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了，行动了！》 第1章 那一夜 “真狗血！” 昨晚苏玟窝在江一川怀里，一边看小说，一边吐槽剧中的情节。 此时，她却只觉得现实生活，远比小说更狗血。 苏玟冷冷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学姐。 刚才这个女人说她怀孕了，孩子是江一川的。 江一川是苏玟的男朋友，他们从高中时就是同学，从那时候起，苏玟就开始暗恋江一川。 为了和江一川在一起，苏玟拼了命的学好数理化，终于如愿考上了南大软件工程专业，和江一川在同一个院系。 大一的下学期，两人一起到紫金山去玩，江一川终于向苏玟表白了。 大学四年里，两人好得蜜里调油，羡煞旁人，毕业后又一起到了魔都。 苏玟喜欢江一川的聪明能干，跟江一川在一起时，苏玟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傻瓜。 他们准备等存够了钱，买个小房子，就结婚。 “江一川说自己根本不想跟你结婚，他准备明年考我爸的研究生。你对于他来说，就是个甩不掉的累赘！” 学姐站起身，抚着平坦的小腹在屋里转了一圈后，嫌弃的评价道：“看看你们住的这个小破屋，还是租的，江一川跟我结婚后，根本不用吃这样的苦。” …… 苏玟更愿意相信自己被整蛊了。 她像雕塑一样笔直的坐着，一言不发，连那个女人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过了很久，苏玟离开沙发，站了起来，一个踉跄，撞倒了茶几上的一次性纸杯。 简陋的一室一厅老公房里，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苏玟喊过之后，终于找回了知觉。 她慌乱的拨通了江一川的电话，“有个女人，突然到家里来，说怀了你的孩子，是真的吗？”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许久，传来两个字——“真的”。 苏玟多想江一川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恶作剧。 “真的？你说要考她爸的研究生，怎么考着考着，就被人睡了？” “玟玟，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你被她强了？要不要报警？” “不是，玟玟，不要胡思乱想，等我回来解释……” 那就是江一川心甘情愿的了？ “江一川，你去死！” “玟玟，你听我解释……” 苏玟没有听清楚江一川后面的话，她已经挂断了手机。 当铃声再度响起时，苏玟举起手机，直接砸向了墙角。 安静了，令人窒息的安静中，苏玟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她搭了一根凳子，从柜子顶上取下行李箱，胡乱的塞了些衣物进箱子。 拉开抽屉找到自己的身份证，毕业证，学位证，塞进了一个随身的小背包里，拖着箱子冲出了家门。 等江一川回来解释，解释什么？ 解释他爱上了别人？ 还是解释他审时度势，找到了在魔都立足的捷径？ 这一年，苏玟二十二岁。 “离开江一川，躲得远远的，今生今世永不相见”，这句话从这一天起，成为了苏玟的执念。 第二天早上，苏玟被列车员叫醒，随着人流出了火车站，茫然的站在广场上，抬头看着京城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只离群的孤雁。 买手机，租房，找工作，面试，上班。 凭着兜里的五千块钱，和南大软件工程专业的学历证明，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苏玟在京城定居了下来。 离开魔都已经半个月了，苏玟居然一次都没有哭过。 每当眼泪要流下来的时候，强大的恨意便会汹涌袭来，生生将悲伤逼退。 “我很好，我不难过……” 在人群中，苏玟总是在心中默念，然后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 从小，做为女强人的妈妈就教育苏玟，要坚强。 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苏玟是个倔强的孩子，她从小到大，哭的次数，屈指可数。 “江一川，我恨你，这辈子你都不要再想找到我！” 独处的时候，苏玟会一个人突如其来的大喊一声。 这就是她情绪唯一的出口。 一个月后，苏玟拿到了工资，独自去了三里屯，随便走进了一家酒吧。 苏玟坐在了角落里，只要了一瓶啤酒，便托着腮开始愣愣的发呆。 酒吧中的音乐声，客人们的交谈声，都与她无关。 苏玟只是不想再一个人呆着，人多的地方，别人的热闹，多少能帮她驱散点心里的寒意。 她就那么静静的坐着，自成一个小世界。 一夜又一夜，同一个酒吧，相同的位置，到了第十天，苏玟终于抬头望向了酒吧前方的演出台。 一个剔着板寸头的男孩，穿着一件栗色的t恤衫，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话筒，唱起了《unchainedmelody》。 苏玟一直很喜欢这首歌。 男孩的声音非常有磁性，唱得并不比原唱差多少。 歌声中，苏玟觉得眼睛似乎没有那么干涩了，抬头仰视着天花板上的旋转彩灯，又发起了呆。 “送你一杯牛奶，暖暖胃吧！” 刚才那位唱歌的男孩坐到了苏玟的对面，将一杯牛奶放在了她的面前。 苏玟将脸别向了一侧，看向了窗外。 “你为什么要戴两个酒瓶底在脸上呢？” 苏玟的身体抖了一下，仍然没有理他。 “连续十天了，你每天只点一瓶啤酒，老板已经快疯了。” 苏玟站起了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包，准备离开。 男孩堵住了苏玟的去路，男孩的身高，让苏玟感觉到了压迫感。 “让开！” “不让，我没有赶你的意思。” “那我也要走了。” “时间还没到，你不是每晚都十一点才走吗？” “我……” 苏玟抬头，看见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善意。 男孩笑起来太好看了，苏玟从不觉得自己是颜控，但也无法对着这样的一张脸继续生气了。 “坐下吧，别人都在看我们。” 苏玟终于听话的坐了下来。 “我每晚都在这家酒吧唱歌，你今天是第一次抬头看我。” “你很介意别人不看你？” “我只是好奇，你是瞎子吗？看不见台上坐着我这样的大帅哥？” “对，我是瞎子。” 男孩似乎没想到苏玟会承认自己是瞎子，伸出手摘下苏玟的眼镜，拿到眼前试看了一下，咂舌道：“起码四百度，不过也不算瞎子吧？” 男孩将眼镜还给了苏玟，苏玟有些恼火他的自来熟，拿起酒瓶喝了一口酒，将头又别向了窗外。 “你是不是不开心，想喝酒，又怕醉？要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在这喝酒没什么意思。” 苏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跟着这个男孩出了酒吧，可能是因为男孩已经拿起了她的包，拉住了她的手；也可能是苏玟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当男孩骑着摩托车，带着苏玟在京城的二环上飞驰时，苏玟有些喜欢上了这种驰骋的感觉。 疾行的速度让人忘却烦恼，风吹得苏玟的长发狂舞着，她抱紧了男孩的腰，靠在他的背上，汲取着一丝温暖。 “就是这里，不错吧？” 男孩指了指粗大的黄果树，将一箱啤酒从摩托车上搬了下来。 苏玟绕着黄果树走了一圈，伸出手臂试了试。男孩走到另一边，也伸出了手，他们的手并未碰到。 “我托着你，你先爬上去。” 苏玟在男孩的帮助下，终于爬上了树冠，骑在了一根粗大的树枝上。 男孩从树下面将啤酒瓶递给了苏玟，也爬上了树。 “这里不错吧？躲在树冠里喝酒，街坊们都看不见。” “你常到这里来？” “我家就在那边，小时候我每次躲到树上，我妈就找不到我了。”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苏玟已经不记得自己喝了几瓶酒了，两人似乎都有些醉了。 酒精是情绪的催化剂，当男孩问起苏玟的伤心事时，苏玟意外的敞开了心扉。 “我真的是个瞎子！我瞎了狗眼，才会看上一个狗东西。 