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重生,侯爷他喜提追妻火葬场》 第1章 重生 “梁今殊!” 乱军之中,利刃迎面砍下,死神临近,云卿之已经筋疲力竭无力抵抗。她用最后的力气,叫出了这个她又爱又恨的名字。 梁今殊,是她的相公,却在生死之际撇下他,去护另外一个女人。 直到云卿之被利刃贯穿,鲜血飞速流失,那个冷心冷肺的男人终究才安顿好他的表妹,提刀杀了过来。 弥留之际,云卿之听到到,那个男人在唤她的名字。 视线已经模糊,生命的最后,她却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抓住他的衣袖。 一字一顿,异常坚决。 “梁今殊,若有来生,我们最好一辈子不相识。” 与你成婚三载,我后悔了。对你心死,却依旧不顾一切的来救你,我也后悔了。 下辈子,我只愿你我陌路。 * 再睁眼时,眼前的幔帐却让云卿之模模糊糊的意识瞬间清醒。 这种纹路和颜色!她怎么会再次看到这样的床帐!!! 那日她与梁今殊衣衫不整纠缠在一起被一众贵妇撞见,之后,她几乎羞愤欲死,对于那日在那房间看到的一切,都是她的忌讳! 哪个丫鬟疯了吗? 再说……她…不是死了吗? 怎么全身剧痛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感和身上难言的热意。 事情不太对!云卿之努力让自己清醒。 转身看去,竟然看到了身边同样脸色潮红的梁今殊。 熟悉的场景,像极了当年他们双双被算计下药的那天…… 这是他们原本素无交集的命运交缠在一起的那一天! 快走! 从身到心浓重的恶心感扑面而来,云卿之原本还有几分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她努力起身,死死掐在虎口的穴位处,用痛苦让自己维持清醒。 不论如何,她现在必须离开这个房间。 她临死都想逃开这个男人,绝不可能再跟他有任何纠缠。 打量着周围熟悉的陈设,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这屋子里的所有摆件都跟当年一模一样,想必门外自然也会有设局之人在盯守大门。 如今,只能爬后窗逃出去! 当机立断,云卿之抬起手,在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用疼痛唤回部分理智,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爬上窗沿,拖着沉重的身子向窗子撞去。 窗子被撞开,她也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全身痛苦蔓延,但是云卿之的心却是轻松畅快的。 当年她被三姐算计,饮下含有助兴药的酒,被送给曾调戏过她的纨绔公子。 好在她中途发现,一把把那拽着她的丫鬟推入湖中,跌跌撞撞的逃跑,本以为已经脱离危险。但是,醒来之后,却被人撞见自己与梁今殊纠缠在一起,衣衫虽齐整但也凌乱,身边围了许多人。 她纵然没有失去清白,但跟外男共处一室。还被撞破。 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 她不知道她明明晕倒在廊中却为何出现在这里。 她也不知道明明京中人人想嫁的如意郎君——镇南侯世子梁今殊怎么会与她这五品小官之女躺在一起。 她只是浑浑噩噩的归家,退了原本的婚约,等来了镇南侯府上门提亲。 婚礼仓促,但她也明白,这么短的时间,镇南侯府已经是尽力操办了。 她知道,以侯府门第,她又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进门,未来必定会过的辛苦。 她做好了被婆母厌恶的准备,只求日久天长,他们能发现她的本性,相信她不是那不择手段想要攀高枝的人。 在嫁进门的那一刻,云卿之便决定,既然梁今殊肯负责肯娶她,让她免于被家人送去出家或者一尺白绫勒死了事的下场,她也会做好他的妻子,把这辈子和和美美的过下去。 可她尽心尽力的学庶务,操持中馈,赢得了婆家人的真心相待之后,却依旧捂不热梁今殊的心。 梁今殊从没在她面前笑过。 她送去的吃食茶点,梁今殊碰都不碰。 她给他做的衣服鞋袜,梁今殊也从来不穿。 云卿之总是自我安慰,梁今殊是冷沉的性子,话少,天长日久,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可她实在低估了自己的能力,也高估了梁今殊对她的情感。 这个男人是冰做的。 哪怕是床第之间,他也只有公事公办,他们二人都对这事痛苦不堪。 他若是一直那么冰冷也好,也让云卿之死了这个心,明白这人不过是冷心冷肺。他不喜她,也不喜旁人,身边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念着当年他也算是救她一命,云卿之还是想试着捂热这块石头心的。 可当她排除万难去救他,却看到他衣衫凌乱的与他那求而不得的表妹躺在一起,云卿之彻底死了这条心。 重活一世,能改变这一切,云卿之只觉无比幸运。 她用尽全身力气爬起,不顾周身因摔伤而传来的剧痛,不顾还在滴血的手臂,踉跄着,心中只求离这是非之地远一些,再远一些。 她在逃离她的噩梦。 记忆中与梁今殊纠缠的那三年,是她身心俱疲,只感觉,死亡都是一种解脱。 如今,竟然可以重来一世!云卿之只觉身体虽痛,但心却前所未有的暖。 “梁今殊,这一切是梦也好真也罢。我都很开心。我把你本该有的一生还给你,你把自由,还给我罢。” 晕倒在假山后之时,云卿之红着眼眶笑着,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这般说。 * “小姐!小姐!呜呜呜,小姐你醒一醒,小姐求你不要吓小喜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云卿之在迷蒙之间睁开眼,正对上自家丫鬟小喜的那张脸。真好,她回来了,回到还没有失去小喜的时候。但是,当务之急,云卿之却还是想要确认一件事。 云卿之几乎是立刻握住小喜的手,有些急切的询问她。 “情况怎么样?我是怎么回来的?后续处理好了吗?” 小喜先是一愣,只觉眼前的云卿之和平日里的云卿之不太一样。但也明白自家小姐刚醒,着急了解现状,急切一些也是正常的,于是言简意赅的回答了云卿之的话。 “发现您失踪后我立刻告知夫人,私下派人去寻,在假山后看到了您的手帕,帕子上染了血,这才顺着您留下的血迹去寻到了您。您放心,没人发现您失踪的事,夫人只说您不胜酒力回府歇息,带着您回了府。” 云卿之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知道,就算她逃出了梁今殊那一关,还有外面三姐派来的人手和那纨绔子等着,所以仓促之下,也只能寄希望于小喜能发现她的藏身之处,这事才能妥善解决。 好在,如今,事情圆满,她需要向这件事的幕后黑手讨回公道了。 第2章 嫁祸 勉强撑起绵软的身子,云卿之先是拿起一旁的药碗仔细闻了闻。 前世被害之后,她也算是长了记性,特意找了些市面上能找到的害人的药和解药来研究了一番,也算粗通些药理。 闻着熟悉的味道,她安了心,把这碗药一饮而尽。 身上这一直挥之不去的绵软这才消散些许。 匀出心神来打量起她这好久未归的闺房。这也让云卿之切实感受到,她真的重新回到了未嫁之前,解决了那段孽缘。 云家虽然官职不高,但云家祖上世代从商,举族之力供养出了云老爷这位举人得以改换门庭。 银钱不缺,这屋内配置便很豪奢。 但云卿之上一世做了三年高门主母,眼界提升了许多,如今打量着这满屋子胡乱堆砌的摆件,这才有些明白上辈子自家为何已经有了官身,还被人嘲笑一身铜臭。 可见云家虽富贵,但底蕴终究还是差了些。 这八宝琉璃攒珠的首饰匣子,还有那镀金镶玉的铜镜摆在一起,再配上那金线勾边坠着玉片的铺巾,明明都是静物,也都算精巧物件,却生生摆的十分吵闹。 这满京城的富贵人家里,也只有云家小姐们是这般装扮闺房的。 但就是这么富贵又繁复的摆设,在云卿之眼中,比侯府那考究的摆设顺眼许多,也温馨许多。 所幸,她回来了。 