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配!病娇五爷和他的社恐小祖宗》 第1章 我不是鬼! “怎么办,要是顾笙摔死了,我们会不会坐牢?” “她自己犯贱关我们什么事,又不是我们推她掉下去的。” “就是!为了躲她,秦少都被逼来山里露营庆生了,是她自己舔着碧莲非要追过来。” “……” 一道气急败坏的男子怒吼声,打断此起彼伏的议论与咒骂。 “还愣着干什么!下去找!” 大雨滂沱。 栖霞山被夜色和雨雾笼罩。 顾笙靠坐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下,浑身湿透,皮肤比鬼还惨白、瘆人。 抬眸看向悬崖上,明明隔着雨幕,却将那些人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 她抿着唇,不想被找到! 伤口又痛又痒,意味着身体组织功能在修复。 那是上辈子她自出生就拥有的能力。 只是,恢复的很慢,不及曾经的十分之一。 虽然不知道为何换了身体依然没能摆脱,但此刻的顾笙是庆幸的。 约莫过了十分钟,她强撑着树干站起来。 捂着粉碎性骨折的右臂,一脚深一脚浅,走了。 山中无路。 黑夜中,每一步都坎坎坷坷。 顾笙面无表情,好似不会痛,不会累,也不害怕。 记忆中,她看到的最后画面,是张博士拿着视频告诉她,她的家人尽数死在丧尸口中。 彼时的顾笙,只剩个脑子被放在装满液体的容器里…… 顾笙突然停下脚步。 脑子里走马观花般掠过另一个人的记忆。 麻木的双眸层层叠叠铺满了不可置信。 她确实不聪明,也没上过学。 但也知道,是自己霸占了别人的身体。 那么,身体的原主人去了哪? 大雨淅沥。 无人能为她解答。 ** 白色的水泥路在黑夜中像一条泛着光的玉带。 一辆黑色的骑士十五世内。 阿乔挂断电话。 边开车,边小心翼翼透过车内后视镜偷看后排座椅的男人。 “五爷,张叔已经等在沉园了,您……还撑得住不?” 他是江沉的保镖兼助理。 约莫三十岁上下,皮肤黝黑,肌肉发达,身形高大壮硕,唯独脑子不太好使。 “滚——” 后座传来男人粗暴声音,又冷又不耐烦。 与之相反的是。 他皮肤白皙,骨相极美。 懒懒散散靠着座椅,带着冷意的桃花眼半开半合,像是没睡醒似的。 仔细看,琥珀色的瞳孔在暗淡的光线中,深邃神秘。 衿傲贵气,又淡漠凉薄。 大概是今夜耗费了不少精力,唇色显露出几分苍白。 头发耷拉下来,多了几分不羁。 “哦。” 阿乔缩头,不敢再惹雇主大人。 晚间电影的庆功宴上,阿乔被人支开。 导致江沉差点被人下了药。 那些女人,被雇主的容貌蛊惑,一个个如狼似虎前赴后继。 所幸,雇主大人头脑聪明火眼金睛。 不然这后果…… 正琢磨着回去怎样才能哄这位爷开心。 车子越过一道三十度的拐角时,车灯打在路边一道白色的身影上。 阿乔下意识看过去。 头发又黑又长,皮肤白的渗人。 双目猩红,整个眼眶都晕染着黑色,以及……殷红的唇! 阿乔瞳孔紧缩。 “啊啊啊啊啊!” 他用生命在尖叫。 “鬼啊——” 手中的方向盘猛地一甩。 车尾正好与那‘鬼’擦身而过,呲地一声停下。 后排那位身娇肉贵、病恹恹的大少爷,猝不及防被甩。 脑门磕到前排座椅后背,脸色更白了。 “焯!” “你他娘的发什么疯!” 阿乔黑红的大脸都开始泛白。 摇摇欲坠哆哆嗦嗦指着车外,“咕咕鬼鬼鬼呜呜——” 江沉循着阿乔的指尖看去。 鬼影子都没有! 看了个寂寞。 桃花眼眼尾泛红,琥珀色的眸中酝酿着狂风暴雨。 阿乔一哆嗦。 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看向车窗外。 “咦?” 前后左右看看。 “没人?” 阿乔瑟缩着夹紧双腿,“五、五爷,该,该不会在车顶或者车底吧?” 江沉快气死了。 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再不走,我拧断你的脑袋,当球踢!” 阿乔觉得委屈。 怕鬼也不是他的错啊。 车子启动。 ‘咻——’ 飞奔离开。 而被车子撞了下的‘鬼’。 此时脸朝下,直挺挺趴在旁边的沟沟里。 顾笙:…… 委委屈屈蹦出今夜的第一句话。 “我,不是,鬼~” 她只是来不及躲得更远。 好一会儿,顾笙才缓过来。 原本伤口才愈合小半,如今又添新伤。 她不知道痛是什么样的感觉。 曾经的顾笙没有痛觉。 她只是觉得很不舒服,还有点……难过。 而且肚子好饿~ 以前在基地,顾笙从来没有吃饱过。 所以异常盼望能出任务。 但自从她被关进实验室,就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大雨掩盖了所有的味道。 顾笙纠结了片刻,终于挑了一个方向,捂着右手臂,拖着左腿,一瘸一拐离开。 也不知走了多久。 雨渐停。 空气中散发着被雨水洗涤后的草木清香。 远处的灯光,在漆黑的栖霞山中像指引前路的明灯。 隐约还有一丝鲜香甘甜味。 顾笙干咽了咽口水。 黑暗里,那双杏眸亮如星辰。 第2章 初见,她推倒他,坐在他身上 沉园位于栖霞山南侧。 主宅二楼一间坐北朝南的卧室里,传来江沉惫懒又不耐的声音。 “低烧而已,死不了。” 接话的是一道陌生的男子声音,舒朗中带着沧桑感。 “你这不是发烧,是发情。” 此人名叫张恒,约莫四十多岁。 蓄着齐肩头发,下巴留着浅浅的胡须。 看上去颓废又萧索。 但其实长相清俊。 用沉园佣人的话说,这容貌再年轻十多岁也是迷倒众生的角色。 但后来生了变故。 曾名扬医学界的天才陨落,销声匿迹。 八年前无声无息来了沉园。 张恒抖腿:“午魅11号药剂,黑市千金难求。幸好你只是闻了点香味,有点发烧,要真沾染上,以你的身体,就算侥幸不死,以后也会不孕。” “不孕?” 江沉懒懒坐在阳台的躺椅上。 出神的看着随着夜风摇曳的流苏花。 绿叶白花,玲珑素雅。 他本就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越发显得苍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带着三分病态。 手里夹着一支烟,却并未点燃。 他那张脸,不笑时清冷疏离,笑时妖冶邪噬,摄人心魄。 “我说过,”泛着绯红的眼尾微挑,唇角微勾,拖着调子:“我不会结婚,更不可能跟人孩子。” 张恒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过过瘾。 “我知道了,”他欠揍地说,“因为你性、无、能。” 江沉抬了抬下颚,危险地轻眯眼,“呵,老处男!” “叩——叩——叩——” 敲门声缓缓响了三下。 力道很轻,带着小心翼翼。 “五爷,该喝药了。” 难闻的中药味隔着老远都能闻见。 “拿走!”声音嫌弃又烦躁。 阿乔瞧见雇主斜眼看人,眉宇间尽是不快。 虽然长得赏心悦目,但这刻薄的表情就……挺赏心悦目。 怪谁? 人家硬件设施好。 嗔怪怒骂都能让人心疼。 阿乔硬着头皮,“五爷,身体要紧。” “我差点被人下药的时候,你在哪!” 江沉一声冷哼,阿乔头皮发麻。 他能说晚上吃多了刺身,去方便了吗。 一提起这事儿,阿乔觉得肚子又开始疼了。 ‘嘀呜——’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被中药和江沉双重摧残的阿乔精神一振,摩拳擦掌:“五爷……” 张恒招手,示意阿乔,“拿过来。” 阿乔将药碗放在江沉身边的小茶几上,飞快离开。 棒! 不用面对神经病雇主的冷暴力了。 张恒把药碗搁江沉面前,似笑非笑:“你要是敢倒了,我给你加三斤黄连。”苦死你! 江沉阴着脸,指门口,“你走!” ** 警报声响起时,顾笙正逮着一只鸡慌不择路在沉园里乱窜。 本就只想偷只鸡烤来吃。 但她忘了如今这具身体并非曾经那般无所不能,速度与爆发力不及曾经的十分之一。 抓鸡时,鸡没逮到。 反而让勉强愈合的右臂不堪重负。 而气氛诡异的圈舍刹那间叫声震天。 “咯咯哒——” “……” 里面关着的数十只走地鸡扑腾着翅膀乱飞。 连锁反应。 又惊了隔壁的大鹅,院外的狗。 一时间,鸡飞鹅叫狗跳。 顾笙在末世曾也风光了三五年,头一回做贼就惨遭滑铁卢。 在偌大的园子里东躲西藏。 直到闻见久违花香。 那是末世基地里,唯一不曾异变,还开出花的树。 她丢下鸡,避开人群,寻着味跑了。 路上还顺手牵羊了一杯牛奶。 夜风微凉。 她蹲在偌大的流苏树下,双手捧着杯子,就着花香,小口小口喝牛奶,幸福的眯起眼。 全然不知苍白的脸颊泛起了驼红。 又恍然记起小时候她曾偷喝过弟弟的牛奶。 被发现后,妈妈打破了她的脑袋。 