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嫁大佬,娇娇一胎又一胎》 第1章 这个越也不是非穿不可! “奶奶,四丫都烧了两天了,只说胡话,眼看着不好了,是不是送到卫生所去看看?” “看什么看?送卫生所去不要钱?一个赔钱的丫头片子,也值得花那老些钱?熬得过来算她命大,熬不过来是她自己命贱!” “奶奶,可四丫她——” “她什么她?这家里什么时候有你们说话的份?还不赶紧滚去上工干活去!要是迟到被扣了工分,看老娘不扒了你们的皮——” …… 冷,加上从骨头缝里泛起的疼,让人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许宁言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身上滚烫得厉害,嗓子干渴得快要冒烟了。 听到外头这番话,许宁言脑子一激灵,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等她缓缓醒来,才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 她,许宁言,穿越到了之前囫囵看过的一本年代团宠文中。 只可惜,她的身份不是文中的团宠女主,而是炮灰许四丫。 团宠女主是许四丫的亲小姑,许珍珠。 许珍珠是荆省中部农村团结大队许家最小的闺女,就如她的名字,是许家人的掌中宝,被娇养着,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 长到十八九岁的时候,无意间救了一个叫陆凯的男人后,更是日子跟开了挂一样。 陆凯就是书里的男主,是城里机械厂响当当的技术员,本是个不近女色的性子,却对许珍珠一见钟情,伤好后没多久就主动上门提亲要娶许珍珠。 陆凯家世不凡,陆家父母却十分通情达理,并不因为许珍珠是乡下人而轻看了她,反而因为救命之恩对她十分疼爱。 两人成亲后,陆家一家子都将许珍珠捧在了手心呵护,对许家也是十分照顾。 后来陆凯抓住机会下海经商,成为了省城首富,许家人也跟着过上了好日子。 不仅如此,许珍珠一辈子没生育,陆凯却还是爱她入骨,宁愿无后也跟她白头到老。 多么感天动地的爱情! 而许四丫这个炮灰,虽然是许珍珠的侄女,却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许四丫的爹在许家排行老二,夫妻俩明明都在县城里有工作,却将她丢在乡下长大,不闻不问。 十六岁不小心失足落水后,高烧成了傻子,二十多岁了还没嫁出去,被家里人各种嫌弃。 后来还是许珍珠介绍,许家老太太苗翠花做主,嫁给了隔壁村一个死了婆娘,有一个孩子的老男人,给人做后娘。 因为是傻子,嫁过去后,不仅老男人喝醉酒了就打她,老男人的那个孩子也欺负她。 倒是怀过两次孩子,一次被醉酒的老男人打流产了,后来好不容易又怀上,却被男人前头的那个孩子推倒,肚子撞在了石头上,大出血一尸两命直接挂了。 原身死后,也没人给她讨公道,潦草地下葬,结束了她炮灰的戏份。 而许宁言现在穿越过来的时间点,就是许四丫落水后,发高烧的时候。 也就是这场高烧,将原身烧成了傻子,更是原身悲剧一生的开端。 许宁言还接受了原身的记忆,原来压根就不是所谓的意外失足落水,许四丫是被许珍珠给推下河的! 许四丫最后的记忆里,是许珍珠狰狞的面容,还有含糊不清的一句话:“……你死了……就是我的了……” 许四丫大约是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嫡亲的小姑会对她下这样的黑手。 可许宁言身为局外人,却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许珍珠这句含糊不清的话,里面包含的意思可太多了。 别的不论,最起码许珍珠对许四丫是怀揣恶意,恨不得她去死的。 若真是许四丫本人,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在许家一点地位都没有的小丫头,恐怕就算知道许珍珠推她下水,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说出来。 这么一想,书中许四丫是真的高烧成了傻子吗?会不会是小姑娘知道许珍珠要害她,无依无靠的她,只能选择装傻才能活下去? 许宁言只觉得脑壳疼,这个越其实也不是非穿不可的! 还好抬手后,看到手腕处熟悉的一颗米粒大的红痣,手指触碰上去,感应到自己的空间和空间里的东西都跟着穿越过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手有空间,心中不慌! 从空间里找出退烧药和水吞了下去后,眼前一阵阵发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度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这一段时日,大队的任务是在山脚下开新荒地,离得远了,许家人和大部分村民都是带着干粮和水下地,中午就不回家,免得耽误时间。 所以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 许宁言发了一身的汗,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却感觉人轻松了不少。 烧了一锅热水,擦洗了一下身子,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肚子饿得一阵阵绞痛。 从昏迷起到现在几天了,除了先前吃药,这具身体水米没进,肠胃早就抗议了。 许宁言从空间扒拉出一碗白粥先垫了一下肚子,才没那么心慌了。 许家的口粮吃食都放在许家老太太苗翠花的屋子里,平日里做饭都是她舀多少出来,做多少。 门上一把锁头挂着,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准进去。 厨房里头除了锅碗瓢盆和油盐外,什么都没有,比她的脸还干净。 许宁言可不管那么多,拎着劈柴的斧头就到了前头苗翠花的屋子,两下就将锁头给劈开,推开门进去。 屋子里的角落里放着两口大缸,里面存放着一家子的口粮,地上还有几个麻袋,里头是些红薯。 米缸里的小竹篮中,放着平日里积攒着的二三十个鸡蛋。 屋顶房梁上,挂着两块腊肉和半只腊鸡。 许宁言舀了半瓢米,又摸了四五个鸡蛋,要不是这具身体饿得太久了,又是大病初愈,那两块腊肉和半只腊鸡她肯定不会放过。 到厨房给自己蒸了个米饭,又炖了一个嫩嫩的鸡蛋羹。 一气全扫光下肚,吃得鼻尖冒汗,浑身舒坦。 吃饱喝足,浑身也有了力气。 之前发烧躺了几天,骨头都躺软了,许宁言看了看堂屋里挂着的日历,73年4月8号,正是那场浩劫最厉害的时候。 叹了口气,索性出了许家门,在村子里走一走,活动一下身子骨,也顺便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第2章 救命恩人啊! 许宁言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普通的华国人。 唯一不普通的大约就是她有一个空间吧。 她小时候看到一个路边的乞丐可怜,省下自己的早餐给了那个乞丐。 那乞丐神神叨叨的,说许宁言二十来岁的时候有一劫,给了一块像指甲盖大小的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东西给她,让她时刻戴着不要离身。 许宁言没当回事,只觉得这物件好看,拿红绳穿起来挂在了脖子上戴着,倒也一直没取下来。 后来看多了有空间的小说,自己也突发奇想,将乞丐送的那个物件,拿来滴血试验了一把。 没曾想,居然真是一个空间,滴血认主后就化作了腕口的一点红痣。 空间约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里面的时间静止,东西放进去什么样,不论隔多长时间,拿出来还是什么样。 许宁言得到空间后,十分有危机感。 看末世文就怀疑自己要去末世,囤积了一堆粮食、干净的水、肉类、刀具和日用品。 看年代文后,又囤积了一些颇具六七十年代风格的衣服,布料还有时代特色的物品。 看古代种田文,她还囤了一些红薯和土豆种子,菜谱,金条银条之类的。 如今足球场大的空间,已经堆得有七八成满了, 囤积的这些东西,若是真穿越了,能保证她个人至少二十年不缺衣少食,活得滋润。 不仅如此,许宁言还积极锻炼身体,学了散打和军体拳,等闲三五个大汉都近不了她身。 又学习了野外生存,确保自己在任何环境下都能活下去。 如今她真的穿越了,空间还在,囤积的那些物资还在,她就有底气。 许家她是一天都呆不下去的! 不怀好意时刻想弄死她的团宠小姑,忽视她欺负她的许家其他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她又不是老寿星嫌命长,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跟这些虎狼为伍? 而且空间可是她保命的法宝,天天跟许家人住在一起,时间久了,难保不会被许家人发现。 还是得从许家出去,跟许家人断亲才行! 心里盘算着,许宁言不知不觉中,就溜达到了大队尾山脚下的牛棚附近了。 这牛棚里养着大队的宝贝,两头耕牛。 以前是由大队里的五保户老杨头这个牛倌照顾,比伺候祖宗还精心。 去年年底前,团结大队下放了一个黑五类分子,据说是从京城下放到这里的改造的。 大队长和支书怕这个黑五类分子带坏了大家,索性就将他安排到牛棚,晚上照看两头耕牛,白天在远离生产队干活的山脚下开荒顺带割牛草。 以前的牛倌老杨头只白天来看一下两头牛,用牛的时候牵走。 打扫牛棚割草的事情都交给那个黑五类分子了。 刚开始黑五类分子就住在牛棚的角落里,后来他自己在旁边新搭了个棚子,也算是有了容身之地。 平日里严禁大队里的人去牛棚那边,跟那个人接触。 大队里的人也不敢过去,虽然他们呆在乡下,可也知道,黑五类分子不能沾惹,万一有个牵累,就会喜提游街、批斗、劳改套餐。 因此日常都避开这一块,为此大家连上山都另换了一条路。 那个黑五类分子也老实本分,来到团结大队后,深居简出,去开荒也是避开人群,很少露面。 大队里大部分人都只远远地见过他一眼。 许宁言还没走到,只看到牛棚的茅草屋顶,脚下一顿,正想着是不是转身回去。 就听到牛棚那边一阵喧哗。 “这就是那个黑五类分子!” “打他,他不敢还手的——” “拿石头砸——” …… 全是一些半大的孩子,一边骂着,还一边嬉笑着,捡起手边的石头木棍什么的,往一个地方砸过去。 许宁言走过去,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低垂着头,弯着腰,头发略长,遮住了眼睛,只露出弧度带着几分锐利的下颌角。 大队里孩子们丢过去的石头木棍砸在那人的身上,他一动不动。 黑灰色满是补丁的衣服上,全是被砸到灰扑扑的印子。 许宁言还没来得及制止,就看到一个孩子,手里举着一块海碗大的石头,作势瞄准了那人的脑袋,眼看就要砸过去了。 这要是砸中了,只怕那人的命也就没了。 许宁言来不及细想,几步冲上前去,一脚将那个孩子给踹倒在地。 那孩子摔倒在地,手里的石头也就落在了地上,砸起了一蓬的灰。 旁边起哄的孩子吓了一跳,都怔住了。 许宁言气得不轻:“你们在干什么?这么大一块石头砸中人,出了人命怎么办?大队长和支书不是开会说了,不许咱们大队的人来这里,谁让你们来的?我要告诉大队长和支书去——” 她扫视了一下全场,这打骂嬉闹的几个孩子,都是大队里平日里最是调皮捣蛋的几个。 半大的小子,干了不什么活,反而在大队里撵鸡追狗,正是狗都嫌弃的年纪。 其中一个熟悉的面容,正是原主许四丫的堂弟,大房幺子许业卫。 也就是拿着海碗大的石头,冲着人脑门去,被自己踹翻在地的那个。 许宁言虽然着急,可脚下还是收了力道的,因此许业卫也没受伤,一骨碌爬起来,看到是许宁言踹的他,顿时红了眼。 “好你个许四丫!你居然敢踹我!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醒了不去上工,就跑来找这个黑五类分子!居然还为了他踹我?” 许宁言撇撇嘴:“踹的就是你,怎么,还要挑日子不成?” 早知道是这小子,她方才那一脚就该多用点力气的! 许业卫平日里欺负许宁言惯了的,此刻被许宁言踹了一脚,哪里肯罢休。 眼珠子一转,跳脚:“许四丫你居然护着那黑五类分子!你是不是跟他是一伙的?对了,你掉河里就是这个黑五类把你救起来的!许四丫你不要脸,你被黑五类摸光看光了,你就是破鞋了!破鞋配黑五类——” 旁边的孩子也跟着起哄:“许四丫是破鞋!破鞋配黑五类——” 许宁言的怒火,腾一下子就起来了,这些小兔崽子们,实在是太欠揍了! 顺手折断一根柳条子,就往这群熊孩子身上抽:“让你们嘴贱胡说八道!人家那是救人!救人知道吗?我破你爹!你们才是破鞋,你们全家都是破鞋!李二狗,你妈去年在地里崴了脚,还是被你二叔抱回去的,你妈是不是也是破鞋了?” “王三胖,你妈二嫁给你爹,听说他们早就勾搭在一起,气死了你爸前头的老婆才结婚,婚后三个月就生下你,你爸你妈就是搞破鞋才有了你!” “许大壮,你奶奶以前是地主的小老婆,你还是地主家的狗崽子呢!” 一根柳条子被许宁言舞得是虎虎生风,骂到谁就抽到谁,无一遗漏。 连抽带骂的,将这群熊孩子抽得吱哇乱叫抱头鼠窜。 熊孩子们被抽得浑身都疼,再想起许宁言骂自己的话,都十来岁的孩子了,平日里也听到些风言风语,因此一个个气短心虚,灰溜溜的都跑远了不提。 许业卫虽然没挨骂,可挨抽最多,跑出老远了,还不甘心地回头叫嚣:“许四丫,你给我等着!” 许宁言丢下树枝,啐了一口:“你先等着,一会回去继续收拾你!” 等到那些熊孩子都跑得没影了,许宁言才又打量了那道身影一眼,原来是他救了自己。 救命恩人啊! 第3章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样人 只可惜这救命恩人太傻了点,就算不愿意跟大队的人起冲突,躲一躲总会吧?咋这么死板呢? 没忍住嘀咕了一句:“你说你这个人,咋这么实诚呢?你就不知道躲一躲吗?真要让那石头砸中就没命了知道不?” 那道身影没说话,只冲着她点了点头,扭头就要走。 被许宁言喊住了:“那什么,是你救了我是吧?我这几天一直昏迷着,这才刚醒!实在对不起,我居然都不知道!” “恩人你放心,我这就回去准备,过两天我再登门道谢!真的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这条命只怕都没了——” 说着上前一步,冲着那人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那人见许宁言上前一步,十分警惕地后退了两步,态度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不用谢我!你们大队长说的很对,不要跟我们这种人接触,免得被连累!对大家都好!” 许宁言一愣,越发对眼前这个人观感好了几分。 态度虽然冷淡,可这越证明了这个人心眼正,怕牵连别人。 他都能冒险救自己,自己若是为了避嫌明哲保身,而不报答救命之恩,那就太不是个东西了! 许宁言正色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跟你道谢,怎么能叫连累?恩人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对了,恩人,我叫许宁言,大家都叫我四丫,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不接话茬,不知道是不相信,还是不敢再相信了。 许宁言哪里肯放人走,这半天了,连救命恩人叫啥名都还不知道呢。 看恩人这架势,是个不图回报的。 越是这样,她越是想回报一二,对,主打就是一个叛逆! 今天高低地知道恩人的名字,就算不能当面报答,看恩人这落魄的模样,以后可以想法子借别人的名义,给恩人寄点东西补贴他一二。 见恩人执意要掉头回牛棚旁边的屋子里去,她索性张开手臂,守在了门口,好言相劝:“恩人,你要这么想,你救了我,那可是救人一命的天大好事!我知道了你的名字,回去让人写一封感谢信,让大队长他们到公社领导面前,给你多宣扬宣扬,知道你虽然成分不好,可救人不图回报,思想还是又红又专的,难道不好吗?” 那人嘴角一抽,断然拒绝:“不用!” “恩人,你不用怕连累到我们团结大队!你这表现好,那证明了你在我们大队改造得好,大队长他们工作做出了成绩!往上说,那也是公社的领导领导有方,你说是吧?” 许宁言觉得恩人有些太憨厚老实了,做了好人好事为什么要瞒着不说?当然是要宣扬出去啊!人设很重要好不好? 立下一个成分不好,但是有着一颗红心向着人民的人设,多多少少能改善一下他的处境吧? 这恩人咋就不了解自己的一片良苦用心呢? 不过她也能明白,性子略微圆滑一些的,只怕也不会下放了。 对面那人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大约是实在没想到,眼前这小姑娘居然这么执拗。 看这架势,今天只怕不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她是不会走了。 暗叹一口气,只得开口:“顾致远。” “恩人,你今天不告诉我,我就不走了——啥?”许宁言话撂出去一半,才反应过来,恩人告诉了自己他的名字。 顾致远,这名字真好听,只是怎么有些耳熟? 不过许宁言也没多想,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而且看得出来顾致远应该很不耐烦了。 恩人的名字已经知道了,她十分有眼色的告退。 “好的,顾同志!过两天我再来看你!我先回去了——”说完摆摆手,十分痛快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让本以为许宁言会留下来继续纠缠,还要花费一些功夫的顾致远,倒是怔住了。 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 十几岁小丫头的心思,他一个大老爷们哪里猜得到,还能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不成? 摇摇头,顾致远没进屋,转身绕到了牛棚后头,借着石头和树木的遮挡,几步就消失在了山道后。 许宁言往回走的路上,嘴里还念叨着恩人的名字。 顾致远,怎么这么耳熟呢?是在哪里听到过?还是看到过? 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快到许家门口,她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团宠文中后期提到过的一个大佬的名字吗? 文中提到陆凯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如果想更进一步,需要一个新技术。 这个核心技术只有京城一家公司才有。 那家公司背后的大佬就是顾致远。 顾致远当初曾经下放到团结大队,一直默默无闻。 后来平反才回到京城。 陆凯也是多方打听,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借着这层关系,倒是跟顾致远那边搭上了话,信心满满的去了京城,打算促成两家公司之间的合作。 结果没多久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陆凯在京城遇到了什么文中没有详细交代,只说陆凯回省城后,绝口不提去京城一事。 许珍珠问起,他还冲许珍珠发了一次火。 后来陆凯的生意越做越大,可是京城那边,他再也没有涉足过,似乎有什么忌惮一样。 如果没出意外的话,救命恩人就是未来的那位大佬? 许宁言第一反应就是,原来大佬年轻的时候混得这么惨!居然被乡下熊孩子拿石头和木棍砸,若是今天没有自己,说不得他就受了重伤。 难怪他离开团结大队回到京城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陆凯不清楚大佬在团结大队受的欺辱,冒冒失失的找上门去,能被待见才怪! 这让许宁言忍不住对顾致远又多了一点好感。 她本身的立场就跟许珍珠是对立的。 书中许珍珠对原主的那些手段,就不信陆凯看不出来,可是陆凯选择了袖手旁观。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推入了深渊。 而且许家人跟着陆凯富起来后,也做了一些不法的事情,都是陆凯在背后给他们擦屁股收拾干净的! 书中却为这个大肆称赞陆凯对许珍珠的一片真心,对她无底线的宠爱行为。 看书的时候,许宁言就吐槽过,这是拿真爱当遮羞布,行违法乱纪之事。 老话说的好,同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样人!能跟许珍珠一辈子,还无底线宠爱了她一辈子的男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第4章 天选金大腿 许珍珠不出意外还会嫁给陆凯,以许珍珠的心性,自己没死,她就不会放心。 以后肯定会借着陆凯的势,对自己下手。 自己是要跟许家断亲的人,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 就算有空间,也说不得哪一天就被陆凯和许珍珠算计了。 她势单力薄,得找个靠山才能保住自己。 这么一看,顾致远不就是天选金大腿吗? 未来的大佬,跟陆凯不合,抱紧了这条金大腿,还怕什么? 等将来大佬平反回京城的时候,她也要跟着大佬一起走。 以后大佬发达了,她不就跟着躺赢了? 大佬吃肉,她跟着喝点汤总是可以的吧? 大佬如今是最落魄的时候,身边无人,正是她刷好感的好时机。 既然要做大佬的狗腿子,就要急大佬之所急,想大佬之所想,为大佬疯,为大佬狂,为大佬办事跑断肠!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许?大佬狗腿子?宁言。 穿越醒来的第一天,许宁言就找到了人生的第一个目标,她要做大佬最忠心耿耿的狗腿子! 目标已定,有了奔头,许宁言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弟,狗腿子,她现在要去解决自己的麻烦了! 回到许家,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许家里头闹哄哄的。 苗翠花正在屋里破口大骂:“是哪个杀千刀砍脑壳的小兔崽子,偷吃了老娘的鸡蛋和大米?混帐王八羔子,你吃老娘的东西,你嘴里要长疔,肚子里生虫,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偷老娘的东西,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吃了我家的饭,你也活不长,那大米就是你家的断头饭,鸡蛋给你家祖宗上坟呢——” 苗翠花骂得痛快,三儿媳万春妮更细心些,跑到厨房看了看,又跑到厨房隔壁,隔出来给二丫、三丫和四丫住的小房间看了看。 心里有了数,“妈,别骂了,我看咱们家这不是招贼了,是有了内贼!” 苗翠花一愣,住了嘴。 万春妮忙道:“妈,我刚去厨房看了,油盐罐子换了地方,也少了一些,可见是有人动了!还有那门口两口大缸里的水也用去了一半,四丫也不见了!” 大儿媳赵桂兰立刻拍了一下大腿,“是不是四丫那个贱丫头偷吃了,怕被咱们发现所以躲起来了?” 苗翠花更气了,她以为是外贼,骂得痛快,没想到却是内贼,那岂不是连自己带一家子都骂进去了? “四丫那个死丫头,扫把星!咱们好端端地养着她,倒是养出贼来了!去,把她给找回来,今天非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许家人都不敢说话,许业军几兄弟互相看了一眼,正要出门去找人去。 迎头就看到许宁言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三房的老幺许业峰立刻告状:“奶,四丫回来了!” 苗翠花扭头看到许四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一巴掌就扇了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个小贱人,手爪子这么轻,连家里的东西都敢偷!看老娘今天不剁了你这双爪子——” 许宁言能让苗翠花一个老太婆给打着? 一个转身避开了这一巴掌,反手就一耳光甩了回去,又踹了苗翠花一脚。 苗翠花扑通一下子,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不说苗翠花了,就是许家人,也没一个反应过来的。 苗翠花屁股和脸上都是剧痛,一时都不知道手该摸哪里。 反应过来,一声尖叫:“反了天了,居然敢打人了!你们都是死人啊?眼睁睁看着老娘挨打?给我打死这个贱丫头!把她的腿打断,手也打断——” 许家人如梦初醒地扑了上来。 许宁言现代学的散打可不是白学的,上前一步,将苗翠花一把拎着,挡在了自己身前。 许家男人来不及收住伸出去的拳头和踹出去的脚,都落在了苗翠花身上。 苗翠花生生受了七八拳,五六脚,痛得尖声嚎叫起来,要不是许宁言还抓着她,只怕都要在地上翻滚哀嚎了。 许家男人傻眼了,忙不迭地后退了几步,远远地扎着手,关心地问:“妈(奶),你没事吧?” 苗翠花缓过一点劲来,破口大骂:“砍脑壳的小畜生们,你们看准了再打!你看老娘我这是没事的样子吗?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这么些人,连这个小贱人都奈何不了?养你们有什么用?” 许金来是苗翠花的大儿子,最是孝顺不过。 见亲妈受了这份罪,还在龇牙咧嘴地哎呦哎呦,心疼得不得了。 怒目而视许宁言:“四丫,快把你奶放了!你偷吃家里的东西不说,居然还敢以下犯上,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再不放了你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许宁言嗤笑一声:“你不客气一个我看看?” 说着拖着苗翠花后退了几步,进了苗翠花的屋子,将桌子上的一把剪刀拿在手里,剪刀尖尖对准了苗翠花的喉咙。 许家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许金来和许宝来唬得魂飞魄散:“四丫,你快把剪刀放下!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好商量,别动刀啊——” 苗翠花面如土色,两腿战战,如果不是许宁言扯着她的衣领,她已经瘫软在地了。 “你,你想干什么?” 许宁言露出一个让许家人后背冒冷汗的笑容来:“当然是跟你们算一算这么多年的帐啊!还能干什么?” 苗翠花讷讷不成语:“算,算什么帐?” “算你们一家子不拿我当人,欺负我十几年的帐!算你那宝贝杀人犯闺女,推我下水,差点害了我性命的帐!算你这个老妖婆,为了保住自己闺女,不送我去看医生,想让我活生生烧死的帐啊!” 此言一出,许家人的脸色都变了。 苗翠花色厉内荏:“你,你胡说八道!你是自己掉到河里去的!关,关珍珠什么事?再说了,谁家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发个烧还要去看大夫的?不都是自己在家扛着的?就你金贵不成?” 越说苗翠花越觉得有道理,声音也不由自主的高了起来。 仗着许宁言在她身后,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拼命的使眼色,让人快出去喊人报信去。 第5章 必须分家 许家大房的老大许业军看明白了,抬脚悄悄地想从门口溜出去。 才走了两步,许宁言就冷声道:“你要去哪里?今天谁没有我的同意,敢出这个门,迈左腿,我就打断老妖婆的左腿!迈右腿,我就打断老妖婆的右腿!你们要不要试试?” 说着一只脚已经放在了苗翠花的小腿处,只要一言不合,就要踩断的架势。 这下就算许家其他人敢试,苗翠花也不敢让许家人试了。 拼命的让许业军快回来,谁都不要出这个门! 许业军只得退了回来,一家子面面相觑。 谁也不敢动了。 许家老三许宝来一贯奸猾,跟谁说话都笑呵呵的,最会说乖话,许家小辈都挺喜欢他的。 自觉自己说话,许四丫应该给几分脸面,堆出了一脸笑:“四丫啊,你这是何苦呢?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来,一家人也没有隔夜仇是不是?闹大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还让外人看了笑话!” “三叔知道你现在就觉得家里对不住你,不过你奶说的没错,谁家丫头片子不都这样过来的?有什么可委屈的?” “不过三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样吧,三叔替你跟你奶求情,偷吃鸡蛋和大米的事情就算了,就当给你补身子了!然后再给你做套新衣裳,让你在家休息两天,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可不能再这样忤逆长辈了!” 话音一落,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 “放屁!那死丫头还打了老娘呢,就这么轻饶了她?还给她做衣裳?做梦呢!” “长得不咋滴,想得到是挺美的!” 说话的是苗翠花和许宁言。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哼了一声。 许宁言不耐烦地道:“少跟我打感情牌!别扯这些没用的!分家!” “啥?” “分家?” 许家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分家常有,可将没成年出嫁的丫头分出去那可听都没听说过! 许宁言慢吞吞地扯了一把苗翠花的头发,“对,分家!你们要是同意,那咱们就痛快的分完了事!要是不同意,也没关系,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谁也不痛快!不分家是吧?反正我一条烂命,又死过一回,什么都不怕!不同意,我就拿刀将你们一个个都捅了,再一把火将这屋子给点了!咱们一家子整整齐齐地到下头去团聚,永远在一起不分开,信不信?” 这话说得阴气森森的,许家的两个孙媳妇都吓得抱着孩子缩在角落浑身发抖。 许家其他人也后背直冒白毛汗。 看许四丫这架势,只怕是疯了吧? 许金来他们其实颇为心动,眼看四丫是杀疯了,留下这么个疯子在家里,万一再发疯伤人可怎么办? 还不如分出去,断了关系,看她一个疯丫头,能翻天不成? 可苗翠花不同意,她眼神闪动,心中其实也有些动摇。 只是想起闺女许珍珠要将四丫这丫头给死死地看住踩在脚下的叮嘱,到底忍住了。 气氛一下子就僵持住了。 许金来是家里的老大,关键时刻还得他站出来。 清了清喉咙正要说话,许业卫大呼小叫地从外头跑了进来,连屋里的形势都没看清楚,就喊道:“奶,奶,四丫那个贱人,她跟牛棚里那个黑五类分子勾搭在一起了!她替那个黑五类分子说话,还为了那个黑五类分子打我!为了那个黑五类分子,还把李二狗,王三胖和许大壮他们都骂跑了,把人都得罪光了——” “什么?”别说许金来了,就是苗翠花也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谁都知道,如今这个时候,谁要是敢跟黑五类分子有关系,那可是人人喊打啊! 运气好的被批斗,运气不好的,说不得也要被下放到农场去。 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真要下放到农场去了,还能有命活着回来? 许金来知道不能犹豫了,再犹豫下去,一家子都要被连累了。 当机立断:“分!马上分!必须分家!不仅分家,还要跟四丫断亲!” 许家人都连连点头。 对,不仅要分家,还得断绝关系才保险! 就是苗翠花,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珍珠的交代了。 毕竟若是家里有个跟黑五类分子有关的人,许珍珠只怕也要被连累,还怎么嫁到城里去? 许家人顷刻间就达成了一致。 许金来看着许宁言:“这下你满意了?分家可以!分出去还要签断亲书!分家后,你就不是我们许家的人了,是死是活,是好是歹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们许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许宁言转了转眼珠子,慢吞吞的道:“分家可以,断亲嘛——” 话说到一半,故意停下。 苗翠花急了:“断亲!马上断!不断亲就不分家!” 许宁言嗤笑:“你说话能算数?我又不是你生的,我亲爹妈可还在县城里呢!别你们这头签了断亲书,等将来看我日子好过了,又说我亲爹妈不承认,到时候缠上我——” 苗翠花斩钉截铁:“那必不可能!你爹妈早在你三岁那年,将你丢回老家养,就说清楚了,你以后生死出嫁都是我跟你小姑说了算!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连你的户口都迁回咱们大队,挂在你大伯名下!有你大伯同意就行了!” 许宁言眼神一冷,真替原主难受。 原来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被亲生父母给彻底放弃了。 不过有了这话,倒是也就不担心原主的亲生父母以后上门来闹了。 点点头:“既然这样,去请大队长来主持分家!当面写清楚,也免得你们以后不认账!” 许家人更是求之不得,的确要请大队长来做个见证,免得以后许宁言被打成了黑五类份子,还要牵扯上他们。 许业军得了允许,跟二弟许业兵迫不及待地就往外跑。 为了保险,两人干脆将大队长和支书两个人都请来了。 路上还碰到了要回家的许珍珠。 许珍珠本是不用下地干活的,不过她这样的高中生,是靠着大队推荐才拿到名额。 农忙都是要回大队里帮忙干活的。 这次她为了救陆凯回到大队,又为了图表现,就帮着记分员记工分。 这活轻省又体面,最合适不过了。 下工后又帮着仓库保管员,一起登记了大队的农具回收,忙到现在才回家。 看到许业军兄弟还有大队长和支书沉着脸往家里走,心里就咯噔一下。 第6章 断亲书 叫住了许业军。 慢走了两步,将许业兵一拉落在了后头,低声问起来。 许业兵见许珍珠问,自然没有隐瞒。 前头大队长和支书本来就心里疑惑,许业军只含糊说要分家,也没说如何分,为啥要分,他们心里也猜疑呢。 听到许珍珠问,都竖起了耳朵,听了个清楚明白。 顿时皱起了眉头。 哪里有这样分家的?把一个没成年的丫头片子分出去,还要断亲?成何体统! 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成了笑话。 可许业军说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说许四丫跟牛棚的那一位扯上了关系,这就有些棘手了。 大队长和支书是知道一点内幕的,牛棚的那位,虽然是被下放到他们大队,可上头有人打过招呼了,让给他安排一个轻省的话,安静一点,不要让人去打扰他。 不然为何要让他去看着耕牛,就是开荒也没限定每天必须完成多少,只划分了山脚下一块地,任由他折腾,十天半个月去看一下进度? 为此他们还特意在大队里开会,三令五申不准队里的人去。 别人看着是不许跟黑五类分子打交道,谁知道他们是用心良苦怕大队的人打扰了那位? 听闻许家要跟许四丫分家断亲,是因为那一位的关系,他们本想劝一劝,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毕竟这事要保密,要是从他们嘴里泄露出去了,上面追究下来,他们可承担不起。 更何况,如今这世道也不好说,毕竟成分不好,以后如何也说不清,许家这样谨慎也不为过。 大队长和支书都是老狐狸,交换了一个眼神,就明白彼此的想法立场了。 倒是许珍珠沉下了脸。 没想到许四丫命这么大,高烧昏迷了好几天,居然都熬过来了。 还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果然四丫就不是省油的灯,十几年了,自己一直小心压制打压着她,以为她已经被自己洗脑的成功认命了,可没想到一落水,倒是露出了真面目,可见以前的老实顺从都是装的! 太心机了! 不过要是没心机,上辈子怎么会嫁给陆凯那样的绝世好男人? 这辈子她都想好了,若是四丫命大活过来,她也要想法子,给四丫寻一门有苦说不出的亲事,把她打发出去,彻底了断四丫跟陆凯之间的缘分。 也要像上辈子四丫把她踩在脚底下一样,把四丫踩得一辈子不能翻身才好。 可四丫这要是分家出去了,她可就拿捏不到了。 转念一想,许珍珠又觉得这样也挺好。 如今救了陆凯的是她,这姻缘就落在她头上了,谁也别想抢走! 以四丫的心机,真留在许家,万一她也看上了陆凯,使手段可怎么办?毕竟是她和陆凯才是上辈子恩爱了一辈子的夫妻,她不得不防! 而且四丫还跟那牛棚的黑五类扯上了关系,简直是老天都站在她这边。 有了这层关系,陆凯他们家可是根红苗正,是决计不会跟四丫有任何牵扯的。 虽然黑五类分子以后会平反,若真厉害,四丫搞不好会沾光。 不过她记忆中,大队里的这个黑五类分子好像一直没什么默默无闻的,从来没听说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就算他是什么人物,还能厉害得过陆凯?陆凯可是省城首富! 许珍珠放下心来。 跟在大队长他们后头,进了家门。 一行人进了许家,大队长和支书也不废话,就问他们这家打算怎么分? 苗翠花见大队长和支书来了,有了底气。 加上先前就谈好说分家断亲,许宁言也就放了她。 此刻躲在两个儿子后头,翻着白眼不耐烦地道:“她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分的?这家里的一草一木,一张纸都别想分走!让她带走身上穿的衣裳,再分十斤红薯给她就行了!” 大队长皱起了眉头:“这离夏收还有一段日子,十斤红薯哪里够吃?再说了,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分出去住哪里?就算要断亲,到底是一家子骨肉,也不能太过分了!” 支书跟着在一旁敲边鼓。 好说歹说,扯了半天的皮,终于敲定了,分给许宁言二十块钱,二十斤红薯,十斤碎米,别的就没有了。 大队长自觉他已经尽力,也不想再生波折了。 因此打着哈哈,“四丫,虽然东西不多,不过你省着点吃,倒是也能支撑到夏收去。等夏收完,你就能分口粮了!这二十块钱也不算少了,你好生拿着。” 许宁言并不在乎这点东西和钱。 不过不要白不要,她痛快的接过了钱。 看着支书写分家单子,一式三份,写好后,大队长和他签字做证明人,许家人和许宁言纷纷上前签字画押,各自一份。 至于断亲书,支书犹豫了一下,双方都没意见,家也都分了,他一个外人就不用多嘴了,提起了笔。 许宁言不太相信许家人的人品和话,她也不了解如今的户籍制度,自然要问清楚。 问了大队长和支书,方才苗翠花说的断亲出去,以后亲爹妈来是不是也真的断了? 大队长和支书点点头:“当初你落户就落在你大伯名下,算来你是你大伯的闺女,他同意就行了!你要是不放心,明儿个去大队部,给你开个证明,你去公社把你的户口从许家迁出来,单独立户就是了。” 许宁言这才略微放下心来,看支书写好了断亲书,上面写着许家大房四丫,本是许家二房之女,三岁过继给大房名下,如今许四丫跟许家,许家大房和二房三房所有人都断绝亲缘关系!许四丫以后生老病死成亲生子都跟许家任何人无关,许家人的生死病老也都跟许四丫无关,不需许四丫供养之类的话。 许宁言将断亲书仔仔细细看了三遍,确认无误了,才按上了手印。 许家所有的人,包括还在许家两个孙儿媳妇怀里的孩子,也都按上了手印,表明是全家都同意了的。 收好了分家单和断亲书,许宁言将这两样和二十块钱,装作放进口袋里,实际放进了空间。 然后痛快的提着分给她的二十斤红薯和十斤碎米,头也不回的出了许家的门。 第7章 买房 许家人看着许宁言出了门,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可算把这个祸害给踢出去了。 许金来就笑着要留大队长和支书吃饭。 大队长和支书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哪里有心情留下来吃饭,起身告辞回家。 出了门,远远的就看着许宁言一个小丫头片子单薄的身子,提着两袋可怜巴巴的口粮,走两步歇两步,怪不落忍的。 大队长叹了一口气:“作孽哟——” 支书看了他一眼,加快脚步上前,赶上了许宁言,顺手接过了一袋口粮,“四丫,这分家了,你以后住哪里,想过了没有?” 许宁言早就想过了,既然被分出来了,又要去抱大佬的金大腿,肯定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住得离大佬越近越好。 大队靠山边的牛棚不远处有一间废弃的屋子,是以前在冬季山里的野兽没吃的下山的时候,守山放哨的人住过。 这些年大家为了填饱肚子,经常进山采集山货打猎,野兽们都退到深山里去,很少下山。 这间屋子也就废弃了。 这屋子虽然地处偏僻,可位置好,地势高,全是石头垒就,坚固得很。 请人修整一下,就能住人了。 听许宁言看中了那间屋子,支书想了想,“你可想清楚,那附近可是牛棚,住着下放到黑五类分子,你就不怕?” 许宁言当然不怕,不仅不怕,还迫不及待好吗? 见许宁言主意已定,大队里也确实没有合适的地方给她住,支书只能同意了。 “那屋子当初是大队建的,虽然废弃多年了,可若是白给你住,只怕也有人说闲话,这样吧,你出五块钱,这屋子就是你的了。” 许宁言明白支书这已经是照顾她了,忙谢过了支书,约好明天去大队部交钱。 支书见许宁言是个明白人,没有找自己哭穷哭惨。 心里反倒多怜悯了几分,也就多关照提点了两句:“不过那屋子还要整修了才能住人,这几天你先住到谢叔婆家去,给她做个伴。至于房子整修,大队部出面给你安排!” 许宁言一愣,不过马上回过神,对着支书和后头跟上来的大队长谢了又谢。 支书摆摆手:“你是个好孩子,现在吃点苦,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说着话就到了谢叔婆家,敲开门,跟谢叔婆三言两语说清楚了情况。 谢叔婆辈分比支书还高,年纪也大了,如今一个人住。 听了支书的话,再看看跟在后头瘦骨伶仃的许宁言,脸色虽然不太好看,却还是板着脸让开了路,让人进了院子。 当着大队长和支书的面,就直接开口了:“在我家住两天可以,口粮自己出,柴火,油盐酱醋,还有菜钱,房钱一天两毛钱,能接受就住,不接受就赶紧的找下一家去。” 大队长和支书脸上不太好看,还想劝两句。 许宁言却十分痛快地答应了:“我住!” 说着就先掏了两毛钱递给了谢叔婆:“叔婆,我不知道要住几天,这菜钱房钱一天一交,你看行不行?” 她就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钱货两清,不用欠人情。 谢叔婆接了钱,指了指她住的隔壁的屋子,“那间屋子,自己收拾。” 许宁言也不多话,推开那屋子看了看,出来就找扫帚和抹布开始打扫。 大队长和支书再站在这里就有些多余,叮嘱了两句,也就各自回家去了。 等许宁言收拾完房间出来,谢叔婆已经做好了晚饭。 两样的米饭,许宁言面前的是碎米红薯饭,谢叔婆面前的是碎米土豆饭,一大碗水煮红苋菜,又加一碟子的酱咸菜,就是晚饭了。 吃完饭,许宁言主动去洗碗,等她洗完出来。 谢叔婆从自己屋里抱了一床被褥出来,塞给了许宁言:“借给你睡几天,算在房钱里了。” 许宁言谢过了谢叔婆,进屋将被褥铺在了床上。 天气正是不热不冷的时候,她一个人,身材瘦小,这一床被褥,垫一半盖一半就足够了。 农村里,天一黑就都歇息了,好省灯油钱。 许宁言这一天从醒过来到现在,经历了太多,加上高烧刚退,随便了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再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外头静悄悄的。 出来一看,厨房里还温着早饭,谢叔婆不在家,应该是去上工了。 许宁言将早饭收进空间里,打量着四下无人,从空间里拿出热豆浆和豆沙包吃,这两样没什么味道,倒是不怕被人发现不妥。 吃完后,又漱了口,这才出门去大队部。 昨天已经说好了,许宁言到底是落水高烧才醒过来,又才分家,事情也多。 大队长和支书怕她上工吃不消万一出了人命可就糟糕了。 索性批了她几天的假,让她把事情处理好了再上工。 等着许宁言的事情也多,要开证明去公社把户口单独迁出来,要置办小家的家当,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大队部,将那小房子买下来。 大队部里,除了大队长、支书外,大队会计也在。 看到许宁言来,知道她是来买小房子的。 东西早就准备好了,许宁言出了五块钱给大队会计。 大队会计这边登记盖章,那小房子就属于她许宁言了。 迁户的证明也一并都开了,只等许宁言腾出空来去公社办理。 至于小房子的整修问题,倒是不用许宁言操心,大队长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他和支书今天一大早已经让人去看过那间小屋子了,虽然荒废多年,不过整修起来不难。 屋顶的房梁一换,再重新铺上稻草,窗户和门修一下,在一旁搭一个小棚子做饭,也就能住人了。 大队开荒明儿个就结束了,到时候多叫上几个人,两三天的功夫也就能整修好。 以往这种帮人修房子,主人家负责一日三顿的话,会便宜一些。 许宁言年纪小,又还借住在别人家,锅碗瓢盆都没有,哪里支应得起来。 大队长和支书也就直接跟村里人说好了,不管饭,到时候给钱就行。 至于这修整房子的钱,大队长也发话了,若是一时不凑手,先由大队部给垫支,等到年底结算工分的时候再扣除就是了。 许宁言知道大队长和支书在分家的时候和稀泥了,可此刻对她的关心和照顾也不假。 心里记下了大队长和支书的这份情。 因为许宁言今日不用上工,出了大队部,她就径直去了村尾。 去自己新鲜出炉的家,要经过牛棚。 顾致远住的小棚子门关着,牛棚里的牛还在。 许宁言踮着脚朝牛棚里打量了两眼,两头牛面前堆着新鲜还带着露水的草,正悠闲地嚼着,却是不见顾致远的身影。 第8章 预感 许宁言喊了两声顾同志,没人答应,也不知道顾致远去哪里了。 往前走了约五十米,就是自己买下的那间小屋了。 小屋孤零零地伫立在山坡上,后方不远处有一棵几十年的樟树,半树新芽半树老叶,枝繁叶茂,遮住了半边小屋的屋顶。 小屋门口周围都是齐腰深的杂草和灌木丛。 稻草的屋顶早就被雨水渍烂,坍塌得不成样子,窗户和门也都摇摇欲坠。 许宁言长吸了一口气,这房子要能住人,光是外头这些杂草的清理就不是个小工程。 若是在现代,出点钱请人清理就行了。 可如今,还是老实点,自己干吧。 还好空间里有镰刀,砍刀,还有长筒雨靴和手套,帽子。 感谢当初自己的囤货! 全副武装好,许宁言一边割杂草,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这屋子整修好后搬进来住,需要置办的东西太多了。 锅碗瓢盆,最基本的家具,这可都需要花钱。 她手头只有剩下了十四块八毛钱,是她明面上所有的家当。 空间里当初未雨绸缪囤积的这个年代的东西倒是有不少,可也得找个理由过了明路才能拿出来用。 不然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她有问题? 这个年代的人说淳朴也淳朴,说疯狂也疯狂,她可不敢赌人性。 看来还得走穿越重生前辈们的老路,去黑市才行。 等许宁言割完小屋附近的杂草回谢叔婆家,路上就碰到了不少生产队的熟人。 乡下没有秘密可言。 许家昨天分家,到了今天下工的时候,许宁言分到了二十块钱,跟许家断亲,买下村尾那个没人要的屋子的消息,就传得满天飞了。 大多数人都觉得许家太心狠了,又觉得许宁言可怜,背地里都骂苗翠花不是东西,许家人将来总有后悔的一天。 也有少数人听说后,眼睛一亮。 打上了许宁言的主意,一个断了亲的丫头,没了倚仗靠山不说,还有了房子。 这让那些家里儿子太多娶不上媳妇的人家,就动了心思。 琢磨着怎么让自己儿子把许宁言哄到手,白得一个媳妇和一间房子。 这些许宁言都不知道。 她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了。 大队长和支书都是办事雷厉风行的人,开荒一结束,就安排了人去给许宁言修整屋子。 五六个大汉,平日里也都是许宁言喊叔叔伯伯的。 知道许宁言如今还借住在谢叔婆家,虽然嘴上不说,干起活来格外的卖力。 都一把子的力气,早上吃了早饭,带着干粮就来干活了。 一直到晚上太阳落山了,才回家去。 中间一点都不带偷懒的。 许宁言也不是那不懂感恩的,虽然不能管饭,可却也尽了自己的努力表达心意了。 早上借了谢叔婆家的厨房,又找她买了绿豆,熬上一大锅的绿豆汤,半路偷偷地往里面放白糖,给挑到小屋那边让帮忙的人喝。 嘴巴又乖巧,开口闭口就是叔叔伯伯,还极有眼色地打下手。 哄的几个大汉,心都软了。 不仅屋顶铺得格外的厚实牢固不说,还顺手拿碎石头给帮着围了一圈半人高的围墙。 门和窗户都换了极为结实的木料。 见许宁言屋里什么都没有,还给从山边弄了两块石头回来,又去生产队里寻了一块旧门板过来,给搁上,就是一张床了。 旁边的棚子搭得也结实,用石头给垒了一口灶,烧水做饭也就有地方了,旁边还给留了放柴火的地方。 不过三日的功夫,这小屋就修整好了。 许宁言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回去跟谢叔婆辞别。 谢叔婆也没虚留,只说已经收了今天的房钱和菜钱,钱是不退了,吃了晚饭再走。 又从屋檐下拿了一把去年晒的陈艾草,“你那屋子常年没住人,拿这个去薰薰。” 许宁言虽然空间里有驱蚊虫的药粉,不过这艾草薰屋子是老法子,纯天然效果也不错。 谢过了叔婆,看着时候尚早,拿着艾草先去了小屋那边。 经过牛棚,顾致远的棚子门还是关着。 这几日许宁言天天往这边跑,却跟顾致远一次都没碰上过。 那绿豆汤,许宁言每天都给顾致远用竹筒装一大筒放在门口,第二天会发现,竹筒里的绿豆汤还一动不动地放在远处,压根就没动过。 要不是每天看到牛棚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两头牛也不缺草吃,许宁言都要怀疑顾致远是不是压根没住在这里了。 这要是追自己喜欢的男人,天天人都看不到,许宁言扭头就走了。 可这是未来大佬,金大腿,后半辈子能保住她狗命,让她躺赢的大boss,别说只是吃几个闭门羹见不着人,就是把大佬供起来她都乐意啊! 毕竟大佬嘛,脾气性格古怪一点,那叫个性! 而且以后就是邻居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不信拉不近关系。 话虽然这么说,经过牛棚的时候,许宁言还是习惯性的往牛棚那边看了一眼,却发现好几天没见到的顾致远,正从山上下来,后背还背着一大捆牛草。 许宁言停下脚步来,等到顾致远走到面前才笑着挥手打招呼:“顾同志,以后我们是邻居了!我搬到那坡上住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顾致远皱了皱眉头,这几日他有事,早出晚归的,却也听说了几句闲言碎语。 知道那日自己救了的小姑娘,被家里赶出来断了亲,都在说那个小姑娘可怜。 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只怕这个结果就是那个小姑娘想要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这么笃定。 只是没想到,小丫头居然搬到坡上那房子住了。 那房子他是知道的,当初下放到团结大队的时候,他就看上了那间屋子,打算出钱买下来自己住。 却被大队长拒绝了,说生产队的房子不卖给大队外的人。 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在牛棚旁边搭了个小棚子容身。 此刻见自己心心念念的房子,让眼前这小丫头住了,顾致远倒也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头疼。 预感自己以后的清净日子恐怕一去不复返了。 第9章 搜刮私房钱 因此只淡淡地点了个头,就要绕开许宁言。 许宁言退开一步,让顾致远过去,等顾致远从她身边经过,还不忘记笑眯眯地道:“顾同志,等我搬过来了暖屋的时候,请你吃饭!” 顾致远径直走过她身边,只装作没听到。 许宁言也不生气,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总会让大佬看到她的诚心和忠心的! 高高兴兴地用艾草薰了一遍屋子,又在房前屋后,院墙根绕了一圈,撒下了驱逐蛇虫的药粉,看看天色不早了,这才回了谢叔婆家。 大约是最后一顿饭,谢叔婆的餐桌上,难得见到了一点荤腥。 炒了一碗韭菜鸡蛋,一碗水煮苋菜,一碗水煮蚕豆。 米饭也是纯米饭,没放红薯和土豆。 许宁言知道谢叔婆面冷心热,不然大队长他们也不会安排自己住在她家里。 这几日接触下来,许宁言手脚勤快,也不占人便宜。 就连用了柴火煮了绿豆汤,每天都会抽空上山带一捆柴回来。 打水扫院子什么的,也都不用谢叔婆操心。 这些都看在谢叔婆眼里,更不用说许宁言嘴巴还甜,每天叔婆前叔婆后地,最会哄人不过。 开始还觉得这丫头有些聒噪,这两日倒是习惯了。 想着这丫头要是搬走,这身边又要冷冷清清了。 谢叔婆的脸色又软了几分。 不过她说不来软话,板着脸把那一碗鸡蛋都拨给了许宁言,看着她吃完了,也不让她收拾碗筷了。 指着堂屋里收拾好的铺盖卷和一个旧的瓦罐,让许宁言带走:“那些东西你带过去,不用推辞,不是送给你的,是借给你,将来要还的!那屋子多少年没住人了,阴冷得很,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总不能睡光床板吧?现在年纪小看不出来,受了凉将来结婚了就知道厉害了!” “那瓦罐虽是旧的,烧水煮个饭还是能用,当然你要是嫌弃是旧的用过的,那就算了。” 许宁言哪里会嫌弃,感谢都来不及。 抓着谢叔婆的手摇晃:“我又不是那不知道好歹的人,怎么会嫌弃?感激还来不及呢!我知道叔婆真心疼我,不拿我当外人,才会给我准备这些东西——” 话还没说话,谢叔婆老脸一红,受不住许宁言这样撒娇,强撑着冷脸:“去去去,少甜言蜜语哄我这个老婆子,时候不早了,把东西先搬过去,一会再回来把你的口粮也搬走!” 入夜。 许宁言趁着天黑前,将所有的东西都搬进了自己的小屋。 关上门,在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才算彻底放松下来。 躺在简陋的床上,翻滚了两下,又爬起来,盘腿坐好。 从空间里拿出一盘红烧肘子来啃。 这几日住在谢叔婆家,天天粗茶淡饭,嘴巴都快要淡出鸟来了。 没穿越前,天天喊着减肥,不吃肥肉。 这才几日没见荤腥,许宁言想吃肉想得抓心挠肺,此刻只想啃一个大肘子解解馋。 一个大肘子下肚,许宁言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舒坦! 拉开窗户往外看去,整个生产大队家家户户都熄灯了,一片漆黑,想来都进入了梦乡。 天空中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后面山上偶尔有几声鸟叫,河边洼地里不时传来阵阵蛙鸣。 许宁言悄悄打开了门,闪身出来。 牛棚那边安安静静的,想来顾致远应该也早就睡着了。 虽然夜深了,不过借着月光倒是能看清楚路,许宁言轻车熟路的顺着小路,弯弯绕绕的就走到了许家大门口。 这是她早就看好的路线,也避开了养着看门狗的几户人家。 许家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里面上好了门闩。 站在许家门口,都能听到里头传来的鼾声。 许家的大门靠着大路,许宁言小心起见,绕去了许家后门口。 脚下一蹬院墙,翻身就跃入了许家院内。 院子里静悄悄的,许宁言却不敢掉以轻心,从空间里掏出一罐喷雾来,对着每个房间里头都喷了几下。 这是她之前机缘巧合得到的据说是迷药喷雾,实际不过是能让睡着的人,进入更深的睡眠状态,一般动静压根吵不醒。 效果也不过就两三个小时,醒来后只会觉得睡得香,不会有任何的后遗症。 等待了片刻,听着里头的呼吸声更沉了,许宁言摸出一双手套戴好后,这才轻轻推开了苗翠花的房间门。 苗翠花住在前头堂屋左边的厢房里,一间隔成了两间,前头住苗翠花,后面住许珍珠。 此刻两个人都睡熟了。 许宁言进来后,反手将门虚掩好,从空间里摸出手电筒,按照原主的记忆翻找起来。 原主记忆中,苗翠花和许珍珠不愧是母女,都有藏私房钱的习惯。 苗翠花掌管许家经济大权,收入都捏在她一个人手里,除了放在明面上的钱,和私下补贴给许珍珠的外,都被她东藏一点,西藏一点的瞒着。 许家人大都知道一点,只是不知道苗翠花藏在哪里。 说来也是因果报应,本来原主去哪里知道这些去? 不过是苗翠花和许珍珠使唤原主都习惯了,这收拾房间也好,给她们洗衣服也罢,都让许四丫去做。 做得多了,这间屋子里哪些地方藏着东西,许宁言只怕比起苗翠花还了解些。 她依次从墙角的坛子下面,装满稻谷壳的枕头里,还有床头那块能活动的砖块后头,许珍珠书桌上的红宝书里面,搜刮出了一堆的钱票来。 也来不及数,一股脑都丢进了空间。 许宁言又将每一处都恢复了原样,退出到院子里的时候,一扭头看到了院子角落里的鸡窝。 想起原主养的那几只肥嘟嘟极会下蛋的母鸡,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只可惜不能抱走,毕竟私房钱丢了,苗翠花她们一时估计察觉不了。 可老母鸡丢了,那明早就能发现了。 到底气不顺,走到鸡窝边,顺手一摸,摸到两个鸡蛋,估计是鸡上笼后才下的,许家人还来不及捡。 将两个鸡蛋握在手里,悄没声地又翻墙出了许家。 这一趟收获满满,许宁言心里乐滋滋的。 别的不说,明天去公社置办家当的钱应该是够了的。 一路无声地哼着咱们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手里还颠着两个鸡蛋往家里走,打算回去就将两个鸡蛋煮了,当做夜宵犒劳一下自己。 还没走到村尾,突然就从旁边树林里哗啦啦地钻出一个人来。 第10章 狗腿子的狗腿子 已经冲到喉咙口的尖叫声在许宁言看清楚那个人是谁后,艰难地给吞了下去。 手里的鸡蛋一时也忘了去接,啪一声落在地上,砸出了一滩蛋液来。 这就尴尬了。 许宁言一个健步上前,挡在了那滩蛋液面前,结结巴巴地开口:“顾……顾同志?怎么是你?” 不是顾致远是谁? 他背着一个大竹筐子,里头是满满的一筐子牛草。 大佬这是半夜去打牛草去了?白天不是打了一筐牛草吗?大佬怎么这么勤奋,日夜不歇地打草,就两头牛不怕撑死? 现在可好,牛没撑死,她先社死了! 她要是跟大佬说,这两个蛋是母鸡主动敬献给她的,大佬会不会信? 不行,不能让大佬怀疑自己!也不能让大佬主动开口问! 要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她应该—— 顾致远也没想到这大半夜的,居然还能碰到人。 还是个熟人! 许宁言这个小丫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她吓了一跳的模样,还有那落在地上的两个鸡蛋,欲盖弥彰的上前一步,都显示着这小丫头心虚得很。 顾致远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她,又看了看她来的方向,是从村子中心过来的。 心里大致就猜到了几分。 不过他身为外人,对这些事情是一点探究之心也没有,更不想有什么牵扯,巴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当即点点头,也没说话,也没多问,大步往牛棚走。 许宁言已经下定了决心,上前一把,一把抓住了顾致远背着的竹筐,满脸堆笑:“顾同志,这大晚上的能遇到,也是缘分!背草这种粗活,让我来!” 不等顾致远回过神来,已经将他背上的竹筐给扒拉下来,背在了自己身上。 嘴里还念叨着:“顾同志,这大晚上的出来打什么牛草?那草丛里树空里多蛇虫,万一被咬一口可怎么办?深更半夜的想喊人都喊不着,容易噶——呃,容易出事!” 这可是她以后的金大腿,可不能出事! 顾致远听着许宁言语气里不容置疑的关切和担心,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本来打算抬起来将竹筐拿回来的手,又落了下去。 默默地跟在许宁言旁边,忍耐了一路她的唧唧呱呱。 “顾同志,我前几天给你送的绿豆汤你怎么不喝?是没看到吗?我那里头可是放了白糖的,可甜了!” “顾同志,你是不喜欢喝甜的吗?没事,下次我给你专门熬一锅放盐的!” “顾同志,你天天打草累不累?要不要帮忙?” …… 顾致远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好容易到了牛棚,飞快地接过许宁言取下的竹筐,三步并作两步推门进去后,十分利落地将门给关上了。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许宁言差点碰了一鼻子灰,怏怏然地回头。 大佬可真是无情啊! 不过转念一想,大佬之前还拒人千里之外,今天可是都允许自己帮他背牛草了,这也算两人关系更近了一步,不是吗? 本打算回自己的小屋,走了两步才想起,那掉落在地上的两个鸡蛋还没处理呢。 要是明儿一早被人看到了,这条路往前走可就只剩下顾致远和她住的地方了,岂不是要被怀疑。 转回去的路上,冲着山里面打了个呼哨。 这附近有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癞皮狗,脏兮兮的,也不进村,只在山坡附近活动。 也不咬人,平日里自己在山里觅食,晚上就在草窝牛棚附近睡。 山里有什么动静,它也能叫唤警醒村里人,所以大家也就没有赶它。 果然呼哨声响起没多久,那癞皮狗不知道从哪里就悄没声地窜了出来,不远不近地站着。 许宁言指了指那两滩蛋液,说了句:“吃吧。” 然后退开了几步。 那癞皮狗试探着上前闻了闻,伸出舌头三两下就将蛋液给舔干净了。 许宁言见毁尸灭迹成功,夸了一句好狗,就往回走。 一直走到小屋门口,推开门进去关门的时候,才发现,那条癞皮狗无声无息地跟在她身后,正站在门口。 见她进去了,也没有走的意思,反而在门边顺势躺了下来。 许宁言挠挠头,这是赖上自己了? 她想当大佬的狗腿子,这癞皮狗是想当自己的狗腿子? 那这么一算,癞皮狗岂不是大佬狗腿子的狗腿子? 许宁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再看那癞皮狗,也就顺眼了许多。 也不管那癞皮狗了,关门进去,扑到床上翻滚两下。 反正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将今晚的收获从空间拿出来清点。 这不数不知道,一数可吓一跳。 居然有一百六十七块三毛六分,这还不算,还有粮票,布票,副食票和一张肥皂票,一张酒票还有两张工业券。 没想到苗翠花和许珍珠的私房钱居然如此的丰厚,不过这都便宜她了。 正好明天她要去公社,迁完户口后,倒是可以去供销社置办这个家要用的东西了。 至于钱的来路,她已经想好了。 总归不会让人怀疑就是了。 不过今晚被大佬看到两个鸡蛋,终归有些不妥。 她得想个法子堵住大佬的嘴才行!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明天就做好早饭,送给大佬吃!只要大佬吃了,那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计议已定,许宁言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天色刚亮,生物钟就让许宁言从睡梦中醒来。 推开门,癞皮狗还趴在门口,见她出来,懒洋洋的冲着她摇了一下尾巴。 许宁言冲癞皮狗打了个招呼:“早啊,狗腿子!” 癞皮狗很给面子的又摇了两下尾巴。 既然决定了给大佬做早饭,就不能吝啬,可是也不能出格,毕竟她分家出来啥条件,满大队都知道。 而且屋里连个水缸都没有,还得去河边打水洗漱,再带水回来做早饭。 早晨整个大队和后山都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空气中都是草木的香气。 许宁言拎着昨儿个谢叔婆给的旧瓦罐,迈着轻快的步子,去了河边,癞皮狗起身不远不近的跟在她后头。 第11章 喇叭成精 这河边距离她住的小屋不远。 早上从山里流出来的河水,还有几分凉意。 掬水洗了一把脸,整个人都精神了。 见四周没人,许宁言从空间掏出牙膏牙刷来飞快地洗漱完毕后,又将旧瓦罐给清洗干净,打了满满一罐水回了小屋。 淘米入锅,小火熬煮着。 从空间取出几个鸡蛋去河边洗干净,顺手还在河边摘了几颗嫩水芹菜,一并摘洗干净后带回了小屋。 清洗干净的鸡蛋丢到粥里继续煮着。 水芹菜切得细细碎碎的,等粥好了,撒入里面搅拌,就是清香四溢的青菜粥了。 等着粥好的空档里,许宁言见癞皮狗不远不近地趴着,就是不走。 想着这狗跟自己一样有志气有眼光,决定奖励它。 从空间里找出昨晚啃完大肘子剩下的骨头,丢给了癞皮狗。 癞皮狗不慌不忙地叼起骨头,走到一旁去啃。 许宁言忍不住道:“狗腿子,你吃了我的骨头,以后就是我的狗了!听到没!以后你就叫狗腿子!” 癞皮狗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背对着许宁言摇晃了两下尾巴。 许宁言就当它听懂了。 反正自己孤身一人,养一条狗也挺好,能看家守门,晚上有个什么动静也能提醒自己。 她有空间,不怕养不活它。 锅里的米粥熬出了香味,许宁言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将里头的鸡蛋捞出来,拿小草篮子装着,跑到河边去丢河水里冰两分钟捞起。 又熬了一会,粥已经粘稠了,才将芹菜碎给撒下去,米香夹杂着芹菜的清香,略微撒一点细盐进去,搅拌均匀,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许宁言这里没有多余的碗,应该说她就没有碗。 扯了两把青草,系在瓦罐两边的耳鼻子上提着,又将装着鸡蛋的小草篮子拎起,就往顾致远住的棚子走去。 她起来得早,一直看着牛棚这边的动静,知道顾致远还没起床。 到了门口,一时腾不出手来敲门,只得冲着里头喊:“顾同志?起床了!我已经做好早饭了,知道你不爱吃甜的,特意做的青菜粥,你要不要尝一尝?” 顾致远昨晚没睡好,关上门一直到躺在床上,耳朵边都感觉还嗡嗡的。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都是一个喇叭不依不饶地追着他不停地喊顾同志,顾同志,吓得他在梦里跑了一夜。 醒来整个人头都昏昏沉沉的。 正要抬手揉一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点。 就听到外头的喊声,手一滑,指甲戳到了眼角,疼得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第一反应是,怎么这喇叭成精,都追到梦外头来了? 那喇叭声音还越来越耳熟了:“顾同志,我知道你醒了!你快出来吧,别躲了!你就这一个门,总不能一天都不出来吧?” “顾同志,我就是给你送点吃的,表达一下我的心意!” “顾同志,你再不出来粥都要凉了!你不吃,我也要吃啊!这么大一罐粥,我一个人吃不完!我这又没有碗筷,你快出来,借个碗给我行不?” “顾同志——” 顾致远都要怀疑自己不叫顾致远,叫顾同志了。 头更加痛了! 顾致远抬头看看屋顶,无奈地掐了掐眉心,让自己清醒一点。 飞快地穿好衣服,整理好了床铺。 这才拉开门,迎面就对上了一人一狗,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若不是顾致远定力好,只怕当场又要将门给关上了。 见顾致远出来,许宁言笑嘻嘻地冲他挥挥手,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瓦罐和篮子里的鸡蛋:“顾同志,远亲不如近邻!我这分家出来,啥也没有!煮了早饭也吃不上,所以厚着脸皮来找你这个邻居借个碗,你放心,就借这一回,吃了就还给你!我一会就请假去公社买,真的,我发誓!” 还举起了手指头。 顾致远揉了揉眉心,真拿这个丫头没辙。 看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若是自己不借,只怕又要聒噪了。 为了耳根子清净,别说是借碗了,送给她都行! 当下回屋取了一个干净的搪瓷碗,还有一双筷子,递给了许宁言:“拿去吧,不用还了。” 一来他有洁癖,别人用过的碗筷,他是再不会用的。 二来,这小丫头也确实怪可怜的,分家出来孤零零的一个人,连碗筷都没有,又能有什么钱去公社买? 他反正有多余的,送给她用,也算是帮她一点吧。 许宁言不知道顾致远的想法,只觉得大佬果然财大气粗。 下放到了乡下,对人都还能这么慷慨大方。 这金大腿是抱对了,死都不能放! 眼睛顿时冒出精光来,飞快地接过了碗筷,生怕顾致远后悔一样。 “谢谢顾同志!我收了你的碗筷,这我做的早餐,你也要收下!不收就是瞧不起我这点东西,嫌弃它不值钱了!” 顾致远还能说什么?为了图个清静,只能点头。 回屋又拿了一个饭盒和一个勺子,舀了一盒粥,又被许宁言塞了三个水煮蛋:“顾同志,多吃点鸡蛋!补补身体,你看着太瘦了!” 顾致远看看自己,再看看许宁言那瘦弱的感觉风都能吹倒的身体,沉默了。 不过看篮子里还有三个鸡蛋,他沉默地将鸡蛋收下后,道了谢就转身回屋了。 看着放在桌上的青菜粥和三个鸡蛋,听着外头许宁言哼着歌慢慢走远,顾致远又掐了掐眉心,他今天早上是怎么了? 不是说好不跟团结大队的人有太多的接触和来往的吗? 怎么今天就接受了那丫头的早饭不说,还送了一个搪瓷碗和一双筷子呢? 倒不是舍不得东西,而是那搪瓷碗一看就不是这里能有的东西,万一被有心人看到了,只怕那丫头跟自己之间的关系就说不清了。 真有个万一,岂不是连累了那丫头? 果真是昨晚没睡好,所以脑子糊涂了,做出这样让人抓住把柄的事来。 顾致远冷下眉眼,看了那粥和鸡蛋半天,还是坐了下来。 先尝了一口粥,放到现在温度正合适。 米粒入口即化,配上芹菜等清香,那一点点盐激发了米粥的甜和青菜的香,顺流到胃里,分外的熨帖舒服。 第12章 就是这么双标 不知不觉就喝下去半饭盒,又剥了个水煮蛋。 水煮蛋的壳十分容易就剥开,露出雪白的蛋清来,咬上一口,里头的蛋黄煮得刚刚好,不是老得难以下咽的那种,也不是嫩的还是溏心那种。 而是恰到好处,入口滑嫩,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水煮蛋。 很快一饭盒粥和三个水煮蛋下肚,这是他下放到团结大队以来,吃到的最舒服的一顿早饭。 忍不住嘴角翘了翘,那丫头虽然一张嘴聒噪得很,可做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这边许宁言还不知道顾致远对她的厨艺满意,高高兴兴地拎着剩下的东西就回了自己的小屋。 一路眉开眼笑,果然搬来跟大佬做邻居是对的! 这关系不就突飞猛进了吗? 几天前她送绿豆汤顾致远还不肯动,昨天搬过来就允许自己帮忙背牛草,今天就已经互相赠送礼物了! 长此以往坚持下去,她相信,她和顾致远的关系一定会密不可分牢不可破的! 至于可能被别人看到了,会觉得她一点都不矜持,不要脸! 呸!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能抱上金大腿,要脸做什么? 美滋滋地吃完早餐,许宁言打算去大队部请假,跟大队长他们说一声,自己今天要去公社迁户口去。 癞皮狗狗腿子还守在门口,见许宁言出来,又要跟着。 被许宁言阻止了:“我今天要去公社,你在家好好看家,干得好,回来奖励你骨头吃!” 狗腿子大约是听明白了,摇着尾巴目送她走远,也没有跟上来。 经过牛棚的时候,门又关着,里头也没动静,估计顾致远是又去开荒去了吧? 虽然无人监督,可顾致远被安排开荒的活后,几乎没有一天懈怠的。 许宁言也没多想,直接就去了大队部。 大队长见到她来,就知道她的来意了。 都不用多说,直接就同意了,还给开了一张介绍信。 许宁言接过介绍信揣在兜里,就出发了。 在原主的记忆中,要是碰到赶场的日子,生产队会让牛倌老杨头驾着牛车接送队里的人去公社,一个人一分钱。 今儿个不是赶场的日子,自然就没有牛车,只能靠自己的双腿了。 团结大队离红星公社不算太远,大约有十来里路,路上还要经过两三个生产队。 正是四五月的天气,早上的天气还带着一丝凉意,微风吹来阵阵的花草树木的香味,放眼望去,一片绿色。 路是土路,还好不是很难走。 许宁言闷头赶路,无心看路旁的风景。 还没走出一半,就看到前头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好要拐过一个小土坡。 那不是许珍珠和原主的其中一个堂兄许业军吗? 他们也要去公社? 许宁言心下一动,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没敢走大路,而是顺着那土坡的小路走着,借着土坡上的灌木挡住了身影。 就听到许业军的声音:“小姑,那陆家真的那么厉害?咱们救了他家的儿子,还给垫了医药费,可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怎么那陆家还没来人?还要你去照顾?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别是拿咱们当冤大头吧?” 许珍珠啐了许业军一口:“你懂什么!陆家家大业大,咱们家有什么可值得他们骗的?这不是他父母工作忙,一时脱不开身吗?你放心好了,等陆凯腿养好了,他父母忙过这一阵,到时候自然会上门感谢咱们的!” 许业军不太服气地嘟囔了两句,“什么样的家庭,再忙儿子腿断了都没空来看一眼?不就是仗着有咱们照顾,所以干脆甩手就丢给咱们了!这哪里是救人,倒是救了个祖宗——” 话没说完,就被许珍珠瞪了一眼:“你知道什么?要不是陆凯是断腿了,不好挪动,只能在咱们公社医院住着,你以为能轮得到咱们来照顾?以他们家的条件,多少人上赶着要照顾还没机会呢!如今不趁着这个机会,跟陆家卖个好,等陆凯腿好了,还能轮得到你?” 许宁言挠挠耳朵,怎么这话听起来这么耳熟? 这不是自己抱金大腿的心态吗? 呸!那许珍珠是舔狗,她图人家陆凯的身子,还有钱财! 自己不同,自己可不图大佬的身子和钱财!只图当大佬的狗腿子! 这是本质上的区别!才不是舔狗呢! 对,就是这么双标! 许宁言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再侧耳听去,已经是许珍珠在警告许业军,去公社医院后,态度要好一点,不许叽叽歪歪,手脚勤快点,将来自有他的好处之类的话。 许业军不敢再犟嘴,老老实实地答应了。 许宁言不傻,听许珍珠这话的意思,她立刻明白了之前想不通的地方。 许珍珠为何要推许四丫入水,为何说出你死了是我的那番话了。 只怕这许珍珠要么是穿越的,要么就是重生的。 她知道陆凯的家世和未来的成就,为了抢本该属于许四丫的姻缘和机遇,才将许四丫推入河里! 要知道许珍珠在县城读高中,也就每个月的月底放假回来一次。 如今可是月中,她就请假回来,没事就去后山转悠,转悠了好几天,才救下了陆凯。 怎么看都是处心积虑! 想明白这样一点后,许宁言对许珍珠这个人越发警惕了,谁都想过好日子,你想要嫁陆凯,想抢侄女婿,各凭本事啊!顶多是道德有瑕疵。 这一声不吭就要人性命,那可就是法制频道了! 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不教训一顿不足以平原主的愤恨! 今天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没有其他人经过,正是下手的好时候。 许宁言低头在山坡上梭巡了一会,找到了一根粗细硬度都合适的木棍,在手里掂量了两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拿着木棍,蹑手蹑脚地跟在许珍珠和许业军的后头。 也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站在了许宁言这一边。 正在许宁言发愁,一下子敲两个人的闷棍不被发现有些难度的时候,许业军的鞋底子掉了。 这双鞋是许家唯一的一双解放鞋,平时都是谁要出门办事谁才能穿。 这次要不是许珍珠发话,说穿得太寒酸了怕去了公社医院被陆凯瞧不起。 许业军也捞不着机会穿它。 谁曾想这上脚还没多大一会呢,就把鞋底子穿掉了呢? 第13章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两人一下子傻了眼,许业军抱着鞋面和鞋底分家的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许珍珠想了个法子,让去旁边扯几根草编成绳子,把鞋子和脚绑好,等到了公社再找地方修补。 许业军一听,乖乖地抱着鞋子就往旁边灌木丛去找合适又牢固的草去了。 许珍珠看看天色猜测时候不早了,她心里还记挂着另外一件要紧的事情,让许业军弄好了在后头赶上来,自己就加快脚步往公社赶。 许宁言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悄没声地跟在许业军后头,趁着他埋头专心寻草,一棍子敲下去。 许业军吭都没吭一声,就软倒在地。 许宁言看许业军昏倒了,啐了一口,拿脚踹了两下替原主出了出气,就急急忙忙地又去追赶许珍珠。 许珍珠心里有事,只埋头赶路,自然没注意后头。 只觉得颈后一阵剧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许宁言放倒了许珍珠,看看这在大路上,怕被人看到。 跟拖着死狗一样,将许珍珠给拖到了旁边山坡上的灌木丛后。 许宁言看着昏迷不醒的许珍珠,回想起原主三岁被送回许家后,许珍珠就欺负她。 让原主趴在地上当马给她骑;不高兴就掐原主的肚子和大腿;经常饿原主不给她饭吃;冬天院子里有水井,却偏要原主去河边洗衣服;夏天睡不着让原主给她打一夜的扇子…… 诸如此类能折磨原主的事情,真是数不过来。 如今落在她手里,不能全部报复回去,可收点利息还是可以的吧? 许宁言活动着手腕,狞笑着冲许珍珠走了过去……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许宁言神清气爽地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 果然,这心里要是不痛快,揍一揍自己讨厌的人,心情立刻就好起来了。 人都揍了,许宁言也不恋战。 看着时间不早了,她丢下许珍珠和许业军就往公社赶。 红星公社地处好几个生产队中间,走了没多久,就是一个三岔路口。 一条路往公社去,一条路往县城去,一条路就是许宁言的来路。 一般农村人要赶到公社,都是一大早天没亮就赶路,像许宁言和许珍珠她们这样就算很迟了。 所以三岔路口也看不到人烟。 还没走近,许宁言就看到路中间,一个黑色的东西,十分的显眼。 走近一看,是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鼓鼓囊囊的。 这个时候公文包可不是一般人能背得起的,许宁言左右看看,都看不到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捡起了那个公文包。 打开一看,吓了一跳。 里头是满满的一公文包钞票! 一匝一匝的整整齐齐的,少说也有一两千块。 这在七十年代可是一笔巨款,相当于穿越前的几十万左右呢。 许宁言嗖的一下,合上了公文包,把拉链给拉上了,走到一旁的柳树旁坐下平复心情。 这么多钱,这失主该有多着急啊。 许宁言虽然爱钱,爱抱个大腿,想被带着躺赢。 可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倒是没想过要贪墨这笔钱。 因此老老实实地抱着公文包,坐在柳树底下等失主找回来。 毕竟丢了这么大一笔钱,想来失主要是发现后,肯定会回来找的。 太阳越来越大,就算坐在树荫下,都有些燥热了。 许宁言热得脸通红,汗珠子直往下滚,也不敢走开。 路上此刻也多了些人,都是赶完供销社回大队去的,看到许宁言一个人坐在路边,忍不住都拿眼睛打量着。 心里嘀咕这哪里来的傻丫头,这大热的天,坐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口吃灰? 许宁言也不敢将公文包再抱着了,只得塞到身后的草丛里,自己坐在前头挡着。 忍不住伸长脖子,左右张望着。 皇天不负有心人。 半天后,终于远远地看到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慌慌张张地往这边骑过来。 一边骑车,一边还左顾右盼地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许宁言估摸着,这只怕就是失主了。 果然那失主骑车走近了,看到许宁言,眼睛一亮:“小姑娘,跟你打听个事,你有没有在这附近看到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这么大这么长一个?” 说着还比画了一下大小。 许宁言上下打量了一下失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灰蓝色的中山装,额头上全是汗,满脸焦急之色,嘴唇都干裂起皮了,看过来的眼神绝望中带着最后一点希翼。 许宁言点点头:“我看到过一个。” 那中年男人本来就几乎绝望了,此刻听到了许宁言的回答,真是绝处逢生,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迸射出喜悦的光芒。 “真,真的吗?在哪里看到的?” 许宁言慢吞吞的从身后草丛里拎出那个黑色公文包。 中年男人丢下自行车,扑过来就要接过公文包:“对对,就是这个公文包!就是这个!” 许宁言往后一缩,在中年男人不解的眼神中开口:“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你先别急!” “这个包是你丢的?” 中年男人点点头。 “那怎么证明这个包是你的?不然你空口白牙说是你的,要是我把包给你了,又有人来找怎么办?” 中年男人从丢了的包找到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冷静了一下,忍不住赞赏的看了许宁言一眼。 这小姑娘说的有道理,那么多钱,是该谨慎点! 当下想了想:“我那个包是黑色的,提手曾经坏了,重新缝补过,你看看,有缝补过得痕迹。” 许宁言低头看了一下,果然有。 “还有呢?”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里头有一千八百块钱,是我们单位的进货款,十块的大团结一匝,五块的一匝,两块的一匝,一块的一匝。对了,里面还有我们单位的介绍信,我的工作证,我叫李建国。” 许宁言拉开拉链,核对了一下,钱数目对了。 确实有一张介绍信,还有一个小小的工作证,打开,就是一张李建国的黑白证件照,下面手写着:荆山县百货大楼采购科科长李建国。 照片上盖着钢印,下头还有大红的百货大楼的公章。 许宁言看着李建国的工作证发了一会呆,这个名字怎么好像也有几分熟悉?这个场景也似乎似曾相识? 第14章 原来是重生 她想起来了,书中有这么一段,许珍珠救了陆凯后,有一次去公社看陆凯的时候,在路口捡到了一个公文包。 公文包里装着一大笔钱,她本来动了心思想私吞,后来想到了陆凯,才又改变了主意,等到了失主的到来。 失主十分感激,为此给许珍珠在公社安排了一个工作。 这个工作也成了许珍珠嫁给陆凯的一个重要条件。 那个失主的名字就叫李建国。 所以,那现在捡钱的是自己,那自己是不是也能被安排一个工作? 公社里要是能有一个工作,她是求之不得啊。 乡下干活实在太苦了,能轻松点,为啥不要? 大约是她想得太入神,看得有点久了,李建国有些胆战心惊。 试探着喊了一句:“小姑娘?” 许宁言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一笑,将东西都放进了公文包,然后推到了李建国面前:“当面清点一下,看里头东西对不对?” 李建国感激地接过了公文包,先清点了一下钱,这个最重要。 一张一张地数完,确认无误后,李建国终于松了一口气,腿一软,差点没跌坐在地。 “小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你不仅是救了我一命,也是救了我们百货大楼一命啊!” 