府钟鼓齐鸣,喧嚣里,辛夷终于露了面。他还是穿着那件黑色的罩袍,脸被因面具遮着,缓步走了进来,衣摆随着步子晃荡,仿佛底下支撑着的不是血肉,而是一副干枯的骨架。他在中间停下,声音毫无波澜:“长老。”话音落下后,他抬起头,目光在周围众人身上环视而过,最终停在祁昭身上,眼瞳漆黑。而后慢慢的,勾出一抹诡异的笑。 第219章 谢慎淡淡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手指微动,将惊蓝剑握在手中缓缓站了起来,面无表情道:“那便让我试试,你究竟够不够格。”二人视线相对,眼睛里都是雾沉沉的。谢慎握着剑,周身气势不留余地散出来,发尾衣摆轻轻摇晃,不夜阴森森看着他,也不退让,血脉藤木从脚下探出,大有要与之一战的架势。外面站着的人一惊,心不由自主提了起来。祁昭也是一样,他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步,不夜现今在旁人眼里是无辜清白的身份,也有继任的正当理由,至少不能现在就在明面上动手。这么想着,祁昭偏头,不动声色扯了扯秦修的衣袖,秦修清楚他的想法,颔首,手指也弯了起来。前面谢慎剑身上已经彻底被覆上了藤蔓,不夜周身也是如此。二人之间一触即发,仿佛是为了让谢慎下手更不留余地,不夜突然勾唇开了口:“看来谢城主是给不了我合情合理的缘由了,着实可笑,也罢,那就让我来试试谢城主的惊蓝剑。”说罢,他挥袖,周身藤木凌空而起,朝着谢慎压下来,谢慎面无表情将惊蓝剑握起,上满覆着的剑气还未起,突然有一枝黑色藤蔓从堂外迅速席卷而来,在半空中一弓,在谢慎挥剑之前将不夜生生压制了下去。与此同时,有清朗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谁说没有合情合理的缘由?”众人一愣,同时朝后面看去。一人自台阶下缓步走来,一袭白色长衫,腰间是黑白两色的罗盘,随着他的步子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前面的人自觉为他让开一条路,他走进来,漫不经心抚了抚腰间的罗盘,而后在罗盘下面一敲,将一块藤木牌取了下来,缓缓举起。那是块青色的藤木牌,通体流光,上面雕刻着神秘的纹路。勾陈令。众人一惊,而后又有些莫名,那人在堂中站定,躬身对三位长老行礼,大长老看着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红了眼睛,嘴唇颤抖着:“你终于愿意回来了?”不夜目光沉下去,转头看他。那人对大长老笑了笑,偏头时眼神便瞬间冷了下去,对上不夜的眼:“勾陈令为我所有,这朔方城也是一样,至于你——”“算个什么东西?”作者有话要说:  小神棍:“么么哒,我帅不?”第93章 第93次不正经眼前的人有张娃娃脸, 明明是稚嫩的模样, 但面无表情站在那边嘲讽笑的时候,也用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气势。他的模样祁昭再熟悉不过, 来到浮生界后, 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小神棍, 渡闻。祁昭怔怔看着他,那边小神棍注意到了祁昭的视线,朝他抿唇一笑,再回头的时候又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手里随意把玩着那块勾陈令,似笑非笑看着辛夷。辛夷自他说出‘你算个什么东西’后唇角便绷成了一条直线, 身周笼着的藤木上下浮动,眯眼看着渡闻。渡闻却连看都没看他,偏过头去, 那边长老府三位长老已经从之前的惊愕里回了神, 大长老颤颤巍巍走了下来,凝视渡闻良久,颤抖着声音问:“……小闻?”渡闻微微笑了笑:“大爷爷,是我。”话音落下的同时,门外围观的众人里也有人认出了渡闻。“我想起了, 这不是小公子么?我记得当年老城主是想要他继位的,但不知为何八年前突然失踪了,城主之位这才由大公子继承。”“你这么说我好像也有点印象, 当年还是个小少年模样,青青涩涩的,没想到一晃眼就这么大了。”“不过大公子既然继任,为何勾陈令却还在小公子这里?想不通。”“想那么多干嘛,能回来就好,而且勾陈令那不是好事么?省的折腾了。”外面议论声此起彼伏,人声喧嚣里,大长老将眼里的情绪抑下去,斟酌下语句后,抬头望向辛夷:“阁下,此前勾陈令失踪,继承人也未曾留下,长老府开启勾陈塔实属无奈之举,如今小城主回来,按着遗训朔方城自是认勾陈令,勾陈塔确实做不得数了。“辛夷目光沉了沉。大老夫面上浮现愧疚之色,道:“此事是我等过失,朔方城愿意做出补偿,还望阁下能接受。”辛夷冷冷勾唇:“若是我不愿接受呢?”大长老目露犹豫,很为难的模样。辛夷不再看他,视线移到渡闻身上,凝视许多后转眸在祁昭身上停了一瞬,再转到渡闻那里时突然抬手,身周藤蔓一晃,以迅雷之势朝渡闻卷了过去。小神棍占卦天赋与生俱来,但修为确实没好到哪里去,门外众人惊呼一声,心骤然提了起来。渡闻却还是微微笑着,丝毫不见慌张,而就在包裹着黑布的藤蔓落下前的一瞬间,一人凭空突然出现在渡闻身边,面无表情拂袖,上方的藤蔓滞了滞,而后慢慢无力垂了下去。越沧把小神棍护在身后,手里握着一柄长剑,剑柄白色,剑身却是通体漆黑。辛夷目光在那把剑上停了下,眼底雾沉沉的,没言语。三位长老明显是认得越沧的,眼里惊讶更甚。回神后,大长老动了怒:“阁下,朔方城于你有愧,于是愿意多忍让,可这是我朔方城主,可经受不得你这般冒犯。”朔方城地处偏僻,往来的人极少,城中人护短的毛病比起晚景城也不逞多让。之前辛夷虽过了勾陈塔,但还没即位,与他们来说还是外人,可小神棍不一样,生在朔方城的人,手里还有勾陈令名正言顺,必须护着。一时间,外面针对辛夷的嘲讽声越来越盛。听着众人的声音,祁昭不动声色朝谢慎使了个眼色,谢慎会意,惊蓝剑剑身再次浮起光芒,聂槃也慢慢站了起来。辛夷也不傻,从藤木被当下后便注意着他们的动作,看到后慢慢朝后退了一步,不屑一笑:“今日这事我记下了,来日必当加倍奉还,不过诸位也且莫要太得意,有事你觉得你们破了局,却不知,到如今才算是真正进了局。”尾音未散时,谢慎的剑已经到了眼前。辛夷往后一退,却又遇见了聂槃,再次躲开,这次他躲得有些狼狈,嘴角却还挂着一抹笑,站稳后伸手往怀里一探,拿出一张上面绘着太极图的符纸,渡进灵力朝前面一扬。 第221章 他忍不住将渡闻的手握得更紧了些:“醒了。”小神棍茫然了一瞬, 迷迷糊糊环视一圈后终于恢复清醒, 点头:“我,咳。”嗓音沙哑, 说话都有些艰难, 越沧扶他坐起来靠在床头,祁昭急忙倒了杯水递过去, 越沧接过来小心喂给渡闻,小神棍喝了几口,等到嗓子没那么干涩,眼睛弯成月牙儿的弧度:“我没事,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众人沉默看着他。小神棍又一笑,将目光停在了站在众人背后的大长老身上:“大爷爷, 您怎么了?”大长老眼眶还红着,看着他笑,眼睛忍不住湿润起来。他狼狈的擦了擦眼眶, 也笑:“没什么, 就是你回来了,我高兴,高兴……”渡闻笑着:“这不是好事么,不用红眼睛,祁昭昭, 你们也真是,让老人家这么累着像话么,快送爷爷回去休息吧。”他话说的软, 但言下之意却算是在赶人,大长老听的说来,手突然就颓然垂了下去,嘴唇颤了数次,那句到了喉咙间的‘你是不是还在怨我们’到底是没出口,勉强说了声你也好好歇着,仓皇出了门。他走后,屋子里便没了说话的人,都只静静渡闻,渡闻垂眼避开他们的目光,许久,再次出了声:“你们也先出去一下可以么,我有话想对祁昭说。”越沧手指一顿,什么都没说,将被子给他掖了掖,起身走了出去,谢慎偏头看祁昭,见祁昭对他点头后,也和秦戮几人随着出门,顺带着将门掩上了。屋子里重新归于沉寂。祁昭上前一步,在床榻边上坐下:“你怎么回来了?”小神棍低着头,良久,才低声开了口:“……知道你要来朔方城时,我为你占了卦,却什么都没占到,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劫数到了。”祁昭心头一跳,他知道,占卦占不出来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的卦与渡闻本身有关。“……我是不是害了你?”“怎么会?”渡闻笑了,“一切都是定数,迟早的事罢了……当时我也是糊涂了,以为你只要不去朔方城,我便能逃过一劫,但我却忘了,我的身子从去年冬天时便开始垮了,逃不开的。”渡闻想起了他从前看到了卷轴,卷轴上渡闻没了双眼,气息微弱躺在血泊里,越沧半跪在他身前,胸口被一柄长剑穿心而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劫数?见祁昭双目无神,渡闻以为他还是想不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安抚道:“其实也好,比起之前总是提心吊胆或者,劫数到了也好,过了是欢喜,不过也是解脱。不过我离开了八年,如今突然回来难免有些无所适从,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三位爷爷。”“你恨他们?”“我也不知道。”小神棍摇头,目光茫然,“说恨,他们除了那件事,对我极好,其实我没立场怨恨他们,但说不恨……祁昭,我没办法,若不是当年长老府那般作为,我不必过得这么狼狈。”渡闻垂眼:“他们把我一生给毁了。”祁昭沉默半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无论如何,只要你愿意就好,我都是向着你的。”“好。”渡闻眯眼笑起来,摆了摆手,“好了好了,说这些做什么,其实我想和你说一些这次燕回陨落的事……我怀疑他根本没死。”燕回是渡闻的兄长,小神棍重情,按理说不会这么淡漠的说他,祁昭一听就知道这背后还有事:“嗯?”“他这人自小城府深,心思也重,当年写信告知长老府我与越沧在一起的人就是他,其实有件事我没给长老说过,那时从勾陈塔出来,我虽然筋疲力尽,但根本没中咒术,是他在外面等着,逼我将勾陈令给他,我不愿,他便把我推到了暗坑下,之后我便有了生死劫。”“……”“你知道我当年心情么,父亲离世,敬重的爷爷逼我,我唯一的血亲也想置我于死地,也是心灰意冷,就和越沧一起去了荒芜之城,我走后燕回继位,但他没有勾陈令,根本撑不起城池结界供养,再加着占卦一事和那日不夜说的话——”渡闻顿了顿,再次开口:“祁昭昭,我猜他其实是假死,为的是骗我现身夺走勾陈令,顺便将我彻底除去……你信我么?”祁昭突然想到了那日跟在辛夷身后的人,难不成那就是燕回?他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抬头看了看渡闻的眼睛,呼吸一窒,下意识问:“渡闻,你的眼睛,是不是和勾陈令有关?”这下子惊讶的人变成了渡闻,小神棍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其实占卦之人,本质里靠的还是眼睛,目观万物,方可观天道,我是勾陈神木血脉,但血脉本源不在识海,而在眼睛里。”祁昭不由自主皱起眉。渡闻不想让他紧张,说完后还没忘记开玩笑:“小时候我看一本古书,上面说我这样的眼睛是天道之眼,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傻,当时我笑了好久。”祁昭又在他柔软的头发上揉了揉:“傻乎乎的。”“你是傻乎乎的。”渡闻不满,“我不管哦,我是跟着你来的,你得保护我,我还不想这么早死,一来孟然做的吃食我舍不得,二来……我还没和越沧过够呢。”最后半句话瞬间击中了祁昭的心脏,这样的感觉他再理解不过。祁昭点头:“好,到时虽然你不能和我回晚景城,但在朔方城作威作福多好。”渡闻认同:“没错,而且万一哪天你和谢城主吵架了,还能到我这里来求收留。”祁昭:“……”他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开心了?”“简直开心的不得了。”小神棍笑眯眯说,“好了好了,让他们进来吧,我想我家死奸商了。”“啧。”祁昭瞥了他一眼,转身打开了门,谢慎和越沧在台阶最前面站着,听到开门声后抬头,祁昭笑了笑:“进来吧。”几人重新进去,见小神棍笑着坐在榻上,脸颊和唇上都多了血色,看起来精神不错,都放心了不少。此时天已经晚了,众人之后就没在渡闻这里待太久,道别后回了客栈,祁昭放心不下小神棍,再加着渡闻留他,便和谢慎在他们隔壁住了下来。晚膳后,谢慎回客栈取他们的行囊,越沧到了小厨房给渡闻煎药,小神棍闲着无聊,随便抱了书跑出去,欢欢喜喜敲了祁昭的门。祁昭错身把他请进来,小神棍到桌后坐下:“祁昭祁昭,快来,我发现了一本有意思的书。”祁昭没忘记越沧是有卖小黄书前科的人,警惕看着他,渡闻看明白他眼里的意思,干咳一声后默默把书收回去:“好的吧。” 第223章 燕回沉沉看着他:“无妨,再不长进,也比一将死之人要好的多。”