向来痴傻的她,第一次觉得心口酸胀。 从那之后,牛奶的香甜味像在她灵魂上刻下了印记。 ‘哗——’ 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兜头淋下。 浓重的药味在鼻尖散开,顺着脸颊往下淌。 她舔了舔唇角,药味混合着苦味在舌尖弥漫。 ‘呕~’ 好苦! 低头看,乳白的牛奶也变成褐色。 顾笙:(ΩДΩ)!! 心都碎了! 二楼阳台上,江沉起身,居高临下盯着楼下。 “谁!” “滚出来!” 懒散倦怠的语气,掩盖不住其中的桀骜和狠戾。 顾笙捧着杯子起身就想跑。 抬头,看见了男人精致妖冶的容颜。 似穿林打叶的雨,刹那间迷了她的眼。 真好看呀。 不仅人好看。 声音也好听。 浮光逆影。 他身后明亮的光都沦为陪衬。 顾笙似想起了什么,眼神逐渐呆滞,又嗅了嗅,瞳孔中闪烁着不可置信! 一样的脸,一样的味道! 江沉神色一沉,“你是谁?” 目光扫过她。 视线落在她血色斑驳的白色衣裙上,瞳孔微微一滞。 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警报器上,眼看就要按下去。 猝不及防间。 前一秒还在楼下仰望他的女人,下一秒已经半跪在他跟前的护栏上。 一张苍白中带着驼红的脸骤然在他眼前放大。 四目相对,那双爬满红血丝的杏眼透着迷糊,却澄澈透亮,像被雨水洗过,清澈见底。 “你……” 江沉倒吸一口气。 刚开口。 一只沾着血迹和灰尘的手覆在他的唇上。 耳边传来女孩干净清透的声音。 “你别叫。” 她眼中的慌乱显而易见。 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叫做为色所迷。 怕吓着对方,又结结巴巴说:“我不会伤害你。” 向来洁癖的江沉愣是忘了反应。 片刻后江沉忽然后退一步。 按下警报器的同时,桃花眼泛起冷意,“你是谁的人!” 刺耳的警报声拉回顾笙的神志。 远处传来杂乱的说话声。 视线翻转。 江沉倒在了躺椅上。 扑他的人正跨坐在他腰腹上,一手掐住他的手腕,扼制于他头顶,另一只小臂抵着他的喉咙。 两人鼻尖只有一指宽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从来没有女人敢这么做。 极强的侵略感,令江沉很不舒服。 他身上的蚕丝睡衣被撩起,露出整个腹部,而顾笙穿的是连衣短裙。 大腿内侧柔软的肌肤贴着他的腹部,她身上异于常人的热度渗入他的皮肤。 颤栗感让他浑身都发麻。 喉结滚动。 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吞咽声。 “放开……” 第3章 被她压倒,他气红了脸 一张口,就被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 “咳咳咳咳咳……” 顾笙赶忙松手。 但脑子一片混沌,跟喝醉似的。 见着男人眼眶湿润,脸颊绯红,她也跟着乱了起来,语无伦次安慰,“你,你别哭。” 江沉:…… 哭你大爷! “离,离我远点!” 焯! 竟然结巴了。 顾笙往后挪动一寸,特别真诚地说,“你好好看哦!”这么好看的人,在外面很危险的,“要藏起来呀。” 藏?! 江沉又气又怒。 他挣扎,奈何压着他的女人力气特别大。 又羞愤又屈辱,朝她吼,“你起开。” “哦。” 顾笙刚起身,不远处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拽着他的手,翻身就从阳台上往下跳。 江沉听到手腕‘咔哒’一声响。 ! 坏了! 绝对坏了! 阿乔赶来时正好看到自家雇主大人被女暴徒胁迫正从二楼跳下去,心神俱裂。 “五爷小心!” 突如其来的吼声让顾笙身形停顿了一瞬,而她显然没发现自己状态不对。 腿一软,脚尖被阳台围栏绊了下。 然后摔了下去。 好在只是二楼,掉下去的时候又有树丛作为缓冲,最后两人滚在草地上。 被顾笙压在身下,江沉一张俊脸黢黑,脑子嗡嗡作响。 “淫贼,你放开我家五爷!” 阿乔连滚带爬冲过来,凶狠地推开顾笙,扶起江沉,“您还好……吧?” 正好碰到江沉的手腕。 “唔!” 一声闷哼,吓得阿乔僵在原地不敢动,“五爷,你伤到哪儿了?” 大抵是气狠了,江沉指着地上的顾笙咬重每一个字:“剁碎了,喂狗!” 顾笙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傻傻看他。 江沉:…… 那眼里清澈的愚蠢让江沉心梗。 摸着心口,身子突然一个趔趄,撞到后面的柱子。 边咳边喘,呼吸急促,把阿乔吓坏了。 背起江沉往卧室跑,边跑边喊:“张叔,五爷犯病了!” 整个沉园乱作一团。 最后。 顾笙没被剁,但被送警察局。 她蜷缩着身子蹲在关押室角落里,唉声叹气。 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 沮丧的将头埋在膝盖里。 那杯牛奶肯定过期了。 这下可好,把人给弄坏了! 顾笙叹气,没想到明明都已经换了身体,力气还是那么大。 拉着他跳楼不说,还让他给自己垫底,他那么弱,肯定很疼。 顾笙眉头紧锁。 抬头看着铁门,又看看自己的手,杏眸闪动。 趁着没人,两只脏兮兮的爪子握住铁栏杆。 用力掰。 这时。 头顶传来一道低沉有力的男人声音。 “顾笙!” 顾笙唰的一声缩回爪子。 她眨眨眼,抬头。 这个人她其实不认识,但也不能算不认识。 是原主的大哥。 顾煦眉头紧蹙,只一眼便收回目光。 随后对身旁的中年男子道:“张局,人我带走了。你放心,这事牵连不到你,江家那边我会出面解决。” 被称做张局的人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江家那位小祖宗得罪不起,顾家人他们也不想为难。 顾煦颔首表示谢意,敲了敲铁门,语气生硬,“起来,回家。” 说完便转身离开,没瞧见顾笙的彷徨和陌生。 她隔着三米远的距离跟着顾煦离开。 走到一辆迈巴赫跟前,顾煦突然停下脚步,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忍不住宣泄。 “这次又是为什么?” “顾笙,你已经成年了,不是三岁小孩!家里被你闹的人仰马翻,你到底要作到什么时候。” “顾家人从来都是凭本事吃饭,如今出了一个靠捐楼才能读大学的后人也就罢了。倘若将来你想要顾家的股份,就得拿出实力!” “可你看看你在干什么?读书不好好读,小小年纪成天学人打架旷课泡吧,一个女孩子不知检点。” “这次你更厉害了,竟然还敢招惹江五爷,你有几条命够你玩?” 顾煦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顾笙,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五年前顾煦就完全接管顾氏,他向来忙,平日里见到顾笙的时间不多。 但每次见面,都是顾笙闯祸的途中,或是闯祸之后。 顾笙习惯性回答,“我的错。” 顾煦心中惊讶,记忆中,这个妹妹从小就怕他,每次见他跟老鼠见了猫,话都不敢说一句。 后来某天,那个畏惧他的妹妹突然变得不可理喻,事事都要唱反调。 而此时面前的小姑娘浑身脏兮兮的,头发凌乱,脚下连鞋都没有,身上的衣服还能闻见血腥味。 双手揪着裙摆,乖乖巧巧地,望着他的眼神没有半分胆怯。 顾煦心中的怒气消弭了大半。 想起之前在警局里得到的消息。 皱眉问:“哪里受伤了?” 顾笙摇头。 顾煦半信半疑:“那你衣服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顾笙卡壳:“鸡,鸡血?” “顾笙!这就是你所谓的‘知错’?”顾煦脸色沉的厉害,“还是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孩,好骗?!” “是谁告诉你江五爷住那里的?你故意引起江五爷注意想要干什么,爬床?谁教你的!我不记得家里有教过你干这种不检点的事。” 他烦躁的解开西装扣,“怎么现在当起了缩头乌龟,你不是很能耐吗。” 顾笙不语。 这模样像极了小时候的顾笙,看的顾煦更来气。 “说话!” 她抬眸,嘴里蹦出一个字,“饿。” “……” 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令顾煦深感疲惫。 按下心中的不耐烦,他语气冷漠:“回家!” 一路无话,后座中间隔着老远的距离。 在顾煦看来,这是顾笙沉默的反抗。 