嘴角挂上一抹微笑,云卿之就想叫小喜扶自己起来去寻爹娘。 可她还没起,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诶呦!老二家那倒霉三闺女呦!害惨了我的卿儿啊!!她得亏只是我侄女,这要是我亲生的,老子刚才就恁死她个倒霉闺女!用这种阴损招数害她妹妹她能得什么好?” “爹,您现在骂的痛快了,当时怎么死命拦着没让我揍她?” “屁!老子揍两下就算了,好歹是长辈,你个隔房堂哥要是上手了,传出去对你有个什么好处?更何况你个泼才非得练武,下手没轻没重的,打死那丫头怎么办?” “行了,都到了卿儿房中了,你们父子两个消停点,别吵着咱们卿儿。”肖氏呵斥一声,门房这才被敲响。 一反刚才训斥两父子的愤怒,肖氏的声音温柔了八个度,对着门内喊。 “小姐醒了没有,快来开门。” 云卿之连忙示意门口的丫鬟把房门打开,就见肖氏如一团嫣红的蝴蝶,翩然就飞了进来。 速度快的,差点把开门的丫鬟撞了个趔趄。 “诶呦,我儿可好,娘要不是着急为你出气去,定要好好看顾着你。” 明明是九月的天,已经转凉了。 可肖氏的额角愣是因为奔波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待见到云卿之已经醒了,再看一眼那药已经饮了下去,眼瞧着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不顾仪态一屁股坐在云卿之的床沿,手中扇子舞出了残影。 可把她累坏了,从发现闺女消失找人查事一整套流程,肖氏就没停下来。 父子俩也匆匆赶来,看了看云卿之,也齐齐松了口气,也双双的坐在了桌边,缓口气。 云卿之仔细打量着熟悉的家人,爹,娘,还有她大哥。 好久不见,她想他们想的紧。 父亲当年一心科举,考上后又深耕仕途。为了免去麻烦,只有娘亲一位夫人。 也只得了她和哥哥两个孩子。 她自小是被家人娇宠着长大的,当年事发,爹娘几乎是拼死护住她,不让族亲为了名声伤她分毫。 又奔走劳神,为她操办婚事,怕她被人看轻,愣是为她凑出十里红妆,为她长脸。 婚后,他们怕她因娘家无势力,被人看不起。 爹铤而走险,甘为皇帝手中利刃,奔走办差,只为升职快些,为她撑腰。 哥哥不惜弃武从文,也要科举入仕途,只为博一个清流名声,不让侯府看轻,在日后为她提供依靠。 所以,她嫁人这三年,与家人聚少离多,全家上下一心,只为匹配的上这显贵的侯府。 如今,她总算摆脱了前世那段孽缘。 父亲可以稳妥打拼,不用去冒险涉入派系斗争。 兄长也可发挥所长,不必为她争什么好名声。 “爹,娘,还有兄长。”她顿了顿,平复了一下心中哽咽,抬头,认真的说,“你们为卿儿奔波,辛苦了。” 两辈子都是,你们辛苦了。 这辈子,女儿绝对要远离那权贵高门,只愿爹娘父兄如愿康健,女儿,再也不贪心了。 看到闺女这般懂事,云家夫妻二人更是欣慰,云珅更是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心中那本就没散的怒火旺了几分。 “我妹妹这般好!云梦遥那蠢货是疯了不成,用这般毒计谋害!呸!老子不上手打她现在还后悔呢。” 跟上一世一样。 她三姐那不入流的手段和那拙劣的技俩,很快就被她爹娘查了出来,并立刻开了祠堂就要惩处这毁自家姐妹名节的蠢货。 她爹作为云家唯一的官,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就算是大伯心疼想阻拦,但铁证如山,为了云家名节,这种姑娘确实是要除名赶出去的。 也只能咬牙任由他们家处置三姐。 甚至她爹气急了亲自上去打了两板子,也没人敢拦着。 上一世,她浑浑噩噩,也听说了这件事,也知道她三姐只说嫉妒她嫁的好,才出此毒计。 事情后续处理她全然未参与,只听说三姐当晚自缢于祠堂,才察觉事情似乎有些蹊跷。 事后细究种种细节,云卿之才发现事情似乎有些难以经得起推敲。 纵然她那好三姐是个心思歹毒的。但却算不上聪明,不然做了恶事也不能这么快被抓住马脚。这么歹毒且自私之人,真的会有勇气一条白绫吊死自己吗? 云家事后翻找三姐遗物,才在蛛丝马迹中发现了她竟收藏了自己前未婚夫孟瑾的手稿,才真正找到了三姐对她下手的原因。 但云卿之依旧不明白,纵然三姐因为心悦她的未婚夫才算计她失了名节,她为何能断定这婚事最后能落到她身上? 若没有孟瑾许诺,她怎敢有这种自信?况且手稿这种私密物件,就连她这正牌未婚妻都无,三姐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且三姐为何非要死?怕是为了掩盖什么事情,才必须要被堵住嘴巴。 而这一切的祸根孟瑾,最后片叶不沾身。 不仅成功退了亲。也娶了个门第更高的姑娘,据说还投靠了三皇子,混的风生水起。 而梁今殊的那位白月光表妹,嫁的也是三皇子的外家。 云卿之上一世在侯府学了许多,也明白一个道理。 大凡阴谋,最终得利者十有八九才是谋算之人。 她三姐不过是个深闺商女,哪里来的通天本领寻到这种秘药。哪里来的途径跟个外男搭上线算计这一切? 她就算跟那纨绔沆瀣一气要毁她清白,又哪里来的本事收买忠永伯府家的下人为她做事? 这件事表面上都是三姐谋划,但处处都透着诡异,她这好三姐,更像是被人嫁祸,或者诱导了。 第3章 害命 想到这里,云卿之就着小喜的手起身,屏退下人之后,郑重对着家人行礼,表情严肃。 “其实,女儿有件事还未曾来得及与爹娘说。” 她回忆着前世种种古怪,斟酌着说辞,努力让爹娘能在现有的信息中分析出一些东西,帮她探查一番背后真正出手之人。 “女儿饮下那有问题的酒水后,第一时间察觉不适,离席去寻小喜,可中途却被忠永伯府的一个丫鬟拦住带走。” 那丫鬟来的时机很巧,云卿之当时意识已经模糊,来不及细想,只想着这宴会主人家的丫鬟,带她去客间厢房休息换衣也是常事,就任由她带走了。 可见到那曾经调戏过她的纨绔子远远跟来,云卿之才觉不对。 男女分席,她怎么会见到男客?定然是这丫鬟胡乱带路,她这才情急之下一把把丫鬟推到水中,转身去女宾席面方向躲避。 纵然饮下有问题的酒水,她在女宾这边如何丢丑都是小事。 但一旦牵扯到了男子,可都是大事了! “那丫鬟是忠永伯府的,绝不掺假,毕竟路上碰到的忠永府下人不算少,看到生面孔引着客人去男宾席面方向,谁都会来问问。” 忠永伯府是这些下人们世代服侍的主子,要是在伯府席面上闹出什么丑事,伯府面子不好看,他们这些下人也落不了好。 总能有一两个机灵人发现不对。 “女儿摆脱那丫鬟之后,意识模糊,但依稀记得晕倒在廊道之中,这廊道也是女宾席面这边的。” “当女儿再次清醒之时,身边…身边。”云卿之想起刚才那一幕,又想起了三年婚姻的如履薄冰与无助,心中一酸,落下滴泪来。 看到女儿这样,肖氏心中咯噔一声!她是女子,自然明白女儿这番能脱险定然不是简单的事。 被抓到的那落水丫鬟招供,与女儿走散的地方可离找到女儿的地方离得不算近。 这期间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肖氏顿时上前,一把把云卿之搂在怀中,颤抖着声音问:“卿儿!别怕,发生什么都告诉娘,娘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为你讨回公道!” 云卿之回抱住母亲,汲取温暖,眼泪流的更凶了,但却也语气坚定的讲述。 “娘,女儿没事,醒来后,身边确实有一已经昏迷的男人,但我二人衣衫完整,他虽然意识模糊,但手上有伤口,可见他也曾割伤自己维持冷静,并未碰女儿。” 肖氏瞬间松了口气。 却也心疼自家闺女。 他们如珠如宝养大的娇娇,却差点着了别人的道,好在女儿机智,自己逃了出来,保住了名节。 云卿之继续分析道:“我晕倒在女宾席面上,却被人送到了男子休息的厢房,那人我虽不认识,但穿戴富贵非比寻常,三姐给我下药,可绝不是为了让我攀高枝的,这背后……” 言语未尽,语义却传达的清楚明白。 “啪嗒!”云老爹手中茶盏坠落,可他却根本无暇顾及。他才发现,这件事,远没有表面上这般简单! “那人难道是那镇南侯府世子?”云老爹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我们寻到你时,听说一群贵妇人游赏花园时,无意间闯进了世子休息的房间,闹了好大的动静呢。” 