我从高中时就暗恋他，为了他拼了命的学习，就为了跟他考同一所大学…… 我们说好了明年结婚，结果，他居然劈腿了……” 当第一滴眼泪流下来后，苏玟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了。 她一边哭，一边向这个陌生的男孩，述说着自己和江一川的故事。 等苏玟哭累了，男孩搂着苏玟的肩膀，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楼说： “失恋算什么，我最恨你们女人为了个男人就要死要活的了！” “你知道吗？我妈就是从那栋楼上，砰的一声跳下去的，我妈恨我爸，也恨我……” 苏玟被男孩的话惊呆了，止住了哭泣。 看见男孩眼中的恨意，苏玟安慰他道：“我妈说过，这世界上没有一个母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男孩将一个啤酒瓶砸到了树下，愤怒的喊道：“那她为什么跳下去？我那时才八岁，她就不能为了我好好的活着吗？” 苏玟低声说：“也许，她只是崩溃了，那一瞬间失去了理智。” ……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多，喝得很醉。 醉得不省人事的苏玟，被男孩扛回了家…… 第2章 越堕落，越快乐 “我叫司南，你叫什么名字？” 司南推搡了一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苏玟。 苏玟软绵绵的已经睡着了。 “嘿，嘿，你住哪啊？” 司南一手扶着苏玟，一手拍打了一下苏玟的脸。 “徐汇区，宛平南路***号……” 苏玟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个地址。 “魔都？你在京城没有住址吗？” 当司南追问时，苏玟已经陷入了沉睡。 苏玟刚才报的地址，是她和江一川在魔都的家的地址。 这个地址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里，即使酒醉，也没有忘记。 “丫头，你总不会想让我送你回魔都吧？” 司南觉得有些好笑，又很无奈。 他直接将苏玟扛到了肩头上，大步向前，走进了旁边的小区。 这是司南母亲留下的房子，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居住。 替苏玟脱掉外套和鞋子后，司南将苏玟丢到了床上，才转身出门去停摩托车。 等他回来的时候，看见苏玟乖乖的蜷在被子里，脸红扑扑的，睡得像个孩子。 “麻烦！是你自己不肯走的啊？那就凑合一夜吧。” 司南虽然酒量比苏玟好，但其实也有些醉了。 他家现在就只剩这张床了，连个沙发都没有。 司南躺上床后，挤了挤苏玟，“进去一点”。 他很快也睡着了。 半夜，司南听到身边传来“嘤嘤”声，迷迷糊糊的醒来，借着灯光看清楚身旁的苏玟，在睡梦中依然在抽泣。 司南摘下了苏玟的眼镜，放到了床头柜上。 “乖了，乖了，不哭，不哭……” 司南学着小时候妈妈哄他的样子，倾身过去，半搂着苏玟，轻轻的拍着苏玟的背。 “我好渴，有水吗？” 苏玟睁开了眼睛。 司南起身在屋里找了一圈，只找到一瓶可乐，递给了苏玟。 苏玟“咕噜咕噜”的喝了半瓶，又直接躺下了，翻身面朝着里面。 司南将苏玟剩下的半瓶可乐喝完，关了灯，又钻进了被子。 当司南的手臂搂住苏玟时，苏玟轻微的颤栗了一下。 她屏住了呼吸。 她完全不知道此时应该怎么办，内心深处，她一点都不抗拒这个男孩。 “江一川都跟别人睡了，我留着第一次给谁呢？” 苏玟心想着。 如果非要选一个男人发生一次，苏玟情愿是身边这个男孩。 至少，他长得好看。 当司南将她翻转过来，笨拙的吻上了她的唇时，苏玟紧闭着眼睛，努力不去想这个吻和江一川的吻是多么的不一样。 当男孩进入苏玟的身体时，苏玟心中竟然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感。 越堕落，越快乐！ 这一刻，苏玟想将自己从痛苦的泥潭里拔出来，在堕落中，依靠身体本能的欲望，抓住一丝丝的快乐。 第一次草草收场。 显然，这是两只菜鸟。 菜鸟最大的优点，就是很有探索欲。 当它们尝到甜头后，便会乐此不疲的勇于尝试。 很快，司南就又吹起了第二次战斗的号角。 苏玟眼角含着泪迎合着。 这一次，渐入佳境时，苏玟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长长的羽睫，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唇。 苏玟记住了司南的样子。 精疲力竭的两人，相拥入眠。 清晨的阳光里，苏玟悠悠醒来，感觉到全身的酸痛。 昨晚荒唐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播放，苏玟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我疯了！” 她穿好衣服，站在房间里，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 苏玟掀开了一条门缝。 门外是一个没有窗户的门厅，对面便是厨房。 苏玟看见男孩只穿了一条牛仔裤，裸着上身，逆着光，背对着她。 从灶台上蒸腾起的雾气看，男孩似乎在煮着什么东西。 苏玟缩回了头。 自己居然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过夜，甚至还…… 光想想这事，都让受了二十二年传统教育的苏玟有些接受不了。 她有些内急，终是鼓起了勇气，推开房门，冲进了卫生间。 等苏玟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司南回头，看见了苏玟慌张的背影。 “我只会煮面，刚才那碗煮得太糊了，你先洗漱，我重新给你煮一碗。” 苏玟迅速的退回了房间。 她没有回答司南的话。 苏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这个昨晚之前还是陌生人的男孩。 她找到了自己的包，又隔着门缝窥探了一下外面。 当看见司南依然背对着自己，站在灶台前忙活时，她觉得机会来了。 苏玟轻轻的推开了门，蹑手蹑脚的溜到了大门边，突然拉开了门，说了一声：“我走了，再见”，便冲了出去。 大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司南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筷子。 为了将那碗面煮得恰到好处，他刚才将面条捞起来看了快十次。 看着关上的大门，司南愣了许久，失望、落寞的情绪爬上了他的脸。 “女人……” 他转身回到厨房关上了火。 从那一天之后，苏玟再也不去酒吧了。 她努力的去忘记那一夜发生的事情。 “就当做了一个荒唐的梦吧！” 苏玟进了公司的一个项目组，十几个人被关在某家大银行的开发中心里，没日没夜的写着代码。 两个月后，项目结束时，公司给苏玟放了三天假，让她可以在家好好的修整一下。 频繁的晨吐，终于让苏玟意识到自己也许不是因为熬夜太累了，才会胃不舒服。 苏玟很害怕。 那次是她的第一次，居然就怀孕了。 她和江一川同居了大半年，一直像大学室友一样，睡的上下铺。 他们曾经约定好，要把最美好的，留在新婚之夜。 结果是那样的不堪。 江一川跟别人睡了，有了孩子。 她也跟别人睡了，也有了孩子。 苏玟不愿意去面对如此丑恶的现实，不愿意相信自己腹中，居然有了一个小生命。 她觉得自己不配做一个母亲，也不配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太丢脸了！ 她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 苏玟连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去做流产吗？ 苏玟也害怕。 她没有经验，在京城又孤身一人，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连个帮她签字急救的人都没有。 苏玟就像个鹌鹑，将自己缩进了一个狭小的世界，每一天木讷的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 她每天躺在床上，几乎是不吃不喝。 她不想动弹，只想睡觉。 睡着了，就不用去想江一川了。 