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商:我收尽世间诡物》 第1章 鎏金铜像 我叫宋坤,大三那年,我家遭遇了一场变故。 为了挣点儿生活费,我经人介绍,在这家叫“寒月斋”的古玩店打工。 这天,老板康哥像往常一样,坐在店门口就着花生米喝酒。 这时,走进来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 这女人虽然年纪大了些,却很漂亮。眉眼带着风情,身材丰盈韵味十足。 她打量着不大的店铺,随后朝我们问道:“我是何警官介绍来的,请问……你们谁是覃老板?” 从女人进来,康哥的眼睛就定在了女人身上。 “我是,我是!” 将女人全身快速扫了一遍后,他赶紧起身上前,将女人往里屋请。 女人坐下来后,我端来茶水,只见女人把自己手机递给康哥:“覃老板你看,就是这个东西……” 我也凑了过去,那手机上拍摄的图片,是一尊手掌大小的铜鎏人像。虽然上面的彩漆已经大部分脱落了,不过还是能看得出,这人像长得面目狰狞。 这人像的胸口胸膛插着好几支箭,一手握着长矛,一手拿着铜铃,正怒目圆凳。 而在人像的脚下,似乎踩着一团什么东西。 那东西缩成一团,仅通过手机图片,暂时不能分辨出来。 见我也盯着那东西看,康哥轻轻地说:“凑这么近,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我忙往后退了一退,尴尬地笑了笑。 康哥把手机还给女人:“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女人点点头,开始娓娓道来。 这个女人叫李秀娟,半年前,她收回了一套租出去的房子,打算将它重新装修后,给唯一的儿子周轩居住。 租客离开后,在清理房子的时候,李秀娟发现了租客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铜制人像。 她原本想将这东西跟旧家具一起扔掉,但周轩却觉得这铜像挺有意思,而且看样子,应该是个古董,能值点儿钱。 于是他说房子装修好后,留下来做个摆件也不错。 李秀娟觉得这是小事,便同意了。 接下来的装修进行得很顺利,很快周轩就搬了进去。 但没多久,物业就找上了李秀娟。 物业说,每天深夜,周轩的房子里都会出现巨大的声响,而且持续的时间很长,吵得周围邻居没法休息。 他们试图跟周轩沟通,但电话联系不上,上楼去敲门也没有任何回应。 所以,物业只能跟房产所有人李秀娟联系。 李秀娟听后忙赶到儿子家,打开门的那一刻,她看到屋子里是一地狼藉。 刚装修好的家,被弄得乱七八糟,家具也是东倒西歪,地上满是食物残渣和排泄物,一进门,恶臭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周轩则裹着毯子缩在角落里,神情木讷。 见母亲来了,也只是傻傻笑着。 见怎么都没办法让他清醒,于是在物业的帮助下,李秀娟将儿子送到了精神病院检查。 经过初步检查,周轩的精神是正常的。 李秀娟却不明白,既然如此,那儿子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异于常人的举动。 于是医生建议,周轩留在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刘秀娟回到家里,开始收拾那些狼藉. 清理到一半,李秀娟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摆放餐边柜的那尊铜像上。 那一刻,她感觉这怪异的人像,也在注视着她。 屋子里很闷热,李秀娟却却打了个寒颤。 赶紧起身,她将那东西连同别的垃圾一股脑打包,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休息片刻后,李秀娟继续打扫房间,这一次,她竟然在周轩的床底下,又找到了那个铜像。 那人像的表情,好像比之前多了几分戾气。 刘秀娟有些毛骨悚然。 接下来,她不断将那铜像扔出去。 但每一次,她都能在家里重新找到它,而且每一次,她都能明显察觉,那人像的脸色似乎一次比一次生气。 恍惚中,李秀娟怀疑自己的精神也出现了问题。 她咬了咬牙,用衣服将那铜像包裹着,随后跑出小区打了个车,让司机将自己送到了一处偏僻山林里…… 回来后,精疲力竭的李秀娟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梦中,她深处一条狭窄的巷子里,那个上半身插满乱箭的怪人,一只手拿着长矛,另一只手握着法器,正在追杀惊慌失措的周轩。 他脸上那双被朱砂点过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猛然惊醒后,她看见被自己扔出二十公里开外的那尊铜像,再一次出现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李秀娟肯定,周轩变成这样,跟这尊铜像有关系。 既然这东西自己没办法把它弄走,那只能找个法力高强的人回来对付它。 在朋友的介绍下,李秀娟在城郊的道观花重金请了个道长回来驱邪。 那道士倒也不含糊,直接在周轩家里就做起了道场,敲敲打打地搞了三天三夜后,告诉李秀娟这铜像里的邪魔,已经被镇压了。 亲眼看见铜像被道长放进贴满符咒的红布中带走,李秀娟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可是三天后,那道长却突然又找上了李秀娟。 几天不见,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印堂发黑,眼窝深陷。 道长把李秀娟的钱,连同那个铜像全部还给了李秀娟,他说自己就是个神棍,骗点儿钱也不过是为了讨生活,让李秀娟另寻高明。 道长刚走,医院就打来电话,说周轩突然陷入了昏迷,情况非常糟糕。 无计可施的李秀娟,只得去网上寻求帮助。 在浏览了一些灵异网站后,一个叫“a小月”的网友告诉她一个办法:用芭蕉叶熬煮两个钟头,将那铜像在水中浸泡一天一夜,这样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李秀娟决定试一试。 看着那人像在沸腾的芭蕉叶水中浸泡,李秀娟心情非常复杂。 没想到这法子竟然起了作用,第二天医院就打来电话,说周轩不但醒了,并且整个人完全恢复了正常,已经没有任何疯癫的症状了。 李秀娟将儿子接回家后,看着那被芭蕉叶水浸泡过的铜像,正要拿出去扔掉。 周轩突然抬头:“妈,既然我已经没事儿了,那说明这东西已经没邪性了,要不还是别扔了,留下来做个记念吧。” 李秀娟看着儿子。 只见他无论是从说话,还是神态上来看,都跟之前判若两人。 李秀娟点点头:“好吧,你把它放好就行,就别到处乱摆了……” “寒月轩”里,李秀娟说这些话的时候,满脸的疲惫。 康哥给她的茶杯中加了一些热水:“灵异网站上确实有一些高人,不过骗子更多,他们抓住很多人病急乱投医的心态,其实是有自己的目的,还是得小心一点儿。” 我忍不住插嘴:“不是说泡了芭蕉叶水,她儿子已经好了吗,所以……” 刚说到这里,康哥就瞪了我一眼。 我赶紧闭嘴。 李秀娟缓了口气后道:“一开始我真的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周轩恢复了正常,我也放心了,可没想到几天后他突然打电话,要请我和老杨吃火锅……” “谁是老杨?”康哥问道。 李秀娟低低垂下了眼眉:“老杨……是我的男朋友。” 我看了一眼康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了,我在心里隐隐一笑。我能看出来,其实康哥第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女人,现在听到对方有男朋友,内心的失落是必然的。 这一边,只听李秀娟继续讲诉起来。 儿子康复了,突然要请李秀娟吃饭,她挺高兴的,于是也没多想,就和老杨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周轩家里。 可是万万没想到,席间,原本和老杨相谈甚欢的周轩,突然变了脸色。 趁着老杨低头喝酒的瞬间,他竟然飞快地端起桌子上的滚烫的火锅,直接朝老杨的头上扣了下去! 李秀娟当时就吓傻了。 她木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此刻的老杨,身体像蚯蚓一样收缩着,巨大的痛苦已经让他失去了喊叫的能量,而周轩则站在一边,脸上呈现出一种扭曲且怪异的笑。 回过神来的李秀娟赶紧拨打120,再看向儿子的一瞬间,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把水果刀。 好在李秀娟所在的位子,离大门比较近,在周轩朝她挥刀砍过来的时候,她尖叫着往楼下冲去。 这动静引来的邻居们的注意。 救护车和巡逻车几乎是同时间过来的。 医护人员把几近昏迷的老杨送上救护车后,大家这才发现,周轩不见了。 满地狼藉的客厅里,李秀娟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回答警察的询问。 突然间,她意识到了什么。 猛地一抬头,她看到吃饭的时候还放在餐边柜上的铜像,竟然也跟随周轩一起消失了…… 第4章 道门中人也要吃饭 胖道士也黑着一张脸,他低声道:“师弟,何苦呢,俗话说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你那是狗屁财路!”康哥冷哼:“少跟我来这一套,要是师傅他老人家还在世,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非把你逐出师门不可!” 这两人的对话,听得我又是一愣。 这范藏九叫康哥“师弟”,意味着两人同出一门。 莫非康哥也是道门中人? 康哥说完这话,也不管范藏九说什么,径直就往道观里面走去。 我见状也正要跟上去,范藏九一把拉住我:“这位小兄弟,我这玉泉观里七歪八拐的,你擅自进去,小心迷路出不来。” 我看了一眼范藏九,只见他眯着一双眼睛,脸颊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看起来相当油腻。 虽然比我矮了一截,他的力气倒还不小。 眼看康哥拐了个弯不见了人影,我也索性不再追赶。 我看了看这道观的大厅,正中间供奉的是一尊老子骑青牛的塑像,看上去端庄肃穆,道骨仙风。 老子是道家的创始人。 相传当年离开洛阳,出函谷关向西而去,之后再无人知道其下落。《后汉书》提出了”老子化胡说”,认为他是到西方教育胡人去了,而且后来还成了佛。 