据说世子衣衫不算齐整,手臂上还有伤口,一些胆小的小姐当场惊叫。也正是趁着这般风波,云家才成功不动声色的救回云卿之。 现在仔细想想,云卿之昏迷的假山之后,确实距离梁世子休息的厢房不远。 越想越怕。 若真让背后谋算之人成事,闺女还要不要活?就算嫁过去,京城众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啊! 烦躁的起身踱步片刻,云老爹看着自家闺女,认真说道。 “卿儿,看来我们得一起去问下你三姐,背后之人算计我家,所谋不小……” 云卿之不由得想起前世。 不好! 不顾还未完全恢复的身体,云卿之立刻拉着母亲,当机立断。 “快,快去寻三姐,幕后之人恐怕要杀人灭口!” 在场几人都明白事情严重性。 云珅更是直接冲了出去,他习武,脚程快些,最快能赶到祠堂! 果然,一脚踹开祠堂大门,他就看到自家三妹被她贴身的丫鬟死死勒住脖子,眼看就要断了气。 情急之下,他怒喝一声,一把揪住那丫鬟后领把人扔在地上,制住。 看着在一旁出气多进气少,失了半条命的云梦遥,云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骂了一句。 “蠢货!差点被人害了性命。” 云梦瑶被吓得战战兢兢,恐惧的看着那丫鬟,把自己缩在墙角中不敢说话。 云卿之也匆匆赶来,看到云梦遥,立刻上前,一把抓住她,盯住她的眼睛,不错过她眼中丝毫情绪。 “三姐!你害我的事情已经败露了,族老们要把你送去做姑子,只有我能保住你。你现在只要说实话,我就放过你,如何?” “呵!”云梦遥看着云卿之冷笑,“说的好听,你说话又能有几分重量!” 云梦遥的心里是恨极了云卿之的,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逃脱了她的计划也就罢了,偏偏云卿之的丫鬟反应太快,才让肖氏及时发现,抓住了她的马脚。 她现在好端端的呆在这里,假惺惺的说这些话,云梦遥只想撕烂那张虚伪的脸。 云卿之知道,云梦遥自己怕是也没发现被人当枪使了,还把她当成敌人,只好循循善诱道。 “都是自家姐妹,我平日里可没得罪过三姐,三姐为何突然生了恶意,还在忠永伯府这样的宴席中谋害我?” “三姐定然是被人蒙骗了,现在事发,当初为三姐谋划献策之人却片叶不沾身,三姐甘心吗?” 云梦遥目光游离,她回想起那如恶鬼般索她性命的丫鬟,再结合云卿之的话,这才有些后怕。 难道……背后竟然真的有别人?不然,她为何会被谋害? 可是……不!不会的!想到那人的柔情蜜语海誓山盟,云梦遥咬牙,根本不相信自己心底那隐约的猜测。 看到她有所动摇,云卿之自然要乘胜追击:“只要你说出你为何生了这念头,又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哪怕是猜测也好,都能证明三姐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若三姐只是被利用,我便求情,让三姐远嫁如何?也好过出家做姑子。” 许之以利益,云卿之再添一把火,她这三姐鬼门关走过一遭竟然还想护着身后之人,看来不下猛药不行了。 “三姐想要孟瑾,孟瑾可想要娶三姐吗?” 果然,听到云卿之一语叫破那人的名字,云梦遥的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她抬头看向云卿之,“你为何这么说?” 明明她从始至终都未说明自己究竟为何算计云卿之,可云卿之为何会提到孟瑾?她怎么知道她是想抢孟瑾! 况且…听到这话,云梦遥心中醋意横生,想到自己一番算计却打了水漂,孟瑾怕是还得娶云卿之,便恼恨非常。 “你凭什么说他不想娶我?你以为你云卿之有多讨人喜欢?” 那副仿佛有些怜悯得意的表情,云卿之看了,更加肯定了前世猜测。 她语气笃定,一字一顿的拽起云梦遥说道。 “背后为你出谋划策,为你奔走之人,是孟瑾,对吗?” 一瞬间,云梦遥被云卿之的话吓得变了脸色。 云卿之恼恨得一把放开云梦遥,力道之大甚至让云梦遥直接倒在了地上。 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的好三姐,还不明白吗?孟瑾他让你用这种方式毁了我,一旦事发,我们云家姑娘名声臭了,他只会果断退婚,哪里会来娶你!” “况且,你以为,刚才要害你性命的丫鬟,除了是他派来的,还能有谁?” “我爹好歹是做官的,他连我都看不上,哪里是真心看得上三姐你!” 一声又一声,宛如利刃,扎穿了云梦遥的心。 她面色苍白,这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竟是被孟瑾算计了。 自己这一番害人害己,只是帮孟瑾退了与云家的亲事! 第4章 豺狼 云梦遥的这番表现,云老爹三人哪里看不出来! 云珅更是气的一把薅起那丫鬟,掐住她脖子质问。 “说!派你来的?可是孟瑾那混蛋!” 云珅自幼习武,一身腱子肉不说,周身气势也十分骇人,那丫鬟哆哆嗦嗦,几欲张口,却似乎又想起什么,咬紧牙关,闭口不言。 云卿之倒有些佩服起孟瑾来。 一个两个女人,竟都为了护住他这般努力。 看来她确实不了解自己这位自小定亲的未婚夫。 云卿之来到这丫鬟面前,示意大哥先把人放下来。 发觉那丫鬟的手腕上,套了个质地上乘的玉镯子,上前拉起她的袖子,眼中带了稀奇。 “呦,这镯子,质地竟然与我手上常戴的那个很像啊。” 岂止是像,竟看着像同一块玉石打磨出来的一般!竟然连色泽都差不多。 云卿之褪下自己腕间玉镯,笑起来:“我这玉镯,是孟家给我的生辰礼中带的,为了表示尊敬,我便一直戴着,我竟然不知,我们家的丫鬟,也这般厉害,孟家竟是给你也送了份生辰礼不成?” 小姐的贴身丫鬟有个镯子不稀奇,但质地还算不错的镯子,却也着实打眼了些。 若不是因为云卿之与云梦瑶隔房,接触不算多,这丫鬟怕是也不敢大喇喇的戴着这镯子来。 “我……我我是看五小姐戴着好看,这才寻了个差不多的来戴,这,这价值怎么敢与小姐您的相比?” 就算再像,只要丫鬟一口咬定不是,云卿之也不能拿来做证据。 她叹了口气,把原本自己那镯子,套在了丫鬟腕子上。 两枚玉镯发出清脆的响声,发出同样的莹润光泽。丫鬟的脸色白了几分,却扭过头去,不敢看一眼。 云卿之笑着问那丫鬟,语气轻柔至极。“让我来猜猜,你毕竟是我云家丫鬟,身契在我们手中握着,却敢听孟瑾驱使谋害三姐,他定然也如同哄骗三姐一般,哄骗了你罢。” 送了与她同款的镯子,硬是抬了这丫鬟的身份,养大了这丫鬟的野心。 孟瑾哄女人的手段,倒确实不错。 想必这丫鬟背后,把她们云家姐妹俩,当傻子看呢。 云卿之冷笑,猛然一巴掌扇在了丫鬟脸上,力道之重,那丫鬟头都偏向了一侧。 “清醒了吗?我还是那句话,孟瑾他看不上我,看不上三姐,难道就能看得上你一个谋害主子的小丫鬟!你真是愚蠢至极!” 那丫鬟怒瞪云卿之,被这一巴掌和云卿之的言语羞辱激出了真火。 看着这般高高在上的云卿之,她只想撕碎她那可怜又可笑的虚假尊严。 “呵!不过是个妾室之位,我凭什么不能得?你又怎么知道,少爷不喜欢我?”况且……那丫鬟轻抚自己小腹,心中甜蜜,她已经有了他的骨肉,他又怎么会如此狠心? 云卿之看着丫鬟举动,哪里看不明白她究竟在想什么? 想来是那孟瑾哄了她的身子,让她以为自己美色惑人,还在这里沾沾自喜! 前世这丫鬟似乎因为看护三姐不利,被发卖了出去。 但云卿之可没听说孟瑾有庶长子。也没听说他有什么通房妾室。 可见这丫鬟也是被处理干净了。她竟然也对这算计自己未婚妻的人渣抱有幻想? 云卿之击碎这丫鬟的美梦。 “你不仅不可能当孟瑾的妾室,就连通房外室也不配!”她嘲讽的蹲下身,轻抚着丫鬟的小腹,“你猜,若是孟瑾退了我云家的亲事,还是以这种理由退的亲,怎么可能还在身边留下一个知道他一切谋划的丫鬟?” 云卿之看向丫鬟腕间的手镯,语气更冰冷了几分。 “他怎么对我和我三姐,你都看到了。又怎么奢求这种男人有真心。” “他退了我云家的亲事,就是要攀更高的枝,你说,此时要是有个庶长子出来,误了他的事,以孟瑾的性子,可会留下?你不如想想他是怎么对我三姐的,再想想,他若是想害了你,你可有反抗的资本?” 这丫鬟才是最了解孟瑾真面目的人。 她顿时一身冷汗,拼命后退,捂住自己的肚子,全身颤抖。 