睡着了，就不用去想自己有多荒唐了。 睡着了，就不用去管自己的肚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 三天过去了，该回公司上班的苏玟，依然在睡觉。 手机已经没有电了，苏玟懒得起身充电。 五天过去了，苏玟听到了门外敲门的声音。 她睁了睁眼睛，残存的意识里，她是想起身开门的，可惜，她已经爬不起来了。 门被大力的踹开…… 苏玟被抢救了回来，被确诊患了孕期急性抑郁症。 第3章 孩子的照片 时光飞逝。 十年之后，这一日正是立春。 雨后的魔都像洗去铅华的少妇，将城市的喧嚣和疲惫，掩盖在了温柔婉约的新绿中。 司南应约到魔都电视台录制一档真人秀节目的片头曲。 因为需要拍摄的镜头不多，早早的收工。 魔都他经常来，每次都行色匆匆，听说金佛寺的素斋很有特色，司南想来尝尝。 司南在寺庙中闲庭信步，每当跨过门槛时，他会习惯性的弯弯腰，低下头。 他抄着手仰视着流光溢彩的佛像，感慨着自己一米九的身高，仍然无法与释迦牟尼平等对视。 半分钟后，他摘下了墨镜，挂在黑色卫衣的领口间，双手背到了性感的窄腰后，抬头继续探究自己眼中的佛。 从他那双辨识度极高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纠结和厌弃的情绪，可见他看的，其实是佛眼中的自己。 司南目光移向供桌上的香火烛台，再看了看地上空无一人的蒲团，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摇了摇头，转身向着另一端的殿门走去。 并非司南无所求，而是司南认为自己的灵魂早已经陷在了泥淖里，虽说佛法不二，可总觉得佛未必会“二”到肯度他。 “来沾点佛气打个擦边球就够了，真要求什么，说不一定佛会给我一个屁股蹲，直接让我滚蛋。” 司南如是想着，抬腕看了眼手表，发现离素斋开席的时间还早，便继续没有目的的晃荡着。 路过一处偏殿时，踩在了一件金属物什上。 司南低头一看，是一根银色的项链，上面挂着一个心形的吊坠。 司南捡起项链，看了看四周，没有人。 司南见过这种项链的吊坠，知道里面可以放照片。一般是女孩子将自己的照片放在里面，强迫男友挂上。 他打开翻盖，意外的发现里面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的照片。 司南跨进偏殿，看见一个年轻和尚，半个身子趴在一张签到桌上，翘着屁股拿着手机在打游戏。 司南将项链放在桌上道：“门口捡的，呆会儿失主可能会回来找。” 年轻和尚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随喜到前面功德箱。” 司南看他这副不理不睬的样子，敲了敲台面，又指了指项链。 年轻和尚有些不耐烦的抓起项链，塞回司南的手中：“我们这里收现金，也可以刷微信、支付宝，但是不接收实物。” 司南知道和尚是根本没听见他刚才说的话。 司南不耐烦跟这种小年轻废话，将项链塞到衣服口袋里，转身离开。 经过这个插曲后，司南突然没了吃素斋的心情，径直出了寺庙，招了个出租车回酒店去了。 就在他刚上出租车时，旁边停车位上，一辆别克中走出一名女子，小跑着冲进寺庙，一路低头寻找着东西。 苏玟最近比较倒霉。 今天一大早送儿子上学后，特意开车来金佛寺烧个香，拜拜佛，想去去霉气。 谁知连佛祖都嫌弃她，竟然在寺庙中丢了项链。 苏玟穿着一身紫色的修身运动装，卷曲的长发扎成了马尾，即使不用上班，她脸上的妆容依然一丝不苟。 苏玟沿着曾经走过的路，一路寻到了一处偏殿，问小和尚：“师傅，请问今天有人捡到过一根银质的项链吗？” 小和尚低头玩着手机，不耐烦的重复了一句：“随喜到前面功德箱，收现金，也可以刷微信、支付宝。” 苏玟皱眉，她也不愿意打扰别人，但是丢失的那根项链对她非常重要，是儿子苏如果八岁时用压岁钱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只要是儿子送的礼物，哪个当妈的不是视若珍宝？ 苏玟捏着嗓子沉声道：“干嘛这么想不开，要在脸上写个输字？” 小和尚吓得手一抖，手机屏幕上出现“你已阵亡”四个大字。 “花木兰”在调侃他？ 小和尚环顾四周，只看见了苏玟站在不远处，态度和煦，眼中噙着温柔的笑意。 小和尚摸摸自己的光头，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幻听了。 “小师傅，请问刚才有人捡到过一根银质的项链吗？”苏玟客气的问道。 小和尚双手合十，告诉苏玟刚才好像有个男施主捡到一根项链，拿走了。 等苏玟追问是什么样的男人时，小和尚完全没有印象。 苏玟遗憾的道了谢。 临走时，她回头望了望佛前清冷的蒲团，心中一动，转身跪在了佛前，虔诚的磕了个头，丢了一百元现金进功德箱。 回到车里，苏玟打开收音机，发动了车。 苏玟之前是港讯科技公司华东区的销售总监。 港讯科技即将被另一家公司收购，为了收购前漂亮的财务报表，港讯科技开始大量裁员。 几天前，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香港老太太，接任了港讯科技ceo的位置。 第一次见面，香港老太太就启动了对华东区的核查，寻了个理由解聘了苏玟。 苏玟失业了。 内环高架上，车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穿行，雨后的天空纤尘不染。 电台中正在放司南的老歌《寂寞》。 苏玟跟着小声的哼唱着： “一夜又一夜，只有香烟和啤酒煎熬着我的岁月……” 苏玟翻了个嫌弃的白眼，骂道：“矫情！” 已经回到酒店的司南，正准备去浴室洗个澡。 敲门声响起。 进来的是司南的助理吴钧。 吴钧是个大学刚毕业不久的小伙子，依然带着校园的青涩感。 他那双藏在黑框眼镜后的眼睛，总像没睡醒一样半眯着。 “南哥，节目组需要一张你小时候的照片，你带来了吗？” 司南转身走进房间，嘴里嫌弃着： “抬头，挺胸，收腹！你来也有大半年了，怎么还这副怯懦的样子，我又不会吃了你！” 吴钧尾随其后，挺了挺腰，支吾着应答：“我……我知道了。” 司南寒着脸，指了指桌子，“你自己去拿吧，我去洗个澡。” 司南走进了浴室，反锁上了门，一会儿浴室中便传来了水声和高亢的歌声。 吴钧倾耳偷听了一小会儿，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甚至还随着歌声做了几个街舞的动作，跟刚才的局促紧张判若两人。 他滑到桌子前，看到一个行李包，没敢伸手去翻。 目光移动，看到了桌子上的项链，心形的翻盖打开着，吴钧看到了里面孩子的照片。 “哦？南哥小时候居然这么可爱？” 吴钧右手做了个手枪的姿势，食指顶着照片中的小孩，“piu，piu”两声，吐槽道：“暴君也有童年！” 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其他的照片或者信封之类的，吴钧有些为难：“尺寸这么小，不知道节目组合用不？” 想到司南前几天让他做事要有主动性，要善于主动解决问题，吴钧拿出手机，对着照片仔细的翻拍了几张。 选了一张最清晰的，吴钧发给了节目组对接的工作人员，还在微信里问了句：“张老师，您看下这张可以用吗？”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听说过一些司南家庭背景的流言。 这张小虽小了点，但是让人处理一下，还是能用的，便回复了句“可以”。 吴钧觉得自己没有打扰司南，就完美的完成了任务，很高兴。 冲着浴室里喊道：“南哥，照片我翻拍成了电子版，给节目组发过去了，节目组认可了。” 司南正在浴室里洗澡，吼了一嗓子“知道了！” 第4章 开网约车 苏玟开车回到小区，随便找了个空的车位停下。 这套房子是苏玟五年前买的二手房，首付付了三百多万，每月还要还八千多的房贷。 对于苏玟之前的收入来说，房贷压力并不大。 但是现在一失业，这八千多的房贷，顿时就变得像一只毒蛇，随时准备着吞掉她努力奋斗而来的平静生活。 回到家，苏玟将剩下的早饭热了热，凑合着混过一顿午饭。 苏玟一直睡到下午四点，才醒来。 匆匆化了个淡妆，将长发扎了个马尾，开车去了儿子学校。 学校门口的道路两旁，早已经停满了车。 路口有家委会的协防员交叉双手，做着没有停车位了的手势。苏玟只好拐弯，将车停到了两条街外的停车场。 一路小跑到了校门外，已经有学生在排队往外走了。 苏玟问旁边一个戴着头盔的中年妇女：“您好！请问五年级一班的同学出来了吗？” 中年妇女打量了一下苏玟说：“还没。