顾笙却扒在车窗上,任由微凉的风吹乱她的长发,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路灯倒映在她的眼眸中,璀璨夺目。 那些,皆是她从未见过的繁华景象。 月色暗淡。 浅水湾别墅,医生已等候多时。 顾煦示意医生,“给她做个检查。” 只是那身白衣大褂刺痛了顾笙的眼。 她浑身紧绷,竭力压抑心底乱窜的戾气,“不,不用。”身体本能地往二楼跑,“我睡觉。” “顾笙你站住!” 呵斥声让她脚步更快。 管家宏叔从厨房出来,正巧看见顾笙消失在二楼转角的背影,“这是怎么了,怎么刚回来就吵架。” 顾煦暴躁地扯开领带,“她这到底是什么毛病,看医生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 “那是因为小姐从小就害怕医生。”宏叔神情严肃,“你忘了,五岁那年她走丢,就是被穿着白大褂的人牵走的。” 顾煦解袖口的手僵住,“她明明不记得……” “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宏叔叹息道:“大少爷,小姐她依然是曾经那个胆小怯懦的小姑娘啊。” ** 顾笙一路小跑,推开卧室门。 有风从阳台飘来,像被注入一针安抚剂,身体里的躁动不安突然沉寂下来。 她仔细打量这个过于宽大的房间,地上铺着浅色的木地板,周围的墙壁是乳白色。 屋中央的床很大很漂亮,看着就很柔软。 除此之外还有衣帽间,浴室,屋内还放着许多她不曾见过的东西。 视线落在书架上一排照片。 除了已经见过的大哥顾煦之外,还有顾父与二哥顾淮。 以及,原主从未谋面的母亲。 女人年轻漂亮,笑容灿烂又温柔。 顾笙扯扯嘴角,也想笑一笑。 但她已经忘记该怎么笑。 顾煦来的时候,正巧看到顾笙僵硬又难过的表情。 心间有什么被触动,填满了愧疚。 “叩叩——” 他敲了门,走进屋内,将托盘放在书桌上,“怎么还穿着这身衣服。” 是碗小馄饨,上面飘着些许小虾米。 香味浓郁,熏的顾笙理智全无。 捧起碗,舀了一勺小馄饨,小心翼翼往嘴边送。 顾煦唇微动,欲言又止。 “你……也要吃?”她艰难开口。 顾煦忍住翻白眼,见她这念念不舍的模样,忽然涌起了一股恶趣味。 他伸手:“拿来。” 顾笙心在滴血,“那,那一起吃?”眼里甚至蒙上一层水雾。 “……” 负罪感犹然而生。 顾煦清了清嗓子,“吃完早点睡。”沉默一瞬,“我之前说的话你好好想想。” 嗯? 之前说的话? 什么话? 顾笙没明白,但他终于走了。 “还有……”顾煦忽然停步,回头。 !! 顾笙:还有完没完! “明天我送你回学校。” 学校? 吃完馄饨,她拿起书桌上的大学高等数学模拟试题。 十分钟后默默放下,假装无事发生。 第4章 爬墙去见他 磕磕绊绊洗了澡,蜷缩在柔软的床上。 明明很累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她出生后被检查出基因问题,导致发育迟缓,行为木讷痴傻,不困不饿甚至没有痛感。 六岁前,她活在小小储物间。 六岁后,异变突生,末世来的毫无预兆。 依靠强大精神力与异能活下来的她,从此被当做战争机器培养长大。 那短暂又漫长的十年里,她只需要做三件事。 训练。 出任务。 听话。 最后一次任务,精神力和异能受损,成了残废,父母转手将她卖给了实验室。 曾经她不觉有异。 但不知道为何,此时的顾笙很害怕。 怕一闭上眼,脑海便会浮现以前那些事。 怕自己万一睡着了,在睁开眼时依旧身处冰冷的液体中。 她不会难过,不知爱恨。 可当被抛弃时,依旧会失落。 身体被锯成段时,大脑神经会紧绷。 更记得,当电流通过液体流向她的大脑时,那令她颤栗恐惧的感触。 她也曾问过自己。 为什么是她? 她明明那么听话。 分配的物资都给爸妈和弟弟。 她乖乖训练,即使训练到浑身是血,骨头断裂她也从未哭。 那么努力。 那么用力。 她只是,只是想要他们对她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浑浑噩噩睡过去。 但她睡的并不安稳。 她做了许多梦。 梦里,她看见好多人将她围在中间。 “贱丫头赔钱货,让你偷吃,我打死你!” “笙笙,弟弟还小,爸妈要照顾弟弟。乖,你去引开丧尸,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回来接你的。” “笙笙,幸好你没死,还拥有了强大的异能,以后爸妈和弟弟就靠你了。” “……真没想到那个死丫头运气这么好,如果能把她的异能给儿子就好了。不过也没关系,她是我们养大的,就该孝敬奉养我们,她是姐姐就该照顾弟弟……” “顾笙,基地千百万人能不能活下来全靠你了!” “笙笙,你已经没用了,可你弟弟要结婚啊,你当姐姐的,最后再帮他一次吧!” “……你是人类的希望,虽然你已经废了,但你的能力值得研究,如果有更多人拥有了你的能力,末世便能早点结束!你是英雄,顾笙,所有人都会记得你!” “……” 谩骂、哭喊、憎恨、期盼……铺天盖地涌向她。 好似跌进深渊,绝望与恐惧令她窒息。 就连灵魂好像都被无数凶器砍杀,疼的撕心裂肺。 好疼啊! 顾笙想。 原来曾经的自己这么难过吗…… 忽然间,黑暗深渊亮起了一簇光。 是一颗小小的,包装纸流光溢彩的糖! 当她的指尖碰到它时。 糖果变成了人。 他将她抱在怀里,温柔的吻她额头。 对她说,“笙笙别怕,哥哥带你走!” 那个怀抱好暖,和冬日里坐在流苏树下晒太阳一样惬意。 她抬头,看清他脸时惊呆了。 是那个曾在实验室里唯一给她糖吃的人。 也是今晚被她捏坏的人! “呼——” 顾笙猛地睁开眼,刺眼的光让她下意识伸手挡住,又缓缓挪开。 她坐起身。 抬手摸着心口位置,胸腔里好像被填满了喜怒哀乐。 这种感觉,很陌生。 却让她第一次有了活着的感觉。 只是,她无法控制自己去想象,如果自己上辈子是个正常人,被那样对待,又会怎么做? 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的面容。 顾笙抿着唇。 想见他! 从衣柜里挑了套黑色的运动装换上,洗脸刷牙后离开房间。 霞光从天际尽头蔓延开来。 顾笙站在花园中,看见露珠在花叶枝头盈盈欲滴。 鸟鸣悦耳。 深呼吸时,连空气都是甜的。 这里没有异变的动植物,没有食肉饮血的行尸走肉。 生机尽显。 一切都那么美好。 可当她站在大门口时才发现,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 她闭上眼,无人能感应到的精神力以她为中心,像波纹一般,朝四周一层层荡漾。 但很快就发现,精神力能覆盖的范围只有方圆三里。 收回精神力,精致漂亮的脸染上了失落。 “笙笙!” 有人从身后叫她。 顾笙回头。 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生,长相清秀可人,唯独皮肤有些暗沉。 这是原主的表姐,许扶离。 五岁时父母车祸去世,父亲是个孤儿,母亲与原主母亲许烟是姐妹,也没什么亲人。 许烟便将这唯一的侄女接到身边。 “你没事吧?” 许扶离肆意打量她,眼中闪过一丝怪异。 她走过来伸手去拉顾笙。 “昨晚秦野给我打电话说你落下悬崖,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是怎么回家的?” 顾笙条件反射后退,避开对方的拉扯。 后知后觉自己反应太过。 又不知该如何弥补,只言简意赅道:“我没事。” 许扶离狐疑,“那你为什么不给秦野打电话,你知不知道他找了你一晚上?”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男人的脸。 只不过关于他的每一个画面,都让顾笙不喜。 “哦。” 她语调漠然。 许扶离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 “笙笙,我知道你气他不理你、处处刁难你。” 她无奈叹气,像是在安抚任性妄为的小孩。 “但我说句公道话,感情需要你情我愿,你喜欢他,不代表他就一定要喜欢你,顾家人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 “追逐喜欢的人没错,但你是顾家的千金小姐,别让自己太掉价。” “嗯,”顾笙点头,“你放心,我不喜欢他。” 然后,绕过许扶离,回别墅了。 许扶离脸色铁青。 什么意思,当她瘟疫呢! 顾煦下楼看到乖乖坐在餐厅的顾笙,很是诧异。 自顾笙十五岁开始,能这么早在餐桌上见到她,就是她又要搞事了。 在餐桌坐下,顾煦警惕地开口:“你又想做什么?” “吃饭。” 