不然这钱丢了,他工作丢了事小,本来说好的这次采购的物资不能按时运送回去,那才是误了大事。 许宁言摆摆手:“既然都点清楚了没问题,那我就走了!以后可得小心些!” 李建国连连点头,他干采购这一行几十年了,从来也没出过这样的岔子,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会出这样大的纰漏。 这次教训太深刻了,他以后肯定谨记在心。 看许宁言将包交还给了自己后,这就要走,连忙拦住了:“小姑娘,你这是帮了我大忙了!我是县百货大楼采购科的李建国,这次的事情我要好生感谢你才是!只是我现在赶着要去接货,万万不能延误!我马上要走!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你家住哪里,等我忙完手里的事,一定亲自登门感谢你!” 许宁言等的就是李建国这句话,爽快地告诉了李建国自己的名字和住址。 李建国确实是有事耽误不得,虽然再有心感谢,也不得不走了。 临走之前,叮嘱了许宁言好几遍:“小姑娘,我手头这件事估计要忙上一段时间,短时间内肯定不能上门去感谢你!你要是这段时间有什么难处,你就去县里百货大楼找我去!记住去找我——” 说着丢下自家的地址,骑上自行车,跟踩着风火轮似的,风驰电掣般地走了。 许宁言拍了拍手,看着李建国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畅想起来。 若是自己有了工作,还是百货大楼的工作,那岂不是就是铁饭碗了? 有了这个工作做掩护,自己空间里的好些东西都可以拿出来用了。 也能更好的投喂大佬,拉近跟大佬的距离,促进跟大佬的感情了! 简直泰裤辣! 不过她再高兴也没忘记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去迁户口。 正要走,扭头看到了她来的那条路上,许珍珠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 忙一转身躲到了柳树后面的沟里,蹲下了身子。 许珍珠一路小跑过来,气都没喘匀,就埋头在地上不知道在找什么。 三岔路口被她转圈找了个遍,也没找着。 带着几分气急败坏,许珍珠踹了路边树一脚,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势,疼得她呲牙裂嘴。 一边揉着伤处,一边喃喃自语:“难不成是我记错了?上辈子许四丫就是这个时候去看陆凯的时候,捡到了那个公文包,然后才被安排了工作,怎么会没有呢?是我来迟了?还是来早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面目狰狞,也不知道是谁敲了她跟许业军闷棍,还把她身上掐得青一块紫一块,一动就疼。 脸上也被抽了几耳光,现在火辣辣的疼,头发也被扯乱了,身上脸上,还有被树枝刮伤的痕迹。 她醒来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被人糟蹋了,幸好身上的衣服还是规规矩矩的,那个地方也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许业军比他更惨,也不知道那下黑手的人有多恨他,那一脚踹到了子孙根,走路步子跨大一点就扯到蛋疼。 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挪。 她记挂着捡公文包这事,都没等许业军,忍着疼一个人跑过来,却跑了个空。 这煮熟的鸭子在眼前飞了,让她如何不气恼? 不过再气恼也没法子了。 许珍珠嘴里骂骂咧咧的将那背后敲闷棍的人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也知道于事无补。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陆凯那边。 只要将陆凯哄住拿捏了,一个工作算什么? 许珍珠这样安慰着自己。 忍着气,耐着性子左右看了看,三岔路口那边有一口水塘。 许珍珠走到了水塘边,借着水面看清楚了现在自己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这模样活像被人糟蹋过了一般。 这个样子去见陆凯,别说陆凯了,就是路上的人都要怀疑她失身了。 也亏得这时候路上没什么人,不然被人瞧见了,又是一场是非。 忙掬水洗了一把脸,又用手将头发梳了一遍,衣服袖子放下来,将胳膊上的伤盖住。 脸上拿帕子沾水敷了一会,红肿得没那么明显了,这才放下心来。 又对着水面照了照,确定没有什么破绽了,才挤出笑容来,迈步往公社而去。 许宁言等许珍珠走远了,才从沟里翻上来。 原来许珍珠是重生!她不仅要抢许四丫的丈夫,还连她的机缘也一并抢了! 难怪书中许四丫过得那么惨!这是完全不给她一点活路啊! 不过自己穿越过来了,许珍珠就别想踩着许四丫的尸骨过好日子! 陆凯那种男人,就算是未来首富,也不是啥好东西,就送给许珍珠了。 不过这工作可不能送! 工作可比男人香多了! 看着许珍珠的背影,许宁言决定跟上去看看。 那个陆凯到底长啥模样,心里也有个数,以后瞅准机会了,好给他使个绊子什么的。 第15章 男瞎女贱 公社医院离得不远,不过走了十来分钟左右就到了。 许珍珠脚步匆匆进了后头的住院部。 医院不大,所谓的住院部,也不过就是一排三间病房, 一些暂时不能回家,需要治疗的病人住在这里。 这个年代,能住得起病房的人不多。 陆凯自然不担心钱的问题,不仅如此,他还住在单独的病房,就怕有人打扰了他清净。 许珍珠进了住院部,就直奔陆凯的房间进去了,大约是心急,病房门都是虚掩的,正好方便了许宁言在外面偷看。 从门缝里看过去,陆凯躺在床上,看着倒是斯斯文文的,带着眼镜,眉宇间带着几分倨傲和清高,一副目下无尘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过书的心理作用,还是知道以后肯定就会站在对立面的原因,许宁言看着陆凯的面相,就觉得这人怎么看怎么讨厌,处处都长在了自己的雷点上。 陆凯见到许珍珠进来,才露出一半的笑容,在看到她脸上那没完全遮盖住的红肿后,顿时变了脸色。 “珍珠,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许珍珠眼圈一红,委委屈屈地坐在了床边:“陆大哥,我以后恐怕不能再来看你,照顾你了!” 陆凯眉头一皱:“怎么了?是你家里人反对吗?说来也是我的不对,你救了我一命,还要劳烦你来照顾我,你家里人有想法是应该的——” 话音里透露出一点失落来。 许珍珠忙打断了他的话:“陆大哥,照顾你是我自愿的!而且我家里人也没有不同意,是,是我的侄女,唉——” 一副吞吞吐吐要说不说的模样。 陆凯眼神闪动了一下,顺势追问:“你的侄女怎么了?之前就听你说过,你家几个侄女,就那个叫四丫的性子阴沉,看着不声不响的,背地里最会使坏!平日里嫉妒你得家里人喜欢,就爱在背后说你的不是,是不是她又说什么了?” 许珍珠一咬唇,眼泪一颗颗从眼眶滚下来,哽咽着:“陆大哥,我也不明白,四丫为什么就是看我不顺眼。我知道她从小就不得她父母的喜欢,三岁就被丢到乡下来养。为了这个,几个侄女里我最心疼她,有好吃的好喝的都不忘记分她一份。” “家里不让她上学,还是我劝说我妈,让四丫陪着我一起上学。她成绩不好,小学读完就读不进去了,看我上了初中高中,心里就不痛快,非说是家里偏心——” “这也就算了,我是当姑姑的,她是晚辈,我多让让她也就是了。可,可这次因为我救了你,送你来医院还照顾你,她就又不乐意了!在家里大吵大闹,说家里偏心,拿着钱花到外人身上,闹着要分家。” “她一个姑娘家,这分家出去了可怎么活?我们都劝她,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拿刀逼着我们,说不分家就把全家都杀了,一把火点了。逼得我妈没办法,给了她钱和粮食,如了她的意。” “今天我要来医院照顾你,半路上碰到她,她开口就骂我不要脸,说我倒贴外人,坏了名声,连累了她!我分辨了两句,她就打我,我这脸,我身上都是被她打的,呜呜——” 一边说,一边落泪,看起来楚楚可怜。 陆凯心疼极了,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抓住了许珍珠的手:“珍珠,对不起,你是个心地最好的姑娘,都是因为我,你受委屈了!你放心,等我出院了,我,我就让我爸妈去你家提亲,绝对不会让你坏了名声的——” 许珍珠大喜,终于等到了陆凯说出这句话来。 顿时娇羞的脸都红了,羞答答地看了陆凯一眼,低下头:“陆大哥,我都听你的!” yue~ 许宁言在门外差点没被这对狗男女给恶心死过去! 男瞎女贱! 许珍珠一张嘴,真是颠倒黑白。 在许家,欺负原主许四丫最厉害的就是她了,是多么厚的脸皮,多么黑的心肝,才说得出来这倒打一耙的话来? 还有陆凯,这是吊桥效应吗? 以他的条件,断了条腿被人救了,就这么轻易地喜欢上救他的姑娘,才几天功夫就要娶人家? 那要是条狗救了他,他是不是就要娶那条狗了? 不过许珍珠怎么知道是自己把她揍了一顿?还是她压根不知道是自己,却习惯性地甩锅到自己头上? 肯定是习惯性的甩锅! 既然这样,那自己也不客气了,好歹也要回敬点什么才好。 许宁言心里盘算着。 里头两人互相握着手倾诉了好一会子衷肠,还是许珍珠先回过神来。 羞答答地挣脱了陆凯的手:“陆大哥,你先休息一会,我去给你把衣服洗了!” 陆凯顺势放开了许珍珠的手,露出一个自认为邪魅涓狂,实则猥琐油腻的笑容来:“那就辛苦珍珠了。” 两人相视一笑,病房里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许珍珠蹲下身,从病床下拖出一个搪瓷盆来,里头放着陆凯换下来的衣裳,连内裤头都在里头。 许珍珠也不避嫌,端着盆,拿起肥皂出门。 许宁言忙闪到了隔壁的病房里。 看着许珍珠端着盆往医院旁边专门洗衣服的河边走过去,她从病房里闪身出来,又看了一眼病房里的陆凯。 陆凯还躺着,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手指头摩挲着,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来。 许宁言看着就觉得辣眼睛,连忙几步跟在许珍珠身后追了上去。 洗衣服的河有一段就经过医院旁边,为了方便医院的人洗洗刷刷,还用石头在河边垒了专门的石板跳。 除了许珍珠,还有好几个大妈也在河边洗洗刷刷。 看到许珍珠洗的是男人的衣裳,那几个大妈互相看了一眼:“这是那个摔断腿住在单间的那个小伙子的衣裳吧?姑娘,你是他什么人啊?” 许珍珠脸上绯红,羞答答的开口:“我是他对象!” “难怪给他洗裤头呢!姑娘有福气啊,你那对象是城里人吧?一看就有钱,这衣裳,啧啧,都没有补丁,连裤头都是七八成新的呢!” 许珍珠心里得意,脸上也就带出一点来,一边洗衣服,一边含笑听几个大妈夸她和陆凯。 第16章 深藏功与名 “我可听说,你那对象好像是县机械厂的吧?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到好地方!不仅工资高,连福利也好!姑娘你是咋跟你对象认识的呀?是相亲介绍的吗?你对象那厂里还有没有没成亲的小伙?婶子家里有个闺女,长得又福气又标致,就想找个城里有工作的——” “呸,姑娘你可别听她的!她家那闺女跟姑娘你比,连脚趾头都比不上。倒是姑娘你家有没有没成亲的兄弟啊?我家也有个闺女,最是勤快能干活贤惠不过了——” …… 许宁言在后头听得嘴角直抽抽。 许珍珠更不用说了,直后悔为啥要表现贤惠,这个时候来洗衣服。 在病房里跟陆大哥亲亲我我它不香吗? 无心洗衣服,随便搓洗了两下,就要起身端盆子走人。 许宁言手里的一颗小石头恰到好处的骨碌碌滚到了许珍珠的脚下。 她一个不防,抬脚踩在了石头上,一滑,整个人就一屁股坐在了石板跳上,手里的盆和衣服都失手跌入了河里,顺着河水往下头漂去。 许珍珠顾不得屁股骨头那里的剧痛,忙扑到水里去抢衣服和盆子。 幸好这河水不深,又有旁边几个大妈帮忙,一番忙乱之后,终于将衣服和盆都捞了上来。 只是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了,紧紧的贴在身上,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这里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周围的人,不少人围上来看热闹。 许宁言深藏功与名,退进人群里,也装作看热闹。 许珍珠都不敢直起身子来,还是旁边的大妈出主意,拿洗好的陆凯的衣服裹在了身上,又拿盆挡在了自己身前,这才低着头含羞忍悲,哭唧唧地去寻陆凯安慰去了。 此刻在医院靠河边的药房里,一双眼睛却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从许珍珠和许宁言前后进入医院,到许宁言不经意丢出去的那颗小石头,都没遗漏。 旁边的人看他望着河边出神,也忍不住站起来朝河边看了两眼,有些奇怪:“什么时候你也对这些热闹感兴趣了?” 顾致远深深地看了一眼还站在人群中的许宁言,收回了眼神,淡淡的道:“行了,这里你先盯着,可千万别出了差错,我难得能出来一次,还得去一趟县城。” 说完起身匆匆走了。 许宁言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才往医院外面走。 一抬头,就看到医院大门拐角处,一个熟悉的背影闪过,怎么那么像大佬?大佬是病了吗?早上看还好好的呀?莫非是受了内伤? 许宁言不由自主地小跑了几步,追了出来,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却找不见那个熟悉的背影。 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毕竟大佬是被下放到团结大队的,没有大队领导批准,怎么能出来呢? 唉,自己这是有多么希望成为大佬的狗腿子,都魔怔了!青天白日的都能看错人!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许宁言不再多想,往派出所去迁户口去。 去的时候管户籍的公安还没下班,看到许宁言拿出来的介绍信,大队开的签户口的证明,验看了一下,也没多问,很快就将手续给办好了。 新户口上的名字也直接改成了许宁言。 从今天起,这个世上就只有许宁言,再无许四丫了。 从派出所出来,快到中午了。 本来许宁言打算去供销社买日常需用的东西的。 结果出来没走几步,就听到两个大姐在前头交头接耳:“一会你给我带会班,我去一趟机械厂的供销社,他们今天有从省城进回来的床单被套,我得给我闺女买两套!你有啥要带的,我给你带!” “真的?那可是好东西!你也给我带一套!我听说机械厂供销社的东西比咱们公社又多又便宜些,有些东西还是特供的,连县百货大楼都没有,是真的吗?” “那可不!要不是我小姑子在机械厂上班,我能知道这内部消息?不说了,我得回家拿钱去,还能赶上上午最后一趟去县里的客车呢——” …… 两个大姐说者无心。 许宁言听者有意。 机械厂供销社有好东西?又齐全?她要不去一趟? 在公社买东西,人多眼杂,倒不如去县里,没人认识她,也方便操作! 许宁言当场拍板决定了,扭头就往公社车站走。 红星公社离荆山县城不过二三十里,这会子坐客车去,赶在下午最后一趟客车回来,也不耽误事。 公社车站就是一块空地,加一个大棚子,稀稀拉拉几辆车。 许宁言来得不算迟,还抢到一个位置。 先前说话的那大姐估计回家拿钱迟了一步,上车已经没位置了,只得坐在司机和副驾驶座中间的盖子上。 就这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客车开出车站,出了公社半路上也有不少人拦车,看到车停,一窝蜂的就挤了上来。 挤不上来的,就让下头的人拼命地往里面推,推不动就拿脚踹。 售票员还站在里头喊:“往后面站,后面还有位置。” 直到客车门吱吱呀呀的靠手动才能关上,司机才一脚油门,摇摇晃晃地往县城开。 公社到县城的路也就是土路,不过坑洼处填了一些碎石煤渣,开起来就跟摇摇车一样。 加上天气热起来了,车上人多,有些人还带着鸡鸭鹅活物上车,那味道实在是够呛。 走到半路,又有人被车摇晃得给吐了,那气味更是感人。 幸好许宁言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户,开着窗户,走一路,那一路的黄土被扬起,扑了个满头满脸。 许宁言宁愿被扑个满脸的灰,也不敢关窗户,怕被熏死。 这一段到县城的路,是许宁言坐过最难熬的路程。 到了县城,车一停稳,许宁言都来不及走车门,直接就从窗户翻了下去。 走出了老远,才感觉人活过来了。 她跟准那位泄露了消息的大姐上了公交车,听她一路跟旁边的人嘚瑟卖弄,才知道,原来想去机械厂供销社买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荆山县地处荆省的中部,因为地势原因,有煤矿,石膏矿不说,还有大大小小的工厂。 最最有名的就是机械厂,在省里都数一数二。 第17章 家丑偏要外扬 据说前身是一家军工厂,分出来后,如今里面实行的都是半军事化的管理。 机械厂有自己的医院,学校,供销社,邮局,电影院,厂面积几乎占据了半个荆山县。 听说他们供销社的产品渠道跟外面的供销社和百货大楼都有不同。 平日里机械厂的人是轻易不会出来,外头的人也要经过好几道手续才能进去。 所以就算供销社有再好的东西,许宁言进不去也百搭。 从公社跟到县城,居然跟了个乌龙,许宁言也是无语了。 也算吃一堑长一智吧。 而且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还好这公交车不仅到机械厂,也经过县人民医院和供销社。 许宁言在人民医院站下了车,想着去检查一下身体。 毕竟许四丫被挫磨多年,如今十六岁了,连月事都没来,显见是身体亏损,营养不够。 让医生看一看,尽快调养过来是正理,毕竟这个身体可是自己要用一辈子的。 县医院比公社医院大很多,看起来也更正规一些。 问了门口值班的护士,挂了号,听着她安排进了门诊科室。 坐诊的是一个年岁有些大的大夫,把了把脉,看了看舌苔,又问了几句后,也没开药方。 只是交代许宁言平日里多吃点好吃的,尽量弄一些蛋和肉吃,能食物补回来的,就不要吃药。 又给开了一张证明条,拿着这证明条,可以不要票在供销社买一斤红糖和一罐麦乳精。 许宁言谢过了大夫,毕竟这大夫看许宁言的穿着,应该是猜测她囊中羞涩,所以没开药。 这证明条也不是随便开的,一个月也是有定数的,大夫也给她开了,是真心同情她,给了他能力范围内最大的帮助了。 因为私底下拿着这证明条,可以去找那些需要却没票的人换点钱或者东西。 拿着证明条出了医院,斜对面就是县百货大楼。 县百货大楼有两层楼,外墙上刷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标语。 县百货大楼中午是不休息的,此刻是吃午饭的时候,里面没多少人。 许宁言刚要进去,就听到后面有人迟疑地喊了一句:“四丫?” 许宁言回头,就看到一对有几分眼熟又陌生的中年男女,站在她身后,正狐疑地打量着她。 看到她转过身来,那个中年女人眉毛一竖,开口就骂:“你怎么跑到县里来了?谁让你来的?你怎么还有脸出门?你个不孝的死丫头!你把我们一家子的脸都丢干净了——” 旁边正要进百货大楼的人一听,脚下一顿,都看了过来。 许宁言轻蔑地一笑,上下打量了两眼这一对中年男女,才慢吞吞地开口:“哦,原来是你们这一对只管生不管养,城里当着双职工,拿着工资,却把亲闺女三岁就丢到乡下不管死活的夫妻,跟闺女断了亲的父母啊!” 这下围观的人眼睛都亮了,哪里还顾得上买东西?东西啥时候不能买,这八卦可难得一见。 那对中年夫妻,可不就是许四丫的亲爹妈,许银来和沈月娥。 沈月娥脸色一僵,心虚地提高了音量:“你个死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只管生不管养了?我们不养你,你能长这么大?我们做父母的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倒是养出你这个白眼狼来了——” “有理不在声高!再说了,这话也不是我说的!可是你婆婆亲口说的,她原话可没我说得这么客气!要听吗?”许宁言翻了个白眼。 一旁围观的人群里,就有人起哄:“要听!要听!要听!” 许宁言立刻从善如流。 “你婆婆当初可是这么说的:老二那个砍脑壳杀千刀的,就那么点出息!被沈月娥那个贱人的裤裆给迷昏头了!他们两口子在城里享福,倒是把个丫头片子丢给我养!我老许家好不容易捧出个工人来,倒是便宜她沈月娥了!” “每个月那么些钱,也没见往家里给,肯定都让沈月娥给搬到娘家去了!真是没见过这么心狠的女人,自家下的崽不管,吃老娘得喝老娘的,倒是把她娘家的侄儿养得跟那黑猪仔似的!” 沈月娥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这话苗翠花确实当面背面地骂过,此刻被当着这些人揭穿,只觉得脸皮都被揭下来了,恨不得寻条缝钻进去。 许银来见这话头不对,忙板着脸:“四丫头,再怎么说,我们也生养了你一场,你奶奶那是糊涂了说气话,你也当真?我们再不管你,每年也往家里给钱的,不然你以为你奶奶能把你养大?” “我可都听你小姑说了,你早就对家里人有意见,总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如今是翅膀硬了,觉得自己能挣工分养活自己了,就看家里人不顺眼。天天在家里闹腾,不是要杀人,就是要放火,逼着分家断亲!你这个忤逆不孝的逆女,之前你在乡下我没时间管教你!如今我这个做爹的,就好好教导教导你——” 说着伸手一巴掌,就朝着许宁言的脸上扇去。 许银来本是机修班的,看着五大三粗,一把子力气。 这蒲扇大的巴掌扇过去,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许宁言嗤笑一声,伸手轻轻巧巧地捏住了许银来的手腕。 许银来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然后就被许宁言甩开,蹬蹬蹬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如同见鬼了一般,看着许宁言。 许宁言活动了一下手腕:“我本来念在好歹你们生养我一场的份上,给你们留点面子!既然你们自己都不要面子,那就别怪我——” 这个时代都讲究家丑不可外扬,家里再多的不堪,都要遮掩住,说出去怕人笑话。 许宁言才不管,都是丑闻了,不帮忙宣扬出去,怎么对得起原主受的罪。 “当初我才三岁,就被你们送回乡下老家就撒手不管,连户口没有,还是大队长可怜,让我把户口上在了你哥名下,算是大房的闺女,每年生产队分我口粮,我才活了下来。” “从回去那天起,我就要洗衣服,扫地,喂鸡,扯草,照顾比我大三岁的小姑!大一点了,搭着板凳做饭,带小姑姑玩,给她当马骑,还要照管家里的自留地!六岁开始,农忙我就要下地干活挣工分,闲下来也要打牛草猪草!” 第18章 你听我解释 “十岁我就能每天挣五个工分!十四岁我就跟大队的婶子们一样,拿七八个工分!养活自己绰绰有余!就这样,下工回到家,家里的家务活我几乎要干大半!这十几年我没吃过一天饱饭,没穿过一件好衣裳!逢年过节,家里人都能分到一块肉,就我,连肉汤都不配喝一口!” “你两个侄儿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月子是我伺候的!我天天在他们房里打地铺,孩子哭了是我,洗尿布是我,还得给你侄儿媳妇揉脚,洗带血的内衣裤!孩子满月后闹夜,也是我整夜整夜抱着哄,第二天还得照样下地干活!” “你们说是我亲身父母,你们每年回去看到我吃苦受罪,你们管过吗?你们没管过!不仅如此,你们还当着全家人的面说,说我生来就是干活的,随便使唤!只要累不死,就往死里使唤!这话是你们的原话吧?” 说到这里,周围的人都露出不忍之色来。 如今世道,虽然伟人说男女都一样,可其实重男轻女太普遍了,尤其是乡下。 但是像这样不拿亲闺女当人的,着实少见。 沈月娥恼羞成怒:“你是我们生的,你这条命就是我们的!我跟你爸在城里上班,你在乡下替我们尽孝,天经地义!” 许宁言也不恼:“是!我替你们尽孝!你们生养了我一场,养了我三年,我干了十三年的活替你们尽孝,总能抵还了养恩吧?更不用说,我一条命也还给你们了!” “知道我为什么要分家要断亲吗?因为我被亲小姑推到河里,她跑了!跑了不说,还没告诉任何人!还好碰到好心人,在下游救了我!就这样,我在家高烧了三天三夜,差点烧死过去,也没人管我!我能活着,那是我命大!是我自己挣扎着活下来的!我没去公安去革委会告你们一家子都是杀人凶手,见死不救,包庇杀人犯!就是我还了生恩了!” “所以我醒过来后,就要求分家,要求断亲!我哪里做得不对?我这条命,你们不疼不爱,我自己爱自己,自己疼自己!” 一旁的人群里,有人在后头忍不住嘀咕:“这闺女说得对!托生在这样的人家,真是造孽啊!不断亲等着再被害了性命吗?”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心狠的爹妈,怎么说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可这实在怨不得这闺女,不过她那小姑太不是个东西了!怎么能害亲侄女呢?” …… 被这么多不认识的人当着面指指点点,话里话外都是他们夫妻太狠心,不配为人父母。 许银来和沈月娥羞愤不已,那眼神要是能杀人,许宁言估计已经死了几百遍了。 “好,好得很!我们也不想要你这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闺女!早知道今日,当初就不该生下你来!断亲就断亲!我就不信了,你一个丫头片子分家出去能讨着什么好!” “你可是自己要分家断亲,跟咱们断绝关系的!记住你今天的话,以后就是讨饭,活不下去,也别来找我们!”沈月娥咬着牙狠狠地道。 “你后悔当初不该生下我,当我愿意托生在你肚子里?你放心,以后我就是要饭,也绕着你家的门走!”许宁言寸步不让地怼了回去。 “你,你——”许银来哆嗦着手,指着许宁言说不出话来。 许宁言冷笑两声,扭头就要进百货大楼。 买东西要紧,谁乐意搭理他们? 还没迈出步子,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马厂长,这不是你手下那个刚升机修班班长的许班长吗?啧啧,你们厂这员工的思想教育还得再抓一抓啊,这样弃养女儿十几年的人,品德肯定是有瑕疵的!让人担心,他对亲生骨肉都这样,又如何能全心全意为了厂里为了人民服务呢?” 许宁言眼睛一亮,朝着人群里看去。 不仅是许宁言,围观的人也都扭头齐刷刷地盯着一个地方。 两个穿着薄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显露了出来。 其中一个沉着脸,另外一个脸上挂着笑。 许银来和沈月娥听到这番话,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那两个中年男人往里头走,围观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路。 任由他们走到了许银来夫妻面前。 许银来看到来人,几乎腿都软了,结结巴巴地冲着那个沉着脸的中年男人打招呼:“马,马厂长,你,你听我解释——” 马厂长颇有城府,脸上看不出喜怒来。 抬头打量了一下许宁言,瘦瘦小小的,衣服都短了一截,露出手腕和脚腕,瘦得可怜。 衣服上也是一块补丁摞着一块补丁,一双大眼睛,倔强又警惕的看过来。 再一想许银来的两个儿子他也见过几次,高高大大的,穿着最流行的绿军装,戴着手表,还曾看到他们带着人下馆子。 这么一对比,确实为眼前这个丫头感到心酸可怜。 本来对着许宁言的不满,也散去了几分。 看向许银来夫妻的眼神,充满了犀利和压制:“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能说这丫头不是你闺女?她说的不是实话?你要说她说的不实,我立刻就派人去你老家去调查去——” 许银来本来狡辩的话都到了嘴边,听说还要回老家调查,立刻闭上了嘴。 期期艾艾的看向了马厂长:“马厂长,那个,这事虽然是这么个事,但当初我们也是有苦衷的,那个时候就我一个人上班,那点工资哪里养得起五口人,这不才将这孩子送到乡下。” “我们这些年是有些忽略她了,那也是她自己脾气不好!你看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能揭家里长辈的短,这谁能喜欢?我们虽然没给老家养她的钱,可是也是说好了的,我们负责我小妹读书上学,家里负责这丫头吃饭,以后出嫁,所以——” 话还没说完,后头看到热闹也围过来听了一半的人突然出声:“这事我知道,许班长家有个小姑娘经常去,说是他亲妹妹!养得可娇贵了!在咱们县里上高中,每个星期五就去许家住两天,许班长媳妇可疼这个小姑子了,去了就割肉做给他妹妹吃,还给她妹妹买新衣裳呢——” 第19章 我听他们说起过你 看热闹的人都炸了,之前只以为是重男轻女了,如今看来是脑子有包啊! 这是什么品种的爹妈? 马厂长本来还有几分犹豫的心,也立刻坚定了。 这许银来是自己最近看重提拔上来的,看中的就是这人脑子灵活会办事,而且慧眼识英雄,厂里那么多领导,就认准了自己。 自己还打算多栽培栽培他呢! 现在看,就是个脑子不灵醒的,这家里关系都一团糟拎不清,将来还指望他工作能拎得清? 决心一下,马厂长板着脸:“许银来,不论你怎么说,你这思想上还是有很大问题的!处理事情也不够全面和成熟,机修班的班长这个担子,我看你对你来说还是超出了你的能力!还是让老方先暂代这个班长一职。你跟你媳妇两个人,回厂后,每天写一份检讨和思想汇报上交,每个星期在职工大会上进行一次思想汇报!” 旁边的人都鼓起掌来,对马厂长的这个处理表示满意和赞赏。 许银来却慌了神,抓着马厂长的衣袖不松手:“马厂长,我可是你——” 马厂长眉头一皱,冷声道:“许银来同志,你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勇于自我批评,不然你这个思想很危险——” 许银来手一颤,听明白了马厂长未尽之言,将剩下的话吞下了肚子。 倒是沈月娥,只觉得天塌了,只哭着拦着马厂长不让走。 马厂长板着脸,正要开口。 许宁言出手了:“马厂长?我听他们说起过你!” 马厂长讶异地抬了抬眼:“说起过我?怎么说的?” 许宁言作势想了想:“他们回老家过年的时候说过,说新来的马厂长,就是个茅坑里的臭石头,油盐不进,只知道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一点情面都不讲,一点小错就扣了他半个月的工资!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就是个马扒皮!害得他们过年都过不安逸。” 马厂长脸色虽然没变,可那扫向许银来的眼神,却充满了寒意。 还笑着解释了两句:“国有国法,厂有厂规!身为党员干部,不按照规章制度办事,那岂不是乱套了?如何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 这番表白又引起了一阵掌声。 马厂长冷冷地看着许银来夫妻:“你们俩现在就回厂里去,写检讨去!” 说完,又冲着许宁言微微一笑,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大团结和几张票,塞给了她,又说了一番自我批评身为领导,对职工家属的关心还是不够,以至于出现这样的事,以后他们一定会加强这方面工作之类的场面话。 刷足了围观群众的好感,这才拖着许银来夫妻走了。 跟在他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那个中年人,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许宁言半天,一直没说话。 见马厂长走了,这才冲着许宁言比了比大拇指,也跟着走了。 这八卦的中心人物都走了,剩下一个许宁言,倒是有几个大婶出来安慰了她几句,劝她想开些,熬上几年找个好人家嫁了就好了。 许宁言知道这些大婶都是好意,也就忍住了反驳,谢过了她们的好意,只推说要买东西,转身就进了百货大楼。 抹了一把汗,捏了捏手里那多出来的大团结和票据,翘起了嘴角。 至于许银来夫妻,这话他们确实说过,但是不确定自己在老家说过。 可要是没在老家说过,许宁言怎么会知道? 于是干脆将责任往对方身上推,指责是对方大嘴巴,还在路上就差点打起来,这是后话了。 百货大楼有两层,下面一层是卖普通日用商品的,上面一层卖自行车,缝纫机之类的。 方才许宁言在外头的表现,周围的人都围上来看热闹,这些售货员也不例外。 反正顾客都去看热闹,也没人管,全挤在门口看了半天。 见许宁言进来,这些售货员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同情。 就有人主动问:“小姑娘,你想买什么东西?” 许宁言的采购清单早就列好了,空间里虽然什么都有,可也不能什么都不买。 还是要买些东西遮掩一下的。 她手里的票不多,估计能买一套衣裳,还能买点零食,肥皂什么的。 虽然有许四丫的记忆,可许四丫也没去过供销社,那些票她也不会用。 见售货员态度和气,就将方才马厂长给的,和从苗翠花那里打劫来的票,一股脑都铺在了柜台上,虚心地请教:“小姐姐,我没买过东西,也不知道这些票能买些啥!能劳烦你帮我看看吗?” 那售货员有三十来岁了,被一个十几岁的丫头喊小姐姐,心里乐开了花。 五分热情立刻转成了十分的热情。 看了看摆在柜台上的票,先问许宁言缺什么? 许宁言苦笑:“小姐姐应该也听到刚才我在外头跟人吵架了,实话实说,我分家出来,除了一点钱和口粮啥也没有。我们大队长和支书是好人,分了一间屋子给我,总算有个落脚的地!别的啥都没有!这些票除了那位好心的马厂长,剩下的都是我们大队的好心人给我凑的!” 这话说出来,附近的几个售货员都听到了,一起围了上来。 几个人叽叽喳喳一合计,很快就给出了最优的方案。 这些票,能买上一套衣服,一块肥皂。 副食票可以买大白兔奶糖或者水果糖。 还有粮票,她们都建议许宁言留着,吃饭要用。 工业票有两张,倒是可以买一口六印的铁锅。 许宁言又掏出医生开的那个证明,这个倒是不用票,可以花钱买一斤红糖和一罐麦乳精。 至于那张酒票,也就能买一瓶普通的白酒。 这些东西合计下来,铁锅最贵,八块钱,一套衣服六块钱,七七八八合起来,一共要十九块八毛。 售货员算好帐,许宁言就痛快的掏钱:“我都不懂,姐姐们比我懂,我听姐姐们的,都买了!” 售货员听了这话,心里都舒坦。 麻溜的开票,收钱,把东西还顺便都打包好了,方便许宁言拎着就能走。 其中年纪最大的售货员,见许宁言手头似乎还宽裕,而且也不是那抠门的。 转了转眼珠子,见四周没有外人,又小声的凑到许宁言的耳边:“还有一些不要票的瑕疵品,是咱们内部的福利,你要不要?” 第20章 怎么又是你? 还有这样的好事?许宁言连忙点头。 那售货员给许宁言使了个眼色,让她绕到后门去。 自己又跟旁边的人交代一声,让她顶一会班,就转到后门去了。 后门口,售货员冲着许宁言招招手,示意她进了院子。 才低声道:“只能挑两样,不能挑多!我这也是看你这丫头和眼缘,才——” 许宁言立刻点头表示明白:“姐姐,我懂!姐姐这都是心疼我!光姐姐这份心意我就感激不尽了!更何况还能挑两样,我若是还有想法,我还是个人吗?” 售货员心里舒坦,觉得没看错人,本来一时冲动,其实出来就有些后悔了,现在那点后悔总算压了下去。 “姐姐怎么称呼?我们乡下虽然没什么好东西,可以后有那新下来的蔬菜瓜果啥的,我给姐姐也送点来,到时候姐姐也别嫌弃。” 售货员越发高兴了,“我姓胡,别人都叫我胡姐,你也叫我胡姐!以后你要买啥东西,就来找我,只要有的,我都给你留着!” 两人说得越发火热。 后头仓库,胡姐给里头的保管员打了个招呼,带着许宁言就进去了。 许宁言十分自觉,只挑了一个外壳有些变形的绿铁皮暖壶,扯了一块灰蓝色的棉布。 胡姐见许宁言这般懂分寸,没有往那大件的,紧俏的东西上看,心里越发满意了。 给了钱出来,许宁言又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塞给了胡姐。 胡姐哪里肯要,两人推攘了半天,她才丢下糖跑了。 出了供销社,寻了个没人的死胡同,许宁言将东西都给放进空间里了。 奔波了大半天的,她也饿了,先前在供销社看了一下时间,都快下午两点,国营饭店已经没吃的了。 除了国营饭店,也没有其他卖吃的地方。 索性从空间里捞出两个大包子啃了,又喝了一盒牛奶,填饱了肚子,一抹嘴,许宁言决定去找找黑市。 她想囤一点这个年代的茅台,那可是真材实料的好东西。 只可惜,拿着酒票都买不到,还要有人批条子才行。 她琢磨着,供销社没有,黑市应该有吧? 而且以后她估计要经常跟黑市打交道,今天正好了解一下。 只是黑市在哪里,她一个外来人,自然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也不敢街上随便拉个人就问黑市在哪里,估计到时候不要说找到黑市了,直接就关小黑屋了。 不过那些年代文不是白看的,地点都总结出来了,大致不过是郊区,无人的小巷子后头,医院附近,还有什么小树林里头之类的。 她看了看现在所处的方位,因为想着事呢,一时没注意,倒是越走越偏了。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现在也不知道转到哪条巷子里了。 这附近破败不已,好些院子都没人住,院墙都坍塌了,露出长满草的院子。 间或有几家住着人的,院门也都紧闭,附近看不到一个人。 许宁言不敢多呆,这种地方一看就不太安全,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眼看转过一个弯,就能走出这条巷子了,却听到前面似乎有动静。 许宁言警惕地停住了脚步,侧耳细听了一会。 “快点,你们没吃饭吗?这么多人,连他一个人都对付不了?养你们有什么用?” “老大,这家伙难缠得很,留活口只怕他要跑了,他可看到过咱们,不如——” 许宁言听到这里心猛地一跳,这是要出人命? 沉默了一会,先前那个声音似乎下定了决心:“那就不留活口,麻溜点把人给解决了!” 说完没多久,就传来拳头和棍棒砸到人身上的闷响,还有几声闷哼。 听着倒是有几分耳熟。 许宁言悄悄地探出一个头去,看到的那一幕,差点没吓得尖叫出声。 前头不远处,她的金大腿大佬顾致远,正被十来个人拿着棍棒和刀围攻呢。 大佬怎么会在县城?许宁言先是一愣,在看到大佬差点被人砍中一刀后,勃然大怒。 是谁要动她的金大腿? 金大腿可是她后半辈子躺赢的指望,这金大腿要是有个损伤,自己后半辈子岂不是也悬了? 断人前途,不共戴天! 许宁言握紧了拳头! 还好顾致远看着斯斯文文的,身手却不错,只可惜对方人多势众,又有武器,他此刻就落在下风。 不过顾致远也是个狠人,拼着自己受轻伤,挨上一棍子或者一拳,却总能让对方战斗力减少一人。 他的身边已经倒下了三四个人了,可他自己也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眼看又是一棍子朝着他的头挥过来,他身子一矮,侧身一扭,抓住了对方的手,手上一使劲,咔嚓折断了对方的腕骨,然后另一只胳膊有什么划过,先是一凉,然后剧痛伴随着血液飞溅开来。 顾致远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看着眼前还有四五个人,狞笑着围了上来,知道今天只怕自己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不变,脚尖一挑,将落在地上的棍子轻轻挑起握在手中,平静的看着对方。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着急的声音:“公安同志,就在前面,快一点!不然要出人命了!” 然后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就是这里?你们几个跟我来,其他人顺着两边包抄!” “是!” 顾致远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他对面的那几个人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后。 其中的老大一咬牙:“快走!” 拔腿就要跑,被手下给拉住了:“老大,那他怎么办?他可是看到我们——” “都什么时候了,再不跑被公安抓到了,咱们都得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有机会再说——”老大甩开手下的手,翻过院墙,就消失得无影踪了。 剩下几个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顾不得地上还在呻吟躺尸的其他人,四散狂奔而去。 等人都跑得不见了踪影,顾致远一直提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全靠手里的那根棍子撑着,才勉强站立着,抬头看向前方。 心里有些奇怪,那些公安怎么还没到?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打了个转,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饶是顾致远再沉稳,也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怎么又是你?” 第21章 不会是嘎了吧?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了。 许宁言瘪瘪嘴,担心的看着顾致远的胳膊,血流如注,地上滴落了一滩,再这么流下去,只怕大佬今天要嘎在这里了,顿时心急如焚。 几步抢上前来,想要伸手扶顾致远,被他拒绝:“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你喊的公安?人呢?” 许宁言见顾致远这个时候还拒绝自己的帮助,也急眼了,一把按住了顾致远:“别动,还要不要命了!” 凶巴巴的语气,让顾致远一下子愣住了,倒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许宁言看了看伤口,得及时止血才行。 左右看了一下,示意顾致远自己站好,从躺在地上的那些人身上,挑了个最近,衣服看着最干净的,走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那人,虽然不能动,可眼睛没瞎啊。 看着这个瘦小的丫头,杀气腾腾的走过来,忍不住就怂了,再看她上下打量自己的上身,就更心里发虚,不由自主的双手捂住了胸口:“你,你想干什么?” 活像要被祸害的良家妇男一般。 许宁言上前一步,“衣服借用一下。” 不等那人回过神来,双手就被提起,然后眼前一花,上身一凉,整个人就又重重地跌倒在地。 低头一看,这才恍然,自己的衣服被扒了。 顾致远的脸几乎要裂开了! 他看到了什么? 虽然知道这小丫头不是生产队说的那样老实,可,可这在大街上,就这么一只手扒了一个成年男人的衣服这种事,超出了他的心理预计。 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好。 许宁言扒下了衣服,嫌弃地撇撇嘴,手下一用力,嗤啦两下,就将一件好端端的上衣给撕成了长短不一的布条。 等顾致远回过神来的时候,许宁言已经挑了最长的布条,将他手臂刀口上面紧紧地扎住了。 那血流的速度立刻就缓慢了下来。 顾致远这才知道,小丫头扒了人家的衣裳,是给自己止血的。 到底年纪还小,做事不计后果呢! 勉强止住了血,许宁言扶着顾致远:“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顾致远流血过多,此刻眼前也一阵阵发黑,脸色也看不到什么血色,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勉力点点头:“麻烦你了,还有这些人要处理!你,你送我去医院后,到长来巷21号,去找一个叫孙周的人,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情,让他来处理!” 许宁言点点头,知道顾致远的意思,是暂时不要惊动公安了。 不过这么多人在这里,他们也没全部昏死过去,若是叫嚷着把其他人招来了,岂不是坏了大佬的打算? 既然要做大佬的狗腿子,就要想大佬之所想,急大佬之所急,帮大佬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扶着顾致远靠墙站好,许宁言上前,一脚一个,将人全部给踹晕后,又用刚才撕下来的布条,将这些人的手反剪着捆好,这才扶着几乎站不稳的顾致远出了巷子。 这一块的确偏僻,这么大的动静,她扶着浑身是血的顾致远出来,都没碰见一个人。 顾致远已经呈半昏迷的状态了,整个人大半身都靠着许宁言的肩膀,只靠一股心劲支撑着,下意识地跟着许宁言的步伐往前迈步。 半天才抬起眼皮,给许宁言指路,让她怎么走。 他指的都是一些避着人的小路,弯弯绕绕的。 也亏得原主许四丫是干惯了农活的,农忙的时候还挑过稻谷,顾致远这一百多斤的大体格她还能撑得住。 眼看医院就在眼前了,顾致远实在支撑不住,眼睛一闭,整个人一软,全部重量都压在了许宁言身上。 许宁言魂飞魄散! 大佬不会是嘎了吧? 颤抖着伸手到顾致远的鼻子下,感受了微弱的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 呜呜,吓死她了!她差点以为大佬挂了呢! 还好还好!抹一把被吓出来的眼泪,许宁言深吸一口气,既然大佬晕过去了,救人要紧,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 一把捞起大佬的腿弯,一条腿半蹲,就势往肩膀上一送,跟扛麻袋一样,将顾致远扛在肩上,一路往医院飞奔。 进了医院门口,就大喊起来:“来人啊,医生,救命啊!” 医院本就在大路边上,许宁言这扛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路飞奔,看到的人都吓了一跳。 还没进医院呢,里头就有人看到了,发出了惊呼。 等人跑进来,里头已经有医生大夫跑出来了。 看到许宁言扛着人进来,忙迎上来,就着许宁言的这个姿势,翻看了顾致远的眼皮,看了他的伤口,立刻道:“赶快送手术室抢救!” 一面前面带路,示意许宁言跟上。 许宁言跟在后头,进了手术室,将人放在了手术台上。 被护士赶了出来。 她这时候,身上也沾了不少血渍,加上她瘦小的模样,褴褛的衣裳,站在手术室格外的可怜。 就有护士上前:“你这身上也有血,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紧?” 许宁言摇摇头:“我没事,这都是他身上的血!” 护士叹息着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许宁言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也亏得有护士说话,倒是提醒了她,大佬进手术室了,他交代的事情可还没办。 她在这手术室外再担心也没用,还不如先去把事情办了,等大佬醒来也好有个交代,刷个好印象。 回过神来,看似从兜里,实际是从空间摸出一把零钱来,也没数,就塞到了护士的手里:“护士姐姐,麻烦你帮我去交费!我还得去通知他的朋友去,我一会就回来,行不行?” 这个时候的人都特别淳朴,护士见许宁言这模样担心不像是假装的,又能掏出钱来,说的也在理,也就没多想。 还为自己得到许宁言的信任而高兴呢,拍着胸脯:“妹子你放心!你快去通知他的家人朋友!我姓吴,叫吴春玉,你去通知了人就来找我,我把票据给你!到时候出院还要用呢!” 许宁言谢过了吴春玉,急忙出了医院。 在门口找了个人,问清楚了长来巷在哪里,一路小跑过去。 第22章 哭死,赚翻了! 还好长来巷离医院并不太远,穿过两条巷子就到了。 21号在巷子尾部,独门独户的院子,离左右邻居都有一段距离。 院子门虚掩着,许宁言拎起门环叩响了门:“里面有人吗?” 不大一会,里头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找谁?” “我找孙周,是顾同志让我来的。” 话音还没落,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走到了门边,门被拉开,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从里头走出来,警惕地打量着许宁言。 看到她身上的血迹后,眼神一变:“顾致远人呢?” 许宁言老老实实地回答:“他受伤被送进医院,现在还在抢救。” 孙周脸色大变,不过还能稳得住,左右看看没人,示意许宁言跟着他进了院子:“到底怎么回事?” 许宁言也不敢乱说,就怕自己说错话,只重复了顾致远的话:“顾致远同志让我来告诉你,你去黄门堰那里,围攻他的人还留了几个在那里,让你快去处理!别的我也不知道。” 孙周神色严肃,虽然担心顾致远的伤势,不过既然是顾致远特地让人带了话,自然处理这些事情更重要。 一咬牙:“行,我马上去处理!” 许宁言信已经带到,自觉任务完成,又担心医院的大佬,冲孙周点点头,扭头就跑远了。 等孙周回过神来,人已经看不到影子了。 顿时露出一抹苦笑来,他还想着嘱托两句,让那小丫头先到医院帮忙照看一下顾致远,等他办完事去医院,再好好谢谢她。 结果人家早就走了。 罢了罢了,既然送到医院了,想来应该无事,他还是赶紧去处理好黄门堰那边,不然也有麻烦。 锁上门,孙周很快消失在了巷子里。 许宁言很快就回到了医院,先去手术室门口问了一下,知道还在手术没出来。 看大佬胳膊的伤势,估计一时半会的还出不来。 许宁言找到了吴春玉,她看到许宁言忙招手让她过去。 先把住院的票据给了许宁言,交代:“已经办好住院了,缴了二十块钱,这是剩下的七块二毛,你收好,这票据也收好!” 见许宁言有些心神不定,一直回头看手术室那边,忍不住安慰了两句:“你放心是咱们院长亲自做手术呢,他可是从省人民医院下来的,外科手术可是这个——” 说着竖起了大拇指,冲着许宁言挤挤眼睛。 许宁言立刻就明白了。 不管这位院长是因为什么原因到县医院来,但医术应该没的说。 心里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还来不及跟吴春玉道谢。 就看到手术室门开了,许宁言忙走了过去。 手术室门打开,先是一个医生走了出来,看了看许宁言,似乎有几分疑惑:“你是伤者家属?” 许宁言犹豫了一下:“我是伤者的朋友,大夫,他伤势怎么样?严重吗?” 医生打量了一下许宁言,忍住了心底的疑问,里头的伤者,他看着有几分眼熟,能让他眼熟的,只能是省城或者京城的故人。 虽然昏迷了过去,可看这模样气质,就不是县城这边出生,说不得是故人的亲朋故友。 因此手术他做得格外的用心仔细。 这伤者胳膊上的伤,要是角度再偏一点,就不是失血过多的问题,而是整个胳膊以后差不多废了的问题。 也亏得是遇上他了,不然这伤者这次胳膊都断! 心里本来就一直有疑虑,出来看到许宁言在外头守着,更是多了许多的猜测。 听许宁言说是伤者的朋友,医生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回过神,吧啦吧啦地说了一堆专业术语。 许宁言提炼了一下中心意思就是,顾致远的伤势就是胳膊比较严重,缝了二十针,要好生护理照顾,伤口不能再出意外,不然会很麻烦,影响以后的工作和生活。 后脑勺也破了,也缝了两针。 腿部多处受伤,都是软组织挫伤之类的,这两天不要下地走动,休养几日,涂药就好了。 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顾致远现在还昏睡着,等醒了后,要给他补血补充营养。 许宁言都一一记在了心里,等医生说完,还重复了一遍,怕自己记错了。 医生眼神闪动了一下,点点头,扭头叮嘱了护士几句,就被人叫走了。 护士将人送到了病房,又给挂上了水,叮嘱许宁言照看着,挂完了喊她们来拔针头。 等护士出去,关上了病房的门,整个病房都安静了下来。 许宁言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中的顾致远出神。 因为后脑勺也被打破流血的缘故,整个头都被白纱布包裹住,顾致远的五官全部显露无遗。 许宁言也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楚了顾致远的长相。 皮肤白皙,英挺的剑眉斜飞,眉心大约是经常皱着的缘故,就算此刻睡着了,也能看到浅浅的川字纹。 眼窝深邃,眼睛此刻紧紧的闭着,弧度细长,左眼的眼睛上方,还有一颗小小的褐色的痣。 长长的睫毛微微卷曲,在眼睑上落下一点阴影。 鼻子很高很挺,嘴巴不像平常一样抿着,天然微微带着一点上翘,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略微显得苍白。 虽然躺着,也能看得出来脸庞轮廓,下颌线清晰分明。 是那种浓眉大眼,正气凛然,一看就国泰民安十分有安全感的帅哥脸! 许宁言一时看呆了,忍不住吸溜了一口口水,没想到大佬长得这么秀色可餐啊! 她真的,哭死!赚翻了!抱金大腿都抱了个最顺眼的! 等药水挂完,请护士来拔了针。 又是吴春玉,见许宁言什么都没准备,忍不住提醒:“这照顾病人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带粮票和饭盒了没?咱们医院有食堂,一日三餐都可以打回病房来吃。要是自家有给病人补身体的鸡鸭鱼或者排骨之类的没地方做,食堂也有专门的灶头,自己去熬汤做饭,一天给两毛钱就行。病人醒了如果没有不舒服,就可以正常吃饭了。还有他身上的衣服要换,身体要擦洗——” 第23章 必以身相许! 许宁言表示听明白了:“这些东西有的我现在去取,没有的我想法子去买,只是他要是醒来没看到人——” 吴春玉作为护士,见到这样的情况太多了,一般情况下,她们能帮的也都会帮一把。 当下就道:“你快去快回,这病房我们帮忙盯着,他醒了我们就告诉他你出去买东西了,很快就能回来!” 许宁言忙道谢不已,硬塞了吴春玉一把大白兔奶糖表示感谢。 也不敢耽搁,脚步匆匆地就往外头跑。 此刻已经是晚饭时分了,她赶得快还能到国营饭店买上两人的晚饭。 至于其他住院需要的东西,实在没办法了,只能从空间里取用。 亏了谁,也不能亏了大佬啊! 得亏许宁言脚程快,赶到国营饭店的时候,正是饭点。 晚上的供应有小鸡炖野山菌,青椒肉丝,有青椒豆皮,炒鸡蛋还有素炒土豆片。 肉菜四毛五一份,炒素菜一毛五一份,标准面粉的馒头五分一个,有成年男人拳头那么大,十分结实,米饭二两就有严严实实的一大碗,一毛钱,二两粮票。 许宁言累了这一下午,尤其是扛着顾致远飞奔进医院,又跑来跑去报信,中午垫吧的那一点包子牛奶早就消耗干净了。 闻到饭香,肚子顿时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要了一个青椒肉丝,一个炒鸡蛋,一个小鸡炖野山菌,又要了一个青椒豆皮。 考虑顾致远要补身体,把小鸡炖野山菌和炒鸡蛋给他拿饭盒装上了。 剩下的两道菜也是分量十足,青椒肉丝里大半都是肉丝,又嫩又滑,加上青椒是本地的那种带着辣味的青椒,又辣又开胃。 许宁言要了一份米饭,吭哧吭哧风卷残云一般地就着剩下的两个菜吃完了。 吃完饭后,许宁言还去要了一碗免费的面汤溜溜缝,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 给顾致远捎带了三个馒头,一并拎着出了国营饭店。 走到没人的地方,又从空间里翻找出了毛巾,搪瓷盆,还有买的那个暖壶,一起提着进了病房。 一推门,一道锐利的眼神扫了过来。 许宁言被这道眼神看得腿有些发软,这难道就是大佬的气场? 先前大佬在团结大队的时候,头发遮住了眼睛,倒是感觉不太明显。 此刻顾致远的眼神无遮无挡,让许宁言的小心肝顿时砰砰地跳得厉害。 顾致远看到推门进来的是许宁言,垂下了眼帘,再抬眼,眼里的锐利和压迫就消失了。 冲着许宁言点点头:“谢谢你救了我!大恩不言谢,以后必——” 许宁言脑子一抽,顺嘴就接道:“必以身相许!” 话一出口,就懊悔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都怪自己以前段子看多了,忍不住就接梗! 以后这毛病得改! 顾致远的眼皮一阵抽抽,神色一冷,想呵斥两句此言不妥。 可看着许宁言那做错了事的表情,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她以前过的日子,自己也知道,许家那些人能教她什么?估计是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这一句半句多学舌吧? 更何况,这丫头还救了自己一命呢,自己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呵斥她,岂不是忘恩负义? 因此神色又缓和了下来,装作没听到这句话,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托你带的口信?” 许宁言心潮澎湃,表功的时候到了。 要知道,这给大佬办了什么事,你不说,大佬日理万机高瞻远瞩,怎么会知道? 所以你得会表功!让大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给大佬留下一个好印象不是? 以后才有更多的事情让你做,更多表现的机会!时间久了,大佬还能看不到你的办事水平和能力?委以重任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强压住心里的激动,许宁言一边将手里的饭盒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一边回答:“顾同志请放心,我将你送到医院后,一点都没耽搁,就去了长来巷21号,也找到了你说的那个人。他问你的情况,我告诉他你受伤住院了!他还问我发生了什么,你没让我告诉他,我也没敢乱说,就只传达了你的意思,然后我就回来了!” 顾致远心中赞许的看了许宁言一眼,倒是个知分寸的孩子,不乱说话,也不乱传话。 虽然是个乡下的小丫头,心性却稳得住。 见到了那么血腥的场面,却能不慌不乱,也没不自量力地跑出来救人,反而冷静地想了法子,装作带公安来,把人吓跑了。 到目前为止,自己没主动提,她对自己的事情也半句都没多问。 在京城,这个年纪就有这样心性的苗子也难得。 只可惜,这样的好苗子在现在这个局势,也只能泯灭在这乡下了。 顾致远心中掠过一抹淡淡的可惜。 不过这点可惜,很快就被一阵浓郁的香味给冲散了。 扭头,许宁言已经打开了饭盒,满满两个饭盒里,一个是小鸡炖野山菌,一个是炒鸡蛋,饭盒盖子上放着三个大馒头,香得勾人。 顾致远中午就没来得及吃饭,此刻饥肠辘辘,闻着这饭菜香,饶是他这般定力,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快吃吧!我问过护士了,你醒了就能正常吃饭了!你流血过多,要多补补身子,先喝点鸡汤。明天我再去看看,有没有鱼汤,或者弄点猪肝给你吃,补血!” 这时候的病房可没有现代病房的那种小桌板可以放饭菜,让人坐在床上就能吃饭。 顾致远受伤的左胳膊,右胳膊无碍,只是也有一些擦伤。 加上腿部多处受伤,都肿起来了,也是不能轻易挪动。 因此顾致远要想吃饭,着实有些困难。 他本以为许宁言没吃饭,要她跟自己一起吃。 许宁言却说自己吃过了,这都是他的。 顾致远只得罢了,手里拿着筷子,却不好转身去夹菜,只能干啃着馒头。 许宁言看着顾致远这艰难的模样,“你行不行?要不我喂你?” 她倒是没多想,这不是大佬受伤了吗?好好照顾大佬,多刷刷好感度,将来大佬还能亏待了她? 不就是喂个饭吗?只当自己是做义工了,还能难倒她?保管一口肉一口汤一口馒头,把大佬喂饱喂好! 第24章 大佬的肾可真不错 顾致远哪里好意思让一个小丫头给自己喂饭?更何况,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自己虽然一只手不能动,这不是还有另外一只手吗?顶多就废点事罢了。 因此果断地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许宁言见顾致远拒绝,也不好强求。 她能理解,男人的好胜心!不能说不行嘛! 说自己可以的大佬,却只能一只手拿着馒头啃,旁边的饭菜实在不好夹,一不小心就掉到床上和身上了。 见大佬这个费劲,许宁言看不下去了。 琢磨了一下,让顾致远稍等,跑了出去。 顾致远不知道许宁言要去做什么,还来不及拦着,人就跑没影了,只得苦笑。 没过多久,许宁言就一阵风似的又夹着一块木板回到了病房。 将两把高背的椅子在顾致远的床边一边放上一把,然后将木板搁在了椅背上,一个简易的小桌板就成了。 再将饭菜都放在了木板上,然后冲着顾致远卖好:“这样你就能自己吃饭了!我厉害吧?” 顾致远看着许宁言跑进跑出,额头上冒出一层汗都顾不得擦,冲着自己傻乐的模样。 心里一动,语气也不由得柔和了几分:“辛苦你了,快坐着歇会吧!” 许宁言却摆摆手,她看出来了,顾致远还是有几分要面子的,自己坐旁边看他吃饭,估计他也不自在。 索性拎着暖壶:“你吃着,我出去打壶热水回来。” 说着不等顾致远说话,就拎着暖壶出去了。 这个时候的医院也没有开水房,开水也不是免费的。 拎着暖壶到锅炉房里,花了一分钱,打了一壶开水,慢悠悠地提回来,故意还绕了一个圈。 估摸着顾致远应该吃完了,才回到病房。 时间掐算得刚刚好,进门的时候顾致远刚放下碗筷。 应该是真饿了,也是不浪费粮食,三个馒头和两饭盒的菜吃得干干净净了。 见许宁言进来放下暖壶,就忙着收拾屋子。 桌板一收,放在了门后边,椅子归还原位,还打开了窗户通风,散去屋里饭菜鸡汤的味道。 又将饭盒和筷子拿出去洗刷干净了拿进来,十分的爽快利落。 顾致远等许宁言忙碌告一段落,忙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和票来,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还让你帮着垫付了住院费,又给我买了饭和菜!这些钱票你收着——” 许宁言也没客气,钱倒是不缺,就缺票。 这年代,买啥都要票!没票是寸步难行! 因此很痛快的接过了那一叠钱票:“这些我先替你拿着,你要好好补补身子,我明天一早去给你买点鱼回来炖汤,伤口保管好的快!” 顾致远缓和了神色,解释道:“这钱票是还给你的,你收好!今天辛苦你了,天色也晚了,来不及回生产队,还要委屈你就在医院暂时住一晚上。明天早上你就快回生产队去!我这里不用你照顾了!” 许宁言一愣,“那怎么行?你一个人,胳膊也伤了,腿也不方便了,要是没人照顾,你吃喝拉撒怎么办?” 顾致远脸颊一阵抽抽,这丫头说话,怎么就这么虎? 许宁言才不想走呢,大佬受伤,多么好表达忠心的机会,怎么能走?打死也不走! 一时僵持住了。 顾致远眉头皱了又皱,他此刻浑身的不舒坦,吃饱喝足了,又挂了一瓶水,这半天了,尿意汹涌。 想去厕所,可厕所还在门外走廊,他两条腿一动就疼得直冒冷汗。 本想再憋一会,可膀胱不堪重负,只憋得他坐立不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偏又不好当着许宁言说出口。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你不用管我,去护士那边问,有没有空房间,借着歇一晚上。” 许宁言本就一直在关注顾致远,看他这模样,福至心灵,一拍手:“顾同志,你是不是要解手?我扶你去!” 顾致远脸都黑了,夹着腿换了个姿势,膀胱都要爆炸了。 “你去看看隔壁病房有没有其他人,找一个人来帮忙。” 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许宁言见顾致远憋得脸色都变了,也怕憋出个好歹来,忙出去问了一圈。 可巧了,今晚病房里除了他一个男病号,其他病房都是女病号,陪护也是女同志。 护士站也不用说,都是女护士。 前头值班的医生也是女医生。 只得回来,给顾致远宣布这个噩耗。 顾致远到底抵不过生理需求,闭闭眼睛,破罐子破摔了:“那麻烦你扶着我到厕所门口就行了。” 说着就要翻身下床。 许宁言见顾致远松了口,忙上前,弯腰伸手,起—— 就将顾致远公主抱在了怀里,大步走到了男厕所门口,冲着里头喊了两声:“里头有没有人?” 没人答应,许宁言就抱着人堂而皇之地进了厕所。 顾致远整个人都炸裂开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直到被许宁言将他放在了地上,还问了他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一下子给惊醒了,“不用了,你快出去!” 厕所里只安了一个瓦数极低的白炽灯,灯光昏黄,勉强能看清脚下不掉进坑里。 许宁言不放心,叮嘱了两句:“顾同志,你扶着些墙,解完了就喊我,可千万别逞强!万一掉坑里——” “出去——”顾致远额头青筋乱跳,只说了两个字。 许宁言立刻捂住了嘴,出来了。 站在外头,还忍不住冲着里头喊了一句:“顾同志,你放心,我就在外头等你——” “闭嘴!”里头传来顾致远忍无可忍的声音。 好吧!许宁言委委屈屈的站在门口,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 哗啦哗啦半天后,又传来悉悉索索应该是系裤子的声音。 许宁言不由得心中感慨:听这声,大佬的肾可真不错的! 听着里头没动静了,许宁言又贴心的等待了几十秒,才开口:“那我进来了——” 里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许宁言又进去将顾致远给公主抱了出来。 此刻生理问题得到了解决,没那么窘迫了,顾致远本意是被许宁言搀扶着慢慢蹭着回病房。 没想到还没开口,许宁言进来抱起他就走,让他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 只得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第25章 这不行!你出去! 连眼睛也闭上了,生怕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 可看不到东西后,感官反而放大了。 他能听到许宁言的呼吸声,也能感受得到那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胳膊和手上,还能感觉到许宁言砰砰跳的心脏。 走动间,不管他怎么极力地避免接触,可腿弯处,还有穿过背握住他肩膀的那一双手臂,虽然纤细,却充满了力量。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觉到许宁言温热的体温,所有接触的地方,都似乎变得滚烫起来…… 许宁言可没那么多想法,抱着人回了病房放到床上坐好。 就忙活开了。 看顾致远身上的衣服还是受伤穿的那套,为了缝合伤口和涂药,衣服裤子都被剪得破破烂烂的。 上头还有血渍混合这泥沙,都凝固了,粘在衣服上,穿着肯定不舒服。 尤其是顾致远这架势估计还要住几天,总不能不换衣服吧? 跑到护士站,嘴巴乖甜的哄的几个护士都开心了,又一人塞了几颗大白兔糖。 这些护士就给了一套病号服,让先换上。 许宁言出去一趟回来,不仅带了一套换洗的病号服,还打了一盆水进来。 一进屋,将窗户一关,窗帘一拉,水一兑好,门一关,许宁言开口了:“脱吧——” 饶是顾致远再沉稳,听到这话,再回想起为了给自己包扎伤口,就被许宁言活生生扒了衣服的那一位,突然体会到了那一位的感受了。 忍不住将能活动的右手捂在了胸前,勉强镇定的道:“这,这不行!你,你出去!” 虽然他确实浑身不舒服,也想换一套干净衣服。 可让许宁言给他擦洗,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行! 许宁言还是个半大的丫头片子,这要是真让她擦洗了身体,就说不清楚了!他一个成年人怎么能借着受伤的理由,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 那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许宁言累了一天了,也失去了耐心:“大夫和护士交代过了,要好好照顾护理你!你这身上的衣服都是血和泥沙,不换掉感染了怎么办?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叽叽歪歪的?你被我抱过也扛过,我落水你也救过我,咱们这是过命的交情了,我都不在乎,你还在乎这个?” “你快点,这暖壶就一个,一会我还要打水洗澡呢!再耽误下去,人家锅炉房的都回家了!” 说着上前了两步:“你不脱,我就给你脱了!” 顾致远揉揉额头,其实这个澡真不是非洗不可!他也不会因为没换衣服而加重感染。 可看着许宁言累得都快站不稳了,还只关心他的样子,默默地吞下了这句话。 想了想,试探着:“把帘子拉上,你在那边把毛巾投好了递给我,我自己擦!”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许宁言点点头,唰一下子将帘子拉好,然后将毛巾打湿拧干后,从帘子这边递给了顾致远。 顾致远接过温热的毛巾,先盖在脸上,毛孔一下子就打开了,整个人都舒坦了。 捂在脸上一会,又把脸擦好,将毛巾从帘子后递出来。 然后让许宁言等一会,他在帘子后,悉悉索索地开始解扣子。 顾致远自以为隔着帘子看不到,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灯光投到了帘子上,看得一清二楚。 折腾了半天,扣子好不容易解开了,许宁言不等他发话,就又投好了毛巾,递给了他。 顾致远也只能胡乱随便擦了几下,后背就擦不到了,够了好几下没够着,只把脖子擦了擦。 似乎还想再试一下,结果扯动了伤口,忍不住抽气了一声。 许宁言实在看不下去了,当下一把扯开了帘子,一言不发地开始扒拉顾致远身上的上衣。 顾致远虽然只有一只能活动的手,也努力地揪住领口,誓死捍卫自己的贞洁。 许宁言朝天翻了个白眼:“顾同志你放心,你救我一命,就是我再生父母!我给我爹擦个背,坦坦荡荡,有什么可让人说的?放心,你下半身我留给你自己擦洗,你难道还不放心?难不成顾同志你有什么别的想法不成?” 顾致远心好累! 只能含泪喜当了爹一回,总不能说自己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何况人已经冲进来了,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到了。 更不用说,这丫头还抱着自己去上了厕所,再怎么撇也撇不清了。 索性一闭眼,任由许宁言去了。 只是心头隐约的不痛快,他就算年纪比这小丫头大些,也没大到能当爹有这么大的女儿吧? 许宁言见顾致远听天由命的模样,再看看他敞开衣襟下,不出意料,是瘦削的胸膛。 腹部也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并不夸张。 难怪穿着衣服看起来格外的清瘦,尤其是那腰,扎着皮带,真真就是她以前看过那个一枪遮半腰的再现。 这要放在穿越前,大好的机会,高低她得摸上两把,试一下手感。 不过眼前这人可是大佬,只可远观不能亵玩! 偷偷吸溜了一口口水,许宁言稳住心神,三两下就帮着顾致远把上衣脱了,麻溜地给擦洗了后背,手臂,尤其是手指。 穿越前她曾经在医院照顾重病不起的父亲好几个月,擦洗身体,按摩,抱着他坐轮椅下楼散心,都是她亲手料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既快又轻巧地将顾致远上身给擦洗干净,又将病号服给他套上了。 顾致远闭着眼睛,只感觉到温热的毛巾在自己身上擦过,而那双手并没有和自己有多少身体接触,只不过偶尔有温软的指腹轻轻的划过自己的皮肤,带起一阵酥麻麻的痒意来,让他忍不住绷紧了浑身的肌肉。 许宁言完全不知道顾致远的难受,感叹了几句这肌肉可真紧实后,示意他脱掉裤子。 自己出了帘子,背转了过去。 顾致远看许宁言转过去的身影,落在了帘子上,立刻就回想起自己方才解开扣子的模样估计也同样映在了帘子上,让她看了个干净。 脸又黑了! 他这辈子的人,在今天都丢完了! 接下来全程板着脸,在被子里脱下了裤子,随便擦了两下,艰难的套上了裤子,躺在床上,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第26章 查一查比较放心 许宁言也确实累了,见顾致远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说话,只当他累了。 收拾了他换下来的衣服,带着毛巾暖壶和一盆子洗澡水出去了。 病房门关上了,顾致远才偷偷地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阖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宁言推门进来,带着一股肥皂的气息。 顾致远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就看到许宁言也换了一套衣裳,手里端着盆,拎着暖壶,盆里只放着他刚用过的毛巾,用肥皂洗得雪白。 拿衣架将毛巾挂在了床头上。 又往饭盒里倒了半饭盒的开水晾着,让顾致远晚上渴了能有水喝。 然后就关灯爬上了隔壁空着的床,和衣而卧,没一会就打起了小小的呼噜,睡沉了。 同一个屋里突然多了一个人,顾致远虽然又困又累,可却怎么都睡不着。 借着窗外的月光,闻着床头毛巾的肥皂味,听着旁边的小呼噜声,渐渐地也有了睡意,只是睡前,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许宁言恐怕只买了一个盆和一条毛巾,那她也洗澡了,会不会跟他…… 来不及深想,就陷入了沉睡中。 等到他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了。 是被护士查房给吵醒的,醒来的瞬间,还有一点懵,不过马上就回过神来。 身边许宁言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他忍不住看了隔壁的床铺两眼。 护士看到了,以为他在找人,“你那小妹妹看你睡得香没让叫醒你,给你把早饭打好了,让我们看着你,她说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给你买条鱼炖汤。” 这个碰碰运气,大家心知肚明,就是去黑市了。 医院附近不远处的小树林,有个黑市,那些乡下自家养的鸡鸭,生的蛋,还有打的鱼之类的,都会往这里卖。 这也是许宁言拿一包瓜子,跟食堂大厨的徒弟打听出来的。 顾致远本来还担心看到许宁言会尴尬,没想到直接就没见到人。 扭头看到旁边柜子上,一饭盒小米粥,两个馒头已经被掰开,里头夹满了咸菜,还是温热的。 垂下了眼睑,默默地吃起了早饭。 护士也没多说,只说等完早饭后,去喊她们来给他挂上水,就出去了。 没多大一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房门被一下子推开,孙周一脸胡子拉碴急匆匆走了进来。 神色焦急,不掩担心。 看到顾致远后,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他喝两口粥,将饭盒放下,又拿馒头啃上两口,悠哉乐哉的模样,才有心思调侃两句:“哟,这住院了,日子倒是过得比一般人都滋润呢!连馒头都给你放好咸菜了?什么时候医院服务这么好了?够细心的哈——” 顾致远抬眸看了孙周一眼,不答反问:“事情都解决了?” 说到正事,孙周表情也严肃起来:“都处理了!我带人去的还算及时,那些人还都在原地昏迷不醒!已经全部抓起来了,就看这次能不能从他们嘴里撬开点东西,顺藤摸瓜了!” 顾致远点点头:“公安那边打好招呼了吗?” “这个你放心,我连这点事还办不好?若没打好招呼,只怕昨晚上你就要被带走了!”孙周拍着胸脯道。 顾致远神色还是没有放松:“这次逃走了三个人,要尽快把他们都抓住!不然走漏了消息,只怕又要前功尽弃了!” 孙周揉了揉青黑的眼眶:“看到劳资这眼眶没?昨天一夜没睡,带着兄弟们追上去,搜了一夜的城也没找到逃走的那几个人,估计已经离开县城了!我已经通知人在附近的县城村庄搜查了!” 顾致远见孙周安排妥当,也就不说话了。 倒是孙周这才问起具体情况来:“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他们发现的?而且那个报信的小姑娘是怎么回事?你伤得严重不?” 一连串的问题甩了出来。 顾致远回答了前两个问题,对伤势也是轻描淡写的一提而过。 倒是对报信的许宁言讳莫如深,十分回避。 孙周跟顾致远那可是多年的关系,一看顾致远这回避的态度,倒是来了兴趣。 嘿嘿一笑:“你不说,我自己会打听去!正好没吃早饭,去食堂买点吃的!” 说着,甩着手就出去了。 顾致远没有拦着,他知道,孙周这是怀疑许宁言那丫头送信和救自己,有没有其他目的,所以要亲自去调查一番。 他虽然知道许宁言的来历,可昨日的事情太过凑巧了,他到县城办事,除了团结大队的大队长,别人都不知道。 他说的也是到公社,无人知道他来县城。 许宁言怎么会来县城?又这么巧地在关键时刻救下了他? 太多的巧合,那就不是巧合了! 还是查一查比较放心! 没过多久,孙周就嘴里叼着一个馒头,手里还拿着两个,慢悠悠地晃进了病房。 顾致远此刻已经挂上水了,正静静地看着窗外发呆。 见他进来,不用说话,只一个眼神就知道,许宁言应该没有问题。 顾致远自己都没察觉,自己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孙周却眼尖地发现了顾致远那一瞬间的放松,难得看到他有这样外露的表情。 “我可听说了,昨天你是被那个小丫头哭着喊着扛进医院的?说是还没进医院,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喊救命!最后也是小丫头把你扛进手术室的?”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 这话要是传出去,只怕要笑掉那些兄弟们的大牙,顾致远居然也有今天? 只可惜,他咋就没亲眼看到呢? 顾致远淡淡的看了孙周一眼没说话。 孙周咬一口馒头,上下打量着顾致远,然后才笑眯眯的道:“昨天给你擦洗身体,换衣服的不会也是那个小丫头吧?” “我本来还担心你在医院没人照顾呢,问了护士才知道,你这小日子,过得可比咱们舒服多了!人家小丫头昨天给你打了鸡汤和炒鸡蛋回来给你补身体不说,今天一早上打了早饭,又去黑市给你买鱼去了!啧啧,你这家伙,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第27章 你自己不在乎,可我在乎 顾致远皱起眉头,轻声呵斥道:“别口没遮拦胡说八道!小丫头还小,可别坏了人家的名声!” 孙周嗤笑一声:“在乡下,十六岁的姑娘就可以嫁人了,哪里小了?而且人家给你擦身体,换衣服,洗衣服,这么巴心巴肺地照顾你,要说她没看上你,对你没意思,我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尿壶,你信不信?” 顾致远辩解:“那是因为我救过她一命——” “这可不就是那书上说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就算你救了人家小姑娘一命,可小姑娘这次也救了你一命!你们这是以命抵命了!那小姑娘咋还这么殷勤小心地照顾你?别是被你这家伙的相貌给吸引了,所以才——” 说着冲顾致远挤挤眉毛,剩下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大家都明白。 顾致远本想反驳,话到了嘴边,想起许宁言那脱口而出的以身相许。 那话就又咽了回去,这丫头不会真抱着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念头吧? 所以之前因为自己救了她,她为了维护自己,跟村里的其他孩子对峙,连自己的堂弟都没放过? 分家后,还特意搬到他的旁边要做他的邻居? 那每天一碗的绿豆汤没被自己接受后,又想着法子半夜出去偷鸡蛋也要给自己做早饭?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也来到县城,还碰到了自己被围攻,可如果不是真想嫁给自己,她一个乡下丫头也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不是? 更不用说,这一顿饭,有鸡有蛋都给了自己,她自己一口都不吃的行为。 顾致远又不是真傻,自己虽然没谈过恋爱,可也看过别人谈过。 谈恋爱的小年轻们,谁不是想将自己最好的东西留给对方,自己吃糠咽菜都可以? 还有一点都不避嫌地给自己擦洗身子,还给自己洗衣裳,用同一个盆子,同一条毛巾! 这点点滴滴,桩桩件件,无一不表明了许宁言那丫头含蓄又炙热的感情。 顾致远陷入了沉思中。 孙周嘴角挤出一抹坏笑来,这家伙,下乡居然也惹上了桃花债,这下可有得笑话看了。 等许宁言拎着一条黑鱼进病房的时候,就刚好看到这一幕。 一时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去好。 孙周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许宁言,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笑来:“小丫头回来啦,哟,这是买了一条黑鱼啊,啧啧,老顾啊,你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顾致远眼神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就让他住了嘴。 然后看向了许宁言,和她手里拎着的那一条足有两斤重的黑鱼。 叹了口气,“花了不少钱吧?我让孙周给你!” 说着看向孙周。 孙周一愣,回过神来,马上开始翻裤兜。 许宁言连忙摆手:“不用,你昨天给钱了,还没花完呢!” 孙周在一旁抖着腿笑。 顾致远皱皱眉头:“我受的这点小伤,不用这么麻烦!这鱼你自己带回去补身体吧!” 许宁言急了,大佬你不在乎你自己的身体,我在乎啊! 好容易抱到一条金大腿,自然希望金大腿长命百岁,屹立不倒! 这受伤了要是没养好身体,金大腿中道崩卒了咋办? 她再去哪里找这么粗的金大腿去? 一下子不由自主地就提高了音量:“那怎么行?你昨天血流了那么多,都昏过去了!而且医生也交代了,要好好休养!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就算你自己不在乎,可我在乎啊!” 说到这里,看到顾致远和孙周一下子睁大的眼神,意识到自己最后这句话说得有些冒昧,容易让人误会了。 忙往回找:“那,那什么,我的意思是,你这条命是我救的!你要是不好好休养身体,对得起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你吗?我没,没别的意思。”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倒是有点欲盖弥彰,越解释越说不清的意思。 看小丫头那急得满脸通红的模样,孙周冲着顾致远挤眼睛:桃花运还是桃花劫啊? 顾致远没想到许宁言这丫头,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到了无法遮掩的地步了。 他自认为识人无数,这真情假意还是看得清楚的,小丫头那一瞬间的着急担心做不得假,让人动容。 只是他动容过后,就立刻冷静下来,自己注定无法回应这份感情。 先不说他的身份问题,就是年龄也差距太大。 而且小丫头年纪小,以前在家庭中没有得到过温暖和爱护,估计是错把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和感动,当作了男女之间的倾慕。 自己不能因为她分不清,而趁人之危。 以后要是小姑娘渐渐长大了,有了真正的喜欢的人,可怎么办?岂不是毁了小姑娘一辈子? 先不说小姑娘如今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就是不是,作为一个成年的男人,也不能干这种事! 想到这里,顾致远吸了一口气,这个恶人还得他来做,不能让小丫头再糊涂下去了。 