云卿之清楚,这丫鬟怕是已经想明白了。 便站起身来,轻叹一声:“你若说了实话,我便放你一条生路,你的孩子,我会留下。若是你继续执迷不悟。” 云卿之冷笑:“谋害主家性命被当场拿下,若是把你送去官府,不止你这条命和你腹中孩子保不住,你父母兄长也会获罪。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值吗?”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那丫鬟终于软下身子,颤抖着跪在地上,慌忙给云卿之磕头认罪。 “五…五小姐,我听话,求…求您放过我家人,放过…放过我腹中孩子吧。我…我都认。是孟少爷指使我的,我腹中也确实怀了孟少爷的骨肉,求您给我一条生路!” 丫鬟松了口。 云卿之心中这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仗着前世记忆与她在侯府学的些许御下手段,她总算是抓到了孟瑾的些许尾巴。 人证有这丫鬟,物证有手稿,孟瑾绝不可洗脱干净。这些证据拿去状告孟家谋划未婚妻虽然难了些,但若要用来于孟家退婚,也能占得先机了。 这样谋她云家性命毁她清白的“好夫婿”她云卿之自然是要不起的! 不过……在对孟家发难之前,她还需做些准备。 孟瑾之所以看不上她云家,自然是因为云老爹不过是个五品官。可孟家却有一位前任工部尚书老太爷。 老太爷虽已致仕,但余威尚在。 若不是云老爹在上京赶考之时机缘巧合下发现孟老太爷被劫匪袭击,好心帮忙报了官。 这婚事也不会落在云卿之身上。 想来孟瑾看不上她,却被这救命之恩压的死死,无法退婚,这才出了这般阴损招数,也借此向他日后的主子投诚。 如今此事虽未成,孟瑾应该已经与三皇子搭上了关系,若皇子想要压下这件事,云家这小小胳膊,自然拧不过大腿。 此事想办成,且让孟瑾付出代价,还需要真正的权贵出手才行。 而她唯一能攀附的权贵,只有一人。 与她同为受害者的梁今殊! 想到那个她已经下定决心此生不再纠缠的男人,云卿之的心脏钝痛,但为了家族利益,为了能退了与孟瑾那豺狼的亲事,云卿之也只能亲自会一会这位在此生与她还不曾交际过的男人了。 她知道,梁今殊所中的药,比她烈的多。 在那般情形之下,梁今殊能忍住不碰她,怕是也用了自残的方式维持冷静。 他也定然见过了她这张脸。 只有她亲自上门讲清条件,这件事才能办成。 想明白事情关窍,云卿之咬牙,让人把三姐和那丫鬟带走看管起来,回头看向正用诧异目光看着自己的家人。 云卿之冷静的说:“如今,想要让孟家真正付出代价,我们需要亲自拜会镇南侯世子。女儿请爹娘帮女儿想办法,越快越好,让女儿见到世子。” 云卿之相信,梁今殊定然曾经见到过自己这张脸。 而她亲自去,更容易取得梁今殊的信任,达成合作。 第5章 梦境 云老爹与肖氏对视一眼,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眼前的女儿让他们觉得有些陌生,也有些……心痛。 为人父母的,总希望自家女儿一片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他们的羽翼之下就好。 可经历磨难,女儿在一瞬间成熟,甚至自己就能快速处理好一切,还能举一反三当机立断的为接下来的步骤谋划。 两人心中五味杂陈,却又不想让女儿自己承担这一切。 肖氏心疼的上前握住女儿的手。 “就非要现在去吗?卿儿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不曾好好休息,况且现在天也晚了,你是好好的姑娘家,若是被人发现了,名节可如何能保得住?” 云卿之被母亲关心着,不由得眼眶微红,可她三年历练,眼界早就今非昔比,哪里还能像从前那般只顾躲在父母羽翼下生活? 她摇摇头,回握住母亲的手,语重心长的劝说:“若说想我毁清白这事是孟瑾策划的,但把我送上世子床榻之上的人,却是我们惹不得的大人物,如今我们想要保住三姐和那丫鬟,需要镇南侯府的帮助。” “且这帮助必须要快,趁着对方未发现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据。我必须亲自去寻世子。” 她的名节,若真要让死板之人来论,早就在她与梁今殊衣衫不整共处一室之时,便没了。 再私下见一面,也不打紧。 云卿之看向自家兄长,立刻想到了见到梁今殊的方法。 “我扮作兄长的丫鬟,趁着距离宵禁还有些时间,速去拜会世子才好。” 云老爹素来跟侯府没有交集,且有官身,贸然拜访扎眼了些。 但云珅毕竟是个武夫,虽身上也有秀才功名,但他当年弃文从武吵嚷着要拜师,被云老爹拿着扫帚追打三条街这件事,整个京城人都当乐子聊了很久。 云珅去镇南侯这种军侯人家拜访,人家也只会以为云珅就着在今日宴席上与梁世子的交集迫不及待去攀附,好为自己谋个前程罢了。 就算幕后之人打眼一看,也只会以为云家想要借机谋成这门婚事。 况且今日宴席过半,世子就不胜酒力去了偏房休息,被一群闲逛的太太小姐撞了个正着。此时去探望,倒也算是事出有因。 云家上下,只有云珅去拜会最为合理。 云老爹叹了口气,也想不出其他更稳妥的法子了,只能点头同意。 他咬牙切齿的拍着自家好大儿的肩膀威胁道:“你妹妹是为了云家,我不好拦着她出去,但若是你妹妹回来时少了一根头发,老子都会把你小子的毛全拔了赔给你妹妹,知道了吗?” 云珅听了这话,感觉头皮有些发凉。 但一想到是为了妹妹,也郑重点头。 “真要是保护不了妹妹,不用爹动手,我自己就剃了头发当秃子去。” 他妹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还要为云家操劳。 他堂堂男子汉,怎么会保护不了妹妹? 云老爹这才放心,挥了挥手示意两人下去准备。 临行之前,云卿之去了三姐屋内,果然在与前世同样的地方,找到了孟瑾的手稿。 她内心斟酌着,只希望凭借着自己对梁今殊那微薄的了解,能成功达成心愿。 且……尽快渡过此关,与镇南侯府划清界限。 心中稍定,下了决心,云卿之转身踏上马车,走的决绝又坚定。 * 镇南侯府。 梁今殊正陷入一团挥之不去的梦魇。 梦中,有一面容模糊的女子唤他夫君。 荒唐!他未曾成婚,何来的娘子?梁今殊下意识拧眉。 可不知为何,心底深处泛出细细密密的钝痛,让他一时之间,难以疏解。 他与这女子之间的相处片段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现。 有她巧笑嫣然的带着侯府侄子侄女玩耍的片段,有她在灯下翻看账本累的睡着,自己小心翼翼抱她回床榻的画面。有她亲自为他洗手作羹汤的片段,甚至…还有入夜后,她勾着他的脖子,用动人的声音唤他名字,侵吞他的理智的片段。 梦里,那女子温暖如寒夜中的篝火,但却让他不敢碰触,避之不及。 梁今殊只觉荒唐。 像他这种人,就算真的娶了妻子,又怎么可能会有那般情难自抑的时候,怎么会把为数不多的时间,用来打量她? 且不说他根本无意娶妻。 就算真的因为什么娶了个妻子回来,大抵都是个摆设。 梁今殊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不过是个梦罢了。 一个,不合时宜的梦。 再睁眼,果然回到了熟悉的房间,头上隐隐的晕眩之感很快就消解了这梦境带给他的影响。 梁今殊轻抚额头,起身。 回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事端。 想来,应该是那消失的女子,让他生了这不该有的梦境。 他前些日子为了拒婚嘉柔郡主,手段激烈了些,狠狠得罪了长公主。 他本以为对方最多在军务上为难他,谁知长公主竟用了阴毒手段,在茶水中下了药,纵然他及时发现,可因旧伤未愈,气血翻涌之间,他终究是难以抵抗药性。 好在他及划伤了手臂,维持几分清醒,没有真的祸害那女人。 无论床上女人是谁,只要他拖住些时间,及时赶来处理,他都可平安度过危机。 可当他运功逼毒,却发现这药性越发猛烈,他仅存的意识都化为虚无晕倒之时。梁今殊才明白,下毒之人,怕是连他的人都收买了。 若不是对他的身体状况有所了解,对方又怎么可能下了这种药? 意识模糊的最后,他看了看身边昏迷,眉头轻皱的女子,妥协了。 