渡闻便笑了:“先莫说我还不一定会死,即便死了也清清白白,比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真的好太多,至少不会让先祖蒙羞。”燕回城府其实不浅,面上功夫也擅长做,但渡闻自小就是他心里一根刺,他能忍受万人诋毁,也没办法承受渡闻的嘲讽。他嘴角扯了扯,眼瞳沉的像郁气厚重的沼泽,身周的鸟忽然挣扎着扑腾起来,尖利鸣叫着往阵图屏障上撞,羽毛上黑雾越发浓郁。渡闻脸色一白,忍不住又咳嗽起来,喉间一甜,迅速伸手捂住嘴,半晌,便有血液沿着他的指缝渗了出来。燕回嘲讽看着他:“就你现在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那什么和我斗?不如把勾陈令给我,我还能把你的尸体完完整整给越沧送去,否则——”他恶意笑起来:“血肉被万鸟啄食的滋味,你猜是什么模样?”渡闻垂下眼睛,祁昭先怒了,冷笑:“不如你先试试。”说着,他往乾坤袋里一探,取出一沓符纸,二话不说往燕回那里扔,渡闻与他极有默契,同时收回了与阵法的血脉牵扯,确定自己不会被符纸伤到。惊雷符,千重木叶符,流火符。高阶符纸接二连三落下去,祁昭的云虚藤木还时不时偷袭一下,用光属将魔气压制下去,等到手里符纸用完,祁昭想了想,又从怀里拿出一跟赤红色的羽毛。燕回的脸色骤然变了,猛地后退,却被早早遮在门边的云虚藤木挡了下来。祁昭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羽毛,这是聂槃之前给的,他捏了捏,将灵力渡了进去。赤红羽毛被淡色的灵力覆上,半晌,羽毛上响起一声鸟鸣,上面红光乍起,无数只小凤凰在光里化出来,于半空中盘旋一圈后,迅速朝燕回的方向俯冲下去。黑色的骨鸟围在燕回周围,很快被凤凰啄成了灰,等到骨鸟一只不剩,它们看向神情沉重的燕回,再次笼过去。燕回往后一退,手脚瞬间被云虚藤木缠住了,他眯了眯眼睛,一边狼狈应付着凤凰,一边从脖颈下拿出一只骨哨吹了一声,沉闷哨声过后,四周渐渐响起凄厉的声音,宛如鬼哭。祁昭抬头看去,院子里出现了无数白骨人,最前面的是辛夷。他这架势看起来是要决一死战,但事实上却没这么做,只是竭力想把燕回带过去,渡闻脸色苍白把勾陈神木召了出来,在燕回被辛夷揽回的同时扬手,勾陈神木尖端猛地刺向燕回后心。“噗嗤——”空气里很快传来了血腥味,但伤的却不只是燕回。渡闻的唇色在燕回被刺伤的同时变得煞白,俯身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祁昭一惊:“怎么了?”渡闻没说话,燕回沙哑笑了起来:“别想了,你杀不了我,若是我死,你也是给我陪葬的下场,不亏。”渡闻手指猛地握紧:“祁昭,无论用什么法子,他今日不能走。”祁昭明白他的意思,沉声说了句好,云虚藤木再次卷过去,燕回没想到他那么说了之后他们还敢动手,狼狈一挡,辛夷目光闪了闪,带着他迅速朝外面掠去。刚出院子外,耳边一声风声呼啸,云虚藤木到了身后,辛夷召出藤木去挡,却突然被边上凭空出现的藤蔓缠住了。是越沧,他端着药碗抱住渡闻,面无表情看着辛夷,藤木越发凌厉。燕回受了伤,辛夷又被扯着,没办法顾及身后,祁昭猛地用力,意外顺利的把燕回重新捆了回去。辛夷没想到燕回如此没用,但这棋子对他还有用,也不能不管,站定后便唤白骨人想要抢人,不曾想手下灵力还没来得及渡进去,院子上方蓝光一晃,惊蓝剑直直刺了下去。晚景城城主的剑,不是辛夷现在能挡得住的,他自然不会撑着来。目光幽深看祁昭和渡闻一眼,末了在燕回身上一停,咬牙转身,和那些白骨人一同散成了黑雾。院落里重新静下来,谢慎收回剑,缓步走进来,在祁昭身边站定:“还好么?”“我没事,渡闻受了点伤。”祁昭看向渡闻,“你怎么样?”渡闻在越沧怀里摇头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而后偏头看向燕回。燕回被云虚藤木钳制在那边,后心口伤口虽不深,但还在流着血,目光阴沉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抬头,朝着面前的人狰狞一笑:“你能对我如何?你伤了,我不会有事,但我伤了,你也熬不下去。”在场几人脸色都不大好,燕回眼里出现几分得意:“即便你们将我困住又如何,还不是得把我好生——”话刚说到一半,渡闻却轻轻笑了。燕回抬头看着他,渡闻从越沧怀抱里出来,在他面前蹲下去,凝视他半晌,偏头朝祁昭笑了笑。“祁昭昭,我能不能请秦修帮一个忙?”尾音落下,燕回的脸霎时间白了。第96章 第96次不正经秦修, 梼杌神木血脉,天阶修为,更重要的是, 他是自天地而生的心魔。除窥探心思外, 更能控制神智。祁昭瞬间便懂了渡闻的意思,点头说了声好, 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我这里还有梦魇花的粉末, 你需要么?”渡闻接过来, 在燕回眼前晃了晃:“你觉得,你在秦修那里能撑多久?”燕回苍白着脸,没说话。渡闻笑得很温柔:“当初你把我算计进勾陈塔,又中了生死咒, 但受也不过是皮肉之苦, 但你呢,内心深处最恐惧最阴暗的一面将会被提取出来,一遍又一遍承受你最不愿意面对的时候,直到被折磨到崩溃, 是不是很好?”他声音突然发狠:“走到这一步,你让我难受,我也不能让你好过,弄不死你也要逼疯了你,看你能熬多久。”祁昭在边上顺带补刀:“正好也让秦修把解咒的法子套出来,到时你站在朔方城最高的位子上,名正言顺, 身边越沧相伴,至于他,先在城门悬挂三日,之后丢到勾陈山上喂野兽和鸟,如何?”渡闻微微一笑,温和极了:“好。” 第225章 昨夜他们走时还是风平浪静,一夜过去院子里变得狼狈不堪,还多了一个昏迷着的人,秦修皱了皱眉:“他是?”渡闻没说话,直接将燕回的头抬了起来,众人不由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渡闻没隐瞒,将八年前和昨晚发生的事尽数说了出来,听他说完,秦修抬眼:“我清楚你想要我帮什么,只是我是心魔,控制神智要侵入识海后,折磨的很,若是他受不了起了赴死之心,极有可能会让血脉破裂,你和他命格相连,恐怕也会受累。”“不会。”渡闻摇了摇头,声音很坚定,“他这人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求生欲强的很,否则也不会宁愿见不得人隐藏在暗地里,也要把我逼出来。”见他如此,秦修没再劝,只问:“你想好了?”渡闻颔首。“既然你心里有打算,那这个忙我帮就是。”秦修说,“城主府里有暗室么,将他带去那里,越暗越好。”“有,请随我来。”渡闻说,说着,他转身出了门,屋子里剩下的对视一眼,也随之走了出去。渡闻带他们去的是城主府最阴暗最狭小的密室。这里已经有很多年没人进来,阴冷潮湿的很,空气里满是刺鼻的腐朽气息,众人掩鼻进去,渡闻手指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越沧眼神沉了沉,不动声色握住了他的手。角落里放了灯架,灯油早就干了,聂槃掌心一拢凝出火焰,将周围照明的同时,也把渡闻发白的脸清清楚楚映了出来。祁昭担心看过去:“怎么了?”越沧目光顿时更深,充满隐忍,渡闻却无所谓的笑了笑:“也没什么,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燕回虽不喜我,但我却是想和他亲近的,那天他突然对我笑了,说要不要与他一同玩捉迷藏,我答应了……后来,他把我骗到了这里关了三日,我也没什么出息,后来就开始怕了。”话三言两语能说完,当只看他的脸色和颤抖的手,也知道当年绝对比他说的更难熬。魏嘉泽最懂其中滋味,莫不作声从乾坤袋里把几个小瓷瓶拿出来,递给秦修:“这是一些提神的药,若他要昏过去就把药在他鼻下晃晃,睡过去太便宜了他,我就要他清醒的受着。”秦修把药接了过来:“好。”他不再多言,将燕回丢在角落,示意聂槃将火焰熄灭后缓缓在他身前蹲下,手下慢慢凝起靛蓝色的光,外面包括着一层淡淡的绿色,影影绰绰,鬼火一般。那光仿佛有生命,虚虚一晃后迅速散成无数道烟雾,从燕回的七窍钻了进去,燕回几乎是瞬间就有了反应,痛苦的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秦修对上他的眼,眼底渐渐浮现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花纹,燕回看了一会儿,双眼逐渐变得无神,秦修见了,一笑,慢慢哼唱起了一首轻缓的小调,声音慵懒沙哑,充满了蛊惑的意味。小调哼唱里,无数靛蓝色的烟雾从他手指袅袅升起,瞬间将秦修整个人笼了进去。第97章 第97次不正经燕回从来都觉得, 自己是天生尊贵的。朔方城公子,勾陈神木血脉,身份尊贵, 天赋极佳, 勤勉而聪慧,城内人人称道, 都说老城主后继有人。他无数次想过自己以后的路, 继任朔方城城主, 勾陈令血脉认主,无论如何都是荣耀加身,这一生到底是不算白来。可这些,却在他八岁那年彻底碎了。那年春天, 朔方城多了小公子, 同样是勾陈神木血脉,生来背后有勾陈纹,老城主为其卜卦,算出其有大造化, 亲自赐命为[渡],不久后又得了勾陈令认主,老城主大喜,摆宴三日庆贺,当日礼乐齐鸣,城主府往来不绝,老城主抱着小公子坐在主位受人羡慕称贺, 人人眉目欢喜,却没人看到站在角落里沉默看着的他。再后来,一切便与从前不一样了。老城主与长老府的心思都放在了燕渡身上,城民也清楚小公子才是将来的城主,他一瞬间失去了全部,往常同伴也常在背后讥笑,除了城主府大公子的名头,他什么也不是,也什么都没有。其实这话也没说错,他能是什么呢?空有血脉却不得神木承认的人,朔方城空有其名的大公子,众人讥笑嘲讽的对象,还有……被遗忘在角落只能孤苦伶仃看着眼前荣华的人。……多不甘心。岁月增长,时日渐消,这种意不平在心里最阴暗的地方生根发芽,慢慢生长,等到后来,一切便收不住了。偏偏那时燕渡还总粘着他,他面上勉强对他温柔笑,可暗地里却无数次因为极度和怨恨红了眼,想握住眼前人的脖颈,用各种手段,让他消失在自己面前。他没等太久。那大概是个天气很好的日子,燕渡照常跟在他身后,像条小尾巴,他心里厌烦,回头看过去,却对上了一双干净澄澈,无忧无虑的眼。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眼。一时间,恶念汹涌而来,凭什么呢?凭什么我独自受苦,你却被护得干干净净,安宁喜乐?他再也无法忍受,心里黑雾缠绕,面上却笑得温柔,问:“你要不要和哥哥捉迷藏。”面前的人眼睛瞬间亮了,越发干净好看,他忍受着心里的嫉妒,按捺到手指都颤抖起来,将燕渡骗到了城主府最暗最狭小的暗室,而后将门封紧,头也不回离开了。老城主很快发现了燕渡失踪,疯了一般的寻找,他只说不清楚燕渡的踪迹,装着担心的模样陪他们一起找,心里却想,若是我不见,你会不会如此着急,或者说,你究竟会不会发现我不见?可后来,燕渡还是被寻到了。他被寻到的时候已经面色煞白昏死过去,浑身还在无意识颤抖着,可怜极了,但燕渡看着,心里却只有快意。老城主将他带回去,唤了城里最好的医师过来,燕渡很快醒了,自然被老城主问及那日发生的事,他很怕,燕渡却没说是他,只摇头说是自己不小心进去的。老城主应了,心里却什么都清楚,出门便罚了他。受罚的那几日很苦,他缩在角落里看着外面的灯火,特别茫然。七日后,他受够了罚,燕渡也安然下了榻。从前总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再没出现过,他也不介意,后来一过两三年,某日他出门,突然看见燕渡在和一人说话,那人他也认识,朔方城少年人里修为天赋最高的人,他躲在后面看着,对面二人不知说起了什么,那人笑了,抬手揉了揉燕渡的头,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温暖爱意。嫉妒,为什么所有人都爱你?他失魂落魄退了出去,漫无目的四处走,等到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勾陈山结界,结界周围很暗,阴森森的,他刚要走,却听见了一道沙哑的声音——“你甘心么,是不是很怨恨,想报复么?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别怕,过来吧。” 第227章 第98章 第98次不正经勾陈塔在朔方城的东南边。塔顶如盖, 塔刹如瓶,上下十二层,瘦削挺拔立在无边无际的风沙里。隔日, 祁昭和渡闻一同去了勾陈塔, 到塔下后,渡闻沉默着往上瞥了一眼, 而后扬眉笑着看向越沧, 目光澄澈:“我这就进去了。”越沧垂眼, 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突然上前一步,张手紧紧抱住了渡闻,仿佛想将他融入骨血一般。