顾笙神情肃穆。 顾煦一噎,瞅见她盯着桌上的食物两眼发光,“吃吧。” 整个吃饭过程中,顾煦的视线一直在顾笙身上。 两只白嫩的小爪子拿着包子馒头糕点油条烧麦。 低头从左到右一样咬一口,再从右到左咬回来。 间隙还低头喝口左边的粥,再喝口右边的豆浆。 像只小松鼠。 吃的又快又优雅。 顾煦:…… 他的妹妹吃饭这么可爱吗? 手机铃声响起。 顾煦放下勺子,接起电话。 电话是周放打过来的。 “有没有查到江五爷如今在何处?” 顾煦皱眉,这件事不处理好,江五爷不会善罢甘休。 电话那头周放不知说了什么。 顾煦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顾笙耳朵超级好使,听到‘江’字,嘴里停止咀嚼。 “我……” 顾笙嘴里塞满了食物,鼓着脸颊问。 “不行。” 顾煦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容置喙。 “带你去再让你惹怒江五爷?” 顾笙没有反驳。 不过,迈巴赫驶出顾宅时,那个前一秒还坐在餐桌上的顾笙,早已没了身影。 车内。 周放将一份资料递给后座的顾煦。 “顾总,这是昨晚7点到凌晨1点笙笙小姐去过的所有地方。” “在栖霞山里发生了什么暂时还不清楚,但笙笙小姐身上的血迹我到觉得可能跟秦野有关。” “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沉园,就不得而知了。” 顾煦看到资料上秦野的名字时,眉头狠狠蹙起。 “跟秦家的最新合作计划先暂停。” “好的。” ** 沉园。 阿乔推着餐车,轻手轻脚推开房门,“五爷,顾家大少亲自来了,就在沉园外。” “带那死丫头一起来的?” 江沉没睡好,神色恹恹的,精神不振。 他皮肤着实白,唇色浅淡,朝阳穿透明净的窗户落在他的身上,整个人都泛着光。 阿乔:“不是。” 江沉冷笑,手腕隐隐作痛。 阿乔对顾家报以同情:这是要追究到底、给点颜色的意思。 但是,“您昨晚不是都放过那偷鸡的了么?”不然张局那边也不敢真的放人啊。 江沉抬了抬眼皮,看他。 这一眼仿佛冷冷的冰雨拍打在他身上,阿乔一哆嗦,“那我去赶他走。” “回来!” 江沉咳了几声,眼尾开始泛红,当真有几分病弱西子的味道,只不过那眼里都是刀光剑影。 阿乔差点被雇主的美貌闪瞎眼,连忙换了杯温水放在江沉手边。 “告诉姓顾的,三天之内让那死丫头滚出京州……” ‘咚咚咚——’ 玻璃窗传来清脆的敲击声。 江沉收声。 和阿乔同时转头。 窗户外,正趴着一颗圆乎乎的脑袋。 “啊啊啊啊——鬼啊啊啊啊——” 阿乔土拨鼠尖叫,夹紧了腚。 “你,你,咳咳咳咳……” 江沉咳得撕心裂肺。 罪魁祸首趴在窗户外,朝屋内挥爪。 “嗨!” 第5章 想摸他的手,他恼羞成怒 嗨? 嗨你妹啊嗨! “你,咳咳……你怎么上来的?” 江沉咳的一张俊脸通红。 窗外那张与昨夜惨白渗人的脸相比,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灵气四溢那种。 鹅蛋脸,眉眼精致,五官恰到好处,是那种第一眼惊人,越看越喜欢的长相。 皮肤依然很白,眼睛依旧很亮。 “爬上来的。” 隔着玻璃,顾笙说的理所当然。 “爬?”江沉太阳穴开始跳。 顾笙不以为意:“我很会爬。”并试图推开窗户进来。 阿乔半边身子都凉了。 为自家雇主的智商捉急,怎么还谈上了? 鬼! 当然是飘上来的啊。 “五爷,她她她,就是她!” “我昨晚在路上看到的鬼就是她!” “她找上门了!” 谁能想到女鬼还能大白天出现啊。 他表情惊恐:“五爷,她该不会是看上我了?” 毕竟他堂堂九尺男儿,身具英雄气概。 女鬼或许想跟他来段人鬼情未了,吸他阳气。 正往屋里爬的顾笙听到这话愣了一秒,手脚用力,利落跳进房间。 “no!嫑过来!” 阿乔用强壮的身体挡在江沉前面,试图用魔法打败魔法:“退!退!退!” 江沉打断他的施法,问了句不相关的话:“你眼睛多少?” “啊?” 阿乔一脸懵逼。 顾笙面无表情对阿乔说:“我没看上你。” 房间内陡然安静。 见鬼了! 阿乔惊悚。 他也惹不起女鬼啊! 等等…… 他转头看自家江沉。 这女鬼不会是看上五爷了吧? 然后。 顾笙怯生生朝江沉走过去。 江沉眼角抽了抽,声音沙哑,“你别过来。” 知道他在生气。 “哦。” 她乖乖停下脚步。 隔着两米远的距离,就这么看着他。 清澈的杏眸里只印出他一人。 顾笙不知该怎么形容。 只晓得他比昨晚还好看! 被她赤裸又纯粹的眼神看的不自在。喉咙传来痒意,江沉忍着咳,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你想干什么!” “你的手还疼吗?” 她现在知道疼是什么感觉,于是便更忐忑。 江沉冷笑,琥珀色的瞳孔泛着细碎的光,漫不经心,“你觉得呢。” 顾笙上前一步,又忽然顿住。 把身后的背包拿下来,递过去,“这个送给你。” 江沉直起腰,换了个姿势,似笑非笑,“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一笔勾销?” “不是。”顾笙摇头,“只是赔礼。” 江沉瞧了眼那个a4纸大小的白色背包,随后目光落在她手上。 手指细长白嫩,阳光下能看清上面的绒毛。 就是这样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昨夜却压得他无法动弹。 简直奇耻大辱! 幸好没人瞧见。 “咳!” 阿乔提醒雇主,别被女鬼的容貌蛊惑。 但出乎意料,江沉示意他拿过来。 阿乔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声说:“五爷,万一这里面是法器道具巫蛊娃娃……” 江沉淡淡扫了他一眼。 阿乔欲哭无泪,这才伸出一根手指,勾起背包肩带,然后飞快缩回手,“你快走。” 顾笙不动。 江沉喉咙滚了下,“还有事?” 她抿唇,“我能摸下你的手吗?” 阿乔恶向胆边生,“别以为你是鬼我就真的怕你。” 江沉:“……” 顾笙:“我是想看你手上的伤。” 她的精神力罕见的能清除还未彻底丧尸化之人的毒素。 只不过如今精神力不及曾经的十分之一,但治疗他的手伤是没问题的。 江沉面无表情:信你个鬼! 顾笙抓耳挠腮。 她一向嘴笨,从来都是不服就干。 刚想霸王硬上弓,脚步一顿——有人来了。 留恋地看了眼他的手,说:“那,那晚点再来看你。”她知道他在哪儿了。 “不需要。” 阿乔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请别再来。” 雇主大人冰清玉洁,被一个女人说要摸手,不要面子的吗? 顾笙当没听见,转身爬上窗。 江沉骇然,“你他妈敢跳一个试试——” 不给摸手就跳楼? 一哭二闹三上吊? 打量他江沉脾气好是不是。 顾笙回头看他,“不能被大哥看到。”更重要的是,到处都是白大褂,她怵得慌。 眼看她爬出窗,江沉心脏快炸了,猛地掀被下床,伸手想抓住她。 就看到小姑娘素白的手攀附着外墙柱子,跟蜘蛛侠一样,呲溜,到一楼了。 小姑娘还回头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走了。 江沉震惊:…… 这他妈真是人?! 阿乔突然没头没尾来一句:“幸好楼下没人。” 江沉躺回床上,眼皮耷拉着。 又听阿乔说:“也幸好这女鬼穿的不是裙子。” 江沉看他。 阿乔:“不然就走光了。” 江沉:“瞎!” 还女鬼。 没看出来那死丫头就是昨晚的女人吗! 但不知道为何,他心里头窝着火,就是发不出来。 明明自己也不是什么善人,怎么就放过了她? 鬼知道中了什么邪! 总不能因为那双清澈又愚蠢眼睛吧? 按下心中的烦躁,他问,“昨晚的事查到人了?” “方家,方茴。” 阿乔表示无奈。 这女人好似不知放弃为何物,自他跟在五爷身边,就没见她消停过。 有钱有颜,要什么男人没有,非要死磕五爷。 这回甚至敢下药。 原本那药是她要给自己的用,也不知道怎么搞得,那酒被个一个小演员喝了。 江沉听到这名字就来气,“弄死得了。” 阿乔一脸为难,“法治社会,咱们不干这种事啊。” 江沉不耐烦,“扔沙漠去。” “……” 把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扔去沙漠,也是够狠。 阿乔转身要走,目光瞥见江沉枕边的香奶奶女士背包。 想起方才被‘女鬼’嫌弃,他暗戳戳道:“五爷,这个要不我拿去扔了?” 说着,伸手去拿。 被江沉一脚踹过去。 “哦。” 房间里,江沉鬼使神差打开那个包。 一股香味飘出来。 