见我一直盯着那塑像看,范藏九说道:“老子是我们道教的圣人,掌握了自然大道,也留下了老子骑青牛出函谷,紫气东来这一说。” 说到这里,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小伙子,我看你命数禀赋,生具仙骨,想必是宿有善缘,跟着覃少康这种人,是不会有出息的,要不你跟我入道门,我助你得道成仙?” 这一番话,听得我连连摆手。 我宋坤从来就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更不用说得道成仙,平时偶尔看个修真小说解解闷罢了,至于命数我是不信的,我还是认为得靠双手创造未来。 范藏九似乎并不死心。 他呵呵笑了两声又道:“你也别急着拒绝,我慧眼识珠,一看你就是神仙下凡,我的法力你刚才也见识过了,只要你跟着我努力修持,一定会重返仙班。”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才没有笑出声来。 我特喵的之前连饭都要吃不起了,要是我真的神仙下凡,我家那点儿破事儿我掐个诀就给它解决了,还用为了这三瓜两枣的跑出来打工? 我咳嗽了一声:“范大师,康哥刚才说,你是个骗子?” 范藏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定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恨恨地低声道:“这覃少康,就是看我不顺眼,他嫉妒我比他有道缘,嘴里没我一句好话!” 刚说到这里,大厅侧门那边便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范大师,时间不早了,你要不先把我的钱结了,我还得回家给孙子做饭!” 我扭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跪在地上磕头的中年妇女。 范藏九一见这女人出来了,赶紧冲她挥手示意她赶快离开,这妇女却不买账:“咱们说好的,演一场戏你给我两百块钱,赶紧的,我可没工夫跟你在这儿耗着!” “哎呀,钱的事儿待会儿再说嘛,我这儿有客人……” “那我不管!你要是敢赖账,我今天就在你着玉泉观住下了!” 这女人也着实泼辣,直接就在祖师爷塑像前方的蒲团上,坐了下来,一副没钱坚决不走的架势。 范藏九没办法,只得对着刚才女人出来的大门喊道:“小恬你赶紧出来……快帮帮我,算爹求你!” 喊了好一会儿,那门才打开。 出来的,正是刚才扮演中邪的年轻女子。 她此刻换了一身赶紧的衬衣牛仔裤,跟之前判若两人,干干净净的样子,看着挺清秀。 只见她恨恨地瞪着范藏九:“你刚才不是收了那么多钱吗?怎么区区两百块钱,你都给不起了?” 范藏九支支吾吾:“我不是还欠着网贷吗,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你也不希望你爹我被人追着乱刀砍死吧!” “砍死就少祸害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掏出手机,给那中年女人扫码支付了。 中年妇女收了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范藏九呼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我的时候,面露尴尬:“道门中人,也要吃饭,有时候也不得不……” 我呵呵两声:“我明白,道法自然嘛!” 正说着,那年轻女子在抬头看向我的一瞬间,突然叫了一句:“你是宋坤!?” 我一愣:“你是……” 女子瞪大眼睛:“我是范小恬啊,你不记得我了?” 在与她对视的时候,我脑子里努力搜索有关她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见我认不出她来,范小恬很失望。 她径直上前来盯着我仔细看了一会儿:“他们说那个时候你生病了,看来确实病得很厉害,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我不明白范小恬在说什么:“我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范小恬正要回答,这时康哥从道观深处过来了。 比起刚才进去的时候,他的身上多了一个不大的包裹。 范藏九有些不满:“覃少康,这次你又拿了什么?” 康哥几步走过来,他把包裹递给我,又面向范藏九冷冷道:“笑话,我过来来拿什么东西,还需要跟你交代吗?” “当然!我可是这玉泉观的主持!” 康哥没理会范藏九,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范小恬:“哟,是小恬啊,才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 看见康哥,范小恬明显不太高兴,但碍于情面,又不得不打了招呼:“你们聊吧,我去给你们泡壶茶。” 范小恬走后,康哥径直坐在刚才范藏九的道台后。 他拿起刚才女人写下的生辰八字:“九二年生人,今年虚岁三十四,这个年纪的女人,求神拜佛无非两件事,婚姻和求子。刚才那个女人从身材来看,肯定没生过孩子,也就只剩下求姻缘了。还有,既然是摆放杂物的地方,多多少少有些什么洗漱用品,或者小瓶药水之类的液体,这是生活常识。” 康哥不紧不慢地说完,我听得一乐。 “那第二个富婆呢?” “那就更容易了!”康哥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你看到那台s500了吗?” 我点头:“看到了。” “能开那种车的女人,不都得是有钱人吗?那女人的样子,一看就是富太太,四十几岁的年纪,肯定不会为钱焦虑,能让她们愁眉不展的愿意,只有一个……” “老公出轨!” 我一下子顿悟了。 从逻辑学上说,这不就是由果推因吗? 看来这算命也就是两张嘴,东边不亮西边亮,只要脸皮够厚,就算是死人也能把他给说活了。 范藏九在一旁听得默不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也坐了下来:“师弟,自从师傅他老人家去世后,这玉泉观就是我一个人在打理,你也知道,现在到处都是佛教寺庙,他们都去求佛主保佑了,咱们这儿地方太小,也没什么名气,如果不是我这么多年死撑,估计这里早就被推了盖高楼了!我看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对不起师傅他老人家!” 气氛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有些紧张。 我看见他们两人对视着,目光中暗潮涌动。 我站在一旁不敢说话,还好这时范小恬端着茶水过来,尴尬的场面这才得以缓解。 康哥抿了一口茶后放下杯子:“师兄,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儿。前几天,是不是有一个叫李秀娟的女人,找过你?” 听到“李秀娟”几个字,范藏九脸色一变,手里的茶杯也差点儿掉了下去。 见他这样的反应,康哥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想。 他身子往前一靠:“你好好跟我说说,那个七郎神像被你带到玉泉观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5章 富婆圈子 我惊讶地看着康哥。 我很奇怪,他是怎么知道李秀娟去找的那个道长,就是自己的师兄范藏九。 如果康哥说的没错,那么范藏九是除了周轩和李秀娟之外,唯一一个接触过七郎神像的人。 而且据李秀娟所说,范藏九把神像带走后,-三天后就惊慌失措地把神像送了回来。 那三天中,这神像身上,应该是发生了怪异的事情。 此刻的范藏九,身子轻微有些颤抖。 看得出来,他很紧张:“师弟,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李秀娟的儿子失踪了,跟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尊神像,虽然这件事儿警方已经立了案,但是他们根本不相信李秀娟的话……” 康哥注视着范藏九,神色凝重。 “你怎么知道李秀娟来找我过?” “南湖市方圆几十公里,就这玉泉观一个道观,再说,这几年你范大师的名号,在富婆圈里如雷贯耳,你还组织她们整了个放生团队,每个月初一十五,都带着一群女人去放生,那李秀娟也是个混富婆圈子的人,一来二去,不就有人向她推荐你了?” 范藏九有些尴尬。 顿了顿后,他才呵呵笑了笑:“有钱的女人嘛,精神大都空虚,她们害怕丈夫被人抢了,害怕有人算计自己的钱财,还害怕自己变老不漂亮了……所以,不就有我们这种人的用武之地了?” 康哥明显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别废话了,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范藏九收起了笑。 他看向一旁的女儿:“小恬,你去后厨做点儿饭菜,今天有客人,把冰箱里的那两条带鱼做了。” 范小恬看了我和康哥一样,虽然并不情愿,还是离开了大厅。 小恬走后,范藏九递给康哥一支烟。 他也想给我一根,我忙摆手表示自己不会。 范藏九也不勉强,笑了笑给自己点燃了香烟:“人生的本质就是痛苦,三成甜,七层苦,特别是男人,那都是纯牛马,不懂得及时行乐,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我知道他是在说我,于是也不搭腔,在康哥身后找了个位子坐下了。 范藏九吐了一口烟圈,开始说起了那七郎神像的事儿。 就像康哥说的一样,范藏九因为是这玉泉观的主持,所以引得很多富婆来找他卜卦算命,时间长了范藏九就成了圈子里的红人。 富婆的朋友圈人脉很广,范藏九靠这个挣了不少钱。 李秀娟就是这个原因找到的范藏九。 一开始,范藏九以为李秀娟跟其他富婆一样,就是单纯的神经过敏而已。 但当他第一眼看到那尊铜像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因为这虽然只是一尊巴掌大的铜像,但做得是栩栩如生,赤果上身的肌肉线条,一根根都非常明显。 特别是那双被朱砂点过的眼睛,就像是活着一样,充满杀气不容侵犯。 见范藏九当时的表情挺严肃,李秀娟很担心。 但范藏九镇定下来后,当即表示这东西虽然邪性,但自己完全可以处理好。只不过价格上,要比之前说好的价格再贵一些。 临时加价是范藏九的老伎俩了。 见对方答应了,于是他也如法炮制。 接下来,他在李秀娟家里做了三天的法式,各种过场都走了一遍,把赚的钱揣进兜里后,带着那个杨七郎的铜像离开了。 