渡闻没动, 任他抱着, 良久,越沧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手,低沉着嗓音一字一顿开了口:“我等你回来。”渡闻笑起来:“好。”他们这边说着话, 祁昭那边也是如此,按着燕回的说法,生死阵只有渡闻和灵植师进去才行,多人少人都是死路,甚至连渡灵后的草木都不能带进去,腾蛇神木自然不能跟着,云纹佩也暂且先搁了下来。谢慎的眉自清晨醒来后就一直皱着, 祁昭见了,抬手将他皱着的眉揉开,眼睛月牙儿一般:“这样都不好看了,又不是坏事情,对我笑笑好不好?”谢慎面无表情看着他。祁昭也不恼,倾身在他唇角亲了亲,谢慎的神情这才缓和了,末了,沉声道:“你之前答应过要给我一个家的,不能食言。”“不会食言。”祁昭笑着说,“我还要和你回晚景城过下年的拾春节,顺带着尝尝孟然新做的点心,舍不得的。”谢慎没再说话,轻轻抱住祁昭,低头与他额头相抵,被抱着的人也没继续吭声,二人就这么静静站着,约莫一刻钟后,那边渡闻唤了一声:“祁昭昭,进去吧。”祁昭应了一声,抬眼看谢慎,谢慎眼瞳很深,低头在他唇上狠狠一亲,闭了闭眼睛:“去吧,记得早些回家。”祁昭点了点头:“但是你还没有对我笑。”谢慎眼里掠过几分无奈,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是纵容了他,缓缓勾起一抹笑。好看极了。祁昭忍不住又在他脸上亲了亲,而后退后一步,笑眯眯朝他挥了挥手,转身和渡闻一同进了勾陈塔结界,进去前他回头望了一眼,谢慎和越沧站在结界外一米的地方,明明长相和性子都不一样,眼里的情绪却惊人的一致。他抿了抿唇,垂眼走了进去。……勾陈塔是朔方城第一位拥有神木血脉的城主所立,其中遍布上古卦阵,皆是精妙。祁昭不懂奇门遁甲之道,进去后便紧紧跟着渡闻,小神棍修为虽只有六阶,但在这事上的天赋确实无人能及,年少时就能过塔,现今更是顺利。两个时辰后,祁昭站在第十二层塔楼的台阶上,偏头看渡闻:“生死阵,在里面么?”“……就在最深处。”渡闻点头。祁昭伸手推开了尘埃密布的门,灰尘伴随着吱呀声落了下来,祁昭被呛得咳嗽起来,等到缓过劲,他回头,看见渡闻站在边上,手紧紧握着心口,脸色煞白。祁昭一惊:“怎么了?”“生死咒与阵法有关,我靠近了它,咒术便催动的更快……没关系的。”渡闻说着,唇角慢慢出现了一抹血线,他淡淡将血色抹去:“过去吧,迟早的事罢了。”祁昭沉沉应了一声,和他一同走了进去,走过塔内阵法后到了层楼的最深处,最先看到的是一扇深色的藤木门,那是出口,而出口便是有一口井,正晃着幽幽的光。渡闻靠近,脸色顿时更白了,断断续续说:“就是它了,当年,咳,我走到这里后遇见了燕回,他要勾陈令和我的眼睛,我不肯,便被他推了下去。”祁昭扶着他:“是要跳下去么?”渡闻有气无力点了点头,祁昭低头看了一眼,将渡闻撑好,也不犹豫,带着他一同入了井。耳边风声簌簌,四周一片漆黑。短暂的下垂感后,祁昭感觉井下有一团气涌了上来,将他和渡闻缓缓托住了,不久,脚下的触感变得坚硬,祁昭睁开眼,眼前景象已经彻底变了。那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角落里灯火通明,映着周围堂皇,奢华又漂亮。他搀着渡闻往前走了一步,小神棍捂着心口的手突然紧紧握了起来,猛地俯下身歇斯底里咳嗽起来,入目猩红。祁昭慢慢拍着他的背,不久,渡闻终于缓了下来,支起身子,唇色白的仿佛快要透明。他深呼吸数次,撑着开了口:“生死阵里变化原本就极多,如今八年过去,更是难测,我方才看了一眼,里面有九属阵法,层层迭生。”九属,金木水火土雷光暗冰。祁昭虽然不懂这些,但听着也知道极难:“你能熬得住么?”渡闻却笑了:“这恐怕要靠你——我现今终于为何要带灵植师才能走得出去了。”祁昭疑惑看他。“因为这里是阵中阵,属性相生相克,与草木亲和力极为熟悉的人才能感知到阵眼,我不行的。”“也好,你现在也不能强撑。”祁昭说,说罢,他扶着渡闻走上前,之前粗略看还不清楚,如今环视一周,这才发现大殿里四周严密,根本没有门。而更让祁昭惊讶的是墙壁,那上面的金色根本不是鎏金,而是无数金色的藤蔓,静静缠绕在那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祁昭感知了一下,发觉它们身上的气息很是柔和,便试探着戳了一下。墙壁上的藤蔓僵了一下,随即缓缓动了起来,声音里满是困倦。“谁呀,怎么这么没礼貌,知不知道我有起床气的,咬你哦。”它懒洋洋看向祁昭,而后一顿,声音猛地大了起来:“嘿呀你们看,来了个很好看的人,还有八年前我们见过的那个可爱的小公子也回来了!”声音落下,大殿四周盘桓着的藤木都醒了,齐齐看过来,枝叶顿时开心的晃了起来。 第229章 紧接着,便有温柔如水的声音在祁昭耳边响了起来。“水木与火属难以相和,我们不好过去,前路便只有你们继续走了,容炎脾气不大好,还请记得多担待。”祁昭应下,再次躬身后转过身去,看见眼前的屏障薄了一些,背后的火山熔浆分外清晰。想了想,祁昭伸手在他和渡闻身上加了退火符,这才踏了进去。赤红岩石,石桥下滚动熔浆,四周热度骤起。渡闻之前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被这阵灼热一烫,缓缓睁开了眼睛:”祁昭,这是已经到火阵了?““是,你怎么样?”“还好。”渡闻说,说罢,闭眼将火阵里的周易位感知了一周,“跟我来。”祁昭发现他脸上方才因着热度起来的红润之色又褪了去,不由皱眉:“你别强撑。”“我有分寸的,你放心。”渡闻笑了笑,先一步动了身,祁昭无奈,只好跟了上去。火是燥烈的属性,若真是起冲突恐怕不好对付,再加着方才阿水说的话,祁昭心里有忐忑,一直警惕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不曾想,一直到见到了前面屏障,也没有遇到过任何变故。他心里觉得奇怪,顿时更谨慎了些,朝四周一望,就听着耳边响起了一声冷哼。祁昭一惊,猛地回头,在背后的熔岩上看见了一枝缠绕在上面的赤红藤木。他脾气确实不好,语气很不耐烦:“你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让你走还不走,人类就是复杂……快走快走,你看看你手里那时什么玩意儿,死水的味道那么浓,真让我难受。”祁昭低头看了看手里阿水的叶子。容炎顿时更生气了:“你还故意看,看什么看,还不快走?”赤火草刚被祁昭捡回来的时候也是这般性子,祁昭眼睛弯起来,眼看着面前的赤红藤木更加气急,摇头一笑,转身搀着渡闻穿过了屏障。这次的是土阵,祁昭环视一周,觉得周围还算平静,偏头刚说话,瞬间对上了一双澄澈的眼。而这双眼如今正细细看着他。祁昭吓了一跳:“怎么了?”渡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祁昭昭,你是不是……能和它们说话?”祁昭眼神一晃。渡闻只看祁昭的反应,也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抿了抿唇:“你……”之后的话却就这么没了。他垂下头,祁昭心里其实也很乱,他其实是有把自己身上的事告诉渡闻的打算的,但一直没寻到合适的切入点,如今突然被问起,难免不知道该怎么做。沉默迅速在二人中间蔓延开来。良久,还是渡闻先开了口:“其实,这样的想法我很早以前就有了,不过当时我自己也觉得确实很荒谬,直到今天——”“生死阵是我亲自走过的,八年前这里还没衍生出九阵,只有金木水三种,也让我差些把命给丢了,可这次却有藤木引路,顺利的很。你可能不知道,你同藤木一起往前走的时候,虽未开口说话,但神情和眼神却一直在变化,仿佛边上有人一般。”祁昭抬眼看他。渡闻笑了笑:“你还是这么不长记性,你忘记林涣的事了?不过啊……我家祁昭昭就是厉害,啧,总觉得便宜谢慎了。”他这时候还不忘记调笑,眼睛弯成很可爱的弧度,祁昭见了,心情渐渐稳了下来。小九开了口:【祁昭昭,你要把事情告诉他吗?】祁昭垂眼沉默下来,半晌,点了点头:“便说了吧。”小九没再继续吭声,祁昭知道他这是默认了,在心里把语言组织了一下后,重新抬起头:“渡闻,你记着上次来朔方城之前,你要我别来,我当时是怎么说的么?”渡闻想了一下:“你说你有必须要去的理由,等回来就便告诉我。”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你是要告诉我了么?”祁昭低低嗯了一声,心里虽然已经有里准备,但到了真正要说的时候,还是有点犹豫,又静了一会儿后,才开了口。“是这样的——”……祁昭将《大道初生》的事给渡闻说了,但是没说他们只是一本书里虚构出来的人物,不过即使如此也已经够了,渡闻沉默了下来,九九没有出声。特别是听到曾经他眼睛被剜去,越沧为了护他被穿心而死到时候。祁昭理解他的心情,之后也没开过口,静静往前走着,好在渡闻心境开阔的很,低迷了半日后便恢复了过来,又成了开开心心的模样。二人继续往前走,祁昭在草木亲和力里上的天赋着实起了不少作用,之后连着过了几阵,都没有受到什么为难,就是路越来越远了。这么大约又走了八九日,祁昭和渡闻在半透明的屏障前停了下来,屏障里是一座迷宫,暗沉沉的,四周缠绕着漫着死气的藤蔓,雕刻冰冷,就像是——墓室。这是生死阵的最后一阵,暗阵。刚进来的时候阿景就对他们说过,暗阵的主人阿黑不好说话,之后几乎每过一阵都会听见类似的话,再看到里面的模样,心里不有忐忑。而渡闻的情况也越来越糟糕了。祁昭回头看了看渡闻,后者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整个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清醒的时候很少,祁昭探过他的血脉,里面的灵力正在一点点消耗,与他的生命一样。祁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了渡闻的脸,小神棍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虚弱开了口:“我们到最后一阵了么?” 第231章 虽然知道祁昭是安慰自己,不过渡闻情绪也好了不少,嗯了一声,迅速将门开了,之后遇到的镇墓人果真是火属,祁昭拿了水属的符纸扔过去,不费吹灰之力便了了事。谢慎给的符纸阶位极高,根本不是这些镇墓人能挡得住的,之后自是一路顺畅。一个时辰后,最后一间墓室的镇墓人也化成了一堆枯枝。连着开了那么多道门,渡闻脸色不大好,开最后一块太极盘到时候手指已经剧烈颤抖了起来。祁昭伸手稳住他的手指,按在上面,这才终于顺利打开了门。眼前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屏障。这屏障和之前看到的半透明模样的不同,祁昭犹豫了下,渡闻强撑着探了探:“过去吧,到最后的时候了。”祁昭嗯了一声,搀着渡闻一同穿过了屏障,身子触碰到屏障的一瞬间,眼前刺目光芒一晃,二人条件反射闭上眼,不久后感觉强光消失,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空空荡荡,可见的只有沉沉雾气,脚底下也是如此。是虚无之境。祁昭看向渡闻:“这里有什么阵法么?”渡闻费力的抬眼:“往前走就是。”祁昭便撑着他缓缓往前走,虚无之境并不深,两刻钟后便到了尽头,他抬头看去,四周依旧雾蒙蒙的,只是最中间的位置多出了一方大鼎,青色藤木所制,被八条刻着神秘符文的粗大木索悬在离地一米的地方,古朴庄重。而就在大鼎出现的同时,祁昭突然察觉身边的人气息变了,他一惊,迅速看过去,发现渡闻脸上居然重新有了血色。“渡闻?”祁昭忍不住唤了一声。“嗯?”渡闻疲惫的睁开了眼睛,眼瞳不像之前那样浑浊。“你现在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么?”祁昭问。“似乎比之前清醒了许多,身上也有了一些力气。”渡闻也发觉了不对劲,抬眼在面前的大鼎上凝视片刻,沉声道,“祁昭,生死咒的解除之物,就在鼎里。”这话即便渡闻不说,祁昭如今也清楚,闻言点了点头:“我们过去。”“嗯。”二人一同走过去,在大鼎前面站定,祁昭低头看了一眼,鼎里同样是浓郁的烟雾,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想了想,祁昭挽起袖子,伸手就要往里探,渡闻吓了一跳,急忙拽住他:“你这是做什么,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要我如何和谢城主交代?”话音落下,祁昭还没应答,背后突然传来了利器破空声。祁昭急忙扯着渡闻往边上一避,那东西撞在鼎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祁昭顺着方向抬眼看过去,烟雾里,有一人缓步走上前,缓缓勾起一抹笑。“既然如此,不如你也把命留在这里,就不用担心交待不交待了。”这人的模样渐渐清晰起来,身着一件宽大罩袍,兜帽没戴,露出一张清俊的脸,若是仔细看,眉眼与渡闻有几分相似。