当下正了正脸色:“许宁言同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还有你昨天和今天的照顾!你看,我朋友也来了,我有人照顾了,就不麻烦你了!” “而且你昨天从生产队出来,这一天一夜没回去,只怕大队长那边也要担心。你还是快回生产队去吧!” “你这两天的照顾,还有垫付的钱和票,等我回生产队之后,再还给你!你买的这些东西,已经让我用过了,你放心,我回去后也都补一份新的给你!” 许宁言听明白了,顾致远这是不用她照顾了。 顿时一脸失落,唉,大佬这是还不相信自己啊! 顾致远看着许宁言失落的表情,还有几句更绝情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只得冲孙周使眼色:“你送许宁言同志去车站,帮她把票买了!” 这是要孙周盯着许宁言上车回公社去。 孙周心里暗叹了一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老顾果然还是那铁石心肠啊! 嘴上却不耽误:“许同志,走吧,我送你!” 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宁言知道不能跟大佬对着来,想了想,“我知道了,我去收一下东西,马上就走。” 说完提着鱼转身出去了。 第28章 你就忍着吧,该! 孙周跟了上去。 顾致远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出了一会神。 没一会子许宁言又转回来了,后头跟着孙周,仗着许宁言看不到,跟顾致远挤眉弄眼的笑。 许宁言手里的黑鱼没了,多了一套半干的衣裳,还提着他昨天换洗的衣服。 进来之前许宁言已经想明白了。 俗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要刷大佬好感,不在这一天两天的功夫。 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大佬总要回生产队的。 到了生产队,可就是她的天下了!除了她还能有谁去照顾帮助大佬? 那岂不是妥妥的个人表现高光时刻? 那还失落个啥?整个人都充满了干劲好吗? 一边将顾致远的衣服挂在了窗户边上,一边笑盈盈地叮嘱道:“顾同志,鱼我已经交给食堂的大师傅了,让他帮忙炖个汤,一会让孙同志去取就行了。黑鱼汤对伤口恢复最好,你要记得喝!我一会就回生产队去,你有没有话要我带给大队长的?” 看顾致远受伤都不着急的模样,估计这次来县城是跟大队长打过招呼请过假的,许宁言才有这一问。 顾致远想了想:“那麻烦你跟大队长说,我受伤了还要请几天假,恢复一点了就回去!” 许宁言点点头:“那你安心休养!我回去跟大队长说,他人好,不会计较的!我早点回去也好,回生产队给你换几只母鸡,再托人打几条鱼,保管你回去营养也跟得上!” 说完,裹好了自己的那套衣服,冲着顾致远挥挥手,就往外头走。 孙周没急着跟上去,摇摇头叹了口气:“唉,要是有人这么对我,劳资命都可以给她!只可惜了,碰到你这么一个铁石心肠的,可怜小丫头被拒绝了还要强颜欢笑——” 丢下这句话,孙周转身跟了出去。 留下顾致远一个人,本来应该心情轻松的,好歹将许宁言给送走了嘛。 可最后孙周的那句话,让顾致远如芒在背,怎么都不得劲。 等孙周走了,一下子就坐起来,开始反省自己,真该死啊! 那还是个小姑娘呢!自己说话怎么就不能更婉转一点?或者等没人的时候,再跟她说清楚?为什么非要当着外人的面说呢?小姑娘脸皮薄,天知道得多难受? 这头孙周将人送到了车站,掏钱买了票不说,眼看中午吃饭的时候了,在许宁言等发车的时候,离开了一会,回来的时候,提了一大包东西,塞给了许宁言:“谢谢你救了老顾,这点东西路上吃。老顾这人啊面冷心热,他那话可都是为你好!许同志,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许宁言眨巴眨巴眼睛,不太明白:“孙同志,顾同志是个好人,我知道!不用以后,我现在就明白的!” 孙周:“……” 当他什么都没说。 一言难尽的摆摆手,看着客车带走了许宁言。 这才回到医院。 刚好赶上药水打完,护士拔了针。 孙周扶着顾致远先去了趟厕所出来,将人放在了床上,就急忙又去食堂打饭菜,将鱼汤给端回来。 毫不客气地先给自己舀了一饭盒尝了一口,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小丫头果然没说错,这按照她给的法子熬出来的鱼汤果然不腥,真鲜——” 扭头看到顾致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忙给顾致远也盛了一饭盒,特地将鱼头放在饭盒里:“吃鱼头,鱼头补脑!” 顾致远冷哼了一声:“我看你才要补脑!先打水给我洗手!” 孙周嘀咕了一句:“臭毛病!” 到底放下碗筷,去打水回来,给顾致远投了毛巾擦手。 他毛手毛脚地随便糊弄了两下,就算完事了。 顾致远只觉得没擦干净,哪里像昨晚许宁言给他擦手指,掌心,每一根手指头都仔细擦拭…… 不能再想了! 顾致远黑着脸,想要喝汤呢,满满的一碗,也不好端。 孙周还没眼色,只顾着自己吃。 这知道的是他来医院照顾自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医院混病号饭吃呢! 顾致远只觉得从许宁言走就在心里堵了一口气,越堵越难受。 指望孙周还不如指望自己,开口让孙周按照昨日许宁言一样,给他搭了简易桌板,把饭菜端上去,总算吃着了饭。 孙周去还瓦罐洗饭盒,忙完回来,顾致远又觉得屋子里味道大,让他开窗户透透风。 孙周一边开窗户,一边翻了个白眼:“就你破事多!” 才坐下,顾致远又让孙周给自己凉上一饭盒开水,等下午渴了好喝。 水才凉上,顾致远就皱皱眉头看着饭盒里飘起的油花和闻着淡淡的鱼腥味:“饭盒没洗干净!” 孙周:劳资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忍不住吐槽:“谁住院像你这样讲究啊?你这么挑剔,谁伺候得来?” 顾致远冷笑一声:“自己邋遢还嫌弃别人?还天天说自己是城里人讲究,连乡下小同志都不如!” 孙周跳脚:“是谁?劳资怎么不如乡下小同志了?” 看顾致远只冷笑不说话的模样,他悟了。 将手里的饭盒往桌上一顿,嘲笑道:“是许同志吧?可惜,人家许同志不是被你赶回生产队去了吗?如今可就我这个大老粗了,你就忍着吧!该!” 顾致远脸黑了。 只说许宁言这边,抱着孙周买的一大包东西,路上也不好打开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摇摇晃晃的到了公社,下车后寻了个没人的地。 打开一看,喔嚯! 里头有一斤大白兔奶糖,一斤鸡蛋糕,一斤江米条,还有一斤饼干和一包红糖,一包白糖,还有两个白糖的锅盔! 也不知道孙周从哪里搞来的。 白糖锅盔闷在包里这半天,已经软塌塌的,不如刚出锅的焦脆。 许宁言干脆放回去,等着晚上回去放在炉子上烤一烤当晚饭吃。 至于午饭,看看四周没人,从空间里偷渡出一份自热的米饭扒拉,看着太阳没那么大了,才慢吞吞的往团结大队走。 路上没碰到几个人,一直到了生产队外,许宁言才将存放在空间里的东西给拿出来背上。 铁锅一口,锅铲,还有零碎的油盐酱醋之类的,都放在一个背篓里。 一进生产队,此刻已经是快要下工的时候,刚走到岔路口,迎面就碰到了几个半大的孩子,正是上次去欺负顾致远,被许宁言给怼回去的那几个。 第29章 私奔的四丫回来啦—— 许业卫也在其中,看到许宁言都是一愣,扭头就跑,边跑还边喊:“奶奶,小姑,跟黑五类私奔的四丫又回来啦——” 今天生产队安排的活大部分都在附近,听到这一嗓子,不仅许家人抬起头看过来,附近干活的,也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许宁言虽然没太明白,怎么自己请假出去,不过一夜的功夫,就变成自己跟人私奔了。 不过她才十六岁,这脊椎都还没彻底发育完全呢,可背不起这么大一口黑锅。 当下果断地夺过旁边一个孩子手里的泥炮,甩手就砸向了许业卫。 奔跑中的许业卫还在得意,这次他跑得快,许四丫背那么多东西,肯定追不上。 就听到一阵惊呼声,然后有什么东西砸中了他的膝盖弯,他膝盖一软,收不住去势,扑通一下子,五体投地的趴在了地上。 脸部着陆,在地上滑出了一截,才停了下来。 只觉得浑身,尤其是脸部剧痛,一张嘴,两颗门牙合着血掉了下来,顿时吓得嗷呜一嗓子就哭嚎起来:“窝滴牙,窝滴牙——” 许家人离得近,许业军几兄弟见了,丢下手里的东西拔腿就往这边跑。 不过也敌不过许宁言速度快。 她一泥炮砸中了许业卫后,几步上前,此刻正一脚踩在了许业卫的背上,冷笑道:“活该!让你嘴巴贱,胡说八道!” 许业卫被踩得动弹不得,还嘴硬:“你……你就素细奔——” 许宁言见他说话漏风,也懒得问他,扭头看向旁边那群熊孩子:“怎么回事?说!” 许宁言的眼神一扫过来,旁边的那群熊孩子瑟瑟发抖,许四丫居然这么狠?亲堂弟都没留手,那要是对付他们,岂不是更凶残? 齐齐大退了几步,也不敢走,老老实实地回答:“昨天你跟队里请假说去公社,然后一夜没回来!许珍珠带着人去你住的地方看了,没看到人,那个牛棚的黑五类分子也不见了!大家都,都说你们是私奔了!” 许宁言就知道,跟许珍珠脱不了关系。 忍不住骂了一句:“放屁!她许珍珠才跑到公社去看野男人去了呢!” 这话刚好被赶来的许家人听到,苗翠花尖声扑过来:“放你娘的狗屁!你个小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家珍珠是去照顾病人去了!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你这是跟人家黑五类私奔,人家黑五类都不要你,灰溜溜地跑回来了吧?” 许宁言一把薅起地上的许业卫,将人推到了苗翠花怀里,撞得苗翠花一屁股跌坐在地,祖孙两人滚作了一团。 许家人吓得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苗翠花和许业卫给扶了起来。 赵桂兰看到自己的幺儿嘴里脸上糊满了血,几乎没晕死过去。 她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幺儿,眼见他吃了亏,哪里肯罢休。 一边哭一边骂,让许金来给自己儿子报仇出气。 许金来那是心有余力不足啊,还记得许宁言为了分家那疯狂的模样呢,只嘴上吆喝着,脚却半步不肯上前。 正闹腾着,大队长和支书得了消息赶来。 板着脸劈头盖脸地将所有人都骂了一顿。 又使出了扣工分这个不二法宝,将人都驱散,让他们各回各家去了。 许宁言也想溜,被大队长和支书给叫住了。 不等两人问,许宁言就十分老实地交代了昨天为何没回来的原因。 特意详细阐述了遇到许银来俩口子的事情,又夸大了那位马厂长的贡献,将他给自己的钱和票都多说了些,这样自己如何有钱有票买到这些东西,就说得过去了。 果不其然,大队长和支书都信了。 不然许宁言这分家就分了那么点钱,哪里有钱买到这些东西回来? 支书心细,倒是多问了一句,那怎么昨晚没回大队住在哪里?要知道没开介绍信,招待所都不收的,她一个单身姑娘,昨晚也不知道怎么过的? 许宁言趁机就将看到顾致远受伤,将他送到医院去抢救,然后耽搁了回来的时间,只能在医院凑合了一宿的事情,春秋笔法的说了。 顺带将顾致远的话也带到了。 大队长和支书听说了,也吓了一跳,这顾致远可是上头叮嘱过,让他们多照顾的。 因为顾忌顾致远的成分,这次顾致远请假,他们只口头批假,没开条子。 真要出了什么事,他们也要担责任的好吗? 又追问几句,听着许宁言说没有大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再看许宁言,想着这丫头昨儿个救人,在医院估计也吓坏了。 一早上又赶回来,确实挺辛苦的,看着都快站不住了,也就挥手让她快回去歇着去,这两天反正也没什么活,也不着急上工。 许宁言确实是累得不行,也就顺从地背着背篓往小屋赶。 没走出两步,被支书叫住了,犹豫了一下才道:“昨天你小姑,呃,珍珠带着人去你屋里找你,没看到人,又看到大门锁上了,想砸了锁进屋去,被大队里那只癞皮狗拦住不许进去,珍珠还被咬了一口,癞皮狗也被许家人打伤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许宁言一听,拳头立刻就捏紧了! 沉下脸,拔腿就往小屋跑。 小屋门上的锁还牢牢地挂着,但是门口一片狼藉,本来垒好的碎石院墙,被拆得乱七八糟,石头滚落了一地。 门上有几个大脚印,还有石头砸过的痕迹。 门口还有一滩血,也不知道是许珍珠的,还是癞皮狗的。 强压着怒火,许宁言打开了门,先将背篓给放下了。 还好狗腿子给力,凭一狗之力,愣是没让许家人进来,屋里还跟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许宁言担心狗腿子,这可是看家守户的大功臣,也不知道伤到哪里了,严重不严重? 将门一关,也顾不得收拾院子里的狼藉,一边喊着狗腿子,一边往后头山里去寻。 大队里的人都知道那癞皮狗白日里都是在后山,若是要躲起来,肯定也会躲在山里。 平日里它身强体壮的,还能在山里抓兔子野鸡养活自己。 这受了伤进山,别不会被别的野兽给吃了吧? 若是狗腿子真出了事,许宁言定要让许家人受教训不可。 一边喊着狗腿子,一边往山里头走,满山就只听到许宁言的声音。 第30章 造谣一张嘴 眼看太阳西沉,后山林木茂盛,渐渐暗了下来。 许宁言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知道不能再往山里去了,不然天一黑,山里可危险得很。 正犹豫是不是下山的时候,旁边一从灌木丛悉悉索索的,好像有什么东西。 许宁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那灌木丛。 就看到狗腿子顶着半脑袋结块的血痂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冲着自己摇尾巴。 许宁言眼圈一热,咧开了嘴,冲着狗腿子招手:“狗腿子,你还活着太好了!” 狗腿子慢慢的走到许宁言身边,发出低低的呜呜的声音。 许宁言蹲下来,试探着伸手,查看狗腿子的伤势:“你别怕,躺着我给你检查一下伤势好不好?” 狗腿子先是往后躲了躲,又站定了,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许宁言,温顺的躺了下来,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地面。 许宁言心中一定,狗腿子这是允许自己触摸它了。 低头仔细检查了半天,狗腿子的头被打破了,还好血已经止住了。 身上还有或多或少的伤口,也不知道是在山林里被刮伤的,还是被许家人打伤的,反正都被许宁言算在了许家的头上。 看狗腿子没有大碍,许宁言松了一口气。 从空间里摸出两颗煮好的鸡蛋,剥开后喂给狗腿子吃了,才带着它抄小路下了山。 回到小屋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许宁言打开门,示意狗腿子进去后关上了门。 她得给狗腿子清洗包扎伤口,免得伤口感染。 又从空间里翻找出蜡烛、剪刀、生理盐水、还有碘伏、纱布和棉签来。 将蜡烛点燃,借着烛光,给狗腿子将受伤部位周围已经凝结成块的毛发给剪掉后,再用生理盐水给冲洗干净伤口。 最后才涂抹上碘伏,又裹上了纱布。 整个过程中,狗腿子都十分的温顺,即使许宁言拿着剪刀剪他的毛,冲洗伤口的时候痛得低低的呜咽,也没动一下,更没有反口就咬人。 等到伤口包扎好,更是摇着尾巴围着许宁言打转。 许宁言笑着摸了摸它的背,“谢谢你帮我守住了大门,晚上奖励你吃大骨头!” 说着收拾好了屋子,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做饭也来不及了,她累了这一天,也懒得做了。 反正也没有外人,直接从空间里给狗腿子拿了两根大骨头丢给他去一旁啃着去。 自己捞出两份牛排啃了,又痛快喝了一碗银耳汤,随便洗漱了一下,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还是被狗腿子的叫声给惊醒的。 睁开眼,就看到狗腿子警惕地冲着门外,从喉咙口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然后就听到有人敲门:“四丫姑姑,你在家吗?” 是大队长小孙子铁柱的声音。 许宁言心里疑惑他怎么来了,莫非大队长有事找她? 一面扬声冲着外面:“我在家呢,你等一下!” 说完,翻身起床来开门,一看外头,太阳都到西边,已经是下午了。 她居然睡过头了,误了上工? 开了门,铁柱也没进来,站在门口冲着里头喊:“四丫姑姑,我爷爷让我来通知你,这两天你就不要去上工了,把院子收拾好,休养两天——” 许宁言一愣,大队长他们可是连平日里社员请假都有不批的时候,怎么会主动让她休息? 见铁柱说完,扭头就要跑。 忙喊住了他:“铁柱你先别走,来,你把话说清楚了,给你糖吃!” 从兜里摸出一块大白兔奶糖来,冲着铁柱晃了晃。 铁柱眼睛一亮,本来已经跑出院子的小脚丫又飞快地倒腾回来。 “四丫姑姑,这是什么糖?” 许宁言冲着铁柱露出一个狼外婆的笑容:“这是大白兔奶糖,城里人才吃的,比水果糖可好吃多了!” 铁柱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就要踮着脚去拿糖。 许宁言却把手抬高了,让铁柱拿不到,笑眯眯的道:“想吃糖,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铁柱眼珠子和脑袋只跟着糖打转,“四丫姑姑,你想问啥?” “你爷爷怎么突然不让我去上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铁柱忙回答:“这个我知道,大队里都传遍啦,说四丫姑姑你跟牛棚的顾同志私奔,在县城被姑姑你亲爹妈看到了,他们把顾同志打了一顿,打得顾同志都住到医院去了!顾同志挨了打生气了,不要你了,所以四丫姑姑你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现在大家都说四丫姑姑你坏了名声,成了黑五类都不要的破鞋了!那个黑五类要是不娶了你,你以后就嫁不出去了!谁家都不会要你了!” “还有人说要开批斗会批斗你!说你作风不正啥的?我爷爷跟我奶奶说你是冤枉的,只是如今大家都在说你,要是你去上工,肯定要被人唾沫淹死!所以让你这两天不要上工了!免得出人命!” “还让我告诉你,这两天不要出门,晚上睡觉也警醒些!” 许宁言一听就知道,这恐怕是许家的手笔。 要知道虽然自己跟许家断亲了,可在外人眼里,说起她来还是许家的四丫。 这种自家人传出来的黄谣,在乡下人的眼里,那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不然谁没事传自家的闺女搞破鞋?多丢人! 俗话说得好,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尤其是这种男女之事,更是说不清楚。 乡下人一年也没个啥娱乐,最爱听的就是这种男女风月的八卦。 原主的记忆中,十里八乡就有不少因为这种流言蜚语发生的悲剧。 所以大队长这是怕她想不开,也闹出人命来,才让她不要去上工。 只是她这不上工,恐怕在那些人眼里,就是心虚没脸见人了。 当然若是她去上工,迎接她的就是大队里那些长舌妇们的唾沫星子了。 若真是一个普通的孤零零的被分家断亲的小姑娘,恐怕此刻都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许宁言不怕啊,这些流言蜚语对她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 她只发愁,这大佬回来要是听到生产队的人都在传自己和他的黄谣,绝对会生气! 要是误会自己对他有觊觎之心,那就完蛋了! 得想法子,在大佬回来之前,把这该死的黄谣给杜绝了才好! 心里琢磨着,脸上还笑着跟铁柱道谢:“行,我知道了!你回去替我谢谢大队长!” 又抓了一颗糖递给了铁柱,目送他一蹦一跳地离开,眼神顺便往牛棚一扫,就看到牛棚门口,顾致远正推开门,从里头慢慢的走出来。 听到这边的动静,扭头看过来—— 许宁言瞪大了眼睛: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31章 私奔的顾同志也回来了 顾致远昨日许宁言走后,在医院里是越呆越不自在。 孙周有事,不可能全天候守在医院照顾他,蹭了个病号饭,拍拍屁股就走了。 也恰好,隔壁床在许宁言走后没一会,就住进来一个病号。 病号一个人,照顾的家属就三个,一问是一家四口,爹病了,丢下两个孩子在家不放心,索性当妈的带着两个半大的小子都来医院照顾。 那家当妈的见孙周要走,只留顾致远一个人不放心,倒是主动热情地提出来帮着照看顾致远,让孙周忙自己的去。 孙周也没多想,这个时候大家看到对方有难处,搭把手也是常有的事,也就答应了。 那家大儿子看着七八岁了,能跑腿,就让他帮着跑腿照看顾致远上厕所,打洗澡水和打饭。 活不多,也不用怎么照看,一天给三毛钱。 隔壁床一听,满口子的答应,拍着胸脯保证绝对给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孙周这才放心地走。 可他放心得太早了,这隔壁床一家子就不是省油的灯。 当着孙周的面说得好好的,三毛钱也到手了,等他一走,却变了模样。 要上厕所,半大的小子毛手毛脚的将人扶着去,也不顾忌他的伤口,连拖带拽地,伤口都差点没扯裂。 这也就罢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孙周走之前留下足够的粮票和钱了,打回来的饭菜,饭少了一半,菜里的肉都被挑干净了,还翻得乱七八糟,看着就让人食欲全无。 顾致远就算没有洁癖,看这饭菜被人动过,那半大小子嘴边和手里的油都没擦干净,也吃不下去啊。 那两个半大小子的妈一看顾致远不吃,就自顾自的说什么既然顾致远不吃,不能浪费粮食,她们好心点,帮着解决之类的话。 不等顾致远同意,那家小儿子就跑过来就将饭盒直接拿过去给吃光了,连饭盒最底下的肉汤都没放过,拿舌头舔了一遍。 吃完后,饭盒就随便拿水涮涮,油腻腻的就丢在了桌上。 顾致远自认为城府忍耐性还算不错,又看那一家子确实估计生活窘迫,闭着眼忍了。 大不了这饭盒他丢给孙周用,再买上两个崭新的赔给许宁言也行。 可没想到,到了晚上,他让那家大儿子打水来擦澡,敷衍潦草也就算了。 给他擦洗完后,那家得寸进尺,说自家也没带暖壶和瓷盆毛巾啥的,开口就说不嫌弃顾致远用过的,让借给他们家也用用。 顾致远脸立刻就黑了,断然拒绝。 饭盒能丢给孙周,可这毛巾,他想起这毛巾也许许宁言昨天用过,本就浑身不自在,哪里还能让别人碰。 那家本以为顾致远好说话,结果碰了个钉子。 那家大儿子恼羞成怒,摔摔打打的就要拿盆子和暖壶出气。 顾致远只一句话,这都是昨天才买的全新的,摔坏了原价赔偿! 那家当妈的才慌了神,扑过来扇了大儿子两耳光,又哭哭啼啼哭自家命苦,如何可怜,求顾致远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一个孩子一般计较…… 闹腾的护士都惊动了,跑来一看就明白了。 当场呵斥了那家两句。 顾致远才明白,这一家子干这个是惯犯了!他家男人身体不好,据说是当初为了工厂受的伤,容易复发,一年要来住好几次医院。 厂里每年都给报销医药费,还有误工补贴之类的,又能吃医院的食堂,省得家里开火做饭,所以一家子就都跟着住在医院里。 开始卖惨,到处宣扬自家男人是为了公家受伤落下病根,一家子过得如何的拮据,连饭都吃不饱。 能住得起医院的,除了少部分人,大部分手头都还算宽裕。 听了这家女人的哭诉,都挺同情的。 给钱票的少,但是这家匀点吃的,那家匀点喝的还是能够的,倒是让他们尝到了甜头。 比在家里吃得饱还吃得好! 因此也就成了习惯了,当家男人一病,就一家子都跑到医院来住着,蹭别的病友的吃食。 要是有人不给,他家两个孩子,就眼珠子都不错的盯着人家吃,稍微脸皮薄一点点,扛不住这眼神,也就多少给点。 这一家子就此成了例,不少病人都吃过他家的亏,暗地里抱怨的不少。 没曾想顾致远这么倒霉遇上了。 顾致远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更何况这一家子挤在病房里,实在太闹腾了。 那家女人还跟顾致远开口,说让他晚上跟自家大儿子挤一挤,凑合几天。 顾致远哪里还能住得下去?当即强烈要求出院! 正好孙周晚饭前还是不放心又跑了一趟医院,知道了这事后,都不敢看顾致远的脸色,麻溜地去办好了出院手续,开了药,收拾好了东西,先将人接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休息了一晚上,本是打算让顾致远在他住的地方先休养两天,等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再回去。 却接到了通知,说昨天跑掉的那两个人有线索了,就在隔壁县,需要他过去确认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两个人,若是,还要将人带回来。 去隔壁县刚好经过红星公社,顾致远索性就让孙周将他也带上,送了回来。 到团结大队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他也没有惊动人,只让孙周扶着他从小路绕道回到了牛棚,运气算是不错,没遇上大队的人。 中午随便对付了两口,看许宁言住的小屋一直门关着,也不好主动上门。 索性又休息了一会,听到外头的动静,他才开门出来。 出门先是往许宁言住的小屋看了一眼,就看到大队长家的小孙子铁柱正从小屋那边出来,许宁言站在小屋门前看过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铁柱看到他后,先是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了两眼后,拔腿就往大队支部跑,嘴里还乱七八糟地喊着:“爷爷,爷爷,跟四丫姑姑私奔的顾同志也回来啦——” 啥玩意?私奔? 顾致远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扭头去看许宁言。 许宁言捂住脸,你说这大佬受伤了不在医院好好养伤,你跑回来干啥?她谣言还没来得及处理呢! 怎么办?装没听到行不行? 深吸了一口气,许宁言硬着头皮走到顾致远面前:“顾同志,这说来话长——” 第32章 太不知羞了 一阵鸡飞狗跳后。 牛棚外。 大队长,支书,许宁言三个人站着,顾致远一个人坐着。 神色都很凝重。 “顾同志,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跟四丫要是不结婚,这事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不仅名声坏掉了,要是有人去举报,只怕还要拉去游街!” 大队长脸色也不好看,若真是被举报了,先不说他们大队今年的先进生产大队是没指望了,就是跟上头那位让他们照顾顾同志的领导也没办法交代啊。 支书闷头抽烟,一脸的愁容。 他和大队长谁也没料到,许家人那么心狠,这是要将四丫往死路上逼啊! 那些话都是从许家人嘴里传出来的,说得有鼻子有眼就跟亲眼看到似的,让别人不相信都不行。 若是只团结生产大队内部传也就罢了,偏偏今天一大早的,隔壁生产队的大姨子就跑来问,原来昨天这话就传到别的生产队去了。 这是想遮掩都遮掩不住了。 如今不仅是把四丫和顾同志,更是将团结生产大队一起给架在了火上。 一个处理不慎,别说四丫他们俩,就是大队干部都要跟着挨批。 越想越恼恨许家人,支书眼里掠过一抹狠意,真是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是吧? 许金来那一家子这两年越来越飘了,不给点苦头他们吃,让他们涨涨记性,只怕忘记了这团结大队到底是谁做主了。 顾致远脑子里此刻还有些混乱,脸色却是平静的。 点点头表示自己会考虑的,就没再说话了。 大队长和支书知道,不论谁突然摊上这飞来横祸,都心里不痛快。 顾同志这样没闹起来,已经是极为明理了。 再呆在这里他们也不自在,总感觉好像欺负了人家似的,又凸显了自己的无能,也就指了个借口,先走了。 剩下许宁言和顾致远两人沉默无语。 许宁言清了清嗓子,虽然自己也是无辜受害者,不过在大佬面前总感觉有几分心虚,“我去找许家,想法子让他们澄清谣言——” 顾致远打断了许宁言的话:“众口铄金,没有用的!” 许宁言年纪小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他知道! 换做别人,拖上一拖,或者赌一赌运气都可以。 他不行! 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候,他不能出一点差错! 不然被人告一个作风不正耍流氓,他就要被革委会带走,那他们之前辛苦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就要彻底泡汤了。 许宁言犹豫了一下,建议道:“那要不我去制造一个更大的更劲爆的谣言,把咱们这点谣言给压下去?” 顾致远摇摇头。 挠了挠头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只能结婚吗?” 一想到要跟大佬结婚,许宁言就打了个哆嗦,开什么玩笑!大佬是什么?大佬是水中月镜中花!是只能高高供起崇拜的冰山雪莲! 岂是她这种一心想躺赢的咸鱼也配肖想的吗? 给大佬当狗腿子,只需要忠心就够了,大佬不会亏待自己。 给大佬当妻子,万一跟大佬吵架翻脸,自己这小身板小心眼,大佬随便动动手指头,自己就灰飞烟灭了! 所以,要离大佬的事业近一点,离大佬的私生活远一点! 顾致远揉了揉眉心,看着许宁言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心下一软,还是个小姑娘呢,还是不要牵连了她为好。 缓和了声音,试探着道:“许宁言同志,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都太突然太意外了!先不说我的年纪比你大太多,就是我的成分你也是知道的,黑五类分子,而你是贫下中农,说来都是我连累了你——” 许宁言一听,大佬这是自卑了? 可千万别! 立刻正色道:“顾同志,成分不好,又不代表你人不好!那许家人成分倒好,却干不出一件人事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这事你跟我都是受害者,你可千万别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顾致远听了这番话,心头一动,又试探着开口:“还有这次去县城受伤一事,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说完眼眸看似看着自己的手,余光却一直盯着许宁言的脸,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许宁言心里嘀咕,能有啥问得? 身为一个大佬有点自己的秘密怎么了?她也有自己的秘密啊? 果决的摇头:“没什么要问的!顾同志你想说我就听,不想说我绝对不会问!” 说着还举起两个手指头来做发誓状。 顾致远眼神里有什么闪动了一下,沉吟片刻,再度开口:“那许宁言同志,对于这件事情,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或者打算没有?” 许宁言斩钉截铁地表态:“顾同志,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我相信你肯定不会害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多好的向大佬表忠心的机会啊,她得抓住了!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的诚挚满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全部写满了:相信你!只相信你! 顾致远差点抵挡不住这炙热的眼神,别开了眼神,只觉得耳尖发烫。 心里一时感动许宁言对他的信任。 一时又有几分的羞恼,这丫头,也太直白不知羞了!这大白天的,就说出这种话来,让人听到了岂不是真将谣言坐实了? 心里各种情绪翻滚,面上却平静无波:“那行,既然你相信我!你就先回去休息。这事我好好考虑考虑,明天,明天给你答复,好吗?” 许宁言见顾致远都这么说了,自然不会反对。 看得出来顾大佬是个习惯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人,自己的建议他一个都没采纳,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和想法。 自己说得再多,不知道大佬的顾虑也是白搭。 万一说错话了,犯了忌讳就得不偿失了。 反正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掉,倒不如看大佬怎么处理。 “行!你伤还没好,也快回屋躺着休息去!那我回去了!” 说着就伸手搀扶着顾致远,要送他进屋里去。 顾致远这次没有拒绝许宁言的帮助,顺从地起身,一瘸一拐被扶着进了屋。 许宁言这才看到了牛棚里头的模样。 十分的简单,一张木板床,一张瘸了腿,用石头垫脚的桌子,上面堆了大半桌的东西,墙角一个小小的炉子,旁边一个小木柜。 许宁言瞟了一眼,并没有多看,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将顾致远扶着坐到了床上,她就转身要走。 还没走到门口,被顾致远喊住了:“许宁言同志,桌上的东西,你带回去吧!” 第33章 没出息! 许宁言这才停住了脚步,好奇地回身去看。 一个暖壶,两个新的搪瓷盆,两个崭新的饭盒,两条毛巾,一个小砂锅,一个茶壶,还有一罐子麦乳精,一包钙奶饼干,一包红糖,一包水果糖。 许宁言看着这一大桌子的东西,也不知道顾致远是从哪里弄来,又是怎么搬回来的。 不过这么多东西,都给是她的? “那脸盆和饭盒还有毛巾我都用过了,这些都是新的,那些吃的是谢谢你昨天送我去医院照顾我的谢礼!都拿回去吧!” 顾致远冲着许宁言点头。 许宁言大喜,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跟着大佬混有前途啊! 在大佬这块地里,种下一个暖壶脸盆加一条毛巾,就能结出这么多东西来! 这不妥妥的聚宝盆吗? 这大佬,我爱了!爱了! 要不是这时代不允许,许宁言高低要给大佬整两个飞吻!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快乐的光芒,一会看看桌上这些东西,一会看看财大气粗的顾致远,开心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憋出来一句:“顾同志你放心,这些东西我也不白拿!你伤好之前的饭我都承包了!保管将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说完,也不看顾致远什么表情,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的拎起来,又顺手将他放在小柜子上的饭盒拿过来,就往外走。 还好这些东西除了顾致远的饭盒都是用尼龙绳绑好的,拎着除了重点,一点都不费事。 出了门,哼着小曲,慢悠悠地就回小屋去了。 听着许宁言走远了,顾致远一直捏着的拳头才松了开来。 方才那小姑娘高兴的眼神,太吓人了,他都怕这小丫头一时情不自禁地扑过来了。 还好没有!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喜怒让人一眼都看穿了。 自己不过就送她这么点东西,就高兴成这个样子了。 没出息! 心里这么想着,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了翘,又马上绷直了。 既然晚饭有着落了,他看看天色还算早,打算出去割点牛草回来。 此刻只怕大队里的人都盯着他跟许宁言呢,要是饿着了大队里的两头宝贝牛,恐怕又是麻烦。 才摸着了箩筐和镰刀,正要出门,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听着不少人。 顿时警惕起来,握紧了镰刀,凑到门边,透过草的缝隙往外看去。 就看到几个女人,交头接耳地往河边走,不时地朝着牛棚这边指指点点,嬉笑几句。 隐约顺着风传来几句:“——听说是被亲爹妈抓住了——” “都没脸见人,偷偷摸摸地趁着中午没人回来的……” “顾同志要是不要她,我就做个好事,给她寻个婆家!” “寻啥婆家?干脆介绍给我家二癞子做媳妇去!反正没了名声,也没人要!我家二癞子打光棍三十来年了,不嫌弃她!” …… 顾致远的脸色铁青。 二癞子他知道,村头吴家的老二,三十多岁了还是个老光棍,一口龅牙,驼背,跳起来都只能打到他膝盖。 还瘸了一条腿,据说是偷看别人家的小媳妇洗澡,被人打断的。 就这样的货色,如今也敢肖想许宁言起来! 看来这谣言的影响力,比他想的还要大,还要深远。 顾致远沉下了脸,垂着眼睑站在门边,听着外头那几个女人在河边洗刷了一阵走远了,也没动一下。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许宁言来给他送饭。 还没到牛棚,远远的就咋呼开了:“顾同志,快开门,晚饭好了!” 顾致远才如梦初醒,松开手里的镰刀,将箩筐和镰刀都放到一旁,才无事人一般地拉开了门。 就看到许宁言一手一个饭盒,带着一股红烧肉的香味一阵风一样的从他身边冲进屋里。 将饭盒往桌上一放,扬起眉毛邀功:“红焖兔肉,香不香?快来吃!” 顾致远闻着那香味霸道,直往鼻子里钻。 他中午随便凑合了一下,这个时候确实饿了。 抬脚就往桌边走,一动,忍不住身形一顿,眉头一皱,他腿上有伤本来就没恢复好,这站了半天,方才差点脚没抬起来。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表情就恢复了平静,抬脚,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桌子边,没让许宁言看出异样来。 坐下,手里就被塞了一双筷子:“快尝尝!这是昨天我进山找狗腿子,那兔子被狗腿子追得昏了头,撞我面前撞晕过去了,让我捡回来的!” 狗腿子?顾致远看了许宁言一眼,那是谁? “就是那条癞皮狗,被我收养了,我给它取名就叫狗腿子!那可是一条好狗,能看家护院,要不是它,我那小屋都要保不住了!”说到这个,许宁言都还一肚子气。 顾致远低头,满满一饭盒的兔肉加土豆红焖的,油汪汪的酱色,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另外一个饭盒也是整整一饭盒的碎米饭,虽然是碎米,可是纯米饭,没有加土豆红薯,已经是极难得了。 尝了一口,兔肉又嫩又滑,土豆绵软吸足了汤汁,入口即化。 顾致远眼睛一亮,还故作平静:“你也回去吃吧!” 许宁言也记挂着回去吃自己的那份,听了这话也不多留,“那我走了!” 又一阵风似的跑了。 等许宁言一走,顾致远立刻甩开了矜持,飞快的夹了一块兔肉放在嘴里,眯起了眼睛。 从下放到团结大队以来,他自己做饭,秉承熟了吃不死就往死里吃得原则,每天吃饭都跟上刑似的。 难得吃到这样合胃口的饭菜,一时没控制住,一口肉,一口饭再配一口土豆,很快就将满满的两饭盒的饭菜都给解决光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没想到许宁言这丫头,年纪不大,手艺倒是不错。 要是真结婚了,能天天吃到这样的饭菜也不错! 顾致远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不过很快就被他给掐灭了。 洗刷完碗筷,看天色已经黑下来,他伤还没好,也就懒得去割草了,将往日里多割出来晒干的草扯了两捆去喂牛。 回屋的时候,看了不远处小坡上,许宁言的小屋子门缝里露出来昏黄的光一眼,顾致远关上了门。 第34章 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老婆? 许宁言此刻正和狗腿子借着蜡烛光,享受美食呢。 炖红焖兔肉,配着空间里摸出来的肥宅快乐水,旁边还有狗腿子相陪,感叹了两句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狗腿子趴在地上,一个洋瓷大碗,里头半碗饭加汤和兔肉,吃得头都没空抬起来。 一人一狗吃完,收拾一番,许宁言上床就没心没肺的睡着了,狗腿子趴在床边也闭上了眼睛,只是外头一点动静,它就警惕地睁开眼睛,察觉到没有危险,又摇晃两下尾巴重新闭上眼睛。 却不知道顾致远这一夜都辗转反侧没睡。 脑海里两个念头打了一晚上的架,直到天空发白,雄鸡高唱,顾致远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等许宁言做好了早饭送下来,就看到了顾致远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挂在脸上,顿时吓了一跳:“顾同志,你昨晚去做贼被人打了吗?” 顾致远到嘴边的话,就被这一句给噎在了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轻飘飘地看了许宁言一眼。 许宁言立刻讨饶地冲他一笑,跟着进了屋。 顾致远先问许宁言吃过没有,听说她吃过了,这才接过饭盒放到一边。 清了一下嗓子,才正色道:“昨晚我考虑了一夜,觉得大队长他们说得有道理,我们还是得结婚!” 许宁言一脸懵逼! 不是,大佬,我拿你当兄弟,你要拿我当老婆? 开什么玩笑? 顾致远眼睛看着手里的饭盒没抬头,加快了语速:“你放心,不是真结婚!是假结婚!这只是权宜之计,一来保住你我的名声,免去许家人再用这个拿捏你;二来也能让你不被其他有心人算计。” “当然假结婚这事,咱们知道是假的,外人不知道,以后分开,肯定对你的名声有影响,你吃亏多一些。我会尽量将影响降低在最小的范围内。” “你年纪不够,所以咱们不用领结婚证,只大队里的人知道就行了。对外我会说,你年龄还小,还不到结婚的年纪,咱们分房住。” “等你大些了,咱们再住一起!你放心,我这边想办法,在你到结婚年纪之前,想法子调到其他地方去,到时候离开团结大队后,就对外宣称咱们是兄妹关系,只要你不嫌弃我成分不好,认我做兄长,我就做你一辈子的兄长!” “而且你以后要是有了合适的对象,我会出面跟他说清楚一切。到时候我还会以兄长的身份,给你置办一份嫁妆,风风光光地将你嫁出去!” “以后我们对外是挂名夫妻,对内是兄妹!假结婚期间,包括以后,只要你没嫁人,一切的生活开支用度,都由我负责!” 一口气说完,顾致远停顿了一下后,才又追加了一句:“你要是有其他要求或者顾虑都可以提!” 许宁言直呼好家伙! 不愧是大佬,这方方面面基本都考虑到了,她还能提啥? 更不用说,这里头最让她心动的,莫过于以后大佬就认她做妹妹了!只要她不嫁人,大佬就能养她一辈子! 就凭这句话,她都要死死地抱紧大佬的大腿,一辈子都跟在大佬身边好吗? 嫁人做什么?嫁人哪里有给大佬当妹妹快活! 当即两眼放光,饱含热泪地一把握住了顾致远的手:“大哥!我没有其他要求和顾虑,只要大哥不嫌弃我,我就跟着大哥,一辈子都跟着大哥!哪里都不去!大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绝对不会让大哥失望的!” 顾致远被许宁言一把握住手,心都忍不住快跳了两下。 一抬眼,就看到许宁言两眼含着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眼神充满了无边的喜悦和激动,本来要抽回来的手,停住了没动。 耳尖又忍不住发烫。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的不知羞?这话也是随便说的?将这么炙热纯白的感情,就这么明明白白的表达出来,也亏的是遇上他,若是遇上个心怀不轨的男人,可怎么办? 只可惜这份感情,他却不能接受! 这么一想,顾致远油然而生愧疚之意! 罢了罢了!大不了以后多多补偿照顾一下这丫头! 如今她还小,有些话说了只怕也听不进去。 倒不如等她再大一些了,给她寻一门好亲事,有他护着,一辈子安心无忧也就是了! 这么一想,顾致远看向许宁言的眼神,就更柔和了些。 抽出手来,拍了拍许宁言的肩膀:“行,咱们互不嫌弃,以后你就是我妹子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协议达成一致,两人又讨论起后续的安排来。 按照顾致远的想法,假结婚后,请大队长叫人在许宁言的小屋旁边再加两间屋子,一间他住,一间做厨房,毕竟等到了冬天,外头搭的那个棚子就遮挡不住风雪了。 而且院墙还要加高一些,也免得有人在外面能看到里面。 至于家具什么的,直接去大队木匠那里换就是了,其他的锅碗瓢盆,凡是缺的家常日用的,顾致远让许宁言先合计好缺什么,到时候想法子都买回来。 至于许宁言上工这个问题,顾致远的意见是反正家里的开销他负责,许宁言以后上工就挑轻松一点的活,不要太累了。 毕竟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没必要那么辛苦! 许宁言双手托腮,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顾致远。 他说什么,她就点头什么,半句反驳都没有,眼神灼灼,里面全是崇拜和欢喜。 看得顾致远这般沉稳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清了一下嗓子,“行了,这事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有什么想到了再补充!” 许宁言飞快的点头:“大哥你辛苦了!大哥你还没吃早饭呢!大哥你先吃饭!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现在就去找大队长和支书,让他们给咱们做个见证,也告诉大队里,咱们结婚了!还有盖房子这事,也得他们同意批条子才行!” “大哥你只管放心,以后这些跑腿的小事,就都交给我!我保管完成任务!” 顾致远看着许宁言举手发誓的模样,摆摆手,示意她快去。 等许宁言出了门,顾致远啥也没干,先一口气喝了半茶缸水。 渴死他了! 第35章 我的快乐你们根本想象不到 他从下放到团结大队,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嗓子都要冒烟了。 喝完水,这才打开饭盒。 里面是蛋炒饭,米饭上均匀裹满了金黄的蛋液,还配了切碎的水芹菜末,一口下去,米饭q弹有嚼劲,鸡蛋嫩滑,水芹菜清爽,让人食欲大开。 顾致远吃了两口蛋炒饭,忍不住又勾了勾唇角,别的不说,起码这假结婚后,能天天吃到许宁言的饭菜,这个假结婚带来的后续麻烦就不算什么了! 许宁言出了牛棚,直奔大队部而去。 路上遇到了不少大队的人,远远的看着她,就指指点点的。 许宁言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些人就是说她跟顾致远的事。 估摸着还想看笑话呢。 不过这个笑话,他们很快就看不成了。 到了大队部,大队长和支书都在,两人面对面抽着旱烟袋,大队部里烟雾缭绕,都快看不清对方的脸了。 许宁言一进去就被薰了出来。 捂着鼻子冲着里头喊:“大队长,支书在吗?” 两人听到了许宁言的声音,忙走出来:“四丫?你来是?” 许宁言让自己挤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来:“大队长,支书,我跟顾大哥两人商量过了,为了我们俩的名声也好,为了咱们团结大队的名声也好,这个婚我们都要结!只是我年龄还不够,加上顾大哥的成分问题,我们俩也不好办酒!所以还想请大队长和支书帮着拿主意!” “本来是应该跟顾大哥一起来的,只是他的伤还没好,所以,还请大队长和支书去牛棚那边,帮咱们合计合计——” 大队长和支书先是一愣,然后大喜。 尤其是大队长,一拍大腿:“好好好,你们能想明白就好!这可是喜事!四丫说的是,他们一个太年轻,一个不是咱们大队的人,也没个老人帮忙指点,这事还得靠咱们!” 说着拖着支书就往牛棚走,反而把许宁言给落在了后头。 一路上,碰到大队的人,看着这组合,心里都奇怪。 有那跟大队长关系不错的,就问:“你们这是要去哪?” 大队长嗓门洪亮:“四丫和牛棚的小顾同志要结婚,他们没个老人帮衬,我跟支书两人一起去帮着琢磨琢磨!” 此言一出,附近的人都听到了。 顿时一片哗然。 “真的假的?” “废话,两人私奔的消息隔壁几个大队都知道了,再不结婚,就要被举报耍流氓作风不正了。顾同志那成分,真要被举报了,还能落个好?” “倒不如顺势娶了四丫,一来成了咱们大队的社员,二来四丫成分好,真有个什么,还能护他一护呢!” “果然城里人都长了八百个心眼子,只可惜四丫啥都不知道,还在那边傻乐呢!” …… 这些人说话又没压着嗓门,自然被许宁言听得清清楚楚。 她很想说,你们懂什么?我的快乐你们根本想象不到好吗? 想了想,这种快乐还是只让她一个人知道就好! 美滋滋地跟在大队长和支书后头往牛棚处走。 等他们走远了,上工的人群里,突然跑出一个人来,走到小队长面前:“我肚子不舒服,去解个手——” 不等小队长答应,一溜烟的就跑了。 小队长看着那人的背影,“懒驴上磨屎尿多,呸——”得吐了一口唾沫。 旁边的人凑过来:“队长,业军媳妇这是回去通风报信去了吧?” 小队长嗤笑一声:“一家子都长了八百个心眼子,只怕听说四丫要跟顾同志结婚,又想什么美事呢!” 旁边的人都哄笑起来,许家这次传许四丫跟牛棚的黑五类分子私奔一事,大队里虽然传得沸沸扬扬,可也有不少明眼人看不上许家的作为呢。 背地里谁不嘀咕许家人心狠,手段下作,把自家孩子往死路上逼呢! 本来有几户看中许家家境不错,想把自家闺女说给许家的人家,也都熄了心思这是后话。 只说大队长和支书到牛棚,确认了顾致远真的是要跟许四丫结婚后,心里那块石头终于是落定了。 自告奋勇地就帮着两人筹划起来。 听说顾致远要在许宁言现在的小屋加盖两间房,更是点头不已,这不正好证明顾致远是真的要跟四丫结婚,不然为啥要出钱盖房子? 房子和地可都是庄稼人的根,缺一不可。 更何况,这加盖房子得请人手,大家也能跟着多点收入不是? 脸上的笑容就更真心了些。 因为先前许宁言已经出过钱,这一块就是她的宅基地了,只是加盖房子,大队长和支书也就没另外收钱。 加上两人结婚,顾致远就是许家的女婿,虽然成分变不了,好歹也算是半个团结大队的人了。 两人算是成立一个新家,按照大队里的规矩,给两人在山坡下划了两分的自留地。 说好了等房子盖好了,好歹也办一桌酒席,大家热闹热闹。 如今就算两人订婚过了明路了。 至于这房子如何修整加盖,大队长和支书心里估摸了一下,都有了数,让顾致远给五十块钱,就保管给办得妥妥的。 又怕顾致远手头的钱不够,还主动说可以记账,年底工分还也行。 顾致远自然是不缺钱的,爽快的掏出了五十块钱递给了大队长,“那就一切都拜托大队长了!” 大队长琢磨着这几日反正地里没什么农活,油菜收割了,稻田也都整好了,只等小麦熟了后,割完小麦就插秧。 目前算是农村比较清闲的时候,完全可以抽出人手来抓紧时间把房子盖了。 当下拍着胸脯接过了钱,就跟支书两人回去安排去了。 走在路上,两人还忍不住嘀咕:“老伙计,你说这小顾同志跟四丫结婚,上头领导不会有意见吧?” 支书抽了一口烟:“反正是小顾同志自己亲口同意结婚的,要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再说了,四丫又勤快又能干,是个能过日子的,小顾同志成分不好,跟四丫结婚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领导能有啥意见?” 大队长一想也是,也就不说这个了,换了个话题:“这两人结婚了也好,四丫也算有个家了!以后那边再出妖蛾子也就不怕了!” 支书笑而不语。 第36章 乔迁 接下来的几天里,团结大队讨论最多的就不是许宁言和顾致远私奔一事了。 而是顾致远被下放前,到底是什么出身?下放了在乡下娶老婆都这么阔气? 经过大队长的宣言,大家都知道了两人已经订婚了,就等房子盖好后,选个好日子结婚。 尤其是听说顾致远居然出钱重新将许宁言住的那小屋整修,还要再多加盖两间,足足花了五十块的时候,大多数人都眼红了。 五十块啊!这个时候,整个团结大队大部分人家一家子所有的存款都没有五十块。 不仅如此,顾致远还托了大队里手艺最好的唐木匠,给打全套的家具呢! 还不是一套,而是两套,包括床,柜子,洗脸架,桌椅板凳,还有木桶之类的。 说是因为许宁言还小,还没到成亲的年纪,先结婚,等她满了十八岁再圆房呢! 所以才要盖三间屋子,一人住一间,家具打两套来用。 以前顾致远是黑五类分子,大家不敢接近。 如今顾致远跟许宁言要结婚,这因为盖房子和打家具,让村里人赚了不少钱,大家的态度虽然不能说和气,可也没那么排斥了。 就唐木匠还私底下劝过顾致远,说没必要,两套浪费。 顾致远却说不会浪费,大队里都说唐木匠的手艺好,等将来有了孩子,能用到孩子成亲呢。 这话可都是从唐木匠的媳妇嘴里传出来的,岂还有假? 一时生产大队嫁过人和没嫁过人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羡慕不已。 早知道顾致远居然这么有钱,她们家也有姐妹闺女啊,哪里轮得到四丫这个被断亲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 人人恨的跌脚! 就连隔壁大队都惊动了,不少人特意跑来,要看看许四丫是何方神圣,那黑五类分子又是什么样的,被谣言逼着结婚了,还能下这样大的本钱? 见到之后,都失望不已。 黑五类分子果然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居然喜欢这种瘦的风一吹就倒,一看就没福气的小丫头! 不喜欢她们这种圆圆脸庞看着就有福气,大月匈大屁股好生养的!太没眼光了! 再看一旁的顾致远,瘦瘦高高的,头发遮住眼睛,看不清容貌,胳膊上还打着绷带,走路慢吞吞的,似乎还有些不太方便。 更别提盖房子,这搭把手干些零碎活计,不该是男人上么? 可顾致远却稳稳当当的坐在院子里,倒是瘦瘦小小的许宁言一直在帮着打下手,一刻都没停歇过。 这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男人,就算有钱能有啥用?家里外头的活岂不是都丢给女人了? 又听说顾致远下放到团结大队后,就只割牛草喂牛,开荒开到现在也没见啥结果出来,看他那体格估摸着也是个能干活的。 如今又伤了胳膊,看着走路也不利索,竟然是个银样蜡枪头!更何况还成分不好! 本来羡慕许宁言的大姑娘们,再看向她的时候,眼神里就多了一丝同情和怜悯。 许宁言本来就奇怪,这几日怎么老有陌生的年轻姑娘,跑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又跑到旁边去嘀嘀咕咕。 然后再看一眼一旁的顾致远,脸上露出难以言语的表情。 最后再看向她,都一脸的同情怜悯。 要不是许宁言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还以为自己这是得啥绝症了呢! 她偷偷问顾致远,顾致远自然也不知道。 不过他扫视一眼后,只丢下一句:“不用理她们!” 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许宁言本能地觉得这里头有八卦,还事关她和顾致远两人。 拿两颗水果糖,从大队长家的铁柱嘴里,终于套出来了原因。 真是哭笑不得!首先她也没那么差吧?其次,咳咳,顾致远应该也不是银样蜡枪头吧? 不过身为女人,自然对自己的外在还是很关注的。 被隔壁大队的姑娘们打量后,她也仔细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观察了一下现在的自己。 这具身体从她穿越过来养了这大半个月的,天天吃得饱,吃得好,也渐渐丰润起来了。 脸上和身上有了肉,气色也好了许多,加上没下地干活,皮肤也捂回来了一些。 加上她利落地将一头枯草一样的头发给剪掉,修了个刘胡兰头,倒是越发显得脸小,眼睛大而有神了。 原主的五官是挺秀气的五官,吸取了许银来和沈月娥两人优点,跟穿越前的许宁言就有五六分相似。 许银来当初能到城里上班,他的相貌是占了很大比例的。 而沈月娥当初也是生产队五朵金花之一,自然不用说。 若是长开了,只怕也是个清秀小美人。 只不过原主营养不良,又黑,又胆小怯懦,所以就不起眼。 如今芯子换了人,营养慢慢跟上后,不说是一天一个模样,但是人人都说许宁言比以前看起来精神多了。 但是低头一看自己遮住头,前胸后背没有任何区别的身材,她撇撇嘴,好吧,的确是比不得同龄甚至比她小的那些姑娘。 许宁言暗自决定,晚上就回去空间里,把那木瓜炖银耳找出来,天天喝上一碗,就不信补不起来。 这些流言蜚语,不管外头传得怎么邪乎,对于许宁言和顾致远来说,却无关痛痒。 两人都没怎么理会,只关心着房子的进度。 因着工钱给得多,大家伙卖力,本来要半个月的,十天不到,就将两间小屋盖好了,在旁边重新还搭了一间草棚用来存放柴火。 围墙也增高了一大截,还安上了一扇木门,平日里门一关,外人就看不到院子里了。 房屋盖好后,里头有潮气,又拿柴火烤了两日,顾致远才搬了进来。 新盖的屋子更结实些,顾致远和许宁言一人一间,之前的那间旧屋子就成了厨房,垒好了灶台烟囱。 家具已经打好送来,都安置好了。 空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下子就有了人气。 屋子盖好,按规矩来说要暖屋。 不过顾致远的成分不好,在大队里没亲人也没故交,许宁言又跟许家断了亲,两人都觉得不会有人来,也就没起这个心思。 只是到底是住进了新屋子,也值得庆贺一下。 顾致远出票和钱,许宁言赶早去公社,割了肉,买了鱼,打算犒劳犒劳自己。 毕竟这几天盖房子,有外人在,许宁言跟顾致远也不能吃得太好。 每天就是红薯碎米饭,或者土豆碎米饭,顶多炒几个鸡蛋就算是荤菜了。 饶是这样,来帮忙的人还说他们年轻败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呢。 好容易只剩下两人了,还是乔迁之喜,得补!得大补! 等许宁言买了菜回家,却看到院子里樟树下,大队长和支书正跟顾致远说话呢,看架势也有半天了。 第37章 满嘴没一句实话 见她回来,顾致远起身迎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小声地说了一句:“大队长和支书是来给咱们暖屋的。” 人来都来了,也是一片好心,自然要留人吃饭。 许宁言点点头,让顾致远陪着大队长他们说话,自己去厨房忙活。 正忙着呢,谢叔婆也提着小半篮子腌好的咸鸭蛋来了,板着脸将篮子往许宁言手里一塞:“前儿个你还的礼也太贵重了,我老婆子不占人便宜,免得被人戳脊梁骨!我也没啥好东西,就自家腌的几个咸鸭蛋,你爱要不要!” 许宁言前两日已经将那一床旧被子和瓦罐还回去了。 当时她没看,等走了才发现,瓦罐里放着一斤红糖和一斤鸡蛋糕。 这样重的谢礼,她收着心里不安,所以看许宁言这屋子盖好搬进来了,才收拾了咸鸭蛋过来给暖屋。 许宁言一看,这小半篮子鸭蛋,都用草木灰裹着,少说也有一二十来个呢。 在乡下来说,这可是重礼了。 知道谢叔婆是刀子嘴豆腐心,也就笑嘻嘻地接过了篮子:“我上次在您家吃过一次您腌的咸鸭蛋后,心里一直惦记呢!这可是拿钱都买不着的好东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您老人家别后悔!” 谢叔婆脸板着,眼里都是笑意:“我老婆子可没那么小气!” 说完就要走,被许宁言给拉住了:“您都送礼来暖屋了,不吃顿饭走,这可不行!不吃饭这篮子鸭蛋您就带回去吧!” 谢叔婆也就不再推辞,进了厨房给许宁言打下手。 虽然人不多,可许宁言却也没含糊。 一道红烧肉焖土豆,一道青花椒爆炒财鱼片,谢叔婆送来的咸鸭蛋煮熟,拿刀切成一瓣一瓣地摆成花又是一道菜,再配上一个凉拌水芹菜,一个鸡蛋汤,又焖了一锅白碎米饭,齐活了。 谢叔婆虽然觉得许宁言太抛费了,才四五个人,哪里用得着做这么多菜? 转念一想,这顾同志有钱,而且人家暖屋,做点好吃的不过分! 因此什么话都没说。 虽然三间小屋,可到底来了客人,天气有些热了,索性就把桌子摆在了樟树下吃。 饭菜一端上来,大队长和支书眼睛都直了,这可比人家结婚的席面都实在。 这么一看,倒显得两人送的暖房礼太拿不出手了。 都有些不好意思留下来吃饭了。 不过等许宁言从屋里再拿出一瓶酒来,往桌上一放,两人本来欲待离开的脚,就跟长在这院子里了一样,都挪不开步了。 那边顾致远一请,两人不由自主地就坐了下来。 顾致远受伤,自然不能喝酒,索性就将酒瓶递给了大队长,让他们自便。 大队长握着酒瓶,爱不释手,他们往日里喝的,都是本地人自家酿的烧刀子,哪里喝过这种瓶装的酒。 这酒只在公社的供销社和去公社开会,见领导们喝过。 说是省城产的,叫白河大曲。 打开了酒瓶,一股清淡的酒香就扑鼻而来。 大队长和支书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小抿一口,闻着是淡淡的酒香,入口却极浓,品咂回味却又是一股酱香。 两人不由自主地拍桌:“好酒!” 两杯酒下肚,两人就打开了话匣子,拉着顾致远唠起来。 顾致远神色淡淡的,倒了杯白水陪着,十分认真的倾听,偶尔点头附和两句,越发勾起了两人的谈兴。 许宁言和谢叔婆不喝酒,早早的就吃饱喝足了。 也不听这三个男人胡侃大山。 就拉着谢叔婆进屋去说话。 谢叔婆还是第一次进许宁言这屋子,一推开门,就看到屋子中间放着一张木板床,上头铺着半新不旧的一套被褥。 床里头是立柜,旁边还放着两个大箱子。 靠着窗户,摆着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门口放着一个洗脸架,上下摆放着两个搪瓷盆,架子上搭着一条带着花色的毛巾。 收拾得干干净净,齐齐整整的。 谢叔婆眼神复杂,谁能想到,不久前被分家断亲,连落脚点地方都没有的丫头,转眼就能住进新屋子,满屋子的新家具呢? 也不知道许家那些人,知道了后不后悔? 想到这里,忍不住提醒了两句:“虽然大家都知道你嫁给顾同志,顾同志家有钱,可也不能这么招摇吧?是生怕别人不眼红是吧?以后日子不过了?” 许宁言让谢叔婆坐在椅子上,给她冲了一杯麦乳精,这才道:“叔婆您是不知道,顾大哥说了,他被下放到咱们大队,这辈子估计回城也难了!既然跟我结婚了,以后就要安心老实地过日子,把咱们大队当成自己的家,在这里扎下根来!” “不过他到底是城里人,还有那么一股子傲气,所以才拼着全部的家当,咬牙盖了这屋子,置办了这些东西!就是怕人说他是入赘上门的女婿呢!” 谢叔婆听了这解释,倒是相信了,毕竟男人嘛,都要面子,谁也不愿意被人说入赘不是? “可好歹也要留点,以后日子不过了?” 许宁言扬扬眉头:“顾大哥说了,他一个大男人养家糊口是他的责任,以后只要老实上工干活,难不成还养活不了他和我两个人?而且他还说,跟我结婚,没出彩礼,这些东西就当是给我的彩礼钱了!以后我们两个人只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还怕没好日子过?” 这话说得又大方又敞亮。 外头大队长和支书都听到了。 忍不住拍了拍顾致远的肩膀:“小顾同志啊,你能有这个觉悟和想法是对的!大男人只要勤快踏实肯干,养活一家子不是问题!以后你跟四丫小两口,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将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顾致远点点头,嘴里说着我知道,眼神却带着笑意看向屋里的许宁言:这丫头,满嘴没一句实话,又在糊弄人呢!不过糊弄得挺好,起码这大队长,支书和谢叔婆是都相信了。 明日只怕大队里都要传遍,他为了面子,把家当全花光了的事,也知道他是接受现实,会安安分分的当一个普通的农民了。 过不了多久,恐怕这消息也能传到京城去,那边应该也能消停一段时日了吧? 这一顿暖屋酒,从中午喝到了太阳偏西,桌上饭菜都一扫而光,客人们才尽兴而归。 顾致远将人送到院门口,看着人走远了,回身关上了院门。 看到许宁言正在收拾桌上的残局,忙过来帮忙。 他虽然一只胳膊不能动,剩下的那只帮着收碗筷送到厨房,擦桌子,扫地,将桌椅都搬到屋里去还是没问题的。 许宁言也没拦着。 两人一边干活,许宁言还跟顾致远邀功:“你信不信,今儿个我这话,明天就传遍整个大队了!以后大队就知道咱们没钱了!也免得有些人上门来——”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院子门被砸的砰砰响:“许四丫,你给老娘出来——” 第38章 不肯出彩礼想白嫖? 这声音有几分耳熟。 许宁言皱了皱眉头,甩着手上的水,从厨房里走出来。 顾致远也跟在后头。 到了院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嗬! 门外站了五六个许家人。 苗翠花打头,大房的赵桂兰和三房的万春妮紧随其后,还有许二丫和许三丫在最后头畏畏缩缩地踮着脚往院子里打量呢。 听到脚步声到了门口,忙嚷道:“还不快开门!” 许宁言和顾致远对视一眼,都知道许家人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准没好事。 许宁言示意顾致远往后退了几步,她得保护好己方大佬。 苗翠花这样的泼妇,大佬这样的斯文人估计是招架不住的。 顾致远看了许宁言一眼,默默地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屋檐下。 许宁言这才拉开了院子门。 门才开了一条缝,苗翠花就要往里头冲。 被许宁言挡住了:“你们想干啥?跑到我家来做什么?” 苗翠花板着一张脸:“来干什么?你要跟人结婚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这结婚可没那么简单,你走开,这事你一个姑娘家少掺和,我跟顾同志谈!” 说着就要把许宁言给扒拉到一旁去。 许宁言似笑非笑地抓住了苗翠花的手,反手把她推得后退了两步,又上前一步:“我结婚关你屁事?用得着你来谈?前几天自己当着大队长和支书的面签下的断亲书忘了是吧?” 苗翠花被两个儿媳妇扶着,退了两步站稳了。 脸上闪过一点不自然,不过很快就又一脸蛮横地叉腰:“我不跟你说!姓顾的,我知道你听得到!我可告诉你,你想空手套白狼,一分钱都不花,就白娶一个媳妇回家,门都没有!” “我们家四丫养了这么大,以前她小,可都是咱们家里掏钱养活她。如今好不容易正是挣工分的时候,就要嫁给你了!以后她每年挣的工分和钱可都给你了!咱们家这可是纯亏了十几年!这说破天去,就是城里,也没有啥都不出,白得一个媳妇的道理是吧?” “多的我也不要!这彩礼给八十八块,再给一辆自行车,我们全家上下,一人一套新衣裳鞋袜,也就行了!” 理直气壮得很。 许宁言都要气笑了,不等顾致远开口,就先断然否决:“天还没黑呢,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梦?告诉你们,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快点滚,不然小心我拿大棍子赶人了!” “你这丫头是不是傻啊!这自古以来,谁家娶媳妇不出彩礼的?他啥都不出,你就这么嫁过去,你以为人家高看你一眼?屁,人家只会觉得你不值钱倒贴呢!你听大伯娘一句劝,我们这是为你好,给你挣面子呢!”赵桂兰眼珠子一转,看许宁言不吃苗翠花这一套,做出一副为她考虑到模样。 万春妮也忙附和:“可不是!远的不说,就是这附近几个大队,谁家娶媳妇不花钱不出彩礼?再说了,姓顾的又不是没钱,他能起两间屋子,还能置办家具,这手头肯定还有富余呢!这彩礼都不想掏,可见不是诚心想娶你!” “你可别犯傻,趁着还没结婚,拿一拿他,不然等嫁过去了,就不值钱了,知道不?” 许宁言嗤笑:“要卖闺女卖你们自己的闺女去!少打我的主意!快点给我滚!” 作势拿起了门边的木棍。 许家人都瑟缩了一下,可到底这金钱的诱惑更大,硬是赖着不走。 苗翠花干脆往地上一躺,哭天嚎地起来:“老天爷啊!造孽啊!快来看看啊,这城里来的黑五类分子,就不是个好东西啊!早就起了心算计我们贫下中农啊!先是哄着我们家丫头私奔坏了名声,现在又不肯出彩礼想白嫖啊!” “来人啊,大家快来看啊,这姓顾的坏了心肝烂了肚肠啊!” 一旁的赵桂兰和万春妮看着苗翠花在地上打滚哭嚎,交换一下眼神,冲着院子里喊:“姓顾的,可别给脸不要脸!今天你要是痛快的把这彩礼给了,这茬就算过去了!不然咱们就去革委会告你作风不正,诱拐贫下中农,哎呦——” 赵桂兰话没说完,就挨了一个大逼兜。 抬头,许宁言冷笑着卷袖子:“看来分家之前,还是将你们揍轻了!这还没好了伤疤呢,就忘了疼了!我再帮你们回忆回忆!我那日可说了,若是让我不痛快了,我就让你们全家都不痛快!若是你们敢去革委会,行,去啊!咱们一起去!” “我就告许珍珠杀人未遂,你们包庇杀人犯好不好?对了,还可以告你们买卖妇女!再告一个许珍珠乱搞男女关系,勾搭城里来的——” “你闭嘴,闭嘴!”苗翠花一听这话,一咕噜就从地上爬起来要捂许宁言的嘴。 “你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许宁言呵呵一笑:“同样的话送给你们,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打断你们一家子的腿?” 说着手里的木棍在膝盖上轻轻一折,咔嚓就断了。 苗翠花的哭骂声就如同这木棍一样,断在了喉咙口。 许家人都回想起了分家那日的惊恐,忍不住都后退了好几步。 许宁言慢条斯理的丢掉了木棍,警告道:“我再重复一遍,咱们之间断了亲,以后什么关系都没有!少没事来碰瓷!谁敢碰瓷,我就直接打碎这瓷,信不信?” “顾同志跟我结婚后,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和家人!你们谁敢为难他,就是在为难我!我这个人,死过一次了,如今可什么都不怕!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我一条命,换你们一家子的命,怎么都值了!你们说是不是?” 苗翠花不置信的看着许宁言,似乎是第一次才真正的认识到了往日里最不起眼的四丫。 看着她平静的,慢慢的说出一句一字来,却让她后背止不住的冒凉气。 她知道,这死丫头说的是真的!若真是惹急了她,她真能拼命! 打了个寒噤,苗翠花清醒过来。 第39章 我就是翻脸不认人 许家可是一大家子人,以四丫如今这身手,要真起了这心,还真防不住。 这些彩礼和一家子的性命相比,自然是性命重要。 更何况珍珠回来可说了,陆凯已经跟她确定关系了,伤好出院后就会上门提亲。 有了陆凯这样一个城里女婿,家里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实在没必要为了四丫这个贱人,毁了一家子的前途。 当下色厉内荏地嚷道:“你说话算话!要是让我知道外头传出来珍珠不好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 说完,扭头就往家走。 赵桂兰和万春妮也被吓到了,回过神来,赵桂兰屁颠颠地就跟着苗翠花后头走了。 倒是万春妮,经过许二丫和许三丫身边的时候,掐了一把许二丫,给她们俩使了个眼色,才去追苗翠花。 许二丫和许三丫一开始就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此刻被万春妮掐了一把,眼泪都出来了,想起来之前她的交代,两人畏畏缩缩的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敢开口。 许宁言看了两人一眼。 在原主的记忆里,二丫随了她亲妈万春妮,人前人后两张脸。 最喜欢背后说酸话,搬弄是非。 当着其他人笑眯眯的,最是好脾气。 唯独在原主面前,却老是喜欢说一些戳心窝子的话,口口声声还是为你好。 原主笨嘴拙舌的,总是被二丫说得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在许家除了许珍珠是宝外,其他女孩子都是草。 二丫和三丫也就比原主地位高一点。 两人会跟着许家人一起,奚落原主。 偶尔看原主太可怜的时候,又会搭上一把手。 原主是个别人对她一分好,她恨不得还十分的人。 就是二丫和三丫偶尔几次的搭把手,也是原主难得感受到的好意,因此格外的珍惜。 她没什么可以回报的,但是会偷偷帮着二丫和三丫干活。 自己都累得不行,还要去帮忙。 二丫和三丫想偷懒的时候,只要跟原主说两句好话,原主就毫无怨言地替她们把活干了。 之前刚穿过来的时候,那问苗翠花要不要送她去卫生所的,就是二丫。 两人人微言轻,也怕苗翠花,所以只帮着说了一句话,挨骂后就再也不敢提了。 念在这两人帮着说了一句话的情分上,许宁言略微缓和了一点神色,看着两人:“你们还不跟着回去?小心回去后又挨骂!” 要如今没了许四丫这个冤大头,许家以前分派给她的活计,现在都分摊到了二丫和三丫头上。 两人在外头跟小姐妹都抱怨过好几次,传回许家,挨了苗翠花好一顿骂,隔壁四邻可都听到了,第二天就传得全大队都知道了。 二丫和三丫现在在家里,是干啥都是错,干啥都挨骂,算是终于体验了一把当初四丫过的日子了。 看着许宁言比之前好多了的气色,再看看她身后大院子和两间新屋子。 二丫压抑不住心中的嫉妒,酸溜溜地道:“哟,你如今是熬出头了!这都有新屋子住,果然底气就足了,都这样跟我们说话了!那院子是你家的,这院子外可不是!我们俩站在这里难道都不成?你也太霸道了吧?” 许宁言不吃她这一套,白了她一眼:“你喜欢站随便你!我家狗腿子进山去了,正愁没有看家守门的!你们俩在这里守着挺好!” 二丫和三丫气得脸通红:“四丫,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骂我们是狗?” 许宁言嗤笑:“哎呀,被你听出来啦!你可真是太聪明了!这巴在别人家门口不走,不是狗是什么?” “你——”二丫想动手,又没这个胆子,气得只跺脚。 倒是三丫在后头细声细气地道:“四丫,好歹咱们也是姐妹一场,你这样说话也太伤人心了!当初你落水不醒的时候,要不是我跟二丫照顾你,还跟你替奶奶求情,你哪里能熬得过来?” “再说了,家里别人对你不好,我跟二丫可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这攀上高枝就翻脸不认人了?” 许宁言大大方方的:“对呀,我就是翻脸不认人啊!你们能怎么办?” 二丫和三丫属实没想到许宁言居然就这么承认了,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一片无声的沉默。 许宁言懒得跟她们俩扯皮,转身就要进院子。 二丫急了:“四丫你别走!我们还有话要说!” 许宁言表示压根不想听。 二丫也不管许宁言听不听,一股脑地嚷了出来。 原来二丫和三丫都到了说亲嫁人的年纪了,尤其是二丫,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乡下这个年纪的丫头,基本都嫁人了。 二丫还没嫁出去的原因,不过是还没有寻到一门愿意出高价彩礼的人家,才拖到了现在。 可前些日子,她偷听到了苗翠花和许珍珠私下说的话,说是许珍珠跟她救的陆凯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了,等陆凯伤势好之后,就会带着家里人来许家提亲。 说不得年底就要嫁到陆家去,该准备嫁妆了。 若是陪嫁太寒酸,只怕到时候去陆家抬不起头来。 许珍珠担心陪嫁问题,苗翠花安慰她不用担心。 如今家里有两个女孩子还没嫁人,二丫和三丫就相差一岁,赶在之前给两人说一门亲事,收两笔高价彩礼,总是能将许珍珠风风光光嫁出去的。 母女俩商量得高高兴兴的,二丫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是知道的,早几年嫁出去的大姐大丫,嫁到了三十里外,给一个三十来岁的瘸腿老男人当媳妇。 为啥,就是图人家的高价彩礼。 大丫嫁出去,不,被卖出去后,听说日子过得极苦,却没回过一次娘家。 她不想像大丫一样,也被高价卖给不知道有什么缺陷的陌生男人。 她私底下苦苦哀求过亲妈万春妮,可却没有任何用。 直到顾致远要跟许宁言结婚,又盖房子又买家具,显露了一把财力。 倒是提醒了许家人,既然顾致远这么有钱,找他要不就是了?理由都是现成的,娶许家的闺女,不得出彩礼么? 只可惜许宁言分家断亲了,有些棘手。 可这块肥肉不吃一口,那就不是苗翠花。 第40章 道德绑架 跟家里人一商量,这事先由她带着两个儿媳妇出面,撒泼打滚也好,坑蒙拐骗也好,反正怎么也要从顾致远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实在闹得受不了场,大不了再由家里的男人出面说上两句软话,还能真把他们怎么滴? 临出门之前,看到二丫和三丫,还是万春妮开口,说若是她们说不通,就让二丫和三丫来软的,耍赖缠着也要让顾致远出血,争取不空手回家。 这话说动了苗翠花,直接跟二丫和三丫说明白了,要是她们没要到彩礼,二丫和三丫无论如何也得要点钱才能回家交差。 不然就别怪她,给她们俩说一门“好亲事”了! 二丫和三丫哪里不明白,苗翠花这是威胁她们俩,要不到彩礼钱,就要把她们俩高价卖给愿意出高彩礼的人家做媳妇呢。 二丫和三丫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了顾致远能给彩礼上了。 万春妮临走之前掐她那一把,就是警告她们俩,提醒她们俩的。 二丫和三丫本以为她们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再说说这十几年的姐妹情分,怎么也能磨得许宁言心软同意。 不曾想,许宁言居然软硬不吃,怎么都不肯出钱。 她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干脆豁出去,将前因后果都说清楚明白了。 别的不指望,只希望四丫能同情同情她跟三丫,搭救她们一把。 说完这一切,二丫死死地盯着许宁言:“四丫,如今我跟三丫能不能嫁个好人家,就指望你了!看在,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看在我跟三丫照顾昏迷不醒的你份上,你就行行好!顾同志那么有钱,他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就能让我们活命了!” “也不多,就八十八块钱,还有一辆自行车,对顾同志来说肯定不算什么的!大不了,我回去帮你求求情,把那衣裳鞋袜都免了,这样总行了吧?” 听二丫这口气,倒像是她多替许宁言跟顾致远着想,替她们省钱了一样。 许宁言翻了个白眼:“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既然二丫你觉得这八十八块钱,一辆自行车都不算什么,你自己出这个钱啊!找我们干啥?我们没钱!钱都盖房子买家具了!比不得你们财大气粗!八十八块钱和一辆自行车都不放在眼里!” 二丫见许宁言是油盐不进,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许宁言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三丫见二丫气成这样,生怕她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把人给得罪彻底了。 忙跳出来:“四丫,你也是姑娘家,你自然知道,姑娘家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要是嫁得不好,后半辈子就没指望了!” “你嫁了一个好人家了,难道你忍心看我跟二丫被卖给不知道哪个旮旯里的老男人当媳妇吗?你忘了大丫了吗?当初大丫被卖,咱们姐妹三个可躲在一个被窝里,一起替她哭过的,你忍心看我们跟大丫一样吗?” “四丫,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跟顾同志商量一下好不好?你们只要肯帮我们出这点钱,我跟二丫一辈子记得你们的好!” 许宁言看了三丫一眼,这又来一个道德绑架的。 只可惜,她许宁言没有道德,谁也别想绑架她! “瞧你这话说的,你爹妈都忍心收高价彩礼把你卖了,我跟你又没啥关系,我有什么好不忍心的?” “再说了,别说我家没钱,就是有钱,买得起自行车,凭啥要给你们?我是自己没长手不会花钱,还是没长脚不会骑自行车?还一辈子记得我们的好,我需要你记我们的好吗?你记得我们的好有啥用?嘴上记得?” “你给我八十八块,再给我一辆自行车,我不仅记得你的好,我还能给你写封表扬信,把你们这舍己为人的精神到处宣扬,你要不要?” 二丫和三丫被许宁言这话堵得哑口无言。 她们也知道强人所难了,可这不是没法子么? 到底还是年轻的姑娘家,脸皮不够厚,被许宁言这番话臊得无地自容。 二丫勉强撑着丢下一句:“哼!不就是小气不肯出钱吗?说这些话给谁听?三丫,咱们走!” 三丫眼泪都下来了:“可咱们没要到钱,回去可怎么跟奶奶交代?她会不会一生气,明天就找人给咱们说亲事?” 二丫其实心里也害怕的,听了这话,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三丫:“我们回去求一求奶奶,要不,咱们求一求小姑,小姑说不定会帮咱们说话的!小姑要嫁给城里人,若是我们嫁得太差,她,她也没脸的——” 这话说出来二丫自己都不相信,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了。 家里只有小姑的话,奶奶才听。 “真是天真!到现在都对许家人抱着期望!许珍珠会管你们死活?你们到时候嫁出去,对许家来说就是泼出去的水,只要彩礼到手,谁管你们死活?大丫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不指望自己指望别人!苗翠花那个老泼妇会嫌钱少?就算今天从我这里要到钱回去,该卖你们的时候她会心软?” “真不想嫁人,豁出去了,谁还能强迫你们?只想着指望别人救你,自己立不起来,怪谁?赶快走,别在我家门口哭哭啼啼的晦气!” 丢下这番话,许宁言转身就进了院子。 二丫和三丫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才战战兢兢地回家去了。 许宁言最后那两句话,不过是看在同为女性的份上的提点,至于二丫和三丫能不能听进去,那就是她们自己的问题了,她才懒得关心。 进了院子,关上门。 回头就对上了顾致远的眼神,瞳孔暗晦如墨,看到许宁言转身后,又飞快的换上了平静的模样。 许宁言也没多在意,她本性如此,以后跟顾致远一个屋檐下相处的日子多了去了,装也装不出别的样子。 还不如让顾致远先有个心理准备得好。 因此脸色并无半点心虚或者躲闪,大大方方地开口:“外头的事情解决了!你放心,以后我这边的麻烦我会解决,不会牵连到你的!” 顾致远张口:“你跟许家——” 话没说完,就被许宁言打断了,她十分严肃地看着顾致远:“今天许家闹上门来,正好给我提了个醒!有些事情,咱们还是先说清楚比较好!” 第41章 带你去干一件大事 “我跟许家分家断亲了,就是彻底的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很明白的告诉你,我不喜欢许家的任何人!我跟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情分!以后不管是许家的谁,打着我的名义,来跟你提任何要求,你都要严词拒绝!如果你不想拒绝,就直接推到我身上,或者让我来!” 说完认真的看着顾致远。 顾致远明白了许宁言的意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许宁言放下心来,先把丑话都说在了前头,免得大佬误会了,一时于心不忍给了许家什么帮助,那她得呕死! 既然把话都说清楚了,许宁言扭身进厨房,继续刷碗去。 顾致远跟了进来,看着许宁言麻利的动作,想了想开口道:“你这话也给我提了醒,虽然我的家人远在京城,估计你们也没机会见面!不过同样的,万一我这边的亲朋好友借着我的名义,要求你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也可以直接拒绝,或者告诉我!