侬家小囡也是一班的啊？” 苏玟忙客气的点头称是。 中年妇女热情的自我介绍：“我是张寰宇的妈妈，你孩子叫什么？” “苏如果。” “哦，他们一班总是最后一个出来，我们寰宇说老师每次都是快放学了，又要听写单词。” … 苏玟被张寰宇妈妈的热情感染，跟她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苏玟看见了一个瘦高的孩子跟着队伍走了出来。 “果果！”苏玟喊道。 苏如果惊喜的看过来，小跑到苏玟跟前，将书包一脱，递给苏玟道：“妈妈，你今天怎么来接我了？” 苏玟不想告诉儿子自己失业了，笑着说：“今天正好下班早。” 接过书包，苏玟手一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儿子的书包背到了背上。 “你这书包怕是有二十斤吧？我不是给你买了个拉杆书包吗？” “教室太小，老师说拉杆书包占地方，不让用。” 苏玟心疼了，平日里都是苏如果自己坐公交车回家，背这么重的书包，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骨骼发育。 上了车，苏如果向苏玟要了手机。 苏玟开着车，想跟儿子聊两句，从后视镜看见苏如果在刷着视频，听到他笑得“咯咯咯”的声音，苏玟只好放弃。 回到家，苏玟开始做饭。 饭桌上摆着三菜一汤，苏如果问苏玟：“妈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苏玟调侃道：“今天是立春…” 苏如果瞪着大眼睛炫耀着小学文化：“妈妈，我知道，立春就是一年的开始。” 苏玟竖起大拇指在儿子的脸颊上点了一个赞。 “对，冬天过去了，春天到了……” 苏玟第二天就开始给认识的同行打电话，打听哪个公司招人。 “王总，您好！我是苏玟。” “苏总监啊，今儿怎么有空给我电话了。” “王总，你看咱们也算老朋友了，我就有话直说了，你们新宇最近招人吗？” “招啊！我们一直在招程序员，你那有要跳槽的，可以让小伙子到我这试试。” 苏玟翻白眼。常年招程序员，这把戏她太清楚了。 新宇是家私企，总是招程序员，是因为他们的试用期，总会因各种各样的理由延长。 如果不是问了一圈都没合适的，她也不会给这家伙打电话。 两人最终约定了见面。 挂了电话，苏玟开始化妆，上了精致的妆容后，苏玟有些倦意的脸庞，立即神采飞扬了起来。 苏玟信心满满的到了新宇，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进了总经理办公室，王总请苏玟坐在了沙发上，自己坐在了苏玟的身边。 “苏总监，你可是给港讯打下了华东市场半壁江山的超级大牛啊，你到咱们新宇这样的小公司，可真是屈才了。” 这个王总是个人精。 挂完苏玟的电话，他马上去打听了。 他已经知道苏玟现在失业中。 王总嘴上热情的夸赞着苏玟，却开始打听起苏玟原来手上的客户信息。 苏玟当然不会二傻子似的什么都说。 当苏玟问新宇是否有适合自己的职位时，这位王总向苏玟靠近了几分，侧着身，满脸纠结的说： “苏总监，我们公司的新销售总监，前几天刚刚入职，你看这事……” 苏玟闻言有些失望。 “苏总监，今年市场经济状况不佳，哪个公司都不好做。像你这样的高级白领，更难找到合适的职位吧?” 苏玟沉默。 既然人家已经招好人了，苏玟便打算起身告辞了。 王总那只肥腻的手，落在了苏玟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苏玟道： “苏总监，你知道我一直非常的仰慕你。 虽然不能请你当销售总监，但是我公司还缺一个像你这样，既漂亮，又能干的总经理助理，你有兴趣吗？” 苏玟身体一闪，避开了王总准备一直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站了起来。 什么总经理助理？不就是他的小秘吗？ 苏玟向门边走了几步，才转身讽刺道： “王总，你不要以为自己涂了几天痤疮灵，就可以装青蛙，麻烦你回家照照镜子吧！” 这姓王的分明就是想占自己的便宜，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走出新宇公司时，苏玟非常生气。 苏玟不信邪的继续打电话给行业内的熟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如意的。 “苏姐啊！我还想问你那招人不呢？我们公司太黑心了，要搬到50公里外的郊区去，市区就留个小办事处，不愿去的就让自己辞职。” “苏总，不好意思啊，我们公司都快关门了，哪里还敢招人哟！” … 苏玟的信心一点点的流失，一天后无奈的开始上网投简历。 发出去的简历如石沉大海，苏玟沮丧的给自己的闺蜜秦玥打了电话。 “玟玟，你要不跟着我先开网约车吧？” “是个不错的提议！” 秦玥是苏玟的大学同学，两人睡了四年的上下铺，原职业是一名软件开发工程师，现在是一名网约车司机。 年轻的时候，秦玥的工作非常稳定，但随着软件行业大学毕业生过剩，竞争变得激烈起来。 去年，秦玥失业后，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便开起了网约车。 今晚秦玥的女儿住外婆家，秦玥知道苏玟心情不好，便抽空过来陪她聊天。 苏玟从橱柜里拿出好久不用的一套玻璃茶具，切了两个橙子，放了些冰糖枸杞，泡了一壶果茶，放在了茶几上。 坐到了沙发上，苏玟开始琢磨秦玥的建议。 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先开着网约车，也总比每天银行卡只出不进强吧。 “那你教我怎么注册。” 苏玟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拿出手机让秦玥教她。 “其实开网约车也蛮好的，起码自由。咱们这种情况，除了挣钱，还得看紧了孩子，孩子们现在的年龄，可是关键时期。” 秦玥一边帮苏玟注册，一边说道。 苏玟的车符合要求，很快就通过了认证。 看到墙上挂着的苏如果的照片，秦玥感叹：“你家果果真的长得太帅了！” 苏玟还在捧着手机研究网约车app，随口附和：“你家小童也好看。” “一个人带娃太难了！娃到了青春期，一吵架，连个调解的人都没。” 秦玥一边感叹一边让苏玟给她拔白头发。 苏玟想起最近苏如果的状态，也是愁苦，两人开始互相倒苦水。 “我真后悔，当初离婚的时候怎么没把娃给她爹呢？” 苏玟知道秦玥这只是发发牢骚，真要让她再选一次，她还是会要孩子的。 “小童她爸还是没给抚养费吗？” 秦玥一提到这个就来气，脸上浮上一层杀气，卷起袖子一副想找人干架的模样，骂道： “这些狗男人，一离了婚，对孩子比后爹还狠，都是些薄情寡义的东西。” 苏玟听她这么说，便知道肯定是没给抚养费了。 苏玟看着像气球一样鼓着腮帮子的秦玥，从茶几上拿了一个桔子，剥开塞了几瓣到她嘴里，安慰道： “算了，抚养费也没几个钱，够做个啥？” 说完，苏玟开始给秦玥顺气，轻轻的抚着她的背。 秦玥被塞了满嘴的桔子，一时说不出话了，好不容易咽下去后，也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蔫了下去。 “反正小童说了，她爸爸没养过她，将来她长大了也不管他。 小童心里清楚是外公外婆和妈妈养大的她。” 苏玟递了张纸巾给秦玥，附和道：“这些孩子心里都有本账的。” 苏玟落寞的抬头,看着儿子的照片。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儿子的脸与记忆中那张脸慢慢融合…… 第5章 难得纯粹 司南一下飞机，就奔向了“断梦酒吧”。 助理吴钧跟着他下了出租车，司南隔着车顶嫌弃的瞪了他一眼。 吴钧装作没看见，自顾自的将两个行李箱放在了地上。 司南转身黑着脸进了酒吧。 吴钧拉着行李箱跟在后面，被他身周的低气压冻得紧张起来，小声的解释着：“南哥，周总叮嘱过我，要跟紧你的……” 司南迈开长腿疾走几步，像是赌气般与吴钧拉开了距离。 目光扫视了一圈酒吧中的装潢和客人，当看到站在吧台前的方为时，面色柔和了几分。 方为是司南十几年前还在当酒吧驻唱歌手时认识的，那时候方为还是个梦想着为艺术献身的青年画家。 两个同样落魄，又同样怀揣理想的人，慢慢的就成了铁杆兄弟。 方为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央美美术馆，办一场个人画展。 但实际上，他的画，唯一卖出的几幅，都是司南偷偷托人买下的。 这间酒吧是方为从梦想跌落，回到现实的产物。 