居然是燕回。他这时应当在密室里才对,那里有越沧和秦修在,他不可能逃出来,如今却出现在这里,祁昭心里咯噔一声,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燕回自然清楚他在想什么,又一笑:“不用想了,他们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能顾得上你们?”说罢,他没再看祁昭,目光落在渡闻脸上,凝视良久,目光突然就沉了下去:“你这张脸啊……看着可真是让人生厌。”渡闻淡淡看着他:“你现在的样子可真丑。”燕回冷冷一笑,手腕一转,一柄黑色的长剑便被他握在了手里,祁昭看见,立即上前将渡闻护在了身后,云虚藤木蓄势待发。燕回的神情霎时间便更狰狞了,声音像是被粗糙的砂石磨过,晦涩难听:“你看看,多么不公平,你自小受人宠爱,无数人爱你纵容你,半生顺遂,连你的朋友都愿拿命陪你进生死阵,小心护着你,可我呢——”他垂眼,沙哑一笑:“而我认识的那些人,却只会在我失势后于背后嘲讽我,真该死。”渡闻目光依旧很淡:“当初你对那些人颐指气使,后来也不过是风水轮流转,从来没人亏欠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草包,我愿与他们交好已经是给足了面子,谁给他们的脸敢在背后对我冷嘲热讽?”燕回神情阴狠:“所以啊,后来,我将他们生生活剐,当着面把血肉喂给走兽,还让他们亲眼看着,当时他们的神情和眼神,想一想真是令人愉悦。”渡闻皱起眉。“你皱什么眉?别忘了,我曾经也不是这样的人,走到今天皆是拜你所赐……不过没关系,现在也轮到你了,燕渡,我的弟弟。”燕回肆意笑起来,眼里却如覆冰雪,冷的很。祁昭看着他,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燕回这般行径看起来根本不是为了发泄心中怨恨,而更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他心头一跳,猛地偏头看过去,瞬间便看见了渡闻重新变得煞白的脸。大鼎虽然能给他一些补给,但毕竟根源未除,生命力在不断流失,根本撑不了多久。想清楚这些,祁昭直接挥手,云虚藤木瞬间朝着燕回卷了过去。心里的算计被戳破,燕回冷冷勾唇,召出藤木还击,二人对峙数次,祁昭刚要继续出手,突然被渡闻拦住了。他偏头,目光疑惑看着渡闻:“怎么了?”渡闻眉眼微垂,轻声说:“我和他之间,八年前与八年后沉淀的事太多,这是劫数,只能我亲手了结。”说罢,他抬眼,身周气息突然凌厉起来,无数藤蔓拢在他脚下,衣摆无风自动,面无表情看向燕回,一字一顿开了口。“朔方城第二十三任城主燕渡,掌令承勾陈血脉,誓不负朔方荣光,不融晦暗之人,清理门户。”声音清朗,利如金石。与此同时,四周响起一阵鸣声,青色的藤木牌凭空出现在渡闻上方,纹路上青色光芒流转,在渡闻话音落下的同时,瞬间灼然。作者有话要说:  谢城主:“明天就是祁昭昭跟基友出去玩的最后一章了,心满意足。”腾蛇神木:“大兄弟,我也是呀么么哒。” 第233章 方才还稳妥站着的燕回倒了下去,脸泛青紫,血液从他身上四处渗出来,将黑色罩袍的颜色变得更加诡异,空气里血腥气浓郁。小九惊喜一颤:“祁昭昭,小神棍,他,他——”话还没说完,便看着祁昭已经上了前,弯腰扶起渡闻,唇紧紧抿着。小神棍温温和和一笑:“我没事,你看,我都答应过你的,怎么就不肯信我呢?”祁昭没说话,反而是对面的燕回笑了起来,声音嘶哑,歇斯底里。渡闻抬头看他,眼神瞬间淡了去:“燕回,前尘往事,就此了结。”燕回没言语,双眼无神看着上方,兀自笑着。越来越多的血从他身上渗出来,他的眼睛渐渐浑浊,奄奄一息躺在那里,仿佛快要窒息一般,大口喘着气。祁昭心里想着渡闻的劫数,没看他,直接搀着渡闻上前走到鼎边,不等他阻拦便挽起袖子伸了进去,鼎不算深,祁昭细细探了过去,良久,脸色一变。“祁昭昭,怎么了?”渡闻虚弱靠着他,问。祁昭沉着脸又寻了一圈,再开口,声音隐约颤抖:“鼎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渡闻也愣住了。他怔怔看向大鼎,半晌,绝望的闭了闭眼睛:“……都是命数。”四字落下,背后燕回嘶哑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走吧,燕渡,随我走吧,我就要死了,你的生死劫去不了,只能与我陪葬,我也不算屈就。”他狰狞笑着,笑声回荡在四周寂静里,恐怖而渗人。而片刻后,这声音突然停了,燕回眼里的神采黯淡下去,彻底没了呼吸。与此同时,尸身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光,渐渐凝成了一株玄色的藤木,木身毫无光泽。渡闻却也垮了。他呼吸越发微弱,挨在祁昭肩头大口呼吸着,眼瞳也随之黯淡下来,却还是对祁昭一笑:“祁昭昭啊,我这次,咳,恐怕是要食言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等回去后,让秦修把越沧关于我的记忆消了,然后带他回晚景城……好吗?”祁昭嘴唇颤抖着:“不好。”渡闻轻轻笑了:“你还是老样子,嘴上不肯迁就我,心却软的很,其实越沧也是这样,只可惜啊……”他眼里的光晃了晃,眼眶湿润起来:“这么好的你和他,我却再也见不到了。”祁昭眼眶也红了,抱着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渡闻靠着他,手指紧紧攒着心口,喉咙间是隐忍不住的痛苦声音,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却还是笑着。强弩之末。祁昭再也忍不住,眼角有了温润触感,落在渡闻脸上,渡闻艰难的抬手抹去:“祁昭昭啊,千万别哭,我现在……已经没力气去安慰你了,都是命数,逃不过也罢,我这一生,其实过得也不辛苦,你,你……”这些话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到最后,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手无力的垂了下去。祁昭突然恐慌起来:“……渡闻?”渡闻手指微微动了动,几乎看不见,祁昭怔怔抱着他,心痛的快要麻木。爱笑的小神棍。神采飞扬的小神棍。皱眉对他说越沧坏话的小神棍。出行前总要为他占卦的小神棍。还有……他初次在浮生界醒来的那日,逆光站在风里朝他伸出手,微笑着说,你要不要和我回去的小神棍。就要消失,再也看不见了。祁昭整个人不可抑制颤抖起来,心口沉闷压抑,仿佛不能呼吸,他死死看着渡闻青紫的唇,半晌,突然俯身,再抬头时唇边立即见了血色。空气中重新有血腥味弥漫开来。小九一惊:“祁昭!”祁昭恍若未觉,小九见状不好,立即往前靠了靠,刚一动,背后突然有光芒一晃。他下意识回头,看见燕回身边的玄色勾陈神木不知什么时候浮了起来,不复之前黯淡的模样,光泽灼灼,悬在了渡闻上方。而就在它稳住的瞬间,渡闻身上也起了光,一株白色勾陈神木从手腕中探出,与半空的黑色的藤木融在一起,缓缓前倾,一同落在了前面的青木鼎内。鼎上须臾间光芒盛起。突如其来的变化终于让祁昭清醒了些,抬头看过去。鼎上光芒越来越灼目,黑白两道光在雕刻着的神秘木纹上流转,流转二十一次后,青木鼎剧烈颤抖起来,四周的藤木索突然断开,巨鼎失去钳制,猛地落了下来。烟尘滚滚,刺目光芒随之散去,片刻,却有温润的光从鼎内漫了出来。一株勾陈神木从里面缓缓浮起,白木黑叶,叶尾一分为二。而后渡到渡闻边上,缓缓融进了他的手腕。作者有话要说:  妈个鸡写的时候居然有点泪目。年纪大了就是不行,叹气。……越沧(面无表情):“拔剑吧。”第102章 第102次不正经勾陈神木身周漫着的光很柔和, 从手腕开始,将渡闻整个人都笼了起来。而同时亮起的还有图腾卷轴,上面最右边的那株藤木上光芒暗藏, 神秘而高贵。 第235章 辛夷昔日说,破局才是进局,后来祁昭以为他说的是燕回诈死将渡闻骗回来一事,现在看来,背后的意思居然是这样。“辛夷现今已经取回了自己的肉身,修为正是巅峰时候,不过现在只有他一人苏醒,回转余地还大的很……也罢,我们先去城楼,至于其他,孟然,你慢慢说。”孟然点头,几人便出了结界,朝城楼方向走去,路上孟然将近日发生的事尽数给他们说了,听他说完,祁昭和渡闻沉默了下来。七日前,也就是燕回尸身消失的第二日,辛夷率鬼兵临至朔方城下,差一些便把城池外的结界给破了,谢慎和秦戮他们在城楼应战,辛夷那些鬼兵都是些行尸走肉,修为不深,但不痛不死,甚至化灰后,还能凝成烟雾笼过来。谢慎和聂槃几人这七日不眠不休守在城楼外,这哪里能行。孟然叹气:“现在也只能熬着,千年前的腥风血雨我虽未亲眼见过,但想着也骇人。如今既然你们无恙归来,我也要下城楼了,饕餮花血脉,到底是有了它该有的用处。”身边魏怀垂眼握住他的手,不语。祁昭瞥了他们一眼,在自己手腕一戳:“小九,现在怎么样了?”话问出口,良久,才听到了小九的声音:“如孟然所说,不过辛夷也是强弩之末,之前我说过,他的神魂从藏魂井里出来后就不稳,现在即便肉身回来也只能说是添补了修为,神魂却没办法……他撑不了多久,所以急了。”祁昭嗯了一声。“但这也不算好事,因为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用的法子只会更极端,最多三月吧,能熬过去,就成了,若是熬不过去……”后面的话小九没说,但祁昭心里清楚。他沉默着继续向前走,这样又走了一刻钟后,遥遥看见了城楼的轮廓。四人加快脚步上了城楼,即将踏上最后一阶石阶的时候,祁昭听见小九喃喃自语般说了一句话——“也不知道为什么,腾蛇神木在卷轴上明明是第四位,现在却还没点亮,若是已经点亮,也不用那么苦那么难了,怎么回事啊……”声音很轻,在风里转瞬即逝,但祁昭还是听见了。他一怔,整个人就那么听在了那里,而后就听到眼前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祁昭。”祁昭抬头,谢慎满身风尘站在他前面,发尾被风拂起,衣摆猎猎作响。他面容有些疲惫,但眉眼依旧温柔,微笑着朝祁昭伸出手,声音低沉好听。“来,让我抱抱你。”作者有话要说:  阿湛湛:“宝贝们,来,让我抱抱你。”【果然这句话无论是谁,说出来都炒鸡攻啊23333】第103章 第103次不正经祁昭抬头看着他。谢慎依旧张着手站在那边, 眉眼温柔,唇角含笑,眼瞳湖光水色一般, 祁昭能从里面清楚看到自己的模样。他不再犹豫, 抬脚上了最后一阶石阶,还未站稳, 便被人紧紧抱住了。鼻尖充斥着熟悉的檀香味, 耳边是谢慎沉稳的心跳, 祁昭静静在他怀里待了一会儿,等到四周已经有许多人看过来时,抬头朝谢慎一笑:“你一直在城楼上站着,还没沐身就抱我, 不讲究。”话刚说完, 听见边上的渡闻啧了一声,祁昭才响起来自己进勾陈塔要比谢慎来城楼早的多,若说起不讲究,还是他要更甚一些。小傻子默默把头重新埋回谢慎肩膀, 后者垂首,低声在他耳边一笑:“你看看,你我多么相配。”这么不讲究的时候也能说骚话,很可以了。当城主的人就是不一样。祁昭抿唇偷偷笑了笑,就听见谢慎身后有人干咳了一声,他抬头看过去,过来的人是秦修。他站在那边慵懒笑着, 见祁昭看过来,挑眉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有什么事不能晚上再说么?你看看渡闻,就是比你矜持。”渡闻正和越沧小声说着话,确实没亲没抱也没做什么。祁昭:“……”祁昭从谢慎怀里挣了出来,红着耳尖看向秦修:“怎么只有你和谢慎在这里,他们呢?”“自然是来等你的,至于其他人——”秦修指了指城楼更深的地方,“都在那里了,清晨辛夷的鬼兵刚撤,伤了不少人。”这是正经事,祁昭忙道:“那我们也赶紧过去吧。”秦修嗯了一声,转身朝城楼深处走,祁昭和谢慎跟着他走过去,刚走几步,感觉手指被人碰了碰,谢慎面无表情看着前方,手却轻轻握住了祁昭的手。谢城主不正经和假正经的时候都意外的反差萌,祁昭反手回握,眼睛弯了弯。城楼另一边。祁昭过去的时候,城楼上的狼藉差不多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秦戮和聂槃几人站在最边上,眉头皱着,都是很疲惫的样子。最先注意到他们的人是温故,唤了他们一声,其余几人随之回头,看到二人毫发无损,眼里终于多出几分真心的笑意:“欢迎回来。”祁昭和渡闻与他们一一说过去,上前朝城楼下看了看:“现在怎么样了?”话问出口的同时,城楼的下的模样也入了他们眼,底下四处白骨横陈,沾了泥泞的旗帜和布料碾在赤红的土壤里,像是一道道斑驳狰狞的疤。“不太好。”聂槃揉了揉眉心,将事情给祁昭说了,说的话和之前孟然所说的基本一致。等到说完,聂槃垂眼:“辛夷如今想以他的命换我们的命,大长老算过,说辛夷底子已经垮了,熬不了多久,就想在最后的时候将其余六城的封印解开,让剩下的六魔重塑昔日风光。”