让我来处理!” 许宁言点点头,看看,这就是大佬的格局。 这么快就举一反三,给出了公平的对待! 顾致远见许宁言没说话,自己本也不是多话的性子,陪着许宁言收拾完了厨房,才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顾致远坐在桌前,手指头习惯性地敲着自己的大腿,回想起许宁言将自己护在身后,自己出去一个人硬抗许家人的情景。 从那件事以后,从来都是他保护别人,时间久了,似乎大家都习惯了他的保护,觉得他无坚不摧,无人能伤害到他。 可方才的事,许家人压根伤害不了他半分,许宁言那个小小的个子,却冲到前头,抗下了所有,让他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丫头,真的是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心上了吧?所以才能毫不犹豫地站出来! 就连方才说的那番话,听起来是划分界限,可深想起来,也是怕他吃亏,不想给他添麻烦,将一切都自己揽在了身上。 这让他一时又是心慌,又是难受,又是有几分愧疚。 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想出假结婚这个主意来。 若是让这小丫头越陷越深,可怎么办? 一贯智珠在握,习惯性掌控全局的顾致远,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太顺着自己的预计发展。 许宁言哪里知道顾致远的想法。 回到屋里,先拿护手霜出来抹了手,看看天色,狗腿子应该回来了。 这些天狗腿子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受伤的地方已经结了痂,天天被许宁言偷偷加餐喂着,还长圆滚了一些。 狗腿子是条闲不住的狗。 白日里很少在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反正三不五时的,能叼只兔子或者野鸡回来。 让帮着修房子的几个汉子扼腕不已。 当初这癞皮狗流落到大队的时候,人人喊打,谁也没想过收留它。 如今知道它的好处也已经迟了,这狗已经有主人了。 果不其然,等许宁言打开院子门,就看到狗腿子正慢悠悠地叼着两三只羽毛都扯得凌乱的竹鸡上了坡。 好家伙,这东西狗腿子是从哪里叼出来的? 见到许宁言,加快了脚步,将竹鸡往许宁言面前一放,摇着尾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许宁言猜,它大约是在炫耀:铲屎的,这是朕给你打下的江山! 许宁言拎起竹鸡,每只大约不到半斤重。 这玩意炖汤或者红烧,煎炒都好吃。 反正时候还早,倒是可以炖个竹鸡汤吃,顺便再给顾致远补补身体。 摸了摸狗腿子的头,夸奖了两句:“狗腿子你可真厉害!你如今可是咱们家吃肉的主力军了!今晚炖汤,这竹鸡奖励你一只。” 说完又压低了声音:“吃饱喝足了,晚上带着你去干一件大事去!” 反正有三只,她和顾致远一人一只,狗腿子这个大功臣也一只,公平合理。 顾致远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围着许宁言打转的狗腿子,眯了眯眼。 这只癞皮狗看着不起眼,倒像是有几分狼的架势,看着像是山里的狼和大队里的狗杂交出来的品种,所以这么厉害。 比起好些军犬还强! 许宁言烧水拔毛后,将竹鸡带到河边去开膛破肚洗了个干净。 内脏就丢给狗腿子吃了。 回来用砂锅给煨上,没多久院子里就飘荡起了鸡肉的香味。 趁着天还没黑,吃完饭收拾好后,各自道别回屋休息。 许宁言回了屋,狗腿子就守在许宁言的门口。 夜深了,许宁言听着外面都安静下来,只有河边传来阵阵的蛙鸣声。 这才轻手轻脚地拉开了门。 狗腿子一下子就爬了起来,没做声,只冲着许宁言摇尾巴。 许宁言看了看顾致远的屋子,里头安安静静的,想来已经熟睡了。 冲着狗腿子做了个手势,蹑手蹑脚地将院子开了一条小缝,一人一狗哧溜从门缝里钻了出去,消失在了黑夜中。 又过了一会,顾致远的房门打开了,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坡下。 天黑风高,只有星星没有月亮,以他的视力也只能隐约看到许宁言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树林后头。 顾致远听到了许宁言跟那条狗说的话,就猜到她晚上要出去报复许家去。 果不其然。 忍不住摇头,到底还是小姑娘家家的,受不得气。 不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 今天许家人才找上门来,她晚上就去教训许家人,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是她干的吗? 要是许宁言知道了,肯定要反驳两句:十年报仇太晚,万一仇人死了咋办? 自然是越早越好!不然憋着一口气,憋出个乳腺增生,甲状腺结节了算谁的? 顾致远心里担心,也不敢去睡,只听着远处大队里的动静。 还好,一直都静悄悄的,偶尔几声狗叫,很快就没声了。 直到后半夜,许宁言才带着狗腿子悄没声的回来。 也亏得顾致远耳目灵敏,听到动静后,立刻关上了门,回到床上调匀了呼吸,只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 听到许宁言关门,听到她低声夸奖狗腿子,听着她洗漱,又听到她关上门回屋去,那边的呼吸声变得均匀,这才放下心,也陷入了黑甜中…… 第42章 茅坑开会被炸? 一大清早。 团结大队是在许家人的尖叫声中醒过来的。 隔得近的邻居闻声赶来,还没到许家门口呢,就闻到一股泼天的屎臭味,闻之欲呕。 而许家人的院子里,还不时有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嚎声,还有男人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金来兄弟,你家出啥事了?”跟许家关系不错的邻居,捏着鼻子朝着里头喊。 只听得许家里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然后许家的大门打开,一股恶臭更是扑面而来。 外头的邻居纷纷倒退了好几步,才觉得能呼吸了。 定睛看去,都傻了眼。 开门的是许宝来,只胡乱套了条裤子,上身的褂子扣子都没扣整齐,脚上只有一只鞋冲了出来。 跟在他身后,陆陆续续许家人都从里头跑了出来。 衣裳不整不说,身上都带着大粪的味道。 旁边被尖叫声吸引来的人都又退开了些,不然真的抗不住这味。 苗翠花一出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一边哭一边骂:“是哪个杀千刀砍脑壳的王八犊子,缺了大德了你!干出这样的事来,不得好死啊——” 一旁许家大房两个年轻的小媳妇,许业军和许业兵的老婆,被众人这么围观,又羞又恼,恨不得寻条地缝钻进去。 有跟许家人不和的,忍不住就问:“许金来,你们家这是粪坑被炸了吗?” 大队里都是旱厕,以前也有过有人在蹲坑,然后被熊孩子拿石头块砸进粪坑里,溅得蹲坑的人全身是屎的先例。 可这许家一家子都这么臭,难道早上一家子都围着茅坑开会被炸了? 不问还好,一问许家人看看都黑了脸。 任谁一大早的被屎臭味熏醒,打开门一看,门上都被泼了大粪,不小心身上脚下都沾上了一些,心情能好才怪。 又被人这么一问,越发狼狈难受。 许金来沉着脸:“去把大队长和支书叫来!这事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今天闹这么一出,他们许家成了团结大队的笑话了,若不找出是谁干的,以后他们许家怎么抬得起头来。 早就有人去找大队长和支书去了。 这会子两人已经一路小跑往这边赶。 一边跑一边心里暗骂,许家这一天天的,尽出些妖蛾子! 到了许家门口,看到许家人惨烈狼狈的模样,闻着那味道,大队长和支书也有些撑不住。 尤其是苗翠花看到两人,扑过来就喊着要两人做主。 恶臭袭面,大队长和支书蹬蹬蹬退出了老远,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行了,哭喊什么?你们这一大家子就打算一直这么着?也不收拾收拾?是打算熏死自己还是熏死别人啊?” 许金来辩解:“大队长,我们这不是等你来做主,看看我们一家子被祸害成啥样了么?你可得替我们做主啊——” 大队长摆摆手:“先收拾干净了再出来说话!” 许家人没法子,只得拿衣袖捂着鼻子进去收拾。 这事自然轮不到苗翠花和许金来许宝来两兄弟。 他们换好了衣服,出来就让大队长把泼粪的人给找出来。 大队长一脸无语:“你们最近得罪谁了?” 许金来两兄弟和苗翠花互相看了一眼,脑子里都冒出一个名字来:“四丫!” 苗翠花一跳三尺高:“肯定是四丫那个死丫头!除了她不会有别人!那个小贱人,我饶不了她——” 说着就要招呼儿子孙子去找许宁言算账。 被支书和大队长给拦住了:“你们凭啥说是四丫?有证据吗?就胡乱怀疑人?就她那体格,你告诉我,她是怎么经过半个大队没被发现,跑到你家泼粪,也没被你们发现的?” 苗翠花一口咬定:“肯定是她!除了她没别人!她就是记恨我昨天去找她和那个姓顾的要彩礼,所以才报复我们的!” 大队长脸唰一下子黑了:“胡闹!你们跟她都断亲了,你凭啥去找她和顾同志要彩礼?你们要脸不要脸啊?” 苗翠花不服气地嘟囔:“就算断亲了,我们也养了她十几年,凭啥就这么白给那姓顾的?” 大队长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支书抽了一口烟,说话了:“啥叫断亲你不知道?当初当着我们的面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了,白纸黑字的,不想承认了?先不说这个,四丫嫁给顾同志是因为啥,你们心里没数?不就是你们干的好事吗?不是你们自家传出那些谣言来,逼得两人不得不结婚吗?” “人家顾同志大气不跟你们一般计较,你们倒是蹬鼻子上脸了?呸!人家凭啥给你们彩礼啊?” 许宝来陪笑着插话:“这不是咱们乡下都这个规矩吗?想娶媳妇哪里有一分钱都不出的?再说了,顾同志城里来的,既然有钱,这讲规矩多多少少也要给一点吧?” 支书瞪了他一眼:“放屁!顾同志有钱没钱也轮不到你们!人家顾同志早就说了,知道四丫跟你们断亲没有娘家没有亲人,那房子,还有那新打的家具,都算作彩礼,给四丫了!人家知道你们一家子不是省油的灯,早就防着你们呢!所以干脆全部家当拿出来置办东西了,也不想让你们占便宜,听明白了吗?” 苗翠花一听傻眼了,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许宝来还想辩解两句:“这,这不合规矩啊——” 支书意味深长地道:“你们家干的这些事情,难道就合规矩了?我看你们最近倒是有能耐了,当着我们大队干部的面写好的断亲书,翻脸就不承认了。看来我们团结大队已经藏不下你们这一家大佛了是吧?” “听说你家珍珠在城里找了个有单位有权的对象,这是看不上咱们团结大队一亩三分地,要跟着去城里享福去了?” 许金来脸色大变,慌了神:“大队长,志国兄弟,志华兄弟,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这都家里几个老娘们糊涂不知事,听说那顾同志有钱,就动了心思,这才厚着脸皮上门去闹!她们眼皮子浅,没想那么多,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 许宝来也意识到了支书这话里的不满,也不敢做声了。 倒是苗翠花没听明白,反而骄傲地扬起头:“可不是,我们家珍珠以后,唔——”剩下的话,被眼疾手快的许宝来给拿手捂住了。 第43章 八百个心眼子 苗翠花眼睛瞪得大大的,拼命地想挣脱开许宝来的手。 可不管她又挠又抓又踹,许宝来脸都白了,也没敢松手。 那边许金来还在陪着小意:“大队长,支书,这家里的娘们糊涂不会办事,我跟老三一会就回去好好教训她们一顿!今天这点子小事,还要劳动你们来,这样吧,改天,改天家里收拾好了,咱们哥几个好好喝一杯——” 大队长闻着那风吹过来的味道,心里腹诽,你家这炸屎的风水宝地,再好的菜和酒,吃着也膈应啊。 不过敲打了一下许家人,让他们收敛些,也就是了。 不好做得太过分。 因此也就点点头:“行了,你们心里有数就好!我们先回去了。今天你们一家子不用上工了,就在家收拾吧!” 说着,跟支书使个眼色,两人脚踏风火轮一般地走远了。 得快点回家换一身衣裳去,不然只怕早饭都吃不下去了。 周围的人见大队长和支书都走了,也就慢慢散了回家去。 等人一走,许宝来呲牙裂嘴地松开了手,跳着脚的抱怨:“妈,我是你亲儿子,你咋这么狠心,下死手挠我啊——” 苗翠花等许宝来的手松开了,马上头侧到一旁“呸呸呸——”得吐了半天口水。 拿袖子抹了抹嘴唇,破口大骂:“许老三你个砍脑壳的,你那手沾了屎没洗手就来捂老娘的嘴——”一边骂,一边抄起鞋底子就给了许宝来两下。 许宝来抱头鼠窜。 还没走远的社员,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一边偷笑,一边嘀咕。 “你们说,是谁往许家泼的大粪啊?肯定是大半夜翻院墙进去泼的,咱们大队还有这号人物?” “许家不是说了,说是四丫吗?” “呸!许家那一家子,啥事都往四丫头上推!大队长说了,四丫从她家到许家,可要穿过半个大队,大半夜的没惊动人,可连狗都没叫一声,不可能吧?” “管他是谁泼的,咱们只看热闹就好!我就说许家活该!仗着自己闺女跟城里人处对象,就像一家子都要搬到城里去当城里人似的,都不拿正眼瞧人,这被泼了大粪,我看那城里人还要她家闺女不?” …… 这一个上午,团结大队的人都没心思上工干活,都在讨论许家被泼大粪一事。 大队长和支书安排完地里的活计,指着说去看看大队里的两头宝贝牛,这马上要收割小麦了,就怕出什么问题的由头,绕到了许宁言家。 “无意”间就说起了许家的事。 看着顾致远和许宁言两张一张比一张惊讶的脸,只想叹气。 面上不显,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种事,干一回也就罢了,可不能再来一次了!这一次许家没有证据,大队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若是有下一回,那就要严惩了。 许宁言十分配合,还义愤填膺地跟着讨伐了两句泼粪的那个罪魁祸首,又附和了大队长和支书的话,表示大队部这次处理得很好,想来做这事的人,知道大队部的良苦用心后,不会再出手了云云。 双方十分默契地表达了彼此的立场和态度。 等大队长和支书一走。 许宁言就想溜进屋去,那什么,方才大佬看她的眼神,就好可怕。 不用怀疑,大佬肯定知道是她干的了。 才一动脚,顾致远就开口了:“你别走。” 许宁言只得乖巧地站住了,脸上还挤出微笑来:“顾大哥有啥事?我这不想着做饭去吗?你中午想吃点啥?” “你就算要报复许家,为什么要用这种恶心人的手段?若想让许家不好过,多的是法子!让许银来夫妻丢了工作,让许珍珠嫁不了陆凯,让许家三房内斗,哪一样不好?” 顾致远觉得有些头疼。 这丫头做事,手法太粗糙直接了,而且也太能恶心人了! 许宁言虎躯一震。 不愧是大佬,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想出这么多让许家人不好受的法子来。 这大佬只怕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吧? 嘿嘿一笑:“那不是,我昨天气急了么?就想着恶心恶心他们——” 顾致远皱眉:“那你昨晚泼粪回来,居然没有洗漱——” 这才是让他最膈应的。 许宁言立刻表白自己:“我回来的时候,经过河边洗过了,洗了好半天!我连狗腿子都让它把四只爪子给洗了一遍的!” 顾致远这才松了一口气,想了想问道:“那你出了这口气,心里痛快了没?” 许宁言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只痛快了那么一点点!许家做的恶心事那么多,我才只泼了一回那啥,怎么能痛快?以后有机会了,我肯定还要报复他们的,只要他们不痛快,我就痛快了!” 大佬这么多心眼子,自己肯定瞒不过,也没必要瞒,索性全交代了。 顾致远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许宁言松了口气。 却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许家人不知道怎么的,时不时的就会出现一点意外,或者倒霉什么的。 大队里人当面不讲,背地里都说许家自从把许四丫分出来,跟她断亲后,就一直倒霉。 以前苗翠花总说她闺女珍珠福气大,一家子都是靠着珍珠的福气过上的好日子。 现在看来,只怕这有福气的不是许珍珠,而是四丫! 许家人亲自将自家的福星给赶出门了! 就连许家人也慢慢地有些动摇了,这是后话。 只说过了几天,许珍珠从县里回来,听说了这一场闹剧,也是又气又恨又怕。 既气家里人不争气,连许四丫都收拾不了,反而被她给收拾了,还连累了自己的名声。 又恨许四丫,果然是个心机深沉的白眼狼,一点都不念许家对她的养育之情。 更怕许四丫这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以后会不会将陆凯夺走? 越想越是没底,家里也呆不住了。 出去就要被大队里的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背地里还嘲笑他们家。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虽然家里都收拾了好长时间,可还是能闻到臭味。 最主要的是,她要回县城跟陆凯联络加深感情。 陆凯的伤势大有好转,已经转回到县城了,因为家里没人照顾,也为了两人见面方便,就住在宿舍里。 她要回去,看紧陆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第44章 来贵客了—— 因此许珍珠只在家打了个转,叮嘱苗翠花和许家人最近都忍耐些,别坏了她的好事。 许家人如今可都指望着许珍珠嫁给陆凯后,一家子跟着沾光呢。 也都咬牙答应了。 交代完这些,许珍珠马不停蹄地就回了县城。 二丫和三丫本想找个机会,求一求许珍珠的,结果却没找到说话的机会,人就走了。 忍不住对许珍珠也生出一点怨怼之心来。 心底竟是暗暗的期待,小姑这门跟城里的亲事别成才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房子盖好后,许宁言和顾致远也就结束了休假,要上工了。 顾致远手臂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中间还去了一趟公社医院检查,说是再养上十天半个月就痊愈了,只是这一两个月都不要用这只手臂做重体力活。 因着这个原因,大队给顾致远安排的还是割草的活,开荒的活暂时停了,等他彻底痊愈后,再安排其他活。 许宁言这几日也正常上工了,只不过“双抢”之前,大队的活不多,那些家里人多,指着工分活的人家将活抢了去,她也懒得去跟人家争,就索性在家呆着,只早上和晚上去割两筐牛草回来喂牛,算是替顾致远把工分给挣了。 此刻刚割完草回来,天气已经有些热了。 在河边洗了手和脸,刚回到家,坐在樟树下乘凉。 因着她家院子地势高,只要越过院墙,大半个团结大队都能看到。 听着大队部那边闹哄哄的,她走到院门口往下一看,就看到不少人,从地头和家里,都往大队部那里跑。 似乎还嚷嚷着什么,到底是隔得有些远,听不太真切。 顾致远也听到了这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站在许宁言旁边往下看去。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许宁言摇摇头,表示不太清楚。 没一会子,就从大队部那里传来欢呼声,两人都松了一口气,估摸着应该是好事吧。 既然是好事,那就没必要去凑那个热闹了。 许宁言懒洋洋地扯过院外的一棵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转身:“天气这么热,中午咱们吃凉面吧?” 顾致远去公社医院复查后,就偷摸地背回来好些东西。 米面油,各种调料,一大块肉,连碗筷盘子之类的都置办了一套。 白日里绕小路藏在山林里,到了晚上才带着许宁言一起将东西给搬了回来。 所以两人这几日的伙食那是相当不错。 许宁言也不问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反正顾致远带啥回来,她就做啥。 大荤虽然没有,可每天鸡蛋不会少。 狗腿子要是打猎回来,还能吃肉解馋。 顾致远和许宁言这几天,都胖了好几斤。 也亏得他们住得远,附近无人。 不然早就因为他们吃得这么好被举报了。 两人也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跟大队所有人的距离。 因此听着不是坏事,都懒得去凑热闹。 顾致远这些日子已经被许宁言养刁了嘴,简单的食物也能被她做出花来。 还真的是做到了那日她在医院所说的,回来后保管他营养跟得上。 这不仅是跟得上了,就是他还在京城,也不一定能有这口福和待遇了。 因此许宁言一说吃凉面,顾致远忍不住就吞口水。 这个时候挂面可是稀罕玩意,压根买不着,要吃面,就得先揉面。 反正时候还早,许宁言估算了两人的食量,舀了两瓢面,加水开始揉面条。 顾致远虽然受伤的那只胳膊还不怎么能动,不过做点小事倒是也可以了。 搬了小板凳坐在她旁边摘菜剥蒜。 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风将山木的清香吹了进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倒是顾致远这么些年难得放松的时刻。 这种愉悦轻松平静的心情,他在京城的家里,在亲人之间没有拥有过。 反而是在这千里之外的山沟沟里感受到了。 一时顾致远想说点什么。 才张开嘴,就听到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似乎是朝着他们家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走了出来。 还没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外头大队长熟悉的大嗓门:“四丫,四丫,小顾同志,快出来!来贵客了——” 贵客?她跟顾致远哪里来的客人? 许宁言狐疑地上前拉开了院子门,就看到大队长和支书陪着笑脸,略微落后前面两个穿中山装的男人,示意他们上坡。 那两个男人一个手里拿着一面锦旗,另外一个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看着就有几分眼熟。 抬头,对上眼,许宁言才想起来,这不是那天那个丢了公文包的李建国吗? 当初他说他有急事要办,只留了姓名和地址,让自己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去找他。 结果自己因为顾致远受伤,然后假结婚,压根就忘记这茬了。 没想到李建国真亲自上门道谢来了? 李建国一看到许宁言,就露出爽朗的笑容来:“小许同志,我们又见面了!当时就说好了要亲自登门道谢,因为工作,耽误了这么多天,你没怪我吧?” 许宁言一笑:“我当时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的,而且李同志你当时已经说过谢谢了,今天实在没必要又来一趟——” 李建国却连连摇头:“小许同志啊,你是不知道,你拾金不昧的行为,不仅是救了我一个人,也是救了我们百货大楼啊!那么大一笔钱,换做别人说不定早就藏起来了!可你不仅没有藏起来,还在烈日下苦等了我半天,最后将那些钱一分不少地还给我,你是不知道,我当时——” 说到这,想起那天绝望的心情,李建国偌大的汉子,眼圈都红了。 一旁的大队长和支书心里犯嘀咕,这是多少钱啊,让县里来的领导都这么激动? 忍不住问旁边公社的张主任:“张主任,四丫,呃,许同志捡了多少钱还给县里李领导了?” 张主任眼神复杂中带着一丝钦佩:“一千八百块!” 啥? 大队长和支书,还有后头跟着来看热闹的大队社员们都炸裂了。 一千八! 这简直是天文数字! 一家子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好吗?许四丫捡到这么多钱居然都没起贪心,还还给人家了? 人群里一片哗然。 第45章 表彰 不怪他们,这里绝大部分,或者说,估计除了李建国,没人见过这么多钱! 虽然大家嘴里都佩服许宁言,可好多人心里都骂她傻!那是一千八,不是十八块钱啊! 这要是自家捡到这钱了,绝对藏得严严实实的,等风声小些了,再偷偷拿出来花。 一家子娶媳妇嫁闺女生孩子都不愁了。 张主任听着身边的惊呼声,也忍不住感慨:“许志国同志啊,还是你们团结大队人民群众思想教育抓得好啊,这么小的年轻女同志,就有这样的觉悟,不得了啊!” 大队长整个人脑壳里都在循环一千八,压根没听到张主任说啥。 还是支书先清醒冷静下来,忙谦虚了几句,说都是公社领导有方,他们这下面的大队和社员才有这样的觉悟云云。 这话张主任爱听。 两人彼此互相吹捧了一番。 倒是顾致远,一直跟在许宁言后头,听到张主任那句话,眼神也忍不住闪动了一下。 他也确实没想到,许宁言居然曾经对这么大一笔财富都没有动心过。 再想起许宁言这些日子在他面前暴露出来的本性,贪财,好吃,小心眼记仇报复性强,嘴巴还不饶人…… 这让他越来越看不透许宁言这个人了。 垂下了眼睑,顾致远开口:“阿宁,让客人们站在门口太失礼了,请贵客们进来坐吧!” 两人住在一起后,天天你叫我顾同志,我叫你许同志的,生疏得有些可笑了。 商量之后改了口,许宁言叫他顾大哥,顾致远按照他们老家的习惯,叫她阿宁。 许宁言忙将人往院子里请。 李建国和张主任见多识广,一看顾致远就觉得他非常人,又是一口标准流利的京片子,虽然不知道他跟许宁言的关系,不过大致猜测到了他的身份。 跟着进了院子。 还好这几天天热,他们吃饭都摆在樟树下,那桌椅板凳就没搬到屋里去。 将人请到樟树下坐好,又倒上茶来。 这个时候的乡下可没有什么茶叶招待,不讲究的就直接喝井水河水,许宁言和顾致远却都是要喝熟水的人。 买的本地最便宜的三皮罐茶叶,土陶的茶壶,三片茶叶丢进去,就泡一大壶绛色的茶水出来,生津止渴,解暑气最好不过。 没有多余的杯子,不过之前许宁言上山砍了竹子回家,锯成一节一节,打磨成一个个竹杯,又拿火略微烤过,半青半黄,拿来待客也很是不错了。 大队长和支书作陪。 张主任和李建国确实渴了,从公社骑自行车到团结大队,天气又热,半天了连口水都没喝。 此刻见了这茶水,一气喝了两杯才没那么渴了。 茶也喝了,言归正传。 李建国先是拿出了锦旗,上面绣着“拾金不昧,精神可贵”八个字,右上边一行小字写着:赠红旗红色团结大队许宁言同志,左下边一行小字,写着荆山县百货大楼采购科和年月日。 嘴里说了一万句的感谢,将锦旗双手递给了许宁言。 许宁言看到锦旗,眼睛一亮。 这东西可是两辈子第一次收,别的不说,现在这个年代,有这个锦旗在手,那就相当于半张护身符啊! 不仅能够护住她,就连顾致远也能跟着沾光。 当仁不让的接过了锦旗,看了看旁边公社的张主任,还有大队长和支书,开口就是感谢大队长和支书,感谢公社领导。 慷慨激昂了一番,自己有今天的荣誉,都离不开团结大队领导和公社领导的帮助和教育,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自己云云。 一番马屁,拍得那叫一个到位。 公社张主任和大队长、支书都心花怒放,眼神里全是赞许。 果然是个好同志! 本来还有几分犹豫的张主任,等许宁言慷慨激昂后,不再迟疑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张奖状。 上头写着,“许宁言同志拾金不昧,精神可嘉,特发此奖,以作表彰”。 下面是红星大队革委会和年月日。 “我代表红星公社,对许宁言同志拾金不昧的精神,予以表彰——” 一旁的大队长和支书被接二连三的惊喜,几乎要给砸晕了。 哆嗦着接过了许宁言手里的锦旗,示意她去接奖状。 许宁言跟张主任握手,接过了奖状。 张主任越看许宁言越顺眼,加上一路又大队长介绍过她的情况,一个乡下的丫头,被家里人虐待,能奋起反抗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贫寒的她,面对一千八的巨款还能不动心,坚持做人的原则,就更是了不起了。 又掏出了一个信封和一个印着大大的红色奖励字样的搪瓷杯来:“这是公社给许同志你的奖励!希望你以后能不骄不躁,继续发扬拾金不昧的精神,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许宁言自然是许诺表态,又背诵了几句红宝书里的口号,让张主任越发满意了。 一旁的李建国走南闯北,最是圆滑世故,又趁机捧了张主任和大队长、支书几句。 一时间院子里满是欢声笑语,气氛再和谐不过了。 外头看热闹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尤其是许家的人,谁也想不到,一个月前,唯唯诺诺连说话都不敢高声的四丫,如今居然得了公社的表彰,还跟公社的领导谈笑风生。 这样的殊荣,许珍珠都没有过! 苗翠花更是咬紧了牙关,这小贱蹄子,倒是抖起来了! 一旁大队里的人,心里也是后悔不已,没想到许四丫有这样的造化,早知道有今日,她们做啥要帮着许家传那个流言,硬生生地将许四丫推给了那个姓顾的! 不过转头看到许家人,他们又都心里平衡了。 许家那可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啥也没捞着,还跟四丫结了仇呢! 以后可有的热闹看。 许家人如何后悔不知道,这边正事办完,寒暄得差不多了,大队长和支书就邀请张主任和李建国到大队部去坐坐,顺便听听他们团结大队的汇报。 这件事不仅是许宁言同志的喜事,也是整个团结大队的喜事。 中午还要请两人留下来,也沾沾喜气吃顿便饭。 张主任见李建国没有推辞,也就答应了。 大队长和支书喜笑颜看,转身叮嘱许宁言,一会也去大队部吃饭,就要带人离开。 李建国倒是主动说想留下来跟许宁言多说会话。 张主任和大队长自然不会阻拦,笑着先离开了。 大队长他们一走,将门口看热闹的人也都带走了。 院子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许宁言他们三人。 第46章 含泪怒赚十五块 李建国先长出了一口气,解开了脖子上的第一颗扣子,又喝了两口茶,“哎呦,这外人走了,咱们终于可以说会话了!” 说着看着院子外头真没人了,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来:“这是我们县百货大楼领导开会一致决定对你拾金不昧的行为的奖励,你一定要收下!” 许宁言犹豫了一下,本来想推辞的,被李建国看出来了:“我说小许同志,这可是公家给你的奖励,不要白不要!” 有了这话,许宁言接了过来,手一捏就猜到里头不仅有钱,还有票据呢。 见许宁言收下了信封,李建国又拎起他带来的两个大包:“这里头是我们采购科和我的一点小小心意,你也收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些吃的和营养品,你这身体,得好生补补才是!” 说着打开包,里头是两罐子麦乳精,两斤大白兔奶糖,两斤钙奶饼干,两斤鸡蛋糕,还有两斤红糖。 确实都是这个年代补身体的好东西。 许宁言没想到李建国这么大手笔。 不仅送了锦旗,给了钱,还给了这么些东西。 虽然都不如书中说的,给许珍珠安排了一份工作实惠,不过她也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 举手之劳的事情,能有这样的报答,已经知足了。 李建国和她之间,就算两清了,以后她也不会挟恩图报,仗着这点子恩情,就去要求这个要求那个。 她现在只希望李建国快点离开,她好回屋去清点清点今天收到的这些奖励。 小金库估计又要涨一涨了。 要知道顾致远从说好假结婚第二天起,就给了她二十块钱,说是每个月的日常生活开销,其实就是生活费。 而顾致远只要出门一趟,也会顺带买一些米面肉之类的回来,这些是不算在日常开销里的。 许宁言去公社所谓买,其实大部分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食物,那可都是按照黑市价格算了钱的。 她空间的东西也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就算是大佬,也不能白吃白喝不是? 她还专门买了一个笔记本专门记账。 主打一个有迹可循,有据可依。 要知道他们这种复杂的合作关系,最忌讳的就是钱财混杂不透明。 之前她以为顾致远处境差,打算各种补贴顾致远,那算是投资,图一个奇货可居,将来投资给回报。 现在知道顾致远其实条件比自己想的要好,那两人的关系,就是合作共赢。 反正公私分开就不会错! 顾致远也猜测许宁言每次去公社,买回来的东西都是从黑市来的,不然哪里来的那样多的种类? 不过两人都心照不宣罢了。 这么下来,一个月光靠着空间里的囤货,许宁言能含泪怒赚十五块。 这可都是她的钱! 没想到李建国不仅没走,还一屁股坐得稳稳的,倒是才有功夫打量起顾致远来。 顾致远静静地坐着,任由李建国打量了半天,神色也没动容一分。 李建国心头跳了跳,扭头:“现在也没外人来,我就叫你言丫头,你喊我建国叔就行,你的情况呢,你们大队长和支书在路上已经跟叔大致说过了。你放心,以后叔就是你的家人,叔就是你的娘家!有啥事,你就跟叔说就是了,不要客气见外!” 许宁言一愣,没想到李建国会这样说,不过心意她领了。 “建国叔,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不过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再说我已经结婚了,有顾大哥照顾我呢!” 李建国顺势就问道:“我听小顾同志的口音倒像是京城的?” 顾致远顶着李建国的眼神,点了点头。 “那小顾同志是京城下放的知青?” 顾致远沉默了。 与此同时,大队部里。 其他的人都被大队长给赶走了。 又忙回家跟自家老婆子交代,有公社和县里的领导来吃饭,让将家里那只老母鸡给杀了,再将养在水缸里的两条鲫鱼也给宰了,席面尽量办得丰盛些。 里头张主任正在跟支书打听许宁言的事情:“许宁言同志家的那位男同志和许同志是什么关系?” 支书脸色一僵,这许宁言跟顾致远结婚的事情,说来也是被流言蜚语所迫,而且顾致远的成分还不好,这被领导知道了,岂不是给领导留下了坏影响。 因此支支吾吾的道:“顾同志是四丫同志的对象——” 张主任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眉头一锁:“许宁言同志多大?”看着就瘦瘦小小的一个小丫头,怎么就有对象了? 支书见瞒不过去了,含含糊糊的也就说了个清楚。 张主任神色大变,一拍桌子:“糊涂!许志华,你们两个也是老同志了,怎么还能犯这样的错误?” 支书苦笑,他能说什么? 还是辩解了两句:“这不是流言蜚语能逼死人么?再说了,小顾同志虽然是下放到我们团结大队的,可他本人比起那些知青来,更老实些。到咱们大队这么些时日,大队分给他的活计,都是按时完成的,从来不出妖蛾子。” “跟咱们大队的人也都保持距离,四丫落水也是他救的。而且不是您让我们多照顾小顾同志的吗?我们这才——” 张主任先是一愣:“这个小顾,就是那个小顾?”他是说怎么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呢。 感情这就是他那位老领导托付给他的那位故交的儿子? 当初老领导只说让给安排个清静点的地方,不用特别关注。 他思来想去,想着当初团结大队发生过那样的惨剧后,算是公社里最清静的地方,也就在名单下来的时候,将顾致远分到了团结大队。 还给团结大队的大队长许志国叮嘱了两句,让给安排个安静的地方,不要打扰。 他那日也忙,都没看到顾致远本人。 而且时间长了,许志国也没提过,顾致远也没找过,老领导也没问过,他早就忘记了。 哪里想到今天爆出这么个雷来! 气得一时话都说不出来。 恨铁不成钢的在屋子里转圈圈,气得拿手指着支书:“你懂个屁!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为什么没提前跟我汇报?糊涂!你们这干得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真是,真是不知所谓!” 第47章 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支书一脸懵逼,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啥。 好半天,张主任才缓过气来,“先不说顾同志,你知不知道,县百货大楼已经跟公社这边透了风声,要给许宁言同志在县百货大楼安排一个工作?你知不知道这个工作意味着什么?有了这个关系,以后咱们公社,你们大队的好些东西,都可以有路子卖到县百货大楼去啊?” “结果呢!你们,你们就因为一点流言蜚语,就逼着人家许同志跟下放的黑五类分子结婚了!这下工作泡汤了!政审这一关就过不去!” “还有顾同志那边,如果不是你们不作为,任由流言蜚语到处传播,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顾同志能被逼无奈同意跟许同志结婚?” “人家是一箭双雕,你们这是一件事得罪两方人!你们可真有本事啊!有这能耐,你们做什么生产队的队长和支书啊!你们应该去公社当领导去!” 一番话,骂得支书矂眉耷眼地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坡上的小院子里,这一幕也同样发生着。 李建国是痛心疾首,好好的一个小丫头,怎么就,怎么就…… 越想越气,忍不住瞪了顾致远一眼,这浑蛋,连累了小丫头,坏了她的前程啊! 他好不容易说服领导,硬是挤出来这个位置,就是为了让许宁言以后成为百货大楼的正式员工,以后有他护着,这工作就是许宁言最好的保障。 再过几年,给她介绍个有正式工作的对象,后半辈子不愁了。 偏偏,就被这个浑蛋搅和了! 跟下放到黑五类分子结婚了,政审过不了关,这工作是没戏了!这是原则性的问题,他就算再大的本事,也改变不了。 只是还是不甘心,想了想,问道:“言丫头,你多大了?” 许宁言看着李建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答:“十六了。” 李建国眼睛一亮:“那还有挽救的机会!你才十六岁,还不到结婚年龄呢!就算住在一起,也只勉强算是未婚夫妻!这样吧,反正你们也没请客,没拿结婚证,不如这婚你们就别结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我再跟你们公社的张主任打个招呼,跟你们大队长和支书把利害关系说清楚,想来也能说得过去——” 见许宁言张口想反驳的模样,他严肃地道:“言丫头,这不是开玩笑,也不是你感情用事的时候!你想清楚,跟着叔去城里,就能进咱们县百货大楼,还是正式职工,你一入职,一个月工资24块,加上补贴,差不多能拿三十块。” “一日三餐都有公家食堂,一个星期能吃一顿肉,一顿鱼。平日里供销社要是有什么畅销的好东西,也能预留给自己。咱们供销社还有宿舍,一个月交一块五毛钱就能住,水电都免费用。” “你真的要为他放弃?放弃这样大好的前途,就为了他?” 这番话真是掏心掏肺了。 若是不知道顾致远是能压制住陆凯这个未来省城首富的大佬,不知道如今这看着吃香的正式职工,以后都是下岗的对象,许宁言那肯定是毫不迟疑地就答应了。 结婚算什么?事业才是最香的好吗? 那句话说得好: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七十年代一个正式职工,就相当于后世的考公上岸好吗? 傻子才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呢! 可问题是,顾致远不是意中人,他是金大腿啊! 她之前已经在顾致远面前信誓旦旦,说过只要他不嫌弃自己,自己就不会离开他的话,这才几天功夫,扭头为了个工作就把他甩了。 万一刺激的大佬黑化了怎么办? 将来岂不是要面对陆凯和大佬两方面的压力? 许宁言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她虽然有空间,也是穿越而来,可自己智商能力都只是平平,前世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穿越后也不会立刻就脱胎换骨,啥都会。 像陆凯和许珍珠这样的男女主,都拥有光环或者气运,不是她这种炮灰女配能匹敌的。 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罢了罢了!她有空间,顾致远每个月还能给二十块钱,自己中间赚回扣都能养活自己了,实在没必要去赌! 那边李建国见许宁言不说话,心下一动,看向了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顾致远:“顾同志,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们俩之间,先别说言丫头才十六岁呢,她年纪小不懂事又没个长辈看着,被一点流言蜚语给吓得慌了神。你一个大男人一把年纪了,她不懂事,难道你还不懂事?” “我知道你成分有问题,下放到这乡下来日子难过,可你好歹是个爷们,不能连累人家小姑娘是不是?” “如今言丫头有大好的前程,你难道忍心看她被你连累的到手的工作没了了?是男人就硬气一点,不要吃这碗软饭!只要你答应跟言丫头的婚事作废,以后再也不提此事,我跟言丫头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你说呢?” 就差明晃晃的指着顾致远的鼻子,骂他年纪大骗婚小姑娘了。 顾致远从听到李建国说给许宁言安排了工作,心里就已经转过好几个念头了。 他也颇为后悔,早知道有今天,就应该再多坚持几天,不用这么着急就说假结婚的。 一份正式工作的重要性,他比李建国更清楚。 尤其是许宁言如今的处境,有了这份工作,她就可以跳出团结大队这个泥坑,过上好日子了。 只是想到这个丫头以后就跟自己没有关系,自己再也吃不到她做的饭菜,他那句取消婚约就有些说不出口。 听了李建国这番话,他没有生气,反而有几分欣慰。 好歹这丫头没了亲人和自己后,也还有人关心她。 这样也好,自己不能因为之前的那点谋算,而害了这丫头。 在李建国的注视中,顾致远点点头,刚要开口。 就听到许宁言斩钉截铁的声音:“建国叔!你的一片好心,我都知道!我也知道,能有这个工作,建国叔你肯定在里面费了不少心,出了不少力!我要是拒绝了,那多少是有些不知好歹!” 第48章 居然有点恋爱脑? “可是工作虽好,顾大哥在我心中更重要!我年纪虽小,却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既然已经答应了顾大哥,那就绝对不会反悔!顾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在流言蜚语最严重的时候,答应跟我结婚,保住我的名声,若我因为工作丢下他,那我成什么人了?” “建国叔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不过我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我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顾大哥也没有连累我,他也尽力给了我最好的,这屋子还有屋里的家具,都是顾大哥掏出他所有的积蓄置办下来的!” “当初被流言影响到不止是我,还有顾大哥!他的成分,这流言对他伤害更大。尤其是那流言蜚语还是我以前的亲人传出来的,可他没有迁怒我,还竭尽所能给了我最好的,如今这大队里谁不羡慕我?” “我相信顾大哥,就算我失去了这份工作,将来顾大哥也能让我过上更好的日子!只要顾大哥不嫌弃我,我就一辈子都跟着他!绝对不会离开他!” …… 后面的话,顾致远都没有听清,他全身几乎都在发抖,一双眼眸,死死的看着许宁言。 这样坚定的,毫不迟疑的,专注唯一的选择! 这样澎湃而汹涌的感情,就如同惊涛巨浪一般拍向了他,打得他措手不及,晕头转向。 从他下放以来,从来,从来没有人这样坚定地选择他,相信他,不离不弃! 这丫头,这丫头! 顾致远喉头有几分哽咽,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还有人这样毫无保留地,炙热地爱着自己,一贯坚硬的心,也忍不住温软了一个小角。 抿紧了嘴角,顾致远垂下晦暗莫深的眸子,不管将来如何,就冲着这丫头为他的这颗心,对他的这片情。 他顾致远都会好好待许宁言,不会让她吃苦! 将来,也一定会让这丫头过上更好的日子! 不说顾致远被感动得无以复加。 就是李建国,也被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心情复杂地看着许宁言这个小丫头,没想到小小一个乡下的丫头,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也对,这才是他认知里的许宁言。 能够面对一千八的巨款都不动心的人,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工作,而抛弃自己的对象呢? 若真是为了工作,答应了他的建议,他虽然也为许宁言高兴,可大约心里也会隐约地留下一个疙瘩吧。 如今,虽然许宁言拒绝了自己的建议,可他反而更高兴和放心了。 他见过太多,不说为了一个工作,就是为了一点小钱,或者保住自己不被连累,子女可以举报父母,夫妻可以背刺彼此,更不用说朋友同学,为了利益,他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像许宁言这样谨守承诺,不为利益所动的人,就如同一股清流,实在太少了。 他看得出来,许宁言说这番话是真心的,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以退为进,是真的拒绝,真的觉得她那个成分不好的对象好,将来能让她过上更好的日子。 这丫头,没看出来,居然有点恋爱脑? 李建国摇摇头,嘴上叹息,眼睛里却都是满意的笑:“你这丫头,唉,你让人说你什么好!罢了罢了,我就不当这讨人嫌的打散鸳鸯的棒槌了!” 许宁言知道李建国误会了,不过她跟顾致远如今对外就是夫妻,也没啥可解释的。 到底是辜负了李建国的一番好意,歉意地给李建国倒了一杯茶:“建国叔,是我辜负了你的好意了——” 李建国摆摆手,喝了口茶,沉吟了片刻才道:“这样吧!工作既然不能安排了,也不能让你太吃亏!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这身板下地干活哪里吃得消?我给你想个法子。” 说着冲许宁言招招手,示意她坐下来:“我们县百货大楼每年有一定的指标,接收下面生产队的各种农副产品,比如金花公社的竹篮子,高山公社的凉席,红旗公社的桐油伞,这些都是以公社的名义,或者是以公社下面生产队的名义,卖给县百货大楼。” “这些东西,都要经过我们采购科!我可以给你弄一个挂名的临时采购员的名额,临时工待遇,工资虽然低点,一个月也就十二块钱,福利比正式职工减半。不过因为你是代表你们大队,大队这边自然也要给你发工资,没钱可以用工分来替代,年底分粮食也就不差什么了!” 许宁言秒懂,就是一个岗位,挂在两边,拿两份工资呗。 还有这等好事? “这个不用政审吗?”许宁言问,主要是怕连累李建国。 李建国一笑:“这是临时工,倒是不用那么麻烦,让你们生产队写个推荐信就行了。而且你们现在算是未婚夫妻,也勉强说得过去。” 许宁言懂了,既然不会连累李建国,那凭啥不干。 这事不仅对自己有利,对团结大队也是好事啊。 这么些年团结大队都没捞到过这个指标,以后有了,也能增加全大队人的收入啊。 大队长和支书不是傻子,这个推荐信他们肯定会写。 当下连连道谢。 李建国是真心要帮许宁言一把,既然这临时工的事情敲定了,顺嘴就问了一句:“团结大队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这话可把许宁言给问住了,团结大队背靠着山,又有一条河穿流而过,除了田里的粮食和山上的猎物啥的,还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 两人面面相觑。 李建国也是真傻了眼,他考虑了所有的因素,却没想过团结大队没有拿得出手的,这让他咋办? 还是顾致远看不下去,开口:“既然阿宁是挂在采购科,负责采购农村土特产品,也不一定非得是这些东西吧?比如大队富余的粮食,山里的药材,还有野味,各种山里特产,就算不能卖,当作职工福利发放也可以吧?” 李建国眼神一动,又多看了顾致远一眼:“你继续说。” “如果可行,阿宁既然能挂靠在团结大队,将来是不是也能挂靠到公社?团结大队也许没有,但是整个红星公社应该有供销社需要的东西吧?就算有些东西供销社不需要,是不是可以联系其他需要的单位?比如收购站,比如其他厂——” 顾致远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第49章 真不跟你客气 李建国沉思了片刻,别的都好说,主要是顾致远的这个所谓的采购职工福利打动了他。 按理说百货大楼的员工是不缺什么的,可话不是这么说的。 乡下有乡下的难处,城里有城里的难处。 每个月的粮食是有定量定额的,粗粮加精粮,也就勉强全家人不饿。 偶尔想吃点细粮或者肉,还得冒险去黑市。 如今谁家不馋肉? 要真是可行,他们完全可以用公家的名义,找团结大队采购一些粮食,还有野味什么的。 不比去黑市强? 越想越是心动! 李建国一拍大队:“你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我得回去跟领导汇报,看领导们的决定!这样吧,先让你们大队把推荐信和介绍信都开好,我直接带回去!若是成了,我那边就先给你把入职手续办好,通知你去上班报道就是了!若是不行,到时候叔再给想法子!” 话是这么说,其实就连许宁言都听出来,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说完正事,李建国也放下了心,倒是有心情观察起小院子来。 顾致远陪在一旁,偶尔搭上两句话,倒是也不算冷场。 许宁言想起厨房的面还没揉完,而且顾致远的成分,就算因为她的缘故,没那么被排斥,真要去大队长家吃饭,也不合适。 大队长虽然嘴上是邀请他们一起去,可没提顾致远的名字,自己心里就该有数,没必要上门去讨人嫌。 得先给顾致远把饭做出来。 更何况这大队长请客,也是为了她的事情,真空手带着嘴去,也不厚道。 索性多加了两瓢面,把面条做好了,留下顾致远吃的,剩下的带过去。 她手脚麻利,面揉好后,本来打算拉面的,想当初为了这一手,她可是特意去跟兰州拉面的师傅学了一个月呢。 虽然比不得拉面师傅手艺精湛,可也差不了太多。 不过一想不能崩人设,毕竟许四丫一个没出过红星公社的小丫头,去哪里学得这一手? 只能改成刀切面了。 面切好下锅,煮熟捞出,过凉水再捞出来,拌上一点芝麻油,然后放在筲箕里摊着。 蒜拍成泥,放一点冷开水泡着,黄瓜切成丝备用。 又调好了一大碗凉面调味汁。 吃点时候,浇上调味汁,黄瓜丝,和蒜泥水拌匀就行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西红柿还是青的,不然酸中带甜的西红柿也切成丝放在凉面里,那才开胃呢。 凉面刚做好,大队长家的小孙子就来喊人了。 许宁言给顾致远留下的足够的分量,剩下的拿个提篮,将面条、黄瓜丝和用小罐子装的调味汁一并装了进去。 嘱咐顾致远安心吃饭,就带着李建国要出门。 李建国也知道顾致远身份尴尬,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跟在许宁言后头出了门。 没走出多远,就忍不住往那篮子里头看。 他走南闯北,吃过不少地方的饭菜,闻着这调味汁,酸辣扑鼻,口水忍不住泛滥:“这是要吃拌面吗?闻着怪香的!言丫头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许宁言笑眯眯的:“那中午建国叔就尝尝我的手艺。” 说说笑笑地进了大队长的家。 一路上碰到不少人,本想着上来搭讪两句,看到李建国在旁,也就没胆子凑上来。 只不远不近地跟着,看着他们一行人进了大队长的家,才不甘不愿地回了自己的家。 一进大队长的家,就闻到喷香的肉味。 饭桌摆在院子里的樟树下,中间一个大砂锅,一只鸡头死不瞑目地瞪着院子门口;还有两条鲫鱼,用豆瓣酱烧的,上面撒了碎碎的青椒和葱末,看着就有食欲;一大碗黄瓜烧黄鳝;一盘子香葱煎鸡蛋;一盘子腊猪皮焖蚕豆,再配上空心菜,算是极为丰盛了。 张主任和大队长还有支书已经在饭桌旁等着了,见李建国进来,都起身相迎。 一直在厨房没出来的大队长媳妇钱春兰,正一脸心疼地准备焖饭呢! 这死老头子,招呼也没提前打,就要自己弄出一桌子好饭菜来。 这也就罢了,其中两个一个是公社领导,一个是县里的领导,这饭可咋做? 家里的细粮不多了,大多是碎米,上好的籼米只有一两斤,那是留着给家里的孩子老人有个头疼脑热不舒服的时候,熬粥喝的。 外头一来最少五六个人,这一两斤米哪里够? 抬头就看见许宁言拎着篮子进来,眼睛顿时一亮。 果不其然,许宁言进院子打完招呼,就拎着篮子进了厨房。 钱春兰一眼就看到那几乎满满一筲箕的微黄的面条,这是标准粉揉出来的面条,虽然没有富强粉那么白,可也极为难得了。 这么些面条,看起来够外头这些人吃了。 钱春兰顿时放下心来,看许宁言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嘴里还推拒着:“今天咱们大队都是沾你的光了,咋来婶子家吃饭还这么见外,自己带面条来?” 说完看他们俩身后没人,又问:“顾同志呢?” 许宁言笑着将篮子放在灶台上:“就是不跟婶子见外才带过来!我跟顾大哥早上商量着吃凉面,面揉了一半,才得知好消息。这天气,面到晚上也就浪费了!知道婶子大气不会跟我见外,我才敢带来,要是别人家,我还怕别人多心呢!” 又回答钱春兰的话:“他身体还没恢复好,给他做了饭,在家歇着呢。婶子不用担心他!” 钱春兰心里暗暗点头。 她从做饭就开始担心,一是担心一会子细粮不够,招待领导不周。 二来就怕顾致远也跟着来吃饭。这顾致远人再好,成分不好,若真跟着来了,到时候自家男人受了牵连怎么办? 此刻见许宁言只和李建国来了,还带了足够的面条,说话又全了大家的脸面,才放下心来。 “那婶子就真不跟你客气了,家里的细粮确实不够了!正发愁呢!你这筲箕面条可算是救了婶子了!” 说完,就推着许宁言出去吃饭,不用呆在厨房里。 第50章 机会就来了! 许宁言也不急着出去,先从碗柜里寻出一个大碗来,将那面条捞出一大碗来,又将黄瓜丝,蒜泥水,还有调味汁淋在上面搅拌好后,递给了钱春兰:“春兰婶子,这面条是我给几个孩子单留着的,让他们也尝尝鲜。” 乡下的规矩,有好吃的,都要先紧着客人,客人没吃好,家里的孩子是不能吃的。 心疼孩子的女人们,有那好东西,会偷偷专门留一点给孩子。 大队长家一贯是疼孩子的,她索性先挑一些出来专门留给孩子。 不说钱春兰了,就是一旁帮着烧火的大队长的两个儿媳妇,一直苦着的脸也露出丝笑容来。 对她们来说,给东西她们孩子,比给她们自己更让人高兴。 看着许宁言的眼神也都和气了许多。 只觉得许宁言果然是个好的,瞧瞧多会做人啊! 都得了县里和公社的奖励了,也没见她翘尾巴,鼻孔朝天瞧不起人,还是这么懂事知礼。 脸上笑开了花,坚决不让许宁言在厨房帮忙,将许宁言给推了出来,让她好生吃饭去。 许宁言这才出来。 本来大队长和支书已经再三请张主任和李建国动筷子了。 李建国只说笑,一会说这院子好,一会说这棵树好,就是不动筷子。 张主任明白了李建国的意思,也就附和着说笑。 等许宁言出来上了桌,这才动筷。 农家养的老母鸡,拿砂锅煨得烂烂的,上面漂着一层厚厚的黄澄澄的鸡油,鸡汤的香味实在勾人。 豆瓣鲫鱼虽然刺多,可鱼皮香辣,鱼肉清甜。 黄瓜焖烧黄鳝肉质紧实,烧得极为入味,黄瓜吸饱了汤汁,入口即化。 腊猪脸皮带着特有的腊香味,和新鲜的蚕豆在一起焖烧的,猪脸皮肉软糯喷香,蚕豆外面的那层皮咬破,又烫又香,里面粉粉的,烫得只吸气也舍不得吐出来。 这一顿饭,是乡下农村主妇们的拿手好菜。 饶是张主任和李建国是下过馆子,见过不少世面的人,其实肚子里也油水也不多,这一顿吃的他们是心满意足。 尤其是最后一道凉面上来,更是赞不绝口。 吃得太多太油腻,身上热汗滚滚,一碗凉丝丝的面,里头的黄瓜丝清爽,蒜泥解腻,一碗下去,又解腻又舒坦。 菜足饭饱。 钱春兰带着两个儿媳妇收拾了残局,泡了茶水上来。 才带着其他人挤在厨房一起吃饭。 李建国和张主任见了,忙起身说要去大队转一转,还有事情商量,出了大队长家的门,把饭桌和地方给人家腾出来。 出了门,李建国就示意去大队部。 到了大队部,李建国也没含糊,开门见山地就将他的打算说清楚明白了。 着重强调了,这是看在许宁言的份上,他才想出这个法子来。 至于成不成,还得回去看领导的安排。 大队长和支书本来已经是觉得没指望,灰心丧气了的。 吃饭的时候,都没啥心情,连酒都没喝。 此刻见峰回路转,居然还有这样的安排,顿时又高兴起来。 知道李建国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也是点他们,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若这事真能成,许宁言以后就负责和县百货大楼那边联系供货就行,不用下地干活了,记最高的工分! 若是出差去县城啥的,还给粮食补贴!绝对不会让许宁言吃亏! 张主任是个精明的人,一听李建国这安排,立刻就想到了公社和其他大队,忍不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李科长,这小许同志可不止是团结大队的人,也是咱们红星公社的人。若是县里有什么需求,团结大队没有的,咱们红星公社下面是十好几个大队,总是能给凑出来,圆满完成指标任务的!” 李建国也打着哈哈,半真半假地道:“若这事能成,以后一切自然好说好说——” 张主任见李建国没将话说死,就知道有机会。 不过此刻不是说将来的时候,也就一笑收之,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许宁言的这挂靠临时工如果成了,公社这边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要知道荆山县下面十七个公社,红星公社属于中不溜丢那种,既不冒尖得不到领导的看重,也没有贫困落后到要县领导关注扶持。 就属于爹不管娘不亲,天生天养,啥好事落不到头上,坏事也寻不着那种。 属实没有啥存在感。 公社领导自然是想做出一番成绩来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这不,机会就来了! 真要能成,到时候给许宁言在公社也挂一个临时工编制,出点钱和票,也不算啥。 这边张主任还在心里合计,那边大队长和支书已经开好了介绍信和推荐信,郑重地交给了李建国。 李建国收好两封信,拍了拍许宁言的肩膀:“言丫头,你就在家等叔的消息。” 起身就要走。 大家也不敢多留。 许宁言陪着大队长他们,将李建国和张主任送到了大队外,看着两人骑着自行车走远了,这才回转。 大队长和支书还兴奋不已,拉着许宁言畅想将来团结大队成为公社第一大队,如何意气风发,如何在领导面前露脸…… 许宁言不得不泼了瓢冷水:“大队长,支书,这些说来都太早了!也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可不能到处乱宣扬,若是消息传扬出去了,到时候事情不成,我也就罢了,咱们团结大队岂不是都成笑话了?” 现在这个世道,多的是恨人有笑人无的人。 就团结大队,别的人不说,就苗翠花那一家子,若是知道自己有了工作,说不得又出什么妖蛾子。 更何况这挂靠临时工一事,是李建国为了自己而想的法子,虽然他说没啥问题,可多少也是担了风险的。 要是传到跟他不合的人耳朵里,接着这个由头举报或者后背使绊,岂不是害了他? 大队长和支书这才冷静下来。 支书拍拍自己的头,他们两个老家伙,居然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稳重。 忙不迭地道:“你说的很是!这事没定下来之前,咱们谁都不能说!” 大队长正要附和,突然脸皱巴了起来:“之前在我家等你们吃饭的时候,好像跟张主任还提了几句,应该不要紧吧?” 第51章 乖得让人心痒痒 支书脸都黑了:“你说呢?你家老大媳妇那张嘴就没个把门的,说不定这一会子,就全大队都传遍了——” 说着,顾不得许多,拉着大队长就往地头赶。 许宁言摇摇头,在后头慢吞吞地走着。 招待了李建国和张主任大半天,虽然没干啥活,却觉得累得不行,心累。 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只觉得浑身自在。 顾致远在屋里,听到动静出来,“将人送走了?” 许宁言点点头:“可不是,累死我了!” 一边说着,一边捶着胳膊腿进了屋。 顾致远跟着走到门口没进去,只提醒道:“那锦旗尽快就挂在屋里,奖状也贴好!” 许宁言明白,这可是两样护身符,有了这个两样东西,革委会来了都不敢轻易动她。 只是没有钉子也没有胶水,当着顾致远的面也不能从空间里拿出来。 还是顾致远想了法子,指点着让许宁言找了根小木头,打入土墙里头,将锦旗挂了上去。 至于奖状,等晚上做饭的时候,用面熬一点糨糊就行了。 挂好了锦旗,许宁言才有精神来收拾那两大包东西和两个信封。 将东西提出来,拿了一罐子的麦乳精,还有一包钙奶饼干,一包大白兔奶糖推到顾致远面前:“见者有份!” 顾致远一笑,这些东西都甜腻腻的,他一贯不爱。 而且两人里头,明显是许宁言更需要这些东西。 因此又推了回去:“我不爱吃这些甜的,你留着自己吃!这都是李科长专门给你带的!别辜负了他的心意。” 见顾致远是真心不要,许宁言也就不推让了。 看了看摆在面前的信封,许宁言先打开了公社给的那个,轻飘飘的,里头是一张大团结。 红星公社本来就不富裕,能出十块钱的奖励,已经很不错了。 更别说还有那个带着奖励字样的搪瓷缸子,以后出门带上这个,谁都要高看两眼。 再打开李建国给的那个信封,鼓鼓囊囊地,往桌面上一倒,倒出了一沓票据,还有三张大团结。 钱也就罢了,许宁言和顾致远把票据清理了一下。 有粮票,有布票,有点心票,工业票,油票,工业票,肥皂票,肉票…… 大约是日常能用到的,几乎都在里头了。 有两样票,顾致远都没见过,好奇地拿起来一看,一贯沉稳的他也忍不住被口水呛到了,耳尖红得快要滴血了,飞快地收回了手。 许宁言偏过头一看,月经带票和卫生纸票! 她整个人都裂开了,世上还有这种票? 再看顾致远尴尬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的模样。 忍不住磨牙,李建国同志你这准备的票也太齐全了,太体贴了吧? 正骑自行车的李建国忍不住打了喷嚏,心里还嘀咕了一句,是不是自己媳妇在念叨自己。 要是知道是许宁言为了一张票念叨他,估计也要喊冤。 他哪里知道里头还有一张这个?这票可都是他们采购科的人一起凑出来的。 知道许宁言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采购科唯一的女同志,就塞进去了这两张票。 也是一片好心,想着乡下的姑娘,别的也就罢了,这个东西没有票,基本买不到,她反正有多余的,匀一份给许宁言就是了。 李建国大致看了一下就塞进信封了,自然也就不知道。 许宁言还是第一次看到顾致远露出这样不自在的模样,顿时自己就不尴尬了。 慢悠悠地将票据都收好,又放进信封。 将钱还有那些营养品又都搬回到自己屋里,放在了柜子里。 再出来的时候,顾致远已经收拾好了面部表情,又是一副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的模样了。 清了清喉咙,顾致远打算跟许宁言好好谈谈。 先前在李建国面前说的那番话,虽然他十分感动,可是他也同样担心,这丫头为了一点恩情,就一头栽进去,什么都能放弃,这太不成熟了! 这次是遇到他这样的人,没动歪心思,还能护着她。 可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万一那个人怀着别的心思呢?她可怎么办? 一想到许宁言对别人也是这样好,顾致远就浑身不对劲。 他得好好教导一下许宁言,可不能轻信别人,尤其是男人! “阿宁,你今天当着李科长说的那些话,我虽然很感激你对我的信任!可我还是要批评你!如果换一个别有用心不怀好意的人救了你,你也要这样豁出一切都维护他,帮助他吗?” 顾致远脸笼寒霜。 许宁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当然不会!我只相信你啊!” 顾致远:“……” 一肚子的教导全憋了回去。 好半天才咳嗽了一声:“话虽然没错,顾大哥不会害你,可你也不能什么都听顾大哥的,知道吗?要有自己的想法!” 许宁言眨巴了一下眼睛,大佬,你把那翘起的嘴角抿平了再说这话,可信度会高一点。 知道这话估摸着是拍对了大佬的马屁了,笑眯眯乖巧地点点头:“我想过啦,大事都听顾大哥的!顾大哥比我年纪大,比我懂得多,比我考虑得也周全,听顾大哥的肯定没错!小事就听我自己的!” 嘴上这么乖巧,心里却嘀咕,反正对于要抱金大腿的咸鱼本鱼来说,除了生死无大事。 顾致远舌头抵了一下上颚,强忍住揉许宁言头发的冲动,眼眸一下子暗沉了下来:这丫头太乖了!怎么这么乖?乖得让人心痒痒!恨不得上去撸两把缓解手指尖的痒意。 不过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垂下了眼睑,再抬头眼神就又平静无波了。 许宁言虽然不算太了解顾致远,可却能感觉他此刻的心情似乎是愉悦的。 知道自己那番话,是把大佬哄高兴了。 很好,她知道怎么讨好大佬了!大佬喜欢人拍马屁,表忠心! 巧了不是,她最擅长这个! 她和大佬这算不算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互补? 这一夜,许宁言几次从梦中笑醒,穿越后,到现在为止,她一直隐约压在头顶上的说不出的压力终于消散了大半。 自己也似乎能把控住了一点自己的命运和将来了。 第52章 这不是还有脸站在这里 因着一夜几次从美梦中笑醒,早上就有些起不来。 外头又刚好下了一点小雨,淅淅沥沥的,许宁言懒洋洋的在床上打了个滚,正犹豫是睡个回笼觉还是起床的时候。 睡在旁边棚子里的狗腿子一跃而起,冲到院子门口,汪汪叫着警告来客。 许宁言还没来得及反应,隔壁的顾致远已经推门而出,低唤了一声:“狗腿子——” 狗腿子摆了摆尾巴,没有再叫唤了,却守在门口没动。 门外传来砰砰的砸门的声音,居然是许金来的声音:“四丫,小顾啊,是大伯,你把门开开,大伯找你有事商量。” 顾致远走到院子门口,拉开门,就看到许金来和许宝来两兄弟,带着许业军,许业兵,许业山齐刷刷的站在门口。 眼睛亮得可怕,里头的贪婪和渴望几乎要夺眶而出了。 见门开了,就想往院子里闯。 被顾致远拦住了:“有什么话就在门外说。” 许金来不耐烦地就想一把推开顾致远,结果一推,再推,三推,都没推动。 反而顾致远捏住他的手腕一甩,他蹬蹬蹬就退了好几步。 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我可是四丫的大伯,也是你的大伯!长辈来了不让进,还拦着是什么意思?有没有天理了?” 许宁言慢吞吞地翻身下床,拉开了房门,站在屋檐下,冲着院子外头道:“大伯?我爹妈都没有,哪里来的大伯?你算个什么长辈?” 许金来定定神,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好声好气地在门外,踮着脚朝着里面看:“四丫,再怎么闹,咱们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骨肉亲人,先前就算有些误会,如今说开也就好了!还能真一辈子不相认不成?你这孩子,咋就脾气这么倔呢?非要跟家里人犟是吧?” “你快让小顾放我们进去!今儿来,可是有一件大好事!咱们进去说,进去说!” 这话肉麻得让人恶心! 许宁言搓搓自己手臂上被恶心起来的鸡皮疙瘩,“谁跟你是骨肉亲人?你是谁大伯?红口白牙,你开口说你是就是?那我还说我是你爹呢,你认不认?” 许金来听了这话,在门外被气得只拿拳头捶自己的胸口,生怕自己这口气下不去,憋死了。 一旁的许宝来眼珠子一转,把许金来往旁边一扒拉,然后堆起了笑脸:“四丫啊,三叔知道你还生家里的气呢!之前是家里人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不过呢,你也因祸得福,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不是?说来也是多亏了家里把你分出去,不然你说不定还没有这样的好福气呢!” 这发言就是在脑残界和厚颜无耻界也算得上炸裂了! 许宁言气乐了:“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你要是要,明天就将你那小儿子送到我家来,我一定好好招待他,让他为我家做牛做马,伺候我跟顾大哥两个!伺候个十几年了,再把他往水里一推不管了,他命大挣扎活过来了,那就肯定是好福气!将来好日子也在后头呢!” 许宝来也被气了个倒仰,没想到四丫现在不仅嘴皮子利索了,也不像以前好哄骗了。 来软的不行,来硬的,许宝来看着挡在门口的顾致远,还有他旁边那蓄势待发的狗,怂了。 他怂了,可他身后的许业山不怂啊。 许业山本就是个暴脾气,在许家数他脾气最不好。 性子上来后,别说爹妈了,就是苗翠花和许珍珠也被他顶过。 为这个,挨了不少打。 还是他亲妈万春妮给他出主意,说有脾气就朝着以前的许四丫身上发,打也好骂也好,出了气就行。 别得罪了苗翠花和许珍珠就行。 许业山听了万春妮的话,一有不顺心,就朝着许四丫发泄,抢许四丫的饭吃,骂两顿都是轻的。 还曾故意带着许四丫上山,然后把她丢在山里不管死活,自己下山了。 家里人问起,还说不知道。 后来还是原主许四丫命大,晚上爬上树躲了一夜,第二天白天跌跌撞撞的下了山。 许业山还不允许许四丫告诉任何人,说只要敢说就打断她的腿。 原来的许四丫胆小,默默地忍了下来。 在他心里,许四丫一直是任由他拿捏的。 虽然分家断亲的时候发过一次疯,那又怎样?还能天天都发疯不成? 而且以前她是一个人,光脚不怕穿鞋的。 如今她可是嫁人了,听说她对那姓顾的黑五类可是死心塌地,大不了拿姓顾的来威胁她就是了。 “许四丫,你别以为得了个奖励就可以胡说八道!废话少说,县领导给你安排的工作,你乖乖让出来,看在工作的份上,大不了我们以后对你和你这个成份不好的男人好点!” “不然你可别怪我没提前警告你,你男人成分可不好!这工作你不让出来,你也别想得到!你信不信?” 一旁的许宝来还假惺惺的拉着许业山:“你这孩子,这么急眉赤眼的做啥?跟四丫好好说,她总会想明白的!” 转过头来,又劝许宁言:“四丫啊,你如今已经嫁人了,可家里你几个哥哥还没着落呢!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哪里有那么多钱来给他们娶媳妇?你就行行好,把工作让给你哥哥们,家里多个收入,让你哥哥娶上了媳妇,咱们都记得你的好!” “更何况你男人有钱,你们房子也都有了,你一个女孩子要工作干什么?你想想,你几个哥哥什么都没有啊——” 许宁言嗤笑一声:“谁说他们什么都没有的啊?他们这不是还有脸站在这里找我要工作吗?” 嘲讽值瞬间拉满! 许业山暴跳如雷,拿手指头指着许宁言:“这贱丫头仗着分家断亲了,以为咱们拿她没法子呢!之前不过是让着你,你还真以为怕了你不成?一个赔钱的丫头片子,也配有工作?还要咱们问上门来?自己就该主动跟人家县里领导说,把名额让给我们!” “还跟她好好说话?这丫头心里藏着奸呢!不给她点厉害瞧瞧,她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识相点的,就乖乖的,明天就去跟县里领导说你只上过小学,字都不认得几个,做不来这个工作,所以要让给家里!听到没有?嗷——” 第53章 你打了他就不能打我们了哈 话音还没落,就被顾致远一把抓住了手指头,用力一扳,顿时叫出声来。 旁边的许业军两兄弟忙抢上前来想帮忙,就看到顾致远不知道怎么一扭一转,许业山的胳膊就被反剪在背后,整个人跪在了地上,嗷嗷惨叫:“疼……放,放开我——” 许金来两兄弟和许业军两兄弟听着这惨叫声,不由自主的就后退了两步,惊恐地看着顾致远。 许四丫就很凶残了,她这个对象怎么看着也不是个善茬啊? 许宁言从院子里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许业山,啪地甩了他一耳光,冷笑道:“来,不是说给点厉害我瞧瞧的吗?” 这一巴掌没留余力,许业山的脸立刻红肿起来,嘴角也破了,渗出血丝来。 他想挣脱,顾致远的两只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控制住他,半点都动弹不得,眼神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惧怕之色。 他想起来之前,奶奶苗翠花出乎意料地对这个工作没有说任何话,没有替小姑争取。 亲妈也说先别着急出面。 可他却生怕迟了,这工作机会就被小姑或者二房的业文他们知道回来抢走了。 迫不及待地唆使着爹和大伯,还有两位堂哥跑来先下手为强。 没曾想却是先遭了殃! 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苗翠花不出头了! 许宁言甩了甩手,朝前走了两步,“要不也让我给你们给点厉害——” 许业军和许业兵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脸:“四丫,我们可什么都没说!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们都是被业山拉着他的,是他打你这个工作的主意,你打他就好了!你打了他就不能打我们了哈!” 许金来也在旁边连连点头。 许宝来有心说点什么,毕竟被打的是自己的儿子。 可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两人,也屈辱地点了点头。 许宁言啐了一口:“就这么点胆子,这么点能耐,也好意思上门来抢工作?笑死人了!麻溜点给我滚!慢一步,信不信我今晚就去你们家陪你们锻炼锻炼身体?” “滚——” 顾致远也顺势将许业山一放一推,他一个踉跄就趴在了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闷不作声地爬起来就跑。 许金来他们也不敢耽搁,争先恐后地往坡下跑,生怕跑慢了就被抓回去收拾了。 等许家人都跑得没影了,两人才回身进了院子。 顾致远不时担心地看一眼沉默的许宁言,心里暗自懊悔,刚才不该收着力道的,应该下手再狠一点,让许业山断条腿才好。 更是心疼许宁言,这么乖的丫头,许家人欺负了她十几年,如今断亲了还不放过。 真是如同吸血的蚂蟥一般,听到一点动静,就蜂拥而至,不管她死活了。 犹豫了一下,才伸手轻轻拍了拍许宁言的肩膀:“没必要为那些人生气,他们不疼你,是他们的错!以后我疼你!护着你!” 许宁言见许家人走了,心情并没有轻松。 她太了解许家人的德行了,许金来他们这一批走了,不出三日,只怕徐银来他们还会来。 这可是一份活生生的工作啊!多么大一个馅饼! 许银来的两个儿子,老大许业文已经二十岁了,还只是个临时工,老二许业武也十八岁了,高中马上毕业,都是需要工作的时候,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恐怕就是天塌了,知道消息后也会跑回来跟她闹上一场,会千方百计,让自己把工作给让出来。 这个年代不是后世,碰到这样吸血无良的家人,还可以跑得远远,让他们找不到。 顶多老了按时打点生活费拉倒! 这是个去县城都要介绍信的年代,没介绍信寸步难行,能去哪里? 又不能真将许家人给灭口了,所以即使他们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恶心,也不得不忍耐一二。 没想到她这一脸苦大仇深,倒是让顾致远误会她又被亲人伤了一次心。 听着顾致远的话,许宁言立刻不emo了。 想起刚才顾致远维护自己,对许家人动手的瞬间,简直帅爆了好吗? 这就是被大佬保护的感觉吗? 不过她马上又担心起顾致远的伤来:“你方才跟他们动手,没扯到伤口吧?” 顾致远轻松地摇摇头:“没有。” 许宁言才不信,那么大动作,怎么会没扯到伤口。 抓着顾致远的胳膊,就要扒他的衣服看看。 顾致远面红耳赤,一把抓住了许宁言的手:“阿宁,我真的没事!” 许宁言见顾致远一脸抗拒,有几分遗憾地松了手。 唉,其实还是很想再看看大佬的腹肌的。 算了,大佬不乐意,她还是收敛点吧。 退后了两步,举起手:“行,我不看了!你一会自己回屋看看,要是伤口裂开了,一定要告诉我。” 顾致远点点头。 许宁言去做了早饭,饭吃完往外头一看,小雨停了,倒是凉爽了不少。 大队部那边喇叭也响了起来,让生产队的人都去大队部门口的晒谷场开会。 小麦已经七八成熟,该收割了。 这时候开会,就是开夏收动员大会了。 果不其然,到了晒谷场,就看到生产队的人,陆陆续续地从家里出来,三两成群走过来。 没多久,晒谷场就站满了人。 大队长站在台子上,宣布从明天开始就抢收小麦,生产队所有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要参加。 这是一年之中仅次于秋收的重要日子,得抢时间将小麦收割完后,又要抢时间插秧,俗称“双抢”。 “双抢”差不多一个月的功夫,这一个月下来,几乎人人都要脱一层皮,累得不行。 团结大队的旱地不算太多,主要是水田多,毕竟所属的省份是全国有名的水稻产地。 大队一年两季,种早稻和晚稻。 中间穿插种小麦,油菜,棉花之类的作物。 至于人手安排,女人们割麦子,男人们负责将麦子挑到晒谷场,晒干脱粒。 老人和孩子负责捡麦穗。 大家都有心理准备,前两天大队长带着生产队几个种田的老手,一天去麦田边转悠几次,就等着合适的时候开镰呢。 动员会简单的很,大队长安排好任务,都是分成各生产小队,谁在谁小队,都心里有数。 明天一早,集合后跟着小队长走是了。 第54章 知青 许宁言从到晒谷场,就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只是人太多,分不清楚是谁。 直到大队长安排好明天的事情,人群慢慢散去,这才在看到,在晒谷场的最边缘,站着十几个一看就跟团结大队格格不入的青年,有男有女。 是知青。 这些知青都住在大队西边单独的一个院子里。 这院子是当初团结大队的一个地主的老宅。 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这老宅就被分给了不少没地方住的贫民。 只不过因为那地主当初是吊死在这宅子里,大家都觉得不吉利。 有几家就将分给自家的屋顶,墙瓦都拆了,到别处另盖了房子。 也有胆子大不怕的一家没搬走,结果前几年闹腾得最厉害的时候,没搬走那一家的男人,不知道被谁举报,说他是地主家的走狗。 被红色小兵抓起来批斗,受不了屈辱,晚上被单独关在一间屋子,趁着无人,拿脖子在一把废弃生锈的锄头上一次次地划,生生给划死了。 血流了一地,那是相当惨烈。 生产队的人凡是看到这一幕的,都吐了!做了好几晚上的噩梦! 那件事情以后,大队长和支书还有生产大队的人才害怕了,再也没允许批斗的事情发生。 那家男人死了,剩下女人和孩子,疯的疯,病的病,没出一年,一家子都没了。 这家房子也就一直空在了这里,无人敢住。 直到知青下乡,大队没地方安置,索性把那家的房子修缮了一下,当作知青点,将知青给安顿了进去。 这些知青后来也隐约听说了这知青点的来历,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 对大队长和支书就有些意见。 大队长和支书开始还挺欢迎这些知青的,指望着他们这些城里来的人,下乡来对他们有所帮助。 结果却令生产队的人大失所望。 属于干啥啥不行,嘴上bb第一名那种。 地里的活不会干,还天天怪大队里虐待他们苛扣他们,三天两头要威胁去公社找领导。 大队长和支书都是老狐狸了,对付知青这些嫩瓜蛋子岂不是手拿把掐? 几次教训下来,这些知青就老实了,也不蹦了也不跳了也不抱怨了。 可又起了别的妖蛾子。 他们哪里干过农活?一年四季,少有休息的时候。 挣的工分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年底一算账,还要倒赔给大队钱。 天天粗粮不说,田里劳作下来,水灵灵的大姑娘都晒成了蔫干的老咸菜。 有那些吃不得苦的知青,就起了别的心思。 跟以前瞧不上的大队里的年轻人好了起来。 哄得大队里的小伙子给女知青干活,哄得大队里的大姑娘给男知青洗衣裳送鸡蛋。 真心谈恋爱也就罢了,他们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 偏偏知青们只是哄人给他们干活,给他们改善下生活,半点不提结婚的事。 那叫一个乌烟瘴气。 最后差点又闹出人命来,大队长和支书借着这事,直接给了知青两条路,要么跟大队的人结婚,要么就直接上报到当地知青办和革委会去。 知青们只是不爱干活,又不是傻。 心不甘情不愿,也咬牙跟本地人结了婚。 只是婚后日子都过得不咋滴,成了大队里的笑话。 从那以后,团结大队就基本不允许生产队的人和知青有过多的接触了。 家里有适婚年龄的,爹妈都耳提面命,不许跟知青谈恋爱,不然打断腿! 后来的知青里头也有为人不错的,只是团结大队的社员吃了两次亏,几乎形成了一种惯例,对知青都挺冷淡的。 知青们都是从城里来的,自带一股傲气,也放不下身段来讨好社员。 时间久了,也就形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惯例了。 有事关知青的大事就喇叭喊一声,没有大事,是从来不让知青掺和进来。 知青们也都习惯了,虽然整个大队排斥他们,可也没太过欺负他们,倒也相安无事。 像许宁言和顾致远这样的大八卦,知青们自然也是听说了的。 他们远远的也曾见过顾致远一个人在山边开荒,知道他是京城下放到这里的。 居然被流言逼着娶了那么不起眼的一个村姑,这让这些知青们,都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尤其是看到顾致远居然还掏钱盖了房子,打了家具,说是已经死心塌地留下来做农民了。 这在知青们中间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还没有磨灭希望,还有着回城梦想的知青,自然是看不惯顾致远这样没骨气,才下放不到一年,居然就已经决定彻底当个农民泥腿子了。 另一部分则是下乡早的知青,回城无望,农活太累太苦,一年到头连个温饱都困难。 家里的支持越来越少,甚至已经没有了。 他们看到顾致远已经被现实被打败,找了个村姑,自己那颗心也就动摇起来,是不是也就在当地娶个媳妇或者嫁个男人,有人帮忙,以后日子总不会这么辛苦。 带着各自复杂的心思,他们在顾致远和许宁言到达晒谷场后,那打量的眼神也就不停地看向了这边。 被许宁言发现,看过来的时候,那些知青里,有人不好意思,冲着这边点了点头。 有的冷哼一声,掉头就走了。 还有的,神色复杂地打量着她和身边的顾致远,眼神里流露出可惜和同情之色来。 许宁言看不得这些眼神,自己日子都过得稀烂,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同情别人。 也懒得搭理,拉着顾致远就往家里走。 顾致远没有参加过双抢,他不知道,可许宁言从四丫的记忆里,是知道其中辛苦的。 还剩下半天,还有好多准备工作要做,实在没心思管别人。 顾致远手臂还没完全好,大队长看到他跟许宁言,喊住他们俩叮嘱了两句,明天的双抢,挑麦子到晒谷场这种体力活就不用了,一只手不能使力,另外一只手没事,那就跟着去割麦子。 为了照顾他,让他跟许宁言一起。 许宁言本来还想替顾致远争取让他在家休息的,一想也不现实。 这个时候,就是村里的狗都恨不得赶下地去干活,何况一个人? 再说了,真要是休息,也不知道哪些红眼病又要去告状呢。 跟着自己,大不了自己多照顾他一点。 第55章 只有社员的命,操着队长的心 回到家,许宁言就开始收拾出明天需要的东西。 