也罢,对方想要设计他的婚事,自然不会塞来一个门第太差的女子,否则他不可能娶这女子为正妻。 这女子大概也是官家小姐,出身低些也无妨,终究,于大局无碍。 昏迷的前一秒,梁今殊已经做好了娶了那女子的准备。 可他醒来后,被一群妇人撞破房门的那一刻,身边却空无一人。 彼时,他扶着沉重的额头,恍惚间,以为那个曾躺在他身边的女子,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恍惚之间,梁今殊就听到门外小厮传话。 “世子,云家二公子求见,并送上一信物” 第6章 再见 云家? 梁今殊皱眉,翻找了所有记忆,也想不到自己跟京中哪个云家有交集,对方这么晚来拜访,又是从未登过侯府门庭之人。 再看看天色,外间不知何时下起了一场细密的小雨,虽不打紧,但这种天也算不上什么适合深夜拜访的天…… 不知为何,他不由得想到了那惊鸿一瞥躺在他身边的女子。 心神猛然顿住,梁今殊这才在记忆中想起了朝中哪里有姓云的人家。 户部郎中云家。 五品这种官职,在繁华的京城毫不起眼,但云家这位户部郎中云以骞却是个难得的入过梁今殊眼的五品官。 只因某日他去户部,对这位户部郎中写的户籍账册有很深的印象。 账册清晰明了,且简单易查,省了他不少时间。 是个能人。 这家的小公子弃文从武,也算是小有名气。 这样不文不武,前途未知的人家,官职又不高不低,据说曾出身商贾,很符合幕后之人想要迫他低娶,为他寻的“亲事”。 心思流转之间,他很快就有了推断,让小厮呈上云家人所递上来的信物,他心中的猜测又定了几分。 小厮手中,拿着的,是一块布料。 月白色的料子,虽常见,但也对上了今日那女子所穿的衣裙颜色。 梁今殊凝眉,那女子消失,他们便不需要再牵扯。如今她家人又上门前来,莫不是又后悔了,想借此再次攀上来? 可终究那女子并未与他一同被众人撞破,云家已经没有了胁婚的筹码,梁今殊暗中思忖片刻,终究是让小厮带他去见客。 门外会客厅。 等候的云卿之,面色也有些苍白。 一方面,是她自重生以来,一直劳动心神尽力周全,又一路奔波而来,淋了些小雨,着实有些难受。另一方面,是她自己,始终是过不去梁今殊的那道坎。 倒不是对他还有什么执念。 不过是怕自己深陷前世记忆罢了,终归那男人与她无关,少见为妙。 也正在此时,云卿之便也抬眼看到了门外窗上映出来的一道人影。 来人一手抬臂举伞,身影欣长,步履之间,既有习武之人的潇洒,又不失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矜贵气质。 只一眼,云卿之就认出了那是梁今殊,她忙遮掩住眸底的情绪,在心中警告自己。 云卿之,这一世,你们不过是陌路,不要把任何情绪展露出来,不要让前世的情绪表现出来,让他看出端倪。 小厮很快通报世子已经到了,并推门恭请来人进门。 梁今殊的身影,便彻底的落入云卿之的眼中。 他一身玄色常服,腰间束扣金丝装饰的同色腰带,身姿挺立,后背笔直,有着军士惯有的板正身姿。面色却白,五官斯文俊秀,没有军伍之人的粗狂。 这两种略有些矛盾的气质却更凸显出他与众不同的俊美。再加上他周身自上而下散发出来的那种上位者的气势,更是让他的存在感极其鲜明。 云珅不由得在心中感叹,怪不得京中贵女们大都想做这世子夫人。 镇南侯世子果真品貌非凡。 云卿之却只匆匆看了他一眼,就垂眸敛目。 前世,她用三年时光明白了,纵然再是龙章风姿的俊逸郎君,只要他不想把你看在眼中,也绝对不算良配。 她云卿之自认,无论寻到什么样的丈夫,嫁给什么样的人家,只要丈夫肯尊重善待她,她都能把日子和和美美的过下去。 何必要攀附这朵高岭之花,成为这男人爱慕者眼中最扎眼的存在呢? 可云卿之虽不看对方,梁今殊的目光却略过云珅,锁定住了一身丫鬟打扮,但站在那里却丝毫不显怯懦局促的少女。 虽只与那姑娘的眼睛对视了短短时间,梁今殊就把她和那女子对在了一起。 看着这姑娘脸上的面纱,还有刚才再明显不过的回避态度,梁今殊哪里不明白,对方根本不想借着机会攀附他。怕是这姑娘自己寻了机会,逃脱了那间厢房。 思及此,梁今殊示意下人退下去,慢条斯理的坐到了主位。待确定周围没有旁人,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对云珅后面的云卿之道。 “云家小姐,也请落座吧。” 这话把还没开口介绍自家妹妹的云珅吓得不轻。他下意识的回头看自家妹妹,却对上了云卿之丝毫不意外的眼眸。 一时之间,他不知是自己小题大做,还是该感慨妹妹心理素质忒好了些,这般被直接戳穿竟然连面色都没什么变化。 他这大男人都吓得冷汗冒出来了。 云卿之却不紧不慢的行礼。落座。 她丝毫不意外自己被认出来,梁今殊不过是性子冷淡,但不是个蠢人。相反,正因为他惯常都是冷静到近乎冷漠,上一世的云卿之才从没怀疑过他心中有他人。 可她在临死前,也见过他舍命护住另外一个姑娘,见过他环抱住那人,满眼深情的模样,这才恍然自己有多傻多天真。 他也有如太阳般灼人的热烈情感,不过,这温暖,却吝啬赐予她半分罢了。 云卿之也庆幸,这一世她不仅脱离了嫁进梁家的命运,也终于可以理所当然的直面他的冷漠。 她这副明显比云珅更稳重的姿态,更是引起了梁今殊的重视。 梁今殊更是不再把目光分给云珅,反而对她询问。 “云小姐来见我,有何事?” 第7章 请求 云卿之的睫毛微颤,抬眼看向梁今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淡些,礼貌的回答。 “想必世子也知道今日祸事,我云家何德何能会被人送到世子身边做棋子,此事不成,背后之人动不了您,却能挥挥手用我云家泄愤。此番冒昧前来见世子,是为了请世子出手相助。” 一句话,却直接笃定的把后面的局势道出。 纵然是清楚今日事件背后事情的梁今殊都不由得眉梢轻挑,看着云卿之的目光认真了几分。 “云小姐好大的胆子,不顾名节也要私见我这外男,直言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测。这样的大家闺秀,我也算第一回得见。” 时局对女子的束缚还是很多的。 就算是宗室贵女,人后如何乖张,人前都要给自己披上一层恭顺的皮子。 云卿之这样出格的举动,更是特别。 但云卿之根本不在意梁今殊如何看她,她只抬起头,认真的回话:“世子天之骄子,素有才名,想必也对今日差点跟我一同被算计之事有所了解。” 她顿了顿,又提出她今日来的真正目的。 “我归家后,已经查明云家这边动手之人,现在已拿下了人证物证,也大概明白幕后之人出手的动机。” 她自嘲一笑。 “说来惭愧,此番我之所以被设计,不过是因为我那未婚夫婿看不上我,想要用这种方式退婚罢了。但我那未婚夫婿又是哪个台面上的人物?又怎么有通天本领把我与世子一同算计了?想来背后,定有云家难以撼动的力量,云家弱小,只能冒昧前来求助世子庇护了。” 此事若成,她就算嫁进镇南侯府,也注定无宠,也注定被羞辱唾骂!镇南侯府有了这样的主母,也注定要面上无光! 背后之人的这番算计,就是用她一个无足轻重之人,去搞臭高高在上的侯府天骄! 莹莹灯火之下,原本一直平静的有些过分的少女,终于在提到家族时有了些许动容。 那声音中,带了些微的哽咽,一双美眸中,也带上了盈盈水光。嗓音也柔和了几分。 梁今殊一只手轻抚杯盏,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云小姐如何断定,我会出手?” 云卿之垂眸,语气斩钉截铁。 “世子这般神仙人物,定要美貌贵女才能相配,像我这种家世品貌都泯然众人的女子,不过是被背后之人用来作践世子的手段,世子若出手,才能绝了后患。” 甚至,她还为了防止对方忧心,继续补充道。 “事后,我会请父兄做主另嫁,今日之事,也会守口如瓶绝对不让他人知道。云家也绝对不会借此攀附侯府,只盼世子,帮云家这一次,云家愿提供人证物证,帮世子查清背后真相。” 云卿之说到后面,都差点想要赌咒发誓,证明自己不会利用这事妄想定下什么亲事。 她知道,只要梁今殊点头,凭借他的权势手腕,背后之人绝对会付出不小的代价,也能转移幕后权贵的视线。 可看着梁今殊并未变化的神色。云卿之便明白,他未必肯点这个头。 云家拿到的这些证据,他就算不用,依旧有办法让幕后之人付出代价。 可若真是出手保云家,侯府就势必要站在明面上跟对方过招。 