这杨七郎的铜像,虽然表面的金箔磨损了不少,但无论从做工还是外形来看,都属于艺术品级别的。 范藏九想着找空去一趟古玩市场,看看能给这东西估个什么价格卖点儿钱。 于是,他便将神像带回了道观。 可是当天晚上,道观就发生了怪事儿。 范藏九才刚刚躺下,就听到一阵哇哇的声音,像是婴儿在哭泣。 起初他以为是野猫的动静。 玉泉观在城郊,观里有好多从山里跑来的野猫。 一到发情的季节,那些野猫就特别爱在成群地房顶叫唤,这么多年,范藏九早就习惯了。 可那天晚上,那声音特别大,而且听起来还特别瘆人。 范藏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于是他干脆起床,随手拿了个棍子,打算上房顶去把那些野猫都赶走。 可当他顺着梯子爬到房顶,却傻了眼。 因为房顶空空的,连个野猫的影子也看不到。 虽然看不到野猫,但那凄厉的叫声还在继续,范藏九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他抬头,只看见天上一轮月亮,透过薄如蝉翼的云层,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不大的道观。 虽然已经到了酷暑,但在这样的夜里,范藏九还是感觉到了寒意。 刚顺着梯子下来,他就看到一个黑影从他的眼前一晃而过。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能肯定,那闪过去的,绝对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人影。 范小恬在市里的便利店打工,平时住在宿舍里一周才回来一次。 这道观里,除了范藏九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弟子,那天晚上因为家里有事儿,没有住在道观里。 所以,那天晚上住在道观里的,只有范藏九一个人。 因为这突然出现的人影,着实吓了范藏九一跳。 他紧握着手里的棍子,朝着那人影闪过的地方走去,于此同时,那婴儿的哭泣声还在继续,而且频率越来越高,听得范藏九那是抓心挠肺地难受。 范藏九越往前走,那哭声就越大。 顺着声音来到后院,他终于在一棵银杏树下面,看到了刚才那个消失的人影。 而在看他看人影的同时,那婴儿的啼哭声,也瞬间停止了。 借着透亮的月光,范藏九看到那人背对着自己,弓着身子靠在树干上,身子似乎在轻微的颤动着。 范藏九不能确定,刚才那声音是不是这个人发出来的。 他当时只是站在原地,他冲着那个人喊了一声,他问那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道观里。 可喊了半天,那人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范藏九看这人的样子,不像是个正常人。 他突然想起来,距离玉泉观两公里的地方,有一个精神病院,里面住着不少精神方面有问题的病人。 于是范藏九估计,这人是从医院里面跑出来的。 大半夜的这里又是城郊,逃走的病人没地方去误入了道观,那也是有可能的。 正想着的,那背对着范藏九的人,突然动了一下。 随后,好像是做了一个转身的动作。 范藏九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银杏树枝叶繁密,只有依稀的光点落在那个人身上。 那人好像也发现了范藏九,只见他一点点地从树荫下往外走。 他的步履很奇怪,双脚就像是在地上摩擦一样,身子也从上往下,呈现出怪异的蠕动,在他走出阴影后,借着月光,范藏九一下子认了出来,这个人就是李秀娟的儿子周轩。 在周轩家里驱邪的时候,范藏九曾要求李秀娟提供过周轩的照片。 所以,当这个人出现之后,范藏九才能一眼认出他就是李秀娟的儿子。 范藏九想起李秀娟说过,周轩正在精神病院做检查,所以,他认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周轩。 当时他心里还有些庆幸。 这周轩跑到道观来了,如果能将他送回精神病院,那他肯定还能从李秀娟那边赚一笔钱。 想到这里,他决定先稳住周轩。 于是他正要往前走,却看见眼前的周轩,突然就张开了嘴,而他发出的声音,竟然是刚才听到那瘆人的婴儿啼哭声! 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竟然发出这样的声音,范藏禁不住九头皮一麻。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那个周轩竟然朝范藏九伸出了双手,他身子以一种更加怪异的姿势扭动着,大张着的嘴里,除了啼哭声,似乎还能听见两个字: “救我……” 第6章 怪人 范藏九在讲诉这些的时候,康哥一言不发。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是在判断他的这位师兄,到底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话。 坐在康哥对面的范藏九,在说这些的时候,好像又回到了当时的场景,只见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抿了一口茶才继续开始讲诉: 当时周轩从银杏树下,朝范藏九扭曲地走过来的时候,嘴里除了那些撕心裂肺的叫声,还有隐隐可以听见的两个字:“救我。” 月光下,周轩的表情很怪异。 他咧着嘴看着眼前的范藏九,三分像是在哭,又有七分像是在笑。伸向范藏九的双手,也好像是在用力拉扯什么东西。 范藏九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这周轩既然已经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了,他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救他呢? 正想着,只见周轩的身子猛烈地收缩起来,脸上怪异的表情消失了,却而代之变成了巨大的痛苦状。 范藏九再次问周轩怎么了,周轩刚一张嘴,一口腥臭的液体,就从他的嘴里喷射出来。 那液体中的其中一些喷到了范藏九脸上。 他赶紧用手一擦,这才意识到那些都是鲜血。 而眼前的周轩,一点点倒在了地上,双手支撑着身体,嘴里继续往外吐着鲜血,模样非常凄惨。 这一幕让范藏九吓坏了。 看着周轩痛苦的表情,他也顾不得逮着周轩挣李秀娟的钱了,于是赶紧跑回了卧房,打算用手机拨打120救护车。 拨打完求救电话,他再次来到银杏树下后,却发现周轩已经不见了。 这时,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院子里一切如常,站在周轩刚才倒下的地面,他看到地上根本没有一滴血渍。再伸出手,发现刚才他沾满鲜血,黏糊糊手掌,此刻也恢复了正常。 那一天,范藏九都有些浑浑噩噩。 原本跟富婆们约好要去放生,范藏九也找了一些理由推掉了。 烈日下,银杏树下的水泥地面,干透得可以照见人影。 范藏九忍不住还是给李秀娟打了一个电话,他当然没告诉对方昨晚道观发生的事儿,他只是借着关心理由询问了一下周轩的现状。 李秀娟告却诉范藏九,周轩一直在医院里,还没有回来。 挂了电话后,范藏九也没多想,第一时间就去了离道观两公里的那家精神病院。 当时的周轩,独自呆在一间病房里。 他隔着窗户,定定地看着外面的天空,一言不发。 周轩问医生昨天晚上周轩有没有离开过医院,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范藏九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冰点。 虽然他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是在做梦。 但那个梦也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地让他现在回想起来,也不寒而栗。 到了晚上,范藏九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他坐在银杏树下,仔细聆听。 一直到凌晨两点钟,那可怕的婴儿啼哭声,也没有再出现了。 范藏九松了一口气。 就在他打算回去睡觉的时候,突然间,徒弟星月从院外跑了进来,他惊恐地看着范藏九:”师傅,您赶紧过去看看,混元殿里出怪事儿了!” 玉泉观里总共只有两个殿。 道观进门大一点儿的那个,就是供奉老子骑青牛塑形象的“灵祖殿”,另外那个只有“灵祖殿”的一般大小,是供奉太上老君的“混元殿”。 这星月弟子的卧房,就在混元殿旁边。 范藏九见星月神色慌张,忙问他到底怎么了。 星月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半夜里混元殿进了一个怪人,而且这个人好像还在经受着什么酷刑! 听了这话,范藏九立刻就想到了周轩。 他赶紧跟星月一起赶到了混元殿。 打开殿门的一瞬间,他也惊呆了。 只见混元殿正中央,一个人上半身赤果倒在一张长凳上。 他的后背朝上,上面布满了一条条粗大的鞭笞的伤害,那些伤口一看就是刚刚打上去的,还在不断冒着鲜血…… 那倒在长凳上的人,双手擒着地,发出痛苦的咕噜声。 这一幕看着血腥至极,范藏九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星月问师傅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范藏九嗯了一声后,突然又叫住了星月,示意他放下电话,随后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那个满身是血的人旁边。 察觉到有人走进,那人突然抬起了头。 范藏九也看清楚了,这个人并不是周轩。 但他的长相有些奇怪,高鼻梁,额头很宽,而且这个人的发型非常奇怪,头顶的头发剃光了,唯独两鬓各留了一条辫子。 他的耳朵带着宽大的耳饰,重重地垂下来,将他的耳垂往下拉地变了形。 这是范藏九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人。 那怪人也看着范藏九,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儿后,怪人突然张开嘴,嘴里又发出了昨天晚上那凄厉的婴儿哭泣声。 范藏九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原本趴在凳子上的怪人,此刻竟然缓缓起身。 