长袖的衣服,劳保手套,帽子,水壶,毛巾,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水壶顾致远有一个军用水壶,许宁言虽然空间里也有水壶,只是不好拿出来。 不过有顾致远送给自己的那个大搪瓷缸子,装上凉茶也够了。 草帽是一定要有的,这个家里虽然没有,不过大队里有一家会编草帽的,去他家换两顶回来也就行了。 劳保手套这个供销社有,但是不便宜,一般人也舍不得买,大多是拿布条子缠在手心凑合用。 还好顾致远倒是有几双,之前开荒的时候用过,虽然有些地方破了,不过许宁言给拿针线补了补,也能继续用。 这个时候的人都是这样,能有就不错了,哪里还挑新旧。 许宁言自己空间也有,只拿出来两双小号的自己用,只说是在县城买的,也就糊弄过去了。 双抢是对人的体力和耐力的极大考验,大队里再穷的人家,这一段时间都要给家里人吃饱,不然压根就坚持不下来。 这一晚大家都睡得早,天才蒙蒙亮,许宁言和顾致远就起床了。 许宁言忙着做早饭,将肉票和钱给顾致远,让他去供销社赶早买点肉和鸡蛋回来,不然这双抢一个月下来,只怕两人身体吃不消。 顾致远接了钱和票,很快就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等许宁言把早饭和午饭一起做好,又烧了一大锅的茶水晾着,把下地需要的装备都准备好。 顾致远满头大汗地赶回来了。 手里拎着两斤五花肉,一只老母鸡,两根大骨头和一篮子鸡蛋和十来斤的碎米。 进屋先喝了两大杯凉茶,整个人才活了过来。 许宁言示意他歇一会就吃早饭。 自己先将老母鸡腿系上绳子,拴在了厨房里,丢了几片菜叶子给它啄。 鸡蛋和碎米收起来,五花肉先丢锅里煮熟,然后捞起来,放在碗柜里,这样一天都不会坏。 果不其然,刚吃完早饭,连碗都来不及帅,上工的哨子就吹响了。 两人穿好长袖长裤,袖口和裤腿都扎紧,帽子也戴好,脖子上搭了一条毛巾,随时可以擦汗。 顾致远背着水壶,许宁言拎着一个篮子,里头放着自家的茶壶和她的大茶缸子。 到了集合的地方,大队长已经在分配任务了。 顾致远和许宁言都被分配在第三小队,队长是大队长的大儿子许大明。 三小队除了他和顾致远,都是女人。 排队去领了镰刀,就往麦地里走。 一群女人一路叽叽喳喳的,不时打量着顾致远和许宁言。 到了地头,许大明清点了人数,很快就分配好了。 一人一亩地,割完才能收工回家。 至于顾致远和许宁言两夫妻,有大队长提前打了招呼,给他们两人安排了一块大约一亩三分的地,就是他们一天的任务了。 同小队的女人忍不住了,阴阳怪气地在一旁道:“哎呦,这人跟人命就是不同啊!你们听说了没?四丫得了县里领导看重,要去县城上班去了!这还八字没一撇九字没一勾呢,就有人上赶着巴结想谋好处了,也不想想,这工作能轮到她头上?现在巴结还早了点吧!” “我们都是一亩地的任务,他们两口子,其中还有一个大男人呢,也才一亩三分地的任务!这不是看人下菜碟欺负人吗?” “我说大明啊,你也悠着些!就算要巴结人家,也得分人啊!四丫她男人可是黑五类分子,是下放到咱们大队接受咱们监督,进行劳动改造的,可不是来享福的!这么点活,能让他劳动改造?可别好处没沾上,倒惹了一身腥!” 许大明一听,脸气的通红,正要开口呢。 被许宁言给抢过去了话头,“三队长,听到没有,秦家大婶子这觉悟可真高啊!只有社员的命,操着队长的心啊!什么时候咱们队里分任务,还要听她安排了?” 许大明本来就气,听了这话,瞪过去:“秦大秀,要不这小队长让给你来干?一天天叽叽歪歪,就你事多!你觉悟这么高,大领导说得好,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去一队去!” 一队都是精干的汉子,挑麦子,打麦子可都要靠他们。 这种活女人一般干不了,偶尔有些大队会出那么一两个铁娘子军,当时是赢得一片赞誉,年纪大一些后,劳损后遗症不小。 秦大秀一听,立刻就怂了,什么都不说,夹着尾巴握着镰刀灰溜溜的下地了。 许大明扫视了一下全场:“还有不想干的,现在就说出来!” 谁还敢说,说了就要去一小队好吗? 这些女人们一下子都老实了。 顾致远没割过麦子,握着镰刀不知道如何下手。 许宁言虽然上辈子没有,可她有四丫的记忆,一下地,身体的本能记忆就恢复了,一手握着镰刀,一手抓着麦穗,刷刷刷割得飞快。 顾致远学习能力还挺强,看了一会也就学会了。 虽然速度还跟不上,可也努力没被落下太多。 旁边的人也都不再说笑,下地埋头割起麦子来,一时间只能听到镰刀割断麦杆的声音。 随着太阳慢慢升腾而起,气温也慢慢升高了。 麦穗上的露水被晒干,麦芒落在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汗水流过,又痒又疼。 还不能去抓,越抓越难受。 许宁言一气割完了一畦,才直起腰来,回头看顾致远落后大约十几步的样子。 身上的衣裳都汗湿透了,左手明显已经没有力气了,还在咬牙坚持。 拿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才开口招呼顾致远:“先歇会,喝口水。” 说着就往旁边不远处的阴凉处走。 那里有一颗老柳树,附近歇息都在老柳树下。 他们带的水壶都放在那里。 在他们之前已经有耐不住口渴地去那边歇了一会,喝了茶水又下地了。 顾致远也没有坚持,点点头起身擦了汗,也跟着走到了柳树下。 柳树边是水沟,里头还有一些水,还算清澈。 两人也讲究不了那么多,掬水洗了把脸和手,才喝水。 许宁言这才发现,顾致远的脸虽然带着草帽,还热得通红,不时地还不自觉地拿手去捶打自己的后腰。 一直弯腰割麦子没起身,这腰肯定受不住。 第56章 不辛苦,命苦! 许宁言也爱莫能助。 她自己的腰也快断了一样,只不过为了不崩人设,勉强忍着罢了。 她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知青为了回城的名额几乎可以疯魔了。 真的是太辛苦了! 尤其这还只是双抢的第一天。 许宁言一想到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几乎眼前一黑,恨不得晕过去拉倒。 实在是没心情和心思再来安慰顾致远了。 柳树下也没什么风,许宁言摘下草帽胡乱地扇了一会子风,略微凉快了一些。 又喝了几口水,咬咬牙:“咱们回去继续吧——” 顾致远苦笑,说好了要护着这丫头的,只可惜,现在自己伤势还没好,反而还拖累了他。 忍不住抱歉地开口:“阿宁,辛苦你了——” 许宁言很想说,不辛苦,命苦! 不然好端端的谁会穿越成个炮灰啊! 可这个时候不能说丧气话,不然只怕这活要干到半夜去。 强打精神,拍了拍顾致远的肩膀:“没事,咱们慢慢来,记住了,身体第一位啊!” 才拍了一下,就发现顾致远的左胳膊还在不自觉地发抖,这是使用过度的后遗症。 忙一把夺下了他的镰刀,正色叮嘱道:“你再歇一会!这麦地今天没割完明天割,耽误一两天不要紧,可你这胳膊不养好,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别管,我跟小队长说去!” 说着将顾致远按在了树下坐着歇息,小跑几步去寻许大明。 顾致远看着跑远的许宁言,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胳膊,舌头抵了抵上颚,无声地苦笑了一声。 低着头,一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听到有人朝柳树边走过来,然后一个轻轻的惊讶的声音响起:“顾,顾同志,你,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一口京片子。 顾致远抬头,对上两双探究的眼睛。 是大队里的两个女知青,她们俩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对上顾致远冷淡的眼神,张嘴又闭上了。 似乎看出来顾致远不想搭理她们俩,两人小心翼翼地绕了几步,才取了自己的水壶喝了几口水。 应该也是累得不轻,两人在树荫下找了个地方,也没那么多讲究了,一屁股坐了下来。 没一会子,就发出了小小的啜泣声和抱怨声:“太辛苦太累了!我想回家了——” 说完这句话,两个女知青抱头哭起来。 顾致远后背汗毛一竖,立刻站起来,走开了几步。 两个女知青顿时都不哭了,傻愣愣地看着顾致远,实在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 正常人难道不是该安慰两句的吗?好歹也是一个地方的人。 那个一口京片子的女知青忍不住道:“顾,顾同志,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顾致远淡淡地开口:“我成分不好!” 似乎什么都说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京片子女知青脸上就露出几分歉意来:“对不起顾同志,我们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想着大家都是一个地方来的,能在千里之外的团结大队遇上,也是缘分!” “我们本来是想着帮农民建设农村的,可是没想到这团结大队的人排外,不管是我们这些下乡的知青,还是顾同志你这样下放的,都被他们当作外人。” “就算顾同志你娶了他们本村的姑娘,这干活的时候也没有略微的照顾一下你!我们也只是为你打抱不平罢了!” 另外一个女知青也附和:“可不是,他们就是不待见我们!” …… 两人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了一会,见顾致远不接话茬。 对视了一眼,那个京片子女知青才道:“顾同志,先前她们说的跟你结婚的那个许家四丫,是真的要去县城工作了吗?” 顾致远听到这句话,抬眼看了那京片子女知青一眼。 那知青以为这话说到了顾致远的心头上,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来:“唉,没想到一个村姑倒是能去县城工作,我们这些人反倒要在乡下干农活了!” “对了,许四丫去县城是干什么工作?她读过书识字吗?……” 一连串的问题丢了出来。 顾致远又退了几步,感觉手臂颤抖得略微好些了,丢下一句话:“关你们什么事?” 然后就握着镰刀走了。 走出了老远了,就听到柳树下那两个知青回过神来,气得肺都要炸了。 “你看看,这人什么德行?难怪是个黑五类分子呢!活该!” “算了,看来是从他嘴里打听不出来什么了,咱们别着急,等秋收完了再去公社打听打听去——” …… 顾致远立刻就明白了。 这是都盯上了许宁言的那个工作。 许家人来闹腾了不算,居然连知青点的知青们都惦记上了,也是相当无语了。 一件还没板上钉钉的事情,居然这么快都传遍了。 以这个闹腾劲,再这么闹下去,这工作弄不好要黄了。 现在只能希望李建国那边给力,回去就将事情给落实了,将入职给办了就好了。 这样许宁言也不用这么辛苦下地干活,还要照顾他了。 这事他还得想个法子,估摸着孙周应该回县城了,看他那边能不能想办法。 说来这团结大队虽然还算清净,可大队长和支书的领导水平着实有限。 安排一下大队的生产还算尽职尽责,但是在对大队社员和知青的管理上,还有不少的疏漏。 不过若大队长和支书真有本事,也不至于团结大队在公社里只混了个中不溜丢的位置了。 这要一直这样下去,恐怕就算许宁言工作落实了,后续采购工作的时候,恐怕也不会少了扯皮拉筋的事。 心里一时转过了无数的念头。 许宁言那边找到了许大明,跟他说了顾致远的情况,也明说了,工分可以少挣点,可人胳膊不能有事。 许大明昨晚就得了自家亲爹的话,知道以后这大队里指望许宁言的事情还多了去了。 虽然没有明确的答应,却暗示可以让顾致远磨洋工。 反正这大队里磨洋工的不止他一个,那下乡的知青里,去年才分下来的那批,一个比一个会磨,他都懒得说! 等年底算工分分粮食的时候会教他们做人的。 第57章 你这条心机狗 许宁言得了准话,回来就看到顾致远又下地了。 忙走到他身边,“不是让你休息一会的吗?这么积极做什么?” 看看左右两边割麦子的人都离得远,这才小声地教顾致远如何磨洋工。 说实话,这个她最在行了。 梦想都是做咸鱼,对于躺平摸鱼那是有自己独特的心得的。 反正总结一条:看起来忙得团团转,其实啥事也没干。 顾致远听得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许宁言古灵精怪的模样,忍不住想伸手去揉她的头发,伸出手去才发现,带着草帽呢。 只得改成用指头轻敲了一下她的头:“我心里有数!你自己也悠着些!” 接下来两人的速度都放缓了些。 快到中午了,隔壁两边地里的女人们都收了镰刀,赶着回去给家里人做饭。 而且这大中午的太阳能晒死人,真顶着中午的日头干活,只怕要中暑。 大家都陆续地起身回家吃饭,然后略微歇息一会,等下午太阳没那么毒辣了再下地。 许宁言和顾致远一上午大约割了这块地的三分之一,看人走得差不多了,两人也就收工了。 早上带的水已经全部喝完了,此刻是又累又渴。 回到院子里,一人先灌下一大碗茶,勉强解了暑气。 他们这院子地势高,又靠着后山,坐下樟树下有山风吹着,又拿蒲扇拼命地扇了半天,身上的汗才止住了。 歇息了一会,略微缓过来一些,又要去做饭。 还好许宁言趁着早上凉快,已经蒸好了一大锅的馒头,天气热,不用重新蒸,直接吃刚刚好,农忙的季节,大部分家里都是这么做的。 早上煮好的五花肉切片,拿辣椒豆豉爆炒,咸香微辣,香气扑鼻。 凉拌一个拍黄瓜,又打了一碗鸡蛋汤。 虽然只有三个菜,可分量十足。 两个人一条狗,都吃得十分满足。 不要说天气热吃不下,干半天体力活,来头牛都能吃完。 吃完饭顾致远去洗碗,许宁言看没剩下多少馒头,看还有时间,又煮了一锅粥。 这个时候煮好,等晚上回来就不烫,配着馒头,再炒两个菜就能吃晚饭了。 顾致远也拿着两人的镰刀去河边磨刀,用了一上午已经钝了,再不磨下午割麦子就更费力了。 忙完这些,还要抓紧时间去休息一会,不然下午熬不住。 许宁言感觉自己好像只在床上才闭上眼睛,上工的哨子就又响了。 打着呵欠从屋里走出来,顾致远已经将下午要喝的茶水都装好,镰刀也磨得雪亮,正等着她呢。 直接去了麦地里,已经有人先到了。 许宁言和顾致远也没多说话,埋头弯腰收割,就跟无情的机器人一般。 两人虽然说是磨洋工,可也不敢太过分。 一直到太阳落山,夜色降临,再不下工,都快看不清,镰刀要割到人腿了,下工的哨子才响起来。 两人分的这一块地没割完,剩下差不多三分地。 不过两人已经尽力了。 记分员来看了一眼,一人记了六个工分。 虽然不及旁边大队的那些女人们,她们个个都是八个工分以上,许宁言也知足了。 几乎是拖着两条腿回家。 到家天色就黑了,还好顾致远有蜡烛,点燃了蜡烛去做饭。 锅里的粥是温的,盛起来。 将中午剩下的肉炒了,又炒了个鸡蛋,两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就着一点烛光,沉默地扒拉完了饭菜。 许宁言又强打着精神烧了明天一天的茶水和洗澡水,又将大骨头丢到砂锅里,丢了两块姜下去,加满水,放了两大块柴炉灶里,小火细细地烧着,这样到明天早上,大骨头汤也就熬好了。 准备好一切,洗漱了一番,又看了一眼砂锅,回屋爬到床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感觉腿脚和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动一下就嘎嘎作响。 起来活动了一会,关节似乎才活动开。 外头顾致远已经从河里打水回来,水缸已经满了,正坐在树下磨镰刀。 见许宁言捶着腰出来,两人相视苦笑了一下。 许宁言进厨房做了个面疙瘩汤,里面打了几个鸡蛋,放了青菜叶子,淋上一点香油。 又揉了面放着,中午回来直接切面,煮面条吃。 怕营养不够,许宁言还给一人冲了一碗麦乳精,又抓了一把水果糖放在兜里,一会扛不住了还能补充一点糖分。 接连三天没白天没黑夜的,终于将所有的小麦都收割完毕。 第二天起,就有老人去将过了一夜的麦秆捆起来,然后男人们就开始将捆好的麦子用钎担给挑到晒谷场。 晒谷场前几天,就已经洒水用石头碾子碾压得光滑如镜子一般了。 将麦捆呈圆台锥状堆在晒谷场上,解开捆着的绳子。 铺满了晒谷场后,就牵着牛拖着石滚在铺好的麦秆上一圈一圈的碾压。 等到麦粒都脱下来后,会将麦秆用扬叉挑到一边去,将剩下的麦子里的杂质给扬掉。 扬干净后的的麦子,如果太阳好,会继续晒上几天,这个时候会派老人和半大的孩子,看着麦子。 不时还要用耙或者直接赤脚上去,将麦粒扒开翻晒。 晚上会将麦粒归拢到一起,堆成圆锥状,然后在会有一个装石灰的铁皮壶,里头装满石灰,底部钻了一个符号,围着麦粒堆打上一圈的记号。 然后安排两班人马就在晒谷场旁边晚上值班守夜。 这个时候大家可以稍微的清闲两天,休息一下。 为接下来插秧做准备。 许宁言没有被安排翻晒麦粒的活,守夜也轮不着她,倒是能休息几天。 当天晚上吃饱后,她就宣布,明天一早要好好睡上一觉,别喊她起床,早饭自己解决。 顾致远看着许宁言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一点肉,就这么几天下来,就又瘦了回去。 这几天不管如何累和辛苦,许宁言都没抱怨过一句。 如今懒得看到她露出这孩子气的一面,只有高兴的。 连忙道:“你放心睡,不用管我!” 许宁言这一觉睡得太香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只觉得浑身发软,肚子咕噜噜的叫,纯属是饿醒的。 饶是这样,她也不想动,只趴在床上听着外头的动静。 顾致远似乎在跟狗腿子说话:“你这条心机狗!居然偷偷的跑进山里打猎,你也是看阿宁瘦了辛苦了想给她补身体是不是?” “得亏我也有去公社抢了肉回来,不然岂不是被你这条狗给比下去了?” 第58章 百雀羚 然后是狗腿子低低的呜呜的声音。 顾致远嗤笑了一声:“我跟你一条狗说什么。” 狗腿子不服气地汪了两声。 顾致远气笑了:“不用你提醒,我现在就去把兔子扒皮收拾好,今天就做给阿宁吃!” 说着悉悉索索的,又听到院子门开了,然后一人一狗走远了, 许宁言没想到顾致远无人的时候,居然还有这一面,跟狗腿子都能聊起来。 倒是没了睡意,翻身起来,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打开了门。 下午的太阳还很毒辣,一开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许宁言洗漱完,梳好头发。 顾致远和狗腿子已经回来了,拎着一只扒好了皮,粉嘟嘟的兔子。 见她醒了,仔细打量了一下,气色比昨晚看到的好多了,这才放下心来:“我早上去了一趟公社,在国营饭店打了一份红烧肉回来,还有两个馒头,要不要先吃点?” 许宁言问了一句:“那你呢?吃午饭了没?” 顾致远一边将收拾干净的兔子放到厨房去,一边就将放在锅里温着的饭盒端了出来:“我吃了饭才回来的,这是特意给你带的!快吃吧!好好补补!” 许宁言接过饭盒,一股红烧肉的香味扑鼻而来。 公社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做的是笋干焖红烧肉,光闻着味道就忍不住口水快要下来了。 一口馒头一口红烧肉,不要太满足。 顾致远抱着茶杯,坐在旁边,看着许宁言大口大口的吃饭,满眼都是笑意。 “今天我去公社,刚好碰到有人卖腊肉和腊鸡,我就都给包圆了。我还问过了,给你买了双雨鞋,买了一双薄手套,护住手指头的,也免得被蚂蟥咬!” 顾致远以前在京城,从来不知道农活这么辛苦。 他自己是男人也就算了,许宁言还是个小姑娘呢,得保护好才行。 因此他特意去公社供销社问了半天,才买了这两样,多少也能防护一点。 许宁言没想到顾致远这么细心,这些都考虑到了。 她也发现了,自从上次她表白忠心以后,大佬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好,真的拿她当妹妹一样看待了。 如果对她不上心,不会为她准备这么齐全的。 想四丫下地干活这么些年,插秧还是光脚下去,更不用说戴手套了。 第一次下水田插秧,蚂蟥叮在腿上,她也曾吓得又哭又喊,却只得到了苗翠花一巴掌,和冷冰冰的一句话:“哭什么哭?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继续干活?” 还是大队里其他好心的婶子告诉她,这蚂蟥不能硬扯,要用手拍,将它拍下来丢掉就行了。 不然硬扯,把头扯断在肉里,那就难办了。 才十岁不到的许四丫一边哭一边忍着害怕,将蚂蟥拍下来,然后丢得远远的。 腿上的鲜血止不住,顺着腿往浑浊的水田里淌…… 后来四丫就麻木了,看到蚂蟥也就是拍晕,扯下来,甩远,然后继续干活。 如今听到顾致远的安排,许宁言都忍不住心疼过去的四丫。 心情复杂地谢过了顾致远,才想起问一句:“那你自己买了没有?” 顾致远又不缺钱,虽然他不怕蚂蟥那玩意,可能避免自然要避免,也给自己买了一双。 都是长筒,到膝盖的雨鞋,插秧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顾致远十分敏锐,发现自己说给阿宁买了雨鞋后,她短暂地高兴了一下后,心情反而好像更加郁闷了。 本来想问,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知道这丫头只怕又想起之前的苦日子,所以伤感了。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以后,他得好好地娇养着这丫头,让她忘了以前的苦难才好。 心里想着,脸上不显,又说起之前那两个知青也知道了她要在县城有工作,打工作主意的事情来。 之前都又累又忙,那知青就算再多的打算,都被拘在队里干活,他也就不着急。 今天去公社,看到那两个知青也去了,还去邮局跑了一趟,又跑到公社政府院子去过,打听张主任的消息。 恰好张主任下乡去了,两个女知青也就回来了。 他给孙周打了个电话,简单交代了几句,就看孙周那边怎么动作了。 反正无论如何,这个工作是他家小丫头的,谁也别想抢跑! 许宁言没想到这工作居然连知青那边都动了心思,这些人只怕都疯了吧? 不过这也没影响她的胃口,干掉了两个馒头和满满一饭盒的红烧肉。 许宁言摸摸肚子,终于又活过来了。 顾致远将碗筷接过去清洗,让她去屋里看他今天买回来的东西去。 两人如今已经很熟悉了,偶尔串个门也没有那么多避讳了。 许宁言也就径直进了顾致远的屋里。 他屋子收拾得干净,简单的桌椅柜子和一张床。 柜子上满满当当地摆着的就是他从公社买回来的东西。 两条巴掌宽的腊肉,肥瘦均匀,甚至瘦肉偏多。 这种肉在农村不太受欢迎,因为油水不够足。 可许宁言最爱这种五花肉做的腊肉,五层三花,不论是蒸来吃,还是炒来吃或者焖饭什么的,都好。 还有一只腊鸡,晒干后又熏过,熏得乌漆麻黑的,闻一闻,居然没有天气热了之后腊味特有的哈喇味。 有这两样,既是荤,又不怕坏。 倒是插秧的时候做来吃最适合。 除了这腊肉和腊鸡外,还有一些油盐酱醋。 顾致远估计是出门之前,在厨房都看过,缺什么心里有数,都买了回来。 不过单独放在一旁的一个瓷瓶子,一个铁罐子,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拿起来一看,一瓶绿色的雅芳擦脸霜,那个圆圆的铁饼一样的罐子,上面写着百雀羚! 顾致远刚好走进来,看到许宁言拿着两个瓶子上下看,解释道:“这也是供销社的大姐推荐的,她说女孩子的脸和手最重要,得用这个。一个擦脸,一个擦手!供销社还有一种刚出来的珍珠霜,说是更好。不过只有散装的,要自己带瓶子!” “我没带瓶子,就给你买了这个,听说这个也挺好!等用完了,你要想试试珍珠霜,就带着瓶子去打。” 许宁言虽然空间里有不少保养品,个个比这两样大牌,比这两样效果好多了。 此刻却握紧了这一瓶雅霜,一盒子百雀羚,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第59章 自己的小算盘 心情大好地将这两样东西给收到自己屋里。 又将顾致远买回来的东西归置好, 顾致远已经将收拾好的兔子给剁成了小块,只等着晚上许宁言来做了。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两人如今已经养成了默契。 许宁言做饭,顾致远洗碗收拾。 挑水劈柴之类的事情,也都是顾致远来做。 这让许宁言对顾致远的好感度又高了一大截,毕竟两个人同住,若顾致远是那种什么事情都理所应当地交给许宁言去做的性子,那许宁言就只能纯拿他做金大腿,当做老板一样对待了。 如今倒是真有了几分朋友兄妹的感觉。 两人商量着,晚上这兔子是红烧还是香辣。 之前顾致远伤口没愈合,吃食上许宁言多是清淡滋补为主。 如今他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而且这辛苦了好几天,就想做点麻辣的开胃。 这要是在现代,一个香辣兔丁,或者来个火锅,再来一点冰镇的快乐水,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顾致远见许宁言虽然是商量,可是说起香辣兔丁时候,那熠熠生辉的眼神,就忍不住嘴角一弯:“吃香辣的吧,我还没试过呢。” 许宁言笑嘻嘻地开口:“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说着就去寻摸调料,这个最重要。 别的都还好,花椒她空间有,之前也偷渡出来一点放在厨房里,倒是能用。 却少了最关键的辣椒,尤其是干辣椒,也不好现从空间里拿出来。 眼珠子一转,许宁言丢下手里的兔肉,打算去谢叔婆家借点回来。 上次借住那几天,她可是看到了,谢叔婆家厨房里,挂着好多串晒干的红辣椒。 她掰断尝过一个,是那种又香又辣的那种,而且是柔和的那种辣,正是许宁言喜欢的。 走出院子,才走到河边,迎面就走过来四个熟悉的身影。 许宁言定睛一看,哟嗬,这不是许四丫那亲生爹妈和两个亲哥哥吗? 这气势汹汹的样子,怕也是听了消息,从县城赶回来要工作的吧? 索性也不走了,就站在河边等着。 许银来几个人也看到了许宁言,乍一看,还有些不敢确认。 许宁言的头发剪短了,虽然还是又黑又瘦,可精神气比之前大不一样了,直到走近了,才确定眼前这人是四丫。 许银来和沈月娥夫妻上次在许宁言手里吃了大亏。 回去厂里后,刚到手的机修班班长飞了不说,每天还要写检讨书和思想汇报,每个星期在职工大会上自我批评和思想汇报一次。 他们夫妻虐待自己亲闺女的事情,也传出去了。 每天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上班也不时被人使个小绊子。 这也就罢了,他们家老大许业文,本来有份临时工,爹妈又是双职工,这样的条件,多少要给他介绍对象。 之前相看了几个,都对许业文挺满意的。 许业文还在犹豫选哪一个呢,结果这消息一传出去,之前相看的几家,立刻就托媒人另外说了亲事,是能入眼的一个都没有了。 把许业文给气了个够呛。 老二许业武临近毕业了,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若是之前,他倒是不太担心,反正以亲爹许银来的手段,毕业后给自己弄个临时工先干着,过几年了转正就是了。 如今亲爹得罪了马厂长,也不是机修班班长了,家里的名声也臭了,恐怕毕业后临时工都当不了。 如今城里的政策,家里有孩子的肯定要有一个下乡的。 若是他毕业后没有工作,肯定是下乡无疑。 他才不要下乡呢!每年回一下乡下老家,他都不情愿。 那土墙屋,又低又黑,不小心脚下就会踩上鸡屎,一下雨就全是泥巴,乡下的孩子也是,浑身脏兮兮的,看到他就只会讨好要糖吃! 而且乡下还辛苦,要干那么多活,吃也吃不好,一个月连肉都吃不着一次。 每次过年回去,老家做一点荤腥,大伯和三叔家上下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慢一点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许业武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让他妈沈月娥把工作让出来,让他接班。 他也是爹妈亲生的儿子,又不是许四丫那个赔钱货,凭啥老大有工作他没有? 眼看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街道办负责知青下乡的人已经到他们厂里统计过人数了,他心里越来越慌。 跟沈月娥提过自己的想法,沈月娥却含含糊糊地不太想答应。 许业武就越发焦急了。 结果许珍珠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说许四丫拾金不昧得了县里和公社的奖励,县里领导看中她,要给她安排一个工作呢。 这一下子可就炸了锅。 许业文立刻表示,这个工作他想要。 许业武自然不敢,跳出来反驳,说他已经有工作了,这个工作就该给自己。 许业文说自己是老大,年纪不小了,先前因为许四丫,自己的亲事都黄了,这工作就该补偿给他,有正式工作了,好说个对象结婚,为许家传宗接代。 许业武不甘示弱,说自己要是没工作就要下乡了!都是许家的儿子,凭啥好事都要便宜老大? 两兄弟在家里大吵了一架,几乎没打起来。 最后还是许银来拍板,先回老家问问清楚,如果是真的,先把工作弄到手了再讨论给谁。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他们想请假回家,结果厂里不批,说最近任务重,别人都在加班加点干活,他们不想着为厂里奉献,居然还想请假? 看来这思想还是没转变过来! 没奈何,只得又咬牙天天写检讨,又殷勤地主动加了几天班。 软磨硬泡的才得了两天的假期。 这才一家子杀回团结大队。 回到家,问清楚了确实有这么回事,二房一家子都坐不住了,又问了许宁言如今的住处,就杀气腾腾的扑过来了。 大约是太兴奋的原因,就完全没有多想一下,这么好的事情,为啥一贯掐尖要强,什么好处都要给许珍珠留着的苗翠花没说把工作给许珍珠? 大房和三房也没阴阳怪气几句,反而一直沉默着用奇怪的眼神目送他们离开? 一家子满脑子就是,工作!一个县城的正式工! 第60章 你只是失去了一份工作 此刻看到了许宁言,许银来清了清嗓子,还想先说两句软话。 许业武是个急性子,他是小儿子,许银来两口子也疼他,一贯蛮横自我。 开口就是:“许四丫,把你的工作让出来!” 许宁言翻了个白眼:“你谁啊?” 许业武袖子一撸:“许四丫,你再说一遍?劳资是你哥哥!再废话,看不打掉你的牙!上次爹妈被你害得丢了面子,丢了班长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如今老老实实的把工作交出来,我们就饶过你这一回!你也算将功折罪了!” 许宁言压根都懒得搭理他,只看着许银来和沈月娥:“你们当初可是在县城,当着马厂长还有那么多人的面,说清楚了咱们可是断亲了!怎么,你们这断亲是没好处就断,有好处就舔着脸上是吧?都这么不要脸了?” “你们可真是一个爹妈生养的,怎么许金来他们来没讨着便宜,又把你们喊回来了?觉得你们更有面子?” 许银来脸色一动:“你说大哥他们也来要过工作?” 这才回想起,方才在家,亲娘,大哥还有老三他们奇怪的表现。 沈月娥硬是挤出了一点笑脸来:“四丫啊,瞧你说的!我们能跟他们一样?你们兄妹三可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他们可是隔着肚皮的堂兄弟呢!有好事自然是紧着自家人来不是?” “四丫啊,之前是我们这做爸妈的忽略了你!让你受了委屈!可谁家不这样?女人这辈子生来就是吃苦的!再说了,听说你如今可是嫁了个黑五类分子,这将来不是更要指望着娘家?”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有了工作能有什么用?挣钱了岂不是白便宜那个黑五类分子了?将来若是他有个什么好歹连累了你,工作丢了咋办?” “你听妈一句劝,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还能害你?你把工作给家里,到时候不拘是你大哥还是二哥,总归领你这份情!他们是男人,这有工作也就有了面子。将来也能给你娶个体面的嫂子回家。” “你哥他们有了出息,将来你跟那黑五类分子过不下去了,不得指望你哥他们给你出头吗?有了你这个工作,将来你嫂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是不是?” “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你只是失去一份工作,可你两个哥哥就有了前途,能娶个好媳妇,以后咱们许家的日子也就兴旺了是不是?女人自己再强有什么用,还得娘家强,才能给你撑腰啊!知道不知道?” 许宁言也不得不佩服,沈月娥倒是有给人画饼的天赋。 这个饼画得可是又大又圆。 只可惜遇上了她。 冷笑:“我这人胃不好,只吃米饭不吃饼!都说了跟你们断亲了!他们两个将来出息不出息,有没有工作,有没有面子,能不能娶体面的媳妇,关我屁事?又不是我儿子!” “许四丫你不想活了是不是?”许业武的拳头就要砸过来。 一道黑影从许宁言身后扑过来,一下子就将许业武给扑到了旁边河里。 定睛看去,不是狗腿子是谁? 将人扑到水里不说,还死死地用牙齿咬住许业武的衣服往河中间拖。 许银来一家子这才回过神来。 沈月娥除了尖叫,就不会别的了。 倒是许银来,衣服都来不及脱,就往河里跳,要将儿子给救上来。 许业文脸上虽然焦急,只喊着“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却半步不往前走。 还好这一段河水不深,许业武也勉强会点狗刨,挣扎着喝了几口水后,被许银来一把拖住扯了上来。 许业文这才捡起一块大石头,朝着河中间的狗腿子给砸去。 不远处就有人打了一声呼哨,狗腿子一个猛子扎进河里,然后再出现就已经在河对岸了。 上了岸,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子,挑衅的汪汪叫了两声,钻进山林子不见了。 扭头,就看到顾致远正从坡上走下来。 走近后,将许宁言护在了身后,冷冷的看着许银来一家人。 许业武被救上来后,腿软得一屁股坐在河滩边直喘粗气。 沈月娥扑过来,一边哭一边检查许业武有没有事。 许银来看儿子没事,转过身来,看着无事人一般的许宁言,眼睛都红了。 气冲冲的过来,照着许宁言的脸就打了过来。 手刚到半空中,就被顾致远一把抓住,然后将他推开了,“我看谁敢动她!” 许银来眼尾猩红:“你个心狠手辣的小畜生!那可是你亲哥!你都下得去手?我打死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 许宁言嗤笑:“都断亲了,爹妈都没了,哪里来的亲哥?再说了,你儿子那是被狗撞到河里去的,关我屁事?哎呀,难不成你儿子是狗的亲哥?那也太侮辱了狗了吧?” 沈月娥此刻也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扑过来就要抓许宁言的脸:“你个贱人!那可是你亲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畜生啊!要是你哥有一点毛病,我要了你的命——” 顾致远对于沈月娥,毕竟身为男人,不好意思打女人。 只伸手拦着,左手使不上力气,不小心就被沈月娥在手背上抓了一记,抓出一道血痕来。 顾致远眉眼都没动,许宁言急了。 上前就是一脚,直接将沈月娥给踹的一屁股坐在了河滩上。 河滩上都是碎石头,硌到了她的尾椎骨上,只觉得一阵剧痛,眼泪都出来了。 许宁言心疼的捧着顾致远的手,手指清瘦有力,如今上面一道血痕,看着就刺眼。 吹了两口气,“你先忍着些,一会我回去给你消毒上药!被疯女人抓伤了,也不知道要不要去打狂犬疫苗——” 沈月娥脸都气变形了,这孽障说的什么话?这是说自己是疯狗吗? 许宁言冷笑着扫视了一下许银来一家:“想要工作?回去问你的好亲妈好大哥二哥好妹妹去!是,县领导是要给我安排一份工作!”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许银来一家子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沈月娥也顾不得生气了。 “只可惜,领导知道我嫁给了顾大哥后,就告诉我,说因为顾大哥的成分问题,我的政审通不过,所以工作没了!你们满意了?要知道我为啥会嫁给顾大哥不?得谢谢你们的亲妈和亲兄弟姐妹啊!多亏了他们在大队里散布谣言,说我跟顾大哥私奔了!传遍了附近好几个大队呢!逼得我们俩不得不结婚!” “所以,我的工作没了!现在听明白了吗?滚吧——” 第61章 强者从来不抱怨环境 许银来一家子不太相信。 不过看许宁言斩钉截铁的样子,又动摇起来,毕竟若真是因为那个黑五类分子的原因没了工作,那不是有可能,那是一定的。 沈月娥想到了什么,眼神慌乱起来。 许银来习惯性地反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奶她们没事散布这个谣言干啥?肯定是你自己不检点,被人抓住了把柄,倒把脏水往你奶他们身上泼!我还不知道你,满口瞎话!你就是不想把工作让出来是不是?” 许宁言笑了:“怎么不可能呢?不相信你们满大队去打听打听去啊!人家可是说了,是你们夫妻俩在县城看到我跟顾大哥私奔,把顾大哥打伤了。这消息还是从县城传回来的呢——” 许银来也想起来了什么,脸色发白,和沈月娥对视了一眼。 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慌乱地道:“我,我不信!我去找大队长问问去!你要是胡说八道,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拉扯着沈月娥和两个儿子就要走。 却被顾致远喊住了,他神色淡淡的,眼神里不掩饰鄙夷:“要记住,你们已经断亲了!如今阿宁唯一的亲人是我!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要是再缠着阿宁,我这个黑五类分子跟你们可就扯上关系了!到时候若是有人再问起我的家庭关系,你们许家可都是黑五类分子的亲属——” 许银来一家子的脸都青了。 这家伙不讲武德啊! 这个时候,谁家跟黑五类分子有关系,那可是天都要塌了! 工作固然重要,可真跟黑五类有了牵扯,别说这个没到手的工作,就是他们现在的工作只怕都要丢了。 打了个哆嗦,许银来一家子心里立刻就有了数,头也不回地跑了。 许宁言崇拜地看着顾致远。 不愧是大佬啊,脑瓜子就是厉害。 这人人喊打惧怕的黑五类分子的成分,倒是让他玩明白了,反过来还能吓唬人了。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强者从来不抱怨环境! 看着许银来一家子屁滚尿流,生怕跑慢了,就跟黑五类扯上关系的架势,许宁言又好笑,又替原主许四丫感到悲哀。 不过有了顾致远这番话,想来许银来一家子打死都不会再来了,倒是一劳永逸,省了麻烦了。 心情大好的许宁言,低头看到顾致远的手背,心情又低落了,抓紧了他的手:“咱们先回去给你看看伤口。” 拖着顾致远回了院子。 顾致远本来是要拒绝的,这算什么伤? 不过看许宁言的架势,他将拒绝的话吞了下去。 算了,小丫头心里过意不去,让她折腾吧,折腾了心里会好受点。 看着许宁言从屋里拿出碘伏和棉签来,蹲着给他伤口消毒,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许宁言的头顶,有个旋,怪可爱的。 忍住了想身后揉一下她头发的欲望,没话找话:“你怎么会有这个?” 许宁言心里疙瘩一下,坏了! 一时着急,忘了这茬了。 这不是给狗腿子的伤口消毒后剩下的吗?没剩下多少,也就一直放在外头。 不过她反应也快,反正低着头,顾致远看不到她的脸色。 拿着棉签的手抖都没抖一下,“上次在县城,走之前找护士站的姐姐们要了一点。” 幸好这碘伏这么多年的包装一直没变,而且标签她早就撕掉了,乍一看看不出来不对。 顾致远也没多想,只是眼神更柔和了一些。 这丫头,肯定是被当时自己的伤吓坏了。 所以当时算是被自己从医院赶走,都不忘记去找护士要碘伏回来预备着。 这小丫头,懂事得让人心疼。 忍不住心里的怜惜,揉了揉许宁言的头,声音和缓:“放心,我以后会尽量少让自己受伤的!” 许宁言眨巴了一下眼睛,大佬这话听着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过,大佬能说出这话来,她很欣慰! 金大腿就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磕着了伤着了,对下头的小弟来说,那可都是损失! 因此扬起头一笑:“顾大哥记得今天说的话,可要好好保护自己!千万不要再受伤了!” 笑容灿烂,看得顾致远眼前一花。 给伤口消好毒,许宁言将碘伏收起来,“顾大哥你在家好好呆着休息,我去趟谢叔婆家,一会回来,咱们晚上多做点好吃的打牙祭!” 刚出了院子,狗腿子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身上还带着草屑,冲着许宁言摆尾巴。 许宁言摸了一把狗腿子的头:“跟姐走——” 一人一狗往谢叔婆家去了。 顾致远坐在樟树下看着,嘴角不知不觉地就翘了起来。 许宁言一路走,一路遇到了不少人。 都知道了许银来一家子回来,气冲冲地去了坡上的小屋,又灰溜溜地回来。 大家都不傻,这几日大队里那些风言风语,他们也听了一耳朵。 都猜许银来一家是知道四丫有工作了,想回来要工作呢,看样子是碰壁了。 此刻见到许宁言,都忍不住上来打听两句。 许宁言不想多说,不管谁问,都只苦笑,半句许家的不是都不提。 在队里人眼里看来,就是这丫头厚道仁义,都被逼着这样了,居然也不说许家的坏话。 跟许家那些操作一比,真是高下立现。 再提起许家和许四丫,大家都口风就有了转变。 提起苗翠花一家子,都说他们不做人,心太狠! 说起许四丫,那都是厚道老实了! 这些都是后话。 这边许宁言找谢叔婆说想要点干辣椒,谢叔婆直接给了两大串不说,还将自家菜园子刚下来的黄瓜,茄子,辣椒给摘了一大篮子,硬是塞给了她。 许宁言要了下来,说要算钱,被谢叔婆直接给踹出了大门:“我一个孤老婆子,种这些菜也吃不完,再不吃就都老了!更何况你之前有好吃的也没少便宜我,你要给钱,以后都别上门了!” 许宁言知道谢叔婆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也就一笑收下了。 这边许宁言收了一大篮子菜,兴高采烈地回家。 那边许家却闹翻了天。 第62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 许银来一家子杀气腾腾的去找许宁言,灰溜溜地回来。 一路上,沈月娥没忍住:“他爸,四丫说的那个县城的谣言,是怎么回事?咱们是在县城里看到四丫了,可是那个黑五类分子咱们可没见到啊?怎么就说是咱们打伤的?” “咱们当时是让人带信回来,说在县城看到四丫了,问他们咋没看好四丫,可没说咱们还看到别人了啊?当时带信的人跟咱们说的是,在公社看到珍珠了,所以将口信带给了她就回去了,是不是珍珠传出去的?” 许银来眼神有些躲闪,口不对心地敷衍:“说不定是带口信的人说岔了呢,珍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还能造四丫的谣?她图啥?” 沈月娥不干了,以前一些小事她也就忍了,主要是没涉及侵犯到她和两个儿子的真正的利益,为了耳根子清净,也是知道自家男人,虽然是个孝子,可也不是纯孝。 还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一点肉,几块布,一点钱给老家和小妹,既哄了亲妈苗翠花高兴,名声也好听。 更何况还把那扫把星丢给了老家,那点子钱,就当是养了那个扫把星了。 可要是四丫那个死丫头没说谎,这就是珍珠在中间作梗,她想搞臭四丫的名声随便她,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本来能到手的工作给折腾没了啊! 哪里能忍得! “他爸,你这个时候还在为你妹妹说话?你昏了头吗?之前说珍珠是个小福星,能带旺全家,也能带旺你。所以之前咱们掏钱精养着她也就罢了!可现在呢,咱们家成这样,不都是你妹妹和你妈害的?” 许银来色厉内荏:“你当着孩子的面,胡说八道什么呢!怎么就是我妈和我妹妹害的?” 沈月娥气急败坏:“怎么不是?要不是你妹妹害得四丫落水差点丢了性命,四丫能跟家里断亲?不断亲,她能去县城,害得你丢了班长的职位?” “不是你妹妹心里记恨四丫,在中间造谣传话,想坏了四丫的名声,逼得她嫁给了那个黑五类分子,这工作能黄?” “你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么些年,珍珠对四丫是什么态度,你心里没数?以前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现在呢!这可是一个县城的工作啊,就被你妹妹这么给折腾没了!” “你看看,你看看老大,你在看看老二!这可都是你许银来的种,明明大好的前途,现在什么都没了!你还护着你妈和你妹妹!你心里眼里只有你妈和你亲妹妹是吧?” 许银来心里也不是不恼恨的,只是他要面子。 被媳妇当着儿子的面这么指责,他脸上挂不住,一巴掌甩过去:“你给我闭嘴!” 沈月娥是闭嘴了,双眼通红,仇恨地看着许银来。 一旁的许业文和许业武本就心里不痛快,听亲妈这么一分析,也觉得要怪都怪许珍珠。 再看亲妈为了自己哥俩还被打了,一个扶住了沈月娥,一个上前:“爸,我妈说的没错!就算当初说你的工作是沾了小姑的福气,可这么些年,咱们家对小姑回报的也够多了!” “如今要不是小姑在里头作祟,这工作就该是咱们家的!有了这工作,我能娶个体面的媳妇进门,老二也能有个工作!现在全黄了!” “而且大伯和奶奶他们明知道这事,也知道咱们回来是干什么的,却都不吭声,任由咱们找上门来被许四丫看笑话!你拿他们当亲人,他们可没拿你当一家人啊!你还看不明白吗?” 许业文这话说得直戳人心窝子。 许银来的脸都变色了。 许业武直愣愣地瞪着许银来:“爸!我跟大哥可算是被小姑给害惨了!大哥有工作都娶不到媳妇,我没工作,只怕更娶不到了!我们俩都娶不着媳妇,以后谁给咱们家传宗接代?你死了谁给你披麻戴孝,摔盆捧碗?难不成你指望小姑一个将来要嫁出去的姑娘不成?” 许银来几乎要被两个儿子给孝死了,脸色不由自主地就沉了下来。 加上旁边沈月娥又哭哭啼啼的,哭两个儿子和自己命苦啊,一家子顶梁柱都被小姑子害得没了前途。 许银来压抑着的火就被挑了起来。 脸颊抽动了几下,不再说话,板着脸,就往许家冲。 许家人看二房一家子气势汹汹地出了门。 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还是大房的赵桂兰忍不住了:“你们说,老二一家子去能弄到手吗?” 万春妮翻了个白眼:“我看悬!四丫那贱丫头如今可有主意得很。” 说完忍不住又道:“当初还说四丫是扫把星,命苦没啥福气!咋跟咱们断亲后,我看她日子倒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苗翠花打断了:“她哪里有福气?都嫁给黑五类分子了,能有个屁的福气!现在看着风光,以后有她受的!我们家有福气的可是珍珠,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万春妮不敢说什么了。 一家子坐立不安地在家等着,不时还在门口朝着外头大路望着。 看见许银来一行人回来了,一个个都提着心。 走近了,看到许银来一家的脸色都不好,许业武还浑身湿漉漉的,就知道他们也没讨着好。 许家一家人一时也不知道是失望多,还是松了一口气居多。 许宝来见二哥气色不对,以为是被气着了,倒是有些感同身受。 那天他也被气得够呛呢。 难得安慰了几句:“二哥,算了!别跟那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为了她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这业武是怎么了?快回屋去换一身衣裳去,别着凉了!” 一面又吩咐自家老大许业山找一套干净衣裳出来给许业武换。 却看到许银来脸色铁青,一把推开了许宝来,“妈,我到底还是你的儿子是吧?家里这么多,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你们存心看我们二房的笑话是不是?这么些年来,我许银来哪里对不起你们,对不起这个家了?你们大家伙的合伙来算计我们二房?” 这劈头盖脸的一番话,可把许家人给砸晕了。 第63章 不信走着瞧 苗翠花跳了起来:“许老二,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瞒着你什么了?怎么算计你了?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 许银来冷笑:“我的亲闺女,你们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自作主张的断了亲!这也就罢了,我让人带话回来,是问到底啥情况的,结果就被你们传成了我们两口子在县城看到四丫和黑五类分子私奔,把人家给打伤了!” “还有,这工作明明黄了,你们为啥不告诉我们,还任由我们去碰壁,看笑话?我许银来这么些年,每个月寄回来的钱,还有那些家里没有的紧俏东西,就是让你们这么对我的?” 说到这个,苗翠花有几分心虚,这事确实是她跟许珍珠商量着干的。 那谣言是她亲口传出去的!那个时候只想着毁了四丫那个贱人,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哪里会想到后面又有工作这一茬? 不过许金来和许宝来却被最后几句话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什么?什么叫工作明明黄了?” 许业文冷哼一声,将许宁言的话重复了一遍,才道:“大伯和三叔,你们在大队里,难道会不知道?这个时候装什么无辜?” 许金来和许宝来冤枉死了,越想越不对。 许金来当机立断:“我现在去找大队长问问清楚!当初这消息可是从他家传出来的!” 说完,就往外头走。 许宝来安抚许银来一家子:“这里头说不定有误会呢!二哥,我们是真不知道工作黄了!” 许银来不吃这一套:“工作的事你们不知道,前头的事情呢?难道你们也不知道?” 许宝来心虚地挪开了眼神:“那什么,那不是妈想着不能让四丫这丫头得意,压一压她吗?也没长后眼睛,知道四丫还有这造化——” 苗翠花一贯作威作福,拿捏几个儿子媳妇惯了的,哪里受得了这气。 “在贱丫头那里受了气,跑回来冲着老娘和你兄弟撒什么气?怪谁?怪你们自己生的这扫把星闺女!我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倒还说起我的不是来了?老二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你个忤逆子!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许银来铁青着脸不做声。 沈月娥见势头不妙,哇的一声,哭出来:“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还有没有天理啊!我就知道,我们一家子是碍了你们的眼!我们当家的,最是孝顺不过了!每个月工资一领,就先惦记着往家里寄!这些年,没一个月断过吧?小姑子吃得穿得喝的,我们哪里亏待她了?掏心掏肺对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却是这样回报我们当家的!” “我们家稳稳当当的县里的工作,就被你们搅和黄了,连抱怨两句都不行!这家里是没我们站的地了!业文,业武你们就认命吧!谁让你爸可怜,爹不疼娘不爱呢!咱们也跟着在这个家没体面——” 苗翠花见沈月娥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就挑拨母子关系,勃然大怒。 冲过来,嘴里一边骂着贱人,一边就要挠沈月娥的脸,被许业文兄弟俩拦住了。 苗翠花可不心疼这两个大孙子,没挠着媳妇,就挠他们也是一样的。 没一会,许业文两兄弟就被挠了个满脸开花。 许业武本来脾气就不好,疼得厉害,一着急一用力,就将苗翠花给甩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只喊哎呦。 旁边人一看坏了菜,一拥而上有去扶苗翠花的,有拦着许业文两兄弟的,乱成了一锅粥。 许金来从大队长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好容易把两边都哄顺服了,大家才想起来问许金来,是不是工作真黄了。 许金来沉痛地点了点头。 回想起大队长看到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还有那番话,话里话外都是因为他们许家人自家传出来的谣言,许宁言的工作没了! 要知道那工作有多好,真成了,全大队都能跟着沾光。 如今没了,也就是农忙大家还不知道!等大家农忙完,知道全大队都能跟着沾光的事情,是被他们许家搅和没的,只怕他们许家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叹了一口气,将大队长的话转述了一遍。 他心里也有几分后悔的! 早知道四丫有这样的运气,当初他就不该说分家和断亲。 再想起大队长意味深长的那一句,你们自己将自家的福气断送了,怪不得谁! 脑子里一时乱糟糟的,忍不住多想了一点,难道这家里有福气的是四丫,而不是珍珠? 不过他也没空多想,得知了准确的消息。 许银来一家子气冲冲地就要走。 临走之前还丢下话来,说他们被害得到手的工作都没了,许业文还要娶媳妇,许业武还要给他找工作,以后没有多余的钱寄回来了! 还有许珍珠,他们也供不起了,以后要出钱的事情,找他们大房和三房,二房是不当这个冤大头了。 丢下这番话,许银来带着一家子,呼啸而去。 丢下许家一家子面面相觑。 唯有苗翠花拍着大腿骂许银来一家子白眼狼,没良心,忤逆!四丫都是随了他们,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骂了两句,转过头又骂许宁言,说她骨头轻,见不得男人,听了几句闲话,就守不住了。 自甘下贱去嫁给黑五类分子。 又骂许宁言包藏祸心,估计她早就知道工作黄了,偏偏不说。 等传得满大队都知道了,这才说出来。 就是故意的,故意要害他们一家子得罪全大队的人,心计太歹毒了!半点不顾念血脉亲情…… 哭的许家大房和二房的人,越听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都觉得许宁言心太狠毒了,这是要让他们许家在团结大队没了脸面啊! 以前许家出去,城里有老二他们一家,又有珍珠这个高中生,谁不羡慕,谁不高看两眼。 有了这么一出,以后只怕提起他们许家,都要呸两口唾沫了。 一时间,大房和三房的人,都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许宁言。 只可惜,他们也知道,如今许宁言可不是他们能拿捏得住的了,也只能暂且忍下。 还是苗翠花痛骂了一顿许宁言后,才道:“也亏得我们家还有珍珠!只要珍珠能跟那个陆凯把关系确定,咱们也不怕!” “那陆凯可是县机械厂的什么工程师呢,据说还是个官!有了这个女婿,就算是许志国许志华也得来巴结咱们家!哼,不信走着瞧——” 第64章 谁是你媳妇? 有了苗翠花这番话,许家人暂时放下心来。 都无比期盼着许珍珠能将陆凯拿下,一家子以后有个指望靠山。 此刻的许珍珠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不知道家里人是如此的期盼着她呢。 只揉了揉鼻子,仔细将陆凯的衣服晾晒好。 这才往陆凯的宿舍走去。 县机械厂的宿舍比起别的厂都宽敞些。 尤其像陆凯这样的技术工程师,那更是待遇好。 虽然是单身宿舍,也有二十来个平方,就他一个人住,很是宽敞自在。 陆凯正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书,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半天没翻页。 直到许珍珠进来,他才抬头,露出一个笑容来:“珍珠,辛苦你了,快来坐会!” 等许珍珠坐下,又拿帕子给她擦汗:“这一段时间都是你照顾我,累坏了吧?” 许珍珠心里比吃了蜜还甜,羞答答地任由陆凯给她擦汗,脸颊绯红:“照顾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怎么会累?” 两人柔情蜜意亲热了一会,许珍珠才挣脱了陆凯的怀抱,咬了咬又红又肿的嘴唇:“陆凯哥,今天学校通知了,双抢开始了,我们这些被推荐上来的高中生,要回各大队参加双抢了。” “我明天就不能来照顾你了!那你可怎么办?没人照顾你,我也不放心——” 陆凯将人又搂了回来,亲了一口:“你这傻丫头,就只想着我,心疼我了?你这身子骨,怎么能去干农活?” 许珍珠叹了口气,露出一点难堪之色:“我本就是农村出身的,又是大队里推荐我来读的高中,又快要毕业了,就算想留在城里也不行,不回去能去哪里——” 陆凯捏了一下许珍珠的腰,又亲了亲她的耳朵,温湿的气息让许珍珠的人一下子就软在了陆凯的怀里,眼睛水汪汪地瞪着他:“陆,陆大哥,你,你快放开,别,别被人看到——” 陆凯惩罚性地咬了一下许珍珠的耳朵,“我亲我自己的媳妇,怕什么?” 许珍珠拍了他一记,媚眼如丝,娇嗔不已:“谁是你媳妇?” 那力道轻得连蚊子都拍不死。 陆凯又搂着许珍珠上下其手,好一顿揉搓,直揉的许珍珠头发散乱,衣服的扣子都解开好几个,眼神迷迷瞪瞪的一片茫然,这才开口:“放心!你心疼我!你陆凯哥也心疼你,我给你……” 剩下的话,都掩入了两人交缠的唇舌中。 接下来的几天,麦子晒好了。 要送到公社的粮站去交粮。 因为红星公社是产粮大公社,下头的粮站有两三个。 团结大队和旁边的两三个大队中间,就有一个粮站,倒是不算太远。 早上起早一点,推着粮食到粮站,半天就能交完。 离得远的大队,几乎是天没亮就要起身,天黑透了才能回去。 这个时候能在粮站上班的人,那是最吃香的。 尤其是交粮的时候,粮站的人更是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 毕竟这得罪了粮站的人,挑一点毛病,这粮食就要拖回去重新晒个几天再拖来交任务。 大队长和支书都是多年的经验了,早早就将最好的最上等干净的麦子给筛选了出来。 装好后运上车。 除了生产队的两辆牛车外,剩下的都要靠人力拖着板车,或者推着独轮车送到粮站去。 离得近,出门早,脚程快的,早早地就在粮站门口排上了队。 粮站的工作人员要等到七八点钟才会开门,这个时候粮站门口排队的各式牛车、板车已经排出几里地了。 开了大门,粮站的人会在门口支楞上油布大伞,摆上磅秤和桌子。 有验质的人,一般都是老手,会拿着长长的钎子,随机捅进看中的麻袋里,反手一转,就带出黄澄澄的小麦或者是稻谷。 先倒入手里看杂质多不多,看完后他们会捏一撮麦子放在嘴里,咯吱咯吱地咬着,凭借着口感就能知道麦子晒得干不干,水分达不达标。 若是嘎嘣脆的,一般就没问题,可以收下。 这个时候会让将麦子一袋一袋地搬运到磅秤上,称过重量后,再自己搬运到仓库或者露天的粮堆。 将麦子倒进仓库和粮堆里,回来就可以拿粮站人员开具的收据了。 这收据就是生产队交完任务粮的依据,一般都是大队的会计收着。 运送粮食到粮站,是全大队的大事。 男人负责在前头拖着板车,女人和孩子要在后头推,谁都不能偷懒。 这种事情轮不到顾致远,许宁言却是要参加的。 她被大队长和支书叫到前头,跟着他们一起。 到了粮站门口,不算早也不算迟,已经有另外一个大队在前头了。 太阳越升越高,粮站里是晒得白花花的场地,一点树荫都没有。 外头的道路两边略微好些,还能借着一点树荫。 男人们女人们扎堆成团的说着闲话,不时踮脚抬头看前面,估算着还有多久轮到自己。 孩子们无忧无虑,偌大的太阳也挡不住他们,在粮食车中间嬉戏疯赶打闹。 许宁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看什么都稀奇。 大队长和会计去前头看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去了,剩下支书和她在牛车旁的树荫下蹲着。 支书抽了口烟,小声的问:“四丫,县里那边有消息了没?” 许宁言摇摇头。 支书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这都好几天了,县里领导那边还没给信,莫非李领导上次说的临时工也成不了? 要是没有这个机会,支书也无所谓。 可就是有了这个机会,还偏偏断送了,那真是想起来就一口气憋在心里难受。 叹口气,支书只得安慰自己,也许是团结大队就没这个命吧! 许宁言其实也有些着急,毕竟这工作没真正落实,就不能踏实。 看支书这样子,正想说两句安慰安慰他,大队长就跑回来了:“快快快,马上轮到我们了!” 支书也顾不得其他了,一下子站起来,就赶着牛车往前头挤。 到了粮站门口,支书跳下牛车,从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包大前门来。 赔着笑脸递给了验质和过磅的粮站工作人员。 第65章 登门拜谢 两人两边的耳朵都夹满了烟,看了看支书递过来的烟,接过来顺手放到了磅秤上的一大叠票据本旁边。 那里已经堆放了不少香烟了,码得整整齐齐的。 大队长也在一旁赔笑,说着好话。 那拿着长钎子的工作人员才懒洋洋地跟在大队长后面,这个车上捅几下,那个车上捅几下。 捅出来的麦子都倒在他手里的一个大大的铝盘子里。 最后才捏了几颗嚼了几下,点了点头,算是通过了。 一直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的大队长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扬起笑脸来,让大队的人将粮食往磅秤上搬。 会计眼睛都不敢眨地站在磅秤旁边,盯着过磅人员的手和脚,还有秤上的刻度。 过磅人员记一笔,他也在旁边嘴里默念一遍。 最后全队的麦子都过了磅秤后,核对出了最后的数字。 会计心里已经默算过了一遍,大差不差在那一块,他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饶是他们大队排在第二,因为前头人多,折腾完,也已经是下午了。 大家都有经验,带着干粮和水。 渴了喝水,饿了啃干粮。 没有带水的,附近有那河渠和堰塘,不讲究的,也就手掬几把喝饱了。 许宁言今天出门背的是顾致远的军用水壶,毕竟方便嘛。 这一路上,这军用水壶不知道多招人眼,人人经过都要多看两眼,恨不得摸上一摸。 干粮是早上起来烙的饼,又干又硬,咬一口在嘴里,腮帮子都嚼酸了,还咽不下去,得灌一口水,慢慢地泡软了才能往下咽。 就这,都引得旁边的小孩子咬着手指头,淌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 许宁言不动声色地将没啃完的饼塞进顾致远给的军用挎包里,那些小孩子等了半天,看许宁言没有分饼给他们的意思,才一哄而散。 又等了一会,等大队里所有的麦子入仓了后,大家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里赶。 虽然身体累得不行,可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毕竟这今年夏天的任务粮任务顺利完成,回去大队后,剩下的麦子就可以分了。 大半年了,谁都馋那口新麦子打出来的面粉。 更有那家里揭不开锅的,就指着分了麦子救命呢。 因为有着希望,回大队的路程就格外的短暂,说说笑笑的,很快就走到了。 大队长已经宣布了,今天休息半天,明天一早就分麦子。 大家兴高采烈地各自回家,盘算着今年自己家能分到多少。 人群还没散去,就听到几声“滴滴”的喇叭声,从大队口那条路上传来。 还有小孩子的尖叫声:“是汽车!活的小汽车——” 汽车? 大队里的人大部分都没见过,就算见过的,也只见过镇里开往县城的客车。 听说小汽车,都不回家了,伸长了脖子往路上看。 远远地,就看到一辆军绿色的小汽车,晃晃悠悠地开了过来。 汽车的后头有几个小孩追着跑。 车开进大队后,速度很慢,车窗被摇了下来,露出一张大家熟悉的面孔来。 人群里有人惊呼:“那不是许家的珍珠吗?她怎么坐在车里?” 这小汽车在大家伙的眼里,那起码得是县领导才能坐的,没看到公社领导也只能骑个自行车吗? 许珍珠何德何能,居然能坐上小汽车? 就有人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起来:“珍珠,这小汽车是送你回来的?” “珍珠,这是你家亲戚吗?” “珍珠……” 还有人就冲着后头喊:“许金来,你们家来城里贵客啦——” 许珍珠满脸笑容,冲着大家伙挥手,还十分客气温柔:“各位叔伯婶子,麻烦让一让,先让车过去我家好吗?” 司机又按了几下喇叭,围观的人群,才不情不愿地退后了几步,让出来一条刚够汽车行驶过去的路。 汽车慢慢地开过去,大家都盯着车窗里头看。 就看到许珍珠旁边,坐着一个年轻斯文的男人,还有一个穿着蓝色“列宁装”的中年女人,前头副驾驶也坐着一个看上去就十分气派,严肃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没说话,只抬眼皱眉扫视了一下窗外,大家就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好几步。 等车开过去了,才拍着胸脯,互相看了看:“哎呦喂,那个人是谁?刚才看了我一眼,我就腿肚子抽筋!” “可不是,被他看了一眼,我后背都冒汗了!” “这是不是就是那戏文里说的,城里大官的官威啊?” “许家哪里来的这城里的大官亲戚啊?” “嗨,你们忘记了,之前那许珍珠不是在后山救了个人吗?据说就是在县里机械厂上班的,搞不好就是被救的这一家子上门来感谢了!” …… 大家小声讨论着,脚下不由自主地就跟在了汽车后头,朝着许珍珠家走去。 汽车在许珍珠家门口停下了,周围立刻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落在后头的许金来和许宝来两家子,虽然心急,可挤不过看热闹的队员,只能跟在屁股后头。 好容易到了家,使出了浑身力气,才从人群后挤到了前头。 许家的大门是打开的,苗翠花听到了动静,正从屋里走出来看究竟。 就看到自家闺女,从小汽车上打开门先下来,又搀扶住了一个年轻斯文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下了车,站定。 她定睛一看,这男人有几分面熟,倒像是自家闺女上次在后山救的那个陆凯? 顿时眼睛一亮:“珍珠,这是?” 前头的车门和后头另一边的车门也打开了,中年男女走了出来,笑盈盈地冲着苗翠花:“婶子,感谢你培养了一个见义勇为勇于救人的好姑娘!她救了我们家小凯一命啊!本来早就该登门拜谢的,只是小凯那个时候还不能下床,若他不能亲自上门,总觉得不够有诚心!” “如今我们家小凯已经能下地了,所以我们一家三口亲自登门,来谢谢婶子!谢谢小许同志!” 说着伸出手去要跟苗翠花握手。 苗翠花心情激动不已,一双手忙在衣摆上擦了又擦,才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去握住了那中年男子的手。 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满口:“应该的,应该的——” 第66章 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中年男子和女子两人脸上的笑容不变。 还是许珍珠心疼陆凯站着:“妈,还不快请叔叔阿姨进屋里坐,都站在门口坐什么?” 苗翠花才恍然大悟:“哦哦,对对对,我这是高兴糊涂了,快,快进屋——” 陆凯父母这才笑着,先请苗翠花进去,他们跟在后头。 陆凯扭头吩咐司机:“冯哥,麻烦你将东西帮着搬下来。” 司机冯哥答应了一声,麻溜地下车,打开了后备箱,露出满满一后车厢的东西。 有米,面,油这些东西不说,还有麦乳精,什么奶糖,什么红糖,一只熏过的羊腿,两条腊鱼,居然还有包装精美的京八件礼盒。 围观的队员们,眼睛都看直了,好些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些好东西。 许金来他们挤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满满一后备箱东西,先是一愣,马上都咧开了嘴。 搓着手上前:“哪里能劳烦你们,我们来搬就行!” 不等那司机冯哥回过神来,许金来他们一下子围上来七八个人,七手八脚的就将后备箱里的东西搬空了。 许珍珠只觉得丢脸,警告地瞪了他们一眼,才挤出笑容来:“陆凯哥,有我大哥他们帮着搬你就放心吧!你不能久站,咱们先进去喝点水——” 陆凯并不在意,听许珍珠说,也就一笑:“好,我都听你的!” 许珍珠脸颊飞红,小心地扶着陆凯要进屋。 一旁没抢到东西搬的许业山眼珠子一转,飞快地抢上两步,一屁股将前头提着一袋米的许业军给撞得一歪,殷勤的道:“小姑姑,我来帮你扶着——” 说着伸手就抓住了陆凯拄着拐杖的另外一只手,心急地半提溜着陆凯就往屋里走。 陆凯猝不及防,被许业山这么一提溜,刚好是跨门槛,差点没扭着。 还好许珍珠没放手,将人一把抱住了,惊魂未定脸色煞白,“放手!你粗手粗脚的不知道分寸,伤着陆凯哥了怎么办?” 许业山这才发现自己莽撞了,忙收回了手。 屋里刚坐下的陆凯他爹陆兴和陆凯他妈孙春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欲言又止。 苗翠花见势不对,上前就给了许业山两下子:“你凑什么热闹?一边呆着去。” 一面回头就赔笑:“对不住,我家这孙子,心眼实诚,就是毛手毛脚的。” 陆兴和孙春梅不好说什么,只笑着夸奖了几句,夸苗翠花有福气,养出来的孩子个个看看这都不错。 哄得苗翠花心花怒放。 许金来他们搬着东西进来,加上刚交了公粮回来,一个个蓬头垢面,光站在陆家人面前就自惭形秽,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还是许珍珠开口:“叔叔阿姨,我哥哥嫂子他们今天刚交完公粮才回来,这浑身都埋汰得很,让他们去后头洗一把脸了再来陪你们说话。” 陆兴两口子连忙点头:“那可是辛苦了!” 许金来和许宝来两家人,如蒙大赦,忙跑到后院去打水洗漱去了。 许珍珠扶着陆凯坐下后,才轻声细语地开口:“陆凯哥,你先坐会,我去给你和叔叔阿姨倒茶。” 说着给苗翠花使了个眼色,让她先陪着陆家人说话,她往后院走去。 院子里,大家挤在水缸和水井边,忙着擦洗。 许珍珠翻了个白眼,走过去,“你们怎么回事?今天陆大哥一家人来,你们也不知道穿得体面点?搞得跟叫花子一样,我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赵桂兰没忍住辩解了一句:“小妹啊,咱们有不知道你今天带着人回来啊?再说了,今天交公粮,咱们总不能不去吧?这也怨不得我们啊?” 许珍珠没好气地道:“那也要点脸好吗?陆家送来的礼品,还能跑了?眼皮子这样浅?用得着你们自己去搬?我可警告你们!一会子都给我有点眼力劲,别再出洋相了,听到没有?” 许家人先前饱受许宁言的打击,只剩下许珍珠这一个指望了。 以前还半信半疑,今天看到这陆家人,居然这么大排面,开着小汽车来的,比起上次那个来找许宁言的县领导还气派风光,早就心头火热。 此刻听了许珍珠的话也不恼,知道以后全家都要指望她和陆家呢,自然不会得罪!要高高捧起才是。 当下连连点头。 许珍珠这才放心,又吩咐二丫和三丫:“茶呢?还不快把那杯子碗筷都重新烫洗一遍,给客人倒茶?真是猪油灯盏,拨一下才亮一下!” 二丫和三丫才洗了脸和手,都来不及换衣服。 就急急忙忙地去碗柜最里头,寻了三个玻璃杯子和一个搪瓷茶盘,在许珍珠的监督下,洗刷了好几遍,才倒了凉茶进去。 许珍珠接过茶盘,又吩咐:“杀一只老母鸡,再去大队里问问,看谁家有鱼,或者别的荤菜什么的,中午这顿饭一定要弄好,听到没有?” 二丫和三丫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只点头说是。 许珍珠这才端着茶盘到前头去了。 后院里,大家急急忙忙地洗漱捯饬了一遍,换了干净衣服,这才你推我我推你挤挤挨挨的回到了堂屋。 外头的人围了一圈都不走,挤在许家的门口看热闹。 许金来和许宝来战战兢兢地坐下,屁股都没敢挨实椅子。 这辈子都没跟这么大的官说过话,连抬头看的勇气都没有。 陆兴是何等人,见过的世面太多了,面上不显,反而和和气气地拉起了家常,问起了今年的收成,这次交公粮的情况。 说到自己熟悉的话题,许金来和许宝来才有了几分底气,不由自主的就顺着陆兴的话头说了下去,看起来倒是一团热闹。 大队部那边,大队长和支书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坐立不安。 等了一会子,就有个小子跑过来,凑在两人耳边说了几句。 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大队长拍了板:“咱们得去!听说这可是县机械厂的副厂长,那得多大的官啊!开着小汽车来的呢!别的咱不想,这领导下来检查,咱们总得露个面吧?好不好的,说不定结个善缘,能给咱们大队弄台拖拉机呢!” 支书一听说拖拉机,那本来还犹豫的心,立刻坚定了。 两人回去梳洗了一番,换了衣裳,想了想,又拎了自家一刀腊肉,几个鸡蛋,往许家走过来。 第67章 珍珠考上了 队员们看到大队长和支书都拎着东西来了许家,越发地敬畏起来。 就是许家人,也自觉面上光辉。 尤其是许金来和许宝来兄弟,嘴上说着,“哎呀,志国和志华也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却连人都没站起来。 以前都是一口一个大队长,一个支书的,再不济,也是志国兄弟,志华兄弟赔尽了小心。 今天他们可不同往日了,他们家如今可也是有后台靠山的人了。 眉宇间的志得意满和狐假虎威浅薄得让人一眼就看得分明。 大队长和支书心里跟明镜一样。 不过两人却跟没事人一样,先看向了陆兴。 陆兴就坐在那里,眼神那么轻飘飘地看过来,大队长和支书就不由自主的腰就弯下去一点。 又见许家人都装傻充愣不介绍他们两人的身份。 支书也就赔笑:“我是团结大队的支书许志华,这位是咱们大队的大队长许志国,我们今天刚去交公粮回来,就听说大队里来领导了,不知道领导到咱们团结大队,可是视察工作?” 陆兴神色温和起身:“原来是许志华和许志国同志,你们好!我来团结大队,只是一点私事,倒是惊动你们大队部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说着主动伸手。 大队长和支书受宠若惊,忙上前,双手紧握着陆兴的手摇晃了两下才松手。 “哪里哪里!领导您太客气了!有什么需要,或者为难的地方,尽管跟咱们说——” 两边客气了一番,才又分开落座。 许金来和许宝来见陆兴对大队长和支书客客气气的,倒是将方才的态度略微收了收,让搬了椅子来让两人坐下了。 又寒暄客气了几句,主要陆兴是夸奖许珍珠勇于救人,话里话外将许珍珠,许家,还有大队部的干部,甚至团结大队都面面俱到地夸奖了一遍。 许志华和许志国两人,哪里得过这样高级别的领导的夸奖,一时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只觉得这县城的领导就是不一般,难怪能坐着小汽车呢,这说话水平就是高。 一下子就拔高了许珍珠的行为,连团结大队都得了好几句嘉奖呢,难怪能当县机械厂的副厂长呢。 顺着陆兴的话,也就将许珍珠从头到脚也夸了一遍,从小时候就聪明懂事,到现在仍旧不忘本,品行出众,实属难得之类的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 甚至嘴一快,就秃噜出一句:“这样好的同志,我们大队也是要予以表扬的!要将许珍珠同志的这种行为和精神宣扬出去,让大家都学习——” 陆兴嘴角的弧度这才翘得又高了些,赞许地点了点头:“许志华和许志国两位同志的工作还是做得十分到位的,对于这些有突出表现的好同志,我们就应该一视同仁是吧?” 这话就有几分意思了。 支书心里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艰涩起来,勉强道:“这是自然!对于有这样突出表现的好同志,我们大队一向是一视同仁的,绝对不会有所偏倚!” 大队长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手不停地摩挲着手里的眼袋杆。 旁边的许家人虽然没听太明白,可看这架势,大约是知道,陆兴在敲打支书。 看往日在大队里说一不二的支书和大队长,此刻在陆兴面前却唯唯诺诺,半个不字都不敢说的模样,许家人心里痛快极了。 许宝来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志华啊,上次四丫拾金不昧,公社那里可是都给了奖励的!咱们珍珠可是救人一命,这功劳更大吧?是不是也该让公社给咱们家珍珠发奖状,给奖励啊?” 这话音一落,许家人,包括许珍珠的眼神一下子都看向了大队长和支书。 大队长的脸一僵,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尴尬地笑。 还是支书脑子转得快,打了个哈哈:“这事,咱们大队都知道的,那是人家县百货大楼的写了表扬信,制作了锦旗,先是送到了公社,公社那边的领导才给发了奖状和奖励。要不,要不你们也给珍珠写一封感谢信,也给制作一面锦旗,先送到公社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支书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让公社领导去承担吧! 陆兴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没说话。 他旁边的妻子孙春梅开口了:“这不行!我们家身份特殊,若是专门为这个写感谢信和制作锦旗,倒像是仗势压着公社给这个奖励了!再说了,人家那是以百货大楼的名义写的感谢信,是公事!咱们若为了自家一点私事,就给下面公社增加麻烦,那绝对不行!” 说着还看了许珍珠和陆凯一眼。 陆凯歉意地看了许珍珠一眼:“珍珠,对不起,我家的特殊性,倒是不能给你这样的荣誉了!你不会怪我吧?” 许珍珠满心满眼都是陆凯,虽然也有些可惜,若是能得到公社的奖状,写到档案里,对她的将来肯定大有好处。 只是这些在她心里都比不上陆凯的份量,因此十分善解人意:“陆凯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救你又不是为了奖状和奖励!能救你,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说完两人含情脉脉的相视一笑。 大队长和支书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实在没眼看。 倒是陆兴和孙春梅却面无异色,反而和气的跟许珍珠说话:“珍珠啊,为了咱们家小凯,你确实是受委屈了!你救了咱们家小凯,又多亏你的精心照顾,小凯恢复的才这么快!你的付出,我跟你阿姨都看在眼里,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 说完,又冲着苗翠花笑:“婶子啊,这次来,不仅是为了感谢珍珠,也是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珍珠这样的好姑娘,因着我家小凯很是受了委屈吃了亏,这委屈和这亏,我们陆家自然要给她补上。” “她马上要高中毕业分配了,正好县里下面的公社,要招一批售货员,我看珍珠的各项条件就很合适,让她去参加了考试。今天早上正好名单出来了,珍珠考上了,也是巧,正好被分配在了你们红星公社供销社——” 第68章 就知道许家人是什么货色 剩下的话,许家人都听不清楚了。 只听到了许珍珠已经被分配在了红星公社供销社当售货员。 要知道,这个时候有句顺口溜总结最吃香的四大职业:听诊器,方向盘,屠夫刀子,营业员。 这里头,营业员就是售货员。 能当上售货员,那简直是一家人都可以跟着风光。 大队长和支书也惊讶地看向了许珍珠。 虽然陆兴说是许珍珠是考上的,可谁不知道,这是陆家的安排,不然这么好的岗位能轮得到许珍珠? 许珍珠这丫头,还真是有几分运道。 明显陆家这是给许珍珠撑腰呢!看许珍珠那情况,跟被她救的那个陆家小子眉来眼去的,只怕是处上对象了。 而且陆家父母看着似乎还并不反对,不仅不反对,还给许珍珠安排了这样好的工作。 尤其是还在红星公社的供销社,以后只怕大队里指望她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心念急转,大队长和支书就忙笑着恭喜许珍珠。 又趁机将手里拎着的腊肉和鸡蛋拿出来,说是就当庆贺许珍珠有了工作,给家里添碗菜。 许珍珠此刻志得意满。 许家人,大队长,支书,还有屋外那羡慕的惊讶的眼神,让她又找回了之前的自信。 她重生一回,这些荣誉和好处本来就都该属于她! 四丫再挣扎,再厉害又能怎么样? 最关键的陆凯已经被她拿下了!只要靠着陆凯,她以后的日子必定顺顺利利,等跟陆凯结婚后,更好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想到这里,许珍珠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 外头看热闹的人,也惊住了。 没想到许珍珠居然这么好运气,售货员啊!以后还得求她,走她的后门买紧俏的商品呢。 这么一想,看热闹的人站不住了,有心眼动得快的,急忙就往家跑。 追鸡撵鸭,满屋子寻摸家里金贵的吃食。 没一会子,许家门口就排起了长队,人人都没空手,拎着自家都舍不得吃的好东西,往许家送。 嘴里都说的是恭喜,这点东西,添添喜气之类的话。 许家人此刻再不复前几日被许宁言泼了大粪后,不敢在村里抬头的模样。 虽然有许珍珠叮嘱,可此刻许珍珠自己都得意起来,加上苗翠花更是飘飘然。 一家子实在压抑不住激动,就好像自己当上了售货员一样。 对来贺喜的人,脖子扬得高高的,只拿鼻孔看人。 对人家送来的东西,也是挑三拣四,有那些家里条件艰难,实在没什么可送,只送了家里菜园子的菜的人家,还取笑几句:“这些小菜谁家没有?还值得巴巴地送来?瞧不起谁呢?” 还好这些都在外头,里头屋里陆兴他们有没有听到不知道。 外头正热闹呢,就看见从大队外,又匆匆有三四个人往许家这边走。 定睛一看,这不是前两天才回来一趟,气冲冲走了的许家二房许银来一家吗? 怎么又回来了? 许业军和几个兄弟在门口收大队里各家送来的贺礼,听了这话,抬头就看到了许银来一家子已经到了家门口。 想起那日他们走的时候丢下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几个人拦在了门口,不让许银来一家子进去:“二叔,前几天你们说的那话还落在地上呢,你们可是说了,以后不管家里,也不管小姑姑了。怎么今天又回来了?别是听说小姑姑当了售货员,又后悔了吧?” 许银来被说中了心思,不过却还拿着做叔叔的款:“业军,你们让开!” 许业军几兄弟交换一个眼神,才不让呢! 这小姑姑的便宜和好处,能少几个人分,他们岂不是能多分一点? 只拦着不让。 还是许珍珠听到了动静,往外头一看,忙迎了出来。 一把推开许业军:“你们几个干什么?拦着不让二哥进来?” 许业军几个忙告状:“小姑,你是不是到,二叔前两天为了四丫那个黄了的工作,可是回家发了好大的火!说从此不管咱们,也不管你了!今天这是听着你的好消息,就厚着脸皮又蹭上来了——” 许珍珠瞪他们一眼:“闭嘴!胡说什么?二哥不是那样的人!大家一家子骨肉亲人,生气了拌嘴说的气话,也能当真?二哥往日对这个家的好处,你们都忘了?就为了几句气话,连门都不让进了?快给我让开!” 许业军几个不敢违逆许珍珠的话,气呼呼地让开了。 许珍珠这才领着许银来夫妻和两个孩子进了屋。 一进屋就跟陆兴他们一家子介绍:“叔叔,阿姨,陆凯哥,这是我二哥二嫂一家子,他们都在县纺织厂上班,早上我给他们送了信,他们这是得了消息,从县城赶回来的。” 许银来比起许家其他两个兄弟来,毕竟是在县城上班的人,见识多一些。 早就听说了,小妹救起来的那个人亲爹是县机械厂的副厂长,亲妈是机械厂的后勤主任,都是领导干部。 此刻一见,陆兴那气场,比起他们纺织厂的厂长还足。 顿时拿出了这些年拍马厂长和各位厂领导马屁的功夫来。 陆兴和孙春梅跟这许家人聊了几句,就已经知道了许家人是什么货色,肚子里没一点东西,眼皮子极浅的一家人。 本是聊不下去的,还好团结大队的大队长和支书来了,有他们作陪,勉强还能说几句话。 都已经有些忍耐不下去的时候,许银来的到来,解救了两方人马。 虽然也不过是普通工人,可言语还有几分可取之处,看着也精明。 