以梁今殊的性子,他未必想选这一步。 一咬牙,云卿之起身,拿出那封孟瑾的手稿,直接递上去。 “这是我那未婚夫孟瑾为了引诱我三姐谋害我时,赠予我三姐的手稿。孟家既然参与其中,定然与谋害世子之人有所关联,世子可以手稿上的字迹为引,做些文章。若世子需要……我…我不惜亲自上公堂与我那未婚夫对峙。只求世子出手。” 云卿之直到此时,因急切,才带了些娇柔出来。一双美眸甚至直直的望着他,眼神虔诚真挚,递上那份手稿的一双玉手更是莹白纤细,在灯光之下宛如美玉一般动人。 她对自己的容貌实在是有些过谦了。 梁今殊被这姝色一幌,竟难得的有些走神。 纵然只是惊鸿一瞥,他也记得这女子的容貌,虽不是嘉柔郡主那种明艳瑰丽,姝色无双的美人,但这位云小姐也是难得的貌美。 她五官精致,皮肤更是白的晃眼,如今面纱遮住她大半容颜,却也更显得那双眼眸更是生的明亮又清澈,或许是因为年岁尚小,她的身形纤瘦单薄,显得她有几分娇弱。她的容貌才未完全凸显出来。 可偏巧是这样一位气质有些柔弱的少女,性子却有几分倔强决绝。更是让她区别于寻常闺秀。 想来,若真的肯下功夫像嘉柔郡主那般精心装扮,定然也能传出些美名来。 这样的貌美少女,明明有了能嫁进侯府的机会,却甘愿放弃,甚至一再用行动和态度跟他划清界限。 她到底在图什么? 没有直接去接云卿之的手稿。 梁今殊慢条斯理的饮了口茶,又放下。 他起身,逼视着眼前的云卿之,似要看透她心中所想一般,问道。 “云小姐有趣的紧,你若真是豁出一切与孟家退了婚,纵然过错在孟家,云小姐也再难寻到比孟家更高的门第。云小姐不想将计就计与梁家结亲,也又坚定的与孟家退亲,云小姐一个姑娘家,就不为自己打算吗?” “世子!” 一旁一直不发一言的云珅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连忙上前,想要挡住云卿之。 妹妹私下见梁世子,并说出这番陈情已经算是越矩。 若真是顺着这梁世子的话大张旗鼓的聊自己的婚事,岂不是要被看轻? 云家姑娘虽不嫁梁府,但这梁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云珅却不知道。 若他是个表面光风霁月背地轻慢的,但凡在外说个一言半语她妹妹的不是,他妹妹就难以做人了!他虽然勉强同意妹妹上前求助梁家,但可不想搭上妹妹的名节! 可云卿之却了解梁今殊。他这般骄傲,不屑于在外说她的不是,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要明白她的用意罢了。 于是她安抚的拽了拽兄长的袖子。 上前,不卑不亢的陈情。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云家不过小门小户,我爹也不过是五品,若我非要努力去攀高枝,站不站的稳不说,就算是高门的规矩,怕也需要我耗费心血去学,去练。” 她坚定的看着梁今殊,掷地有声。 “我这辈子,只求寻一懂得真心爱护我的夫君,不求他高门显贵,也不求他如何俊朗,我只求一知心人罢了。” 一瞬间,眼前女子的容貌,恍惚之间与梁今殊梦中的那位“娘子”重叠。 梁今殊竟下意识的皱眉,撇过头去,不想看这位云小姐。 他起身,接过云卿之手中的手稿,淡淡的扫了一眼,似乎也失去了跟云家兄妹沟通的兴趣。周身气质更沉了一些。 “云家所求,我应下了。”随即,他又想起云卿之刚刚那番“不求显贵”的言论,嘴角带了一丝嘲讽的弧度,“也盼云小姐得偿所愿,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说罢,他慢悠悠的下了逐客令。 “夜深,两位还是尽快归家,免得云大人忧心,为了护佑两位安全,我会派两队侍卫护送,云家有事可随意差遣,不着急让他们回来。” 这两队侍卫,也是为了帮云家保护好人证。 今日,云卿之来侯府的目的达成了! 她缓缓的松了口气,恭敬的低头行礼,送别梁今殊。 目的既然达成,她便不再想看他一眼。 从这一刻起,云卿之便收敛所有锋芒,不再发一言。仿佛自己真的是个无关紧要的丫鬟,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甚至感觉异常的轻松。 真好! 她想。 重生的第一日,她就注定不会再跟梁今殊,有更多的交集了。 可她却不知,自她走后,梁今殊却凝眉,看了她离开的方向,半晌,才淡淡的收回目光。 第8章 上门 云卿之的好心情,就连有些神经大条的云珅也看出来了,看着自家妹妹莫名显得欢快的侧颜,云珅却有些愁。 自家妹妹刚才那么说自己的婚事,他这做哥哥的听着十分难受。 自家妹妹,千好万好,性子容貌都是上乘,在云珅看来,就算是世间最好的男儿,自家妹妹都配得上。 妹妹在婚事上这么自贬,这么委屈求全,怕也是不想给家人增添负担罢了。 妹妹之前明明很满意孟家,可一发现孟瑾阴谋,也果断退婚,甚至连梁世子这般的人物,妹妹也能轻易舍弃。 退亲之后,妹妹这婚事成了难题,难道真的像妹妹所说找个普通的男子吗?他都快愁死了,怎么妹妹还没心没肺的这么高兴? 云珅皱眉问云卿之。 “你刚才所言对于婚姻的观点可是真的?” “啊?”云卿之疑惑回头,看见自家哥哥这张忧郁的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哥哥还没解决眼前问题,怎么就开始琢磨我后续的婚事了?” 要她说,这实在不是个问题。 上辈子她锦衣玉食高门主母的日子也过够了,这种度日如年的婚姻也没什么意思。 云家不缺钱,她就算拿着嫁妆自己过活,一辈子不嫁人也能过的开心,何必非要给自己找个男子?若寻到了顺眼的有缘人,她便嫁了,若不嫁,她也能开开心心的,又何必自寻烦恼? 可这种想法却不能直接对哥哥说。 云卿之调侃的看向云珅。 “怎么?哥哥着急把妹妹嫁出去不成?难道嫌弃我在家吃白饭,会碍了未来大嫂的眼?” “怎……怎么可能?” 云珅听了这话,又急又气,慌忙想解释。“我就算养你一辈子都无所谓,可终身幸福对女儿家是何等大事?你……” 看到哥哥这种急切样子,云卿之心中一暖,微微弯了唇角,上前拽住哥哥的袖子。柔和下语气说。 “所以啊,有哥哥护着我。我又怎么能不幸福呢?且不着急,等这桩事情解决,我们再慢慢寻,总会有更合适的人家的。” 云珅听了这话,这才安下心来。 可又忍不住看向自家妹妹,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妹妹对于婚姻之事看的很淡,全然没有未出嫁女儿家的心思。 也不知这事是好是坏。 都是那混蛋孟瑾,他心中暗恨,计划着等风头过去,偷偷给那龟孙子套个麻袋打一顿出气。 可谁知,马车刚回了府门,就遥遥听到云家大门外他刚刚还想打一顿的混蛋孟瑾,在门前与小厮争执,声音不复以往的谦谦君子般的柔和,难得带了些急切。 “你这门房,可还记得我是你云家未来的姑爷?我来拜访你家主子,你竟然连通传也不去,你云家的规矩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那小厮的声音不卑不亢:“云家人的规矩,是入夜不迎客,孟少爷请回。” “我只是听闻未婚妻在宴席上身体不适提前离席,这才来拜访,又破坏了哪里的规矩?” “少爷请回,明早再来吧。小姐毕竟还未出阁,就算有婚约,孟少爷也请尊重我云家小姐,改日再来吧。”小厮不卑不亢的回答,丝毫没有为孟瑾的话所动摇。 孟瑾被这小厮不冷不热的态度气的不轻,眼中带了几分阴贽。 看到这样的情景。 云珅皱眉,他真的想下去揍这混蛋,但妹妹说过要顾全大局,他还不能跟这混蛋撕破脸。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对于孟瑾的厌恶。 云珅:“这个时间拜访,难道是他察觉到了那丫鬟没有动手,前来探听情况?” 云卿之看着孟瑾身后不算少的小厮随从,在心中暗暗感慨。 好在他们兄妹提前一步去了梁家求助,不然就孟瑾带来这些小厮,真要硬闯进云家也是不难的。 她可不信,孟瑾在云家安排的人只有那丫鬟,到时他只要进了云府,云梦遥没死的消息他很快就能知道,到时候真要是派一二杀手来云家杀人,云家可没什么抵抗之力啊。 可就算有了梁府之人,云卿之也不想这么快就暴露出来。 