司南为了帮兄弟，也参了一股。 前段时间，不知道哪个闲得没事干的人举报酒吧卖违禁品，酒吧被迫关停了三个月配合审查。 方为干脆利用停业这段时间，将酒吧重新装修了一下。 今天是酒吧重新开业的日子。 方为指点着吴钧将行李箱放到了吧台后的储藏间里，一回头发现司南已经被几个娱乐记者围住了。 方为暗悔，早知道今天南哥能赶回来，就不叫这些人了。 “各位，感谢各位今晚来捧场，南哥刚从外地回来，大家让他休息休息吧。今儿酒水都算我的，大家喝好玩好！” 今天来的客人，都和司南和方为或多或少有些交情，倒是挺给面子的，都散了。 方为开了瓶啤酒递给司南，当司南转动着凳子侧过身时，方为才看清楚司南眼底的血丝。 “最近又失眠了？早知道就不叫你过来了。” 司南将背靠在吧台上，面朝大厅喝了口酒，感觉神经放松了一些，声音略带沙哑的说了句：“习惯了。” 司南一直有睡眠障碍症，虽然他已经很疲倦了，但是他知道就算回家，这个时间点他也睡不着。 再说酒吧对他虽然不算什么，但是却是方为的生计，对方为很重要。 重新开业这样的大事，他怎么也会赶回来支持一下的。 方为陪着司南坐了几分钟，便去招呼其他的客人了。 吴钧坐到了司南的旁边，也叫了一瓶啤酒大口大口的喝着。 激烈的舞曲响起时，吴钧跟着节拍扭动着身体，司南将他往外一推，说了句：“想跳就出去跳。” 吴钧想起自己的职责，没有挪腿，司南骂道：“我就在这喝酒，滚吧！” 吴钧纠结了一小会儿，终是没有抵挡住诱惑，扭动着滑进了舞池。 舞池不大，也就是在一圈卡座中间辟出来的一方空地而已，此时也就十来个年轻人在跳舞。 吴钧娴熟的街舞动作，很快就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逐渐的其他的人也不跳了，都在看吴钧和另外一个小伙子在斗舞。 司南被音乐声震得有些头疼，他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再睁开眼睛时，发现旁边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位长发美女。 司南认出这个女人，一个月前他们在一次饭局上见过，似乎是个网红。 虽然这女人穿着热辣的紧身低胸小衫和包臀超短裙，胸口的白皙让人血脉贲张，但是司南还是下意识的挪了挪凳子，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南哥，能请我喝杯酒吗？”女人凑了过来。 司南纹丝不动，装作没有听见。 身后吧台里的侍应生倒是接了话：“小姐，今天酒吧重新开业，老板说了，来的都是朋友，酒水全免。” 司南的唇角微不可查的扯动了一下。 女人倒是不觉得尴尬，自我介绍道：“南哥，我是薇薇，咱们上个月在崔董的饭局上见过。” 司南想起那个饭局，心里有些不爽。那次是他的经济人周桥骗他去的，主要是为了他代言的一个品牌广告，不得已去应付一下“金主爸爸”。 “南哥，那天崔董说要投资一部仙侠剧，我们都打趣说不如请你出演呢。” 司南想这也许是自己那天借故离开后，他们瞎聊的内容。 这女人拿出来说，不过是为了跟自己套近乎。 “南哥，我觉得你真该去演戏，你这外形条件，演大男主正合适，一部剧的片酬抵得上开十场演唱会呢。” “我是唱歌的，不是演员。” 司南见惯了这种自来熟的女人，她们心里在想什么，他清楚，只是他没有兴趣配合。 薇薇拿着手机低头滑动，司南目光放空，无聊的望向顶棚上旋转的彩灯。 方为走了过来，按住了薇薇的手机，温柔的劝道：“薇薇，不要这样。” 司南侧身，才发现薇薇的手机里已经多了一张以他为背景的自拍照。 “为哥，你误会了，我也是南哥的粉丝，只是想跟南哥合个影。” 薇薇想从方为手中抽回手机，笑得有些勉强。 “那你应该先征求南哥的同意。” 方为顺手将那张照片删除了，将手机还给了薇薇。 薇薇拿着手机站起身，回到了卡座。 那里有几个年轻女子凑成了一桌，不知道薇薇回去说了什么，一桌的女人笑做了一团，个个用探究的目光偷瞄着司南和方为。 司南转身用背影回应了她们。 “你何必为了这种小事得罪人？” “还是小心些好，这些网红太厉害了，谁知道将来会编出什么样的故事。” 方为有些担忧的望向了薇薇那一桌，看见好几个人手里都捏着手机，叹了口气，也转过了身。 方为与司南并排坐着。 司南见方为刻意的避免着两人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呲了一下牙，说了声“抱歉！” 方为笑得有些苦涩。 “这两个月，总有人探究咱俩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 那些狗记者也真能写，连我妈都打电话来问我，是不是弯的了。” “兄弟，连累你了！” 司南想伸手去拍方为的肩膀，手搁在半空中，顿住了，又收了回来。 关于司南的性取向，已经成了娱乐圈十大未解之谜了。 狗仔们数年来不遗余力的挖掘素材，将司南已经打造成了一个男女通吃的浪子人设。 究其原因，除了是司南那张过分妖孽的脸惹的祸，还归因于司南从出道至今，就没有一个真正官宣过的女朋友。 绯闻倒是闹了不少，有男有女，但事后吃瓜群众都会发现，那不过是狗仔们捕风捉影杜撰的。 前段时间，便有一个圈内人爆料： 这么多年，能始终出现在司南身边的人，只有一个，是位没名气的画家，开了一家叫“断梦”的酒吧。 然后，方为便被人肉了出来，紧接着没多久，“断梦”酒吧就被人举报了。 方为喝了口酒才说：“还好，酒吧里我装了十几个监控摄像头，只要你自己小心点，也都说得清楚。” 司南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怕什么，就你瞎紧张，嘴长在别人身上，说就能真把你说弯了？他们要炒作，你就当为咱酒吧做宣传了，何必放在心上？” 方为忸怩了两个多月的心情，一下字明朗了起来，主动拍了拍司南的肩膀说：“兄弟，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 司南觉得厌烦，从他成名之后，各种流言蜚语，使得他身边越来越冷清。 年轻时留下的纯粹感情，方为已经是独一份了。 但如果连方为都变得小心谨慎了起来，那其实这份感情也已经不大纯粹了。 名利场，看着热闹，其实都是一堆狗屎！ 第6章 意外的邀请 这两年，司南因为精神状态问题，刻意的开始淡出了娱乐圈，但是公司不会允许他一直这样。 经纪人周桥顶着压力帮他扛下许多，最近顶不住压力又开始给他接综艺，接代言，策划新专辑了。 今年重返巅峰，是公司给司南下的硬性指标。 长江后浪推前浪，娱乐圈永远不缺新人。 如果司南今年不能完成公司的目标，很有可能公司就会放弃他了。 舞曲终了，乐队奏起了司南的老歌《寂寞》，吴钧带着满头的汗水，冲回了吧台，后面还跟着他新认识的舞友。 看着吴钧和他的新朋友热络的勾肩搭背嬉笑着，司南想，只有这些年轻人，才能做到真正的纯粹吧。 跟着一帮后来的朋友玩桌游玩到半夜，等司南回到小区的时候，天也差不多亮了。 一位早起遛狗的大妈牵着只“贵妇”将司南堵在了电梯口。 大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司南，问道：“小伙子，你是27楼的？” 大妈开始絮絮叨叨的问他为什么这个时辰回来，又劝他年轻人可不能总是熬夜… 住在朝阳区，可不能得罪了这些大妈。 司南客客气气的作答，聆听完大妈的教诲，躬身将大妈和“贵妇”送出了单元门。 回到家，他脱掉外套，往沙发上一扔，那条在金佛寺捡到的项链掉了出来。 司南坐到床上开始脱衣服，目光落到了地上的项链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捡了起来。 打开翻盖，看了一眼里面那个孩子的照片，司南笑了一下。 大概是人到中年了，心变得柔软起来，他发觉这孩子还挺有眼缘的。 关上翻盖，司南走进杂物间，将项链丢进了一个装着一堆纪念品的盒子中。 苏玟开始一边投着简历，一边开网约车。 以前觉得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没想到自己去做，才发现任何一个行业，都有它的窍门。 像她前几天，看着单子跑了不少，每天累得腰酸背痛的不说，一算账，刨去交给平台的分成，油费，停车费，还有一些自己路上的花费，不仅没赚，还亏了。 “没单子的时候，你哪能老老实实的进停车场歇着啊？找个小马路或者小区旁边蹲着，多省钱…”秦玥开始在电话里传授经验。 还好苏玟学习能力强，没两天就有了进步，总算是有了些进账。 连着几天，苏玟都去学校接苏如果放学，倒是把苏如果给高兴坏了。 