掏出开一看。 两个卤蛋! 还有包子馒头油条烧麦糕点牛奶! 江沉:…… 焯! 第6章 顾笙:我把他手弄骨折了 早八点,高峰期。 顾笙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辆单车,跟踩风火轮似得,在车流、人群里见缝插针,以诡异刁钻的角度穿梭。 一头微卷的长发在空中飞舞。 路人目瞪口呆—— “擦,这是劳斯莱斯出自行车了?” “你瞎呢!那明明就是黄菊的共享单车!” “……” 直到她‘嗖’的一声从交警面前‘飞’过去。 “站住!” “骑自行车那个女的你给我站住。” 交警拿着指挥棒,追着顾笙跑。 但路上骑车的人太多,又堵。 她心急如焚,压根不知道谁在叫她。 不仅没停,还越骑越快。 交警倒吸一口冷气。 迷路了三次,终于到了家。 先前她蹭顾煦车的后备箱去的。 但回程只能自己想办法。 幸好昨晚来过。 虽然过程比较曲折,好在有惊无险。 刚进门,就听到管家宏叔的手机里传来顾煦的声音—— “顾笙人呢?” “在。”顾笙满头汗,冲到手机前。 顾煦:“你喘什么?” 顾笙:“喘气。” 顾煦深吸口气,“你老实跟我说,你对江五爷做了什么?” 原本他只当顾笙昨夜误闯了沉园,压根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 顾笙支支吾吾,心虚愧疚:“我,我把他手捏坏了。” 电话那头,顾煦差点被口水呛到。 “你说什么!”声音拔高了三个度。 顾笙:“就,一不小心……” “顾笙!” 电话里传来顾煦的低吼。 “到!” 她下意识立正。 顾煦差点咬碎后槽牙:“下午下课后乖乖给我滚回家,要是敢乱跑,我打断你的腿!” “哦。” 语气有些丧,不是往日的冷嘲热讽。 但把顾煦气的够呛。 周放听了个大概,有些担心,小声道:“顾总,看来这位江五爷是故意要折腾咱们了。” 顾煦心下烦躁,却也无可奈何。 顾宅这边。 顾笙瞧着宏叔的手机,懊恼不已,竟然忘了问江沉的手机号。 ‘汪——’ 一只中等体型的纯黑狗从门口冲进来。 宏叔一个激灵,“大聪明,停下……” 话没说完,顾笙身体比脑子快,直接转身一巴掌朝扑过来的边牧呼过去。 狗子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大厅安静了几秒。 因为并未察觉到危险,所以这一巴掌不算重……顾笙摸索了下掌心,应该吧? 下一秒。 ‘嗷~~’ 哀怨的哭嚎声响彻大厅。 躺在地上的狗子惊恐想爬起来,爪子打滑了,终于爬起来后用非一般的速度躲沙发后面。 狗子眼神幽怨:“呜呜?” 为什么打狗,为什么为什么! 顾笙:“……”她不是故意的。 宏叔心落回肚子里,狠狠瞪了狗子一眼,关切问顾笙:“笙笙小姐,没吓到吧。” 顾笙眨了眨眼,“大聪明?”这名字好奇怪,“过来。” 大聪明突然没了呜咽声,身子往后退。 一人一狗对峙。 “咳咳,”宏叔试图挽回顾笙的面子,“笙笙小姐,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学校。” 心底忍不住吐槽。 明明怕狗,偏要去招惹。 招就算了,每次还非得要惹急眼。 以至于每次大聪明见了顾笙都搞偷袭。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不怕狗了。 但顾笙是谁,虽然上辈子在末世翻车了,但王霸之气犹存。 她轻眯了眯眼。 大概动物的感知比人强吧,反正大聪明是察觉到顾笙身上的危险气息。 哆哆嗦嗦慢吞吞挪过来。 顾笙眨了眨眼,蹲下。 手一伸。 大聪明差点吓尿,呜呜咽咽的,狗眼里也湿漉漉的。 宏叔很惊讶,他居然在狗脸上看到—— 呃,怎么形容呢。 委曲求全、隐忍以及,求放过? 顾笙倒也不想干啥,只是她刚才回来的路上,看见许多人抱着猫狗喊心肝、喊宝贝,所以想试试。 等她手在大聪明脑瓜子上摸了摸揉了揉。 ‘哐当——’ 一扇新世界大门缓缓打开! 毛毛很软很舒服。 末世里,她见过的宠物都是威武雄壮,一爪子能挠死人。 那些异变的动物更可怕,不仅凶悍,肉也难吃。 再瞅瞅眼前这只狗,顾笙眼神热烈,感叹,“肉真多啊~” 大聪明后退一步:“嗷呜~~” 救狗命啊! 有人杀狗啊啊啊! 大概顾笙直勾勾的眼神太诡异,大聪明终于落荒而逃。 顾笙意犹未尽。 宏叔表示听不懂,再度提起送顾笙去学校的事。 顾笙没意见,甚至有点兴奋,那可是学校耶~ 但是车子刚出了顾家大门,就被两辆警车堵住。 “几位找谁?” 宏叔头一回经历被警察堵门的事,有点懵。 顾笙从车后座伸出脑袋。 “就是她!” 年轻交警瞪大眼,指着顾笙疯狂输出。 “你这小姑娘玩的挺嗨呀,自行车都能踩冒烟,这么厉害去国家队好了。” “知不知道你这是违反道路安全交通法!” 顾笙茫然,“我骑的很快吗?” “不快吗?!!” 交警声音都拔高了。 “怎么,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飞的有点低?啊?” “就你刚才那速度,嗖的一下从我眼前过去,我都感觉能看到奈何桥了!” “你那什么表情?别跟我装无辜,以为卖个萌就没事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笙:“……” 宏叔:“……” 三分钟后,两人坐上了警车。 人生头一回坐警车的宏叔默默掏出电话,发短信。 【大少爷,快来警局捞笙笙小姐,和我!】 顾煦到警局时一张脸铁青。 “大,大哥~”顾笙眼神飘忽。 顾煦阴阳怪气:“叫什么大哥,合该我叫你姐!!” 办了手续,领人走时,警察还给了她一个红色袖标:“作为惩罚和教育,从今天开始要去十字路口做一周的志愿者哈。” 顾家三人神色不一。 出了警局,顾煦环抱双臂,冷眼审视,“我有没有说过不许乱跑,你倒好,我前脚刚走,你后脚犯事。说说看,干什么去了。” “遛,遛弯?” 顾煦拳头都捏紧了:“你看我脸上是写着傻子,还是写着白痴。” 人生不易,笙笙叹气。 她不擅长说谎,但说实话,他应该会更生气吧。 空气被沉重尴尬的静默笼罩。 好在最后顾煦被一通电话叫走,嘱咐宏叔送顾笙去学校。 京州大学建校已有百年之久。 绿荫如盖,门口两棵银杏树更是需要两人环抱。 顾笙怔然。 只一眼,便能感受到其中所蕴藏的特殊磁场。 甚至与她的精神力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神秘又令人向往。 这是她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她压低帽檐,只露出殷红的唇和白皙的下颚。 小型的阶梯教室里,除了前三排空着,后面坐的满满当当。 踏进教室的瞬间,里面嘈杂的声音像被人按了暂停键。 众人神色不一。 有好奇,有惊讶,有鄙夷,有慌乱。 她在前排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 眼底铺陈着兴奋。 然而仅仅二十分钟。 便体会到了什么叫‘世间险恶’。 老师站在讲台上口若悬河—— “若f(x)的一个原函数为f(x),则∫xf′(x)dx=1/x-2lnx/x+c。” “由实验指导,弹簧在拉伸过程中需要的力f(牛顿)与伸长量s成正比,即f=ks(ks为比例系数),当把弹簧由原长拉伸6cm时,所做的功为是0.18k。” “当x→∞时,这四个答案中函数为无穷小量的是……” “……” 顾笙迟眉钝眼。 函数是啥? 牛顿是谁? 微积分又是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已经快虚脱。 大学一门课程是两课时,加上休息时间总共两个小时。 短短五十分钟,顾笙就对学校产生强烈抗拒。 然而课表显示下午还有两节微观经济学…… 顾笙:(* ̄︶ ̄)~ 默默收起课表,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无师自通了旷课。 全然没注意到身后那双惊疑不定的眼神。 顾笙…… 不是已经死了吗? 第7章 你放心,我不非礼你 她心里惦记江沉的伤,去了医院才发现病房里已经没了江沉的身影。 在路上游荡了好久。 直到下午五点,护城河边摆满了小吃摊。 闻着味,顾笙脚底生根,再也走不动。 她从街头吃到街尾后,捧着一份凉皮,蹲在路边听一堆摊贩聊天—— “这年头钱可真难赚,还不如去工地搬砖呢。” “可不是,我送外卖一天干十八小时,一个月才一万多。可恨当年光顾着风花雪月,没好好读书。” 顾笙算了算。 一碗凉皮八块钱。 一万块,可以买好多好多凉皮耶! 