范藏九发现,这人不仅后背上满是鞭挞的痕迹,他的胸膛上,全是用烙铁烫伤过的痕迹,看起来比后背的伤痕,还要触目惊心。 怪人扭曲朝范藏九走过来的动作,跟昨天晚上银杏树下的周轩的动作一样怪异。 每走一步,他的嘴里就不断就鲜血冒出来。 而且最让范藏九毛骨悚然的是,这人在发出那些婴儿啼哭声的同时,嘴里同样还能听到“救我”两个字。 范藏九当时吓得就快尿了裤子。 好在星月赶了过来,他扶起范藏九的时候,那个怪人也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星月小道士哆嗦地像是在筛糠似的。 他问范藏九该怎么办,范藏九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眼前的怪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看向四周,神色非常慌乱。 突然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巨响。 只见怪人双手环抱着身子,像昨晚的周轩一样,慢慢倒在地上,只是这一次,他缩在地上后,竟然用手指蘸着自己伤口上冒出来的鲜血,在地上写下了几个血字。 之后,怪人再次蜷缩着身子,就这么消失在了范藏九和星月的面前。 说完上面那些的时候,范藏九已经是前喘吁吁。 他给自己又点了一根烟后才对我们道:“如果第一天晚上,我在银杏树下看到的那些都是我的梦,那么第二天晚上在混元殿遇到的一切,绝对是真实的,因为星月也看到了,而且……” 说到这里,范藏九停顿了一下。 他随即摸出手机,打开一张相片放在我们面前:“这些,就是那个怪人写下的字,但是这些字,比那个怪人还要奇怪,因为……我竟然一个字都不认识……” 康哥接过手机看了看,之后他眉头一皱。 随后他把手机递给我:“宋坤,你也看看。” 我拿起手机一看,心里突然就咯噔了一下。 因为这些字,虽然我也并不认识,但是我大概能猜出这些是什么东西。 而康哥,应该跟我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康哥把手机还给范藏九:“现在那些字呢?还在不在?” 范藏九摇摇头:“我已经让星月洗掉了,不过每个字我也留了一手,每个字我都拍了照,你们要的话,我可以发给你们。” 康哥嗯了一声,他又道:“李秀娟说你三天后就把神像还给她了,第三天晚上发生的事儿,是不是更可怕?” 第8章 煞气 范藏九倒在地上,浑身的骨头都像要散架了一般。 他也顾不得疼,定定得看向前方,只见那黑影从怪人手中窜了出去,正在大殿中上下窜动着。 怪人站在大殿中见,一双眼睛血亮。 他盯着那那飞快流动黑影,神情肃穆。 突然间,只见他将手里的长矛朝某处掷了过去,随后一阵惨叫声响起,范藏九看见大殿门梁上方,一个打扮怪异的男子被长矛死死地钉在了门板上。 这男子的模样,跟第二天晚上,范藏九和星月在“混元殿”中看到受刑的男子的打扮一模一样。 头顶没有头发,只有两鬓各梳着一条长辫子。 这很明显,就是异族人的打扮。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上穿着一件明黄色的长袍。 上面星星点点的,看起来像是刺绣。 不过范藏九没有机会看得太清楚,那高大的赤膊怪人,几步就走到了异族男子身边。 范藏九注意到,怪人赤着脚一步步走到大殿上的时候,脚板接触地面,发出的正是刚才那阵沉闷的巨响。 这声音犹如洪钟,听得那是震耳欲聋。 怪人身高足有十几尺,正要与挂在门梁上的异族人目光平视。 异族人虽然被长矛刺穿了身体,却没有立刻死去,他眼看着怪人来到自己身边,身子色色发抖,双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一无所获。 怪人一伸手,就抓住了异族人的手臂。 顺着那插进门梁中的长矛往外一拉,异族人的身体“嗖”地一下就被反着从长矛中扯了出来。 异族人被怪人架着,他的目光却看向范藏九。 好像是使出全身力气,朝范藏九伸出手,嘴里又突出两个字:“救我……” 怪人将异族人横举着转身。 随后将对方的头脚往中间折叠起来,异族人还没来得及发声,身子就又被对折了一下,就这么一来二去,很快,他的身体,就被揉成了小小一团黑球。 怪人托着黑球,之后从腰边抽出了一个麻袋。 将黑球放入麻袋后,怪人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 他铜铃一样的眼睛,开始打量四周。 对着大殿扫了一圈,怪人的目光也落在了范藏九身上。 尽管跟着云广子也见了些妖魔鬼怪,可这么吓人的场景,他完全不知道任何应对。 怪人一步步来到范藏九身边,他弓着身子,低头注视着范藏九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站直了身子。 范藏九当时完全已经吓懵了,他看着眼前的怪人,身子止不住哆嗦。 怪人往后退了几步,再次来到大殿中心。 他把装着那异族人布袋子往地上一扔,然后一只脚踩在了上面……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范藏九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量。 叫醒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徒弟星月。 腾地一下从地上坐起来,范藏九觉得腰酸背痛,整个身体都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再一看眼前的星月,他似乎一切正常。 范藏九赶紧问徒弟记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星月说做完他们师徒二人搭好了道场后,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睡着了,一直到今天早上自己醒来之后,不见了师傅,后来才在“混元殿”找到了昏迷中的范藏九。 听了徒弟的话,范藏九心里打了个咯噔。 他问星月昨天晚上有没有去过厨房,星月摇摇头表示自己一直在法台前,没去过任何地方。 范藏九看着星月,只见他白色的常服非常干净。 而昨天晚上,他这一身衣服明明的沾满了猫血,污秽不堪的。 范藏九又看了看眼前的“混元殿”。 门梁上并没有任何被长矛刺破的痕迹,殿堂里也是干干净净的,一点儿打斗过的迹象也看不到。 范藏九坚信,昨晚的一切绝对不是猛,但也不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为什么此刻什么痕迹也看不到了呢? 带着这样的困惑,范藏九又在带大殿里走了一圈。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身后的星月却突然叫了一声:“师傅,这是什么东西?” 顺着星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范藏九看到太上老君塑像的神台上,竟然摆着从李秀娟家里带回来的鎏金神像。 一旁的星月盯着那东西问范藏九:“师傅,这是什么啊?” 范藏九身子一麻。 扶着旁边的星月,他觉得天旋地转。 过了好长时间,范藏九才冷静了些。他让星月去杂物间里取出一本云广子留下来的书。 比对着书上记录的内容,他也终于发现这个铜像上的人,就是杨七郎。 盯着图像上的七郎,他后背开始发凉。 同时,他也意识到这东西不能再留下了。 于是,他没有顾得上休息,赶紧就把那东西给李秀娟送了回去。 讲诉完自己的经历,范藏九已经是满头大汗。 这一边,康哥打开手机,翻出李秀娟发给他的那张神像照片。 他看了一眼后递给我:“宋坤,现在终于清楚了,原来那七郎脚下踩着的,是一个收魂袋。” “收魂袋?”我认真看着那张图片。 上一次看的时候,还是在李秀娟的手机上。 我和康哥都只看到黑乎乎的一团,并不能判断出那是什么东西。 而现在,听了范藏九的讲诉,我果然也和康哥一样,一眼便能辨认出,那确实是一个缩成一团的黑色布袋。 这时,一个清瘦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穿着道士常服的小道士,恭恭敬敬地对范藏九道:“师傅,周善女人来了。” 范藏九嗯了一声:“星月,你先带她去偏厅,我很快就过来。” 我看了一眼那个小道士,年纪应该比我小一点儿。 离开的时候他也看了我一眼,对我礼貌地笑了一笑。 星月走后,我把手机还给康哥,康哥又看了看那图片后,突然对范藏九一笑:“既然什么痕迹都没有,会不会真只是师兄你做的一场梦呢?” “你认为我在做梦?” 康哥幽幽道:“完全有这个可能,师兄你每天的工作都这么忙,又要给人卜卦捉鬼,又要带着善女们放生积德,压力太大,做点儿噩梦也正常。” 康哥的笑容带着轻微的不屑。 这态度让范藏九愤怒起来。 他提高了音量:“覃少康,今天是你来找我的,我好心如实相告,你犯得着说话这么不客气吗?再说,师傅仙逝的时候,原本让你做玉泉观主持的,可这么多年,你在干什么?!” 面对这一番指责,康哥不为所动。 眼看范藏九就要拂袖离去,他突然起身道:“杨七郎被地府收编,专管游走人间作祟的邪灵恶鬼,那神像上的眼睛上既然是朱砂,就证明它早就被开了光,神像开光,必定斩妖除魔。有这么厉害的神明镇压,师弟里你在害怕什么?” 范藏九背对着康哥。 顿了顿后才道:“那铜像布袋里的东西,是一股怨气,那怨气的主人应该是死地太冤了,怨气时间越长,积怨就越深,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煞气。那七郎的铜像就是用来镇压这股煞气的,只是时间太长了,煞气变得越来越重,就算是七郎也快要失效了!” 说完这话,范藏九就大步离开了。 混元殿里,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康哥。 好半天我才支支吾吾问道:“康哥,刚才范大师说的那一番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康哥也是一脸凝重。 他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走吧,去医院!” 第9章 老何 我和康哥走出玉泉观。 远远的,我就看看见康哥的二手大众旁边停着一台奔驰大g。 康哥黑着脸,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既然云广子当年把玉泉观传给了康哥,他为什么要放弃在这里当主持,跑到南湖市里开个小小的古玩店。 这古玩店跟道观,真的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啊。