于是,她附在自家哥哥耳边叮嘱片刻,待云珅点头之后,才藏于阴影之中,不再看向门前吵闹的场景。 * 云珅掀开帘子潇洒跳下去,假装没看见门前孟瑾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自顾自的上前,一把揽住对方肩膀。 “呦,这不是孟公子嘛,来看我妹妹对吗,走走走,我亲自带你进去。” 说罢,便对门口那小厮眨眨眼。 之后摆出一副训斥的口吻说道:“真是不懂规矩,孟公子是什么身份?哪里能这么怠慢人家?还不快把门打开?” 小厮是云老爹的心腹,此时看着少爷回来,又看到少爷身后那浩浩荡荡的护卫队伍,心中明白,少爷和小姐这番出门,应该是已经办成事情了。 那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自然装作惶恐模样为两人开了门。 孟瑾皱眉,他自诩文人雅士,最瞧不上那些粗莽武夫。跟云坤这种弃文从武的蠢货更是从不愿多交流。 可今日毕竟是云珅开口他才能进门,再加上婚约未退,这人还顶着自己未来大舅子的身份,倒也不好得罪。 于是他撑起假笑,顺着云珅的意思跟着进门。 可他身后那群小厮却被再次拦下。 对上孟瑾询问的目光,云珅神色淡淡的扫了眼孟瑾。 “我云家女眷多,夜晚小姐丫鬟们都准备休息了,孟家这么多人,进府之后难免冲撞。孟兄自己进去就可,身后这些人便从门口等待吧。留一个你用惯的小厮贴身服侍就好。” 说罢,仗着自己习武力气大,几乎是拖着孟瑾就进了大门,他身后,云家的小厮眼疾手快的就关了门,没给孟家下人丝毫反应时间。 就连唯一进了门的孟家小厮也是一脸懵,看了看自家少爷,不知如何是好。 孟瑾都被这匆忙之间的变故弄的有些懵,他胳膊都被云珅这莽夫拽的生疼。这混蛋也没给他丝毫插话的时间,像拎个小鸡仔一样就把他拽了进来。 孟瑾几乎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云兄!” 对上这憨憨有些诧异的目光,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暗中警告自己现在还算是他未来妹夫,不能露出自己对云家的不屑。 “成何体统,我是上门来访,云兄怎么这么生拉硬拽!” 内心中,孟瑾已经把云家上下骂了个遍,心中恼恨,这云家果真商贾出身的暴发户,上不得台面,从主子到奴才没有一个懂规矩的! 第9章 机遇 云珅却做出诧异的表情:“呦!知道你来作客的,我刚已经吩咐我屋中小厮备好酒水招待孟兄了,对,我让你家下人回去通传一下,这么晚了,孟兄就留宿,今夜你我兄弟彻夜畅谈。” 说着,他一双铁掌死死扣住孟瑾胳膊。 “我是来拜访……” “哦,对了。”云珅装作无意般的打断孟瑾的话,笑意盈盈的看过去,“你想拜访我妹妹对吧,放心,她没有大碍,女儿家面皮薄,哪里能在病中见未婚夫,明日再见也是一样的啊。” 他笑意不达眼底。面对还想说什么的孟瑾威胁道。 “难道,孟兄对自己的未婚妻全然没有尊重,不止深夜非要来拜访,还得让我妹妹拖着病体勉强穿戴整齐出来见你吗?” 言语中,似乎但凡孟瑾点个头,他都会直接拎着他领子把人轰出去的样子。 孟瑾只好噤声。 他隐隐察觉了几分不妙。 这云家上下对他的态度看似友好,但却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亲近,难道? 可又看了看热情拉着他根本不放手的云珅,他又在心中安慰自己。 云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他来回进出,又在云家小姐那边安插了多少自己的人,云家在他这里都漏的跟筛子似的了,怕什么? 况且,在孟瑾眼中,云珅向来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莽夫,怕是跟他酒过三巡之后,便问什么答什么了。 他且先不急,稳住这云憨憨。 于是,孟瑾勉强压下心中思绪,开始与云珅虚与委蛇的交谈起来。 他想,得知他已经到了云府,他在云府中安排的下人自然会寻机会前来向他报告云府情况的,一经进来,便不怕得不到准确消息。 于是在两人刻意的演戏之下,一时之间,云珅的院子也算是宾主尽欢。 一坛又一坛子的美酒被送进云珅的房间,孟瑾在云珅软硬皆施的劝酒声中,逐渐败下阵来。 而此时,云家后院。 云卿之一回了后院,便立刻下令两个在梁府中带出的侍卫守住门口,云家下人婢女无论是谁,找任何借口,但凡想从女眷后院去往前院的人,便不由分说的扣住捆了手脚堵了嘴,扔在她的马车里。 然后,她便回房换过衣服后,寻母亲肖氏去了。 后院闹出的动静虽传不到前院去,但却瞒不过当家主母肖氏,她见女儿归来,欣慰女儿成功求助梁世子得了侍卫保护证人之余,也有些好奇女儿为何这般安排。 “卿儿这是做什么?梁府侍卫毕竟不是我们的人,怎么好这么随意使唤?” 要真是世子听后生气,云家又该如何交代? 云卿之却无奈叹息,她拉住母亲的手,“母亲的忧虑我也知道,但世子既然派了人来自然是吩咐他们帮我们办事,我们大可放心的用,抓住这些下人,对世子也有用处。” “这……” 肖氏惊诧,不知道女儿这是才唱哪出戏。 云卿之不由得感慨。 母亲与父亲同样出身商户。 商户后宅之间的勾心斗角也算激烈,但大部分都在内部,毕竟老爷们院中的生意才是机密,后宅妇人如何,根本不值得去算计。 所以肖氏的手腕只能维持后宅安稳,却没学过如何应对外面的风雨。 这京城权贵勾心斗角可从来不拘泥什么外门内门,真正的政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后宅更是另外一片战场。 母亲的手段就不够看了。 所以孟瑾才能用进出云家拜访她这个借口在云家后宅安排自己的人手设下毒计。 此时,云家后宅都翻了天,孟瑾的人肯定着急把消息递出去,此时想要出去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全都悄无声息的抓了,其中绝对大部分都是心中有鬼的小人。 想起前世种种学到的手段,云卿之掰开其中厉害跟母亲讲明。生生吓的肖氏惊出一身冷汗,她看了看身边的丫鬟婆子,只觉自己后脊都发凉。 握住女儿的手,感受着女儿的温暖,她才勉强恢复些勇气:“这京中竟如此可怕,我真该庆幸你父亲的官职不高,也没什么要紧事务在身,人家没必要在我们身上用这么多阴毒手段。” 要不是女儿聪明发现问题,以云家现在的状态,怕是被人吃了都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但想到这般阴毒手段都是冲着自己女儿来的,肖氏气的都有些发抖。 她从前只关注内宅用度开支,也没防备,竟让一个外人收买了自家奴仆谋害自家女儿,为母则刚,肖氏怎么忍得下这口气!顿时已经下了决定,对于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连着他们的家人都要狠狠惩治一番才好。 当然,对于一切的罪魁祸首,她也绝对不会放过。 于是,肖氏看向女儿,有些疑惑的询问。 “刚才你与你兄长大可以在门口就把那孟姓贼子打发了,为何要把这豺狼放出来?” 自家女儿这几次的表现来看,都不像是心中没有章程的,这般做法定然是有所谋划。 云卿之却眼带了些许笑意,看着后院关押三姐和那丫鬟的地方:“原本我还苦恼,我们云家为了自保请世子帮忙,却没有顾及镇南侯府的利益。” 明面上让侯府出手压制孟家是下策,但云家实在毫无办法,毕竟权势一词,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与之抗衡的。 孟家背后的人但凡露出一星半点的口风,自然有无数人上前压制住云家这种没有地位的小蚂蚁。 但让背后之人出手的契机,却是侯府明面上显露出支持云家的意思,或者孟家还能占些道理,对方有出手的价值。 云家虽有三姐和丫鬟的证词,还有那手稿,但真要放在明面上辩驳是非,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但孟瑾送上门,却是不一样了。 云卿之笑着拉住母亲。 “母亲且与我共同去寻三姐和那丫鬟,我为她们寻一个生机,成事与否,就在今晚了。