祁昭已经听小九说过这些,闻言点了点头,聂槃随着他的视线朝下看了一眼,接着说:“不过我们也有了些法子,再加着渡闻回来,若是我感觉不错,他的修为和卦术都精进了不少,这就够了。”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名字,渡闻偏头,瞬间明白了聂槃的意思:“我知道的,现——”刚说出几个字,城楼外突然想起一声尖利的哨声,随之有无数黑鸦从天边汹涌压下,骨翅带着腐烂的味道。聂槃漫不经心挥手,凤凰火从身周燃起扑向黑压压的鸦群,难闻气味在空气中蔓延看来,黑鸦发出凄厉的鸟鸣,被火焚烧化灰落了下去。而与此同时,远处出现重重阴影,祁昭仔细一看,发现那是许多穿着黑色罩袍的人,罩袍随风扬起,露出下面挂着腐肉的白骨。是辛夷的鬼兵。这些鬼兵似乎是感觉到了城楼的人气。当即加快了速度,黑影迅速朝城楼方向靠过来,身周黑雾萦绕,周围都黯淡起来。 第237章 他在床上窝了一会儿, 掀开被子下了床, 脚沾地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刚一动,腿骤然软下去,随着惯性往边上倒去。祁昭下意识闭上眼, 片刻后接触到的却不是冰冷和疼痛, 而是温暖柔软的布料。还带着淡淡的兰草香气。祁昭睁眼,谢慎扶着他在床榻边上坐下,眉眼带着笑:“这是怎么了?”祁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脚踝的布料往上翻了翻, 隐约看得见小腿上密密麻麻的吻痕,不由脸一红:“……明知故问。”谢慎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上面痕迹后不动声色勾了勾唇,将祁昭的腿放在自己腿上温柔揉着,问:“饿了么?”祁昭摇头,靠在他肩膀闭了闭眼睛:“不饿,但是还困。”“困也正常, 昨夜的小瓷瓶虽然没用完,但也只剩了个底。”祁昭:“……”祁昭用看斯文败类衣冠禽兽老司机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眼里的意思,谢慎低低一笑:“不如我们今晚接着再把剩下的那些用完?”“……休想。”祁昭凶巴巴看着他,“谢城主,以前的你很正经的,不能这样。”谢慎眉头稍稍一挑,没说话,但祁昭说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这话说的实在是昧良心,毕竟谢慎的不正经和小心机是从头到尾贯彻的,当初木纹被摸一下,都能激动到枝叶不停颤抖。祁昭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一声:“咳。”摸鼻子是他心猿意马时习惯性的动作,谢慎自然清楚:“在想什么,嗯?”祁昭还没从方才的想法里回神,无意识便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反应过来后老脸一红,刚想说些什么岔开话题来补救,可是已经晚了。谢慎在边上低声笑起来,目光缱绻极了,低头在他眼角脸颊吻了吻,每一个吻都特别温柔特别撩。小傻子对这样的谢慎从来没有抵抗力,腰很快软了,而就在他以为接下来或许会发生些什么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敲响了。这种时候被打算是很容易暴躁的,祁昭皱眉朝门边看去,听见越沧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谢城主,是去城楼的时辰了。”谢慎应了一声,抱着祁昭到榻上躺好,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亲:“你腿软着,之前在勾陈塔不眠不休的约莫半月,就莫要出去了,再睡会儿,门上我布了结界,除非你亲自开,否则没人能闯进来,等着我,我正午就回来。”祁昭知道自己现在是决计走不了路的,没打算逞能,笑眯眯说了声好。谢慎目光柔和看了他一眼,将被子为他掖好后不再多留,起身出了门。屋子里重新静了下来。祁昭在手腕戳了戳:“小九。”小九现在可以说是已经到了召之即来的状态,薄荷绿团子很快出现在祁昭身边:“祁昭昭你终于叫我了,其实我刚才就想出来,但看见你和谢城主你侬我侬,就没好意思。”祁昭眯了眯眯眼睛:“我觉得不对劲。”“嗯?”祁昭伸手捏住团子,往两边一扯:“都这种时候了,我怎么看你就一点都不紧张?”“哎呀痛,别扯别扯,我作为池木的肉身已经毁了,如果团子也被扯坏,成孤魂野鬼了怎么办?”祁昭心一颤,立即收了手:“你的肉身……”团子在祁昭松手的同时便滚到了安全的位置,欢欢喜喜晃了晃:“骗你的,么么哒!”么么哒。……个鬼。沉默三秒后,祁昭掀开被子,开始撸袖子,小九在这种时候相当机灵并且有眼色,迅速往后一滚,祁昭伸手去够它,眼看着就要够到,门再次被敲响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祁先生,谢城主命我前来送早膳。”祁昭应了一声,给小九使了个眼色让它藏好,起身下床前去开门,刚打开一道缝,还没看到人,门外人还沾着陈血的衣摆就探了进来。“祁昭昭,关门!”祁昭反应极快,在看到衣摆的瞬间便反手关了门,但却晚了。一只干枯犹如树枝的手迅速插入门缝,手上覆着灵力稍一用力,门上立即出现一道裂缝,随即裂开,变成一块块残缺的碎片。薄荷绿团子跳到祁昭怀里,把周围沾了魔气的碎片替他挡了去,烟尘滚滚里,门外的人缓步走进来,还是穿着那间宽大的黑色罩袍,声音沙哑:“好久不见,祁昭。”说罢,他目光移到祁昭怀里,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说:“你也是,好久不见。”感觉到怀里的团子僵了僵,祁昭不由自主将它抱得更紧了些,这无疑给了小九不少底气,他放松下来,波澜不惊道:“无妨,很快就要不见了。”辛夷漫不经心摇头:“年轻人说话还是给自己留条路,你的肉身还在我那里,怎么就敢说大话?”小九嗤笑一声,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打断,道:“辛夷,你这话说的也是没有道理,就凭你现在,敢对我的肉身动手脚么?”辛夷一顿。“藏魂井,毁损肉身毁的也只是魂魄的肉身,即便你解了封印将肉身取出如何,也毁的差不多了……让我猜一猜,你现在还能现行,难道不是靠着我肉身上的印记么,如果我的肉身毁了,你就只能是孤魂野鬼了。”“孤魂野鬼,也有你一份。”“我从前就是孤魂野鬼,魂魄游离了那么些年才重新开始,何惧之有。”辛夷不吭声了,沉默良久,突然眯了眯眼:“你在拖延时间?”他猜得确实不错,虽然祁昭不知道明明渡闻设了太极阵辛夷依旧能进来,但他的魔气藏不住,城楼那边如今定然已经有人在往这里赶,差的只是时间。辛夷很快想清楚了祁昭的打算,脸一沉,当即不再多言,身周黑色腐朽的藤木出现,直接朝祁昭压过来,祁昭唤出云虚藤木挡过去,一光一暗两种属性藤木相撞在一起,光芒缠绕。“轰——” 第239章 小九立即正经起来:【现在辛夷灵魂不稳,还不敢强行夺舍你,这几日应该会去寻不少定魂的东西,你先耐心等着,之后按打算来就是。不过啊,说起来你这步棋走得也真是险,我都没想到谢慎会同意。】祁昭嗯了一声,缓缓笑了笑。……这事还要从祁昭和渡闻刚出勾陈塔的那日说起。众人都知道渡闻从勾陈塔里出来后卦术和修为增进不少,但很少有人清楚,其实祁昭过塔后,感知力也到了巅峰。于是那日在城楼上见到鬼兵临城时,祁昭敏锐发觉,这些鬼兵身上残留的辛夷气息极其微弱,也就是说辛夷已经有段时间没离它们太近了。如今正是紧张时候,即便辛夷魂魄不稳不出阵,也不会离自己的鬼兵太远。那么便只剩下了一个可能——他已经潜进了朔方城。这样的想法在祁昭进城主府第一瞬间得到了证实,之后四人先绕路去了别处,商议许久后将事情定下,这才又回了城主府。定下的事其实也不复杂,约莫是将从前在拍卖行的戏精套路又重来了一遍,偏偏辛夷心思好猜的很,就又成了。接下来就是等。等辛夷自以为魂魄稳定到足以夺舍的那天,就是祁昭将备好的大礼送给他的时候。“你现在能知道谢慎那边如何么?”想了想,祁昭继续问小九。因着辛夷知道腾蛇神木,祁昭的乾坤袋和谢慎从前给的那片腾蛇神木叶子已经被收走,他之前就预料到了这般境地,便将云虚藤木的叶子给了谢慎,到时谢慎靠着它,就能找到祁昭现今所在的地方。【谢城主做事你还能不放下心么?他已经知道你在哪儿了。】“那就好。”祁昭笑笑,“那我就继续等了。”小九嗯了一声,祁昭又和它说了一会儿话,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响了起来,在角落停了片刻便走了出去。等到四周重新恢复静谧,祁昭睁开眼,在黑暗里看到角落有一处火点,是香炉。炉上正燃着香,浓郁香气里,祁昭渐渐觉着有些昏沉,识海里的灵力也被一股烟雾堵在了里面,也不慌,垂头勾了勾唇,重新闭上了眼。……时日慢慢走,五日过去。这五日里辛夷没再出现过,只遣了人送饭。他可能是顾及肉身,倒是没苛待祁昭,怕影响胃口没让白骨人送,而是让藤木勾着送进来的。祁昭也不客气,确定里面没添不该有的东西后,该吃吃该喝喝,困了就睡,很是没心没肺。这样又过了几日,辛夷终于有了动静,这日清晨,祁昭睁开眼,便就着外面晨光看见了站在边上的辛夷。他没戴面具,浑浊的眼在祁昭身上上下打量一圈,勾出一抹狰狞而扭曲的笑:“祁先生,在这里住的还好么?”祁昭很诚实:“又阴又冷,不如城主府舒坦。”辛夷眯了眯眼,半晌,温柔笑了:“没关系,很快我就能让你过得很好。”说罢,他直起身:“祁先生,随我走,可好?”话虽是问话,做的事却很直接,手一挥,身后便有白骨人笼了上来,用藤蔓将祁昭托了起来。那阵血腥气味着实难闻,祁昭往前走了一步,微笑:“我自己走就是。”辛夷不计较,兀自迈开了步子,白骨人随之笼在了祁昭两边,逼着他朝前跟去。二人一前一后走着,约莫一刻钟后,辛夷停下脚步:“到了。”祁昭抬眼,眼前是一间赤黑色的屋子,很小。辛夷朝后瞥了一眼,白骨人会意,躬身在门边守着,辛夷强制带着祁昭进了门,刚进去,便嗅到一阵浓郁的血腥味。血腥气里,祁昭也看清楚了面前的景象,屋子中间雕刻着神秘的阵图,阵图外有八道沟壑,红色的液体沿着沟壑蔓延而来,渐渐填满的阵图里的纹路。那是血。辛夷的眼神热烈起来,带着祁昭走到阵图中间,手下用力,强行让他坐了下去。辛夷随之在祁昭面前坐下,眼底浮现出炽热之色,手下凝出暗色的光,往地上一覆。阵图上的血线蔓延速度顿时加快,半晌,窸窣声下响起,黑色沾染着赤红的藤蔓从阵图里探出,将祁昭牢牢固定在了上面。祁昭皱眉,试着挣了挣。辛夷的眼神在这一刻更加滚烫,声音沙哑里带着蛊惑的意味:“别动了,放心,不会疼的,很快就好了。”【蛊惑之术,你该昏了。】祁昭嗯了一声,眼神里的光渐渐淡下去,很快便成了茫然麻木的模样。辛夷看见,定祁昭神智完全丧失后,手指微动,将另一端虚虚刺进了自己的手腕。阵法图立即震动起来,血液游走疯狂。藤蔓缠绕上祁昭的脖颈,渐渐收紧,祁昭在窒息感里闭上眼,慢慢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撞击着自己的识海,想要把他的灵魂撞进去。他也不抵抗,依旧闭着眼。面前辛夷的眼越来越灼热,手腕上的血顺着藤蔓蔓延,很快到了另一端。祁昭清楚,走到这一步辛夷已经不能往回手,等到血碰到自己也是覆水难收,当即不再犹豫,睁开了眼。辛夷瞳孔猛地一缩,愤怒发出嘶哑的声音,守在外面的白骨人瞬间出现在门边,手提骨刀走了过来。而就在它们离祁昭还要不到半米时候,背后利器破空声传来,数十柄长剑笼着蓝光凭空出现在上当,猛地朝辛夷和白骨人劈了下去。第106章 第106次不正经惊蓝剑锋芒内藏, 剑身敛着的暗芒掠过四周,白骨人顿时化为齑粉。四周光芒里, 谢慎提剑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眉眼清淡, 底下半点情绪都没有。辛夷回首看见他, 哪里还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神情瞬间扭曲起来:“好,好……”他嘶哑笑了一声,衣袖拂起,随之便有沉沉黑雾在他身周笼现,无数白骨人从雾气里走出,黑洞洞的眼看着谢慎, 喉咙里发出狰狞嘶哑的吼声, 却在下一秒又重新成了灰。辛夷自然清楚这些东西并不能挡住谢慎, 但没关系, 他需要的只是时间,一点点就好。这么想着,他回头看向祁昭, 赤红的眼眯了眯, 缠在祁昭身上的藤蔓一顿,随即疯了一般往上迅速蔓延。眼看着它就要缠上祁昭的脖颈, 辛夷面上出现几分放松,却看着原本眼神麻木的人突然抬起了眼,而后缓缓勾出一抹笑。那笑很好看, 温和柔软,连带着眼底都渐渐出现了湖光山色。却让辛夷心头大骇。短暂的惊骇过,辛夷抿唇分出一枝藤蔓,尖端汇聚浓郁的灵力,朝着祁昭的手腕刺了过去。它速度很快,辛夷眼里出现几分志在必得,可下一秒,那点轻松就突然间重新化为了泡影。原本暗沉阴冷的屋子里突然出现了一点灼人的光,生生将眼前的藤蔓挡了下去。