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那个包裹,圆鼓鼓的包得还挺严实。 我问康哥这是什么。 康哥说:“你想看自己打开不就行了?”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我赶紧摆手:“不用了,回去再说吧。” 就在我们要上车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后面叫住了我们。 回头一看,是那个小道士星月。 星月很快走到我们身边,问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要离开。 康哥愤愤地说:“不走留下来干什么,你师傅正忙着赚大钱,我们又不能给他提供什么价值,所以只能先走了。” 星月听了这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当然知道范藏九搞的那些骗人的鬼把戏。 想来他也够倒霉的,这么年轻当了道士,估计是想好好修炼一番,没想到却跟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师傅,也是无奈。 我感觉星月有话要说,于是问:“你叫住我们,是有什么事儿吗?” 星月立刻点头。 他朝四周看了一眼后,低声对我们说道:“师傅刚才跟你们说的那些,有一部分,是不正确的!” 我和康哥对视了一眼,赶紧让他继续说。 那小道士这才说道:“我师傅说,第二天晚上,他和我一起在混元殿看到了那个浑身是血的怪人,其实那天晚上,我根本也不在道观!” 原来前几天,小道士的奶奶生病了。 原本他只是给范藏九请了一天假回家的,可后来发现奶奶的病情挺严重的,就临时打电话给范藏九,说自己可能要在家里多呆一天。 范藏九也没多说就答应了。 可是第三天一早,星月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范藏九一个人光着上身躺在混元殿正中央。 当时的范藏九有些神志不清,他的身上满是腥臭的血浆,地上依稀能看得见猫科动物的皮毛。 说到这里,星月咽了咽喉咙:“他十个指头上全是血,所以他让我拍下来的,混元殿地板上的那些字,其实都是他自己写的,而且……” “而且……什么?”见他非常害怕,康哥柔声道:“你好好说……” “他竟然,竟然让我不要杀他……” 正说着,有个轻盈的身影走了过来。 那人正是范小恬。 星月一见她来了,赶紧找个借口走开了。 康哥笑嘻嘻地看着范小恬:“听说你现在已经开始挣钱了,不错嘛,比起穿开裆裤的那个时候,你果然长大了啊!” 这话,听得我一阵汗颜。 怪不得范小恬不待见康哥,人家一个好端端的大姑娘,怎么说话这么没遮没掩的啊。 范小恬直接没理康哥,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宋坤,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我了?亏我那个时候对你那么好!” 我看得出来她挺生气。 不过我确实不记得小时候认识这么一个人。 见我不说话,她哼了一声:“算了吧,好心当成驴肝肺,这个世界上讲良心的人太少了!” 范小恬离开后,我重重舒了一口气。 转头看见康哥看着我,我尴尬地笑着:“她一定认错人了,我真没见过她。” 康哥也没说话,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去医院的路上,康哥的车速很快。 只见他眉头微皱,目视着前方,好像心事重重。 他不说话,我也不敢开口,只是将手里那个包裹,牢牢捧在怀中。 转过一个路口,车子进入了市区。 很快康哥就来到了一家医院,在门口小店买了点儿水果后,康哥打了一个电话。 过了十来分钟,李秀娟到了停车场来接我们。 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是一家烧烫伤专科医院,看来老杨应该住在这里。 病房里,老杨躺在床上,上半身都缠满了绷带。 看到他那副样子,再想到当时那一盆火锅从头浇下去的惨状,我禁不住就哆嗦了一下。 看见康哥瞥了我一眼,我赶紧把水果交给李秀娟。 康哥坐了下来,他简单地问了一下老杨的情况,刘秀娟叹了一口气:“比刚进来的时候好多了,现在人苏醒了,也能简单说话进食了。” 李秀娟在跟康哥说话的时候,老杨眼珠子一直往我们这边转动。 看着他轻轻抬起手,我赶紧递给他水杯。 李秀娟拉住我的手臂:“他不能直接喝水,得用这个!”说着,李秀娟递给我一根吸管,我哦了一声,把吸管插进水杯中送到老杨嘴边。 老杨赶紧地看了我一眼,小声地道了谢。 在给老杨喂水的时候,他还是一直盯着旁边的女人。 这时,李秀娟电话响了,趁着她出去接电话的功夫,老杨突然扯了一下我的衣服,我一愣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康哥一下子凑近,小声问道:“老杨,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老杨嗯了一声,随后用力张嘴:“周轩……一直都恨我……他早就巴不得我死了,所以……他是故意的……” 老杨的意思很明显。 他不认为周轩是中邪了,而是故意那么做的。 离开医院后,康哥接到一个电话。 挂了电话后,他告诉我,这老杨跟李秀娟在一起生活十几年了,周轩在这期间一直跟老杨不对付。 而且周轩一直认为,李秀娟前夫的死,就是老杨搞的鬼。 当时周轩父亲驾驶的汽车,因为车速过快,撞上了一台油罐车,起火爆燃后,整个人都烧没了。 因为这事儿,周轩一直记恨老杨,但后来经过警方调查,这事儿跟老杨没关系,那不过就是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并不是所谓的谋杀。 不过周轩始终不接受现实,还是一直认定老杨就是凶手。 听到这里,我有些奇怪:“这些事儿,你是是怎么知道的?” 康哥笑了笑:“有老何在,什么事儿查不到啊!” “老何?”我想了一下:“就是李秀娟口中的那个何警官?” 康哥点点头:“他也挺倒霉的,要不是因为那件事儿,现在应该已经是副局长了,结果已经五十出头了,还是个片儿警!” 虽然不明白康哥说的是什么事儿,但我知道,以老何的资历,调查一下老杨和周轩,那也是非常容易的。 我说:“所以,老杨才会认为,是周轩故意害他?” “不然呢?” 我却有些疑惑:“李秀娟不是说,周轩才搬出去吗?那之前应该是一直都跟李秀娟住在一起的,老杨既然是李秀娟的男朋友,那跟周轩接触的机会也不少,为什么周轩非要等到现在才对老杨动手?” 康哥没直接回答我,而是又问道:“宋坤,对这件事儿,你是怎么看的?” 我愣了一下。 康哥又道:“对,说说你自己的看法,我们集思广益嘛!” 见康哥这么说了,我坐直了身子。 理了理思路后,我说:“我学的是历史专业,从古至今,这个世界上其实发生过很多用科学无法解释的怪事,我相信其中大部分都是人为,但也不排除有别的力量在干预。” “你不是不信鬼神吗?” “我没说是鬼神啊?” “那是什么?” “……这就超出我的认知了,可能是超自然的力量吧,也许那种力量可以控制人的意识。就像周轩为什么会突然伤害老杨,范大师为什么连续三天出现那种可怕的幻觉。” 听了我的话,康哥哼了一声:“超自然力量?挺中二啊,你真是奥特曼看多了。” 说着,他发给我几张图片:“这些字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吧?” 我打开一看,是混元殿那些奇怪的文字。 作为一名历史系大学生,我当然认识。 这些,是西夏文! 第23章 她的秘密 邬苍讲诉完事情的经过后,康哥抽了差不多一盒烟。 他扔掉了烟盒,问那对夫妻“你们后来,是怎么开始卖鱼的?” 邬苍老婆赶紧说:“我爸就是卖鱼的,他卖了三十几年,其实这一行虽然又脏又累,但赚的都是干净钱,用起来也不丢人。” 康哥点点头,看起来他挺认同这些话。 “你们搬出去后,那房子装修了半年,这半年,李秀娟从来没来找过你们?” “没有。” 康哥想了一下,接着问:“那后来,那个女人呢?” “那个女人,从那次见面后,她就没再来找过我们了,不过在我们从幸福小区搬出来之后,她给我转了十万块钱,让我们好好过日子。” 听到这里,康哥突然道:“你现在,还能不能联系上她?” 邬苍摇摇头:“转了那十万之后,她就把我拉黑了。” 说到这里,他把手机递给康哥,我也凑了过去,一见到那张熟悉的头像图片,我和康哥心里都确定了之前的猜想。 这个女人的头像,跟李秀娟展示给我们的“a小月”的头像,一模一样。 一个年轻女子背对着我们坐在长椅上,她看着前方的草坪,只留下一个长发披肩的背影。 在回来的路上,我和康哥都沉默不语。 那个神像上,肯定是隐藏着一个秘密,而那个秘密,来自于那个邪灵的身份,而要弄清楚那个邪灵的身份,就必须要解开西夏文字。 所有事件最终,还是归结到了一个点上。 与此同时,“a小月”的身份,也在事件的调查中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她就像一个幕后的指挥官,将一切的发展都牢牢把控在手里。绝对不止是从李秀娟和邬苍口里描述出来那么简单。 从她对老何下手开始,她已经完全参与到整个事件中来了。 回来的路长,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康哥都没有说话。 快下车的时候,他才问了我一句:“那个女人,你怎么看?” 我愣了一下:“……你是说,那个小月?” “当然,你也可以不用只说那个这个,要是你原因,说说你对整件事的看法也可以。” 这问题对我来说,着实有些突然。 就目前为止,我对“a小月”的所有印象,就是那个看不到正面的头,那张图片充其量只能看出看出她是一个年轻女人,康哥这样问我,确实有些为难我了。 但是康哥正盯着我,我也不好直接不回答。 于是我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那个女人对邬苍说过,是邪物选择了邬苍和邬苍的祖辈,所以邬苍的祖辈才会都死于非命。而且不管中间被倒卖多少次,那东西都会自己回来。所以,可以肯定的是,虽然是邪物,但他们对主人的要求,应该是挺高的。” 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康哥一直在眯着眼睛认真听着。 我一边说,他一边点头示意我继续。 “我有一种感觉,也算是猜测吧,这个a小月,可能她的动机,并不是为了救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邬苍,她更重要的目的,是在帮助邪物,让它做出更好的选择。” 这句话,让康哥眼睛一亮。 