我那好三姐想要留住清白和性命,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肖氏看着自家女儿,心中隐隐对云卿之的计划有了些猜测。 第10章 报复 说实话,云卿之总觉得这样报复孟瑾算是便宜他了。 但奈何她如今能力着实有限,这已经是她权衡利弊之后想到的最好手段。 那就是。 让三姐和那丫鬟共同与孟瑾被“捉奸在床”。 如此一来,丑事爆发,孟家若是真的狠下心来不认。三姐和那丫鬟无论是被谋害还是假意寻死,云家都有了跟孟家正大光明对着干的理由,甚至也可以对薄公堂,孟家丝毫不占理,便也只能成为弃子。背后之人绝对不会出手帮他们。 可若是孟家不下毒手,孟瑾就必须退婚,娶了三姐和那丫鬟,彼时,孟家名声受损,也同样失去了利用价值! 而侯府也正可以躲在背后,顺藤摸瓜的找出背后之人的出手痕迹,剪除他们的部分势力。 云家本就已经放弃了云梦遥,孟家这门不光彩的姻亲一结,云老爹面子里子上都不用顾及孟家脸色了。 一举多得,除了孟家,各方都会满意。 当然,或许不满意的人还有一个,但是这又关她何事? “不!我不去!云卿之你这是让我去送死!” 云梦遥听了云卿之的话,恨不得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一点也不敢看她。 这个女人是魔鬼吗?她明明亲手撕碎了那人虚伪的面具,也知道那丫鬟差点亲手要了她的命,她竟然还逼迫这丫鬟和她一起嫁给那混蛋! 云卿之这哪里是给她生路,明明是把她扔进了死路! 云卿之却冷笑着,一把把刚才差点勒死云梦遥的腰带扔在了她的脸上。 “姐姐以为,是谁最想要你的命?”她爱怜的抬起云梦瑶的脸,用最轻最温柔的语调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姐姐无论现在想不想嫁给孟瑾,都要明白一件事,只有你成功成为孟瑾的未婚妻,你才真正在明面上跟他站在一个阵营,他才不会因为你知道太多而要你的命。” 然后,云卿之又循循善诱。 “想想,就算事情解决,三姐就算不用出家当姑子,也注定要远嫁,配一个乡野村夫。” “但孟瑾可是三姐求而不得的好婚约啊,还是举人,家中势力强大,三姐嫁过去好好生活,早晚能成为官娘子。总好过背负着谋害姐妹的名声,对吗?” “三姐花容月貌,到时候木已成舟,成了孟瑾的妻子,还不怕他真心待你,爱上你吗?” 云卿之的话,仿佛诱人堕落的魔鬼,让人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也产生了跳下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三姐可知,孟瑾不止算计了我,还想算计镇南侯世子,那是什么样的人物,若知道你也参与其中,碾死你就跟碾死一条蚂蚁一样简单,但若三姐成为孟家媳妇就不同了。毕竟,也算官眷了,不是吗?” 官眷! 云梦遥的眼中划过一丝动摇。 是了,官家女眷,多么动听的名头。只要她嫁入官家,就再也不用被看轻,嘲讽为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了。 她自认与云卿之比什么都不差,不过是因为她爹是商人,而云卿之的爹是五品户部郎中。她就平白比云卿之矮了一头,到哪里都被嘲笑一身铜臭! 可这又凭什么!明明都姓云不是吗? 况且……况且孟瑾背后是何种人,都是云卿之的一面之词,万一……万一是假的呢?万一是被陷害利用了呢!她本就心悦孟瑾,如今虽然带上个丫鬟,但也没关系,毕竟是个小丫鬟,拿捏在她手中,成的了什么气候? 眼见云梦遥神情松动,云卿之笑着,递上一瓶药。 “这是三姐用在我身上的东西,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三姐,妹妹让你得偿所愿,也把你想要的婚约给了你,你可要好好把握才是,对吗?” 云梦遥点头,云卿之示意下人给她松绑,然后离开。 郎有情,妾有意,她也算成全了这对苦命鸳鸯不是? 云珅那边,早把人灌醉,放到了安排好的卧房。他知道孟瑾这小人一半是在装醉,但是没关系,他也乐于配合。 妹妹刚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云珅故意同样装作酩酊大醉的样子,表面上松懈了前院的防护。 实际上,是借机把后院的人放出来。 那已经有孕的丫鬟,偷偷溜进了孟瑾的房间,假意服侍,实际上悄悄把那瓶药放在解酒药中给孟瑾饮下。 跟着孟瑾那小厮虽然对自家少爷的阴谋不知情,但却对孟瑾在云家对这丫鬟所行的勾当可是一清二楚,知道这丫鬟是爱慕少爷的女子,对于她借机探望的事情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守在门后,那小厮久久等不到那丫鬟出来,又听到房内熟悉的声音,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心想都到这种时候了少爷还不忘偷吃,真是胆大。 便衷心的为少爷守好门,甚至还调离了云府的下人,防止暴露。 他也就没有注意。云府下人与他周旋之时,一道女子身影悄无声息的,也进了孟瑾的院子。 一夜好眠,只待天亮。 云卿之特意起了大早,为自己上了层厚厚的脂粉,确认自己的面色足够白,这才去寻云珅,一同去探望前来关心自己的“未婚夫”。 兄妹二人刚行至门前,看门的孟家小厮面色一变,慌忙上前阻拦。 “云小姐,云公子。我家公子昨夜贪杯,如今怕是还醉着,没有醒,二位不妨等我家公子清醒后,整理仪容亲自去探望?” 他可没见到那丫鬟出来!万一被云家公子发现了,可不得了! 小厮心中焦急,暗中提高声音想要让自家公子听到,赶紧把屋中丫鬟撵走。 却听到屋中传来了两声女子尖锐的惊叫。 “啊啊啊啊啊啊!!!!!!孟公子!你这是做了什么?” 等…等等! 屋内怎么会有两个女子? 小厮眼前一晕,只觉事情不妙,却看到云卿之的面色瞬间苍白,捂住额头,摇摇欲坠的样子,云珅更是面色阴沉,一把推开小厮,直接冲进屋内。 屋内,顿时传来女子哭诉之声,又有云珅愤怒砸东西的巨响,还有拎着孟瑾脖领子怒骂的声音。 “孟瑾你个混蛋!我云家好心招待你,你却与我家下人苟且,还糟蹋了我云家姑娘!我妹妹才是你的未婚妻啊!你这混蛋还是不是人。” 而门前的云卿之更是不敢置信的高声大喊。 “兄长你说什么?你说门内的那女子是谁?竟是我云家姑娘!” 言罢,云卿之跌跌撞撞的进了屋内,然后发出了一声不可置信的呐喊。 “三姐!怎么是你!” 屋内又传来了女子交织的哭泣声和咒骂厮打声。 云梦瑶哭的好不委屈,她声泪俱下的控诉:“我…我不知情的,我昨夜在席宴上也吃了酒,早早就睡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即,她又追打起了那丫鬟。 “都是你!都是你这贱人!是你说我父亲喝醉了,要我去送解酒汤!原来,你这丫鬟竟然还藏了这等祸心!!!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还有没有良心。” 随即又传来了那丫鬟的高声辩解:“小姐!小姐对不起,奴婢是有苦衷的啊!我必须要嫁给孟公子!我腹中,有了孟公子的骨肉啊!小姐,我只有做您的陪嫁丫鬟才能保住这孩子啊!” 好不热闹。 要说云家家产丰厚,占地面积广阔。 但这里毕竟是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云家只有云以骞一个五品官,就算有钱也不好买太奢华的宅子,所以这宅子是两个中型大小的院子。 云家大房和二房打通中间的门,并在最中间修建了祠堂。 所以,孟瑾所住的这块地方,虽是云家所在,不远处也是有邻居的。 很巧,是个五品御史,名陈千言。 是朝内有名的碎嘴子,人如其名,旁人若是说他一句,他能怼回去十句,旁人若是惹怒了他,他能说一千句不重样的骂人话。 陈大人身为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责,平生也最爱吃瓜打听事,隔壁云家如此热闹,陈大人更是兴致勃勃的冲上来贴住墙边开始听,边听边琢磨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