回家路上，苏如果没看手机，在跟苏玟聊天。 “妈妈，跟你说个笑话，我们班有个同学，就是那个张晟，你记得不？” “记得，怎么了？” “你知道吗？今天他又改回叫李晟了，哈哈哈…” 苏玟没明白啥意思，问道：“为啥？” 苏如果说：“他爸妈复婚了，他又跟他爸姓了呗！你说搞笑不搞笑？哈哈哈！” 苏玟压根没觉得有多搞笑，她经常抠不住苏如果的笑点，但还是配合的笑了几嗓子，“哈哈，是挺好笑的。” 苏如果接着问：“妈妈，你如果复婚，我是不是就不叫苏如果了？” 苏玟握住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安慰道：“这你不用担心，你一出生就叫苏如果，你是妈妈的大宝贝，我才舍不得你改姓别人的姓呢！” 苏如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那我就放心了。” 晚上八点多钟，苏玟正在辅导儿子做作业，手机铃声响起，一看对方名字，苏玟快速的接通。 “苏总，我是陈晨，别来无恙……” “陈总，你也离开公司了？” 陈晨是苏玟原公司开发部的经理，与苏玟在工作上有过一些交集，但是因为开发部在珠海，两人并不算熟络。 听到陈晨昨天也离职了，并且马上给自己报讯，苏玟有些意外。 “苏总，不知道你是否已经入职新的公司？” “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 苏玟很坦诚的告知自己目前还处在失业状态，但听到陈晨在电话中像是松了一口气，苏玟有些不爽。 “苏总，这次公司大裁员，无论你们销售部，还是我们开发部，都裁掉了大批精英。我们开发部几个同事，想自己组建个小公司，不知道苏总有没有兴趣一起创业？” 苏玟听完陈晨的介绍，有些震撼。 虽然陈晨没有明说，但是苏玟明白，陈晨口中的创业团队，几乎囊括了开发部各个模块的核心成员，这不是意味着原公司的核心程序，都被他们带出来了？ 那个趾高气扬的香港老太太，是有多愚蠢，才会为了一张收购前的财务报表，压缩财务成本，将这批人都开了？ 当收购方发现自己收购回来的是一个骨干人员全部离职的空壳时，会不会吐血？ “苏总，我们这帮兄弟写代码行，但是不懂市场，真的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如果你同意，明天我就到魔都来找你当面详谈。” 苏玟确实有些心动了，但出于谨慎，她还是问了问其他区域的情况：“华南的老郭你联系过吗？” 陈晨有些遗憾的表示，华南区的销售总监郭鹏飞已经去了竞争对手公司，但是让他们开发部这些兄弟创业的思路，就是郭鹏飞很久以前提醒他们的。并且郭鹏飞表示，将来也可以介绍他们一些项目。 苏玟想了想，立即明白了郭鹏飞的想法，并且这个想法，苏玟完全可以在华东地区复制。 “著作权怎么办？不能违法。”苏玟提出了关键问题。 “苏总，你放心，我们离职前一个月就开始改写代码，核心模块马上就可以申请著作权证了。” 苏玟抑制住了激动的情绪，思索着可能的问题。 苏玟拒绝了陈晨见面的请求，只说是这事还需要谨慎的想一想。 如今工作确实不好找，开网约车也不是长久之计。 自己创业吗？ 第7章 第一次重逢 两天后的傍晚，苏玟开着网约车在魔都电视台外面接了一单。 她本来已经准备收工回家给儿子做饭，但是看见这一单挺顺路的，可以节约一点油费，便接了下来。 一个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高大男人钻进了车里。 苏玟问：“手机尾号……” 男人报了手机尾号后，苏玟轻点油门，车子动了起来。 男人摘下口罩，点了一支烟。 苏玟提醒道：“先生，不好意思，车里不好吸烟的。” 苏玟倒是不反感烟味，但是秦玥提醒过她，千万不能让客人在车里吸烟，这样下一个客人有可能会因为烟味投诉她。 男人举着烟似乎找不到灭火的地方，打开了车窗。 苏玟赶紧提醒：“先生，往车外丢烟头也不好，万一飘到后车上，容易吓到后车司机，引发事故。” 男人不耐烦的问：“那你叫我怎么办？” 苏玟想想也是，自己刚开网约车，没经验，应该准备个烟灰缸或者垃圾桶之类的。 单手扶住方向盘，苏玟将自己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子往后递。 “先生，不好意思，是我准备不周。您把烟头丢这瓶子里吧。” 男人接过矿泉水瓶子，拧开盖子，将燃烧的烟头丢了进去，烟头遇水熄灭。 到了目的地，男人下车，苏玟一看是某知名的会所，撇了撇嘴。 想起那个矿泉水瓶子，苏玟下车，转到后座。 一只黑色的手机安静的躺在后座夹缝处。 苏玟拿起手机，赶紧的找人，发现男人已经消失，有些恼火。 苏玟没办法，只好将车停到了停车位上，冲进了会所。 “请问刚才进去的那位先生去了哪一处，这是他的手机，掉到了车上，能麻烦您交给他吗？” 苏玟想将手机交给服务员离开，服务员请她留一下。 苏玟等了一会儿，看见一身黑衣的男人渐行渐近。 苏玟盯着男人的那张脸，如遭雷击，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栗，脸色泛白。 之前司南上车的时候，戴着墨镜，又坐在后排，苏玟完全没有认出司南。 现在，司南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向苏玟走来，苏玟仿佛看见了长大后的苏如果。这张跟儿子苏如果如此相似的脸，是他吗？ 苏玟想起了十一年前，那个跟她一起坐在黄果树上，大口喝酒，大声聊天的男孩。 是他！ 这些年，苏玟偶尔也会在娱乐新闻里看见司南的消息，苏玟也是从先认出这张脸，才知道司南的名字的。 苏玟有些慌张，她本该拔腿就跑，双腿却不听使唤的生了根。 隔了十一年，他还记得她吗？ 前台服务员介绍道：“就是这位小姐，说捡到了您的手机。” 司南看着苏玟，客气的道谢着：“还麻烦您跑一趟送来，谢谢了。” 苏玟盯着司南，从那双根苏如果一样的大眼睛里，她只看到了礼貌客气的疏离。 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仓惶的将手机往司南手里一塞，没有说一句话，苏玟猛的转身，踉踉跄跄狼狈的冲向外面。 司南莫名其妙的看着苏玟的背影。 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司南问旁边的服务员：“我有那么吓人吗？那位小姐看见我怎么跟受到恐怖袭击一样落荒而逃？” 服务员抿嘴偷笑：“也许她是您的歌迷，太惊喜了，不知所措。” 司南呵呵一笑，解锁了手机，给刚才那个订单打了五星好评。 司南是过来见一个剧组的导演的，地方是对方定的。 司南原本不想演戏，可是经纪人周桥以死相逼，司南才答应见面听听。 据说，这部剧是司南代言的天晟集团投资的，品牌方点名希望司南能在剧中担任一个角色。 冲回车里的苏玟，还沉浸在见到司南的纷乱情绪中。 司南居然将她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傻瓜，你在期待什么呢？不过是一夜情而已，如果不是因为儿子，谁还会记得对方呢？”苏玟自嘲道。 苏玟偶尔会在网络上看到司南的消息，知道儿子的亲生父亲叫司南。 苏玟也曾经幻想过如果有一天重逢，会是怎样的情景。 酒吧里遇见的那个男孩，在苏玟的生命中昙花一现，绽放过一夜幽香，苏玟从未想到过再见时，自己会如此的狼狈。 他成为了光彩照人的大明星，而她自己却成了个开网约车的司机。 回到家，苏如果问：“妈妈，你不是说今晚给我做酸汤鱼吗？我都快饿死了。” 苏玟忙一边道歉一边冲进厨房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等半个小时，你先吃个苹果，做作业。” 苏玟现在心里依然很混乱，但是她没有时间整理心情，儿子在饿着肚子这事，比她的心情更重要。 餐桌上，苏如果狼吞虎咽的吃着酸汤鱼。 这道菜是苏玟去贵州出差时学的，她进行了一下改良，用没有刺的巴沙鱼做为主材料，苏如果特别喜欢。 “妈妈，你是换工作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看你这段时间都不穿职业装了。” “嗯，妈妈现在开网约车。” “挺好的，这样你每天都能接送我上学了。我也可以不用吃外卖了。” “果果，妈妈跟你商量一下，等下吃完饭，你在家好好做作业，妈妈想再出去接几个单子。秦阿姨说晚上生意更好些。” 苏如果有些担心的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一个人在家睡觉，我害怕。” 