再看沈月娥,虽然胆怯,好歹也鼓起勇气跟孙春梅还聊了几句,许家二房的两个儿子,穿着和举止行为,也跟许家其他人不一般。 倒是终于在许家看到了几个勉强不那么辣眼的,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 这许家到底也没那么差。 毕竟这个时候乡下农村都这样,许家已经算好的了,再有许家二房都在城里,夫妻二人都有工作,大儿子也有临时工作,条件已经算不错了。 不能要求太多! 第69章 陆父画饼 毕竟许珍珠这丫头成分好,高中毕业,长得也还算清秀,如今他们家又给安排了工作,严格说起来也不算差了。 家里看着对她都挺宠爱的,亲二哥一家子四口人,就有三个在上班,将来需要许珍珠照顾娘家的少。 因此对许银来一家态度更客气了些。 那边沈月娥心里其实也没底,搜肠刮肚地寻了话题跟孙春梅聊。 好在孙春梅看着人严肃不好接近,十句话里还能回上个两三句,好歹没冷场。 再加上旁边许业文和陆凯也搭上了话,屋里的气氛也就没那么尴尬生硬了。 可许金来和许宝来就有些不痛快了,这什么意思?老二这是想干啥?故意显摆是吧? 有心想争一争,也表现一下自己。 可那话题确实插不上嘴,几次欲张嘴,又闭上。 许银来是个十分有眼力劲的,眼角就看到了自家大哥三弟的动作,内心鄙夷。 真是糊涂,稍微有点脑子的,就算是平日家里兄弟阋墙,这个也得一团和气。 齐心协力给陆家留下好印象,小妹跟陆凯在一起的可能性才能更大。 只要小妹能和陆凯结婚,自家能得到好处,装都能装出一辈子的和气来。 心里想着,话题慢慢地就往许家日常相处上带。 话里话外就将大房和二房夸奖了好几句,说自己一房在县里上班,平日里难回家,家里老娘多亏了大哥和弟弟照顾。 又说兄弟三人一贯相处得好,你敬我,我敬你,少有红脸的时候。 家里的孩子也都是一样的,尊老爱幼,最心疼小姑姑许珍珠云云。 许金来和许宝来没想到许银来会在陆家面前,夸奖他们。 虽然不太明白许银来为啥这么做,不过好话谁不爱听?心里也就舒服多了。 再加上许银来又不时地递话题过来,慢慢地也能接上话说两句。 大队长和支书也是聪明人,跟着在旁边也就笑着附和捧场几句,说许家三兄弟一贯都和气,对许珍珠也是没话说,说是妹妹,实际是当自己孩子一样看待,全家都最疼她云云。 反正都表达了同样的意思,就是许珍珠在许家是最受宠的。 陆兴和孙春梅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看得出来,许珍珠在许家地位高。 那边陆凯笑着看向许珍珠,许珍珠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两人又挨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小声说起了私房话。 许银来看到这一幕,有心想说两句。 不过见陆父和陆母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不满,想了想还是把话头给咽下去了。 大队长和支书更是半个不是都不会提,他们的心思都在想着如何跟陆兴开口,问问能不能给他们大队搞一台拖拉机呢。 好不容易话题引到了上面,陆兴是什么人,早就看出来了大队长和支书的意思了。 都不用想,太极就打得娴熟。 只说如今厂里任务重,拖拉机的供不应求,订单都排到明年开春了。 而且他们机械厂一般只接这种大订单,生产队的这种零散小单子是不会接到。 不过呢,到底要照顾一下本县下面的生产大队。 他们厂有那种检修不合格的,不涉及到功能,只是外观有些问题的次品,一般会处理给下面公社。 若是团结大队不介意,可以给团结大队一个指标,价格比出厂价要低。 只是呢,这个情况不多,要等,毕竟前头还有好几个大队排着队呢! 就看团结大队能不能等!能等就给一个指标! 大队长和支书喜出望外,连连说能等能等!对着陆兴是感恩戴德不已。 许银来在一旁听着,总感觉这一幕好熟悉,就好像他们厂领导给人画饼一样。 不过他也没傻的揭破,这不是得罪人吗? 更何况,有这个饼在前头吊着,老大和老三他们在大队里以后的日子也好过很多。 还有四丫那个死丫头,老大和老三他们日子好过了,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这屋里估计也就许银来听出来了陆兴压根没答应什么,一个遥遥无期的指标,就让大家都高兴起来。 毕竟这有了拖拉机,就能省好多事了,谁不乐意? 就是许金来和许宝来两房人都跟着高兴啊。 一时间屋里气氛达到了高潮。 也幸好后头饭菜做好了,说可以吃饭了。 这时候虽然才是下午三四点钟,不过陆家人吃了饭还要赶回县城去,这个时候正好。 这顿饭那叫一个丰盛。 几乎是倾全大队之力,老母鸡炖汤,仔姜烧鸭,胖头鱼炖白菜豆腐,青椒鸡蛋,咸菜炖鳝鱼,再配上腊肉焖笋,韭菜炒蚕豆,一个鸡蛋汤。 一张桌子还摆不下,又去隔壁借了桌子来拼成长桌才摆下了。 香味飘得满村的狗都跑来,在门外打转。 陆兴和孙春梅坐了上席,大队长,支书在旁,还有陆凯许珍珠在侧,苗翠花和许金来许银来许宝来,还有司机在最下面作陪。 许家其他人都没位置坐,只能窝在后头院子里闻着前头的香味咽唾沫。 大房的两个孙子还小不懂事,闻着这味道,只哭闹着要吃肉。 若是平日里,说不得还厚着脸皮去桌上给孩子们捞两块肉,让他们解解馋。 今天就算是最疼他们的父母,也板着脸,哄了两句不听,直接上了两巴掌就老实了。 酒是陆兴他们带来的酒,供销社里买的池河老窖,本地酒,四毛一瓶。 大队长和支书在去公社开会的时候,也曾经喝过一次,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陆兴却不喝酒,只让给大队长他们满上。 拿茶水代酒,跟大队长他们喝了一杯后,就只吃菜说话了。 倒是许金来和许宝来他们,一口酒下口,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听得大队长很想说,这酒还不如上次四丫暖屋招待他们的那酒了,到底忍下了。 因着是贵客,这顿饭是赵桂兰和万春妮主厨,其他女人帮着打下手。 两人的手艺比不得之前的许四丫,也没有太差。 加上这些食材都是纯天然的好东西,手艺不够,品质来凑,也很说得过去了。 就是陆兴和孙春梅吃惯了国营饭店师傅的手艺,肚子不缺油水的,也挑不出太多毛病来。 第70章 里外不是人 陆兴在桌上,大家都不敢多喝,也就小酌了两杯就放下了酒杯。 吃完饭,休息了片刻,陆兴就起身要告辞。 许家人也不敢多留,只得将人送出门外。 趁着陆兴还在跟大队长他们寒暄客套。 许银来给苗翠花使了眼色,落后了两步,提醒让她收拾点农家的特产,给陆家人带回去。 苗翠花还有几分不情愿:“我们乡下的东西他们做领导的能看得上?” 许银来知道自己亲妈的德行,只说了一句:“看不看得上,一点心意!起码珍珠面子上好看!” 许珍珠是苗翠花的死穴,她顿时不做声了。 扭头去屋里扒拉东西去了。 今天大队里不少人家送了东西来,苗翠花的屋里,还有后头厨房里,堆了不少。 挑挑拣拣的,苗翠花咬牙选了几样晒的菜干,让二丫和三丫去菜园子将那最新鲜最好的菜摘了半框子,数了半篮子的鸡蛋,又捂着心口,将家里的老母鸡抓了一只,拿稻草捆了脚,一并拎到了前头。 许银来见了,忙道:“一点家里自己的东西,不值什么钱,你们带回去尝尝鲜。” 陆兴和孙春梅还待推辞,哪里推得过苗翠花和沈月娥。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给塞进后车厢了。 又有许银来和大队长他们在一旁劝,说自家的一点东西,不算什么,这才罢了。 来的时候五个人,回去的时候就只四个人。 陆凯让许珍珠留在家里陪家里人几天,等拿了正式的通知书就直接去上班。 许珍珠也有好些话要交代家里,也就顺势答应了。 许银来一家子看天色晚了,回县城的班车也没有了,加上也有话要说,自然也留了下来。 目送着小汽车远去,大队长和支书也就告辞往家走。 剩下许家人,许银来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 配着喝了两杯酒,此刻酒意有些上来,忙让沈月娥将屋子收拾一下,他好躺着去。 其他的人也都满怀心事的散了。 大队长和支书沉默地走在大队部的路上。 看着前后无人,大队长才开口:“老伙计,你说那个拖拉机的指标,是真的,还是——” 支书长叹了一口气:“是不是真的,好歹也有个指望不是?不然等公社那边,咱们大队也不知道要排到哪一年去!” 大队长一抹脸,苦笑:“说的也是!人家大领导,就是不给指标,咱们不也没法子么?如今给个长把子的伞咱们扛着,都是给咱们面子了!” 两人是真听不出来陆兴在打太极画饼吗? 自然是听出来了的,可是又能有什么法子?能有一点机会总比没机会强! “以后给许家行一点方便,要是珍珠真能跟陆家那小子成事,咱们就算拉下这张老脸,给珍珠多说几句好话,求她帮忙也不是不行!只要能帮咱们大队弄到拖拉机,老脸算什么!”大队长咬牙。 支书却没这么乐观,抓了抓头发:“对许家好,只怕他们又要出幺蛾子。搞不好要针对四丫那边!四丫那边如今虽然还没消息,也不能不管吧?若是把她得罪了,她那边工作成了,咱们就里外不是人了。” 大队长哑然,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开始发愁。 而此刻许宁言和顾致远这边,当然也知道了陆家来人感谢许珍珠救了陆凯。 本来许宁言都懒得凑热闹,打算直接回家去的。 没想到看到了顾致远远远地站着,若有所思地看着许家的方向。 她没有打扰他,只站在一旁,配着顾致远看了半天,直到陆家人都进去了,才转身慢慢一起往家走。 中午在粮站没吃饱,许宁言回了家,就去厨房忙活。 将带的那块饼,掰成小块,拿汤煮了,又打了个鸡蛋,放了小青菜和葱花,端出来吃。 就看到顾致远坐在樟树下,似乎有心思。 有心想问,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沉默地吃完饭,洗好了碗。 晚饭顾致远似乎还有些心不在焉,虽然表面看不出来,可他连着夹了几筷子不爱的菜后,许宁言还是察觉出来了。 许宁言估计是和今天看到陆家人有关,这是大佬的私事,她只装没发现。 洗漱完后,就睡下了。 黑夜中,这一晚也不知道多少人辗转反侧。 许家。 虽然熄了灯,可大家都还兴奋着,除了不知事的小孩子早早地就睡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没睡着。 苗翠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又听到隔间床上许珍珠也翻身的动静,索性一骨碌爬起来:“珍珠,妈睡不着。” 一阵悉悉索索,许珍珠点了蜡烛,从里间走了出来。 像小时候一样,爬到苗翠花的床上,吹熄了蜡烛:“妈,我也睡不着。” 苗翠花一把抓住了许珍珠的手:“妈现在还跟做梦一样!你再掐妈一把,看是不是在做梦?” 许珍珠好笑地捏了一下苗翠花的手:“妈,你没做梦!这都是真的!我真的有工作了!而且陆凯哥也说了,等他腿全部都好了,下半年秋收过后,就来咱们家提亲呢!” “真的?”苗翠花被这接连的喜讯砸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许珍珠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楚神色,却听得到她声音甜如蜜一般:“当然是真的!这工作也是陆凯哥让他爸妈给我安排的!陆凯哥说等秋收过后,正好事情冷一冷,也免得有人说闲话。到时候就上门提亲,想年前就娶我过门呢——” 苗翠花喜笑颜开,“珍珠啊!你果然是有福气的!这十里八乡谁能跟你比?以后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现在有工作了,以后你看,出去整个团结大队的人都得巴结讨好你!” 许珍珠嘻嘻一笑:“那可不!他们想要买那紧俏东西,不讨好我,我才不给他们留呢!他们不仅要讨好我,还得讨好妈,妈你让我帮谁我就帮谁!跟咱们不对付的,咱有都不给他!” 这话深得苗翠花的心,母女俩叽叽喳喳畅想了半天,以后许珍珠在供销社上班后的美好生活。 不知道怎么话题就转到了要不要给家里人也弄点好处上。 第71章 这事可由不得她们 “珍珠啊,你说陆家那么厉害,等你跟陆凯结婚了,能不能让他爸,给咱们家再弄两个工作?” 许珍珠想起上辈子陆凯对许家的照顾,满口答应:“那当然!等结婚了我就跟陆凯哥说。我听陆凯说,他爸他妈最疼他,只要不过分都能答应!” “到时候咱们家也就不止二哥他们是工人了,大家都是工人了,都搬到城里去住——” 说到许银来,倒是提醒了苗翠花,“说起老二,我就一肚子火!前些天为了四丫那个贱人的工作,跑回来劈头盖脸就跟家里闹腾,听说那贱人的工作黄了,不怪那贱人,倒是怪起家里来了。还放话说再也不管家里,不管你了!” “呸!今天还不是屁颠屁颠的就跑回来了!珍珠啊,你听妈的,老二被他婆娘给怂恿的,跟咱们是离了心了,你以后发达了,也别管他们!” “今儿个要不是当着陆家人的面,我都不会让他们进门!呸,不孝的东西!” 许珍珠连忙安抚:“妈,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如今为了我,你也好歹忍耐些日子行不行?咱们家目前,也就二哥一家子有出息,都在城里上班,说出去也体面。” “将来我跟陆凯哥结婚,家里没个体面人撑面子也不行啊!不然岂不是嫁过去要被人笑话?” 苗翠花怒了:“谁敢笑话你?我们家几代贫农,根红苗正!你又是高中生,又有工作,谁有脸笑话你?” 许珍珠苦笑:“妈,你不知道城里人,尤其是陆家交好的人家,娶媳妇那都是找领导家的子女,我就算在团结大队出色些,跟那些人也没法比啊!如今家里也就二哥一家子拿得出手,你就算为了我好,也得面子上对二哥他们好些,好不好?” “大不了,等我将来嫁给陆凯了,站稳了脚跟。我先把大哥和三哥他们拉扯起来,他们进了城有了工作,我也就有了靠山。到时候用不着二哥他们了,再跟他们翻脸如何?” 话虽然这么说,可许珍珠心里却清楚得很,这个家里,也就二哥和他的两个儿子精明厉害些。 上辈子虽然陆凯是一样的拉扯许家人,也就二房最出息,生意跟着都做到了省城。 大哥和三哥两家,只能窝在县城里。 别的不说,就是今日见到陆家人的表现,大房和三房完全顶不上什么用。 还得是二哥回来后,那气氛才好起来。 所以将来想在陆家站稳脚跟,还得靠着二哥一家才是。 她不担心二哥不答应,毕竟两人利益一致,以二哥的性子,肯定会跟她好好合作的。 倒是亲妈苗翠花这里,说多了也不懂,万一走漏了风声,让大哥和三哥他们对自己不满,觉得自己偏向二哥一家,背后使绊子,她哪里防得了那么多? 所以只满口安抚苗翠花,反正真到了那一天,她自然也有她的说法,再说了,到时候好事落在谁头上,不也得她说了算? 这么一想,许珍珠越发卖力地劝起苗翠花来,连以后如何冷眼相待二房,不管二房死活的话都说出来了。 好说歹说总算哄得苗翠花开心了,这才母女俩倒头睡下。 等她们都睡着了,门外一道黑影才蹑手蹑脚地离开。 来到后院,推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许银来一家子吃了早饭,就匆忙要去公社赶车回县城去。 只请了一天的假,下午就要上班,不然就又要写检查,汇报思想了。 走在去公社的路上,见前后无人。 许业文开口了:“爸,妈,昨天晚上我去堂屋找水喝,听到小姑姑和奶奶说话了——” 说着就将昨晚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许银来和沈月娥。 他们两口子还没生气,许业武先跳脚了:“就说他们都是白眼狼!吃用咱们家那么些年,屁都没放一个!如今刚有点好事,还想着利用咱们家,再把咱们家一脚踢开?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 “对!爸,咱们可不能如他们的愿!凭啥?”许业文也附和道,事关自己的利益,两兄弟难得同心。 许银来眼里掠过一抹狠厉:“这事可由不得她们!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们别管,我心里有数。” 沈月娥急了:“他爸,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也太没良心了!这是合起伙来要对付咱们一家啊!” 许银来不耐烦地瞪她一眼:“怕什么?她就算要给家里捞好处,也得等结婚后生了孩子站稳脚跟了才能提吧?之前不还得指望咱们?到时候送亲,还有送嫁妆,你觉得家里谁能拿得出手?不还得指望我们?” “到时候咱们把事情办得漂亮,话说得好听,借着这个机会,先跟陆家扯上关系。我看那陆副厂长可不是一般人,老大和老三那三棍子都闷不出个屁来的性子,他可看不上。” “人家又不傻,真要拉拔许家,会放着好好的人不去扶,去找一堆烂泥糊墙?” “再说了,咱们只要先跟陆家扯上关系,这好处就不少呢!我妈一个乡下婆子,珍珠一个丫头片子就算读了几年书,有运气好碰上了个好男人,她们懂啥?” “总之你们只记得一条,大面子过得去就行!今天这事就只当不知道,烂在肚子里!听到没有?” 许银来板起脸来还是很吓唬人的,老婆孩子都连连点头。 这才冷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团结大队的方向,嘀咕了一句:“到时候就看是谁拿捏谁!” 许银来他们一走,许家的气氛顿时就快活轻松起来。 人人都围着苗翠花和许珍珠奉承不已,哄得她们合不拢嘴。 许家男人也都出了门,就往人堆里钻。 人家刚开口问:“你吃了没?” 他就回答:“你咋知道我家小妹(小姑姑)有工作了?还是在咱们公社供销社? 自然就有一堆人瞪大了眼睛围上来追问。 也有跟许家关系不太好的,见不得他家这小人得志的模样。 只说了一句:“是你小妹有工作,又不是你有,嘚瑟什么?那四丫还有工作呢,还是去县城上班呢!咋没见她出来嘚瑟?” 第72章 你们懂个屁! 许家男人眼皮子一翻:“你们知道什么?四丫那工作黄了!她一个乡下丫头,没人没靠山的,人家领导说她嫁了个黑五类分子,就没资格了!哪里像我们家珍珠,那可是后头有人!她跟城里的小伙子处对象呢,这工作就是人家给安排的!” 什么? 团结大队的人除了少数几个人,还真不知道这事。 都露出讶异之色来。 有人不信,有人看许家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也就信了。 立刻就变了神色,一口一个兄弟,说得热乎起来。 没一会子,许家男人就又爆出一个更大的雷来。 “你怎么也知道了,昨天来的那可是县机械厂副厂长,也就是我小妹未来的公公,当着大队长和支书的面,可是答应给咱们大队一个拖拉机的指标呢!这可都是看在我们家珍珠的份上!不然靠着咱们自己,天知道等到啥时候去!” 这个消息,比起许珍珠成了红星公社的售货员更让人震惊。 一下子跟许家关系好的不好的,男女老少都追问起来。 许家男人这才不紧不慢的,将昨天陆兴说的话,添油加醋,以自己的理解宣扬了出来。 在他们的认知里,那么大的领导,那可是副厂长,都答应了说给指标,岂不是抬抬手的事情。 说不定过几天,这指标就下来了,队里的拖拉机就开回来了。 到时候,这开拖拉机的好事,可不能让给别人,一定得是他们许家的才行。 其他的人哪里知道这里头的信息认知误差,加上昨天看到那小汽车,还有陆家人的那排场,就都相信了这话。 顿时沸腾起来。 他们团结大队要是有了拖拉机,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农忙的时候不仅省事省力,而且还能节省时间呢。 到时候自己大队的事情忙完了,还能去别的大队帮忙,不仅有劳务费,还能享受被别的大队奉承巴结讨好呢。 有心眼转得快的,立刻跟许家男人就称兄道弟,说得热乎起来。 也有稳重些的,想了想,索性去大队部找大队长和支书打听去。 许四丫的工作不说,事关团结大队的拖拉机,大队长那边应该不会瞒着吧? 一小撮人,就急急忙忙地往大队部赶。 正在大队部一边发愁,一边安排着接下来插秧期间,各小队的工作任务安排。 就听到外头闹哄哄的,一群人涌了进来。 劈头就问:“大队长,听说咱们大队要买拖拉机了?” “还是沾着许家珍珠的光?” “听说四丫的工作黄了?” “许珍珠真的被她未来婆家给安排到咱们公社供销社当售货员了?” ……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大队长和支书晕头转向。 大队长是个暴脾气,将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也跟着出去,让人一个一个地说话。 听完后,脸色铁青:“是谁乱传的消息?” 有人就在后头小声地回答:“就刚才,许金来他们自己说的——” 有人也不怕大队长,执意问个清楚:“咱们大队真的要买拖拉机了吗?” 支书从里头走了出来,运了运气,黑着脸,又不好说得太清楚,只含糊道:“你们都听岔了!哪里有这么容易?昨天虽然跟领导提了提,可人家领导只说给一个指标——” 有人就打断了他的话:“这有了指标不就能买了吗?” 大队长忍不得了:“你们懂个屁!这指标人家只说给,还没到手呢!就算到手了,那有瑕疵的拖拉机天知道什么时候才有!” “咱们去求求人家领导呗!许金来他们可是说了,珍珠可是跟领导的儿子处对象呢!这给对象家的生产队弄一台拖拉机,对他们来说不是抬抬手的事?” “对,大队长,你们去找珍珠去,让她给他对象说,想当咱们团结大队的女婿,不出点力气可不行——” …… 大家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 大队长和支书被气得都无语了。 “这么能说会道,这大队长和支书让给你们来干,行不行?” 一句话,就让所有的人都哑了。 “都给我滚回家去!明天就要上工插秧了,还有这力气打听这个那个,你们这些人,明天都安排到一队去,挑秧插秧,一个也不许落!” 那些人再也不敢打听,灰溜溜地跑了。 大队长和支书互相看了一眼,想起方才这些人说的话,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珍珠跟那陆家真的要成了?” 两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这陆家跟许家的家世相差可太大了。 就算许珍珠高中毕业,就算许家二房也有人是工人。 可看看人家陆家,爹是机械厂副厂长,妈是后勤主任,儿子是工程师,这样的家境,儿子年纪轻轻就是工程师了,将来前途无量。 不说多的,只怕县城里的姑娘随便他挑。 怎么会挑中许珍珠呢?她长得虽然在团结大队还算出挑,在县城这样的姑娘一抓一大把吧? 这得多昏头,才会认准了许珍珠啊? 难道城里人都流行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成?可那也仅限女人被男人看光摸光了身子啊! 陆凯那是断了腿,又不是落水,是被许珍珠扶了一把,就觉得失身了吗? 饶是大队长和支书见多识广,也委实搞不明白这些年轻人是咋想的。 两人只得摇摇头,这事他们可管不了。 这样的热闹,很快就传到了许宁言和顾致远的耳朵里。 不是别人,正是大队长家的小孙子铁柱。 铁柱这小子精的很,自从知道打听大队里各种消息,然后去告诉许宁言,就能得到一块糖后。 大队里的各种八卦,小道消息,官方消息,就没漏过。 谁让他有天然优势,年纪不大,谁都不会防着他,自然听到了不少别人都不知道的八卦。 就是大队长回家跟自己媳妇唠叨两句,也没防着铁柱,都被他听到后,转述到了许宁言这里。 所以,前脚大家散去,铁柱后脚就直奔许宁言的家。 将自己听来的消息都转述完毕,铁柱揣着一颗大白兔,嘴里还含着一颗水果糖,美滋滋地回去跟小伙伴们炫耀去了。 第73章 小心眼记仇 许宁言和顾致远互相看了看,都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来。 尤其是许宁言,她早就应该想到,身为女主,应该有所谓的女主光环吧。 许珍珠没有拾金不昧,无法从李建国这里得到工作,老天就又从陆家那边给她弥补了一个。 只不过,到底跟书中的情节还是不一样了,许珍珠若是不靠陆家就有了一份工作,那腰杆子自然挺得直些,底气也足。 如今却是靠着陆家的关系才得到这份工作,那以后在陆家面前,肯定就要低人一等。 现在跟陆凯正是热恋的时候,自然什么都好。 将来可说不准! 而且按照书中原来的情节,李建国给许珍珠安排的可是县百货大楼的工作,比起这个红星公社供销社可体面多了。 还有那个拖拉机的指标,许宁言和顾致远都听出来,这是陆兴在画饼呢。 也就许家人没听明白,还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现在炫耀得多厉害,将来拖拉机买不回来,那打脸就有多痛! 不过这几日的闲言碎语肯定是要听一听了。 毕竟许宁言了解大队长和支书两个人,也了解团结大队的这些人。 要说他们有多坏是没有的,可私心肯定不少。 先不论拖拉机,就是许珍珠去供销社上班,就会有不少人去巴结讨好。 毕竟还指望许珍珠给留一些紧俏的商品呢。 大队长他们会考虑得更多,许珍珠跟陆凯在处对象,陆父陆母都上门了,也没表示出不同意的意思。 不出意外,他们结婚是定居了。 许家和许珍珠背靠陆家这个靠山,在团结大队都能横着走了。 最起码,有拖拉机在前面吊着,大队长和支书就不能得罪许家,也许还要讨好他们家。 以许家那些人的德行,得志就猖狂,肯定会给自己使绊子。 这就很讨嫌了! 顾致远虽然跟许家人打交道不多,可从那几次不太愉快的冲突就能看出许家的为人。 对于大队长和支书的为人处事,顾致远也心里有数。 忍不住叹息一声:“恐怕你又要被我连累了!” 许宁言工作没有落实,在所有人的眼里,就都是被顾致远连累的,这一点他无法反驳。 确实,许宁言是被自己连累了。 这么一想,顾致远的神情低落了几分,虽然他有信心和把握,将来会补偿给许宁言更多更好的,不会再让她吃苦受累。 可这大队里的闲言碎语,那些指指点点是避免不了了。 尤其是接下来的插秧,他还想着若是孙周和李建国那边顺利,能赶在插秧开始前,将工作落实,许宁言就不用下地干活了。 如今许家这么一宣扬,弄不好插秧的时候,就不好让大队长那边给许宁言安排轻松地活了。 想了想,顾致远开口:“我一会去公社一趟,去打听一下你的工作的事——” 许宁言摇头:“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是要稳住的好!这个时候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咱们呢!” “你也不用担心,大队长和支书虽然胆子有些小,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我这边虽然工作还没落实,可没有确切的得到黄了的消息,他们也不会太过分的!倒是你,只怕想再让你磨洋工,分配个轻松些的活有些难了。” 顾致远内心一热,没想到许宁言这个时候了,还在关心自己:“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用担心我!” 许宁言想了想安慰他:“许家那点子心眼,我就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无非就是再跑到我面前来炫耀一把,想恶心恶心我们!显摆显摆他们呗!这有什么?” “我是拳头不够硬,还是脚法不够准?我还怕他们?大队长和支书还没那么不要脸帮着他们欺负我!我有什么可担心害怕的?顶多就是嫌他们膈应罢了!” “再说了,他们如今越得意,将来拖拉机弄不到手,只怕就越难堪。你是不知道许珍珠的为人,平日里在大队里还装个温柔和气。如今靠山稳了,大家又要求着她,她那性子得罪人了都不知道呢!” “就算真有那不要脸皮地为了一点东西去巴结她,也不是人人都能豁得出去的!大队里的那些婶子大娘们,哪个是好惹的?前脚得了便宜后脚就背后说闲话的事她们干得可不少!许珍珠一碗水不端平,那背后讲究她的人就不会少。” “而且我相信建国叔,如果真不能成,他也会带信给我的!顶多就是多等几日功夫。” “我倒是想看看,若是我工作下来了,知道以后大队都要指望我弄指标来让大队挣钱,大家伙的脸色了!” “趁着这个机会,也正好看看大队里的这些人。有那一心要跟着许家,巴结许珍珠的,这挣钱的事情就不用带着他们了,我可是很小心眼的!” 说到这里,许宁言嘿嘿一笑,十分期待。 她可不是打了左脸还把右脸给送上去的窝囊废,也不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君子。 她就是个彻彻底底记仇小心眼的小人! 就是大队长和支书,若是态度偏着许家那边,她也会记上一笔。 她可还记得公社张主任的那番话呢,真要是大队这边不行,公社的选择性岂不是更大更多? 顾致远见许宁言半点没受影响,反而一脸狡黠地放着狠话的样子,也忍不住嘴角翘了翘。 这小模样,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她奸诈小心眼,反而可爱得让人想揉一把。 这么想的,他也就这么做了。 将许宁言的刘胡兰头给揉成了鸡窝,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 心里还想着,这丫头的头发摸着好像比以前顺滑一些了,记得上次看到一个大红色大绿色的发夹,夹在这丫头的头发上,应该挺好看。 下次,他再去得给小丫头买几个发卡,红的和绿的各买一个,再买两套衣裳。 不然她上班了,没两套体面的衣裳,只怕去县城也要被人小瞧。 顾致远的心思想着想着就飘远了。 努力回想着在京城看到的那些女孩子,平日里的穿着,还有发小们念叨的身边的姐妹们,有多麻烦,要买这个要买那个,都是些什么来着? 许宁言顶着一头鸡窝,怨念地看着顾致远。 大佬最近对把她的头发揉成鸡窝好像十分有兴趣,真是的,好歹自己也是个女孩子好吗?顶着鸡窝很好看吗? 可看着大佬沉思的模样,许宁言咬牙将怨念给咽了下去。 算了,古有彩衣娱亲,今有她揉鸡窝头哄大佬,没什么丢人的! 第74章 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到了下午,就有人老远地绕了一大圈,跑到坡下的河边洗刷东西,不时地往坡上许宁言的小院子里投去打探的目光。 “你说四丫他们两口子是不是也知道消息了,所以躲在屋里不出来?” “我看是!自己工作黄了,结果许珍珠有了工作,换谁谁心里痛快?” “怪谁,怪她自己不检点!嫁谁不好,偏要嫁给黑五类分子!如今只怕在屋里眼睛都哭肿了吧?” “你这话说的,那能怪她?要不是许家传出那些逼死人的谣言来,她能嫁给那个人?就算你们要巴结许家,巴结许珍珠,指望将来靠她买些紧俏的东西,可也不能说这些昧良心的话吧?” 有人听不下去,凭良心说了句公道话。 …… 那些女人们沉默了片刻。 “那也怪她自己命苦!我之前还说她跟许家断了亲,倒是运气好起来了呢!现在一看,原来倒霉的日子在后头呢!” “你这么说,还是许珍珠有福气啊!” “可不是,看到那天她旁边的那小伙子没?长得可真精神,一看就是城里人,斯斯文文的!跟他一比,咱们大队的那些都成了烧糊的棍子。” “以后这许家的好日子在后头呢!那亲家可是城里的领导,能给珍珠安排工作,将来只怕就能给许家人安排工作!搞不好一家子都要去当城里人!” 大家都羡慕不已。 歇了一会,就又有人说起将来等许珍珠上班了,一定要将那平日里买不到的发夹,雪花膏,还有那大红的丝巾什么的,也咬牙买上一样,逢年过节的时候也能出去炫耀炫耀。 说了这半天话,也没见许宁言的院子有动静,这些女人们也不能总呆在河边不走,只得慢慢地散了。 等人都走完了,许宁言和顾致远才苦笑,可算耳根子清净了。 他们俩虽然不在意这些话,可这些人嗓门大得很,那话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就差喊出来了。 叽叽喳喳了半天,就算窝在屋子里,关上门都挡不住。 好不容易等这些人走光了,做了午饭吃了,正商量着去坡下,将分给他们的自留地给开出来。 这一块地挨着山和水,长满了野草和灌木。 这些事情,之前许宁言和顾致远已经趁着得闲的时候,慢慢的都将上头的野草个扯光了,灌木也都砍掉,将根都刨了出来,摊在一旁晒干后可以拿回家去做柴火烧。 至于烧的草木灰,都积攒着,等地开出来后,把草木灰撒上去,也是肥料。 地里大半都是碎石块,得一边开垦,一边将石块捡出来。 不然这地也没法种东西。 农村里这个时候大多是农家肥,用在自家地里都不够。 牛棚里每天清扫出来的牛粪和没吃完的草屑草渣都会统一送到大队沤肥的池子里去,这都是公家要用的肥料,私人是不许用的。 他们分得这块自留地确实不咋地,不过两人也没得挑,只想着努力养上两年,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这些拣出来的石头块也没乱丢,整齐地堆放在一旁。 许宁言已经计划好了,等空闲了,就将这些石头,都铺成一条小路,从家里廊下,穿过院子,一直铺到河边。 不然一下雨,这满脚满裤腿都是泥巴,太不方便了。 两人刚挖了没多大一会,那石头就挖出来老多,不过跟着石头带起来的泥土,却松软呈和黑褐色,没有许宁言想象中的那么贫瘠。 就听到大队部那边的喇叭又响了,通知大家去分麦子。 这可是大家期盼的好事,不少人丢下手里的活,就往大队部跑。 许宁言和顾致远也收拾了一下,不紧不慢的往大队部走,反正他们两人,一个是成分不好,一个是分家出来,之前的工分估计也分不到太多的粮食,倒也不用着急。 果然,等他们走到,大队里的人基本都到齐了。 大队部旁边就是仓库,分粮就在仓库门口进行。 队里最有力气的几个汉子,负责将麦子抬出来过秤,大队会计黄二能拿着账本,核对公分和数目/ 大队长和支书在旁边看着称,免得有人闹起来。 大队的队员都排在前头,有人手里拎着布口袋,有人手里端着盆和桶,都是用来装粮食的。 知青们十分有自知之明,没有去跟大队的人争,而是整体落在了后头,看样子是打算等大队里的人分完了再上前。 见许宁言和顾致远慢吞吞地走过来,顺势就站在了他们身后。 一个个你推我,我推你的互相使眼色。 “他们怎么站在我们后面了?啥意思啊?” “是不是因为他的成分问题?” “他不是娶了那大队的四丫了吗?也算半个大队的人了,还要这样?” “你们忘了,四丫断亲的许家,四丫姑姑许珍珠谈了城里的对象,人家给家里给安排了工作,在供销社当售货员呢!而且听说男方家里有权有钱,是机械厂的副厂长,还能给团结大队弄一台拖拉机呢!四丫的工作因为姓顾的也黄了,他们哪里还有底气往前头去?” “啧啧,这可真是倒霉啊!我就说嘛,黑五类分子哪里能沾惹的?沾上就要脱层皮!咱们以后可得警惕些!千万躲远点!” 一边说着,那些知青自觉不自觉地都往旁边挪开了好几步,生怕跟顾致远和许宁言扯上关系似的。 那日跟顾致远搭话的两个女知青也变了脸色,又是害怕又是后悔,还有更多的厌恶和恼怒。 忍不住瞪了顾致远一眼,走到一旁嘀咕:“真是晦气!” “可不是,以后咱们可得离远点!可别被连累了!” …… 顾致远和许宁言的耳力都不错,加上两人压根没压低声音。 不仅是他们两人,周围好几个知青都听见了。 听到的知青们看了看那两个女知青,又看了看脸色不变的顾致远和脸色难看的许宁言,不约而同地又后退了几步。 真是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 你说人家顾同志的时候,是不是忘记了,旁边还站着人家对象呢! 顾同志不能说啥,可他对象四丫可是团结大队的人。 再怎么着,这团结大队的人肯定偏着他们的人,不会偏着外来的知青好吗? 许宁言这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都什么牛鬼蛇神,这就冒出来了? 第75章 我就知足了 翻了个白眼,啐了一口:“晦气?之前听说我要有工作的时候,咋就不嫌弃晦气了?趁着我不在,就跑去故意找我对象说话,说什么大家都是一个地方来的,有缘分!又是替他打抱不平!如今听说我工作要黄了,这就晦气了?” “我都不嫌弃我对象,轮得着你们嫌弃?还被连累?你们算个什么东西?跟我对象有一毛钱关系?还被连累?想被连累,我家对象还不屑地搭理你们呢!你们这叫什么?你们这叫不要脸强行碰瓷!知道吗?” “咋滴,你们知识青年下乡,就是为了不要脸碰瓷的?不是下来帮助我们广大的贫下中农的吗?不是到广大的农村里大有作为的吗?你们就是这样理解和对待最高领导的指示吗?” 知青领队听到这里脸色刷白,知道不能再让许宁言书说下去了。 再说下去,性质就变了,从普通的吵架,变成了思想问题了。 到时候他们这些知青都要受牵连。 当机立断:“许同志!是她们两个的思想有问题,态度不端正,没有好好学习领悟最高领导的指示!我们这就让她们回去知青点些检讨书去!” 说完就冲着那两个女知青:“钟圆圆、蒋英你们现在立刻给我回知青点写检讨书,做自我批评去!” 钟圆圆和蒋英两个人本来就被许宁言当面骂不要脸碰瓷,就憋着火。 结果还被知青点领队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把她们赶回去写检讨书,委屈极了,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凭什么?我们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写检讨书!” 这个检讨书可不是随便写的,以后说出去就是一个污点,有了污点还怎么回城? 领队聂伟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他这是保护她们俩,给她们台阶下好吗? 回到知青点去,写不写检讨书的再说,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就不会再被扣大帽子了。 结果她们居然还委屈上了,有个屁的好委屈的? 当下给身边两个老知青使了个眼色,让她们俩上前将钟圆圆和蒋英直接给拖走。 自己上前:“实在是不好意思,她们是新来的知青,年纪小不懂事,许同志你大人大量,不要跟她们一般计较。” 许宁言嗤笑一声:“年纪小?不懂事?我今年十六,她们多大?” 聂伟噎住了。 左右看看,远处的团结大队的人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已经有人看了过来。 心里焦急,他是老知青,知道团结大队因为当初那件事,对知青点的知青印象都不太好。 这几年,他也带着几个老知青,一直在努力改善和团结大队队员之间的关系。 经过他们的努力,本来已经缓和了许多了,最起码今年开始,不会特意给他们分配又脏又累的任务了。 这要是看到他们又跟许宁言起冲突,只怕这缓和的关系又要紧张了。 当下一咬牙:“许同志,你说怎么才能不追究了?” 许宁言看聂伟焦灼的模样,扒拉出原主四丫的记忆,就知道又是一桩陈年公案。 这几年知青点老知青的努力,四丫是看在眼里的,之前四丫累倒在地的时候,还是知青点的两个女知青把她扶到树荫下,给她喂了水,还塞给了她一颗糖。 这是四丫短暂生命中,接受到的为数不多的善意。 罢了,看在这个份上,她也不好太过分。 想了想:“别的没有,让那两个女知青以后少打些歪主意!还有,那嘴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脑子接在肠子上了呢!” 聂伟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是旁边一个女知青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他才意识到许宁言这话的意思。 一时不知道是恼好,还是笑好。 不过许宁言愿意退一步,他自然也投桃报李。 “你们放心,回去后我们会好好约束她们的!谢谢你许同志——” 许宁言摆摆手:“不用谢我!我是还人情罢了!当初我晕倒在田里,是两个女知青帮了我一把,你们要谢就谢她们吧!不然,谁要是敢嫌弃我对象,背后嚼舌根,让我知道了,我绝对饶不了他!” 说完,拉着顾致远就到前头去了。 聂伟愕然地回头看身后的知青:“还有这事?是谁?” 张灿和杨欣荣互相看了看:“那是去年的事了,我们俩刚干农活,速度慢,就落在后头了,看小姑娘怪可怜的,昏倒在地里都没人管,就搭了把手。小姑娘当时醒了后也没说话,我们还以为她忘了呢!没想到一直记着呢!” “难怪呢!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年底,我们上山捡柴烧,进山半天没找到多少,下山路口就看到一大堆散落的柴火没人要,我们俩捡着回来了,足足两大捆呢!当时我就好像看到四丫的背影,还以为眼花呢!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她!” 两人感慨了两句。 旁边的知青听了,看着许宁言和顾致远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复杂。 好一会子,才有人小声地说:“其实那个顾同志也挺幸运的,虽然是被迫娶了四丫,可人家拿命护着他,要是我有人这么护着,我就知足了!” 下乡的知青,多是家里不得宠或者运气不好的那个,毕竟得宠的都留在城里陪着父母了。 听了这话,都心有戚戚然,一时间看着顾致远的都掺杂了不少羡慕。 顾致远再一次被许宁言义无反顾地维护了,虽然他并不需要,这些闲言碎语对他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可被维护的那一瞬间,顾致远听到了自己心砰砰跳动的声音。 眼神控制不住地看向了许宁言,心中一种奇异的感动和他的理智交织在一起后,让他既困惑,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尤其是胳膊被许宁言抓住的地方,她手心的温度,透过衬衣,渗透进了皮肤,烫得他第一反应是甩开了许宁言的手。 沉声道:“阿宁,你没必要为了我,跟别人起冲突!我的成分,注定了我要遭受一些别人的白眼和区别对待!我能承受得住!你这样,会让大家针对你的——” 嘴里说着这些话,眼睛却盯着许宁言刚抓住的地方,有些神思不定。 他既感动许宁言对他的维护,心里又有说不出的烦躁。 许宁言是只对他这么维护,还是对所谓的她的对象都是这样维护? 虽然这种想法在他脑海里只一晃而过,却让他沉下了脸。 第76章 没共苦,咋好意思同甘? 许宁言看着顾致远的脸色:大佬,你不要因为我年纪小就骗我! 就刚才那脸一沉,生人莫近的架势,还有甩开她的手那个利落劲。 她还怕自己表现得不够忠心耿耿,维护得不够彻底呢! 若自己是霸道总裁,高低要整两句命都给你文学,让大佬开开眼界! 不过是名义夫妻,异父异母的口头兄妹,实际的大佬和狗腿子的关系,面对大佬受辱,她敢袖手旁观吗? 以后怎么成为大佬心腹,跟大佬混? 就算大佬有格局,不在意这个,自己也没脸不是? 你没跟大佬共苦,以后咋好意思同甘?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殷勤了,免得大佬怀疑自己对他起了觊觎之心,那就完犊子了! 当下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骂你就是骂我!再说了,我要是今天怂了不追究,你信不信许家的那些人,还有一些心思不正的,就会蹬鼻子上脸,想着把我们一起踩到泥里去!” “我既是维护你,也是维护自己!顾大哥你不用多想!” 说完就挺起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了前头。 顾致远摇摇头,眼神里有几分无奈和纵容,跟了上去。 粮食分得差不多了。 毕竟是以户来分的,工分什么的会计早就统计好了。 现在是预分粮食,会留下一部分在生产队的仓库里。 剩下的根据每户的工分,还有家里的人数,预估出来一个数字,是让生产队的队员家里饥荒都能接得上。 也是怕秋收,谁家粮食不够,既耽误事,又容易出事。 因此喊到谁家的名字,直接告诉他多少工分,能分多少粮食就行。 这些年团结大队都是这么分的,谁也不会有异议。 就是有,也只敢小声嘀咕两句,不敢真闹起来,耽误了后头人分粮,只怕要被人把脊梁骨都戳断。 大家称好了自家的粮食,有家里来的人少的,或者没带够装粮食的器具的,就留下一个人照看着自家分好的粮食,先背一部分回家去。 旁边就站了不少的人。 等轮到许宁言和顾致远,本来还热热闹闹说笑不已的场面,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大家伙的眼神,或者直接或者间接的都看向了两人。 许宁言上前,会计黄二能抬眼看了她一眼,翻了翻账本,念道:“许宁言工分275个,顾致远工分258个,分小麦五十三斤。” 许宁言这是去年春节结算完所有的工分后,又重新计算的,加上落水,再加上为了修养身体,才这么点。 以往许四丫这个时候结算工分,差不多能有近四百个工分,可想而知她有多拼命。 倒是顾致远,他成分不好,分地开垦山脚下荒地的活,又累又重,工分还不高,也是年前才下放到团结大队来,还能挣下两百多个工分,已经算很厉害了。 许宁言忍不住看了一眼顾致远,没想到大佬这么厉害,估计吃了不少苦头吧。 两人一共才分五十来斤小麦,实际也确实挺少的。 这还是带着麦皮的小麦,想要能吃,还得去磨面,去掉麸皮了才能吃。 当然也有那家里困难的,会将麸皮也磨碎了,掺杂在面粉里吃。 小麦属于细粮,家里人口多的好多人都会用这细粮换粗粮回家吃。 生产队也是允许的,不然这细粮也支撑不到下次分粮去啊。 不过许宁言肯定是全部要细粮的,她有空间,顾致远有门路,都不会在吃食上苛刻自己。 尤其是这个时候的粗粮是真的粗糙,不是后世精工细磨过的粗粮,是真不好吃,还拉嗓子。 那红薯土豆什么的,吃多了不仅烧心还放屁。 大家没想到许宁言居然全要细粮,真是败家的娘们,这日子以后不过了? 不过看看她身后的顾致远,这才想起这个黑五类分子虽然成分不好,可架不住有钱有票,估计经常去粮站换粮食回来吃,难怪这么财大气粗呢。 先前听了许家人的话,再看许宁言和顾致远,就有些瞧不上的人,心里一面是嫉妒,一面也将那小心思收敛了些。 倒是许家人,心里有些不痛快。 他们家人口多,工分也不算少。 今年少了许宁言的工分,少分了几十斤麦子,心里正不痛快呢。 要知道往年,不仅许宁言的工分能换麦子,还不用给她吃,都匀出来给苗翠花和许珍珠还有几个小孩子了。 而且大队长还说了,许珍珠既然已经有了工作,城里自然会给她分配粮食,那生产队的粮食就没有她的份了,不能一个人占两头的便宜,那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了! 这大帽子一扣,谁也不敢多说。 少了工分收入,又少了一个人头分粮食,许家今年的粮食配额少得有些多。 以前只拿三分之一出来换粗粮,今年却要拿一半出来换粗粮了。 偏苗翠花还在一旁跟许珍珠商量,说什么这今年新下来的麦子最香不过,等磨好了面,挑最上等的让许珍珠带到县城去,让陆家人也尝尝鲜。 许珍珠又撒娇卖痴,说自己不会做饭,到时候上班了吃不惯食堂怎么办? 苗翠花大包大揽:“到时候娘过去做饭给你吃!要么到时候让二丫或者三丫每天去给你做两顿饭了再回来!到时候你想吃啥,你头一天说,第二天让二丫和三丫从家里给你带过去!” 这话旁边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这哪里是养姑娘,这是供祖宗吧? “我说珍珠他妈,你这也太娇惯闺女了吧?都有对象的人了,不会做饭将来怎么伺候公婆一家啊?再说了,疼闺女也有个限度啊,哪里有让孙女一天跑几趟给闺女做饭的?你这做派可不对!” 就差指着鼻子说许家这是地主小姐家的派头了。 苗翠花还振振有词:“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又听话又乖巧懂事,还有本事!我凭啥不疼她?再说了,谁有意见?以后这一大家子都还指着我珍珠呢,让她们给珍珠做点饭怎么了?那是瞧得起她们……” 旁边人见苗翠花口沫横飞的模样,轻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特么的让你多嘴! 转身溜了。 第77章 去县城报道 许家人也连连附和:“我奶说得对!我们家以后就靠我小姑姑了!家里这些好吃的,就该紧着我小姑吃!” “小姑,别说做饭了!让我干啥都行!没事我就去公社给你洗衣服,给你收拾屋子好不好?” 二丫眼珠子一转,跟着道。 三丫急眼了:“小姑,还有我,我做饭比二丫好吃!” 倒是两个孙儿媳妇田娇娇和胡芳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好东西送给陆家尝尝是正理。 可这小姑姑都要去上班了,也有食堂,咋就连家里这点细粮都不放过呢? 谁不知道许珍珠嘴巴最刁,打小就不吃粗粮。 面最差也要吃富强粉的,大米也要吃整米的,绝对不吃碎米。 本来分的小麦就不多,送了陆家,剩下的那么些,估计要全进了许珍珠的肚子里。 她们是大人也就罢了,可她们的孩子还小,肠胃弱,也就指望着新粮下来,能吃点细粮长身体呢。 这下好,甭指望了! 再看那边许宁言正拿出口袋来,双手将口袋口撑开,好让小麦倒进去。 将小麦倒入她们自己带的口袋里,顾致远直接拎起来,甩到肩膀上,扛着就要走。 田娇娇忍不住酸溜溜地开口:“四丫,你如今工作也黄了,你男人的钱都盖房子买家具了,你还敢这么败家?你家什么条件啊,还全是细粮?别是想着吃完了,找大队挂账吧?你男人是黑五类,本来就不配吃细粮,到时候可别想着咱们生产队的粮食白给你们吃!” 这话一说,没离开的生产队员都警惕地看向了许宁言和顾致远。 还有的就看向了大队长和支书:“大队长,咱们生产队自己人粮食都不够,这黑五类分子下来就是改造,来吃苦的,凭啥他能吃细粮?以后缺粮了,大队长你们不会真让他挂账吧?” 大队长脸色不太好看:“你们胡说什么?人家自己挣的工分,想换啥换啥,关你们屁事?用得着你们在这里操心?都闲得慌是吧?” 田娇娇如今自持有底气得很,“大队长,话可不能这么说。之前听说四丫要去城里上班,收麦子这么忙的时候,四丫和她男人就磨洋工,两个人一天连一亩三分地都割不完!她去年割麦子的时候,一天可是能挣十个工分了,如今才六个,可见这嫁了个黑五类分子,人都跟着变懒了!” “如今四丫这工作黄了,那上工就得更积极,得好好表现才是!这马上就插秧了,大队长,就得给他们安排最重要的活,好好改造才对!” 旁边的胡芳也附和:“可不是,好好改造,咱们队表现得好,到时候有我们家小姑姑说两句好话,说不得那拖拉机指标就下来了呢——” 大队长气恼不已,可被拖拉机这个指标吊着,还真一时不好说什么。 许宁言倒是笑了:“没想到咱们这团结大队,如今倒是换了人当领导了?可是这大队长要换给田娇娇当了?我明儿个倒是要去公社去问问去!” 大队长的媳妇钱春兰听了这话,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老头子。 就被那什么县城大领导一个拖拉机指标给迷了眼了,居然任由一个外头嫁进来的小媳妇子对大队里的事情指手画脚。 传出去丢死人了都! 正要开口说话,远远地就听到自行车铃铛的响声。 然后看到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朝着大队部过来,越近越熟悉。 那可是张主任身边的何秘书,他怎么来了? 何秘书骑到大队部门口了,将自行车一停,喜笑颜开地冲着大队长和支书:“恭喜恭喜啊!许大队长,许支书!” 大队长一脸懵逼,喜从何来? 何秘书转头就在人群里找人:“许宁言同志呢?” 许宁言是谁?在场的人都有些懵圈,唯独大队长和支书有几分耳熟,是谁来着? 许宁言心头一跳,找自己的?莫非是? 还不等她说话,就被顾致远轻轻往前一推。 大队长和支书这才想起来,许四丫分家断亲后就改名就许宁言了。 是找她的? 两个老狐狸也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忙指着许宁言:“许宁言在这里,何秘书找她是?” 何秘书扭头看到了许宁言,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倒是不好握手了。 因此只笑着道:“恭喜许宁言同志!今天我们公社接到了县百货大楼的电话,说已经给你办好了手续,你已经成为了县百货大楼的采购科的成员,负责县百货大楼和红星公社下属的团结大队的采购工作!让你明日就去县城报道!” “张主任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不得了!立刻让我来通知你!让你排除万难,尽快去县城报道!以后团结大队,还有我们红星公社的农副产品指标,还要许宁言同志多多争取照顾了!” 这话一出,周围鸦雀无声。 虽然大家都听不太明白,可是许宁言要去县城上班报道这个事,大家还是都听懂了。 都傻眼了!不是说她的工作黄了吗? 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队长和支书立刻精神起来,一个招呼何秘书,感谢他骑车来报信。 一个就立刻恭喜许宁言:“李领导果然没有食言!四丫,你,你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就去县城报道!对了,需要介绍信吗?现在我就给你开!” 何秘书知道许宁言这个工作对他们公社的重要性,听了这话,插了一句嘴:“许同志,不如你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需要开什么证明,交给我就好了!这方面我熟,我来看着李队长他们开。” 许宁言点点头,谢过了何秘书,拉着顾致远径直走了。 何秘书也被支书拖进去大队部办公室里开证明去了。 周围的人方才大气都不敢出,现在才活了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都有志一同的看向了许家人。 田娇娇和胡芳脸上发烧,刚才还大言不惭指挥大队长要给许宁言安排最重的活呢,结果转眼,人家就有工作了,还是公社主任秘书亲自来通知的,这多大排面啊! 而且是在县百货大楼上班,比起公社供销社可气派多了。 还不是站柜台的售货员,是什么采购科?听着就高大上好吗? 第78章 卧虎藏龙 有人不懂,就缠着大队长问,那采购科,什么指标是啥意思? 听着好像跟他们大队有关?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队长还没说话呢,办公室里头的胡秘书听了这话,探出头来抢着回答:“这可跟咱们有很大关系!知道隔壁金花公社的竹篮子吗?他们公社就靠着这竹篮子卖到县百货大楼里去,每年比咱们大队多一千多块的收入呢!” “许同志成了县百货大楼的采购员,要是县百货大楼需要采购农副产品,若是咱们公社和团结大队有,自然就要先收购咱们的!给咱们公社和大队创收知道吗?到了年底算工分的时候,以前工分值一毛钱,有了创收,说不得一工分就能值一毛五,两毛钱了!” …… 何秘书的话还没说完,但是大家都听明白了一点,就是许宁言这个工作,那是给大队和公社去谋福利,创收去的! 金花公社的竹篮子能卖到县百货大楼,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谁不羡慕? 金花公社下头的大队,靠着这个手艺,工分比他们大队工分可值钱多了。 如今听说自己大队也有了这样的机会,一个个眼睛都冒出光来。 围着大队长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大队长,这是真的吗?” “大队长,以后那咱们大队也有钱了?” “四丫这丫头可真不得了,不声不响地就弄出这么好的工作来!” “我就说四丫是个能干大事的,咱们以后这大队年底能不能多分钱,可都指望她了呀!” “可不是!没想到咱们团结大队还有今天的好日子啊!” 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现在知道四丫好了,刚才她被许家儿媳妇骂的时候,你们咋没替人家出头?” “把人都得罪了,还想指望她以后拉扯咱们大队?” …… 这话说得,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 一起看向了大队长。 “大队长,这可不能怪我们啊!我们这不是不知道吗?” “就是,再说了,大队长这事得怨你们啊!你们既然知道,就该好好护着四丫!怎么能让许家人说她的不是呢?” “拖拉机啊就算再重要,那也要花钱!没钱有指标有啥用?” “倒不如指望四丫呢!带着咱们挣钱了,她难不成还弄不来一台拖拉机?” 人人都畅想得很美,把责任都推给了大队长和支书。 大队长脸色难看,既觉得好心没好报,他们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整个团结大队?如今倒是成了他们的错了? 又担心后怕,是不是真得罪了四丫? 办公室里的何秘书听了这些话,眼神闪动了两下,没做声,耳朵却竖得更高了。 他来之前,可就听张主任提点过了,让他当着大家伙的面好好宣扬一下,看看团结大队的反应。 他当时虽然有些不明白,可听了这一耳朵,倒是有些明白张主任的意思了。 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几句,支书也是想借着何秘书的口,跟公社表白一下,不是他们不作为,而是许家后背靠山太硬,他们也是夹在中间为难。 含含糊糊地将陆家人的消息,跟何秘书半吐半露了两句。 何秘书心里也一惊,没想到这小小的团结大队,居然卧虎藏龙! 一个跟县百货大楼的采购科有关系,一个居然跟机械厂副厂长的儿子处对象。 都是人才啊! 虽然有些理解大队长和支书的为难,可他半句多话都没说,只打着哈哈。 提点着支书将证明都开好了,才让人指点了方向,自己单独去许宁言家送证明去。 大队长和支书知道何秘书这是私底下有话要跟许宁言交代,也不好跟着去,只让孙子铁柱带路也就罢了。 何秘书到了许宁言家外的院子,敲了敲门。 顾致远开门,看到了何秘书,没多说话,只退后一步,将人让了进来。 何秘书也知道,这是许宁言的那个黑五类分子的未婚夫。 他身为张主任的心腹,自然也是知道顾致远的一点来历的。 态度也就十分自然,并没有避如蛇蝎一般,点了点头。 进了院子,许宁言迎了上来。 倒上茶,顾致远就进了自己的屋子,不过门还是开着。 何秘书这才将证明递给了许宁言,又交代了几句去报道可能遇到的问题,还有一些初次见面给人留下好印象的小窍门。 这些东西,不是亲近之人,一般人是不会说的,都是何秘书自己摸索出来的经验。 许宁言有几分惊讶,不过也猜度到了何秘书这样示好的原因。 不等何秘书开口,就主动道:“请公社领导和张主任放心,我是红星公社团结大队的人,我的根我的家都在这里,自然一心也向着公社,向着大队!希望咱们公社和大队越来越好不是?”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了这番话,何秘书也就放心了。 又嘱咐了几句,让许宁言明日早早赶去县城的话,才告辞离去。 等何秘书走了,顾致远出来,看着许宁言拿着那证明翻来覆去的看,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公社上客车,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你还是去老地方去找孙周。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在那边照应你一下!” 许宁言也不客气,“那再好不过了!正好可以托孙同志给买一些公社买不着的好东西带回来。” 顾致远见许宁言不跟他外道,自然心里也是满意的。 只可惜这时间太赶,倒是来不及他亲自给许宁言准备衣裳之类的东西了。 许宁言倒是担心起顾致远来:“我不在家,你一个人下地干活还要回来做饭,能行吗?不行要不我去找谢叔婆,出点钱和粮食,让她帮着给你做了?” 顾致远摇摇头,之前许宁言没有跟他住在一起的时候,他自己给自己做饭,虽然难吃点,可也没饿死。 自己也不是那娇气的人,实在没必要,免得又让人说闲话。 如今风口浪尖,正是人人瞩目的时候,低调为好。 许宁言也不强求,大佬说啥就是啥,主打就是一个尊重他人意见! 顾致远回屋去扒拉自己手里的钱票,小姑娘去一趟县城,又是去工作的,可不能寒碜了。 票和钱都要带足,该买的想买的,都不能少了。 第79章 会不会给咱们穿小鞋? 许宁言回屋收拾行李,她有空间,贵重的需要的东西都在里面,要用随时用。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还是收了个小包裹,装了两套换洗衣裳裹成一个包裹,外头系着一个搪瓷缸子,就行了。 顾致远在屋里将票和钱整理了出来,不是很满意。 上次去公社,听说最近县城新来了一种“的确良”的白衬衣,经久耐穿,最是时髦了。 他早就想着给许宁言买一件,只不过手里布票不凑手。 普通的衣服,一市尺的布票,一市尺的布,可的确良的衬衣却要减半。 他手里的布票还差一点。 还有什么副食票,糖果票,肥皂票之类的,只要能用得着的,他都给许宁言准备了。 另外还准备了二十块钱。 他估计许宁言不会收他的这些钱和票,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日子,他已经大致摸清楚了许宁言的脾性。 该收的钱一分不会少,平日里他另外买回来的肉和蛋之类的,她也收得理所当然,当然过几日也会想方设法地从狗腿子嘴里弄点野味来回报一下。 可别的东西,许宁言是绝对不沾半分。 每天的开销都会记账,月底会报一次账给他看,开支什么的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顾致远跟她说,不用分得那么清楚,两人现在以夫妻名义同住一起,除了日常开销,若是许宁言买一些自己用的东西,他也能承担得起。 可许宁言却一反之前努力要跟他处好关系的常态,十分冷静理智地拒绝了。 她说自己不能依赖成习惯,就算顾致远现在对她好,可以后的日子终归还是要自己过,总不能真赖着顾致远一辈子吧。 顾致远脱口而出,就是赖着他一辈子又如何,他又不是养不起。 许宁言却笑着说,将来等顾致远有了自己喜欢的人,真的结婚了,她跟顾致远现在这假夫妻的关系,就应该避嫌才是。 不然岂不是给顾致远未来的妻子添堵吗? 顾致远当时听了这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一下子就冷峻了下来,再也没有提过。 此刻,他看着手里整理出来的票据和钱,无端的有些烦躁。 最终还是将这些钱和票又塞了回去,气闷地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子呆。 听着外头许宁言的动静,应该是去做饭了,这才匆匆出来,给许宁言打下手。 因着明日要走的缘故,许宁言索性就多干烙了一些饼,又交代顾致远,今天收回来的新麦子,等闲了就拿到大队部隔壁的磨坊去,全部磨成面。 他们分得自留地还没收拾出来,之前倒是在房子后头点了几颗南瓜和几颗黄瓜。 如今已经牵藤拉蔓,结出了嫩嫩的南瓜和黄瓜。 若是不想跟大队里的人打交道,这后头的南瓜和黄瓜也尽够他吃了。 又让好好照顾狗腿子,还让顾致远自己也多注意身体,家里的吃食都放在哪里,一一指给了顾致远看。 顾致远一贯是话不多的,也不喜欢聒噪的人,若是换做别人,他早就嫌弃啰嗦了。 可看着许宁言那担心自己会饿死的模样,微微翘着唇,都答应了。 正说着话,大队长和支书分完了粮食,又嘀咕了半天,才上门来。 这态度比前两日就好了很多,开口就是说这两天让许宁言受委屈了,然后就是哭诉团结大队的不容易之类的话,总之就是卖惨。 这边大队长和支书在卖惨。 许家。 许珍珠正在房里发脾气呢,桌上的书,装着野花的罐头瓶之类的,全部都被扫在了地上,一片狼藉。 她正趴在床上哭呢。 外头苗翠花拍着大腿地骂人,骂县里领导不开眼,骂大队长和支书墙头草,更多的是骂许四丫不是个好东西,专门膈应人。 骂一会子,又进去哄许珍珠。 许珍珠只觉得今天丢脸死了,本来大家都在恭维巴结她,她心里暗自得意,许四丫就算抢走了一个机会,可只要陆凯在她这边,工作,金钱,还有地位那都是唾手可得。 上辈子是大家都依附四丫生存,个个都捧着她,她在许家说一不二,没人敢忤逆。 可这辈子,这许家就是她许珍珠说了算。 人人都得看她的脸色,讨好她,她高兴了就从手指头缝里撒落一点给许家人,也就够他们吃香的喝辣的了。 尤其听说许珍珠的工作黄了,看许四丫还一副傲气的模样,她心里就堵得慌。 暗示加故意要多拿细粮走,激得两个侄媳妇跳出来威胁大队长和支书,要给许四丫和她男人安排最重的活。 她就不信了,天天干最重的活,又没了工作,这许四丫还能傲气几天? 没想到许四丫到了这个地步,居然骨头还那么硬,还不服输? 接下来,公社的何秘书的到来,更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团结大队这些人不知道那个采购员的好处,可她知道啊。 有了采购员这个名头,以后这团结大队这些眼皮子浅的人,哪里还会巴结她,估计都只会去捧许四丫的臭脚。 不说团结大队,就是公社那边,只怕也会偏着许四丫那个贱人! 可恶!为什么每次许四丫这个贱人都坏自己的好事!是不是她发现了什么? 以后这许四丫起来了,她岂不是就要被踩下去了? 不行!绝对不行! 许珍珠咬着被角,恶狠狠的想着。 许家人一个个都低着头,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谁都没想到,他们才风光了没两天,居然又被许四丫给压下去了。 这四丫头,就是跟他们许家犯冲啊! 他们以后该怎么办? 满屋子一时就只听到苗翠花的叫骂声和许珍珠的呜咽声…… 好一会子,赵桂兰才小心翼翼地问:“那,那咱们以后,是不是也要对四丫客气点?四丫那四丫头我可看出乎来了,她记仇的很!以后会不会给咱们穿小鞋?” 一句话,全家都沉默了。 许金来瞪了一眼赵桂兰,真是没一点眼色,这个时候问这个,这不是找死吗? 果不其然,苗翠花无处发泄的怒火,全冲着赵桂兰去了:“好哇,你个吃里扒外的贱人!看着四丫那个死丫头风光了,就想凑上去了?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 第80章 凑不齐一个好用的脑子 “亏得我的珍珠,有什么好处还惦记着你们这些做哥哥嫂子的,结果这一点小事就看出来了,你们这些人都是白眼狼啊!不说替珍珠拿个主意,出口气,反而惦记着巴结那小贱人去了!” “老头子啊,你怎么去的那么早啊!丢下我们娘俩受这样的气啊——” 苗翠花悲从心中来,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去世了的老许头来。 许金来两兄弟和其他人一拥而上,又是哄又是劝,又是做小伏低的,总算是将苗翠花给劝得不哭骂了。 对于如何给许珍珠出主意,让她出口气,全家十几口人,愣是凑不齐一个好用的脑子,自然是想不出来。 还是许珍珠哭累了,一咬牙,翻身而起:“妈,我明天也要去县里。” 苗翠花一叠声地答应:“珍珠哇,你想去就去,去散散心,找找陆凯那孩子,看他家有没有法子,给你也换个好单位!也到县百货大楼去上班!陆凯的爸不是副厂长吗?不是说权利很大吗?这点小事应该能办好吧?” “怎么说这也事关他家的面子好吧?一个副厂长的未来儿媳妇安排的工作还不如一个有黑五类对象的乡下丫头,说出去也丢人不是?” 这话说到了许珍珠的心坎上。 她也觉得,许宁言不过是拾金不昧,一点小事,就能混个县里的工作。 陆凯他爸还是县机械厂的副厂长,不是说平日里,就是县长见了他爸也客客气气的吗? 就给她安排个公社的售货员工作,这说出去也丢他们陆家的人不是? 再说了陆凯那么喜欢她,一门心思就要娶她,她只要在陆凯面前哭几声,想来陆凯也是愿意的。 这么一想,一抹眼泪,露出了坚定之色来。 苗翠花见许珍珠似乎是想开了,心里松了一口气:“钱够用不?不够妈给你!” 说着就要掏钱。 一旁的许家人看得羡慕不已,还不敢作声。 毕竟他们也知道,如今家里可就指望着许珍珠呢。 这一夜,整个团结大队好些人都没睡好。 许宁言却睡得十分香甜。 生物钟让她天还没亮就习惯性地醒了。 外面顾致远已经烧好了洗脸水,又灌满了一军用水壶的温热茶水放在一旁晾着。 许宁言本打算做早饭,被顾致远拦住了:“咱们今天去公社国营饭店吃早饭,不用做了!” 许宁言一听,也挺馋国营饭店的大肉包子,从善如流的同意了。 等许宁言洗漱完,拎着包袱出来,顾致远接了过来,一起出来,锁上了院子门。 狗腿子早就在院子外等候着,见两人出来,摇摆着尾巴低低地呜咽了几声。 许宁言又叮嘱狗腿子:“我去县城几天,你可要好好看家!别让人欺负了顾大哥!” 狗腿子汪汪地叫了两声,似乎是答应了。 顾致远含笑在一旁看许宁言跟狗腿子说完话,才带着她走另外一条小路,绕过了大队,直接就上了大队外面的大路。 天色泛白,山上,路边树林里,升腾起一团团白色的雾气。 早上的山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凉,不过走了一段路后,浑身就热了起来。 许宁言走出大队上了大路后,才发现狗腿子一直跟着,好说歹说,狗腿子才转回去了。 两人脚程不慢,走在路上,也遇上了附近大队赶早去公社的人。 虽然看着有些面熟,却叫不出名字。 大家也都没说话,只埋头赶路。 到了公社,太阳才冒出一个头来,温度就升高了不少。 两人直奔了国营饭店,外面的牌子上写着早上供应:肉丝青菜面,包子,馒头,稀饭,油条,豆浆,还有本地特有的一种牛舌饼和炕粑粑。 牛舌饼状似牛舌,也是油炸后,裹上一层白白的糖粉,又甜又香,在后世是碳水糖油炸弹,可在这个年代,那可是极为金贵的紧俏货。 就是国营饭店做这个的时候也少。 炕粑粑是一种面食,面发好后,切成剂子,然后压成圆饼状,贴入烧热的铁锅中,然后盖上锅盖,撤去灶火,借着热锅的余温,将面饼烤熟。 这炕出来的面饼,宣软蓬松,面香扑鼻,趁热吃最好。 若是冷了,面饼外皮就干枯冷硬,里面的馕却还是柔软的。 当作干粮吃十分的抗饿,若是有空,在火上烤一烤,味道更佳。 许宁言和顾致远一人叫了一碗面,一人又加了两个包子,两个牛舌饼,吃得满嘴流油。 最后许宁言甘拜下风,她一碗面,一个包子,一个牛舌饼已经饱了,剩下的顾致远全包圆了。 在许宁言的建议下,顾致远又一气买了十来个炕粑粑,忙起来的时候,冲一杯糖水,吃上一两个,也就饱了,不耽误事。 出了国营饭店,顾致远就带着人往客运站走。 到了客运站,等了一会,人家才开门上班。 也有其他人一起等车的,嘀咕了两句,这没手表就是麻烦,都不知道准确时间,生怕误了车,早早就来客运站等着,却来得太早,又不敢离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致远瞟了一眼许宁言空荡的手腕,抿了抿唇。 还好没等多久,顾致远抢着给买了车票,又将许宁言给安排在右边靠窗户的位置坐下,这才将手里拎着的包裹递给了她,又将身上挎着的军用水壶也一并塞给了她。 许宁言本待推辞,顾致远就已经下了车,站在不远处冲她招手。 去县城的人还不少,没多大一会,车上的座位就没剩下几个了。 许宁言示意顾致远早点回去,顾致远点点头,答应了脚下却没挪窝。 似乎还想交代点什么,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许宁言笑着答应了,侧着的身子正要转回来,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她看到了许珍珠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手里还抓着一根油条。 扎着高高的马尾,马尾上系着一条手绢,打着蝴蝶结。 斜挎着一个军绿色的挎包,里头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些什么,穿着白粉格子的短袖衬衣,下面一条蓝灰色裤子,脚下是一双透明的塑料凉鞋。 在这个年代,已经是极为时髦的打扮了。 起码全车,全客运站的大部分人,眼神都看向了她。 第81章 偷了我的油条 许珍珠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心里也十分自得。 这可是她最新最时髦的一套衣裳了,是陆凯送给她的,县百货大楼可都没有这样的时兴货,是在县机械厂的供销社里买到的,就这么一套了。 那凉鞋,据说是从沪市那边进回来的,整个荆山县不超过五双。 越发挺起了胸膛,昂起了额头,一脸高傲地上了客车。 一上车,就被车上的气味熏得皱起眉头捂着鼻子,嫌弃地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臭?” 听到她这话的人,有心想说两句,看她这浑身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都怕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也就撇撇嘴,忍了。 许珍珠捏着鼻子,踮着脚往后面走了两步,只剩下最后一排的位置了。 这最后一排最颠簸不说,位置也狭小,还没窗户。 而且中间已经坐了两个衣着不少补丁,穿着草鞋的大叔,脚边还放着一个竹编的鸡笼,里头两只大公鸡,蔫头耷脑的。 她自然不想跟他们一起同坐,自己这可是新衣裳,还没穿两回,若是被蹭脏了,或者沾染了不好的气味了,怎么去见陆凯。 环视了一下车厢里,看到了窗边的许宁言,上前一步,理所当然地开口:“你起来,把位置让给我!” 许宁言不可思议地看着许珍珠,是什么给了她勇气,说出这话来的? “你让我把位置让给你?你以为你是谁?” 许珍珠脱口而出:“我是你小——” 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许宁言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四丫了,她已经跟许家断亲了。 忍耐了一下:“就算我不是你小姑姑了,你这位置我拿东西跟你换还不成?” 说着从挎包里,摸出一块手绢来,往许宁言身上一丢:“这总行了吧?” 说完还切了一声。 许宁言将手绢用两只手指头捏起来,往许珍珠身上丢回来,都懒得跟她再多说一句话,扭头看向了窗外。 外面的顾致远似乎也看到了她和许珍珠发生了争执,抬步走近了些,眼神带着询问。 许宁言摆摆手,示意他回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致远停住了脚步,关切地看着车里。 许珍珠没想到许宁言居然没要手绢,还摆出一副话都不想跟她说的架势来,顿时气得一张脸通红,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太过分,跟人吵架也太跌份了。 这么一耽误,又上来了两个人,售票员看着许珍珠站在走廊,挡着了去后面的路,也不耐烦了。 “那个女同志,你不去后头坐下,你挡在半路干什么?你不坐别拦着别人啊?” 许珍珠哪里受过这个气,眼圈都红了:“我,我晕车,想跟人换个座位!” 售票员是个大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哪里那么娇气?知道晕车不早点上车?既然不坐那就站着,站着就不晕了!” 倒是坐在许宁言旁边的那个婶子,看看许珍珠的穿着,又看看那一条小手绢,可是七八成新,眼珠子一转,低声道:“闺女,你晕车是吧?婶子倒是可以跟你换位置,不过除了手绢——” 许珍珠咬牙,又从包里摸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合着手绢一起塞进了那个婶子手里。 婶子捏了捏手绢,笑开了花,麻溜地起身将位置让给了许珍珠。 三两步就窜到了最后,把最后一个位置给占住了。 许珍珠也不敢耽误,一屁股坐了下来,先松了一口气,然后想了想不痛快,又丢给了许宁言一个白眼。 许宁言压根不搭理她。 还好车很快就启动了,顾致远看着客车驶出了客运站老远,才收回了视线,往邮局走去。 他还得去给孙周打个电话,叮嘱一二。 车开出了公社,上了路,摇摇晃晃的。 许珍珠这才有空来吃手里的油条。 幸好这油条是用牛皮纸包着,不然就她拿了这么半天,早就沾满一手的油了。 举起油条,刚要下口,突然发现,那油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啃了一大口。 顿时急了,扭头一看,隔壁过道一个婶子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那孩子小嘴里还吧唧吧唧嚼着什么东西,嘴唇上一片油光。 许珍珠一想,方才她站在过道里要跟许宁言换位置,怕手里的油条上的油沾到自己的衣服,就背在身后拿得有些远。 那位置正好是对着那小孩。 估摸着那小孩是嘴馋,油条送到了嘴边没忍住就咬了一大口。 许珍珠急了,这油条要五分钱一根呢,更不用说她昨晚大半夜没睡,今天早上起来的有些晚,又赶了半天路,因为时间紧,只来得及买了根油条。 这被人就咬去了大一口,剩下的那大半根,她是吃还是不吃? 不吃吧,饿,吃吧,心里膈应。 气冲冲的冲着那抱孩子的婶子:“你家小孩偷了我的油条,赔钱!” 那婶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然早就拦着自家的孩子了。 听许珍珠这么说话,翻了个大白眼:“你哪个眼睛看到我家孩子偷你油条了?你头上拿的那是啥?少诬陷我家孩子!年纪轻轻的大姑娘,长得人模狗样的,咋不会说人话?” 许珍珠急了:“就是你家孩子偷吃了我的油条,我这油条拿上来的时候还是整根的,现在去了这么一截,你家孩子那嘴上的油还没擦干净呢,看,他嘴里还在嚼——” 话没说完,那小孩连忙梗着脖子,将嘴里还没嚼完的油条给吞了下去。 那婶子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拿袖子左右两下,将那小孩的嘴角给擦干净了。 然后挑衅地看着许珍珠。 许珍珠平日里要么在学校,回家也是被苗翠花和许家人保护得极好,哪里见过这样无赖的手段,一时傻眼了。 半天才反应过来,直接给气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指着那婶子:“你们,你们居然耍无赖!” 那婶子看起来比许珍珠还生气,一拍大腿,抱着孙子就哭嚎起来:“哎呦,你们看啊,这小娘们欺负人啊!冤枉我孙子偷吃她的油条啊!呸!看这小娘们穿得花里胡哨就不是什么好人!冤枉我们这些贫下中农啊!” 一旁的人都看热闹,不敢掺和。 第82章 你再给自己两耳光? 毕竟看那婶子就不是个好惹的。 而且许珍珠这做派,跟周围的人都格格不入,都拿不准她是个什么路数,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满车人就听到那婶子的哭嚎声和许珍珠的抽噎声,再加上不知道谁带上来的鸭子,嘎嘎两声。 许珍珠一边哭,一边四下看着,似乎想找一个人能为自己说话。 可车厢里的人,要么真没注意,要么就是不想出头。 许珍珠咬着嘴唇,她可受不了这冤枉气,想了想,这满车厢里她就认识许宁言一个人。 忍辱看向了许宁言:“四丫,你在旁边,你说句公道话,你是不是看到了那小孩偷吃我油条了?” 许宁言想笑,这许珍珠是有多天真,还以为自己能替她说话,还是做主? 别说自己没看到,就算看到了,也不会站在她这边好吗? 当下不耐烦地道:“我坐在里面,你挡在外面,你觉得我会看到?再说了,就算是人家小朋友咬了一口,难不成你还要人家吐出来还给你?你一个大人了,好意思跟人家小孩子计较吗?” 这个时候知道自己委屈了? 以前她自己可没少干过这样的事情,自己吃了东西,或者干了错事,可都是装无辜,让四丫给她背黑锅的。 许宁言虽然也不喜欢那个婶子和小孩,可她一点也不同情许珍珠。 旁边的人听了许宁言这话,纷纷表示赞同。 七嘴八舌地劝起许珍珠来,毕竟两边看起来,还是许珍珠好说话一些。 “可不是,女同志,你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呢?这小孩子家家的,都嘴馋,也不是故意的!也没咬多大一口!看你这个女同志就不缺这口吃的,干嘛这么计较?” “就是!你看看那孩子,一看就是饿的!也就那么一小口,吃都吃了,大不了让他给你赔个不是也就是了。咋还让人赔钱呢?” …… 开口的都是些跟那婶子差不多年纪的妇女,一人一句,都没别人插嘴的份。 隔壁过道那个婶子听到大家都在和稀泥,越发的来了精神。 手下一使劲,掐了怀里的孩子一把,低声在那孩子跟前嘀咕了一句。 那孩子眼珠子一转,立刻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指着许珍珠,嘴里嚷嚷:“奶,我肚子疼!我吃了那油条肚子好疼啊——” 这话一出,车厢里的人都急了。 有人就脱口而出:“别是这油条有问题吧?不然咋孩子吃了肚子疼?” 许珍珠哪里见过这世面,顿时慌了神,看着手里的油条,她还没吃过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孩子的奶奶抱着孙子只哭:“大宝啊,你咋肚子疼啊,你可别吓奶啊——” 大家都眼神都看向了许珍珠手里还捏着的大半根油条。 吓得许珍珠忙将手里的油条丢在了地上:“这油条我还没吃呢,我不知道——” 话音还没落,方才还抱着孩子哭的那个奶奶,以跟她年纪极为不相符的速度,飞快地弯腰捡起了那根油条,往孩子手里一塞:“快,大宝快吃!吃了肚子就不疼了!” 叫大宝的孩子,接过油条,拼命地往嘴里塞,也不喊肚子疼了。 车上的人都看呆了。 孩子的奶奶这才得意的一笑:“这可是你不要丢地上了我捡的,那就是我的了,和你没关系了!” 许珍珠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奶奶和孙子做局白骗了她一根油条呢。 想抢回来,那个叫大宝的孩子,这一会子功夫,已经将油条都塞进了嘴里,鼓鼓囊囊的,只噎得眼珠子翻白也舍不得松口。 孩子的奶奶更是警惕地护着孩子,大有许珍珠上前,她就给一爪子的架势。 有人看不过去了:“你们这也太过分了吧?先偷吃一口也就算了!这不是骗人吗?” 孩子的奶奶本就不是善茬,眼睛一瞪:“是那小娘们不要丢地上了,她浪费粮食,我舍不得浪费粮食,捡起来吃了怎么了?我节约我光荣!” 一个浪费粮食的帽子扣上来,大家都不好替许珍珠说话了。 许珍珠气了个倒仰,她之前上学,都是坐下午那趟车去县城,好几年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不讲理的人。 也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越想越生气,她倒是不怪那奶奶和孙子了,反倒是怨恨上了许宁言。 在她心里,这都是许宁言的错,要是她老老实实的不闹腾,不跟许家断亲,还跟以前一样,等她跟陆凯结婚后,看在她老实不作妖的份上,也不是不能赏口饭给许宁言吃。 将来等她年纪大了,再给她寻个差不多的人家嫁出去也就是了。 可许宁言非要跟她作对! 除了生气,许珍珠心里更多的是害怕和心虚。 她自己清楚,如今她拥有的一切,都是上辈子许宁言的。 之前许宁言一直都被她踩在脚下,毫无威胁。 可从许宁言拿到那个机缘,得到县百货大楼的工作开始,她开始害怕了。 隐约有个声音告诉她,若是不将许宁言彻底打压下去,只怕将来,还会发生更不好的事情。 她拥有的一切,她的好日子,她的陆凯都要被许宁言夺走。 无论如何,她不能失去陆凯! 许珍珠眼中露出凶光来,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放在腿上面的挎包。 旁边那个孩子的奶奶,一直偷看着许珍珠,此刻看到她脸上露出的凶狠狰狞的表情,唬了一跳。 老心肝噗通噗通的,差点没跳出来。 乖乖!看着年年轻轻福气的一个小姑娘,居然这么吓人,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孩子的奶奶不敢再动心思了,只搂着孙子,缩在了座位上,一路上再没敢作妖了。 许宁言五感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了许珍珠身上的恶意。 本来闭着眼睛吹着风养神的,一下子就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许珍珠狰狞的表情来。 许珍珠一愣,收敛了眼里的凶狠,换做了平日里的刁蛮, 哼了一声:“看着我倒霉,被人欺负,你很高兴是吧?” 许宁言大大方方的点头:“对啊,我很高兴!要不为了让我更高兴一点,你再给自己两耳光?” 第83章 享受一把被追明星的待遇 “你——”许珍珠气急,伸手指着许宁言。 许宁言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下了许珍珠的手指头:“再拿手指头指着我,信不信我将你手指头给掰折了?” 许珍珠被许宁言给震慑住了。 捂着疼痛的手指头,瘪了瘪嘴,不敢再说话了。 前后左右的乘客看到这一幕,也都闭紧了嘴巴。 这两个小姑娘都不是啥善茬。 一路算是平静的到了县城。 许珍珠先挤下车,三两下就跑不见了。 许宁言也没那心思管许珍珠,不用多想,来县城肯定是去找陆凯的。 不管许珍珠有什么坏心思,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了。 因为身上就一个包裹,东西也不多,加上县百货大楼离得也不远,许宁言打算走着去。 太阳高悬在空中,马路被晒得发白。 路上看不到什么行人,偶尔几个人走过,也都是蹭着路边的树荫。 走到县百货大楼门口,许宁言想了想,从空间里扒拉出一大把干豇豆出来,足足有一斤左右,拿纸包好了拎在手里,才进了百货大楼。 