而几乎同时间,祁昭眼里的神采彻底恢复如前,识海里被压制的灵力突然翻涌起来,以汹涌之势从身周迸发了出来。四周光芒大盛。灼目白光里,祁昭听到一阵接连不断的树枝折断声,缠在他身上藤蔓一节节碎裂开来,霎时间将笼着的黑雾冲散的干干净净。 第241章 之后的话才看到城门外渐渐走进的三个人影后戛然而止“开城门!”渡闻转头吩咐,而后欢欢喜喜下了城楼去接他们。祁昭看到他也很高兴,笑眯眯招了招手:“渡闻。”三人走近,背后的池木也进了众人视线,渡闻之前听祁昭说过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很快想了清楚,没什么反应,倒是后面跟着的元崎皱眉:“池木?”他目光在池木身上打量片刻,将祁昭往边上拉了拉:“我怎么觉得他有点不对?”祁昭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元崎犹豫了一下,说:“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从前池木是辛夷扮的,那时元崎没由来看他不顺眼,现在却变了。不得不说元崎确实是徐老门下最有天赋的弟子,即便特别懒散。他笑了笑:“是有一些事,稍后再对你说。”元崎点头,那边秦戮几人也走了过来,他们眼里池木的灵魂一直是辛夷,见到他后不由一顿。注意到他们的眼神,祁昭偏头朝谢慎看了一眼,后者会意,淡淡开了口:“先去书房。”众人颔首,便不再在城楼多待,回了城主府。回去城主府后,池木自己把他和辛夷之间的事给他们说了,至于他和祁昭的部分,则是按着附魂这样还不算太骇人听闻的方式说了出来。听他说完,秦修勾了勾唇:“所言不假。”这么说着,却又不动声色朝祁昭看了一眼。祁昭知道他是瞒不过秦修的,没说完。周围众人听见秦修这么说,对池木的戒心也散了,话题没在他身上继续停,重新绕到了辛夷那里,开始说最后的打算。四周重新喧嚣起来。人生嘈杂里,池木却仿佛游离其外,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腕,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第107章 第107次不正经晚些的时候, 书房里众人各自散了。祁昭和谢慎回了住处,池木暂时还没住的地方, 便先跟着他们回去,那边渡闻则吩咐了人去将隔壁院落的屋子给收拾出来。祁昭窝进藤椅, 舒舒服服将边上毛茸茸的毯子盖在身上, 惬意的眯了眯眼:“舒服。”池木微微一笑,因着谢慎在边上有些拘谨,没说话。祁昭看了他一眼,觉得池木此人有些精分,这样看上去温和又矜持,甚至还可以说有些高冷,但他作为小九的时候却不是这么回事。戏精学院同出一脉。祁昭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眼睛弯了弯, 谢慎目光柔和将一碟点心递过来, 刚要说话, 就听着外面有敲门声响了起来,说是秦戮有请。要做的事祁昭也清楚,加固结界。辛夷此前神魂就不稳, 如今又被夺舍阵法反噬, 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所剩时间不多,要用的手段自然会更加偏执, 还是防着为好。这是正事,祁昭看向谢慎:“早些去早些回,我等你。”谢慎眼神顿时更温柔了几分, 低低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他一走,池木脸上立即浮现出“太好了家长终于走了”的神情,扬眉一笑:“祁昭昭。”话说完,却看到祁昭正细细看着他,很是认真的模样。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池木渐渐觉得有些无所适从:“怎么了?”祁昭摸了摸下巴:“你知道么,之前我看《大道初生》的时候是很喜欢你的,但后来被辛夷这么一折腾,难免有阴影。这书我还打算二刷三刷的,先洗洗眼睛。”池木:“……”池木无奈笑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么?”祁昭眯了眯眼:“还真有。”他直起身子:“你还记得么,辛夷之前说过他恨谢慎,因为晚景城下封印的是他的心上人。”池木瞬间懂了祁昭的意思:“你是说,用这人把辛夷逼出来?”这确实是个法子,辛夷现在元气大伤,可以说是在趁他病要他命的状态,当务之急就是将他寻到。可魔族藏匿之道向来是巅峰,若是他不愿意,还真没人能找得到。“我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祁昭淡淡道,“他用你的肉身为由牵制我和谢慎,如今我用那人的肉身引他出来,很公平的事。”池木深深看了他一眼,感叹道:“这种自家的傻孩子终于成熟了的感觉,则。”祁昭:“……”他突然觉得还是高冷的池木比较对他胃口。祁昭的神情明显愉悦了池木,池木轻声笑起来:“具体的法子呢?”祁昭暂时还没往深里想,就把一些暂时有的想法给他说了,闻言,池木微微皱眉:“七城下封印的都是魔祖,除非血脉之力耗尽,否则神魂不死不灭,而他们是不介意用残忍的法子夺舍的,恐怕威胁不到辛夷。”祁昭沮丧的耷拉下眼睛,像只失望的小动物,毛发柔软,可怜巴巴。池木笑着摇头:“没事,慢慢想,辛夷的性格我也是清楚的,谨慎的很。如今定然会藏起来养伤筹谋,不到自觉万无一失是不会出来的,你还有时间。”说着,他眼里出现几分犹豫:“还有……祁昭,腾蛇神木的图腾到现在还没亮,这事你有想过么?”祁昭一怔。“我那时亲眼目睹浮生界颠覆,灵魂冶炼十年后受一道声音指引,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遇到了你。其实后来那声音还出现过一次,说图腾其实是一切事情的终结,若是它完全点亮,无论你我,都能得到想要的人或事。”池木抬眼:“如今只有谢慎的血脉图腾没有亮起,我总之是……”他顿了顿,到底还是将后面的不安心三字咽了下去。可祁昭哪里会不清楚他的想法,也随之沉默了下来,许久后,低低嗯了一声。之后就没人再吭过声,四周突然寂静。祁昭低头窝在藤椅里,心一时间乱到了极致。腾蛇神木的图腾不亮他不是不清楚,此前一直安慰说是迟早的事,可一步步走到现在,已经不能再那样想了。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整个人都颓了下去。池木看着也不好受,扯了扯唇角:“好了好了,现在也别想那么多,之前的图腾不也是不经意就亮了的么,谢慎这里也便顺其自然就是。” 第243章 祁昭从温故的话里听出了两点。一是血笛之力非同寻常。二是辛夷是已经在拿命搏。他猛地抬头,那边辛夷还在吹着笛子,猩红的血源源不断从他唇角流出来,渗进笛身,慢慢的,笛子仿佛有了生命,开始吞噬血液,原本通体洁白的骨笛颜色渐渐深沉起来,最终成了浓厚到快要发黑的红。周围突然静了,紧接着狂风大作,有厚重的死气自风而来,尽头处掀起浓浓黑雾,很深很沉,掺杂着尖利哭声。辛夷面上露出一抹疯狂的笑意,停止了吹奏,可那边的哭声却比笛声还要阴冷。那阵浓郁朝着朔方城方向慢慢笼了过来,无数白骨骷髅,魔魑妖鬼从黑雾里慢慢走出,仿佛没有终止。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周围尽是身上缠绕着死气的妖鬼,有些站在地上,有些浮在半空,阴森的眼一同看向朔方城,眼神是如出一辙的狰狞。天边日光被遮蔽,阴冷灰暗。秦戮和谢慎七人在黑雾刚出现的时候便张出结界将主城内外全都笼了,七名天阶神木血脉修者布下的结界,还缀着无数阵符,才勉强将无数妖鬼挡在了外面。可这也不过是暂时的事。妖鬼汹涌而来,身上凝结着的死气太重,几乎是瞬间便穿过了渡闻的阵图。它们在结界边停下,歇斯底里抓挠,透明屏障上不停有暗光浮现,微微往里凹陷。祁昭皱眉:“这能撑多久?”“最多半月。”谢慎握着惊蓝剑一挥,结界外的妖鬼群出现一道缺口,又很快被后面的填补上来。背后的黑雾依旧沉重,只要它不散,妖怪就不会停止出现。如今有两个法子。要么等辛夷自身灵力枯竭,妖鬼不攻自破,要么直接动手,将事情稳下来。前者不确定因素太多,辛夷纵横这么些年,总有些底子,谁也不知道他能撑多久,万一朔方城在他之前先熬不住,一切就毁了。能做的只有后者,可究竟如何做,一时间却也想不出来。祁昭低头沉思许久,见边上的人都不说话,拧眉开了口:“我们需要人。”他指了指底下被黑雾笼着的妖鬼,继续说:“虽然我们无法克制血笛,但辛夷自身已经快到了尽头,熬不了多久,我们只要比他撑的久一些便能好。若是人多些,等结界要消失的时候一齐将妖鬼挡住,把重设结界的时间留出来,就足够了。”众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稍稍一顿后,顾从之先开了口:“确实是这个道理,这样,稍后我便传令回遗风城将修者和灵植师召来,至于能来多少人,挡住挡不住,便只能看造化了。”另外几人也是一样的意思。众人又将事情稍稍安排了一下,因着秦戮的剑是诛魔之剑,能让妖鬼不重新凝体,便让他先留在了城楼,其余人则各自回去往城池传令。祁昭和谢慎是最后走的,刚转过身,便感觉到背后射来一道目光,如芒在背,恶毒又冰冷。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对上辛夷的眼,那双眼已经彻底变成了猩红的颜色,偏执和疯狂沉淀在最深处,诡异极了。……正午,秦修几人各自往城池传了信。朔方城的修者和邻灵植师已经尽数去了城楼,竭尽全力为城池守着最后一道防线。祁昭从在城楼上时眉头就皱着,直到回来也没放松下来。池木站在他边上,同样皱着眉,半晌低低开了口:“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他有血笛,若是我知道,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用他来换我的肉身,便不会走到这般地步了。”“我觉得,都是天命。”祁昭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所以不用后悔,也不用责备任何人。”迟木垂眼,嗯了一声。祁昭看向他:“再说这也未必是坏事,辛夷如今吹响了血笛,逃不开魂飞魄散的结局,这后顾之忧也就没了,至于其他……”他扬眉一笑:“我觉得我们是熬的过去的,你信还是不信?”“……我信。”池木皱着的眉终于舒展开来,顺便抬手将祁昭的眉心也揉开了:“也罢,尽人事听天命,总之无论如何也不会比之前更差了。”“这么想就好,而且还不一定熬不过去。”祁昭说,“最迟晚上,六城就能收到传令,城池彼此之间都用传送阵,倒是若是开启,十日内是能来的,只是不知道人会有多少,毕竟这个时节是他们云游的时候。”“会好的,到时再说,实在不行,我便……”“嗯?”祁昭没听清楚,偏头看他。“不,没事。”池木手指一顿,垂眼把话题岔了过去,“好了,你许久没吃过东西了吧,先去吃一些填填肚子,稍后我们去城楼。”“好。”祁昭应下来,随后又去里间唤了谢慎,一同推门走了出去。下午又在城楼待了半天,回来时晚景城谢清的回信也到了,说是已然准备妥当,待传送阵布好便会前来。如祁昭之前预料,也就是隔日的事。深夜,四周万籁俱寂。祁昭躺在榻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耳边总能听到那阵阴冷的鬼哭。可事实上,城楼的声音根本不会传到城主府。他忍不住翻了个身,又怕把谢慎吵醒,之后就没再动,僵硬着身子躺在那边。胡思乱想间,突然感觉身边的人动了。谢慎伸手握住他的手,声音也是清醒的:“睡不着么?”角落里的灯火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燃了起来,祁昭干脆坐了起来,偏头对上谢慎的眼:“你还不是一样。”谢慎低低笑了一声:“嗯。”他没问祁昭在想什么,只静静看着他,无声的等待。祁昭抬眼凝视墙壁上他和谢慎的性子,良久,轻轻开了口。“谢慎,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的图腾么?”谢慎眼神一晃:“怎么了?”祁昭垂眼:“只有腾蛇神木,还没点亮,我不知道原因……可是,如今辛夷的事已经到了尽头,我心里清楚这已经拖不得了,但,但……” 第245章 说罢,他直起了身,眉眼依旧清淡,但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耳尖那抹若有似无的淡红。祁昭一直觉着谢城主这一点很神奇,明明每次是他先不正经,但被流氓的人还没事,耍流氓的倒是先不好意思起来。不过,他喜欢。这么想着,祁昭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唇不由自主勾了勾,伸手在谢慎耳尖一捏,揽着他朝城楼方向走。被拉着的谢城主耳尖顿时变得更红,没说话,却紧紧握住了祁昭的手。