嗦了一口凉皮,插嘴:“读书这么好吗?” “那是当然!读书才能出人头地,买房买车讨媳妇呀!” 顾笙将凉皮碗扔进垃圾桶。 惆怅地端起冰粉嘬了一口,“可学不会呀。” 旁边卖烤串的大妈给了顾笙一把烤串,见她模样比明星还好,苦口婆心劝,“闺女,你千万不要学那些女人做小三被包养,会被人打的。” 顾笙接过烤串,不明白小三是啥。 想了想说,“那些人应该打不过我。” 大妈急了。 指旁边的美团:“你送外卖也可以赚钱呀,女人,得自己赚钱自己花,这才是后路。” 见顾笙懵懂,大妈心一嗮,“实在不行,你找个老实人嫁了!” 顾笙低头,原来即便不是末世,也依旧艰难。 难怪大哥说要有实力才能拥有顾家股份。 她难过地撸完手里的串。 起身,走到十字路口,准备套着志愿者的袖标。 有人冲上人行道,撞了她一下。 是个跟她差不多高的女生,但看起来似乎很难过。 她下意识伸手去扶。 女生仿佛没看见她,也没看路,跌跌撞撞,直接冲进了车道。 一辆从右侧驶出来黑色骑士十五世,猛踩刹车。 顾笙瞳孔猛缩。 如迅雷般冲过去。 “呲——” 刹车声刺耳。 顾笙抱着女生,人已经在对面人行道上了。 女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语无伦次,“谢谢。我,我还有事……”又从兜里摸出一把糖,好像很着急,“请你吃糖,以后一定报答你!” 说完走了。 阿乔惊魂未定,“见鬼了,什么东西,怎么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转头,看到路边的人,倒吸一口气。 “呀……” 一个不明物体砸在挡风玻璃上。 江沉脸上风云密布,语气冷飕飕:“会不会开车!” 阿乔指着对面人行道,舌头打结:“五爷,是那个淫贼。” 江沉侧头,就见上午爬墙的姑娘,这会儿正公主抱另一个姑娘。 !!! 公主抱? 江沉简明扼要:“调头,路边停车。” 路边,顾笙垂眸看着手心里的糖果,小小的,很漂亮。 包装纸流光溢彩,是七彩那种。 这些糖,与上辈子那个人给她的糖一模一样。 剥了一颗放嘴里。 !!! 是记忆中的味道! 江沉摇下车窗,正好看到顾笙亮闪闪的眼睛。 明明天色暗沉,可看着这样一双眼睛,世界仿佛都亮了起来。 “嘀!” 阿乔按了一下喇叭。 顾笙抬眸看到江沉,眼里更是溢满了喜悦。 走到车跟前,弯腰:“你没在医院。” “嗯。” “喜欢吃糖?”他问。 “嗯。”她伸手,“五爷,给你吃。” 江沉手臂搁在车窗上,神色惫懒,“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不能叫吗?”她舔了舔唇。 江沉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盯着她手里的糖,半天没反应。 阿乔看不下去,“我家五爷不吃糖。” 江沉冷冷乜斜一眼阿乔。 “你不喜欢?”顾笙睁大眼睛。 江沉嗤笑,“为什么要喜欢。” 顾笙感受着嘴里四溢的甜味,淡淡地说,“吃了糖,就不苦了。” 江沉眸光一滞,嘴角的笑渐渐消散,转而变成讥讽,“谁告诉你吃了糖就不苦?” 顾笙没回答,只是固执的没有收回手。 江沉垂下眼眸,抬手从她掌心拿了颗糖。 猝不及防。 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抓住他的右手。 江沉:“……” 混蛋女流氓! 他冷着脸,半天没把手抽出来。 而且一用力手腕就疼。 他阴恻恻的看她,“你想干什么!” 顾笙没说话。 眼神直勾勾盯着他的手。 精神力无声无息钻入他的皮肤。 几秒之后,她眼里闪过惊愕。 他的身体,很不好! 跟个筛子似的,精神力入了他的身体直接漏了出去。 晚风吹过。 “咳咳咳咳咳……” 江沉又咳了起来。 一咳,脸就红。 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桃花眼尾好似染上了春意。 然而身体传来的异样感令他浑身紧绷。 “放手!”他低吼。 顾笙抬眸看他。 精神力想要侵入人体,需得对方接受才行。 如今他的身体拒绝了她,好在刚才短暂的接触,起码可以让他的手不疼。 阿乔反应过来。 下车粗鲁地拉开顾笙,很生气:“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要脸!男人的手能随便摸,摸坏了怎么办,你赔得起吗!” 顾笙被推到在地。 江沉不轻不重的眼神看阿乔,里头透着危险讯息。 阿乔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没用力。”愧疚又警惕地看顾笙,“你该不会打算碰瓷吧?” 顾笙拍拍屁股站起来,表情诚恳:“我只是想看看你手上的伤……你放心,我不非礼你的!” 江沉被气的够呛,“我稀罕你非礼不成!”他朝阿乔吼,“愣着干什么,开车!” “好嘞马上。” 阿乔钻进车里,一脚油门踩到底。 车子眨眼跑出老远。 江沉揉了揉眉心,身体方才一刹那的异样令他记忆犹新。 他不知该用什么词形容那种感觉。 但潜意识觉得,那丫头不会伤害他! 江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右手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不自在的握了握拳,才发现手里还留着一颗糖。 阿乔透过车内后视镜看雇主。 小心翼翼,“五爷,这东西你要不还是扔了吧!” 江沉没搭理他。 阿乔忍了忍,但憋不住,“五爷,那采花贼……” 江沉抬眸,危险眯起,“不许提那三个字!”严重怀疑,88智商是虚报的。 阿乔叹气,雇主的要求越来越多了。 “那个……额,偷鸡的,也跟其他女人一样觊觎您的美色。” “先引起你的注意,再以退为进,欲情故纵。”表面上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心里指不定怎么意淫呢。 江沉抬眸扫他一眼,“你连女人手都没摸过。” 阿乔不赞同了,“话不能这么说,我摸……”这字咋这么猥琐,“我牵过我妈我奶的手,但偷鸡的不一样,她觊觎你的美貌。” 刚说完,座椅后背被踹了一脚,“她没名字吗。” “……” 怎么还护上了啊。 他都没说她还觊觎你的身体呢~ 江沉垂眸看着手心的糖果,漫不经心道:“仔细查查顾笙,行为喜好都要。” 阿乔诧异回头,“五爷,您不会真看上了吧?” 江沉捏着手里的糖,语调不咸不淡,“看路。” 第8章 就搞你了,怎么着吧 江家老宅坐落于京州城南积云巷。 听闻三百年前这儿曾是亲王府,雕梁画柱,亭台楼阁,池馆水榭。 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恢宏。 江家虽未分家,但平日里大家都忙,多数时间不住在这里。 按规矩。 每月双十,江家人不论多忙,都得回来参加家宴,隔日早饭后再各自离去。 几十年来,无人敢破规矩。 除了江老爷子的第五子,也是老来子——江沉。 江老爷子七十有三,膝下有五个子女,虽已是古稀之年,但精神矍铄不输年轻人。 今日非家宴,长子江正初一家却到齐了。 无他。 因为江家五爷又搞事了! “爷爷,七点了,要不先吃饭。” 说话之人乃是江家长孙江珏。 年纪比江沉还要大四岁。 “不急,”老爷子饮了口茶,不疾不徐,“你五叔不爱别人吃过的。” 江珏:“那我给五叔打个电话。” 老爷子放下茶杯,“让他慢慢来吧。” 江珏抬了下无框眼镜,淡淡应了一声。 在江家,老爷子最疼爱的便是江沉。 好比此刻,江沉未到,老爷子便不动筷,江家其他人自然也只能等着。 有客时自当别论,到底世家规矩摆在那儿。 但今日不同。 方家次子方鸿平心里虽不满,但他今日来,可不是为了吃饭的。 “江伯父,茴丫头确实被我宠坏了,但这次阿沉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 “是呀。爸,我听说老五把茴丫头丢进了撒哈拉,还派人守着,不许任何人帮忙,说是让茴丫头自己走出来。那种地方,别说茴丫头了,男人也不一定顶事。” 方悦穿着月白绣金线旗袍,脖子上的珍珠圆润光泽,多年养尊处优保养得宜,快五十的年纪,看上去还不到四十。 她是江家长子江正初的妻子,也是方鸿平的妹妹。 方悦笑着,眼底却闪烁着不满,“这丫头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等苦,再说茴丫头虽然任性,但她本性其实不坏,就算喜欢小五,也绝不会做出下药这种事。” 江老爷子饮了口茶,不疾不徐,“老陈头,你且给鸿平说说,那药是什么东西。” “是。” 