苏玟保证道：“我只接附近的单子，你作业写完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就回来陪你。” 苏如果挥挥手，大方的应允：“去吧！钱比儿子重要。” 苏玟佯怒：“小没良心的，妈妈赚钱不是为了养活你这个大儿子啊？” 苏如果扮了个鬼脸：“好吧！等我长大了，换我来养你。” 看着儿子帅气中带着稚嫩的容颜，苏玟感动了。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儿子这句窝心的话抚慰了。 出了家门，苏玟接了两个单子，刨去平台分成，只赚了十几块钱。 她想到了当初与司南的初遇。 想到了自己发现怀孕后那场大病。 想到了自己为了给苏如果一个合法的身份，草率的那场婚姻。 想到了自己离婚时，对父母的承诺： “我一定会靠着自己的努力，在魔都站稳脚跟，为果果撑起一片天地的。” 当初的豪言壮语犹在耳边。 苏玟捶了一下方向盘，下定了决心。 第8章 我想创业 苏玟将车停在了路边，拨通了闺蜜秦玥的电话： “玥儿，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开网约车上。 我想创业，我懂市场，你懂技术，找个好的软件产品，咱们先代理起来，干不干？” 电话那一头，传来了秦玥兴奋的声音，不停的喊着：“干！傻子才不干！” 苏玟坐在车上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诉了秦玥，得到了秦玥的支持，两人约好了第二天碰头，苏玟才开车回家。 把儿子哄睡后，苏玟才开始收拾厨房，打扫卫生，等上床休息时，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此时的司南，也回到了魔都的临时住所。 这所公寓，他买了很多年了，装修好之后从未住过。 曾经有个人跟他说过，魔都的衡山路，是最让人动情的一条马路。 他的这间公寓，正好可以远远的望见种满梧桐树的衡山路。 房子被收拾得很干净齐整，助理小吴还颇有创意的买了几盆多肉植物放在屋里，为这所常年空置的公寓，增添了不少的生活气息。 司南坐在靠窗的躺椅上，倒了一杯红酒，浅酌着。 常年的黑白颠倒，已经让他患上了极度严重的失眠症。 不到精疲力竭的时候，他是睡不着的。 他今晚最终还是答应了那个导演加入剧组，导演还承诺前三个月，会尽量配合他的时间。 这事说来也是巧合，原定的男主在看了这部剧的剧本后，觉得跟自己前段时间拍的另一部剧太同质化了，拒绝了出演。 导演正在重新选男主的时候，接到了投资方的推荐。 司南，曾经是歌坛的神话，还因完美的长相和身材，常常客串t台，并且是多个时尚品牌的代言人。 现在虽然有点过气了，但是凭着司南完美的外形条件，想要翻红，应该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唯一的遗憾，便是司南没有演过戏。 导演脑子迅速勾画出司南的形象，一个绝妙的想法应运而生，所以才急匆匆的要求直接跟司南面谈。 司南不解的问：“你之前不是觉得我演女主的师傅很合适吗？男主是女主的什么人？” 导演道：“师弟。” 司南连连摆手推辞：“装嫩不符合我的人设，这坚决不行。” 导演忙安慰：“你还是演女主的师傅。” 司南更加困惑，不明白一个没多少台词的师傅，怎么就能变成男主了？ 导演专业性的解释在司南听起来有些“猥琐”，只听道他笃定的说：“改，剧本我会修改，姐弟恋哪有师徒恋来得禁忌虐心？” 司南反复强调自己不会演戏，而导演说：“人生如戏，活在当下，我们谁又不是在演戏呢？” 司南被说服了。 接了这部剧，应该可以向公司暂时交差了吧。 司南收回了思绪，拿起了手机。 看见几条经纪人周桥推送给他的博文标题，司南皱了皱眉。 【#浪子司南生活放荡，深夜勾搭网红薇薇。】 【#谁是1谁是0？司南和他的绯闻男友】 【#世风日下，男女通吃，这样的艺人，难道不该抵制吗？】 每条博文里，都配有他在断梦酒吧的照片，有和薇薇坐在一起的，有和方为并肩的。 “爱写就写吧，我总不能不出门了吧？” 司南给周桥回复了一条信息。 看到周桥的回复，司南烦躁的将手机丢到了一边。 周桥说会想办法查，到底是谁在不遗余力的诽谤司南。 司南根本不抱希望，查来查去，都是些为了流量，丧失节操的小虾米，真正背后的推手，存不存在都难说。 有人的地方，就有风言风语，只不过网络让这种现象放大化了而已。 作为公众人物，有时候真的觉得流言如刀，刀刀割肉，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除非退圈，否则难得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司南睡着了。 一个画面在他的脑海重现。 一根电线悬着一个昏黄的灯泡，挂在斑驳的屋顶上。 老旧的房间里，凌乱的堆放着各种杂物，其中有一把断了弦的小提琴，靠在墙角。 母亲抱起了年幼的司南，爬上了窗台。 年幼的司南被屋外吹来的夜风冻醒，他看见了母亲模糊的面容，他伸手去触碰母亲的脸，只碰到一手的泪水。 他想喊“妈妈”，但是喊不出声，母亲爬下了窗台，将他放回了床上。 他拼命的想抓紧母亲，却抓了个空…… …… 司南从梦中惊醒，全身已经汗湿。 他又梦见了母亲自杀前那一夜。 司南浑身颤栗，看到身边的红酒，直接抓起酒瓶，猛灌了起来。 这些年，司南总是会梦到那个画面。 他恨那个男人的无情，更恨母亲的软弱和自私。 母亲跳了下去，留下他无依无靠的在这个世界，怎么忍心呢？ 在司南的心目中，女人，都是脆弱又自私的生物。 司南觉得自己给不了任何人爱情，可惜，没有人当真。 那些女人总是飞蛾扑火般扑向他，司南觉得，其实她们是馋他的身子。 等到那股劲过去了，司南起身进入工作室。 当初装修这套公寓的时候，他便要求必须是全隔音的。 前几天助理将他常用的乐器提前空运了过来，这个房间便成了他临时的工作室。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按动着音符，曲调带着一种凝滞感，司南放弃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创作出一首自己满意的作品了。 在狂躁愤怒的青春里，灵感这东西，曾经如开了闸的水泵一样，疯狂的挤压他的大脑。 司南那些耳熟能详的成名歌曲，都是在那个时期写出来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心越来越麻木，看似人变得平和儒雅，但灵感的精灵却变得傲娇起来了。 “是时候改变一下了！” 司南喃喃自语，这也是他为什么肯接真人秀和拍戏，并且搬到魔都来小住的根本原因。 他希望适度的改变，能够让他的生活多一点别样的刺激。 第9章 男狐狸精 苏玟和秦玥第二天碰头，便商定好了注册公司的各项事宜。 为了方便，她们联系了一家代办流程的公司。 “前期不需要多少启动资金，股份咱们一人一半吧？”苏玟征求秦玥的意见。 秦玥表示反对：“一人一半不好，还是你主导，我跟着你干。最好你占百分之六十股份，我百分之四十。股份越多，责任越大，你别推辞。” 最后两人决定，苏玟出资三十万，秦玥二十万，股份按照资金划分，公司名字想了十个，等查名后才能定下。 第二天，苏玟开车去恒隆广场见一个曾经的同事。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正遇红灯，苏玟抬头活动僵硬的脖子，正好看见巨型广告牌上，司南正对着她魅惑的笑着。 苏玟很无力的叹了口气，低声咒骂道：“笑，笑，笑？笑得跟个男狐狸精似的，穿那么少，也不怕给我家果果丢人！” 骂完之后，苏玟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盯着海报中的司南发誓：“我不会给我儿子丢人的。” 海报上，司南穿着一件白色的修身衬衣，少扣了两颗胸前的纽扣，露出一段古铜色的胸肌，手腕上戴着一只比苏玟全部存款还贵的手表。 绿灯，苏玟驶离，那广告牌下，一个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高大男人，正在跟身旁的助理说：“你打电话给周桥，告诉他，以后不要给我接这种放在路口的平面广告了，丢人。” 助理吴钧不解，司南以往不知道拍过多少这样的广告，今天怎么就觉得丢人了呢？ 司南将风衣的帽子拉紧了几分，快步离开，助理跟在了身后。 “以前自己很少亲眼看见，没什么感觉，今儿我近距离的看了，起鸡皮疙瘩。”