他整个身子朝座椅后背上一靠:“你是说,周轩对于那个邪物来说,比邬苍更适合?” “这只是我的猜想,适不适合,都是有标准的,就像鞋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但a小月很明显,非常了解那个邪物,她知道邪物想要的是什么。” 我看了康哥一眼,见他没有打断我话的意思。 于是我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大胆假设。 “既然那个女人,对神像非常了解,那么她一定知道杨七郎镇压的邪物是什么。同样,她对李秀娟也很了解,知道救子心切的母亲一定会病急乱投医,所以,她就故意游历于各个灵异网站,等待李秀娟自投罗网!李秀娟用芭蕉水削弱了杨七郎的神力,这其实就是在帮助邪灵。” 康哥点头,看来是对我的说法表示了肯定。 他接着又问我:“那么,你认为她又为什么要伤害老何?” 康哥这接二连三的反问,让我应接不暇,我苦笑着:“老何不是去调查她了吗?可能她觉得老何的存在会破坏她的计划吧?” “什么计划?” 我一时语塞了:“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康哥,要不你还是等老何醒了,亲自去问问老何吧?” 康哥可能也意识到这么提问确实过了。 于是,他摆弄了一下手机,慢悠悠地说道:“老何当了三十年差,虽然五十多了,但即使一个人对付两个手持利器的劫匪也绝不成问题,怎么会被一个女人给伤成那样?” 我哦了一声:“难道,那个女人有帮凶?” 康哥眉头紧缩:“最好是这样,如果不是,那就真的麻烦了!” 我不明白康哥最后这句话的意思,一个女人在没有帮凶的情况下,能把一个警龄三十年的老警察弄得不省人事,难道她是搏击高手? 男女身体结构方面是有差异的,老何具备很强的自卫反击能力,那女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把老何伤得那么重,这一点就太蹊跷了。 见我神色凝重,康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想太多了,等老何醒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总之,不管那个女人有多厉害,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康哥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我在寒月轩下车,康哥说要再去一下医院,他说他有预感,总觉得老何要出事儿。 我嗯了一声,正要离开,康哥在后面又叫了我一声。 “我看你脑子挺清醒的,要不待会儿你抽空想一想,为什么a小月会认为周轩更适合那个邪物,她为什么偏偏就选中了周轩?” 康哥开车离去后,我感觉到了一阵头疼。 最近我实在是用脑过度,康哥也不断把问题一个个抛给我,李秀娟找的是他,他才应该是被委托人,为什么他现在事事都要问我呢? 不过康哥最后问的那一句话,确实是整个事件最重要的一个点。 也许,那就是一把可以解开真相的钥匙。 但目前,我想破脑袋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比起头疼,现在更重要的是我肚子饿了,还是先把五脏庙给寄了吧。 想到这里我没有进寒月轩,而是一头扎进旁边的小面店里。要了一份三两的牛肉面,吃了觉得不够,又让老板给我煮了一个二两的,但单独加了一份肉,最后还吃了一个葱油大饼,我才终于吃饱。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肚子饿得特别快。 这么一堆东西,要是放在之前,我连一半都吃不了。食量剧增说明我现在活动量大,脑活动也算是在活动,这要是放在老人口中,就是能吃是福。 虽然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寒月轩并不是靠卖古玩营生的,但对于我来说,坐在柜台后面卖东西,才是我的本质工作。 才刚打开门,一个年轻的身影“嗖”地一下就从外面窜了进来。 这丝滑的动作,让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扭头看过去,我才发现进来的人正是范小恬。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范小恬一屁股坐在康哥的躺椅上,她前后摇摆着:“我不能来吗?覃少康可是我爸的师弟,要说这层关系,我跟他可比你近多了,我来这儿还不是要多正常,有多正常?” 虽然跟范小恬接触不多,但是我发现她这个人很爱抬杠。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这样,反正她说的也是实话,他们再怎么也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我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替换掉的店小二。 于是我笑了笑,就要去给范小恬倒水。 她一把拉住了我的手:“你在这儿工作多久了?” 我说:“马上就三个月了。” 范小恬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时间也不短了……”说着,她冲我眨了眨眼睛:“你,有没有听过什么奇怪的动静?”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颤。 我想到了那天晚上的动静,而且还不止一个动静。 “我确实听到了一些声响,不过我……” 我正要把那天晚上听到的动静告诉她,范小恬却突然笑着摆摆手:“没事儿了,你先去倒水,我渴了。” 范小恬的操作,让我感觉到莫名其妙。 看来,她也听到过寒月轩的动静,但她既然问了我,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呢? 范小恬,覃少康,躺在医院里的何长生,甚至何长生的儿子何必,似乎都在我对隐瞒什么。 尤其是,他们嘴里的那个“顾佳文具店”。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我曾经在手机地图,还有一些点评软件上,都搜索过这个地方,但最后没什么结果。 隐隐中,我感觉这群人肯定有什么在隐瞒我。 我突然想起,范小恬说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 我虽然不记得这件事儿了,但会不会就是那场大病,让我遗失了什么记忆呢?是不是在我失去记忆之前,我确实曾经跟那个“顾佳文具店”有过什么渊源? 一时间,我的心里千头万绪。 虽然我的那个家已经千疮百孔了,我还是决定找个时机回去一次。 我给范小恬倒了杯水,她掏出手机在我眼前晃了一下,突然说道:“今天找过我了,马殷教授翻译出来的那些西夏文字,就在我手里……” 第32章 女人遗骨 上个世纪初,一支来自沙国的盗墓贼悄悄潜入我国北方。他们在额济纳河下游发现了西夏古国的黑水城遗址。 领队立即敏锐意识到,他即将取得一个让全世界惊叹的考古发现。 两年后,在经过一番充足准备后,他再次带队潜入西夏黑水城。当他们打开黑水城西380米处的一座佛塔时,其中的景象让他们欣喜若狂。 那个高约十米的佛塔内部,简直是一座西夏文物宝库。 在佛塔中,堆放着超过两千多册的手稿、书籍、卷轴,三百多件画在麻布、绢和纸上的佛陀画像,还有难以计数的铜佛像、木雕佛像、小佛塔、佛教祭祀用品等等。 在众多的文物中,领队意外发现,有一具完整的人体骸骨,端坐在塔内北墙边的台座上。 从服饰穿戴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女人的遗骨。 这座佛塔大约建成于公元1200年前后,从塔身完整程度推断,这个女人是在建塔时就被囚禁在其中,这伙盗墓贼到来时,她已被囚禁在佛塔中几百年了。 盗墓贼隐隐感觉这女人的身份不简单,于是把这具骸骨和众多文物一起运会了沙国,沙国专家经过鉴定,认为这是一位40岁以上的女人的骸骨。 后来的几十年战争不断,这具遗骨也不知所踪了。 西夏黑水国佛塔中的女人到底是谁?这个问题一直吸引着众多历史学家。 直到近年,才有历史学家研究认为,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罗太后。 听了我上面的话,康哥沉思了片刻:“历史上,有对那个七郎神像的记载吗?” 我摇摇头:“这倒没有。” 康哥说:“你提到过到野史上说,罗太后被厉鬼纠缠,她随身的宫女请了个道长去驱邪我,这七郎神像出自道家,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产生的。” 我说:“其实我们现在所有的信息,都是拼凑出来的。” 康哥看着我:“怎么说?” “根据现场留下的西夏文翻译过来的文字,我判断出那个邪灵就是李纯祐,七郎神像脚下的镇魂袋里压着的也就是李纯祐的怨气。但不要忘了,这也仅仅是我的主观判断,事情的真相是不是这样,我们完全没有任何理论支撑。” 康哥听后,神色也比刚才凝重了:“你需要什么支撑?” 我说:“其实今天晚上挺可惜的,那个神像被最终还是被周轩夺走了,要是能带回来,我明天一早就去找郑学礼老师,让他找人做一下那神像年代的技术鉴定,只要知道那神像确实是七百年前的东西,在判断出是不是当时是西夏铸造工艺,基本上就能百分之九十确定了。可是,现在……” 我叹了一口气。 此刻的我,有些自责。 要是当时我能够把那神像护得更紧一些,不让周轩抢走,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困境,早就迎刃而解了。 康哥眯着眼睛,他本来打算再抽一根烟。 一模烟盒发现一根也没有了,索性将她揉成一团扔到地上:“你的意思是不是,要确定之前的猜测,只要知道那佛像的出处,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基本上是这样的。” 康哥立刻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后,按下了免提。 过了好长时间,那头才终于接通。 邬苍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疲倦,不过也难怪,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正常人这个时间点早就休息了。 听到是康哥打来的电话,邬苍丝毫不敢怠慢。 康哥也不多说什么,直接问他:“你现在老实告诉我,你太爷爷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那个七郎神像?” “这个,我确实不知道啊……” “放屁!”