背后秦修刚从城主府出来,便看到了前面他们的小动作,啧了一声,随之跟了上去。城楼。这里是黑雾最深最沉的地方,明明是白昼,四处的灯火却依旧燃着,只有这样才能堪堪看见周围的模样。祁昭上了城楼,迎面一阵藏着血腥气的风拂来,瞬间便将他提着的灯熄了。祁昭重新点上,走到城楼边上低头看过去,下面聚着的妖鬼比起昨夜更多了些,嘶哑嚎叫着撕扯结界,模样狰狞而丑陋。结界经了七八日无休无止的黑雾侵袭和妖鬼撕扯,到现在已经成了薄薄的一层,看上去一戳即破。祁昭扬手将云虚藤木笼过去,淡色的光刚出结界,瞬间便被撕扯殆尽。他心沉下来,偏头看向渡闻:“六城那边有消息了么?”渡闻摇了摇头,神色同样凝重:“只能等。”重设结界其实不难,难的就是必须要保证布结界的空当妖鬼进不来,召六城之人前来也是为此,但现在人还没来,只能撑着。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撑过去。祁昭抿唇,往城楼的其他地方看了看,片刻后,突然听着周围的鬼哭骤然大了起来。而就在这声音出现的同时,祁昭发觉后面的那团黑雾开始动了,雾气勾缠袅绕,重重叠起,看起来居然比背后的浓重夜色还要暗几分。这显然不对劲。那团黑雾是辛夷耗着血脉之力撑起的,按理说不该有变化才是,而如今突然如此,祁昭眯了眯眼,心里陡然间多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池木也注意到了黑雾的异常:“祁昭,这是不是——”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周围突然狂响的风声给掩盖了下去。这阵风不知是哪里来的,阴冷刺骨,力度大的很,祁昭差些被它带倒,反应过来后急忙抓住边上的栏杆,堪堪稳住。狂风一直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慢慢缓了下来,可那层浓郁的血腥味却没散。众人一同朝城楼下看过去,底下的黑雾在狂风起的间隔里已经更浓厚了几分,边缘散着雾气。雾气中,一道人影缓缓从深处走了出来,淡淡抬起眼。周围的灯火重新被燃上,烛火摇晃里,祁昭垂眼,霎时间对上了辛夷的眼,那双眼是前所未有的平和,没有往常见惯了的狰狞和阴狠,沉如深渊,无数情绪被掩藏在深处,什么都看不清楚。如此平和的辛夷,却突然让祁昭的心猛地跳了起来。他视线不由自主停滞在那边,许久都没移开,辛夷也没动,直直对上他的眼。这样过了不知多久,身边的风更冷了些,祁昭恍了下神,就看着辛夷的眼神慢慢变了。依旧不是狰狞和阴狠,而是许多种很在不停变化着的复杂情绪。最初时藏着淡淡喜悦的期待,而后变成显而易见的憧憬,像是春天时枝头的第一抹新绿,温暖,宁静,生机勃勃。它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生根发芽,却突然间黯然失色。从此那抹憧憬被暗色覆盖,成了难以言喻的晦暗和苦楚,像疮疤一般刻在心上眼底,一过许多年。而漫长岁月里,这块伤疤未曾掩去,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盘踞,重新衍生出新的憧憬,又经受抹杀。到最后,无数情绪就这么黯淡下来,融合在一起,最终成了厚重的……不甘心。将辛夷眼里最后剩下的情绪看清楚,祁昭一愣,就看见辛夷突然笑了,眼瞳乌黑看着他,无声说了四个字。——“时间到了。”祁昭心里咯噔一声。那边辛夷说出四字后便垂下了头,从怀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展开细细凝视许久,而后小心翼翼放回去,又将血笛重新取了出来,递到唇边,刺耳喑哑的低声瞬间响了起来。他之前已经吹响过一次,召来无穷无尽的妖鬼,如今重来一次,耗的是他所剩不多的命数,要的是更多人的命。城楼上众人在见到他拿出血笛时便有了动作,但是却也无济于事,妖鬼实在太多,藤木刚探出去就被撕扯成灰,在结界最前面的刚被剑气诛杀,后面也随之源源不断添补上去。根本牵制不了。笛声里,周围雾更浓了。辛夷费力握着笛子,他吹得很辛苦,每响一声就会有鲜血蜿蜒其上。不出片刻,笛身上面已经被血覆盖,颜色深沉极了。无边无际的黑雾在他身后蔓延,妖鬼从雾气中衍生出来,仰头发出阴冷的嘶吼声,层层黑雾笼在他们身上,指甲锋利,眼瞳赤红。与此同时,笛声戛然而止。辛夷彻底没了力气,狼狈的半跪在地上,浑身血肉又薄了一层,如同骷髅,目光却灼热无比,死死看着朔方城,缓缓抬起手。他背后无数妖鬼一齐抬头,嘶赤红的眼散着阴狠的光,身子膨胀了数倍,喑哑笑着弓下身。而后齐齐朝城楼扑了过去。作者有话要说:  分享一个和男票的日常23333.卡文,戳男票聊天。我:“嘤嘤嘤怎么办卡文啊不行了。”男票(亲亲抱抱举高高并发红包摸头安慰):“现在好点了吗?”我:“完全没有的,卡文太痛苦了。”男票:“有多痛苦。”我:“大概比失恋还痛苦吧。”男票:“……”沉默了好久,很暴躁的说:“和我在一起,连委屈都没让你受过好吗,更别说失恋的痛苦了,你说这话良心痛不痛?” 第247章 “……太好了。”陆作冰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带了笑:“都是有因果的。”祁昭现今的心情很复杂,根本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但此时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将渡闻交给匆匆走开的越沧,唤出藤木往下缠绕过去。城楼上白光融融,城楼下黑雾却也深沉。辛夷吹着笛子,黑雾弥漫里,妖鬼的攻击力越来越强盛,谢慎这边的结界也几乎成了型,表面灵光。六城修者们在路上已经听越沧说了他们要做的事,心里有底,知道时候是要到了,不约而同屏息等待着。一秒。两秒,三秒。……十秒。“咔嚓——”清脆的声音响起,城楼结界应声而碎,妖鬼瞳孔红光一闪,迅速扑了上来。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朔方城内的修者一齐将手下的灵力凝到了巅峰,妖鬼被强光冲散,一时间居然没有填补上去。辛夷瞳孔一缩,急忙又抬起笛子,却已经晚了。谢慎几人手下的结界彻底成型,缓缓浮在了半空,众人看见,当即将掌下的灵力再次强行激发,妖鬼须臾间被冲开一段距离。而在缝隙出现的同时,城楼上七人手腕齐齐下压,结界瞬间覆下,将冲开白光扑上来的妖鬼挡在了外面。“咳——”辛夷半跪下去,唇色发紫,歇斯底里咳嗽起来,片刻就有猩红颜色源源不断从他口中溢了出来。如今朔方城的结界已重塑,而且还有了六城的修者,他们能熬下去,可辛夷不能。这一点祁昭清楚,辛夷自然也清楚。他沉默的抹去脸上的血,抬头看着城楼,半晌,沙哑笑了起来。这声音很轻,和之前掺杂着阴冷的笑不同,更多的是悲凉和自嘲。他就这么笑着,半晌,颤颤巍巍从怀里将那张泛黄的画卷又拿了出来,手指带着珍视的意味在上面摩挲数次,而后目光一沉,起身拂袖,整个人瞬间凭空消失在了黑雾里。他离去了,血笛的雾气却还在,妖鬼嘶吼声依旧。但这已经不足为虑,众人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放松和喜悦。一片宁和欢喜里,池木却格格不入,突然苍白着脸伸手扯住了祁昭的衣服。祁昭回头看他:“怎么了?”池木嘴唇颤了颤,凝重开了口。“辛夷……他往晚景城方向去了。”第111章 第111次不正经祁昭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几乎是在池木话音落下的瞬间, 祁昭便想起了之前辛夷说过的话——他的心上人被封印在晚景城底下。祁昭朝谢慎看过去,后者眉眼清淡站在旁边, 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池木继续道:“辛夷神魂耗尽就是这几天的事,依他的性子指不定还要做出什么事来, 你和谢慎还是快些回去, 朔方城这里不用操心。”祁昭心里迅速有了决定:“好。”说罢,他转头看向越沧,问:“传送阵现在还开着么?”越沧还未开口,孟然先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开着的开着的,走走走,我带你们过去。”秦戮几人也都是让他们回去的意思,嘱咐道:“小心些。”祁昭颔首和他们道别, 之后便不再在多做停留, 和谢慎一同跟着孟然下了城楼, 匆匆前往传送阵。朔方城的传送阵在勾陈山脚下, 约莫十米的石台,古朴庄重。祁昭三人过去的时候,石台周围的白光已经淡了不少, 长老府的人守在边上, 见到他们有些惊讶:“谢城主,祁先生, 这是怎么了?”祁昭将事情三言两语给他说了,闻言,那人眉头皱了起来:“重新开启传送阵需要半个时辰, 如今还差一刻钟,只能稍作等候。”这事急也没办法,祁昭只好在旁边等着,谢慎看出他的焦急和紧张,轻轻握住他的手:“别急。”祁昭心不在焉嗯了一声,突然和想起什么一般,猛地抬起头:“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晚景城下封印着的人是姜睺魔祖,是不是?”谢慎颔首。祁昭迅速将魔书从乾坤袋里拿出来,翻到了姜睺的那页,密密麻麻的文字瞬间入了眼。姜睺,万魔渊七祖之首,性子深沉,不苟言笑。昔日万魔渊众魔松散无定数,百年后他出现,同其余六人一同将势力收拢,建立了魔宫。此人一生不爱美色不爱财,最重权势,手段城府七人里最是深沉。若最初醒过来的人是姜睺而不是辛夷,如今还不一定是什么模样。祁昭心沉了下来:“辛夷是不是想把姜睺唤醒?”谢慎淡淡嗯了一声。若是想解开城池封印,唯一的方法就是用神木血脉来血祭,但辛夷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可能对谢慎有任何危险。 第249章 辛夷低低笑了,目光痴迷灼热看着湖底的人,摇晃着起身,慢慢朝湖水走了过去。他每走一步,湖水就跟着颤抖一下,掀起波澜,水棺也慢慢被推着朝上浮起,浓郁的魔气再次蔓延,祁昭瞳孔一缩,霎时间,突然就有一些画面挤进了他的脑海。赤色蔽空,尸横遍野,被剜眼的渡闻和被长枪穿心的越沧,血肉分离的魏怀,葬身城楼的秦戮,聂槃……很多很多人。还有尸骨俱消,魂飞魄散的谢慎。姜睺绝不能活!祁昭猛地抬头,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了,谢慎垂眼,神情淡淡的,眼神却深沉如渊,很多情绪藏匿在最深处,祁昭看不清楚,只看见了谢慎唇角缓缓勾出来的笑。他笑的温柔极了,缱绻又眷恋,祁昭从前特别喜欢他这般模样,可现在看着,心里突然咯噔一声。谢慎眼里的不舍一闪而过,却没说话,手里凝出一团光,腾蛇神木随即出现在他怀里。祁昭猛地抓住了谢慎的手:“你想做什么?!”“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腾蛇神木的图腾没点亮,是不是?”谢慎垂眼,“当时我没什么都没说,但我想,其实我是知道的。”“梼杌神木亮起是因为秦戮神魂保留,凤凰神木是因为涅槃,白泽和六合神木是因为血脉交融,勾陈神木是因为融合,太阴神木是因为陆煎水将天道占文赐予的东西给了你……一切都有契机。”祁昭怔怔看着他。谢慎朝湖水看了一眼:“而属于我我的契机,就在湖里。”此时辛夷已经快走到湖边,湖水波澜起伏,水棺越来越近。祁昭顺着谢慎的视线看了过去,片刻,瞳孔一缩。他看见水棺左边棺身上有一处凹陷,很熟悉,轮廓和腾蛇神木一模一样。祁昭目光移到谢慎手里的藤木上,晦涩抬头。谢慎手指轻轻抚在他脸颊:“从昔日道祖将万魔之首封印在晚景城开始,腾蛇神木血脉的宿命便就定下了,在魔主要苏醒时用神木本体重新将他封印,就是如此。”神木本体就是血脉和神魂,若是它没了,这世间哪里还有谢慎?祁昭的谢慎。祁昭心特别乱,大脑昏昏沉沉,一分思绪都没有。而就在他发呆的时候,谢慎手指一抬,腾蛇神木藤蔓瞬间伸长,朝着辛夷卷了过去。方才谢慎用惊蓝剑和伴生藤木尝试过,都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挡了下来,如今腾蛇神木却没受到任何阻拦,轻而易举便探了进去,将辛夷牵制在那边。果真是宿命。谢慎深深看了他一眼,迈出一步,他一动,祁昭瞬间反应过来,猛地抓住谢慎的衣袖:“不行的,谢慎,不行的。”那边的辛夷被腾蛇神木缠着,也将他们之前的话听在耳中,眼瞳瞬间赤红,死死盯着水棺里的人,嘶哑叫着挣扎起来。动作间,越来越多的血从他身上渗出,姜睺手指颤了颤,眼里的无神霎时间褪去一分。谢慎看了一眼,手缓缓覆在祁昭手上,目光依旧温柔:“我可能,没办法陪你过拾春节了。”说罢,他手下用力,将祁昭抓着他衣袖的手松开,手指一动,一道结界瞬间在祁昭身周笼起,保护着他的同时,也隔住了他。做完这些,谢慎抱着腾蛇神木退后,目光凝视祁昭半晌,转身一步步朝湖边走了过去。