司南边走边解释。 吴钧“哦”了一声，回头再望了望那广告牌，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心中吐槽：“南哥最近这是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两人拐进旁边的一条街，进入了魔都电视台的大厦。 苏玟和那位同事约在了恒隆广场一楼的咖啡厅。 “苏总，我真没想到你会联系我。” 张良一坐下，就满脸的惊喜和崇拜。 苏玟望着眼前这个憨厚的年轻人，温和的笑了笑，夸赞道：“还是你们年轻人厉害，才离职几天，就找到了新的工作。” 张良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的傻笑着，谦虚道：“苏总你说笑话呢，我们这种廉价劳动力，就跟工地搬砖头的差不多，东家不做做西家，跟你们高层职位不一样。” 苏玟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如果她能接受从普通销售做起，估计也能找到工作，但是她过去努力的那十年，岂不是白走了？ “小张，我有个事需要你帮忙，我记得晖阳集团的售后一直是你在做，去年他们突然不肯签售后合同了，为什么？” “哦，他们想换新的系统，所以没有再续签售后服务合同。” “换系统？换了哪家的？” “应该还没换，我走之前还联系过他们。他们其实原本也只是想加一些用户点，咱们公司增加用户点需要额外收费……” 苏玟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问张良要了晖阳信息技术部负责人的电话后，张良好奇的问：“苏总，你不是也离职了吗？怎么还关心老客户？” 苏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小张，我觉得咱们华东这片市场当初打下来挺不容易的，就这样被香港人废掉了，挺可惜的。” “我准备自己做一个小公司，一方面为当初的老客户提供售后服务，一方面再代理一两家新的软件产品。” 张良眼睛顿时亮了，激动的喊道：“苏总，真的吗？那你招人吗？我去行不行？” 苏玟在知道张良已经有了新的工作后，就没想过让人家跟着自己吃苦，万没想到小伙子还挺念旧情。 苏玟推辞道：“小张，我现在连公司都还没注册好，而且就算公司开起来了，前两年待遇肯定也不会比你现在高，我可请不起你。” 张良有些失落，纠结了一会儿后对苏玟说：“苏总，当初我家里出事，急需用钱的时候，是你借我钱回家安葬了我父亲，这份情我绝对不会忘。你什么时候需要我，你随时招呼一声。” 苏玟有些感动，点点头承诺道：“好的。” 当晚，苏玟收到张良发的微信，传给她一份整理后的文件。 里面是原公司过去两年丢失的售后服务客户信息。 这完全是张良靠着自己的记忆回忆整理出来的，苏玟拿着这份资料，心里滚烫。 秦玥找了几个办公地点，约好苏玟第二天一起去现场看看。 两人看过之后，一致决定将办公地点设在离家不远处的云顶大厦里。 办公室很小，只有三十二个平方，租金每月四万多，这还得益于最近经济不景气，商用房租售市场都很冷清。 按照合同，付三押二，两人投入的五十万，一下子就去掉了二十多万，苏玟顿时觉得压力大了起来。 苏玟第二天便去拜访了晖阳集团信息技术部的林总监。 晖阳还在使用老的软件产品，只是因为没有签售后服务合同，积累了一大堆的使用问题。 见到苏玟，林总监简直是久旱逢甘雨，连连说：“苏总，你可算是来了！我们打你们公司的售后电话，只会推三阻四，一定要我们先续签售后合同，才肯服务。” 苏玟笑着解释，这是公司规定，但是晖阳做为她签的客户，她肯定是要回访的，看看这售后的事，到底怎么解决，才对双方有利。 林总监召集信息技术部的下属，拉着苏玟就进了会议室。 五花八门的售后问题，如潮水般向苏玟涌来。 苏玟一个个的记录了，承诺三天后会带着工程师来与晖阳商量如何解决问题。 从晖阳集团出来，刚刚走出电梯，迎面走来一个男人，苏玟的脸顿时黑了。 “玟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江一川看到苏玟，有些惊喜。 苏玟绕开他快步往外走。 江一川追了出来。 在大厦的外面，江一川一把拉住了苏玟。 “玟玟，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苏玟此生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司南排第二，这江一川当仁不让的排第一。 “我跟你无话可说。” 苏玟想挣脱开，江一川死死的抓住了她的胳膊。 “江一川，你放手！” 苏玟怒了，用力的去掰他的手。 “玟玟，我不放，我找了你好久，他们都不肯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 “你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欠你钱。” 苏玟知道挣扎不开，索性不动了。 “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玟玟，对不起，我这些年都在后悔。我已经离婚了。”江一川无耻的表白着。 苏玟被他气笑了：“江一川，你算老几？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都已经结过婚，又离了婚的人，要不要那么幼稚？你现在想起我的好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的道歉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江一川问：“什么？” 苏玟抬脚用力踩到江一川的脚面上，江一川吃痛，终于松开了苏玟。 苏玟赶紧的逃开几步，隔空喊道：“你的道歉对我来说，就是个屁！” 说完苏玟一路狂奔，冲到了停车场，准备开车离开。 没想到江一川堵在了她车头前。 “让开，再不让开，你相不相信我真的会撞死你！”苏玟威胁道。 江一川身材挺拔，皮肤白皙，平日里一脸的书卷气，此时却像个无赖一样舔着脸道：“我知道你不会，犯法的事你不敢做。” 苏玟真的想一脚油门踩下去，撞死这个臭不要脸的。但是她确实不敢做违法的事，只能喊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一川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目光急切：“玟玟，你下车，我请你吃顿饭，咱们那么久没见了，你让我表达一下歉意。” 苏玟气得都快炸了，她真恨自己当年怎么会瞎了狗眼，看上这么个狗东西。 苏玟和江一川是高中同学，两人有着青春期的暧昧，但是没有说破。 他们一起考到了南大，同一个院系。 大一下学期，两人去紫金山玩，江一川终于向苏玟表白了。 如此两人便在大学做了近四年的恋人。毕业后一起到了魔都工作。 原本两人的感情基础十分深厚，老家又在同一个地方，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到了魔都没多久，两人就住在了一起，他们约定，等存点钱，能够付房子首付了，就结婚。 没想到江一川居然开始劈腿了。 对方是一个学姐，魔都本地人，家庭条件不错，父亲是大学教授，著名的软件行业专家，研究生导师。 江一川因为工作关系，认识了那位知名的大学教授。 他便经常借着各种理由去套近乎，一来二去，居然跟这位教授的女儿搅在了一起。 十一年前的那个下午，那位学姐找到了苏玟和江一川同居的出租屋，对苏玟说：“我怀孕了，孩子是江一川的。” 苏玟当晚就买了去京城的车票，从此消失在了江一川的世界里。 而江一川在找了苏玟一段时间后，便跟那位学姐结了婚，四年前又离了婚。 苏玟期望自己与江一川能够死生永不相见。 没想到魔都还是太小了，十一年后，他们又相遇了。 苏玟恨江一川。 如果没有江一川的背叛，她就不会经历后面那么多的磨难。 苏玟这十年，在魔都努力打拼，总算买了房，有了车，把儿子苏如果接到了身边，安定了下来。 但是，没有人知道，她至今还会常常从噩梦中醒来，梦中，那段暗黑色的岁月，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苏玟害怕现在的安宁日子，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