老陈头是江家的管家,十五岁便跟着江老爷子摸爬滚打。 “午魅11号药剂,常人服用此药一次便会上瘾,成为性……奴,以五爷的身体,若是沾染上一丝一毫……” “这种药在黑市千金难求,虽并未查到这药到底是何人购买,但最后经手人确实是方茴小姐。” 此话一出。 偌大餐厅内落针可闻。 这种恶毒的药,不管是不是方茴买的,但方茴其心可诛。 原本还想替三哥说话的方悦也闭了嘴。 方鸿平脸色难看,无奈道:“江伯父,到底是一家人……” “一家人?” 江沉踩着悠闲步伐踏进饭厅。 带着嘲讽话毫不掩饰刺向方鸿平,“方总跟大哥大嫂是一家人,跟我可不是。” 江老爷子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小五回来了。”转头招了招手,“老陈,让厨房上菜。” “嗳,这就去。” 老陈起身离开,顺便还亲自去拿了件外套。 夜里风凉,怕江沉的身子受不住。 江沉慢悠悠进了正厅,在老爷子左边坐下。 像只昂贵的猫,无精打采靠着椅背。 刚坐下,就被老爷子数落,“听说你昨儿半夜进了医院,为什么不打电话跟我说。” 江沉嗓子有些痒,咳了两声才缓缓道:“怕您担心,就没说。” 老爷子面色不悦,“回头把库房里那颗千年人参拿去。” “就我这身子,吃再多也没用,您老还是自个儿留着吧。”江沉摩挲着手里的糖,心不在焉。 方悦插话,“五弟身子虚不受补,人参虽好,确实不能随便用。” 那颗人参,有市无价。 老爷子自己都舍不得用,如今倒是大方。 “反正东西给你了,你想干嘛就干嘛。”老爷子向来说一不二,他摆摆手,示意这话题结束。 江沉无所谓的耸耸肩。 实际上这番话不仅是关心江沉,更是在敲打方鸿平。 但方鸿平哪甘心,深吸口气,“阿沉,这事还没查清楚,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茴丫头在沙漠会死人的。” “我现在还愿意留她一条命,方总应该知足了。” 江沉懒懒挑眉,笑了笑,“听说方总前段时间为了一面鼓专门跑了趟西南边?” 他刻意咬重了‘鼓’字。 就见方鸿平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忍着怒气起身,“阿沉说话可要算数。” 啧,老变态! “自然。”江沉神色淡淡。 得了承诺,方鸿平可没心情吃饭,转身离开了。 待人走远,老爷子突然叫了长子:“正初,跟方家合作的新项目,暂且停了。” “是。”江正初点头。 方悦脸色很不好,但到底没说什么。 ** 路灯昏黄。 顾笙赶在雨落下之前回到浅水湾别墅群。 一只全身漆黑的毛团子从树丛里窜出来,怯怯地看她,“喵~” 真的黑。 只有瞳孔是金色的。 想起包里还有一块小面包,是摊贩阿姨给的。 她拆开面包放在小猫跟前,目光落在它油光水亮的毛发上。 顾笙:“……” 想摸! 然后她真的动手了。 小猫竟然没有跑,反而发出‘呼噜’声。 “你说,我要怎样才能治好他呢?” 她情绪有些低落。 曾经她的精神力虽然能救回还未彻底尸化的人类。 但她其实根本不会看病啊。 小猫似乎对面包不感兴趣,反而钻进她怀里,“喵~” 顾笙叹气:“而且他不喜欢我接近他。” “喵~” 小猫奶声奶气回答她。 她学它:“喵。” 小猫也跟着喵。 一人一猫蹲在路灯下,说喵星语。 “顾笙!” 带着怒意的吼声惊了她怀里的猫。 小黑猫柔软的身体翻身跃起,冲着前方的男人龇牙咧嘴。 秦野双眼通红,眼下青黑,下巴胡子拉碴,脸上似乎还有被打的迹象。 看起来过得不太好。 距离顾笙五步远的距离便停下,厉声质问。 “你明明没死,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看我着急你很得意是不是。” 第9章 秦野被揍 顾笙抱着猫,也不说话,漠然打量秦野。 原主记忆里,早年秦野祖父曾救过顾老爷子的命。 为报救命之恩,顾老爷子许了儿女亲事。 只不过当年时局动荡,顾家举家迁往京州,再加上两家相隔甚远,此事便不了了之。 直到十五年前,秦家也搬来了京州。 此时的顾家早已今非昔比,反倒是秦家,处处依赖顾家。 原主与秦野也算是青梅竹马。 但让顾笙疑惑的是,既是青梅竹马,为什么记忆中原主小时候与秦野的交集并不多? 直到三年前,曾经自卑怯懦的原主仿佛变了一个人,她开始大张旗鼓追求秦野。 秦野对原主向来都是不屑一顾。 他贬低她,又自满于顾家千金对他唯命是从。 既没胆子完全拒绝,又享受顾家带来的好处。 简而言之,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让她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顾笙冷漠中带着审视的目光,令秦野难堪。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做给谁看。” “别忘了,昨天是你自己死缠烂打追上来最后掉下悬崖,我们找了你整整一夜,你却自己一个人回家。” “死了!” 顾笙突然开口。 她的眸光泛起丝丝凉意,“她已经死了。” 秦野一怔,直视着她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 一股渗人的寒气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你,你什么意思?” “你忘了吗?” 顾笙歪头,嘴角咧开一抹僵硬的弧度。 “当时,她的手扣在悬崖边上,没有第一时间掉下去,是你见死不救,她脱力后才掉下去的。” “是你,你是杀人凶手!” “放屁!” 秦野浑身汗毛倒竖。 心中的怨恨与憎恶被激发。 “明明是你不知羞耻非要喜欢我,我早就说过,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喜欢你!” “是,你顾家有钱,顾家了不起,动不动就断了秦氏的活路,但我告诉你,老子不稀罕你家那些臭玩意儿!” “不稀罕?”顾笙抱着猫,认真给出建议,“那你为什么不滚!” 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前世她拥有喜怒哀乐,知晓爱恨情仇。 她应该会亲手杀了那对猪狗不如的父母,让贪婪可恨的弟弟生不如死。 让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无耻小人死无全尸! 可惜了…… 顾笙叹气。 秦野好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卡壳了。 不可置信朝顾笙走过去,“你,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一直安静的小黑猫忽然炸毛。 伸抓,挠! 左右开弓,不停挠。 “哇——嗷——” 边挠边骂骂咧咧哇哇叫。 “啊!好疼!” 小黑猫似乎累了,终于收抓。 这几爪子够狠,秦野的脸直接毁容。 顾笙拿纸巾认真给小猫擦iioiio上的血。 “小猫,你会不会感染病毒?”有点担心。 秦野肺都气炸了,顾不得疼,伸手抓黑猫,“小畜生,你找死!” 顾笙抱着猫闲适的后腿几步。 “顾笙!”秦野无能狂吠,“你踏马有病啊,看不到我被它挠伤了吗?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受伤,你再假装好心,你不会觉得这种欲情故纵的下三滥手段对我有用吧?” 顾笙怪异地盯他,杀意弥漫,黑猫都缩成一团。 偏偏秦野不怕死,“你,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很认真思考,“如果杀了你,要怎么样才能不被抓住。” 她对那些穿制服的气场有点排斥。 秦野强自镇定,“没,没想到你如今连恐吓都学会了。”终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我告诉你,你赶紧让你哥恢复今天暂停的秦氏项目,不然我绝不会原谅你。” 话音一转,“还有这小畜生弄伤了我,这事我跟你没完。” “呵呵……” 顾笙面无表情。 自她头顶洒下的路灯不够亮,却为灯下人蒙上一层薄纱。 美得似仙,美得渗人。 秦野没见过这样的顾笙。 他呆愣了下,忽然有些不自在,“你……” “咔嚓!” 骨裂声。 “啊——呜——” 惨叫声还没喊出口,下巴被卸了。 顾笙拧着后领拖到犄角旮旯里。 秦野疼的眼冒金星,惊悚恐惧。 “谢谢你。”特别真诚的感谢。 