祁昭眼里心上一片空白,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想出去,整个人却被结界禁锢着,迈不出步。谢慎步子很稳,穿过湖外无形的屏障后走到了湖边,回头又一次深深看了祁昭一眼。那双眼里的不舍和眷恋太浓了,浓到祁昭只觉得心被撕扯起来,撕心裂肺的疼。眼看着谢慎就要进入湖水里,祁昭心口一窒,眼前突然一片赤红。而就在这抹红色出现的同时,祁昭听到耳边有机械声音响了起来,就像他第一次听到的那般,僵硬平直。【叮,检测到剧情关键点且触发条件满足(神木图腾x6、天道之木x1、白泽珠x1),宿主可做出选择——是否替代封印。若否,则传送回现世,若是,宿主己身血脉则与腾蛇神木血脉效果一致,封印魔主。】【叮,请做出选择。】那边湖水已经漫上了谢慎脸颊。祁昭眼睛一烫,毫不犹豫选了是。那道机械音再次响了一声后沉了下去。紧接着,祁昭就感觉腰间一烫,之前陆煎水给的那截棕色树枝从乾坤袋里浮起,猛地融进他的手腕。浑身的血液霎时间沸腾起来,手腕处的光渡进脉络蔓延到识海,与白泽珠交缠,炽热温度陡然游走在血脉里,祁昭只感觉有一股力量从背后往前一推,推着他除出了结界,及至湖边,而后在那边的人反应过来之前纵身一跃。冰冷的湖水包覆全身,痛感自瞬间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无边无际的痛楚里,祁昭最后看到的是一道灼目的白光,淡金色的藤木伴随着白光从他身上分离出来,同白泽珠融合后猛地贴向水棺。脑海中霎时间传来撕裂般到痛感,之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第112章 最后一次不正经祁昭做了一个梦。梦里是草长莺飞的二月, 晚景城江畔的冰雪融了,春水褪去刺骨寒意, 温柔的风抚过白池花树,掀起新绿, 掠过城楼小巷四处人家, 最后遥遥一转,落在路上行人的肩头。这是这年最好的时候,秦戮和秦修彻底重修于好,温故和顾从之也成了亲,孟然照旧没心没肺开着他的小饭馆,偶尔搬着小板凳靠在门边晒太阳,就能看到小神棍抱着比他还高许多的太极幡路过, 逢人便弯着眼睛问一句。“这位客官, 铁口直断, 童叟无欺, 要不要来一卦?”看起来很像江湖骗子,偏偏人长的讨人喜欢,于是过去的人依旧不少。孟然看不过去, 抱着小点心边吃便捣乱, 如此数次后渡闻恼羞成怒,抱着太极幡就冲上来抢吃的, 孟然笑着往魏怀身后躲,魏怀便笑,顺势将他护住, 顺带着喂渡闻一波狗粮。渡闻就更气了,坐在边上沉默半晌,最终决定留下来蹭饭,以慰一颗受伤的心。祁昭在街道另一端笑眯眯看他们,不久,突然看着远处有人缓缓走了过来,玄衣末处绣着淡金色的树枝纹路,衣摆微晃,眼眸湖光水色一般,淡淡抬眼,就是最招人最好看的模样。是谢慎。祁昭眼睛亮起来,噙着笑朝他走去,他很快走到了谢慎背后,伸手在他肩上一拍,后者停下,却没有回头。祁昭一愣,下意识问:“怎么了?” 第251章 那双清冷的眼变得柔和,他的温柔从骨子里透出来,祁昭比谁都想珍惜。他笑了笑:“果然,我还是喜欢你好看的模样。”谢慎目光沉沉看着他,勉强扯出一抹笑来,低声问:“草木们还在洒金街,现在要过去么?”祁昭点了点头,谢慎从边上拿出披风披在他的身上,二人起身,慢慢朝外走去。池木站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久久都没有离去。洒金街。此时已经入夜,这个时间街道的店铺基本都关了,清静的很。祁昭打开灵植店的门走进去,草木们先是一愣,瞬间惊喜起来:“谢城主,祁昭昭,你们怎么来了?”“来看看你们。”祁昭笑了笑,“最近还好吗?”“特别好。”赤火草开心的晃叶子,“阿藤软萌软萌的,小魇和牙牙的小崽子也长大了些,看起来还不错,其实我也想要个小崽子,可惜阿藤是雄花没法生,不过我不会嫌弃它的呀嘿嘿嘿,阿藤你为什么打我?”可怜巴巴,超委屈。阿藤懒得理它,声音有点担忧:“祁昭昭,你是病了吗?怎么看着脸色有些不太好。”“没事,可能是没睡好。”祁昭摇了摇头,“我和谢慎出来散步,正好快走到这里,就过来看一看……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的,不要总是闹,知道吗?”草木们齐齐晃动枝叶。“我们一直都是很乖的呀,么么哒!”“么么哒。”祁昭微笑看着他们,鼻子突然有点酸,他急忙低头将眼里的湿意收回去,“好了,看见你们好我就放心了,我……我就先回去了,之后几天应该会让谢慎继续照顾你们,你们听话,别总惹人家生气,嗯?”草木们其实是很不愿意的,但他们觉得自己必须要乖,便点了点头:“好哒!”祁昭便笑了,挨着在店里草木的叶子上抚了过去,只觉得眼里的湿润就要掉下来,回身避开草木们的视线,对谢慎说:“我们回去吧。”谢慎低低嗯了一声,重新扶着他走了出去,快要走出街道的时候,祁昭回头看了灵植店一眼,隐约能透过窗户看到几株藤木,轻轻摇晃着,日子过的轻轻松松,没心没肺。他垂下眼,边上的谢慎突然松了手,祁昭一怔,接着就看见谢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回头看他:“上来,我背你回去。”祁昭心颤了颤,红着眼睛笑:“谢城主今日这么有兴致?”谢城主无声看着他,祁昭就不再说话,直接伸手勾住了谢慎的脖子,谢慎托着他站起来,缓步朝前走,周围风很轻,树叶微微晃。祁昭把头轻轻靠在谢慎肩膀:“谢慎。”“嗯。““谢慎。”“嗯。”“谢慎。”“嗯?”“没事,就是想叫叫你。”祁昭笑着,又说,“这种感觉,其实挺好的。”谢慎低笑了一声,很快敛了去,继续往前走。祁昭趴在他背上闭上眼,一路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从第一眼见到谢慎开始,到从前每晚和蛇纹木说的悄悄话,再到谢城主的腹肌,他自己的姜汤,彼此送的玉佩和养着的小黄鸡,还有成亲的那日,他站在二楼门边垂眼,看到谢慎站在昏色里抬头朝他看过来,惊鸿一瞥的难忘。“那天你穿着大红喜服对我张开手的模样,真好看。”祁昭轻声说,说着,他像是想到了那时候的画面一般,低低笑了起来,显而易见的小欢喜。谢慎又嗯了一声,眼神压抑极了,祁昭看不见,依旧小声说着话,说到开心的地方就笑。他说了很久,慢慢觉得有些累了,就笑了笑:“谢慎,我困了,先睡一会儿,到家了你记得叫我,好不好?”谢慎的手骤然紧了紧,很快放缓,低哑着声音说:“……好。”祁昭心满意足眯了眯眼,闭上了眼睛。谢慎托着他,慢慢朝前走。而后眼睛就那么红了。这日,祁昭早早就睡了,可睡得不安稳,一直在做噩梦。谢慎一直没睡,就在床榻边上静静看着他,见他做噩梦了就握住他的手,慢慢安抚。他很耐心,祁昭慢慢平静下来,皱着的眉也舒展开来,他不知梦到了什么,许久,有冰冷的水珠从眼角渗出,沿着脸颊慢慢滑了下来。谢慎怔住了,手指在那处冰凉上一沾,只觉得那阵凉意瞬间就进了心里。他垂头,突然看见祁昭的眉头重新皱了起来,更多冰冷的水渍出现在他脸颊,不停胡乱说着话。谢慎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别怕。”这二字被他不停说着,很慢,很温柔。睡着的人像是听见了,渐渐静下来,重新将脸埋进柔软的被褥,又说了几句话后,沉沉睡了过去。谢慎却因为他最后说的那些话彻底僵了。“谢慎,我怎么能就这么走呢?”“我连拾春节都没同你一起过过。”“我真的……”“好不甘心啊……”周围烛火摇晃,睡着的人面容平和。谢慎俯下身,抬手慢慢遮住眼,许久,发出一声崩溃的呜咽声。…… 第253章 祁昭说,那边谢慎便也笑了起来,眼神很暖。这样的眼神下,祁昭心跳骤然快了起来,他没再多言,将那本还差八九页才能画完的书册拿了出来,递过去,谢慎垂眼,刚看到一页,眼神瞬间加深,将书册合上后上前一步,抱住祁昭,在他唇上落下一个极尽温柔的吻。"嘭——"晚景城的烟火同时在天边燃了起来,光华璀璨,将下面的人映的清清楚楚。祁昭抬眼看着站在烟火前的谢慎,只觉得这人真真要烙进他心上,无与伦比的好看,也无与伦比的珍贵。他一笑,伸手将谢慎往下一勾,很霸道的吻上后者的唇。背后瞬间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欢呼声里,谢慎一怔,随即温柔笑了笑,回吻了过去。这日,祁昭和谢慎在外面待了很久,买了成对的面具带着,跟着卖糖人的大叔一起学做,最后捏出两个四不像,又笑着到边上吃馄钝……很久很久,直到烟火散尽,灯火熄灭,四处繁荣暂消,眼睛也还是亮着的。更晚一些的时候,他们回老城主府。祁昭闹够了,也累了,上榻后就安安静静坐着,手里拿着之前买的面具仔细看着。不久,谢慎过来,在他边上坐下,他手里拿着本书,是祁昭之前送的那本。他垂眼看着祁昭:“还不困么?”“困了。”祁昭把面具放到边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谢慎被他看着,心软到不像话,低笑一声,将那本书册翻了过来。最前面的是一些画,祁昭画的很用心,谢慎看着,唇忍不住勾了起来。他一页页朝后翻,很快翻到了空白处,祁昭喵了一眼,有点不好意思:“这还没来得及画,但是你可以直接看最后,是,嗯……你自己看就是了。”小傻子窝在被子里,耳尖红通通。谢慎笑了,随着他的话翻到后面,就见到了被密密麻麻小字填满的纸页。第一行,是很亲昵很招人喜欢的语气。[亲爱的谢城主,这是我给你的情书,你可能不知道情书是什么,没关系,我不会笑你,你只要继续往下看就好了。]谢慎失笑,继续往下看去,最初是时还是笑着的,慢慢的,眼里的情绪却变了。外面打更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夜色深沉漆黑,风从门窗缝隙吹入,灯火一晃,墙上的影子也散了。一片寂静里,谢慎听见祁昭的声音响了起来,很轻,也很沉:“谢慎,我今天……真的特别高兴。但仔细想想,其实我同你的在一起的每个时候都是这样的,只是,我福气不够,留不住了。”谢慎手指不可抑制颤抖起来。祁昭笑了笑:“你这人,有时候很不正经,有时候太正经,让你看书你就一页页的翻,就不能看看里面有没有夹着什么吗?算了,谢城主,其实我还给你写了一封信来着,就在最后一页夹着,你看看吧。”谢慎僵着,把书翻到最后,看到了那封信,慢慢打开,熟悉的字便进了他的眼。祁昭写的很多,并不煽情,更多的是回忆,一字一句将他和谢慎的点点滴滴都写在了里面。谢慎看着,眼睛慢慢红了起来,祁昭察觉到他的情绪,很想抱抱他,却已经做不到了。他的时间是真的留不住,之前被谢慎压着的痛感突然回来,渗进五脏六腑,连呼吸都觉得疼。他也不想走的太狼狈,很想笑,但知道自己此时笑起来肯定比哭还难看,干脆就算了。边上谢慎的呼吸声渐渐重了,祁昭偏头,只是这么一动,眼睛看到的东西就已经更模糊了几分。他手指动了动,而后就感觉手被人握住了,其实很疼,祁昭睁了睁眼,竭力勾出一抹笑:“谢慎,抱抱我吧。”一双手伸过来,将他小心扶起,温柔抱在怀里。祁昭疼的深吸了一口气,又一笑,将脸埋在谢慎胸前:“真好,谢慎,上次你给我哼过的红豆词,我特别喜欢,再让我听一下,好吗?”上方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气音,片刻,便有低低的哼唱声在祁昭耳边响了起来。很轻,很柔,情根深种。祁昭听着,只觉得整个人都轻了起来。他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他在暖阁外浇花,谢慎站在暖阁里,与他隔着一道栏杆,突然对他招手。他走过去,伸手将沾在他肩上的花瓣取了下来,而后缓缓笑了。那时候天正蓝,晚景城的月光也温柔,眉眼温柔的人拈着花站在那里笑,特别好看。祁昭想着,唇慢慢勾了起来,眼前模糊的景象突然退散开来,慢慢变灰,变暗,最终成了仿佛没有边际的暗色。他嘴唇动了动,想说声再见,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茫然睁着眼。难以承受的痛感在这一瞬间汹涌而来,祁昭手指无力松了下去,在闭眼之前,感觉到有一点冰凉的水珠,直直落进了他的眼里。而几乎是同一时间,神木图腾突然在面前展开,上面一直暗着的腾蛇神木光芒一晃,缓缓亮了起来。七种颜色的光融成光点,从卷轴上浮出,缓缓蕴在祁昭身上,平直的系统机械音随之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叮,检测到进度满值,传送条件已达成,传送程序自动开启,请宿主在三秒内确定是否同意……无应答视为默认,传送系统开启成功,进入自动维护状态。】【叮,系统维护结束,时空通道开启,将于五秒后启动。】【启动成功。】……是夜。月朗星稀。祁昭睁开眼,窗外漆黑一片,屋子里只开了盏小夜灯,昏黄里透着平和。他抬起头,墙上挂着的电子历也正好响了起来,整点播报,2017年7月9日,夜里九点。离他睡过去的时候,只过了两个小时左右。那他在浮生界经历的那些时候,难不成……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