康哥愤愤地说道:“你是你们邬家唯一的传人,你都能把这东西找回来,还能不知道这玩意儿从哪儿来的?” “覃老板……我冤枉啊!”邬苍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是老家一个村民带我进去从祠堂里挖出来的,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见邬苍咬定青山不松口,康哥终于怒了:“这七郎神像现在已经在我手里了,你要是老实交代,我就将它妥善处理了,要是你还是泯顽不宁,我现在就把它给你送回去!” 康哥这一番危险,果然起了作用。 邬苍听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小心翼翼地说道:“覃老板,这事儿我说出来了,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好吗?” 康哥不置可否:“你先说!” 邬苍又停顿了片刻,估计是思量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才低声道:“其实,我太爷爷并不是盗墓贼,他只是个给盗墓贼带路的……” 原来,当年沙国的那伙盗墓贼进入我国西北大肆盗墓,就是邬苍太爷爷带的路。 在他们进入黑水国佛塔后,大量珍藏佛经宝物让他们惊掉了下巴。 这群狂徒在佛塔中翻找了三天三夜,才将里面所有的东西,包括那具女人的骸骨,搬得一干二净。 临走的时候,那盗墓贼领队见邬苍太爷爷带路有功,于是将佛塔中的东西,赏赐了他一些,当作带路的辛苦费。 那七郎神像,就在那些“辛苦费”里。 在那个时候,很多人都因为吃不起饭而跑去挖坟掘墓,在当时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可是带着外国人挖自己祖宗的坟,这在当时是被人不齿的,所以这事儿邬家人一直闭口不提。 邬苍太爷爷把从沙国盗墓贼手里得到其中一部分东西,卖了钱,就一跃成为了有钱人,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后来的一切,也正如邬苍所言那样,家里人接连不断遭受厄运。 虽然渐渐意识到是那些墓里东西带来的,但人一旦过上了好日子,便不会再愿意忍受平穷。 于是他们每一代都将一个男孩子送出去,这样就算家里的男丁都不在了,也有后人来继承那些巨额的财富。 邬苍,就是第四代被送出去的。 听了这些,我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你早就知道那些文物放在什么地方,你之前告诉我们是一个村民带你去挖出来的,就是在诓我们?” 我这话明显没有说错,邬苍在那边沉默了。 邬苍的太爷爷,能带着外人挖自己祖宗的东西,也算是汉女干无疑了。 想到这里,我气不打一处来:“当时从村里带走的,应该不止七郎神像一个东西吧?我在你家电视柜上面,看到的那一堆东西,都是黑水国里佛台里带出来的,对不对!?” 我说出这话,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看来这混账东西,从一开始就没想跟我们说实话。 见我这么生气,康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冷静一点儿。我看得出来,他也很生气,但他此刻却比我冷静许多。 毕竟,我们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不是为了声讨邬苍几代人的可耻行径。 因为从邬苍的嘴里,我们已经获得了想要的答案。 那个七郎神像,确实是从黑水国佛塔里,从罗太后身边找得到的。 挂电话之前,我忍不住说道:“其实,让你们邬家儿孙后代遭遇不幸的,根本不止是那个七郎神像,而是所有被你们祖辈,用不齿手段据为己有的西夏文物!它们每一样都沾满了怨气,你现在还死抓着它们不放手,就不怕那些东西的怨气,报应到你孩子身上吗?钱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让我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邬苍并没有表示害怕。 他竟然在那头哈哈笑了几声,只是那笑声听起来,非常的凄凉无奈: “报应到我孩子身上?我根本就没有孩子,医生早就帮我检查过了,他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第33章 天道 挂了邬苍的电话,康哥看我还在愤愤不平。 他道:“承者为前,负者为后,一人作恶殃及子孙,一人作善佑及子孙,任何事物的起因和结果,今生作的恶,来世或子孙必定要承担。” 我说:“来世偿还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一定要子孙偿还,他们是无辜的啊。” “人的今世祸福,是先人行为的结果,如果祖宗有过失,就得由他们的子孙承担责任。” 我不太明白:“不是佛教才讲因果循环吗?” “道家崇尚天道,道法自然,天道规律和自然规律就是因果报应,也叫天道报应,但这两者的本质,其实是有所不同的。” 我赶紧追问:“哪里不同?” “这个问题涉及面很广,有机会的话,我们以后再说。” 康哥说这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刚才已经跟他提出了辞职,他也没必要跟我解释太多。 虽然心里还在抑郁,但我也索性不再多问。 我已经答应康哥帮他做好这一单生意,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赶紧结束这一切,然后我出去重新找个工作。 虽然可能没有寒月轩更适合我的日常作息,但至少,我工作的时候没什么生命危险啊。 于是我问康哥接下来要做什么。 康哥跟我讨论了一下这件案子的每一个细节点,我们一起整理出了整个事件的脉络。 可以确定的是,七郎神像就是罗太后的遗物。 而神像里镇压的,是罗太后的儿子生前怨气所产生的邪灵。 罗太后在黑水国的佛塔中被软禁了七百年,在这期间,七郎神像的震慑力,其实是在逐渐减弱的,而他脚下镇魂袋中的怨气,却在逐年增加。 后来邬苍的太爷爷,带着沙国盗墓贼将佛塔洗劫一空。 邬苍的爷爷也因此从盗墓贼手里,获得了一些古物,作为自己的报酬,其中就包含那尊镇压邪灵的七郎神像。 从那一天起,邬家虽然享受到古物带来的丰厚的物质享受,却也被邪灵盯上,并且世代遭受了厄运。 为了摆脱厄运,他们在一个网名叫“a小月”的神秘女人的帮助下,将七郎神像留在了房东李秀娟家里。 之后,李秀娟的儿子周轩,就被邪灵缠上了。 这便是我和康哥整理出来的,整个七郎神像事件的脉络。 之后我跟康哥面对面坐了很久,他才又说道:“宋坤,你把第一次进入邪灵的鬼域中,见到的那些东西,再好好跟我说一下。” 我嗯了一声。 尽管不太愿意再去回忆,但我还是很仔细地把当时感受到的一切,又跟康哥说了一遍。 当提到鬼域里的老杨用白绫杀我的时候,我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同时下意识伸手护住了脖子。 好半天,我才恢复了正常。 喝了一口康哥递给我的热水,我喘了一口气:“我记得很清楚,那白绫触碰到我脖子的时候,我觉得好冷,当时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绝望极了……” 没等我说完,康哥就起身道:“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那天晚上我又跟康哥在床上挤了一宿。 康哥睡得没有一点声响,我盯着衣柜所在的地方,竖起耳朵想努力听有没有什么动静,但整晚都很安好,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大概早上五点钟,我才终于睡着,并且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一会儿是范小恬,一会儿又是李秀娟……哪怕是睡着了,我自己也感觉累得够呛。一直到早上十点才醒过来,一扭头,康哥早就不在了。 我打了个呵欠,手机上有同寝室友发来的消息。 他说今天早上的专业课我又没去上,在这样下去我的学分就没了。 揉了揉眼睛后我赶紧起身,简单洗漱后又跑到隔壁的面点吃了一碗杂酱面,正打算回学校,就看见康哥的二手大众车呼地一下停在了我面前。 康哥从车窗探出头来:“你要去哪儿?” 我说:“我今天课挺多的,不能耽误……” “上车,趁着现在天色还早,咱们去把那东西给解决了,要不然到了晚上,那东西又不好收拾了!” 我一听康哥竟然又要带我去收邪灵,赶紧往后退了退:“康哥,今天真的不行,我这学期已经耽误太多了,学分不够,我会毕不业的……” “你放心,他郑学礼要是敢让你毕不了业,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康哥就下了车,然后不由分说把我架上了车。 坐在副驾驶,我虽然很无奈,但想着我之前是答应过康哥的,无论如何业要协助他把这七郎神像的事儿解决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我们又来到了第四医院。 下车的时候,康哥扔给我一个手提包,我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条白色绢布! “康哥,这是白绫?” 我不接地看着康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东西。 康哥说:“你害怕吗?” 我说:“是有点儿。” 康哥满意地点了点头:“害怕就好,就怕不害怕!” 这一番话,听得我莫名其妙,可康哥已经不再理我,径直朝医院门外处走去。 现在是十一点左右,正是医院允许的探班时间,门卫岗保安问康哥要探视的病人是哪一位,我正要说找周轩,康哥却将我挡在身后。 他给保安低了一根烟:“我有个侄女儿失恋了,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他父母拜托我过来咨询一下医生,看看能不能干预一下。” 康哥这一套说辞,游刃有余,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果然,保安打了一个电话后,就说我们可以进去了:“前面那栋是住院楼,你们一直往里走,有个两层的办公楼,你找王副院长就可以了,他的办公室在二楼。” 冲他说了声谢谢后,康哥领着我大步往里走。 我回头看一眼保安,他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此刻又开始抽烟刷视频。 