此刻正是快中午的时分,百货大楼里的人不算太多。 许宁言径直走向了上次带她去后头仓库买瑕疵品的胡姐柜台。 胡姐那个柜台此刻正清闲着,靠着柜台和其他售货员在聊天呢。 就听到一声清脆的:“胡姐——” 胡姐扭头一看,先是一愣,又盯着看了半日,才试探着开口:“你,你是那个,那天那个跟爹妈断亲的小姑娘?” 许宁言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胡姐看许宁言这一个来月没见,身量也高了,头发剪短了,整个人也没那么干瘦了,看得出来这段时间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身上的衣裳是上次在她们百货大楼买的,看着干净清爽,再想起这小姑娘可怜的身世,顿时怜爱之心大起,也不跟人聊天了,凑近了来:“丫头,你来县里是要买什么东西?” 她还以为许宁言是想找她再买点啥不要票的瑕疵品。 没想到许宁言却摇摇头,将手里的干豇豆往柜台上一放:“胡姐,这是你上次托我在咱们大队换的干豇豆,我今儿个刚好到县里来有事,就给你带过来了,快收起来!” 胡姐一愣,她啥时候让这丫头给换干豇豆了? 看许宁言冲她挤眼睛,虽然没明白过来,嘴里已经顺畅地接话了:“哎呀,瞧你这孩子,你让人给我捎过来就是了,咋还亲自送来了?” 一面就接过了干豇豆,手里一掂量,就知道有多重了,再捏一下,就知道这干豇豆晒得极干,看起来又干净。 这才想起来那日许宁言买了两样瑕疵品后,好像是跟她说过,说以后来给她带点乡下的菜什么的。 她只以为这丫头是说乖话了,压根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丫头是个实诚人,真给带来了! 这干豇豆可是好东西,泡发好了,拿肉炖来吃也好,还是炒来下稀饭也好,都是极好的。 别看她们是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可这粮食和菜只有那么点供应,也不够吃啊。 有了这干豇豆,起码桌上能添一样菜了。 顿时眉开眼笑,态度热情了几分:“你这孩子,到县里有啥事?有需要胡姐帮忙的地方不?” 就看着这一斤干豇豆,就知道这丫头能处。 她也愿意再开个方便之门,让这丫头再买点外面买不到的好东西。 许宁言一笑:“那可正巧了,有一件事要跟胡姐你打听,咱们百货大楼的供销科怎么走?” 胡姐一愣,打量了一下许宁言:“你找供销科干啥?” 许宁言羞涩地一笑:“我是来报道的!昨天咱们百货大楼通知我们公社,说我被咱们百货大楼的供销科聘用了,让我来报到——” 胡姐先是一怔,然后才恍然大悟:“你,你就是那个拾金不昧的许同志?” 这一句话没压低音量,把附近的几个售货员都给惊动了,齐刷刷地看过来。 供销科之前货款丢了,还好遇到一个拾金不昧的好同志,抱着一千八百块的货款,在日头下等了半天,终于物归原主的事迹,他们可都听说过了。 百货大楼因为这个事,那是开了好几次大会了。 要知道供销科从科长李建国起,个个都写了检讨书!李建国还被罚了一个月的工资,年底的先进也别想了,要不是看在他是个老同志,这么多年来从未犯过这样的错误,说不定就要被撸下来了。 那几日,胡姐的气压极低,简直是生人勿进。 后来她们聊起这事来,都说李建国和供销科还有他们百货大楼的人,都要感谢那个拾金不昧的小姑娘。 不是那就是事故了!不说李建国,就是主任都要免职。 此刻看到拾金不昧的真人了,大家都围了上来。 看许宁言穿着普通,瘦瘦小小的模样,也有记忆力好的,想起一个月前百货大楼门口的那一场闹剧。 都忍不住心中佩服,一个被断亲的小姑娘,居然面对一千八百块的巨款不动心。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啊! 一时间,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围上来跟她打招呼。 就是来买东西的人,也听了一耳朵,过来想看看这位拾金不昧的小同志是何方神圣。 这个年代的人,说淳朴也淳朴。 对于这种道德高尚的人,都发自内心的敬佩,再加上有知道许宁言之前身世的,在旁边一说,越发引起了大家的怜爱。 许宁言饶是不怕人,此刻也被这些围观者激动热情诚挚的眼神,看得压力山大。 尤其是大家都要跟她握手,拍着胸脯表示要向她学习,恨不得还要她签名的架势,让她无法招架。 这是享受了一把被追明星的待遇? 还是胡姐看出来许宁言浑身不自在,又想起许宁言是来报道的,忙给周围的同事使了个眼色:“大家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可是也不能耽误许同志去办正事!麻烦大家让一让,让一让好吗?让她先去报到!等她入职了以后,大家也能经常在我们百货大楼看到许同志的!” 好说歹说的才将人群给劝散开了。 第84章 入职 大家还不肯走,只让出一条路来,仅供许宁言穿过。 许宁言脸颊通红,被迫从人群中通过,人群里还自发的有人鼓掌,一个引起一片,大家都热烈地鼓掌。 这架势,就是社牛也有些招架不住啊! 许宁言又是惶恐,又是有几分说不出的骄傲和自豪。 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出了人群,被胡姐带着走到百货大楼的院子里,周围没有人了,才长出了一口气。 胡姐看着本来镇定的小姑娘,此刻脸红羞涩的模样,忍不住爽朗地一笑:“被吓到了吧?不过这是大家对你的肯定!你以后得习惯啊!” 许宁言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跟着胡姐往里头走,走了两步,才听到:“小许同志啊,以后我就叫你小言,小言啊,胡姐要感谢你啊!你是不知道,你不仅是救了我们家老李一命,更是救了我们一家老小的命啊!” 胡姐眼圈都红了。 想起那件事来就一阵后怕。 若没有许宁言拾金不昧,老李丢了工作挨处分不说,还得想法子把这货款给还上才行。 这谁家能一口气拿得出来一千八百块钱来!这不是逼他们一家子去死吗? 说来许宁言就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啊。 真是怎么感谢都不为过的那种! 早知道许宁言跟他们家有这样的缘分,上次那瑕疵品不得紧着她挑?还限啥两件?还要她掏啥钱? 再想起许宁言刚送给她的那一斤干豇豆,更是不安了。 这救命恩人的豇豆能收?不行,绝对不行! 一会就还给她,还得看看再给恩人搭点什么表表心意才行。 虽然上次自家男人去了许宁言在的大队,也给了谢礼。 可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 胡姐在前头带路,脑子转得飞快,不仅想着谢礼,还要想着中午得好生招待一下许宁言。 百货大楼供销科就在院子靠大门的一排平房中间,门上挂着供销科的牌子。 供销科今日里头没什么人,除了李建国,就剩下一个女同志了。 胡姐前头也不能离开太久,推开门,将许宁言交给了李建国,就回到前头去了。 李建国见了许宁言,立刻笑开了:“我估摸着你今天就能来,正等着你呢!” 说着又给许宁言介绍了另外那个女同志:“这是咱们供销科的杨大姐,这就是拾金不昧的许宁言同志!” 杨大姐是一个圆脸,看着有些富态笑眯眯的中年大姐,十分热情。 拉着许宁言的手就不放,说了好些感谢的话,又让许宁言不要怕,以后有她护着,谁也别想欺负她之类的话。 许宁言先前脸上的红还没消退,也摸不清楚状况,只做羞涩状点头,不管杨大姐说什么,都乖巧地点头。 杨大姐这个年纪,看着许宁言就跟看自家闺女一样,怎么看怎么喜欢。 要不是李建国要带她去办入职手续,真恨不得搂在怀里亲香亲香。 李建国几乎是用了大半的力气,才将许宁言给从杨大姐手里扯出来,走出老远,李建国抹了一把汗:“这杨大姐是副县长的爱人,家里生了三个小子,嫌小子闹腾,最喜欢乖巧听话的姑娘,她一贯风风火火的性子,你以后跟她好好相处。” 这就是提点了。 许宁言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自己记住了。 穿过院子,出来往前面走,百货大楼的人事科在百货大楼的四楼,从后面有楼梯上去。 有李建国带着,又有拾金不昧在前,办入职手续十分的顺利。 都不用许宁言做什么,直接让她坐在椅子上,还塞给了她两颗水果糖,让她在一旁吃着玩。 李建国和人事科科长说说笑笑间,事情就办好了。 办好了入职手续,虽然是临时工,不过还是给许宁言分了一间宿舍。 李建国带着许宁言去后勤部领了钥匙,又签了一张物品单子,是宿舍配的各色家具,虽然不多,但是住人是够用了。 宿舍在百货大楼院子后面,一排樟树郁郁葱葱的,将前面办公区和后面的住宿区隔开了。 住宿区最前头一排平房是单身宿舍,再往后头的职工家属院子了。 靠着围墙是一排砌好的水泥池子,每个池子面前装着一个水龙头。 李建国特意介绍了,这是他们百货大楼自己安装的,地下井安装了抽水泵,将水抽到高高的水塔里,然后安装了水管和水龙头,跟自来水也没什么区别。 比以前自己打水可方便多了。 许宁言分到了最边上的一间宿舍,大约二十来个平方的一个大通间,墙上从地面到腰那么高,刷着绿色的漆,往上到屋顶都是刷着白色的石灰。 虽然手一摸就糊一手的白,可看上去干净清爽。 配着水泥的地面,比起其他单位的宿舍条件,简直不要太好。 住一个人,或者住小两口绰绰有余了。 房间里有一张高低的钢丝床在中间,靠门口的窗户前摆着一张五屉桌,床那边顺着墙两个柜子,别的就没了。 应该是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桌子上,床上柜子上落了一层灰,屋子里也有淡淡的霉闷之气。 打开了前后的窗户通风,许宁言先着手收拾屋子,不然今晚没地方住。 李建国看了一眼,让许宁言先收拾,说他先离开一会。 许宁言也没在意,只当李建国避嫌。 毕竟他跟许宁言两个人孤男寡女,若是李建国帮她收拾这宿舍,有心人看到了传出不好听的话来。 这个时候乱搞男女关系,可是要被批斗下放农场改造的。 自己去后勤部借了拖把、扫帚和抹布。 先把屋子里的灰土,还有之前住客留下的垃圾一起扫了出来。 抹布去水龙头那边打湿后,将高低床还有柜子桌子还有窗户,里里外外都擦得干干净净了。 又拿拖把将地上拖干净,整个屋子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刚收拾完,就看到李建国和胡姐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了。 见许宁言把屋子已经打扫干净了,夸奖了两句,将手里的东西往高低床上一放。 许宁言一眼扫过去,有被褥,有蚊帐,有半拉的门帘,还有报纸和糨糊。 第85章 无端被喂一碗狗粮 胡姐是个利落的,东西一放下,打量了一下屋子,撸起袖子就开始安排收拾。 “老李,时间来不及了,你去食堂先打几个饭菜端来这里吃,我跟小言一起把这屋拾掇拾掇,不然晚上她都没地方住。” 李建国答应了一声,麻溜地出门去食堂打饭去了。 胡姐先铺床,一边手里忙活,一边给许宁言介绍百货大楼的情况。 “咱们百货大楼有食堂,就在里面宿舍右手边那一排平房,一般单身没结婚的人。还有中午时间来不及回家做饭的,会去食堂吃。晚上就少了,除了不会做饭的单身大老爷们,我们这些成家了的都是回家自己做。” “偶尔家里来客人了没买菜,或者来不及做饭的时候,才会去食堂凑合两口。” “前头柜台不能长时间没人,大姐来不及回家做饭,你就先委屈委屈,等晚上了,大姐给你做拿手菜吃!” 又介绍百货大楼有哪些科室,都有些什么人。 哪些人可以来往,哪些人不能深交,哪些人不能得罪,一股脑的没藏私,全交待给了许宁言。 说完这些,又给她分说隔壁住的邻居都是些什么人,品行如何,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真拿许宁言跟自家闺女一样,生怕哪里没说清楚明白,让她吃了亏。 许宁言知道李建国两口子的一片心意,仔仔细细地听着,不敢漏掉一个字一句话,不明白的地方还追问两句。 两人一说一笑,十分投契。 正说着,外头也热闹了起来。 不少人都拎着饭盒往食堂走,许宁言探出头去看了一眼,人还不少。 李建国去得早,此刻已经抱着两三个饭盒快步走了过来。 进了宿舍一看,这一会子功夫,两人已经套好了被褥,连蚊帐都挂上了。 一会子只需要把窗户糊上报纸,门里挂上门帘,就能住人了。 将热气腾腾的饭盒放在了五屉的写字台上,李建国找招呼两人吃饭:“快来吃饭,言丫头今天有口福了,食堂今天做了鱼,快来尝尝。” 荆山县靠山临水,淡水鱼资源丰富,不过平日里想吃一顿鱼肉也不容易。 许宁言看了一下桌子上一字排开的三个饭盒,每一个里头一个炒空心菜,一条豆瓣鲫鱼,主食是六个男人拳头大的二合面的馒头。 闻着就喷喷香。 许宁言和胡姐两人去外头水池洗了手进来,李建国已经将筷子都摆好了。 屋里没有多余的凳子,李建国已经跑到隔壁借了两个凳子过来。 围坐在桌前,许宁言先尝了一口空心菜,有些老了,不像是炒的,更像是水煮的,除了咸,没别的味道。 到还是豆瓣鲫鱼,巴掌大一条,烧得酱香四溢,鱼皮煎得焦黄,豆瓣酱咸香微辣,鱼肉却带着一股清甜,十分的下饭。 胡姐见许宁言爱吃,拿筷子就要将自己饭盒里的那条鱼夹给许宁言:“这豆瓣鲫鱼可是咱们食堂师傅的拿手菜,得亏你建国哥去得早,去迟了可就没了。” 许宁言端着饭盒避开了:“胡姐,你自己吃!我一条就够了,这鱼刺多!” 胡姐收回了鱼,却还是将两边的鱼肚子都夹给了许宁言:“这个肚子刺少,多吃点!” 许宁言推辞不掉,只得吃了。 旁边李建国见了,一边跟许宁言说下午上班要做些什么,一边眼睛都不眨地将自己饭盒的那条鱼肚子给夹到了胡姐的碗里。 胡姐没好气地白了李建国一眼,大约是觉得在许宁言面前这样不太好,不过那眼神里都带着笑。 许宁言无端被喂了一碗狗粮,觉得有些撑! 吃完后,许宁言收拾饭盒去水池边洗,李建国和胡姐就忙活着将门帘给订好了,又开始往窗户上糊报纸。 “言丫头,这窗户先用报纸糊上,等过俩月手头布票富裕了,再做个窗帘挂上——”李建国解释。 为了感谢许宁言,李建国和胡姐几乎将家里的票都掏空了,还找人借了不少。 家里剩下的票,也都用在刚才给许宁言置办这宿舍要用的东西上了,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李建国没说,许宁言这次虽然是临时工的名额,可也被不少人盯上,差点这个事就没办成。 要不是主任不知道接了哪里一个电话,最后拍板,估计许宁言工作这事还有得磨。 而且主任还单独批示,给许宁言批了单人宿舍,家具什么的都让后期给配齐了,不知道让多少人眼红呢。 此刻还是低调些的好。 许宁言初来乍到,自然是听李建国的。 “叔,你说得对!我在宿舍也住不了几天,挂窗帘太浪费了!”一面又掏出票和钱来。 “方才叔给我置办这铺盖,蚊帐这些,花了多少钱和票?” 李建国哪里肯收,都不用使眼色,胡姐就上前将许宁言给拦住了:“你救我们一家子,这点子东西算什么?你还这么见外?” 许宁言执意要给,一码归一码。 李建国和县百货大楼的感谢,她之前没有推辞收下,这事就已经过去了。 哪里还好意思借着这个要李建国两口子的东西? 大家都不宽裕,更何况自己不仅有空间,还有李建国上次带去的一大堆票据呢。 一番推攘之后,胡姐没敌过许宁言,把钱和票收下了。 嘴里嗔怪着许宁言见外,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欠下许宁言这样大的恩情,她见到许宁言,是又高兴,心里也是担心害怕的。 就怕许宁言借着这个恩情,以后拿捏他们家老李。 以老李的性子,那自然是能帮的要帮,不能帮的想着法子的也要帮。 虽然许宁言拾金不昧证明了她的品性,可胡姐心里还是提着,就怕许宁言没了分寸感,觉得她和李建国做啥都是应该的,以后那就是供了一个祖宗了。 此刻见许宁言却是个十分有分寸,半点便宜都不占的人,才算放松下来。 脸上的笑意都真诚了许多:“那大姐也不跟你客套了!晚上到家里来吃饭!这个可不能推了!” 许宁言自然是满口答应。 第86章 贵人是谁? 说话间,李建国已经麻利地将窗户上都糊好了报纸,这屋子一下子就能住人了。 眼看上班的时间到了,胡姐拍拍手,交代了两句就到前头上班去了。 李建国跟着胡姐出了门,站在外头,等许宁言收拾好,出来锁上了门,才带着她又往供销科走。 下午供销科又多了一个人,三十来岁,黑瘦的男人,一脸的精明。 看两人进来,许是听杨大姐已经说过许宁言了,不等李建国介绍,就笑着打了招呼,表达了欢迎的意思。 顺手还从挎包里掏出一小袋饼干来塞给许宁言:“赶巧了,我刚好这次出差去省副食品厂,他们厂刚研发了一种新口味的饼干,给了点样品让我带回来,大家尝尝,给点意见!要是还不错,咱们下次就进点回来卖。” 许宁言还不敢接,李建国和杨大姐都笑着让她接过来:“小姑娘家家的最爱这个,快尝尝。” 李建国这才介绍:“这是老吴,吴风,是咱们供销科的老同志了,你以后可得跟他多学习请教!” 许宁言接过了饼干,又谢过了吴风,就被杨大姐给拉到一边坐下说话。 吴风则跟李建国到里头隔着的屋子里汇报这次出差的情况。 杨大姐见许宁言还有些拘谨,也就从闲话开始,告诉她供销科有几个人,职务是什么,负责什么。 许宁言听得很认真,这都是以后要打交道的同事,能多一分了解自然是好的。 她态度认真,嘴巴又甜,一口一个杨大姐,还用那崇拜依赖的眼神看着你,手里还不闲着,眼睛里又有活,不时给杨大姐手里的茶缸添水,又将吴风刚才给的那包饼干拆开了,第一块就递给了杨大姐。 杨大姐的心都要化了,这丫头咋这么乖!看着就让人疼。 新口味的饼干是咸口葱花味的,两人吃着饼干,喝着茶,说说笑笑的一下午。 许宁言总算是弄清楚了供销科的情况了。 除了李建国,杨大姐,还有吴风外,供销科还有三个人,一个姓钱,一个姓木,还有一个姓苏。 除了吴风是负责省内,那三个都负责省外的业务,经常出差。 供销科里一个月都难得见上一回。 杨大姐是负责供销科的县下面各公社和生产大队的业务,那些农副产品和一些手工艺品,能不能进百货大楼,杨大姐能做一半的主。 算是以后要跟许宁言打交道最多的人,也算是半个上级了。 说到最后,杨大姐问许宁言有了章程没有?又提醒,若是本大队没有,就去找公社,保管公社那边求之不得呢。 这是有意给许宁言卖个好。 她消息灵通,比李建国知道的还多。 李建国只知道主任接了个电话后才最终拍板,却不知道打电话的是谁? 杨大姐却隐约听自家男人说了一句,说是分管经济的副书记过问过一次,所以百货大楼这边才马上就拍板决定了。 一个临时工除了工资少一点,福利待遇基本跟正式职工没什么两样了。 别人也许只觉得许宁言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运气好,杨大姐自认为了解了一切,看破不说破。 不然她男人可是副县长,实在没必要对一个临时工丫头片子这么热情。 许宁言自然不知道杨大姐的心路历程,虽然察觉到杨大姐的表现有些夸张,不过没有恶意,她也就装作不知道。 做人嘛,偶尔还是要装一下糊涂的。 说到业务这一块,她从团结大队出来的路上,其实就有了主意了。 想了想,没有明说,只含糊道:“杨大姐,我倒是有了想法,只是不知道行不行!明天我把样品拿来先让大姐你给我掌掌眼呗?” 杨大姐自然是满口答应。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五点就下班了。 李建国带着许宁言出了供销科,迎头就碰上了胡姐。 一起回了李家,在单身宿舍后面,是三层的筒子楼。 李建国一家住在最东头,两大间屋子,被隔成了三间房和一个客厅。 因为他家在最边上,就在走廊上搭了个厨房。 筒子楼的住户基本都是这么干的,靠着墙一溜全是煤炉子,煤球或者矮柜子。 中间只留下一条极狭窄,只能一个人通过的过道。 这个时候是下班放学,大家都回家的高峰期。 筒子楼里的孩子们一路飞窜着回家,丢下书包,就一窝蜂地下楼去院子里耍去了。 走在过道中间,一不小心就会被这些孩子撞一下,脾气暴躁的会训斥几句,可这些孩子没一个能听的,早就吆喝着跑远了。 从过道两边的房间里,不时传来说话的声音,骂人的声音,还是小孩子的哭声。 那叫一个热闹。 李建国家的两个儿子,大的十来岁,小的七八岁,正是狗都嫌的年纪。 放学回来,自己开了门,把书包丢家里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 李建国和胡姐也都习惯了,只等饭做好了,在楼上冲着院子喊一声,自然就会回来。 胡姐在忙着做饭,李建国示意许宁言跟着他进了里头隔出来的书房。 示意许宁言坐下后,第一句话就是:“你在县城里,还认识其他人?” 许宁言不太明白。 李建国这才将有人给百货大楼主任打电话后,她工作的事情才确定下来,待遇福利都比着正式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许宁言的表情。 心里也疑惑着,若是许宁言有这样的后台背景,之前又何必过得那么辛苦? 毕竟许宁言的家世背景都做过调查了,除了顾致远那个成分不好的未婚夫,别的都清清楚楚。 还是许宁言后来又曾帮助过其他贵人?李建国只能这么想。 所以那位贵人是谁?李建国试探着问。 许宁言比许建国还懵,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 顾致远。 记得顾致远之前着急她工作没有落实,说要给孙周打电话。 孙周有这样大的能量吗?许宁言心里嘀咕着。 不过能跟大佬一起共事,看起来大佬还十分信任的人,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可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想,就是算,没有顾致远同意,她也不会往外说。 因此只作不知道。 李建国见许宁言摇头,一问三不知,也就不再追问了。 只提醒她风口浪尖的低调些,在县里呆上两天熟悉流程和环境后,还是先回团结大队,离开大家的视线一段时间为妙。 第87章 十分不习惯 许宁言没有异议。 她也想早点回去问问顾致远,是不是他在背后出力了。 而此刻团结大队的顾致远。 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院子里。 狗腿子一直趴在门口,听到动静竖起了耳朵,见是顾致远回来,敷衍地摆了摆尾巴,又趴下了。 将许宁言送上车,给孙周打了个电话,才知道许宁言的工作差点出了岔子。 多亏他之前给打过电话,孙周那边一直盯着,关键时候托人给百货大楼那边透了一点消息,才确定了下来。 电话里好些话不方便说,孙周只嘲笑了顾致远两句,说之前还避之唯恐不及,如今倒是巴巴地给人帮忙了。 顾致远也懒得跟孙周说,只让他的人在县城照看着一点许宁言。 孙周那边自然是拍着胸脯的保证。 他的心才算落定了。 匆忙赶回团结大队,正赶上上工的时候。 从今天开始就要插秧了。 秧田早就平整好了,秧苗也从育秧的地里拔出来,一捆一捆的用稻草扎好,被一担担的挑到了田埂上。 秧格子也都打好了,横平竖直,每个人占一条。 秧苗被抛到每一条格子里,随着大队长的一声吆喝,大家不分男女,卷起裤腿就下到了水田里。 大队长里往年的插秧能手站在最前头,其余的人都自己找一条格子站好。 随手捡起抛在自己格子里的秧把拆开,左手握着秧把子捏平,右手分出两三根秧苗来,插入水中的细泥中。 一时间只看到大家弯着腰,一边插秧,一边后退。 顾致远是去年下半年来的,都快过年了,自然没插过秧。 大队长安排他和其他几个也没插过秧的知青,跟着大队里的老手旁边学习。 不仅要眼疾手快,还要稳准狠,不然速度看着快,那秧苗都没插入细泥中,没多大一会,秧苗就自己漂浮了起来。 其中两个知青就犯了这毛病,被骂得眼泪都下来了,还得回去补插一次。 而且他们都被插秧的老手夹在中间,你的速度一慢,就被人从两侧包抄了,四周就剩下你一个人不说,旁边还有人嘲笑。 因此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弯腰低头,将自己当成插秧的机器,才勉强没有落后太多。 中午顾致远就着凉茶,配了两个炕饼子咽下了肚,也顾不了太多,和其他人一样,和衣就躺在田埂上,只稍微眯了一下眼,下午上工的时间就又到了。 腰酸背疼也得咬牙坚持。 一直到天快黑了,下工的哨子才吹响。 顾致远又累又饿,回到家,看到黑洞洞的院子,十分的不习惯。 他才恍然意识到,虽然没多久,可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每天回家后,能看到许宁言才定心。 可此刻冷锅冷灶还没人的院子,让他真有些接受不了。 叹了口气,蹲下来撸了一把狗腿子:“阿宁不在家,就剩下我们两个!晚上咱们凑合一下?” 狗腿子摆了一下尾巴,顾致远就当它答应了。 勉强烧了热水,冲了一碗红糖水,把炕饼子撕成小块泡在里面,泡软后囫囵一碗吃下,也就饱了。 狗腿子也分了他半个,本来打算用热水,想了想许宁言走之前的交代,加了一勺子红糖。 一人一狗随便对付了一下,顾致远直接去河边游了一圈上来,就算洗了个澡。 回到屋里,不等头发干,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县城。 许宁言吃完晚饭后,就回了自己的宿舍。 宿舍里安装了电灯,虽然是白炽灯,光线也是黄色的,比起油灯和蜡烛,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关上门和窗户,许宁言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爬上了床。 放下蚊帐,就自成了一个小空间。 在空间里掏出几个大肠发圈出来,这是当初她看了年代文囤积物资的时候,见她买得多,给的一点添头。 各种碎花和拼色的发圈大约有几十个。 从里头挑出几个碎花的,还有几个拼色的出来,打算明天给杨大姐看一看。 她一路替团结大队想过不少出路,比如做米粉,或者做面条之类的,现在被人当各种传家本事的手艺,在后世网络上搜一下,各种做法步骤都告诉你了。 许宁言也曾下过功夫,将这些步骤做法都打印下来,放在空间里。 只可惜米粉要早稻米,现在早稻还没成熟呢。 至于面条,本地小麦种植面积不大,产量不大,也得再看看。 倒是这大肠发圈,简单容易上手,只要针线活过得去的,一天能做出不少来。 现在供销社卖的扎头发的橡皮筋,都是那种最原始的那种半透明黄色的,扎头发很容易缠上头发,每天解开皮筋都要扯下一大把来。 家里条件略微好点的,会自己拿黑色的线,将那橡皮筋缠上一圈再扎头发就会好一点。 爱美的姑娘们,顶多扎一条手帕就已经不得了。 这大肠发圈要是能放在百货大楼买,想来爱美的姑娘们会十分喜欢。 只是还要找门路买橡皮筋和碎布头才行。 而且这买橡皮筋和碎布头做大肠发圈,回去还要跟生产队商量,自己出力,他们好歹得出钱吧? 有了生产队的名义,买橡皮筋和大肠发圈也更合适一些。 将大肠发圈放好,许宁言躺在床上,忽然想起许珍珠来。 也不知道她到县城寻找陆凯又出了什么妖蛾子呢? 被许宁言惦记的许珍珠,此刻正住在陆凯的宿舍里,陆凯回家去住了。 许珍珠一到县城,就上了公交车,直奔机械厂而去。 机械厂的门卫已经熟悉许珍珠了,这一个月来,许珍珠没少出入机械厂,人都知道她救了小陆工一命,还照顾了一段时间,如今两人正处对象呢。 也就没多为难,让许珍珠登了个记,就放她进去了。 许珍珠熟门熟路直奔陆凯的宿舍,到了看到门上一把锁,这才想起来,上次陆凯就说他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厂里事情多,要开始上班了。 今天是星期四,陆凯现在自然是在上班。 虽然她跟陆凯处上了对象,也知道陆凯是在工程部上班,可她却不敢去找陆凯。 第88章 做小伏低 因为陆凯早就提前给她打过招呼,说机械厂管理严格,尤其是他们工程部的保密级别高,一般人是不能随便接近和打听到。 要她若是有事,就下班的时候到宿舍等他,千万不要去工程部找他。 许珍珠对别人的话不怎么听,对陆凯的话却是奉为圭臬,半点都不敢违逆的。 虽然一肚子的火,加上没吃早饭,饿得肚子难受,也忍住了。 这一块是机械厂的单人宿舍,都去上班了,也没什么人。 许珍珠只能在陆凯的宿舍门口,走来走去,累了就靠在墙上站一会,也不敢坐下,毕竟自己身上穿着可是新衣裳,坐脏了怎么办? 望眼欲穿,好容易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许珍珠蹭到食堂门口,等了半天人都走光了,也没看到陆凯本人。 倒是有人认出来了许珍珠,热情地打招呼问她是不是找陆凯? 才说陆凯在加班,中午没下来吃饭,让人将饭菜打好带上去了。 这个时候的人都挺热情的,尤其是知道许珍珠跟陆凯处对象,就有热心人跑去报信。 没多大一会,陆凯拄着拐杖慢慢走了过来:“珍珠,你怎么来了?” 许珍珠扶着他,小声地道:“我来看看你!” 陆凯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来许珍珠没说实话,也没多问,拉着许珍珠进了食堂,给她打了一份饭菜,借了饭盒装好,一起回了宿舍。 也没多留:“珍珠,你吃了午饭,把饭盒刷了送回食堂,下午就在我这里休息一下,下班了带你去吃好吃的!有什么事等我下班了回来再说。放心,不管什么事,都有我呢!” 两句话就哄得本来等了半天,一肚子委屈的许珍珠心里熨帖极了。 机械厂的伙食自然比许家好,虽然只有两个菜,可里头还有几片肉呢。 许珍珠吃了饭,刷好了饭盒,给食堂送回去后。 回到宿舍后,习惯性的就将陆凯换下来的衣服给找出来,刷刷给全洗干净了。 又将屋子收拾了一遍。 若是苗翠花看到,平日里在家里横针不拿竖线不拈的宝贵闺女,在陆凯面前居然这么勤快,估计会一口老血喷出来。 可许珍珠却心甘情愿。 她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觉得这样既能让陆凯看到她贤良淑德的一面,又能让机械厂的人,尤其是陆凯的父母都看到,刷一下印象分。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虽然陆母看着对她挺热情的,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她。 许珍珠不知道上辈子许四丫是怎么讨好陆家父母,让他们都喜欢许四丫的,不过她心里也憋着一口气,许四丫能做的,她也能!还能做得比许四丫更好! 不就是打扫卫生,照顾陆凯吗?她也不差的! 果不其然,等陆凯下班回来一看,脸上的笑容都温和了许多,连声说辛苦许珍珠了,又调笑说,以后自己可有福气了,要娶这么贤惠能干一个媳妇。 这话许珍珠爱听,嗔怪地拍了陆凯两下。 两人窝在宿舍里腻歪了一会,陆凯才问起许珍珠来县城的目的。 许珍珠这才吞吞吐吐地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她也想到县百货大楼来上班,一来跟陆凯更近一些,二来也免得被许宁言压一头。 不然岂不是在外人眼里,她这个陆家的准儿媳,还比不上一个没背景没靠山,未婚夫还成分不好的乡下丫头? 到时候丢人的就不止是她了,还有陆家了。 本来是为自己谋利,在许珍珠嘴里,倒像是为陆家考虑,怕陆家被人笑话了。 许珍珠自认为说的婉转,字字句句都是为了陆家和陆凯。 说完倒是也不太好意思,低着头,也没看陆凯的表情。 陆凯沉默了一会,才伸手将许珍珠搂在了怀里,“珍珠,这事都怪我!是我最开始没考虑周全。你不是经常说,你娘和你家里的哥哥嫂子们对你都极好,你舍不得他们吗?我想着公社离你们家近一些,你在公社上班,也能经常回家看看。” “再者,你也知道,我父亲这个位置,多少人盯着他,就等着他犯错好拉他下台呢!现在招工期已经过了,再重新安排你到县里,不符合规定,恐怕被人举报。” “不如先委屈你在公社供销社上一段时间班,等咱们结婚了,到时候再想法子把你调回县里来好不好?” 陆凯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就是许珍珠,也一时挑剔不出毛病来。 虽然心里不高兴,可也知道,如今陆家可都靠着陆父才有今日的风光,就是以后陆凯成为省城首富,起家的也是靠着陆父的关系,收购了县机械厂,才有了第一桶金,为后面的首富之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真要是连累了陆父,只怕她就成了陆家的罪人了。 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嘴上答应,脸色却没缓过来。 陆凯看在眼里,忙哄她:“这样吧,我知道咱们珍珠为了我受委屈了!都是我的错,今天我给我们珍珠赔罪!请你吃国营饭店!明儿个我请假带你去个好地方,给你买好东西去行不行?” 陆凯如此做小伏低,许珍珠心中再多的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两人一起去了国营饭店,吃了一顿大餐,一份扣肉,再加一份红烧鱼,吃得许珍珠肚子溜圆。 晚上陆凯将宿舍让给了许珍珠住,自己回家去了。 许珍珠一个人躺在陆凯的床上,床单被套上似乎还有着他身上的气息,许珍珠不由得脸颊绯红,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才平息了心底那点子骚动,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许宁言在后面筒子楼里传出来的打骂声,尖叫声,孩子们的哭闹声中醒来。 天色才刚亮没多久,不过这个时候不管有没有工作的,上不上学的,都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都已经起床了。 这一排住单身宿舍的也都起来,挤在水池面前打水刷牙洗脸。 等许宁言收拾好,打开门出来,七八双眼睛就看了过来。 许宁言的脚下一顿,冲着水池边的人点点头微微一笑,稍微长了点肉的脸颊,就有一个米粒大小的酒窝浮现。 第89章 升米恩斗米仇 那七八个人都是住这一排的,也早就知道了许宁言本人。 不管内心如何想,脸上都热情地打了招呼。 还有隔壁住的一个年轻姑娘叫林红的,更是主动约许宁言去食堂吃早饭。 许宁言接过了林红递过来的橄榄枝,洗漱完后,就装作回屋拿饭盒,实际是从空间里摸出来一个。 这个时候的小姑娘,表达感情好和亲热,那都是手挽手一起走。 两人亲亲热热地走着,林红十分大方,也不多问,只说今天食堂早上有啥吃的,又偷偷告诉许宁言,今天会有一批新货从省城发到,会先在库房先挑选一遍。 那些有瑕疵的物品会被单独留在一旁,作为百货大楼职工的福利,不要票,只需要钱,就能去挑选。 说完还冲许宁言挤挤眼睛:“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提前给我说一声,我给你留着!” 原来她是仓库管理检验员,就负责货物入库的检验。 许宁言心领神会,领了林红这番心意,表示她缺的东西多,有啥看着不错的,帮着留一点就行。 林红笑眯眯地答应了,两人互相一笑,倒是真亲近了几分。 吃了早饭,两人各自分开,一个去了仓库,一个去了供销科。 她来得算早的,等了一会,杨大姐才到。 开了门,许宁言就十分主动地扫地擦桌子,然后又拎着暖水瓶去开水房打了一壶开水来,给李建国,吴风,还有杨大姐桌子上的茶缸一人泡了一缸茶。 杨大姐开始还推脱了两句,看许宁言手脚麻利,十分有眼力劲的模样,心里满意。 李建国和吴风来办公室点了个卯,就被叫去开会了。 剩下杨大姐和许宁言,两人坐着说了会话,才步入正题。 许宁言从兜里掏出昨天晚上准备好的大肠发圈,放在了杨大姐的面前。 杨大姐眼前一亮,伸手拿过发圈看了看:“这是?” 许宁言拿了一个,在杨大姐的头上比画了一下,给她扎了一个低马尾。 温柔的紫色小碎花发圈,衬得杨大姐皮肤白皙,气质温柔了许多。 杨大姐在门口的一小块仪容镜面前照了照,爱不释手:“这是你们大队做出来的?可真好看!这叫什么?” 许宁言一笑:“这叫发圈!又好看,又不扯头发!杨大姐,你看这个东西,在咱们百货大楼能卖得出去吗?” 杨大姐连连点头,太卖得出去了!就这花色,这样式,就是省城也没见过这样的! 连她这个中年妇女都忍不住动心,更不用说那些爱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了。 只要能上货架,恐怕就要被一抢而空。 她忍不住多看了笑眯眯的许宁言一眼,真没看出来,倒是有备而来,不是个走后门混日子的。 心里又高看了许宁言两分,头上扎着的舍不得摘下来,再看桌上的,每一个都爱。 一边拿在手里研究,一边问:“那这个叫发圈的,你们生产队打算卖多少钱一个?而且我看这发圈做起来倒是简单,也就是皮筋外面套了一层布!只怕摆在架子上卖个一次两次,就有人会自己做了!” 不愧是供销科的,杨大姐很快就看出来了这发圈的利弊了。 这发圈也就是个新鲜玩意,主要是这外头的布料稀罕,只要摆在柜台上卖过一回,就会有那心灵手巧的大姑娘小媳妇回家自己做。 许宁言自然也知道:“我也知道!不过这不是咱们生产队目前也没啥可以东西可以卖到百货大楼来,我就想出这么个点子来,想着多少也给咱们生产队增加点收入。” “等下半年早稻成熟后,我们生产队看能不能做出干米粉来,咱们百货大楼应该能收吧?” 杨大姐听了倒是来了兴趣,荆山县人口味是偏南方的,平日里多吃米饭和大米做出来的食物。 本地人也吃米粉,自家做的,那种切的宽粉,现做现吃。 至于干米粉,她听自家男人和供销科的同事,倒是说过。 在别的省份,有那种干的米粉,像面条一样,容易保存。 要吃的时候,拿出来泡一泡,然后煮熟食用。 比起本地自家做的手工宽粉,更筋道顺滑。 这种干米粉,就是本地的食品厂都做不出来,下面一个生产队能做出来? 杨大姐持保留的态度。 不过她也没打击许宁言的积极性:“那就再好不过了!如今柜台上有卖龙须面的,可精贵了!只是咱们这地方,还是习惯吃米粉的多!若是真能做出干米粉来,那感情好,我是肯定要买几斤尝尝的。” 正说着热闹,李建国和吴风已经开完会了。 进来就瞅见了桌上的大肠发圈,都是做惯了采购的人,眼睛自然尖,看到这个眼前就一亮。 一问才知道是许宁言打算让团结大队做出来的东西。 吴风没说话,李建国点点头,示意将发圈都拿上,跟着他到里头屋里去。 比起杨大姐,李建国问得更详细。 许宁言一一都回答了,各方面也都考虑清楚了。 李建国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橡皮筋和碎布条子,你去哪里弄?” 本来信心满满的许宁言,一下子就蔫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建国:“叔,我这不正准备请教你吗?” 李建国这时才露出一点笑模样来,拿手点了点她:“不是一直挺有主意的吗?现在才知道找我了?” 嘴上是这么说,心里是高兴的,觉得这丫头既自己有主意,又没拿他当外人。 沉吟了片刻,才道:“门路我这边倒是有,能给你介绍过去!不过这事不能这么办!要知道升米恩斗米愁!你全大包大揽了,事情太顺利了,生产队那边最开始记得你的好!可以后再有什么事,你做不到第一次这样,大家不会觉得你没尽力,只会觉得你拿乔呢!” 许宁言一个机灵,李建国提醒得及时,是她太着急了。 还是受了许珍珠那边的影响,太急于在生产队里表现自己的能力了。 看着许宁言露出深思的模样,李建国慢条斯理地道:“而且做这个发圈,也不是长久之计,一来做这个的皮筋和碎布头不是常有的东西,再者这发圈只要有人买回去一琢磨就能自己做出来,也就是个新鲜劲!不过足以让你在生产队站稳了!” “后头还是要依靠你们生产队的优势,出产一些山货药材,既稳妥又不会出大差错!明白吗?” 第90章 黑市 李建国这是拿许宁言当自家人,才说出这番话来。 许宁言也明白,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莽撞了,就算是一片好心,想让团结大队的人手里宽裕一些,可也不是自己一厢情愿就能成的。 更何况团结大队里的许家跟自己不对付,真要做干米粉的话,这可是入口的东西,许家人或者许珍珠让人在里头使个坏,那就不是小事了。 大队长和支书两人虽然不是坏人,可投鼠忌器,许珍珠只要背靠着陆凯一家,他们就不会对许家有什么动作。 本来斗志昂扬的人,想明白了这些后,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了。 李建国看得分明,却没有安慰她。 这个世道,这丫头身世可怜,未婚夫又是那样的成分,生产队的领导是会和稀泥的,她若再不多长几个心眼子,为自己考虑考虑,将来说不得要遭大罪呢! 还好许宁言很快就想明白,也调整过来心态了。 她没必要那么着急,挂着这个名头,让团结大队的收入多一点,凭借让她和顾致远在团结大队的日子好过一些也就行了。 至于她自己,有空间,还有这可以经常来往县城和团结大队的工作,倒腾着卖点东西,挣点钱,以后考个京城的大学,用挣的钱在京城买几间四合院,背靠大佬再做点小生意,将来的日子还愁啥? 这段时间,只需要用这份工作,保全自己和顾致远就足够了。 更何况,真要出了岔子,被连累的可还有李建国呢。 越想脑子越是清明,越为自己之前浮动的心思羞愧。 许宁言想明白过来后,也没有矫情,爽快的跟李建国说了抱歉,说自己这是有些急于求成,也是心态飘了! 谢过了李建国的提醒,也保证自己以后绝对不会这么冒进,会稳扎稳打,每一步都绝对的合乎规定,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李建国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想明白我就放心了!行了,皮筋的事,正好咱们科里的老钱出差点那地方有个皮筋厂,让他顺手捎带一点回来也就够了。至于这碎布头,你回去团结大队,跟你们生产队领导沟通好之后,带着生产队的介绍信,还有你们生产队的领导一起过来,我带着你们去县织布厂。” “谢谢建国叔!为我这事,要你费心了!”许宁言知道李建国这是搭了自己的人情,给她办事。 一时又是感动,又是有些不好意思。 李建国摆摆手:“行了行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天仓库来新货,闲着没事就去仓库挑点用得着的东西,也好带回去——” 示意许宁言去淘东西去。 许宁言嘻嘻一笑,将发圈一收,一溜小跑出去了。 听着她轻快的脚步声,李建国忍不住摇摇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呢,听到有好东西,就忍不住了。 许宁言跟杨大姐打了个招呼,她也是知道今天又新货到的,早就惦记上了。 见此刻也没啥事,两人索性就一起去仓库了。 谁知道去早了,还正在卸货呢,林红正忙着登记和安排卸货的地点,一时脱不开身,只来得及点点头。 杨大姐远远地看了一眼,她有经验:“这估计明天才能清点出来,咱们明儿个再来。” 说完端着茶缸回供销科去了。 许宁言去跟林红打了个招呼,陪她盯了一会才回办公室,杨大姐见她窝在供销科也无聊,今天反正也没啥事,索性让她出去逛逛,就当考察市场了。 许宁言心思一动,她空间里有不少东西,倒是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黑市一趟,赚点钱花花。 上次为了照顾顾致远,在医院后头有一个黑市,倒是听说了,那一个黑市偏小,都是卖一些病人需要的补品吃食之类的。 听说在县东头火车桥附近,有一个更大的黑市,里头什么都有。 许宁言的目的就是那个黑市。 出了百货大楼,她就往县东头火车桥那边走。 半路拐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换了一身灰扑扑带着补丁的粗布衣裳,又往鞋里垫了个增高鞋跟,脸、脖子、露出来的皮肤涂得黑黢黢的。 还带了一顶假发,头上又裹了个花毛巾,挎着一个大篮子,看着就像是电影里偷地雷的。 这模样,别说亲爹妈了,就是给个镜子,许宁言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了。 走到了火车桥附近,许宁言没有贸然开口询问,而是找了个地方,打量着附近的行人。 找个不易察觉的树丛后,蹲点半个小时,终于发现了,不少人都从一个地下涵洞那里进出。 她估摸着,那里估计就是了。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又从空间里倒腾出来三筒挂面来,这挂面是她之前囤积的,一筒足足有五斤,只用最简单的纸包着,上面只有精品挂面是个字,什么生产地址,日期之类的都没有。 还有一包肉干,一包红枣。 这些东西不仅能卖出去,而且回去的时候她也能有借口拿出来吃用了,就说是在县城黑市买的。 将这些东西都放进篮子里,拿了块布盖上,许宁言这才慢吞吞地往地下涵洞走。 地下涵洞不长,穿过去后,就有两个男人守在出口,打量了一下许宁言:“卖还是买?” 许宁言压低了嗓子:“卖!” “两毛五。”一个男人开口。 许宁言掏出了两毛五分钱递给了那男人,那男人才一摆手,示意许宁言过去,还交代了一句:“要是听到动静,就往后头跑,那边开阔,分开跑!抓了我们可不负责!” 许宁言点点头,低着头挎着篮子往后头走。 涵洞过去是一条小路,两边都是一人多高的灌木墙,只隐约听到那边有声音,却什么也看不到。 走出约五十米,灌木墙才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洞,钻进去,豁然开朗。 是一片空地,空地周围摆着不少的筐子和篓子,里头就是要卖的东西。 想买的人也不少,在各个小摊子面前转悠。 场子中间,还有几个身高体壮的男人,走来走去,警惕地查看着周围的动静。 第91章 又见孙周? 许宁言这个打扮,在这黑市里并不显眼,大家为了掩人耳目,都打扮得十分的出人意料。 有这么热的天,带着狗皮帽子的,也有全身上下都套在麻袋里的,还有脸上裹着黑布的。 主打一个遮盖住自己的真面目,不被任何人认出来。 就连买东西的人,也都十分的低调,低着头,或者拿纱巾围巾遮住口鼻。 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所以许宁言进入黑市,除了那几个看场子的男人,并没有人多看一眼。 许宁言也不着急,先围着这场子转了一圈,对黑市上卖些啥心里有了数。 有卖肉的,卖粮食的,卖布的,卖手表的,卖各种票据,工业券的。 许宁言选了个地方把篮子放下,揭开上面盖着的布,没一会,就一大堆人围了上来。 挂面可是精细东西,就是百货大楼也卖得不多,还要粮票。 更不用说那肉干,看那颜色,还有上面挂着的辣椒和花椒籽,闻着就诱人。 红枣个头也大。 就有人问价了:“这挂面怎么卖?” 许宁言来之前也做了功课的,先围绕了一圈,也知道了其他东西的价格,跟百货大楼卖的价格一对比,就知道该卖多少钱了。 “挂面一斤不要票六毛五,有票的五毛五。肉干半斤两块五,红枣五毛一斤。”许宁言麻溜地报出了价格。 有人就嫌贵:“你这挂面也太贵了,便宜点呗!而且你看这挂面都不知道是哪里产的——” “爱买买,不买去别家!”许宁言态度坚决。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那嫌贵的人也不吭声了,旁边早就有人着急了,把说话那人一推:“你嫌贵你别挡着我们买!给我来两斤!”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其他的人也不甘落后:“我要三斤!” “我要一斤!” 总共就拿了三筒十五斤挂面,这一下子就去掉了五六斤,后面的人急了,生怕轮到自己没有了,“我,我要两斤——” …… 许宁言没有秤,找旁边卖大米的,用一把红枣,借了他的秤和人,帮着秤重。 很快十五斤挂面就被一抢而空,顺带着那肉干也卖出去了一斤多,红枣也卖出了两三斤。 没买到的人还不甘心地围着许宁言:“这挂面什么时候还有?” 许宁言想了想:“下午还有,你们要多少,我统计个数,看能不能弄到!” 大家一喜,忙报上自己需要多少斤,最后一统计,差不多要三十斤。 许宁言点点头:“下午我还在这里,你们早来早得!” 得了准信,这些人才慢慢散去。 旁边借秤还帮忙的那哥们,才小声的道:“大姐,你手头这货可硬实哈!”说着还竖了个大拇指。 许宁言看了看他面前的篓子里,那大米颜色发黄,显见的是陈米,而且里头的杂质还不少,就这也被刚才没买到面的人,捎带着买得差不多了。 那哥们见许宁言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摸了她送的红枣往嘴里丢了一颗,嚼吧嚼吧,眼睛一亮:“大姐,你这枣真甜!” 想了想,忍痛:“给我也称上半斤!” 许宁言笑了,那当然,这可是新疆的灰枣,核小肉厚,比一般的红枣都甜好吗? 旁边卖东西的,也关注着许宁言的摊子,见旁边的人尝了一颗枣后,就开口要买,忍不住心动了。 也凑上来你买二两,我买二两的想试试。 到手了一尝,眼睛都亮了。 做这个的,心眼都活,有人就凑上来:“大姐,你这枣还有多少,说个实诚价,我全包了!” 看场子的几个男人,早就注意到了这一块的动静。 听了这话,就有人走过来,拿了一颗枣尝了尝,开口道:“大姐,你这枣可是好东西,有没有兴趣跟我们谈一谈?” 这男人一走过来,先前动了心思的人立刻就怂了,陪着笑退到了一边。 许宁言看了看那个男人,估摸着是管理黑市的人,也看上了自己手里的货? 若是能一次性多出点货,倒也不是不行,也省得她这样东一锤子西一榔头小打小闹,风险还高。 当下点了点头。 那男人做了个手势,许宁言收起了剩下的东西,就跟在男人后头。 从那个小门出来,顺着那路又往前走了走,有一个看着破烂的院子,门口也有人守着。 见男人带了许宁言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才放人进去。 院子门开着,里头走出来一个男人。 带着许宁言进来的男人叫了一声:“老大,有点好货!” 说着凑过去在那个老大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许宁言看着这个男人,差点没叫出声来,这不是孙周吗?他怎么在这里?他是这个黑市的老大? 幸好她裹着毛巾,又被前头的男人挡住了,才没人发现她的失态。 很快她收敛住了心神,强作镇定地站在那里,手紧紧地捏着篮子,大有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的架势。 这样子,倒是很符合了一个女人被带到陌生地方的不安和警惕。 孙周上下打量了两眼许宁言,皱了皱眉头,“那红枣有多少斤?” 许宁言嗓子压得更低,听着就像是中年女人一样:“有一百来斤。” “挂面呢?” “除了跟人说好的下午来买的,还有五十来斤。” “肉干?” “肉干不多,只有十几斤。” 孙周心里有了数,盘算了一下,“这些我都要了,你那里还有什么货?” 许宁言在空间里扒拉了一下,心里又估算了一下,才谨慎地开口:“菜籽油五十斤,黄豆三十斤,绿豆五十斤,白糖一百斤,红糖一百斤,上好的精米两百斤,面粉两百斤,你能吃得下吗?” 孙周挑了挑眉毛,笑了:“再来一倍我也吃得下!” 又问:“价格怎么算?” 许宁言想着毕竟是大佬的人,自己这一单挣的可是大佬的钱,那必然不能给优惠!做生意,杀的不就是熟人嘛!” “菜籽油一斤一块钱,黄豆两毛,绿豆两毛,白糖八毛八,红糖六毛。” 孙周眉心直抽抽,这家伙,这价格要的可真是,卡在他心里价位左右,还价也不是,不还价也不是,让人心里难受。 算了一下账,才开口:“如果成色真如你说的是上等的米和面,要票的话,三百,不要票,三百四?” 许宁言心里算了一下帐,孙周倒是个爽快人,这些东西一起算,也没怎么还价。 当下拍板:“成交!” 第92章 清点 孙周心里也满意,“下午我要先验东西,然后给钱!” 这个是自然,许宁言没有异议,两人就算达成了一致。 定好了验货收货的地方,就是上次许宁言发现顾致远受伤那一块,叫黄土堰来着。 那地方人烟稀少,巷子七弯八绕的,最适合干这个了。 孙周对那个地方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点头同意了。 为表诚意,许宁言将剩下的半斤肉干,一斤多的红枣送给了孙周,拎着空篮子出了院子。 院子附近是四通八达的一块荒地,荒地过去就是火车站附近的民房,横七竖八地搭着各色的棚子,十分容易藏人。 许宁言脚步很快,穿过了荒地,就消失在了那一片棚子后面。 等她绕出来,已经换了一个形象,恢复了她今天上班的穿着,手里拎着一包红枣,慢悠悠地回了百货大楼。 正赶上食堂午饭时间。 回宿舍放下红枣,拎着进了食堂,林红一眼就看到她,冲着她招手。 许宁言打了午饭,坐到了林红的旁边。 林红累得吃饭都没什么胃口,还不忘记跟许宁言交代:“你明天上午去仓库找我,给你留了几样好东西!” 许宁言领了她的好意:“我今天出去逛,买了一包红枣,一会分你一点,每天拿这个泡水,能养气血呢!” 林红一听这话,就知道许宁言去黑市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互相笑了笑,算是约定好了。 吃了饭,许宁言回宿舍说是休息一下,实际将空间里的东西扒拉了一遍,将答应卖给孙周的东西挪出来,放在了一旁。 答应下午去黑市卖的三十斤挂面,都自己拿电子秤,一斤一斤的分开称了,拿绳子扎好。 卖的时候就不需要再找别人借秤了。 顺便又查看了一下空间里剩下的物资。 什么胶鞋,各色的棉布,棉大衣,还有碎花格子的衬衣,肥皂,香皂,卫生纸,卫生巾之类的日常用品几乎没有动过。 也就是米面,粗粮,略微减少了一下。 若是跟孙周这次合作愉快,下次还能继续找他,把空间的货清一下,换点钱或者金条之类的硬通货。 略微修整了一下,看下午上班时间差不多了,许宁言去了一趟供销科,只剩下杨大姐一人,她笑嘻嘻地将带回来的那包红枣,抓了一大把给杨大姐。 杨大姐是见过好东西的,一看这枣,眼睛就亮了:“这是新疆那边的灰枣?这可是好东西,你从哪里——”说到这里,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顿时一笑,不再追问了。 尝了一个,甜丝丝的滋味,让杨大姐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一把红枣价值不贵,东西又稀罕,杨大姐一时收着也没啥心理负担。 投桃报李:“下午也没事,你再出去逛逛吧!这里有我!” 许宁言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谢过了杨大姐,高高兴兴地出了供销科。 先去仓库,也抓了两把给林红,看着卸了一会子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告辞。 出门的时候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两点四十分。 又换回了去黑市的一套装备,篮子里装着六大筒挂面,沉甸甸地往那涵洞后面走。 大约是孙周打过招呼了,看到许宁言,那两个男人再没有收她的钱,摆摆手,示意她进去。 一进去,就被等候了一会想买挂面的人给围得水泄不通。 下午黑市卖货的人少了很多,也亏得许宁言早做了准备,不然都不知道哪里找人借秤去。 因为先就分装好了,很快就将三十斤的挂面卖完了。 许宁言收拾了篮子,往外头走,就先前带着她去见孙周的那个男人迎了上来。 两人错身之际,许宁言低声道:“大约一个小时后,黄土堰见。” 说完就低头匆匆离开了。 穿过那片棚户区,许宁言确认了身后无人跟踪,又换了身打扮回到了大路上。 走到了黄土堰,按照上次的记忆,她在弯弯绕绕的巷子里,往里头走了走,选了个看着荒凉没人住的院子。 翻墙进去,略微查看了一下,确实没有人住的痕迹。 这才放心下来,把中间的堂屋略微收拾了一下,腾出了一半空间来,将答应卖给孙周的物资都从空间里挪移出来。 这些东西不算多,只堆了一个小角落,许宁言想了想,从旁边快坍塌的屋子里,找了几块门板略微遮挡了一下。 这才换回黑市的妆容后,从门里走了出来。 左右看看没人,才又走到黄土堰巷子口,等候着孙周一行人的到来。 没等多久,孙周就带着两三个壮汉走了过来,他们也十分谨慎,前后隔着好几米,装作不认识。 看到了许宁言,孙周眼神明显放松了一些。 彼此也没打招呼,默契地一前一后,许宁言前面带路,他们在后面跟着进了巷子。 到了放东西的那个院子,推开门先走了进去。 孙周几人在外头探查了一番环境,又留下了一个人守在外头,这才进了院子。 一进堂屋,顺着许宁言的眼神,就看向了角落。 孙周偏偏头,就有人上前掀开了木板,露出那一堆物资来。 他手下的人都是干惯了这个的,不用孙周吩咐,就各自分工明确。 开始称重清点起来。 东西不多,而且米面都是五十斤一袋,最普通的蛇皮口袋包装。 菜籽油是两个大的塑料方壶。 手下人清点完毕,冲着孙周点点头,表明东西没错。 孙周脸上才露出一点笑容来,一面从兜里往外掏钱,一面问:“是要票还是不要票?” 许宁言想了想,还是要了票,还指着那装油的塑料方壶和装米面的蛇皮口袋道:“东西给你们,这装油的壶,还有这口袋我是都要带走的。” 孙周眼睛尖利,那蛇皮口袋,还有这塑料方壶可都是紧俏的好东西,他都没机会弄到,如今看到了,哪里有放手的道理。 直接就开口要买下来,毕竟干他们这一行的,也缺这些啊! 许宁言犹豫了一下,孙周又加了一点价,她才勉强同意卖了。 最后一共收了孙周三百二十块钱,加上乱七八糟的票和几张工业券。 第93章 要么买,要么滚—— 许宁言大致清点了一下钱和票,就收入了兜里,扭头就要告辞。 被孙周给拦住了:“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好货,还找我!还是那间小屋找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许宁言胡乱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出了院子门,门口守着的那个人也进去帮忙了,许宁言趁机快跑几步,从另外一个方向绕了出来。 察觉到后头没有人跟踪,本应该回供销社的,想了想她明天就要回去,索性再去一趟医院附近的黑市看看。 又换了个装扮,看着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模样,拎着小篮子,熟门熟路地到了医院附近的黑市。 这一个黑市虽然不大,可因为在医院附近,东西倒是都不错。 除了一些滋补营养品,还有偷偷拿来卖的鸡鸭鱼肉外,偶尔还会有一些百货大楼都没有的新鲜货。 许宁言去的时候,黑市里的人不算多,有卖新鲜的活鸡,活鸭的。 上午她卖出去的挂面,居然也出现在了这个黑市,问了一句,卖得比她可贵了一毛钱。 就这个价格,两斤一下子就卖出去了。 许宁言深悔自己喊价喊低了,早知道应该来这里卖的。 脸上不显示,转了一圈,看到有人卖手表,还有人买工业券和收音机票。 不过价格都很贵,起码许宁言现在买不起。 选了个位置,许宁言装作从身后被布盖着背篓里掏东西摆出来,实际从空间里摸出来几条丝巾来。 这是当初囤货的时候,有个厂家剩下的最后一点尾货,半卖半送给她的。 在后世卖不出去,这个年代却是最受欢迎的,大红大绿大紫色的乔其纱的纱巾。 只拿出来两条,旁边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好几个人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眼睛都粘在那乔其纱的纱巾上下不来了。 有人开口就问价格,大有立刻包圆的架势。 许宁言也不客气,开口就是八块钱一条,不还价。 本来兴奋的人群一下子沉默了。 八块钱,这可是巨款! 在这个时候,好多人家一个月的开销都没有八块钱呢。 再加点布票,都够买一套衣裳穿了,就为买这么个不当吃不当喝的玩意? 就有人打了退堂鼓,嘴里说着贵,不买了,可脚步还舍不得挪开。 实在是太耀眼了,红得似火,绿得如翠,紫色也是神秘莫测,每一条都那么好看。 大家都舍不得掏这个钱,可是又舍不得走,一时倒是僵持住了。 许宁言也不着急,反正肯定会有人买的。 她想的没错,没过多大一会,就听到人墙外头有人说话,“陆凯哥,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围着?” 赫然是许珍珠的声音。 原来陆凯本是答应要带许珍珠去机械厂的供销社买点穿的吃的的,可他今日下午才稍微有一点空,还是借着去医院检查的借口。 索性就将许珍珠带出来,他记得这附近有个黑市,里面经常会有些好东西,倒不如带着许珍珠去黑市淘点好东西。 毕竟若是在厂里,就怕有人看到了说三道四,坏了她的名声。 许珍珠见陆凯处处都为自己着想,哪里有不依的? 以前她虽然是全家手心里的宝,可她囊中羞涩,虽然听说过黑市,可从来没去过。 听陆凯说带她去黑市开开眼,看到啥新奇的好东西,不要客气。 那一颗心里可就活跃起来,不能去机械厂的供销社买东西炫耀的气闷顿时烟消云散。 陪着陆凯去做了检查,比起之前好了很多。 陆凯扶着拐杖已经能慢慢走路了。 两人这么一耽误,比别人来得迟些。 又见人都围着,也想凑个热闹,跟着挤了进来。 许珍珠一眼就看到了那条红色的乔其纱的纱巾,这样明艳的红色,若是自己成亲的时候当围巾围着,一定是县城里最漂亮最让人羡慕的新娘子了。 因此许珍珠头也不回,只抓着陆凯的手,“陆凯哥,那条红色的丝巾真漂亮——” 陆凯也看到了,饶是他是见过世面的,这样艳丽的纱巾也是少见,倒像是沪市那边的东西。 心里本就有了打算,听许珍珠这话音,也是喜欢的,顿时一笑:“喜欢就给你买!” 周围人投来羡慕的眼神。 陆凯越发的矜持有派头了:“这红纱巾多少钱一条?” 一条纱巾,能有多贵,他肯定能买得起。 “八块八。”许宁言淡淡的道。 旁边人闷笑,看来这位卖纱巾的大姐也看出来这两个小年轻是冤大头了。 看他们穿着打扮,再看两人腻腻歪歪的模样,就是在谈恋爱的狗男女,这个时候男的最爱面子,问了价格哪里有不买的?不然以后岂不是在对象面前低了一头? 陆凯正要掏钱的手顿住了,脸上自矜的笑容也卡住了,不敢置信地喊道:“这么贵?你开玩笑的吧?” 他就算手头宽裕不缺钱,可也不是冤大头啊? 当他没听到别人的嬉笑声吗? 许宁言冷笑:“没钱就别在自己对象面前死要面子!嫌贵,嫌贵你别买啊!我的东西就这个价,要么买,要么滚——” 许珍珠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虽然心里舍不得,嘴上还是十分善解人意:“陆凯哥,算了,这么贵,不买了!” 都被架到这个份上了,旁边那么多人看着,远处还有熟人呢,若是今儿个他为了八毛钱怂了,以后还怎么在许珍珠和其他熟人面前抬头? 当然要买!陆凯看了一眼许珍珠,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既然你喜欢,自然要买!贵也要给你买!” 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磨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脸上看着许珍珠的笑容还是深情款款的。 许宁言麻溜地将红色纱巾取下来,递到了陆凯手里:“谢谢惠顾,八块八毛钱,” 陆凯将钱丢给了许宁言,又将红色纱巾递给了许珍珠:“喜欢吗?” 许珍珠看着这大红的纱巾,耳边不断重复着陆凯刚才那番话,感动幸福极了! 不愧是未来的首富,就是这么财大气粗! 当下喜滋滋地接过了纱巾,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娇羞地看向陆凯:“好看吗?” 陆凯笑容勉强的点了点头:“好看!” 一边说着,一边哄着许珍珠出了黑市。 第94章 不大一样的陆凯 走出一截后,才拉住了许珍珠,脸上露出歉意:“珍珠啊,我忘了跟你说,这几天厂里忙得很,我每天都要加班到半夜,也不好再回家里,惊动我爸妈。只能回宿舍住了!要不你先回你老家去,毕竟你马上就要上班了,可不能耽误了报道!” 许珍珠撅起小嘴,有点不乐意,她这几日住在陆凯的宿舍里,每天拿着粮票去食堂打饭,下班了还能去国营饭店,最主要的是,还有陆凯陪着,不知道多开心,压根就不想回团结大队。 “可我还想多照顾照顾你——”她如此说道。 陆凯温柔地哄她:“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心里只有你,你听话!等你那边工作都安顿好了,我这边工作忙完了,估计我的腿也好了,我就让爸妈到你们家去求亲去,好不好?到时候咱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不分开了!” 许珍珠心花怒放,满心满眼都只记得这一件事,晕陶陶的就被陆凯送上了去客车站的公共汽车。 黑市里头,许宁言恶心了一把陆凯和许珍珠,心里高兴。 其他人见只剩下两条纱巾了,终于有一个姑娘没忍住,挑了那条绿色的纱巾,出了八块钱,美滋滋的带上后,在其他人羡慕的眼神里走了。 剩下那条紫色的纱巾孤零零的摆在那里,许宁言试验出了县城女性的购买能力,正打算收摊呢。 就看到方才离开的陆凯,又拄着拐杖行色匆匆满头大汗地赶了回来。 看到摊位上只剩下那条紫色的纱巾,脸上瞬间流露出失望之色来。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住了,“纱巾还有别的颜色没有?” 许宁言打量了一下陆凯,想了想:“还有一条梅红色,打算留给我自己的,你想要?九块钱!” 陆凯此刻没了先前的愤怒,点点头,平静的道:“给我看看货。” 许宁言心里嘀咕,陆凯此刻跟先前,可是大不一样,看着有些奇怪。 心思一动,从空间里摸梅红色纱巾的时候,顺便带了一只香奶奶的赠品口红出来。 不过一闪而过,许宁言露出惊慌之色来,将口红抢到了手里,别人都没看清楚,可一直注意陆凯的许宁言却看到他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 接过梅红色纱巾看了看,陆凯才开口:“这条和那条紫色的我都要了!” 许宁言漫不经心地喊价:“一起十八块!” 陆凯眉心跳了跳,忍耐了下去,爽快地付了十八块钱后,将两条纱巾都折好,揣进了兜里,这才看着许宁言,小声的道:“那个东西多少钱?” 眼神冲着许宁言握着口红的手示意。 许宁言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嗓门:“这可是好东西!友谊商店里的货!不是我吹,整个县城就这么一只!你要真想要,二十。” 这价钱,饶是陆凯也心疼肉疼,这三条纱巾,再加上这一只口红,他一个月工资没了。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即使心疼,他还是默默地掏出了二十块钱,塞给了许宁言。 许宁言收钱的时候顺势将口红塞到了陆凯的手里。 心里还在奇怪,已经给许珍珠买了纱巾了,怎么又折回来再买了两条?还买了口红?不过也只在心里过了一下,没时间多想。 两人飞快地完成了钱和货的交易。 然后一个低头往外头走,一个收拾背篓,出了黑市的小树林,彼此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就分道扬镳了。 等到走出老远,许宁言又躲进一个巷子里,绕了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回了在供销社上班时穿的衣服了。 怀揣着今天刚收入的几百巨款,许宁言慢吞吞地回了供销社。 晚饭胡大姐仍旧热情地来喊许宁言去她家吃饭,许宁言推都推辞不掉。 只得去了,不过也没空手。 一包红枣,一小包肉干,还有两斤挂面,用一个小篮子提着进了李建国家。 进门就将肉干拆了,往李建国的两个儿子嘴里,一人塞了一条。 李建国的两个儿子,一尝到是肉干,眼睛都瞪圆了,捂着嘴,看向了亲爹,嘴里还飞快地咀嚼着,生怕亲爹不同意他们吃,让他们吐出来还回去。 李建国又好气又好笑,也被许宁言塞了一根在手里。 拿在手里看了看,眯了眯眼睛:“这可是牛肉干,你今天去黑市了?” 虽然是问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许宁言讨好地笑了笑,默认了。 李建国见她没事,也就没说什么,如今谁家里缺东西,不去黑市逛逛? 他们家因为工作单位原因去得比别人家少些,可也对黑市不陌生。 问了问许宁言是在哪一个黑市,听说是在涵洞后头,表情就更放松了。 之前荆山县的有四五处小黑市,乱七八糟朝不保夕的,不过听说去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伙人,有背景后台不说,手下一帮兄弟也厉害得很。 很快就统一了荆山县的黑市,如今倒是有秩序多了,也安全多了。 起码不会担心三天两头被革委会下面的红卫兵稽查队给查抄,抓去关小黑屋写检讨了。 而且种类丰富,价格也没有太离谱,荆山县的百姓如今都心照不宣,有什么不凑手的,就去黑市转转,十有八九能买到合适的东西呢。 因此只叮嘱了许宁言两句,以后还是要小心,尽量少去那些地方买东西。 许宁言老老实实的答应了,反正她是去卖东西的,买东西的时候少,这不算不听话对吧? 吃了饭,许宁言就提出,说明天上午去仓库捡漏后,就该回去了。 她出来这两天,虽然不用干农活,也不轻松。 最主要的还是担心大佬和狗腿子。 李建国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许宁言就被林红直接拖到了仓库。 经过一天半夜的整理清点,仓库的角落里堆了不少被清点出来的有瑕疵和损伤的物品。 林红抱着手里泡着红枣的茶缸子,指了指那一块:“去挑吧!” 许宁言也不客气,蹲在那角落里,挑选了半天,给自己挑了一套衣裳,给许宁言也挑了一套,看大佬似乎也就那么两套衣服换来换去的,于心不忍啊。 然后那粗瓷的碗盘筷子挑了几样,有两个手电筒,壳子摔得瘪进去了一些,不过不影响使用,她也就拿了一个。 第95章 回家 零零碎碎又挑了好些日常需用的,跟顾致远一人挑了一双胶鞋。 这胶鞋又叫解放鞋,穿起来干活走路又耐脏又耐穿,唯一的不好就是容易臭脚。 许宁言想了想,又选了两双布鞋轮换着穿,还有几双袜子。 挑的时候不感觉多,结账的时候,才发现居然有了一大堆。 索性又挑了一个大的行李包,帆布的,上面的图案印花了,居然没检查出来,也便宜了许宁言。 反正不用票,许宁言手里又有钱,一共花了三十来块钱,她也没觉得心疼。 开票收钱的林红吓坏了,看了许宁言好几次,想起她的奖金,就知道她不差钱。 不过一下子几乎全部花掉,眼睛都不眨,也让她佩服不已。 将这些零碎的东西都塞进了行李包里,许宁言就跟林红告辞,还跟她说好了,等下次他们大队的东西做出来送到县城的时候,她挑一样最漂亮的送给林红。 林红虽然最开始结交许宁言的心思不算太纯,不过这交往两天,倒是觉得跟许宁言相处起来舒服,因此有些不舍得。 只拉着许宁言的手,让她没事就到县城来转转,需要啥东西,给她说一声,看到合适的自己会给她偷偷留着。 许宁言也觉得林红看起来还算可交,也算是自己穿越过来后,第一个年龄差不多的朋友。 也颇有些依依不舍,约好了下次她来县城,林红带她去逛逛,她是县城的老居民了,哪里有啥她都熟,哪里好玩问她就是了。 许宁言求之不得。 在考上大学之前,她还得在荆山县生活和工作,是得认识两个本地人地头蛇,多了解一下县里的情况,让日子过得安稳一些。 两人一拍即合,都觉得对方真不错,以后得多来往来往。 许宁言又跟李建国他们道别,还被李建国拉着去财务科,提前把这个月的工资给结了。 他理直气壮,“小许马上就要回生产大队了,过两天就要开工资了,不提前给她发了,难不成等到下个月去?小许同志在乡下生活本就困难,咱们能解决帮助的为啥不解决帮助,还要为难?” 一番话说的财务科长气乐了,拿手点了点他,还是退让了一步,让人给许宁言提前结算工资。 许宁言是临时工,一个月工资十二块,其他的福利跟正式工比,也是减半。 不过因为之前百货大楼的主任发过话了,工资是按照临时工的发,福利跟正式工一样。 因此点了十二块钱出来,又数了几张票和两张工业券塞到了一个信封里,递给了许宁言,让她清点无误后签字画押。 这么多人看着会计点的钱和票,想来在李建国眼皮子底下也不敢弄鬼。 许宁言接过来就揣怀里,然后签字画押,上班第一个月的工资就到手了。 见许宁言领了工资,李建国才放下心来,又亲自将人送到了车站。 路上还叮嘱她,赶在端午节前一定要来一趟县里,领工资不说,还有端午节的福利呢,别的不说,粽子啊,皮蛋,咸鸭蛋三件套肯定是不会少的。 多少人家里可就指望着单位的福利过节呢。 许宁言满口答应了,带着行李包买票上了车,看着李建国转身回去了,总算松了一口气。 车很快就发动了,回公社的人不算多,出了车站,还有空位。 许宁言这才想起来,也不知道许珍珠回去团结大队了没。 不过只要自己的工作稳了,也不怕许珍珠那边出啥妖蛾子。 反正大队长和支书会在前头挡住的,两个老狐狸,虽然墙头草一点,可也不傻。 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的指标拖拉机,当然是许宁言这边目前能给大队带来更多的利益。 大队长和支书肯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到红星公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因着下面的生产队这个时候都是在忙着插秧,公社的街上看不到什么人。 许宁言出了公社,寻了个没人的地,将行李包里的东西都给挪了出来,只剩下几件衣裳和两双鞋子还放在里头,将包撑起来了,还拎着一点都不费力。 到了公社外,静悄悄的,大家都在地里忙活呢。 许宁言也巴不得不遇上什么人,不然人家围着问东问西的,回答也不好,不回答也不好。 这样啥人都遇不上,正符合她意。 才走到了小院下的河边,一直守在院子门口的狗腿子立刻就飞奔而来。 围着许宁言打转,尾巴晃都出虚影来了,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喉咙里也发出低低的呜咽声,跟撒娇一样。 许宁言摸了一把狗腿子头上的毛:“狗腿子,想姐姐了没有?这几天顾大哥没亏待你吧?” 若是顾致远在这里,听到这话估计能气个半死,感情自己在她心里还不如一条狗是吧? 只可惜顾致远还在地里干活呢,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抬起胳膊,拿发痒的脸往袖子上干净的地方蹭了蹭,又低下头弯腰继续机械地插秧。 他左右两边的知青本来想着趁机搭上两句话,好让顾致远略微歇一歇,不用这么拼命,他们实在有些跟不上了。 没想到顾致远压根没有说话的意思,互相看了看,苦笑着继续咬牙坚持着。 本来他们三人就落在了其他人的后面,要是再不如顾致远,那就更没脸了。 顾致远自是没空理会旁边知青的心情,也没那个心思照顾他们的速度。 满脑子都是快点插完这一块田,今天就能下工了。 也不知道许宁言那丫头在县城怎么样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没有她在的这几天,他总觉得空落落的。 要不是记得许宁言走之前的交代,别把狗腿子饿瘦了,他累得回去就只想躺着,压根不想吃饭。 心里想着事,手里却没耽误。 终于赶在了太阳落山前,将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让小队长来验收了一下,记分员记录了工分。 顾致远拖着疲惫的步子,慢吞吞地往家走,心里琢磨着晚上随便弄点啥对付一下。 才转过弯,远远就看到自家院子顶上似乎升起了白烟? 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揉了一下眼睛,确定没看错。 浑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拔脚就往家里跑。 第96章 以后我一定好好保护你 一气跑到了河边,才停下脚步来,到河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将手脚上的泥巴都搓洗干净,又捧着河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了些,深吸了一口气,上了坡,推开了门。 院子门一开,一股霸道的肉香就扑鼻而来,顾致远的肚子立刻咕噜噜地叫着,附和了起来。 许宁言听到了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眯眯地冲着顾致远:“顾大哥回来啦!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顾致远瞬间,眼睛里只看得到这张笑脸,一直空落落的心,似乎安稳地落回了原处,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 心却跳得有些快,让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也勾起了唇角,答应了一声:“好。” 又去打水,拿肥皂仔仔细细将双手洗干净。 回头,许宁言已经将饭菜都摆在了樟树下。 饭桌上满满当当的三大碗菜,一大碗咸菜扣肉,一大碗蒜炒红苋菜,红艳艳的汤汁看着就诱人,还有一碗西红柿炒鸡蛋,红黄相间,撒上一点小葱花,拿这个汤汁拌米饭,一口气能炫一大碗。 顾致远虽然饿极了,可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了这装菜的盘碗都是新的,虽然是粗瓷的,在乡下却极为难得了。 就连盛饭的碗,也换成了海碗,装了满满一碗米饭,压得极瓷实。 顾致远夹了一块扣肉入口,肥瘦相间,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吸收了肉汁和油的咸菜,又香又带着一点嚼劲,吃一口能扒下好几口饭。 这一拿起筷子就几乎收不住了。 这几日他都是凑合过,能填饱肚子不饿死就行了,每天都在想念许宁言的手艺。 时隔几日再吃到,他一时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许宁言给狗腿子用西红柿炒鸡蛋汤和扣肉汤拌了一碗饭,放在桌子边,狗腿子早就等待多时,迫不及待地埋头吃起来。 许宁言也饿了,一时院子里都听不到说话声,只有干饭人和干饭狗努力干饭发出的动静。 两人一狗,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连一点残羹剩菜都没留下。 吃饱喝足,顾致远的精气神也回来了,不用许宁言说,他早就习惯了,默默地起身收拾碗筷去洗。 洗完后,又将锅洗刷干净,烧明日要喝的茶水,还有许宁言的洗澡水。 柴火在灶膛里燃烧着,顾致远只需要过一会去进去添柴就行了。 他走出来,此刻半边天空火烧云,一半瑰丽的晚霞,一半蓝色的天空。 许宁言坐在樟树下,静静地看着晚霞,头发,脸庞都被晚霞映衬得宛如画中人一样。 顾致远一时都看愣住了,也不知道是为了晚霞,还是人。 夜色渐渐笼罩上来,晚霞散去。 许宁言回过神来,看时候还早,进屋去,将那熏蚊虫的药草点燃,剩下的拿到院子里点上。 晚间的山风微微吹拂,白天的暑热慢慢地消退。 两人晚上吃得太饱,此刻都不太想动,吹着风,说着话。 许宁言将自己这几天在县城里,除了将倒卖物资换成了去买物资外,还有许珍珠和陆凯的事情没说,其他的毫无一丝隐瞒,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顾致远。 顾致远也没有半点不耐烦,反而端着茶杯,静静地听完后,才发表意见:“你年纪还小,考虑不周全才是正常的。你的心思我明白,想着做出一番成绩来,让生产队这边对我更宽容一些。不过李建国同志顾虑得对,咱们现在的情况,就是求稳!” “只要咱们稳得住,不被人抓住错处,生产队就得求着你捧着你!看在你的份上,对我顶多是视而不见!这样才好呢!” “千万不要因为我冒险,若是因为我,你受了牵连,出了事,我这个成分,没了阿宁你保护我,只怕日子会更难过!所以,为了我,也要谨慎再谨慎好吗?” 说到这里,顾致远也难得开了一句玩笑,话没说完,自己的耳朵尖先红了。 许宁言很想解释一句,她其实就是飘了,也许有一定点点为了顾致远吧,但是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想让顾致远别想那么多! 可看到他泛红的耳朵尖,听到他那句难得的玩笑话,解释的话就咽下去了。 开什么玩笑,顾致远能跟自己开玩笑,证明他对自己更信任了一些,两人的关系也更亲近了一点。 这要是有好感度表示,起码是增加了五点好感度好吗? 她傻了才解释! 更何况她也确实是为了顾致远着想过,虽然不多,可四舍五入就当全部是为了他也不为过吧! 许宁言很快地说服了自己。 当然神色还有几分不太自然,所以略微避开了顾致远的眼睛,举起两个手指头放在耳边做发誓状:“嗯!我听你的!以后我一定好好保护你!” 说完还冲顾致远讨好地一笑。 顾致远这才发现,脸上有了点肉的许宁言,这一笑,居然有两个小小的米粒大的酒窝。 笑起来的小姑娘,又乖又甜,眼睛里似乎有星光在闪烁。 一时让顾致远都不敢再看,狼狈地转开了眼神,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你说从县里回来,带了不少好东西,都有些什么?” 说起这个,许宁言就来劲了。 女人嘛,扫荡血拼回家,自然要炫耀一番的。 新的碗筷已经用上了,就不用展示了。 倒是将给顾致远买的一套新衣裳,还有一双新胶鞋,一双新布鞋,两双袜子先拿了出来:“这是给你买的!都不要票!在仓库里买的瑕疵品!就这个福利,这工作都值了!” “你放心,以后跟着我,保管吃香的喝辣的!” 也不知道是这话的缘故,还是看到许宁言出门一趟,给他置办了这么些东西的缘故,顾致远难得露出了一个短暂的笑容来。 竟然还跟着附和道:“那好,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两人说笑了两句,顾致远看许宁言露出疲色,忙道:“洗澡水已经烧好了,你洗漱后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先不着急上工,去找大队长和支书说说县里的情况,等他们的安排。” 许宁言乖巧地点头,打了热水回屋洗漱了一番,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倒是顾致远,收拾好了厨房的残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看着铺在床上的东西,眼神里有什么在无声的翻涌。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住了心神,揉了揉眉心,也沉沉睡去。 第97章 这就是你的命 不知道是不是回到自己的地盘的原因,许宁言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 醒来后神清气爽。 仗着顾致远不知道自己昨天从县城到底带回来多少东西,许宁言昨天就往橱柜里放了一大筒挂面,还有干海带,干蘑菇之类的干货。 米和面也各倒了二十来斤在米缸和面缸里,天气热,绿豆水要煮上,又拿出来两斤绿豆。 油盐酱醋调料也都拿出来一些,分类放好。 熏干的鸭子,腊排骨,还有干海鱼之类的,也拿出两样来,挂在了厨房的梁上。 昨天晚上顾致远因为许宁言回来,心情激荡,倒没注意。 早上进了厨房,立刻就发现了不同。 顾致远只大致扫了一眼,就知道许宁言只怕花了不少钱。 这些日子去了县城,恐怕除了落实了工作,别的时间都去黑市了。 这丫头,当初送他去医院,就看得出来是个胆子大的。 现在看来,不仅胆子大,手还松!虽然预支了工资,可只怕手头的钱也花销得差不多了。 手头有钱了肯花,敢花,倒不是那小家子气的! 顾致远眯了眯眼,看来以后他这个半路便宜大哥,得多努力挣钱才行,不然谁家养得起这样大手大脚的小丫头。 就是将来出嫁,也得给她找个家里富裕点,不能管着她花钱的。 看许宁言那屋里还没动静,顾致远打算他来做早饭。 别的不会,可有挂面,那就简单了,这个他会啊! 烧水等水开,丢挂面进去,水开一次放一点冷水进去,三次后面条只剩下中间一点白芯,就可以捞起来,放点盐,油,酱油醋啥的,就能吃了。 奢侈一点的,打两个鸡蛋进去,这就是生病的人,或者坐月子的人才有的待遇了。 水刚烧开,许宁言就起来了。 进厨房见顾致远在往锅里丢面条,她也没闲着,寻了两瓣蒜拍碎,捞出昨天买的两个大瓷碗,里头将各色调料和蒜末先放好,等水开后,舀了开水放碗里把调料化开调匀。 去院墙根下掐了两根小葱洗了切成末,等面条煮好捞起来盛入碗里,最后撒上葱花就齐活了。 吃了早饭,顾致远听着集合的哨子先去上工。 许宁言收拾好了家里,才去找大队长和支书。 出门没走多久,老远就看到了许珍珠,没办法,太显眼了。 她脖子上围着从她手里买的那条红纱巾,十分鲜艳夺目,让人不看都不行。 许宁言忍不住腹诽,这么热的天还围着纱巾,也不怕脖子捂出痱子来。 因为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被许珍珠看到了,忍不住得意的一笑。 就算是在县城工作又如何?还不是抵不上自己?这样鲜艳的纱巾,也就只能看看过过干瘾吧? 加快脚步走到许宁言面前:“你也回来了?怎么?不是去县城上班的吗?这么快就被赶回来了?” 许宁言都不稀罕搭理她,白了她一眼,扭头就走。 许珍珠还以为许宁言被她说中了,脸上挂不住,所以才要离开。 越发来了劲,连忙跟了上去,一张嘴叭叭地就没停:“就说嘛,你小学都没毕业,才认得几个字,哪个单位体面的岗位会要你?” “不像我,我可是高中毕业,知识青年!找到的工作就又清闲又体面呢!” “我那工作,天天就坐在屋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地,待遇又好!