要不是秦野,她还看不透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什么亲情,什么谦让,什么英雄。 她统统都不要! 伤害她的人,就该付出代价! 更何况,上天让她变成正常人重活一次,她为什么不随心意而活! “但是……” 顾笙一脚踩在秦野心口。 ‘啪!’ 他左脸被扇。 “你真的好讨厌。” ‘啪!’ 右脸一巴掌。 “打死你。” “……” 她力道刁钻,习惯性用上精神力。 既让人疼,又不会让人晕死过去,还看不出伤痕。 “猪,猪熟……”声音很微弱。 但足够令顾笙清醒过来。 “有点兴奋,没控制住。”她诚恳道歉。 路灯微弱的光穿透树丛,斑斑点点落在她脸上,身上。 那闪烁的杏眸,没有表情的面容,像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秦野毛骨悚然,泪流满面。 又怕又惧又恨。 他顾不得疼,爬起来跑了。 顾笙没追,只是有些遗憾,“下次在打吧。” 看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微弱的痛感。 上辈子她从没有这样欺负人。 不过……真爽啊! “喵~” 黑猫仰头看她,声音软软糯糯。 顾笙蹲下,食指竖在唇中间,“嘘!这是我们的秘密。” “喵~” 黑猫鎏金的大眼睛眨了眨,踩着猫步,蹿进树丛,不见了。 顾笙起身,假吧意思整理了下衣服,回家。 约莫两分钟后。 一道欣长身影出现在顾笙方才站的地方。 琥珀色的瞳孔反射着晦暗不明的光,夜色中,仿佛盯着狩猎的狼。 他戳了戳怀里的黑猫,“难怪你喜欢,是挺有意思的。” 第10章 美人为什么要长嘴 顾宅门口突兀地摆了两个探照灯,差点闪瞎顾笙的眼。 宏叔坐在门口的狮子上,揉屁股,硌的慌。 见到顾笙,跟不孕不育见到送子观音似得,眼泪狂飙。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可算回来了。”他一把老骨头差点废了。 顾笙受宠若惊,很不习惯别人对她如此热情。 吓得衣服拉链拉到顶,差点卡到脖子上的肉。 “宏叔。” 她乖乖叫人。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又指了指探照灯,“好亮。” 宏叔哦了一声:“你哥哥专门拿来给你指路的,说夜黑风高,免得你眼瞎。” 顾笙:“……” “小祖宗你现在可别管灯亮不亮,你看看时间,都八点了你才回来,你哥都快气疯了。” “!!” 顾笙倒吸一口气,本能想跑。 “你想去哪儿!”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顾宅内传来。 顾煦的声音。 “滚进来!” 顾笙顿住脚步,看宏叔。 宏叔一脸‘一路走好’的表情。 大概是两人拥有了一起坐警车进警局的情谊在,宏叔小声对顾笙透题:“你哥喜欢可爱的。” 顾笙一副茫然的表情。 宏叔举起拳拳,搁脸颊两侧学招财猫:“这样萌萌哒、撒娇的。” “……” 顾笙把下巴缩进衣服里,耳尖红了。 大厅内气氛肃穆。 顾煦交叠着腿坐在沙发上,气势凌人目光犀利。 许扶离也在。 顾笙:(;′??Д??`)~~ 为什么大哥比上辈子的吸血鬼一家更可怕? “说说看,去哪儿偷鸡摸狗了,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为什么打电话不接?” 顾煦别有深意:“你慢慢想,我等着听你的狡辩。” 他算是发现了。 这个妹妹再不调教就真的废了。 以往也就脑子不清醒追着秦野当舔狗。 现在厉害了,先是招惹江五爷,又两次进警察局。 下次她怕是能把天捅个对穿。 许扶离心疼地说:“大哥,你别这么凶,会吓到笙笙的。她是有些任性,但本性不坏。而且她还小,等长大就好了。” 顾煦扫她一眼,眼带警告,许扶离脸色一僵乖乖闭嘴。 顾笙言简意赅:“去十字路口做……做那啥。我没手机。” “然后呢。”顾煦问。 顾笙摇头。 顾煦死盯着她,“当真?” “嗯。” 顾笙抬眸,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带着忐忑、倔强,以及……讨好? 顾煦揉揉眼睛。 他怕是老眼昏花了吧! 眼里多了一丝疑虑。 与秦家的合作被暂停,他不信秦野没找小妹,可小妹却只字未提。 因为昨晚的事彻底死心了? 顾煦有些拿不准,想刨根问底,有担心小姑娘本就心思敏感,说太多怕适得其反。 只是想到秦家,眸光划过冷意。 “先吃饭吧。” “嗯。”顾笙暗暗松了口气。 餐桌上琳琅满目。 宏叔喜笑颜开,“笙笙小姐,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大少爷专门吩咐厨房做的。” 顾笙看顾煦,从昨天她就知道这个大哥表面对她不假辞色。 但其实很关心她。 只不过…… “嗝。” 顾笙打了个嗝。 她真的好饱。 顾煦:“……” 一腔兄妹之情喂了狗! 许扶离好似没看见桌上紧张的气氛,“笙笙,你吃外面东西了?”她表面无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外面东西不干净,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顾笙看她,“不是粮食做的?” 许扶离一噎,“是。” “那为什么不好?” “卫生不行。” 顾笙不解:“会吃死人?”就像末世那样? 许扶离嘴角僵硬,“那倒也不会。” “哦。”顾笙点头,不再跟她说话,而是转头问顾煦,“大哥,我能去见江五爷吗?” 江五爷! 许扶离陡然抬头盯着顾笙,眼神充满探究。 顾煦拒绝,“不行。” 顾笙有些失落,倒也不强求。 饭后回了房间,顾笙刚洗完澡出来,有人敲房门。 还不等她说话,许扶离已经推门进来。 “笙笙,大哥让我给你送新手机来,没打扰你吧。” 顾笙:挺打扰的。 许扶离放下手机,熟门熟路拿出吹风机想给她吹头发。 顾笙避开她,“我自己来。” 许扶离收回手,好似不知尴尬为何物,“我刚听你说起江五爷,你认识?” “嗯。” “怎么认识的?” 顾笙抿唇,“就那样认识的。” “那样是哪样啊?”许扶离穷追不舍。 顾笙拿着手机,抽空抬头看她,“就那样呀。” 那种像看陌生人的目光,让许扶离心头一悸。 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她笑了笑:“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休息。” 出了房门就给秦野打了电话。 终于走了。 顾笙松了一口气。 跟这位表姐相处总觉得不舒服,还不如面对严厉的大哥。 不过这事她也没放在心上。 捧着手机,缩在被窝里兴奋的两眼放光。 想着下次见到江五爷,一定问他要手机号码。 ** 京州四月细雨绵绵。 沉园的流苏花因连续七八日的雨落了不少花瓣。 这日总算是晴了。 江沉坐在阳台躺椅上,望着流苏花出神。 “听说你思春了?” 张恒穿着皱巴巴的白大褂,头发乱成鸡窝。 拉过凳子一屁股坐在江沉对面。 江沉脸上难得有了一丝血色,“听说你这几天肠胃不好,是不是把脑子拉出去了。” 张恒叹气。 人是挺美的,可惜长了张嘴。 他将手里的报告放在江沉面前,“最新数据显示你身体机能和心脏好了许多,你老实说,最近都干了什么?接触过什么?” 张恒很兴奋,“如果能找到源头,你的病大有指望!” 江沉神色有片刻凝滞。 目光落在右手上。 上面绷带已经拆了。 以他的身体,这点伤起码要一个月才能好。 这次只五天便痊愈。 当真是……不可思议! 他记得之前顾笙执意他的手,以及那天傍晚顾笙握住他手时身体传来的异样感。 是那小姑娘的原因? 收回思绪,江沉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拢了拢膝盖上的薄被。 语调不咸不淡,“你猜。” 张恒无语。 猜你妹啊猜。 这时,敲门声响了三下。 阿乔站在门口,“张叔,猪圈里那头母猪要生了,唐姨让你赶紧过去。” “烦不烦烦不烦烦不烦!” 张恒气的要死。 “我是人医,不是兽医。那群猫狗鸡鸭马生病我治就算了,为什么我还要负责给猪接生。” 怎么不让他给鸡接生。 江沉轻笑,“看你这辈子太孤单,让你感受下儿孙满堂的滋味。” 张恒:…… 你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说出这样无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