我问康哥为什么不能提周轩。 康哥说:“你傻啊,周轩现在可是逃犯,我们要是提他,那不是惹祸上身吗?而且你忘记昨天晚上我们看的那堵墙了吗?那可是新砌的,证明周轩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确实是跑跑出去过。你再想想昨天晚上那些箭头指示,很明显就是故意让我们看到的,所以我怀疑……” “你怀疑,a小月现在正在这医院里面?” 康哥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 跟着康哥一路往前走,周围穿着病号服的病人,纷纷侧目看向我们。 这里,与我想象中的精神病院很不一样。 我以为,这里的病人都属于情绪很激动的那一种,我甚至还担心他们会追打我们两个外来客。 但进来之后,我才发现其实完全不一样。 这些人在看到我们后,都是面露和善的笑容。 甚至有人在得知我们要找副院长后,还主动给我们指路,完全不像精神有问题的人。 我问康哥,这些人精神状态这么好,为什么还会被送到这里来治疗。 康哥笑了笑:“假如你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你要怎么才能向别人证明,你其实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 康哥这话问得我一愣。 沉默了片刻后,我突然说:“康哥,我记得你说过,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其实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只不过每个人的症状反应不同而已。” “对啊,所以也许在他们眼中,我们才是有问题的那一个!” 说完这话,我和康哥已经越过了住院大楼,站在了两层办公楼前方。 第34章 何小月 我以为康哥要带我进到办公楼。可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动也不动。 我看见他盯着这栋楼,神色凝重。 于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康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待会你跟我进去的时候,不要乱走,也不要乱动任何东西,我说什么你都别插嘴,一切按我说的做!” 说着,康哥大步走进了办公楼。 康哥前脚才刚走,我就感觉一阵风朝我吹过来。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些衣着病号服的病人,此刻就像是收到什么示意似的,全部起身齐刷刷地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看着他们脸上露出的怪异的笑,我头皮一麻,提着旅行袋就跟着康哥进了办公楼。 王副院长是个六十来岁的男人。 招呼我们坐下后,他让康哥介绍一下病人的情况。 康哥说:“失恋了,想不开,抑郁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吵着要跳楼,还说自己产生了幻觉,说有人要杀她。她父母实在没办法,这才让我来找你们……” 康哥在编这些瞎话的时候,我默默坐在一边。 抬眼看向四周,这是一家挺朴实的办公室,除了窗台上的那几盆多肉,便再没有别的点缀。 康哥说完那些话后,王院长问他打算怎么办。 康哥笑道:“这您怎么能问我呢,我是病人家属,是来找你们咨询情况的,我要是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用到这里来求助你们了……” 王院长一听,也呵呵笑了起来。 他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又看我一眼后这才放下茶杯:“你们不是来看病的吧,是有别的事儿吗?我只是副院长,负责接待病患,要是想推销什么东西的话,你们找错人了,而且我们医院拒绝推销,你们请回吧。” 说着,王院长拿起电话,刚连通保安那边,康哥一把将它挂断了。 王院长脸色一变:“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康哥说:“王院长,你不用紧张,我们到你这儿来,是来打听一个人的。” 王院长原本想离开,但我喝康哥已经一左一右将他围住了。 他这里办公室也没有应急报警系统,估计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人冒充病人家属,这场景估计是他破天荒第一次见。 王院长见自己寡不敌众,也终于松了口。 “谁……” “周轩!” 听到这两个字,王院长脸色一变。 他这反映实属正常。 周轩把火锅汤浇到继父身上这事儿,在南湖市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了,作为周轩曾经呆过的医院,在当时也算是上了热搜。 网友们纷纷谴责,说这医院不负责,明明病人的情况还这么严重,不做详细检查就草率地将其诊断为康复状态了,这不是置他人的生命于不顾吗? 现在这件事儿的热度虽然比之前淡了许多,但周轩这两个字,暂时还是这个医院不能触碰的雷区。 所以,康哥刚才才会编了一个自己侄女失恋的谎话。 不过康哥骗过了门卫,却骗不过王院长这个专业医生。 王院长脸色有些发白,他将我们打量了一番:“你们是警察?” “不是。” 王院长一急:“既然你们不是警察,那你们跑来问这个干什么,如果你们是媒体,请出示你们采访证,如果你们只是好奇,那么我无可奉告!” 王院长非常激动。 我看着他额头的青筋都要蹦出来了,担心再刺激他万一突然他的血压上去了,一头栽下去就完了。 我忙给康哥使颜色,看个就像没看见似的,继续追问:“病人出院得你同意放行,必须要你在出院证明上签字才能离开,是吧?” 王院长一愣,他不明白康哥是什么意思。 康哥又重复了一边,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比之前严肃了很多:“如果没有你的同意,像周轩这种精神完全处于癫狂状态的病人,怎么可能顺利离开四医院!?” 王院长被康哥这么一激,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康哥不管那么多,一把又将他按了下去。 “你最好给我搞清楚,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现在已经有人因为周轩受伤了,你要是再对我们有所隐瞒,我保证让你吃牢饭!” “你们有什么证据!?” “周轩的主治医生是个女的,她跟你有染!” 这话一出,王院长立刻气急败坏:“你胡说!” 康哥冷声道:“我能说出来,自然有证据!只是……你也不想这个岁数了,晚节不保吧?” 晚节不保四个字,康哥说得咬牙切齿。 我在一旁,也听得目瞪口呆。 这特么什么鬼,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再看向王院长,果然他已经傻了。 看来,这就是他最害怕听到的话了。 虽然搞不懂康哥是从哪里知道这两人的勾当,但突然听到这么劲爆的八卦,我内心还是非常炸裂。 六十岁的王院长,不出意外,应该很很快就要退休了,如果在这种时候出了这种桃色新闻,对一个看重名誉的老人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 王院长的软肋,就这么一下子被康哥拿捏住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愣了好半天才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她叫什么名字?” “何小月。” 听了这话,我和康哥相视一笑。 看来我们的方向果然是正确的,何小月,a小月,这就是同一个人! 见王院长服软了,康哥示意我放开他。 之后,我们又坐回了刚才的位子。 康哥整理了一下衣服:“王院长,其实你不用太担心,人嘛,都有七情六欲,只要你配合我们,我们肯定……” 王院长冲我们摆摆手:“说重点吧!” 康哥嗯了一声:“我们想见见她。” “谁?” “还能有谁?何小月,你的……情人啊……” 听到最后两个字,王院长怒视着康哥,强忍着内心愤怒。 顿了顿后才说道:“何小月请了三天假,她要后天才能回来上班。” 康哥眼神很冷:“给她打个电话,让她马上回来!” “她家里出事儿了,赶不过来……”王院长正要辩解,看着康哥冰冷的眼神,最终他还是软了下来。 于是拿起手机就拨了一个电话。 打了好几遍,那边还是无人接听,王院长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们:“联系不上她,估计她现在很忙,要不……” 我和康哥对视了一眼。 其实从从王院长第一个电话没有被接听的时候,我们就料到这事儿不太好办了,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已经提前知道我们会来找她。 所以,她才会提前两天就离开了。 康哥想了一下:“这样,你让档案室,把何小月的档案送过来。” 王院长迟疑了一下,但他这次不敢与康哥的眼神对视,赶紧又拨打了一个电话,两分钟后,就有工作人员把一叠档案放在了办公桌前。 临走之前,那工作人员问王院长还有没有什么需要。 王院长抬眼心虚地看了看康哥,见康哥神色平静,他对工作人员挥了挥手:“没事儿了,你出去吧……” 说着,他突然又道:“没什么事儿的话,先不要进来,这些档案我会亲自还回去的。” 那人离开后,王院长把档案推给我们。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是她的档案,你们想看,就看吧,但是只能在这里看,不能带走,这是我们医院的规定,请你们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不要让我为难。” 这一番话,几乎是在哀求。 康哥也不说什么,直接就将档案打开了。 第一页的个人资料上,有那个女人的照片,模样清秀端庄,长得挺漂亮的。 这个女人今年刚好三十岁,之前是在国外工作的,一年前才回来。 而她入职第四医院的时间,竟然是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 看到这个时间点,我和康哥又互相看了一眼,这不是邬苍租下李秀娟幸福小区那套房子的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