你说你拿什么跟我比?不说以前,就说现在,看看咱们俩的对象,你心里没点数?” “我对象能帮我找工作,给我买沪市来的纱巾,让大家都羡慕我!你对象呢,成分又不好,就算是城里人,以后也只能当下乡下泥腿子,一辈子在土里刨食!半点帮不上你的忙,还拖你的后腿!” “四丫,你信不信命?你这一辈子都比不上我!都要被我压上一头!都只能看着我过你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这就是你的命!你要是老实些,以后少折腾,别老想着比过我,压我一头!说不定以后你落魄吃不上饭了,我看在你小时候给我做牛做马伺候我的份上,赏你一碗饭吃呢!” …… 许宁言走了一路,许珍珠就在后面说了一路。 这附近无人,就她们两人,许珍珠有了陆凯亲口承诺腿好了后来提亲,越发的有了底气,自觉跟陆凯的婚事不会再有差错,对上许宁言就忍不住嘲讽,说得越多,她自己心里就越痛快。 上辈子许四丫嫁给陆凯后,在许家那是一言九鼎,谁都供着捧着,在她面前拿不起长辈的款,只想着讨好她,得到一点从她手指头里漏下来的好处。 许珍珠自己上辈子也曾为了一点好处,对着许四丫低三下四赔着笑脸,拍马屁嘴皮子都磨破。 那份羞辱感,至今她还不能忘怀。 重生以后,轮到她高高在上了,也该让许四丫尝试一下这世间的百般苦楚,才能让她平息积攒了几十年的郁气。 见许宁言一直不做声,许珍珠心里痛快极了。 许宁言停下了脚步,看着许珍珠:“说完了吗?” 许珍珠被许宁言冷冽的眼神,看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不过马上就回过神来,又往前走了两步,似乎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气势找回来一样:“说,说完了怎么样?没,没说完又,又怎么样?” “啪——”许宁言直接一耳光甩在了许珍珠的脸上:“一路上唧唧呱呱,就显得你长了张嘴!就你会说话是吧?之前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在后头蹦达,出些阴损的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 “之前没找你算账,你就该躲着偷笑了!就非要犯贱舞到我面前来?” “要不要我拉着你到大队长他们面前评评理去?让大家看看?你这麻雀还没飞上枝头,腿上的泥巴都还没洗干净呢,就忘了本了?” “不是乡下这些泥腿子供你吃喝,你能有今天?这就嫌弃起来了?还说些封建残余的鬼话?信命?信什么命?要不要我去革委会和供销社去告诉你们领导去,一个高中生,居然宣扬封建迷信,让别人信命?还主动承认之前让自家侄女当丫头奴婢使唤,让她伺候你的事?” “你觉得这两样,我随便说出去一样,你的工作还有没有?你的对象还有没有?” 许宁言嗤笑道。 第98章 不敢赌 许珍珠脸色一白,才恍然想起,现在这个时候,这些信命啊,伺候之类的话,可是不兴说的。 真要被举报上去,那可是要遭批斗的! 当下色厉内荏地嚷道:“你,你不许去说!你要敢去举报,我就,我就把你跟你对象也拉下水!你对象他成分不好,真被抓起来,也是他最受罪!听,听到没有?” 都说急中生智,许珍珠惊恐之下,居然想出了这个法子。 说出口后,越想越觉得自己这算是拿住许宁言的命脉了,忍不住又挺起了胸膛,一脸的得意。 许宁言真是没见过这么蠢,伤敌八百,自伤两千的人。 就这,陆凯是开大多倍的滤镜啊,还宠爱了许珍珠一辈子? 难不成陆凯就喜欢这种脑中空空如也的女人? 当下一笑:“既然你都说我对象成分不好,帮不了我,还扯我后腿!你这将我对象拉下水,把他也抓起来,反正我们也没领证,那岂不是正好?我还能找个身家清白,成分好的人嫁了。” “而你就不一样了,你被抓起来批斗,就算你对象不介意,你对象家不介意?他们能让你进门?” 许珍珠没想到许宁言居然一点都不受她威胁,反而将了自己一军,顿时傻眼了。 更让她害怕的是,她确实心里没底。 如果自己被抓起来批斗后,就算陆凯还要自己,陆父和陆母能同意? 上辈子许四丫嫁进陆家,那可是成分好,家世清白,父母兄弟又是工人,自己也有工作,四角俱全,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轮到自己,许珍珠不敢赌! 哆嗦着抓住了许宁言的衣袖,嘶哑着声音:“你,你不能这样做!我,我说错了,我,我跟你开玩笑的!” 许宁言伸手捏着许珍珠的下巴,冷冷地道:“知道怕了以后就给我学乖一点!管好许家人,管好你自己!别再跑到我面前来恶心人!听说过鱼死网破没有?到时候你们许家这网破了,我这鱼可不一定死呢!听到没有?我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许珍珠只觉得后背寒毛都竖起来了,连连点头:“我,我以后再不找你麻烦了!我也让家里人不找你们麻烦了!你,你快松手放开我——” 许宁言这才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手绢来擦了擦手指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让她一家子都完蛋!滚吧——” 许珍珠再也不敢多留一分钟,捂着脸拔腿就往许家跑,心慌意乱之下,绊倒了好几次,连声都不敢出,爬起来继续。 一路小跑回到许家,将自己关进屋子,反锁了屋子,才浑身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次之后,许家和许珍珠倒真是安分了不少,起码没敢在许宁言面前晃悠了,这是后话。 许宁言吓走了许珍珠,又往前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团结大队大片的水田了。 一部分已经插好了秧苗,一部分还是光秃秃顶。 水田里插秧的人看到了许宁言,都惊讶地站直了身子,看了过来。 许宁言径直走到了大队长和支书身边。 他们两人正在把早上扯好扎好的秧苗把,一个个地往即将要插秧的水田里甩。 见许宁言过俩,忙丢下手里的话,交代给了其中一个小队长,迎了上来。 走近了第一句话就是:“工作入职办好了?” 许宁言点了点头,还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工作证,上面写着荆山县百货大楼供销科业务员,许宁言。 大队长擦了擦手,才接过工作证,仔细看了又看,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来:“好,太好了!咱们大队以后在县里也有人了!” 那边书记想得更远一些,示意许宁言跟着他走,一边问:“既然百货大楼那边都办好了,咱们大队也不能落后,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团结生产大队和县百货大楼供销科的联络员了,每天记七个工分。” 大队长也连忙点头:“那是自然!四丫头你也别嫌少,不管上工不上工,每天都七个工分,比咱们大队一般男人还强一些呢。” 许宁言对工分没太多要求,反正她也不靠工分活,不过她也没傻得说推出去不要。 见许宁言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大队长和书记也放下一半的心来。 剩下的就是最重要最关键的一件事情了:“那,那百货大楼能收咱们大队什么东西?价格怎么样?谈好了没有?” 他们着急啊!这插秧结束后,到秋收还有几个月呢,不能再跟以前一样闲着了不是? 许宁言想了想,从兜里掏出大肠发圈,将跟李建国已经商量好的事情改了说辞,转述了一遍。 大队长和支书狐疑地看着那个发圈,虽然看起来颜色挺绚亮的,可这东西不当吃不当穿的,能卖得出去?能赚钱? 更何况不过是一根橡皮筋加一块布,谁家的婆娘不是三两针就给做出来了? 这玩意能有人要?城里人莫非都是傻子? 可若是李建国这个采购科科长都同意,那证明是能卖的? 虽然生意他们不会做,可大致道理还是明白的,起码李建国不会看着许宁言第一件差使就办砸。 犹豫了一下,大队长和支书互相看了看,咬牙干了。 接下来就是采购材料,分配人手做的事情。 前者不用大队长他们操心,后者自有大队长和支书安排,也算是配合默契。 那原材料,大队长和支书都指望许宁言和她背后的李建国。 倒是人手安排,他们在大队里有威望,就交给他们了。 买原材料的钱,他们虽然舍不得,可也咬牙要买,不然还指望谁垫钱不成? 至于这开销,自然走公家账目。 等地里这一段忙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大队部出一个人,陪着许宁言去进货去。 许宁言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话,看着周围的人,不时把眼睛都放在自己身上,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毕竟还要在团结大队生活一段时间,许宁言也不想太过分。 主动要求也要加入到劳动的大集体中来。 大队长立刻就给许宁言安排了最轻松的记分员的活,不用下水田,只需要来回监督社员们有没有偷懒,是不是磨洋工,最后再合计一下工分数。 第99章 被孤立,不存在的 水田里插秧的社员们,虽然听不清大队长他们和许宁言说了些什么,可看到两人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都在猜测是好事。 而且这好事还是跟许宁言有关。 有那心眼子快的,想到许宁言去上班的地方,之前大队长和支书透露出来的意思,又看到大队长当场就给许宁言安排了记分员的工作,立刻猜测只怕他们大队要跟着许宁言沾光了。 顿时都热情起来,老远看到许宁言,都要打个招呼说两句话。 就连顾致远这边,也享受到了社员们春雨润无声一般的照顾。 站在他左右插秧的两个人,不经意间就放慢了手里的速度不说,等到顾致远赶上他们了,再插秧,就发现本来一个秧田格子一排插八窝秧苗,现在只需要插四窝秧苗就够了。 左右两边的人已经不动声色的各自帮他多插了两窝秧苗,压力顿时减轻了一半。 顾致远哭笑不得,没想到他昨天说的玩笑话,等着许宁言保护好他,今天居然就享受到了许宁言家属的优待了。 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许宁言统计完工分,就被人围住了,七嘴八舌地问她去县城工作怎么样了?给他们团结大队弄来指标没有之类的话。 许宁言先是说县城那边的工作搞定了,至于指标的事情,就往大队长和支书头上推,说有眉目了,还要等大队长和支书这边考虑清楚。 然后给顾致远使了个眼色,两人趁着大家都去找大队长和支书,赶快溜了。 至于大队长和支书如何跟大家解释,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这个事情肯定没这么容易,一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插秧,关系到下半年的口粮,大家饿不饿肚子。 二来,好些细节还要商量,不是一拍大腿就能决定的。 她只负责建议,最后拍板的可轮不着她。 不过就这样也没闲着,每天上工记工分,下了工就构思各种发圈的配色。 生产队的人,也不知道从大队长和支书嘴里得了什么话,对许宁杨的态度热情的不得了,今天塞一把葱,明天给两把菜,一时间简直成了团结大队最受欢迎的人。 就算许珍珠过了没两天就去红星公社供销社上班,都没让生产队的人热情降下来。 许家人心中自然有些不痛快,可有了许珍珠的警告,他们也只能收敛着。 好容易插秧结束了,团结大队人几乎都瘦了一圈。 大家伙都在家歇息,痛快睡了一觉,人才感觉恢复了一点。 这一段时间,人人都在地里,等到空闲下来,大队里的女人们就相约着去供销社看看。 毕竟许珍珠不是去供销社上班了么?有了这个本大队的熟人,想来也能买些抢手货吧? 而被大家伙惦记的许珍珠,如今的日子却不算太好过。 她初到供销社的时候,大家都隐约听说了,她背后有人,加上她长得脸圆圆的,看着就有福气,相貌也不差,清秀有余,大家面上看起来起码都是挺和气的。 许珍珠一来,就被分配到了最清闲最体面的柜台,专门卖收音机和自行车,还有缝纫机的柜台。 这柜台之前可是老资格或者有后台的售货员的。 人家干得好好的,结果许珍珠一来,这清闲的位置就给她了,谁心里痛快? 只不过一时摸不清许珍珠的底线,暂且忍耐着。 若是许珍珠会做人,嘴巴甜一点,手脚勤快一些,没事帮着旁边忙不过来的售货员搭把手,说不定过些日子,也就融入进去了。 可许珍珠自视甚高不说,本就不是什么勤快人。 分到这个岗位,卖的都是紧俏货,想要买到,不仅要有票,还要有关系。 基本货没到之前,就被预定的差不多了。 一到货,差不多一天之类就被抢光,剩下的时间就是闲嗑牙聊天打发时间。 她上岗的时候,柜台里除了几台收音机,别的一概没有,她自然没啥事做。 看着别的柜台忙忙碌碌的,不仅不帮忙,还暗自庆幸自己的岗位清闲。 有人看不过去,想让她在忙的时候搭把手,她眼珠子一翻,丢下一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将同事给气了个倒仰。 有心想给她个下马威,却又被人透露,说她可是县里某个大人物未过门的儿媳妇,可不敢惹。 只得吞下这个口气,背地里却恼恨极了她。 加上许珍珠在供销社总是一副清高的模样,似乎谁都不放在眼里,几乎将人都得罪了个遍。 大家顾忌她身后的陆家,不敢当面说她,只敢在心里腹诽,然后孤立她。 许珍珠却不怕这个,她只当人家是认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不敢在来攀附了。 至于被孤立,不存在的!在她眼里,是她不爱跟那些同事打交道,毕竟她以后可是县机械厂副厂长的儿媳妇,以后地位会比今天高,哪里耐烦搭理这些人? 反正她也不爱跟这些同事大姐聊天,不是孩子,就是家里的男人,要不就是一点捕风捉影的八卦,听多了都觉得污耳朵。 哪里抵得上她的陆凯哥,文质彬彬,风度翩翩,未来前途无量。 有心想不经意间,等着别人问她的时候,她故作不经意的提起陆凯哥的身份和姓名,暗搓搓地秀一次恋爱。 没想到大家都懒得搭理她,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少有人跟她能说到一起去,也只好作罢了。 因为她家离供销社远,早晚上班不安全。 又有陆家在背后,倒是给她安排了宿舍,跟另外一个小姑娘一起住。 许珍珠习惯了往日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只等着几个侄女来照顾她。 加上那个同宿舍的小姑娘,是个老实的,听说她有后台,就越发气弱了几分。 宿舍的卫生也不敢让许珍珠做,都自己默默地包圆了。 许珍珠见人家老实,越发气盛,霸占了大半个屋子不说,还开口要那小姑娘给她洗衣裳,当然不白洗,一个月给两块钱。 她也打听过了,这同屋的小姑娘是下头生产队推荐考上来的,没什么背景,自然是可劲地拿捏人家。 第100章 以后少来找我! 小姑娘人虽然老实,可政治觉悟高啊,不然也不会被生产队推荐考上来,得了这个抢手的工作。 平日里温顺老实的小姑娘,顿时爆发了,痛斥许珍珠是资本享乐主义,居然要又红又专的劳动人民来伺候她?还出钱?这不是资产阶级大小姐的作风吗? 这帽子扣下来,许珍珠可不敢接。 倒是先哭为敬,倒打一耙,反而说是那小姑娘看不惯自己,所以污蔑自己!自己家三代贫农,哥哥又是工人,成分最是清白不过! 两人闹开了,被领导都批评了一顿,写了检讨,才将这事情给压下去了。 不过将那小姑娘给换到其他宿舍去,和许珍珠隔开了。 许珍珠自此一战成名,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 她不仅不收敛,反而觉得大家这是都怕了自己,知道了自己的厉害。 干脆让许二丫和许三丫两人三天两头的轮流来给她洗衣服收拾屋子,顺便带好吃的来。 谁不背地里嘀咕许珍珠这做派,不过到底是人家家里的事情,她们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反正日常上班都敬而远之。 跟许珍珠沾边的事情,大家都能躲多远是多远。 这一切团结大队的人都不知道,还美滋滋地赶到供销社来。 大概是大家都得了空的原因,供销社这两日格外的拥挤,里头满满当当都是人,外头的人想挤进去难,里头的人想出来也不容易。 团结大队的几个心急的婶子,凭借自己的实力,用屁股和胳膊肘生生挤了进去。 满眼只看到人头,不由自主地顺着人流沿着柜台摆放的位置往前走,才在最里面看到了许珍珠。 别的售货员都忙得飞起,唯独许珍珠坐在柜台后,低头打毛衣呢,看那毛线的颜色,估计就是给陆凯织的。 好容易挤到许珍珠面前,几个婶子抹了一把汗,“珍珠,珍珠——”冲着她招手。 许珍珠前几日供销社有一批羊毛线,她抢了六两半,打算给陆凯织一件毛衣表表心意,反正每天上班也是闲着没事干。 如今刚起了个头,下摆才织了一寸长,眼看就要织大身了,正在数着针数打算添针呢,被人一喊,一哆嗦,手里的毛衣针就脱了线,数了几针也忘记了。 顿时恼了,板着脸抬起头来,看到是团结大队的几位婶子,脸色也没变好:“喊什么?我又没聋!有啥事?” 说着又低头去将毛衣针仔仔细细地将脱掉的针给勾了回来。 那几个婶子面面相觑,没想到许珍珠居然是这个态度。 一想到底是自己这边吓着人了,所以才脸色不好看吧? 大家互相安慰着自己,打头地看了看四周,才小心翼翼地问:“珍珠啊,这不是双抢完了,我们就想着来供销社买点好东西呗?那什么,珍珠啊,你能帮个忙不?别的都好说,你燕子姐这不马上要结婚了吗?别的都置办得差不多了,就差一床大红的被面了,你看能不能帮忙想个法子,给匀出一床来?” “到时候你燕子姐出嫁的时候,请你去陪新娘子,坐娘家上席!” “珍珠,有那解放鞋没有?你大庆哥要去相亲,就像买双那个解放鞋!” …… 后头几个婶子也忙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要求,五花八门的。 什么针线包,什么肥皂,还有布料之类的,都是紧俏的东西。 许珍珠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毛衣针往旁边一放,不耐烦地道:“你们都不提前打一个招呼,我这一会子哪里去给你们弄这个去?” 几个婶子陪着笑脸:“珍珠啊,这不是婶子知道你有本事吗?别人弄不来,你还弄不来?你未来婆家可是县里的大官,他们谁敢不给你面子?” 这话说到了许珍珠的心坎上了,总算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等着!” 说着大摇大摆地走到隔壁柜台,跟那个柜台的售货员说了几句什么,那售货员脸色一变,连连摆手摇头。 许珍珠脸色一沉,又说了一句什么,走到了另外一个柜台前。 那个售货员本就忙得不可开交,直接装没看到她,只顾招呼柜台前的顾客。 许珍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没想到她只不过是要大家给她留几样东西,这些人居然都装糊涂不给。 以前这种事情,在供销社内部不是司空见惯么? 怎么轮到她就不行了? 她压抑着爆发的怒火,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跟同事发生冲突,不然又要写检讨了。 写检讨她不怕,可万一这消息传到陆家,那就不太美妙了。 有心想甩手不管,回头看到生产队的那几个婶子还眼巴巴地看着这边呢。 若这事办不成,这些方才好话一箩筐的婶子们,回大队只怕就要宣扬得大家都知道。 那岂不是生产队都知道她丢脸了? 不行!今日这气她暂时忍了!等她跟陆凯结婚后,这些人都会低声下气来求自己的! 说服了自己后,许珍珠咬咬牙,眼珠子转了一圈,走到其中一个人的旁边,嘀咕了几句。 那人脸色一喜,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没多久,那人出面,将许珍珠要求的东西,都给开票拿了过来。 许珍珠收了生产队的几位婶子的钱和票,夹在票架子上,顺着头上的铁丝,甩到了核算的地方。 等那边收了钱,盖了章甩回来,她才将那些东西都抱上了柜台。 几个婶子见事情顺利,个个都乐得合不拢嘴,又不住地将许珍珠夸奖了半天,恨不得将她捧到天上去。 柜台外的顾客看到这一幕,都心生不满。 只不过他们也不敢闹,怕将供销社的人得罪了,到时候人家有东西都不卖给你,那才叫糟糕。 只是一个个看着许珍珠的眼神都有几分不满。 许珍珠心里越发不痛快,只觉得今天为了这几个人,不仅丢了面子,还欠了一个人情,被人记恨了,大大的划不来。 脸色并没有好看,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拿了东西就走吧!以后少来找我!” 这话一出,本来还高兴的几个婶子,脸色一僵,满心的高兴和骄傲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反而多了几丝难堪。 别的不说,她们几个好歹都是许家的人,算来还是许珍珠的长辈呢,被一个小辈这样当众下面子,谁心里舒服。 不过看在到手的东西份上,几个人还是撑起了笑脸:“那行,那行,珍珠你忙你忙!我们就不耽误你了!” 说完拎着东西挤出了供销社。 出了供销社,几个人先是互相看了看,都叹了一口气。 买到东西的兴奋一点不剩,大家都埋头赶路,路上一句话都没心思说。 第101章 高估了许珍珠的脑子 等她们回到团结大队,这满载而归的模样,顿时吸引了不少人。 都围上来看,其中许业军的媳妇田娇娇也正好在人群里,看着大家都赞叹几个婶子这次东西买得齐全。 忍不住就插嘴道:“只怕是托了我家小姑姑的福吧?不然能买到这些好东西?” 这话提醒了大家,又问那几个婶子:“是不是珍珠帮忙买的?那可真不赖!明儿个我也去供销社找珍珠,帮忙买一个手电筒去!一年了,每次去都说没货!如今有珍珠在,可算有了指望了!” 旁边不少人附和,也说明日跟着去供销社。 如今他们大队在供销社有了熟人,还不是想要买啥就有啥? 一个个都畅想起来。 几个婶子苦笑,有心想说什么,又怕被人说得了便宜卖乖,更何况若是她们说了,有人去了珍珠态度很好呢?岂不是枉做小人了? 索性就闭口不言了。 这消息很快全大队就传遍了。 许宁言在家也听到了,倒是忍不住惊讶,没想到许珍珠终于长了脑子,知道走群众路线,刷好感了?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她错了! 她到底是高估了许珍珠的脑子! 第二天大队里的妇女同志们,都揣着各自的小心思和打算,偷摸地出了大队,往公社去了。 然后齐聚在了公社供销社的门口。 彼此互相看着,都十分尴尬。 心里也在嘀咕自家跟珍珠的关系如何?素日里有没有得罪过她,不然一会子许珍珠给别人帮忙了不给自己帮忙,多丢人啊? 她们这心都白担了! 许珍珠主打一个众生平等,一视同仁。 谁都没给好脸色,不论是谁,要求是什么,一概拒绝! 听说话还说得贼不好听,一干团结大队的妇女同志东西没买着,倒是生了一肚子气回来了。 许家人还不知道,乐颠颠地跑去人家面前问,想讨个人情。 被那些妇女同志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说,许珍珠的风评一时在生产大队也微妙了起来。 虽然知道她以后是要嫁到城里大官家里做媳妇,大队里的拖拉机还指望着她说好话,让陆父给批下来呢。 可看她这模样架势,还没嫁过去,就看不起大队里的人了。 等嫁出去成了大官家的儿媳妇,真能指望得上吗? 倒还不如许宁言那丫头,不声不响的,就给村里谋了条出路。 这么一比,高下立见! 一时间生产队里说起许宁言来,都夸奖不迭。 说起许珍珠来,就摇头叹息。 不过大家也没说太过火,毕竟许珍珠后头靠山硬实,谁也不想真得罪她。 索性就多夸许宁言来,故意恶心许珍珠一家。 还有那心眼不大的,忍不住就在许宁言面前挑拨离间几次,恨不得让许宁言跟许珍珠立刻斗起来才好。 许宁言都懒得跟这些人打交道,看地里的活已经干完了,就琢磨着是不是要去一趟县城,把做发圈的材料给买回来。 免得夜长梦多。 大队长和支书也是这么想的,一等队里的事情忙完,就找上了许宁言,问买材料的事情。 去县城自然是简单,而且材料李建国都答应了帮忙,许宁言不着急。 倒是顾致远在一旁提醒了一句,这做发圈创收,看似一件小事,可里头牵扯到东西不少,的事情都讲清楚说明白,让大队长和支书心里都有谱了再开始。 不然东西买回来了,一时分配不均,大家闹起来,得了埋怨,岂不是好心没好报? 许宁言对这方面是弱项不说,就是大队长和支书,管生产队平时的生产,安排任务还行,这第一次做东西出来,卖给城里,心里也没底。 一听顾致远的提醒,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顾致远揉了揉额头,这些事情他本不愿意沾惹,不过看在许宁言的份上才多一句嘴。 话已经说出口了,还能怎么办? 只问这活怎么安排?材料是有数的,若是有人不安好心,将做好的东西私藏怎么办?或者拿出去卖,送人怎么办?这个东西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被人一仿制,就不好卖了。 还有,材料大队出钱,算成本,定价怎么定? 只这几点,就让大队长和支书脑子差点干烧了。 回过神来后,两人拉着顾致远和许宁言琢磨了半天。 干活安排还好说,谁家媳妇姑娘手巧,就交给谁去做,按件数来计工分也就是了。 至于材料,领多少要登记的,能做出多少来,那手工厉害的婶子,只做一个样品,心里就有数了,让她们估算好了用量,把好关。 至于东西做好后,可能会被私藏或者拿出去卖送人,这个只能靠大队长和支书三令五申,然后定下规矩,若是发现,全家都扣工分,这样估计能管用吧? 至于这成本怎么定,到时候跟县里如何要价,还得买了东西回来后,再慢慢合计才行。 虽然有些脑瓜子嗡嗡的,可有了顾致远的这些提醒,这思路一下子打开,接下来该如何做,大队长和支书也有了个粗略的想法了。 商量完毕,约定好了第二日一起去县城,大队长和支书才起身告辞。 两人出了小院子,走出了老远,支书才叹息道:“这顾同志毕竟是城里来的,见多识广,比咱们可强太多了!若不是他这提醒,咱们就算接了这活,也办不利索啊!” 一时自认为有几分英雄迟暮的落寞感。 大队长叹道:“以后多照顾照顾他,还了这份人情吧!” 又想起了许珍珠那边的糟心情况,两人更是头疼,如今大队里对许珍珠意见颇大,只是顾忌太多,没明面上闹出事来。 许家人也不安分,这做发圈的事情,要不要让许家参与进来?以他们如今跟许宁言的情况,就怕背地里许家出妖蛾子。 坏了这件事,那不说他们,就是大队里的人都饶不了许家。 到时候只怕还有得闹。 想到这里,两人苦笑,再想和稀泥恐怕是不能了。 这都是大队长和支书要头疼的事情,许宁言管不着。 她这要去县里,琢磨着趁这个机会,再去销一批货给孙周去?赶在端午节前,想来肯定好出手。 到时候还能借着去县里的机会,多带些好东西回来,也解解馋,打打牙祭,好好过个端午节。 第102章 缩手缩脚的支书 这么一想,就立刻兴奋起来,还特意去问顾致远,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她去县城看能不能碰上带回来。 顾致远如今并不缺什么,不过见许宁言这么兴奋,想起上次他的念头,心里一动。 犹豫了一下开口:“你这次去县城,要是有空,去再找一下孙周,给我带一封信给他?” 许宁言拍着胸脯保证:“放心,信在人在!保证完完整整的交给孙周!” 顾致远回屋去写信,许宁言回屋去,琢磨去县城,给李建国还有林红他们捎带点啥东西过去。 这人情往来,要有来有往,才是处长之道,可不能老占人家的便宜。 想了想,这个时候,乡下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唯有自家菜园子里的蔬菜,鸡蛋之类的。 出门在大队里绕了一圈,就约定下了明天一早,好几家地刚摘下来的蔬菜。 又去谢叔婆家,拿钱换了十几个咸鸭蛋,还有几十个鸡蛋,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预订的那几家,已经早早地就去菜园里摘了还带着露水的新鲜蔬菜,按照许宁言的要求,理顺后拿稻草扎得整整齐齐,码在了筐子里。 有碧绿的豇豆,紫嘟嘟的茄子,新鲜的青椒,红中带着一点绿色或者黄色的西红柿,再加几把空心菜,十来条嫩生带刺顶花的黄瓜,看着就让人心情舒坦。 二十来个鸡蛋放在筐子中间,上面盖着稻草。 因为这算是出公差,专门有牛车送许宁言和支书到公社去。 顾致远将筐子提到了牛车上,冲着支书点了点头,转身就回去了,并没有多呆。 许宁言抱着筐子打盹,支书心里也有事,一路上安安静静的。 到了公社客运站,买票上车,许宁言比起支书来还熟悉些。 毕竟支书最近一次去县城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只跟在许宁言后面,倒是还记得把装菜的筐子给提上了。 他们是吃了早饭出门的,这个时候还算早,抢到了两个好一些的位置,将筐子给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等客车一路摇到县城,支书以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灵活速度第一个冲下了车,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他年纪大了,这客车晃得他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早饭都吐了出来,人才舒服了一点。 又跟着去车站旁边的水龙头那里接水洗脸把脸,漱了漱口,整个人才恢复了几分元气。 许宁言见支书还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从筐子里摸出一条黄瓜来,拿水冲了冲递给支书,示意他吃下去。 黄瓜的味道清香,一口下去,整个人都清爽精神了。 略微歇息了一下,等支书缓过来了,两人才出了车站往百货大楼走。 许宁言本打算坐公交车到,可一来支书晕车,二来这坐车要钱,支书这架势,肯定是不会掏钱,宁愿走路的。 所以干脆都没提。 还好百货大楼离客车站不太远,走了约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百货大楼支书几年前来县城,只远远地站在外头看了几眼。 如今走近了看,吃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看着那二层大楼,支书有些缩手缩脚起来。 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迈一步路,只跟在许宁言后头。 看她径直就进了百货大楼院子里,门口的门房看了许宁言一眼,还有印象呢,倒是点头打了个招呼。 许宁言从筐子里抓了一把空心菜,两根黄瓜塞给了门房大爷:“蒋大爷,这是我们团结大队的支书,跟我一起来办点事!这是我们团结大队自家园子里的菜,早上才摘的,还带着露水呢!拿点回去尝尝鲜。” 林红给她提过一句,说这门房蒋大爷可不是一般人,她一直记在心里。 成绩卖个好。 蒋大爷是知道许宁言的,本就对她印象不错,如今看她从乡下来,还没忘记给他这个老头子送两把青菜,更是心里舒坦。 东西不值钱,可心意难得! 而且看这菜,确实水灵灵的,一点黄叶子烂叶子都没有,整整齐齐的,黄瓜也嫩生生的,清香扑鼻,确实是好东西。 顿时挤出一个笑来,挥挥手:“行,大爷就不客气了!进去吧!” 支书忙冲着蒋大爷点点头,跟在许宁言后头往里面走。 心里忍不住嘀咕,四丫果然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到底是有工作的人了,说话有底气。 换做他单独来百货大楼,只怕这门房打死都不会让他进去。 一时间想了太多,不过脚步也没慢下来,就怕跟丢了。 许宁言直接进了供销科。 今日供销科外头办公室只剩下杨大姐一人,见许宁言进来,先是一愣,马上笑起来。 杨大姐还开玩笑:“我们算着日子你也该来了!这双抢结束了,可不就该抓其他的了吗?” 看到许宁言提着的筐子,笑着问了一句:“这里头是啥好东西?” 许宁言拿掉最上面盖着的稻草,露出筐子里新鲜的蔬菜和鸡蛋来。 鸡蛋杨大姐家不缺,但是这么水灵的蔬菜,她眼睛就亮了。 还不等她开口,许宁言就分给了她一大堆蔬菜,让她提回家去。 杨大姐那个高兴啊,她跟她男人都要上班,早上上班前,人家还没上班,最新鲜最好的那一批蔬菜,几乎都赶不上。 只能趁着中午一点时间,或者晚上下班的时间去买菜,这个时候剩下的都是不怎么新鲜的了。 难得看到这么新鲜的,尤其是那粉嘟嘟的西红柿,她拿了一个,用手绢擦了擦,就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一下子就在口腔里迸发,让人精神一振。 杨大姐也就不客气的将这些蔬菜拿布袋子装好,打算中午下班带回家去。 李建国听到动静从里头出来,第一眼先看到了许宁言,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还有地上的筐子,拿手点了点她。 第二眼就看到了后头跟进来,缩在门边,不安地整理着衣服的支书许志华。 也算是见过一次的人了,许宁言还要在团结大队生活呢,李建国立刻就笑盈盈地上前伸手:“哎呀,许志华同志!欢迎欢迎!” 许志华进来后,见那位女同志看着就气势不一般,都没敢搭话。 一直忐忑不安,此刻看到李建国这个熟人,如同看到了救星。 第103章 厂花孟如意 又见李建国这样热情,忙握住了李建国的手不放:“李科长——” 杨大姐是个十分聪明的人,见这架势,估计他们有事要谈,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 索性道:“李科长,我家里还有点事,提前下班处理一下,下午我早点过来,您看行不行?” 李建国自然是同意了。 杨大姐拎着装得鼓鼓囊囊的布袋子,高高兴兴地下班回家去了。 她一走,支书许志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三人坐下,又寒暄了几句,才说起正事来。 李建国也是个痛快人,见支书将介绍信都开好了,也带了钱来了,也不耽搁,直接就说要带人去县制衣厂去。 制衣厂有点远,李建国有自行车,可支书和许宁言没有,商量了一下,李建国带着支书骑车去,许宁言在后头坐着公交车赶过去。 李建国风风火火地带着支书骑车先走了,许宁言将筐子里的菜分了分,单独拿出来一份给林红,剩下的都是给李建国一家的。 急急忙忙地给两人送了过去,不等她们推辞,就跑出来,运气不坏,刚好有公交车。 车上的人不多,许宁言看后面还有空位,往后头走的时候,一眼就被车窗边一个带着梅红色纱巾的女人给吸引住了。 那女人看起来二十多岁,身材丰满,漂亮得有些晃人眼。 虽然穿着一身蓝色列宁装,却也压不住眼角的妩媚。 尤其是她脖子上的那条梅红色的纱巾,越发衬托的她如同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看着就让人心痒痒。 而且她脖子上的那条纱巾,怎么看着那么眼熟?那不是陆凯那日转回头来买的其中一条吗? 怎么会在这个女人身上? 许宁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过这公交车上,不管男女,眼神都时不时地看着那个女人,因此也不算太显眼。 那女人似乎习惯了这样被人瞩目,越发昂起了头,侧着身子,露出用手帕松松扎到一边的蓬松头发遮住了的半边脸,和完美的曲线。 许宁言都听到了她后头一位大哥吞咽口水的声音了。 很快就到了制衣厂,没想到那女人和自己是一个站下车,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女人径直进了制衣厂,门口的门卫没有拦,看来这女人要么是厂里的职工家属,要么就是制衣厂的职工。 不过她很快就没心思想这些了。 李建国和大队支书已经早就到了,李建国不见人影,大队支书在门卫室跟人侃大山呢。 见许宁言来了,忙迎了出来:“李科长在他们销售科,让我在这里等你。咱们快去销售科,等他们批一张条子,拿着条子去交钱,然后去仓库取货就行了。” 支书跟门卫室的人侃了半天大山,也问出了一点小道消息。 知道这碎布头,碎布条子也抢手,不是硬关系,压根轮不到。 心里也明白,这事能成,全靠了李建国看在许宁言的份上,这是生拉硬拽地给他们生产队谋福利啊。 到了制衣厂的销售科,正热闹呢。 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 都是各地的销售采购员,想进一些成衣回去卖的。 也有想推销自家生产的布料的。 许宁言和支书压根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头踮着脚看着。 销售科的门是关着的,只开了一个窗口。 窗口面前坐着一个人,回答着外头销售采购员的问题,听着是个女声,十分的傲气不耐烦:“没有!都说了没有,还问什么问?” “不用问,问就是没有!还不明白吗?” …… 这态度,着实恶劣。 可那些销售采购员,却一个个被骂了,还脸色红润,晕陶陶的,跟喝了酒似的。 更有人甚至被骂得越凶,笑得越开心, 看着都跟有病一样。 支书没忍住拉了一下前头的大哥,跟他打听:“老弟,这是咋回事?怎么前头那些人挨了骂还笑?” 前头大哥一脸兄弟你这还不懂的表情:“你是第一次来制衣厂吧?” 支书点头,有些佩服:“老弟,你咋知道?” 那位大哥一笑,“你可知道制衣厂最出名的是什么吗?不是厂里每年上市的各种新款式的衣裳,而是厂花孟如意。 虽然是结过婚孩子都两个了,可孟如意那傲人的身材,还有那妖冶的面容,浑身散发的成熟女人味道,远近闻名。 对跑外地的这些采购员来说,能天天跟一个妖精似的美女说几句话,就算是被骂两句,也能快活一天。 不让这销售科的门外挤着这么多销售采购的,死活不走,真是为了那点子衣服吗?当然衣服也很重要啦! 前头那位大哥虽然没明说,可意思许宁言和支书都听明白了。 许宁言还没什么,支书却老脸一红,把许宁言给拖到一边去了。 挤又挤不进去,喊也不好意思喊,这进不了销售科,怎么拿到批条?支书有些犯愁! 许宁言却不担心,果然没过一会,销售科的门开了一条缝,里头探出一个人头来冲着外头喊:“团结大队的许志华到了没?” 支书一听,跳着脚地挥手:“到了到了!” “进来吧!”那人看了一眼这边,示意人快进去。 旁边的销售采购眼露羡慕之色,却十分痛快地让出一条道来。 离说话的那人近的,还凑过去打听:“老兄,你看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啊?我们都已经等了七八天了!” “对呀,好歹给个话,让我知道还得等几天是不是?” 说话的人十分不耐烦,看着许宁言和许志华走进了,示意他们进去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进了销售科里面,就看到李建国跟一个中年男人两人坐在角落说着什么,那男人手里拿笔写着,见许宁言两人进来,忙招呼她过去,介绍双方认识。 那中年男人是销售科的科长,姓张,互相认识了后,低头继续写好了最后两笔,然后撕下来,递给了李建国。 李建国没接,示意许宁言接了过去。 许宁言低头一看,那张纸是批条,上面写着特批给团结大队,各色碎布头和碎布条若干,折价若干,凭条缴钱提货。 最后盖了个红彤彤的印。 第104章 离离原上谱 有了这批条,就好办事了。 许宁言谢过了那张科长,拿着条子出了门。 先去财务室交了钱,又拿着财务的收据,和着这个批条一起,到了仓库。 仓库那边应该也听说了,将人带了进去,到了角落里,堆着十几个打好的包。 仓库的管理员歪头示意:“每一包都是封好了的,重量一样,不过颜色随机,你们要哪两包?” 支书搓着手,就算他是个大老粗也知道,这做女人头上戴的东西,肯定娇艳一些才好看受欢迎,要是拿了一些黑色灰色蓝色回去,做出来灰扑扑的怎么卖出去? 开口想讨个人情,让他们仔细挑选一番,却被那仓库管理员给撅回来了,只说不能挑,拿到什么就是什么,这是规定。 还是许宁言看出来点门道,从兜里,实际是从空间里摸出一包大前门的香烟来,塞进了那管理员的手里:“大叔,麻烦你行个方便!我们就略微挑一下,肯定不耽误你太多时间!” 仓库管理的看了一眼手里的烟,露出几分笑模样来:“行,既然你喊我一声叔,叔就给你行个方便!给你们半个小时,挑好确定后可就不能再换了!” 许宁言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看着那仓库管理员出去了,忙上前解开从那打好的包口掏一个小缝隙,往里面看布条都是什么颜色的。 累了个满头大汗,终于挑好了两包。 将那管理员喊进来,他看了看,上前在封口处打了标记封印。 大约是看许宁言挺上道的,主动问了一句:“这两包你们是现在就带走,还是存放几天?” 许宁言跟支书商量了一会,支书今天还要赶回团结大队,顶多只能带走一包, 剩下的等许宁言办好这边的事情后,让她带回去,到时候提前给公社那边打个电话,让人通知一声,团结大队这边派人去接。 所以,只取了一包,剩下的单独放在了一边,拿笔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又给了张条,到时候凭条就能来取走了。 这事情办得这般顺利,支书是又高兴,又有些自卑。 这次出来采购,他啥忙都没帮上,还不如许宁言一个小丫头机灵变通,除了付钱就没干别的。 纯粹就是来当了一个付钱的吉祥物。 此刻尘埃落定,他是一分钟都不想在县城里多呆了,哪哪都不自在,缩手缩脚的。 还不如快点回团结大队,那才是他的地头呢。 两人守着一包碎布条子在制衣厂门口等了李建国出来,又回了百货大楼,买了一千根橡皮筋,几个人在百货大楼食堂吃了个午饭,支书就先带着橡皮筋和一包碎布条子去客运站等车回团结大队。 许宁言送支书上了车,看看时候还早,想起顾致远让自己转交的信,先去了长来巷。 运气还不错,孙周在家,看到许宁言,好像并不意外。 不着痕迹地上下仔细又打量了一番许宁言,才露出一个笑脸来:“小许同志,快进来坐坐!还要麻烦你稍等一下,我看他信里有什么交代,而且还有一些东西,也要麻烦小许同志你帮忙带给他。” 许宁言犹豫了一下,跟着孙周进了院子。 孙周大约是看出来许宁言有些拘谨,也考虑到孤男寡女在一个院子不合适,所以院子门没关,就那样敞开着。 而且也没请许宁言进屋里去,让她坐在了院子里的花架下,给她倒了一杯茶,就坐在对面,打开了信。 不知道顾致远信里写了什么,孙周看两眼信,再看两眼她。 看得许宁言心里一阵阵发虚。 她跟顾致远之前说好了,两人结婚的事情,人知道的越少越好,不用特意告诉人。 本来大队长和支书之前还说让他们办一桌,他们俩去做个证婚人的,却因为这一段时间各种突然的事情,比如她工作的一波三折,比如陆家去了许家的缘故,两个人也没有再提这话。 他们俩本就是假结婚,更不想折腾,也就装糊涂不提不理混过去了。 莫非顾致远信中告诉孙周了?不然他为什么这样看自己? 心里发虚,脸上却很镇定。 许宁言端起茶杯喝水,任由孙周打量,气定神闲得很。 孙周愣是从许宁言身上看出了一点顾致远往日的影子来,看着就气人。 再看信上,除了交代正事,剩下的写的都是些啥?几乎一半的篇幅,用来问自己给他寻摸各种东西。 除了一块女士手表,还要两件如今最流行的的确良小码的女士衬衣,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居然问有没有从沪市来的女式发卡之类的,给他也留几样,等他抽空来选。 简直是离离原上谱! 顾致远这种千年老木头,这是动了凡心了? 不然以他那对女色避之唯恐不及的性子,怎么会买这些东西? 这是不动心则已,一动心那是不得了啊! 到底是哪路神仙让顾致远开了窍? 孙周摸了摸下巴,琢磨着。 先前顾致远那家伙,打电话不说,还让人带口信给他,让他搭了老大的人情,给许宁言这小丫头把工作给稳住了。 当时他就怀疑,这家伙的居心。 可顾致远却说,这小丫头是被他给连累了,好好的一份正式工的工作没了,如果连临时工都保不住,那欠人家小姑娘的就太多了。 孙周当时没怀疑,如今看着这信,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只怕这些东西都是给许宁言准备的。 倒是奇怪了,之前顾致远这家伙不是死活跟人家划清界限,生怕这小姑娘缠上他么? 怎么突然就对人家这么好了? 真只是因为连累了人家小姑娘,想补偿的缘故? 要补偿给工作,给钱就行,用得着给买表,买衣裳,还买发卡? 这家伙骗谁呢? 孙周有心想问许宁言,可看着许宁言抱着茶杯,眨巴着眼睛喝水一脸无辜的样子,就有些问不出口。 更何况顾致远太了解他了,信的最末尾还警告他了,老老实实把东西买好了,让许宁言带回去就行了,别的一句不许多问,不然饶不了他。 啧啧!护得这么严实!还说心里没鬼? 孙周呲呲牙花子。 想了想,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地问:“小许同志,我们家老顾如今还好吧?最近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没有?” 第105章 小黄鱼 许宁言狐疑地看了孙周一眼,总觉得这话里有陷阱。 想了想,反问了一句:“孙大哥,你觉得顾大哥有反常的地方吗?” 把孙周给问住了。 好吧,他算看出来了,这老顾不是个好东西。 眼前这小许同志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老顾给带坏了,也不是啥省油的灯。 挥挥手里的信:“老顾托我给他带些东西,你什么时候回乡下,帮着顺带回去?” 许宁言想了想,现在还早,下午她还能去一趟涵洞后面的黑市,再出一批货给孙周,明天去逛一下书店或者废品站。 尤其是废品站,每一个穿越到六七十年代的人,不都要去打卡一趟,捡个漏吗? 她也想去碰碰运气去。 正好留一天时间给大队长和支书他们安排好制作大肠发圈的流程,她完美的避开,也免得有人找她说情。 后天带着碎布条子回去,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孙周听她说后天才走,松了一口气。 这些东西要弄到手容易,可顾致远那家伙挑剔得很,他得好好挑选一番,不然恐怕又要落个不是。 因此约定了后天一早,他直接将东西送到车站去交到许宁言手里。 许宁言见事情说完了,就告辞要走。 被孙周强行塞了一兜子香瓜在手里,“这是别人送的,我一个大老爷们不爱这玩意,正头疼呢!你们小姑娘家家的估计喜欢,拿着吧!喊我一生孙大哥,吃两个瓜还客气啥?” 说着将许宁言直接给推出了门。 许宁言无语极了。 低头看手里拎着的香瓜,个头不算大,有点像西瓜的纹路,一条浅一条深,拿在手里就能闻到香瓜特有的香味。 这种香瓜许宁言以前吃过,看着不太起眼,掰开来吃,又香又甜又脆,尤其是中间的瓜瓤,特别的绵软香甜。 拎着香瓜回了百货大楼。 分了一个给林红,拿到供销科一个,切开后跟大家一起分着吃了。 剩下的两三个,许宁言打算好了,分两个给胡大姐家,剩下一个带回去给顾致远尝尝。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吃了许宁言的香瓜,杨大姐索性就让她下午休息一会,反正她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没必要在办公室守着。 大家都没意见,许宁言也不推辞,下午还要去趟黑市呢。 下午去涵洞后面,虽然孙周不在,可许宁言上次的那个打扮,大家还记得。 看到她,就有人迎了上来,小声问她:“可是有货?” 许宁言点点头:“还是老地方,比上次还多,还有些其他的东西,你们要不要?” 那人果断的点头,要知道上次从眼前这个人手里收的那些米面还有油,那可都是最上等的,转手卖出去没几天,就不时有人追问还有没有同样批次的货,都想多一些,价格再加点都没问题。 他们老大也凭借这些东西,打通了好几条线。 老大如今最焦头烂额的就是没货! 他们这几日天天都留一个上次跟许宁言打过交道的人在这里,就怕人找来错过了。 此刻看到她,真是天降及时雨。 听许宁言说货比上次还多,还有其他东西,那人眼睛刷一下子就亮了。 两人约定好后,分头离开。 许宁言去准备货,那人立刻去寻孙周汇报这个好消息。 再次见面,孙周十分上道,主动将上次的货品价格都提高了一成。 看着屋子里堆满了半屋子的货,除了米面之类的,这次还添了十来件军大衣,二十多个军绿色绣红五星的挎包,还有三十双胶雨鞋加上半头冻得硬邦邦的猪。 得亏孙周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心里也忍不住惊讶,不过面上还是很稳得住的。 毕竟他们这黑市,每天经手的物资基本能满足半个县人民的日常需要,这些东西真不算什么。 数量虽然不多,可这种类各异,丰富得让他都心惊。 不说那军大衣,就是半拉冻得梆硬的猪,就不是一般渠道能弄到的了。 孙周越发小心,这样好的供货渠道,可得保持住了。 因此许宁言报了价格后,孙周没还价,满口答应了。 只有一个请求,以后有这样的好东西,还是优先卖给他就好。 许宁言求之不得,她也就对孙周还算信任,才肯这样大批地出物资。 不然她小打小闹的零卖,虽然慢一些,可更赚钱啊。 最后一起合计这一次的货物,一共一千三百多块钱。 孙周身上带的钱不够,扭头想让人回去拿,又担心许宁言怀疑他是故意没带足钱,借口中途回去拿钱,带人来黑吃黑。 这要是误会了,以后生意可咋做? 孙周如今拿许宁言当他的财神爷,自然不想得罪。 想了想,从拎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条小黄鱼来,试探着问:“我这次带的钱不够,可如果我让我兄弟回去拿,又怕走漏了风声,出了岔子就说不清了!你若是愿意,我就用这个抵给你,你看行不行?” 许宁言看到那几条小黄鱼,顿时一怔,这可是黄金啊! 当下连连点头,凭啥不要!黄金留到以后可值老鼻子钱了。 这个时候的黄金不贵,而且还不允许倒卖。 所以价格就更低,剩下的一共五百多块钱没现金结,大约能兑换二十多克的黄金,正好是一条小黄鱼的分量。 俗话说得好,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她也曾跟着学过一点粗浅的鉴证方法。 接过小黄鱼,拿手帕擦了擦,用牙一咬,咬出两个牙印来,没错了,是真的。 心里一动,孙周这里既然有黄金,那会不会就有古董珠宝什么的? 自己去废品站找,那机会渺茫不说,真正好的东西,肯定已经被有本事识货的人收藏起来了。 要知道,这个世上永远不少聪明人,没有那么多漏可以捡。 与其去冒险,不如找个妥善的渠道。 掂量着手里的小黄鱼,沉吟了片刻,许宁言开口:“以后我有好货还是第一选择卖给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孙周大喜过望:“什么条件,你说!” “以后结算,一半的现金,一半用黄金或者古玩珠宝。” 第106章 打卡废品站 这条件一说出来,孙周眼神一凝,冷电一般看向许宁言。 他心念急转,不知道许宁言是真的想要黄金和古玩呢,还是在试探他? “你确定要这个?要知道这个时候这些东西可不好出手——”孙周试探着问。 许宁言坦然地道:“要这些东西的人,自然不担心这个!你只需要弄来就行,别的一概不用你管!” 孙周一想也是,这如今大家都在喊破四旧,这些东西看到就会打砸烧掉毁掉,可稍微有头脑一点的,看到好东西都会自己藏起来。 他手里有一批,不就是从那些红x兵的小头目手里收来的么? 两次交易,他看得出来许宁言不是那有其他目的的人,倒是可以继续合作下去。 这些东西他手里也有,拿出一部分来买他的货,打通自己想要打通的渠道,也算是双赢了。 心里盘算了半日,孙周一咬牙,同意了。 许宁言看着坦然冷静,其实也提着心,见孙周答应了,也松了一口气:“那咱们就合作愉快!以后有好东西我再通知你!只一条,我这人最不能接受欺骗,一旦发现有不对,咱们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交易了!” 这也是提醒孙周,不要妄图搞鬼。 孙周拍拍胸口:“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孙大虎的为人,最是讲义气重承诺的人!一口唾沫一个钉,绝对不会坑人!” 许宁言差点没呛着,感情孙周在黑市化名叫孙大虎啊! 咳,要憋住!不能笑! 清了清嗓子,许宁言表示这次的合作还算愉快,下次再联系。 说完就告辞出了院子。 等她走远了,孙周旁边有人忍不住开口:“老大,真不派人跟着去看看?” 孙周瞪了他一眼:“我孙,孙大虎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人家能拿出这些紧俏的东西来,证明后头的人势力不小!咱们是求财,又不是求祸的!知道那么多干嘛?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你们都听清楚了,该打听的打听,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免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听到没有?” 手下的人忙唯唯应是。 孙周这才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墙外,收拾心思,让手下将东西搬走。 许宁言还是十分谨慎,快步出了巷子后,又绕了一大截,最后绕进了医院的后门,熟门熟路地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换了装扮,看着四周没人,才走了出来。 回到百货大楼,正是下班的时候。 胡大姐看到许宁言,忙招手让去她家吃饭。 许宁言也没客气,拎着两个香瓜,又拎了一条腊肉去蹭饭。 胡大姐嗔怪她太客气了,许宁言只一笑。 李建国的两个儿子看到香瓜,顿时欢呼起来,知道胡大姐是不允许他们吃的,就围着许宁言姐姐长姐姐短,哄着她洗了香瓜切来吃。 胡大姐看着三个人闹成一团的样子,摇摇头,心里却是高兴的,知道许宁言这是知道他们之前为了感谢她,把家里所有的票据都给了她,手里窘迫。 所以只要来吃饭,都会带东西来补贴他们。 这样懂事的丫头,谁能不疼? 胡大姐看看手里的腊肉,本来只切了三分之一,可看看外头那三个孩子,又咬牙切下一半来。 接下来的一天,许宁言跑了一趟书店和废品站。 大约许宁言没有女主光环吧,翻遍了废品站,也没碰到传说中的,什么砸扁了有夹层的首饰盒;瘸了腿,但是桌子腿里藏着小黄鱼的桌子;或者是厚厚的,里头挖空了,藏着钞票的大部头书。 倒是把自己累出了一身汗,才找到了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虽然有些旧了,封面也破破烂烂的,可里面的内容倒是完整的。 而且还有人手写的批注和解题思路,许宁言大致看了一眼,居然都是正确的,这就很难得了。 还翻出来了一摞旧报纸,这也是好东西,拿回家去可以糊墙。 又翻出了几本残破的古书,看不太懂,不过不妨碍许宁言收进空间。 接下来什么有点残缺的瓷器花瓶啊,看着像是黄花梨的缺胳膊少腿的家具,零零碎碎的,只要她看着入眼的,趁着人没注意都丢空间里了,只等有空了再慢慢整理。 最后拎着一摞报纸,一张好像是榆木还是樟木的小桌子出来了。 这桌子上面都是油垢,要不是看着还算完整无缺,许宁言都不想要。 守着废品站的老爷子,眯着浑浊的眼睛打量了许宁言手里的东西一眼,才开口:“一块钱。” 许宁言爽快地掏了钱,拎着东西回了百货大楼的宿舍。 将那桌子拿肥皂和刷子好生刷了刷,才露出真面目来,还是黑漆漆的,不过看得出来是涂了黑色的漆,油光水亮,顺眼了不少。 隔壁宿舍的见了,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问了一句:“小许啊,你这桌子看着挺不错的,哪里淘来的?” 许宁言也没隐瞒:“在废品站淘来的,我本来是去想买点旧报纸回家去糊墙,看着这桌子还算完整就顺手带回来了,一块钱,划算吧?” 这话引得隔壁几个单身的全跑过来围着桌子转了转,都说得空了也要去废品站去淘换去。 许宁言将东西都过了明路,也就放心了,以后就是有人说起来,这也有人证明了。 下午没事,又去制衣厂将剩下的那一包碎布条子给拖了回来,晚上跟李建国和胡大姐都打了招呼,第二天一早她起床后就直接坐着回乡下,就不跟他们再道别了。 李建国也没多留,反正有了这个工作在,许宁言以后来往县城的日子还多。 只例行叮嘱了两句让她路上注意安全,也就没有别的话了。 倒是胡大姐,拉着许宁言到一边,小声的商量,若是下次来,能不能帮着在乡下收一点新鲜蔬菜来,这次许宁言带来的蔬菜,不仅她吃着好,送了隔壁几家邻居,都说好。 平日里可买不着这样好的青菜。 大家就琢磨着若是许宁言方便,每次来带上一些来,不拘是青菜还是鸡蛋,或者米面什么的。 她们都乐意出钱出票买。 第107章 审美降级成这样? 胡大姐想着一来这几个邻居都知根知底不是那多嘴乱说的人,二来这顺路的事情,许宁言还能挣点钱。 许宁言的身世,她比李建国只怕还清楚。 毕竟许宁言那天跟她亲生父母是如何翻脸的,胡大姐可都看了个全。 她知道许宁言没得娘家依靠,又因为被亲奶奶亲大伯亲叔叔一家子传闲话,不得不跟黑五类分子订婚。 光听就知道这丫头日子难过,能多挣点钱,总是比没钱要好一些。 许宁言大致猜到了胡大姐的想法,想了想也没拒绝。 对她来说是顺手的事情,倒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卖个好给百货大楼里的同事和家属。 因此爽快地答应了,还谢过了胡大姐。 被胡大姐塞了两个煮熟的鸡蛋,让她明天早上吃,这才放她走。 第二天一大早,许宁言拖着那一大包碎布条子还有报纸出院子,被门卫大爷看到了,硬是骑车将她和东西给送到了客运站才回转。 许宁言先上车,将东西塞在了座位底下才坐下来。 等了没多久,孙周就急匆匆的赶到,手里拎着两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还特意指给许宁言看,哪一个是带给顾致远的,哪一个里头是各种吃食,是送给许宁言的。 丢下东西后,孙周说有事要先走,一脸歉意地不等许宁言回过神来,就挥手走出老远了。 许宁言只得将东西都收起来,放在了旁边,还好不算太占位置。 回到公社的时候,许宁言还在犯愁怎么把这些东西都给带回团结大队。 下了客车,就看到大队的牛车就在场子里,上头坐着两个人,一个大队长,一个顾致远。 他们怎么来了? 许宁言颇为惊讶。 顾致远一直就注意着客车的情况,一眼就看到了许宁言,忙冲着她挥手,示意她先别动。 两步抢到了她面前,伸手先将那装碎布条子的包给丢到了牛车上,又将孙周给整理的包裹拎着,让许宁言上了牛车,才将手里的两个包裹递给她,语气里有几分自责,“搬这么一堆东西,累了吧?正好时间差不多,咱们中午就在国营饭店吃饭,打个牙祭!” 许宁言也没推辞,早上只吃了胡大姐给的两个水煮蛋,到现在还没吃一口饭呢,自然饿得难受。 大队长有心想说点什么,可顾致远和许宁言已经决定了,问都没问大队长的意见,就驾着牛车往国营饭店走。 正好是饭点,顾致远眼睛都不眨地点了三个荤菜,还要点个素菜,愣是被大队长和许宁言给拦住了。 饶是如此,三人也吃得有一点撑。 回去的路上,大队长才找到机会说话。 前天下午支书带着橡皮筋和碎布条子回了生产队,之前已经喊过几个嘴严实的婶子看过许宁言拿出来的那几个发圈了。 对于这些缝补做了一辈子衣裳鞋子的婶子来说,只上手看了看,就明白了。 不过就是配色还有些拿不准,毕竟许宁言拿出来的几个样品,都是粉嫩的,各色粉格子小碎花的。 要是按照她们来配色,那肯定是大红配大绿,这样才喜庆不是? 又算了一下,做一根发圈,要用多少布条子。 计算出结果后,昨天早上,大队长和支书就开了生产队大会。 正式宣布徐宁言代表生产大队,跟县百货大楼搭上了关系,以后他们团结大队也是有副业收入的大队了,不用再听闲话,坐冷板凳了。 生产大队的人一下子就沸腾了。 这一段时日以来多有猜测,也有很多小道消息,可这从大队长这里知道了准信,谁不高兴能多一分收入? 这热情,让接下来大队长和支书宣布的规章制度也十分顺利地就同意实行了。 大家都已经按照自家的能力和需求,领了橡皮筋和碎布条子回家去缝制了。 昨晚就已经有那手艺娴熟的,做出来七八个了。 如今就等着许宁言回去检查看看有没有问题,顺便再将剩下的布条子给发下去。 许宁言听大队长说得头头是道,也就放下心来。 到了团结大队,将碎布条卸下放到大队部,两人拎着其他的东西就回了家。 狗腿子守在门口,老远看到两人就摇着尾巴迎了上来。 许宁言从包里摸出几根江米条,塞进狗腿子的嘴里,两人一狗进了小院。 收拾好东西出来,就看到樟树下,摆着两张竹子做的躺椅,坐上去一躺,躺椅前后微微摇晃着,从后山吹来凉爽的风,闭上眼睛闻着樟树叶子的清香,许宁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难怪古人说好,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这个小院子自从她和顾致远住进来后,没事的时候就维修一下,如今看着虽然不起眼,可住起来却再舒服没有了。 顾致远也收拾了一下孙周给他带的东西,里面还夹了一封信。 看完信后,顾致远揉了揉眉心,没想到上次围攻他的人前脚跑到隔壁县,孙周他们追过去还是迟了一步,线索又断了。 要想查证那件事,如今又彻底没了头绪。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孙周那边也不是没有进展。 他最近搭上了一个新的供货渠道,有一些紧俏的货,利用这批货,倒是打通了一条新的路子。 有了这条新路子,倒是能进去里面了,好歹也算是个收获了。 闭了闭眼睛,顾致远告诉自己,不能着急! 等到平复了心情,他才看自己信里要求孙周给准备的东西。 一块梅花女士手表,不张扬,秀秀气气的。 两件粉色和蓝色格子的的确良衬衣,还有七八个发卡,一个大红堆纱的蝴蝶结,一个大绿堆纱的花朵最显眼,其他的样式和颜色都低调了许多。 顾致远忍耐的看着这些发卡,孙周这是在搞什么鬼? 这些东西居然是沪市那边时兴的?什么时候沪市那边的审美降级成这样了?还是在糊弄他? 犹豫了一下,顾致远虽然大概率觉得许宁言看不上这一红一绿两个发卡,可,万一万一小姑娘就喜欢这样的呢? 他在团结大队时间长了,也看明白了,乡下姑娘大多喜欢这种大红大绿。 也不知道许宁言会不会免俗。 第108章 是个狠角色 索性一股脑的拎着包裹出来,放到了躺椅中间的小桌子上:“你现在去上班了,好些东西不能再凑合了,我让孙周给你挑选了几样,你看看。” 许宁言张开眼睛,第一眼就被那两个发卡给震惊住了。 不敢想象自己这一头黄毛,头上一边别一个大红蝴蝶结,一边别一个大绿花朵的发卡,是啥形象。 再看旁边,是一块女士手表,还有两件衣裳。 拿起手表试着带了一下,表带有些长了。 不过这个表带是可以卸下多余的部分的。 顾致远接了过去,去里头屋里拿了一个小锥子,很快就卸下了两节,然后拿着手表示意许宁言伸手出来,轻轻的将手表搭在她的手腕上,扣上了表带,试一下大小。 温热的手指触及到许宁言的手腕,肌肤相触,两人都怔了一下。 许宁言泪流满面,何德何能,居然能让大佬给自己戴手表! 顾致远只觉得碰到的肌肤滑腻温凉,比起自己手指的温度来,似乎偏低了一些,忍不住蹙眉。 很快就回过神来,看着卸下两节表带居然还大了一下,又取下来,打算再卸掉一截。 心里却忍不住想,到底还是太瘦了,看来自己还得努力,把这丫头给养胖一点才行。 不然太瘦了,体温都比常人要略低。 许宁言不知道顾致远的打算,正饶有兴致地翻看着两件的确良的衬衣。 这种料子,在后世很少有人用了,主要是穿着不透气。 不过这料子的好处是颜色绚丽,不褪色,耐穿。 这个年代,能有一件的确良的衬衣,走在人群里,那可就是最靓的仔了。 她一下子就有了两件,说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羡慕呢! 果然抱对了金大腿就是这么爽! 顾致远已经将表带给调整好了,递给了许宁言,让她戴上,果然不大不小正合适,忍不住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正要说点什么,大队长已经来叫许宁言去检查那些做好的发圈了。 许宁言知道这是正事,也不推辞,起身跟着大队长到了大队部。 已经有十几个女人坐在里面等了,嘴上叽叽喳喳地说着闲话,手里也没闲着,顺带又做了几个。 外面也围着一些看热闹的男人,嘴里虽然说着这些东西,城里人真能要?可心里还是期盼的,毕竟是收入啊! 见许宁言进来,那些女人都围了上来:“四丫,快帮婶子看看,这样做得没错吧?” “四丫,给嫂子看看,这个配色行不行?” “四丫——” …… 许宁言耐心地一个一个都看了一遍,做得好的不吝于表演,做得不够好的,也指了出来,说得有理有据,十几个女人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服气的。 又有大队长和支书在一旁压阵,女人们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都笑眯眯的。 指出了大家的不足,大多是配色的问题。 许宁言将大队部剩下的碎布条拿出来,现场配色了几条给大家看,尤其说清楚了几样配色的忌讳,看大家都记住了,也就不多话了。 只说相信各位婶子嫂子姐姐们,希望大家用心做,争取赶在端午节前做好卖出去。 又跟大队长和支书商量,若是在端午节前,可以让大家采集一些粽叶子,一并带到县城去卖,多少也是一点收入不是。 这下不仅是女人们,就是大队长和支书们眼睛都一亮。 粽叶子还能卖钱? 许宁言笑了:“这县城里别看吃商品粮,可什么都要花钱买!不像咱们农村,要吃啥山上,水里,自家地里,菜园子里都有。这粽叶子他们城里又不长,怎么不能卖钱?” 大家一想也是,都兴奋起来。 尤其是男人们,之前这做发圈,都是女人们的活计,他们只能干看着。 心里都怪不是滋味,觉得被比下去了。 现在采粽叶子,可轮到他们了!一个个嗷嗷叫着,恨不得现在就去摘去,被许宁言给拦住了。 让他们先去看好哪些地方粽叶子长得好,等她去县城交货的头一天去采摘了回来,第二天带去才好卖。 男人们一哄而散,满山沟去寻摸了。 团结大队上下就如同打了鸡血一样,最近人人都劲头十足。 下了工回家,都不休息。 女人铆足了劲做发圈,男人们天天去看粽叶子的长势。 四五天时间,终于一千个发圈全部做完了,碎布条子还剩下一些,都是被挑出来的颜色深,不好看的。 不过这些也不会浪费,大家都分了一些,回家去糊鞋底子正好。 许宁言检查了这些发圈,针脚细密,十分牢固。 其中几个还能看得出一些巧思,将碎布条子上的花纹对齐,还有十来个,在发圈上还多了缝了几针,将那多余的布条子扎成了蝴蝶结,下面飘着两条飘带,格外的显眼。 许宁言将这样的挑了出来,足足有十来个。 问了一下,是之前嫁到生产队的一个叫陈芳芳的女知青做出来的。 许宁言狠狠夸奖了几句陈芳芳。 陈芳芳是个二十来岁的瘦弱女子,不像乡下的女人那样身体壮实,眉目清秀,看着就斯斯文文的,眉目间带着几分忧郁。 听了许宁言的夸奖,本来生怕陈芳芳做错了连累自己的她婆婆,顿时眉开眼笑,跟旁边的人吹嘘起来:“不是我说,我家这老二媳妇,到底是城里的知青,比咱们乡下婆娘就是强些!就是做这些小东西,也比别人厉害——” 就有人拆台:“拉倒吧!是谁方才横眉毛竖眼睛地骂你家老二媳妇,说她做妖,要是做坏了,饶不了她的?” 许宁言眉头一皱,这才想起来,书中有这么一个人,这可是个狠角色! 她是后来陆凯的集团公司的财务总监,是陆凯的左膀右臂之一。 别看她后来那么厉害风光,却也是个苦命的,爹妈被送到五七干校之前,想着法子让她下乡做了知青。 为了保命,才嫁给了生产队的许二春做媳妇。 许二春是家里的老二,不受宠,老大老三都娶了媳妇,就没给他寻亲事。 陈芳芳嫁给许二春没要彩礼,也没有嫁妆,两人算是搭伙过日子。 第109章 未来的陈大总管 许二春没花彩礼,还娶了一个城里知青做媳妇,最开始生产队的人都羡慕不已。 可时间久了,陈芳芳跟许二春结婚好几年没生出孩子来,就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说是许二春看似得了大便宜,实际是吃了大亏。 说陈芳芳早在下乡前不检点,坏了身子生不了娃,下乡后就是找准了许二春这样的傻子,才嫁给他呢。 亏许二春每天还嘚瑟,头上的帽子都变色了,还傻乐呢! 许二春他妈听了这话炸了,本就觉得以前老实巴交的儿子,自从娶了陈芳芳这个媳妇后,就一心只向着自己媳妇,对她这个老娘都没以前孝顺了。 如今听说这儿媳妇居然是个不下蛋的破鞋,哪里肯干,在家寻死觅活的闹腾,挫磨陈芳芳。 陈芳芳最开始看在许二春的份上,还勉强忍受着婆婆的挫磨。 直到恢复高考,陈芳芳考上了大学,要去上学,许二春她妈却捏着陈芳芳的录取通知书,逼着两人离婚不说,还要陈芳芳赔偿他们家二百块钱,才将录取通知书给她。 陈芳芳求许二春一家,把通知书先给她,每个月挣钱寄回来,如果怕她跑了,让许二春跟着她去学校都可以。 许家却不答应,逼得陈芳芳不知道想了什么法子,出去了一趟,回来带了两百块钱,算是跟许家了断了关系。 后来上了大学,再出现的时候,就成了陆凯公司的心腹,一直跟随陆凯,为了他曾经坐过牢。 出狱后,陆凯又将陈芳芳接到公司里养着,在后勤部挂了一个闲职,却领着极高的工资。 很多事情,陆凯都会去找陈芳芳咨询,公司里隐约有传言,说陆凯和陈芳芳之间关系暧昧。 因着陈芳芳一直没结婚,这个传言后来还传到了许珍珠的耳朵里。 许珍珠因为这个跟陆凯闹过一次。 陆凯才告诉她,陈芳芳当年为了那两百块钱,差点被人凌辱,被他顺手救了。 陈芳芳为了报恩,才来他的公司工作,也是为了公司和他才入狱。 于情于理,他照顾陈芳芳都是应该的。 何况陈芳芳极有能力,虽然不能再做财务,可实际公司里很多事情,还需要请教她,所以那个高薪水是人家陈芳芳应得的! 两人之间并无私情。 许珍珠听说后,还同情陈芳芳,想给她介绍对象来着,不过被陈芳芳拒绝了,后来听说陈芳芳离开了公司,不知去向了。 后期一个集团公司的财务总监,人称陈大总管的陈芳芳,此刻还是一个生活在婆婆阴影下的小媳妇。 眉宇间的郁气看得出来,她过得并不开心。 不过这个时候陈芳芳才嫁给许二春两年多,虽然已经有闲话在传了,但是没到后来传得那么不堪的地步,只说她城里人,身子较弱,一看就不好生养。 所以许二春他妈如今虽然有些看不上陈芳芳,也就口头骂几句,没有更过分。 听了许宁言的夸奖,陈芳芳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笑意来,不过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许宁言心里突然升腾起一个念头来,既然陈芳芳以后是陆凯的左膀右臂,还为了陆凯入狱,那为什么不将陈芳芳拉到大佬这方阵营里来? 别的不说,一个牛逼的还死心塌地的财务总监,可遇不可求啊! 就算陈芳芳将来不为大佬顾致远所用,可是也别去为陆凯卖命就行! 心里有了打算,许宁言又冲着陈芳芳笑着点了点头,“这次如果卖得好,咱们还可以再少进一点橡皮筋和布条子回来,让芳芳嫂子这样心灵手巧的,给多设计几款跟之前不一样的款式出来,倒是还能卖一段时间。” 大队长和支书本就觉得这么好的一条路子和生意,只做一次就不做了,浪费。 此刻听了许宁言的话,生怕她反悔了,当即拍板:“你说的是!以后就让二春家的负责这发圈的设计,也不白让她做事,算工分!” 此话一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当然更有高兴的。 不说陈芳芳露出惊喜讶异之色,就是许二春他妈,也得意啊。 自家这儿媳妇不仅给自家脸上争光了,最主要的是还多了工分啊! 见陈芳芳愣愣地站在那里,都不知道说两句感激的漂亮话。 顿时急了,一把拨开陈芳芳,自己站了出来:“哎呀,谢谢大队长!谢谢四丫了!多谢你们看得起我们家老二媳妇,以后你们放心,我给你们打包票了!有什么事,尽管使唤老二媳妇!她要是敢说一个不字,看我怎么收拾她!” 一面又拿脚去踹陈芳芳:“听到没有?” 陈芳芳苦笑着回过神来,低下头去:“知道了。” 许宁言不耐烦看许二春他妈那副嘴脸,看检验的结果没啥大问题,数目也都对得上,也就开口道:“这些东西先收好,明天一早我就去县城!” “现在咱们要商量一下这定价的事情——” 听说要商量这个,大队长他们对视了一眼,将看热闹的人都赶回去家去,又将会计找来。 核对了一下成本。 碎布条子两大包,花了十块钱,橡皮筋五分钱十个,一千个就花了五块钱而已,至于针线这些,都是各家自己出的,算来也不过就几块钱。 再加上各家的人工,还有来去的路费,林林总总下来,花了有足足二十来块,这些都要算进去的。 二十块不算人工,一千个,随便买买都能回本了。 大队长和支书,还有会计,三人对视了一眼,又到旁边去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什么。 回来后,大队长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指头,比了个八的手势来。 许宁言瞪大了眼睛:“八毛?” 大队长唬了一跳:“八分!八毛谁会买?” 都够买一斤猪肉了。 许宁言摇摇头,大队长他们还是太保守了!八分钱,除开了开销,也没挣多少钱。 大家累死累活这几天,不白干了吗? 当下也就直接道:“这个大家都先别担心!我去县城先摸摸底后,再定价!反正肯定会比八毛高就行!到时候我拿供销社的进货单子回来跟你们汇报。” 团结大队的人,现在看许宁言有好几层滤镜,听她这么一说,都纷纷表示,到时候就由许宁言做主就行。 第110章 没想到这么受欢迎 又跟大队长他们说好了,傍晚和明天早晨去采摘粽叶子的事情。 大队长让许宁言不用操心这个,他们自有安排。 到了第二天一早,牛车上一个包裹里是那一千条饱含团结大队众人希望的发圈。 旁边两个大筐子,里头满满的都是新鲜的粽叶子。 有人跟着,许宁言不好将东西都放进空间,到了客运站,直接买了货票。 也亏得许宁言力气大,两大筐子粽叶到了县城,在旁人的帮助下给抬上了公交车。 到了百货大楼,下了车,让人帮忙看着,进去喊人才给拖到了供销科。 杨大姐看到新鲜的粽叶忍不住上前拿了两片看了看,“这叶子好新鲜,是今天早上才摘下来的吧?” 许宁言擦一把头上的汗:“可不是!我想着快过端午节了,带点新鲜叶子来,大家包粽子正好用得上。” 杨大姐这几日正愁呢,供销社卖的都是去年晒干的粽叶,包粽子就不如新鲜叶子来得清香。 如今看到了,先就定了两斤新鲜叶子。 隔壁办公室的听见了动静,过来看热闹,见杨大姐先定了,也跟在后头,五六个人就定了十来斤叶子。 还有好事的人在院子里一喊,后面家属区的人闻风而至,你要两斤,我要两斤,两大筐子的粽叶就去了一大半。 剩下的小半筐,后勤部的看到了,直接全要了,送到食堂去。 前后不过一个小时,两筐叶子就卖了个精光,净收入三块五毛。 等到人群散去,许宁言才将发圈给拿出来。 先塞了一个给杨大姐,因为杨大姐的年龄,挑的是枣红色的,正适合杨大姐的年龄。 杨大姐笑着就戴到了头上。 清点了一下数目,验看了一下质量,就开了单子。 拿着这个单子,直接送到仓库,再从仓库上柜台售卖。 仓库里是老熟人林红,自然不会为难许宁言,爽快的有清点了一下数目,就入了库,看待许宁言的面子上,还让立刻就上到柜台上去。 许宁言背着人,也给她塞了一个粉红色。 林红爱不释手,当场就扎上后,还从包里摸出小圆镜子来左顾右盼,满意的不得了。 她还想拉着许宁言说话,许宁言急挂着发圈的销量,拉着她到了前面百货大楼。 将早就准备好的发圈,偷偷给了胡大姐,让她给柜台里的售货员一人一个,请她们戴在头上。 这点小事,加上白得一个好看的发圈,胡大姐乐意做这个人情。 很快百货大楼里的售货员,人人头上都扎上了发圈。 每个人头上的颜色都不一样。 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眼神。 本来临近端午节,来百货大楼的人就多,尤其是女同志,忍不住都问这头上扎的是什么,哪里有卖? 后面仓库此刻已经将发圈送到了前面柜台,刚好被人看到,都顾不得买其他东西了,全朝着那个柜台挤了过去。 连价格都顾不上问,就喊着:“我要那个粉色格子的!” “我要两个,一个红的,一个绿的!” “我要那个,那个带蝴蝶结飘带的!” …… 柜台前的那个售货员忙得满头大汗,还招呼不过来。 旁边的柜台的两个人过来帮忙,一个帮着挑选,一个开票,一个验票给货,才勉强支应住了。 等到这一批人买完走了,三个售货员几乎没瘫倒在地。 林红和许宁言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到这一幕,林红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虽然我知道这个发圈挺好看的,可没想到这么受欢迎!” 要知道这发圈定价可不便宜,许宁言卖给百货大楼是一毛五一个,那几个带蝴蝶结的,是一毛八一个。 而百货大楼卖出去,普通的二毛一个,带蝴蝶结的是二毛五一个。 就这样,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眼睛都不眨地买了。 看来古往今来,女人的钱都是好赚的。 中午在食堂吃饭,这发圈卖得不错的消息,就传开了,不少人都过来跟许宁言说笑夸奖了两句。 许宁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来。 到了下午,断断续续的也有不少得知了消息的女同志赶来买发圈。 到了晚上一盘账,发圈已经卖出去两百来个了。 这还是第一天,等到消息传开,估计明天会有更多人来买。 一千个发圈估计只有不够卖的。 借着这个东风,许宁言又买了五百条橡皮筋,想着回去团结大队后,可以交给陈芳芳负责,多设计出新款式来卖。 到时候那种简单的发圈大家自己就能做,可能不好卖。 可这种样式好看新奇的,肯定还是会有人买的。 第二天是星期天,林红昨日就跟她约好了,今天带她去逛逛县城。 许宁言早早的就收拾好了自己,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个军绿色绣红五角星的挎包背上出了门。 两人约在了县城最大的人民公园见面。 人民公园在县城最中心,依山而建,山下有几眼泉水,汇聚成一个小湖。 周日有不少年轻人都在公园里约会,划船。 也有老人,在树荫下看报纸,聊天,下象棋。 两人约得早,太阳刚刚挂上树梢。 因为不上班,林红穿着一身蓝色的布拉吉,头上扎着粉红色的发圈,青春洋溢,站在公园门口就吸引了不少男青年的眼神。 看到许宁言,林红拼命地招手。 走近后,林红就盯着许宁言身上的挎包移不开眼神:“这个包是哪里买的?我前天也看到有人背,可惜没得买了!” 许宁言小声的道:“我也是看到有人背,买了布请大队里的婶子们帮着做的,你要是喜欢,我回去让她们再做一个,下次来带给你。” 林红当然喜欢,连声道谢不说,还先说清楚了,这布和工钱都她来出。 许宁言就喜欢更林红这样有分寸的人交往,两人说定后,她从包里掏出两个素包子塞给了林红:“还没吃早饭吧,来,垫垫!” 林红也不客气,接过包子一边啃,一边带着许宁言往公园里走。 公园不算大,两个人转了一圈,划了船,又爬了山。 站在山顶,整个县城尽收眼底。 吹了一会子风,两人歇息够了才下山。 下山后,坐上了公交车,沿途林红指点,哪里是电影院,哪里是剧场,哪里是工人文化宫,哪里又是学校。 快到中午了,两人在国营饭店吃了个午饭后,林红开口邀请许宁言去她家坐坐。 许宁言本来有些犹豫,可看林红是诚心邀请,也就答应了。 第111章 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跟着林红上了公交车,一直到了县机械厂站下车,又跟着林红进了机械厂,许宁言才意识到,原来林红的家居然在机械厂。 林红家在机械厂的家属区,不是筒子楼,而是一个小小的院子。 院子里栽着一棵石榴树,树上石榴花开得红艳艳的,十分喜庆。 旁边开垦出了几块小菜地,种着葱姜,还有一些辣椒。 墙角牵着丝瓜和黄瓜的藤蔓,上面也挂上了果。 看上去十分有生活气息。 屋子是一间客厅,加三间房的格局,两边分别是厨房和厕所。 林红住的屋子虽然不大,可收拾得十分干净温馨。 许宁言在书桌前坐下,林红给她倒了茶,又给她端了一小碟瓜子,还洗了几个李子一并端过来。 坐在床上和她说话。 许宁言才知道,原来林红父亲都是机械厂的老员工了,林母却是在县政府上班。 她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她是最小的闺女。 一个哥哥在部队,一个哥哥考进了机械厂,唯独她年纪小,本来要下乡的。 林家父母舍不得这个小闺女,托了不少关系,才给她找了个百货大楼的工作。 林红本来以前有个玩得挺好的同学,那个同学家里没替她找工作,让她下乡当知青。 同学听说林红有了工作,心生嫉妒,偷偷给写了举报信。 幸亏林红父母担心夜长梦多,已经将林红的工作敲定了,又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林红给留在了城里。 林红经过那件事,也怕了。 本来是要在柜台当售货员的,她跟人换了,每天就呆在仓库里,不用跟太多人打交道,福利还挺好。 她也不敢随便跟人交朋友了,就怕被人再在背后刺一刀。 因此在百货大楼上班两年了,都一个人独来独往。 这次跟许宁言能主动打招呼,一是知道了许宁言拾金不昧后,觉得她品行端正;二是听林母在单位听说了什么,回来跟她提过一句,说若是许宁言真是个可交的,倒是不妨慢慢来往,跟着许宁言好好学学。 林红开始有些不情愿,后来想明白了,才主动踏出了这一步。 没想到两人还真是一见如故。 说到这里,林红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许宁言却不以为意,若她真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肯定会觉得两人之间的友谊变得不纯洁了,觉得林红整个人太势利了,一怒之下说不得真会绝交。 可她是新瓶装老酒,内在的芯子可是个成年人,早就不会在乎这些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可她现在跟林红能意气相投,交往起来轻松自在,那就行了。 因此一笑:“那你觉得咱们现在是好朋友了吗?” 林红连连点头:“你现在是我最好的,唯一的好朋友!我发誓!” 小姑娘急得脸通红,竖起两只手指头,生怕许宁言不相信。 “那不就行了!说来到底还是我这个人有人格魅力,所以你才跟我一见如故吧!”许宁言开玩笑的道。 林红被逗乐了,忍不住扑上来挠许宁言的痒痒,两人闹成了一团,刚才那点子尴尬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话说开了后,林红越发拿许宁言当最亲近的人,真恨不得什么都跟许宁言分享。 连林父怕老婆,林母最偏心大哥,林家大哥和二哥几岁还在尿床,几岁挨打,什么时候跟人偷偷谈恋爱的事情,都被林红给分享了。 许宁言坐不住了,再呆下去,这林家在她面前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忙打断了林红的话:“我听说你们县机械厂的供销社可比咱们百货大楼还厉害,好些时兴的货,咱们百货大楼都没有,机械厂的供销社就有了?要不你带我去开开眼界?” 林红此刻正是觉得许宁言这个朋友最好,恨不得连心都掏出来给她的时候,听许宁言说要去看看,立刻拉着她就往外头走。 一边走一边介绍:“你应该也知道,这机械厂原身是军工厂,后来被分出来了。里头的老员工,一大半还是原来军工厂的人,就算分了出来,跟军队的关系也没有完全断掉!” “所以有些军需供应,会分给这边一些配额!哪里有外面传得那么邪乎?” 许宁言听了这个倒是很感兴趣,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林红也就将那大家都知道的,细细的讲给许宁言听。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走了大约十来分钟,才走到厂供销社门口。 供销社的门脸不大,也没多少人。 走进去,几个正在唠嗑的售货员,看了一眼林红,都笑着跟她打招呼:“红丫头,你今天怎么有空跑我们这里来了?怎么,有啥东西,在你们百货大楼还买不到不成?” 林红翻了个白眼,知道她为啥不爱来供销社吗?自从知道她去百货大楼上班,这些供销社的婶子阿姨们,见一次就说一次这样的话。 不过有许宁言在旁边,她勉强耐着性子:“今天带我朋友来逛逛。” 那几个售货员打量了一下许宁言,看她样子虽然黑瘦了些,可五官看起来清秀,身上穿着的可是如今最流行的的确良的衬衣,还是蓝色格子的,这样稀罕的颜色,她们供销社可都没货。 能穿着这一身,想来也不是普通家的孩子。 的确,能跟林红交朋友,玩到一起的,还能普通到哪里去? 几个售货员收敛了一下神色,热情地打招呼:“小姑娘,第一次来咱们机械厂的供销社吧?咱们这里头可有外头都买不着的好东西!要不要看看?” 有的已经看到了许宁言挎着的军绿色书包,“小姑娘,你这书包哪里买的?看着倒像是咱们部队的样式——” 这话引起了共鸣,几个人倒是忘记了招呼许宁言,只看起她身上的挎包来。 供销社里头也不算大,比起百货大楼小多了,跟公社的供销社差不多。 许宁言转了一圈,看到了几样外面见不到的东西,比如压缩饼干,比如军用的水壶之类的。 别的也就罢了,这军用水壶她倒是看上了,这个时候的东西质量好,尤其是军工用品,更是好。 顾致远就有一个军用水壶,她眼馋很久了。 如今看到有卖的,自然不想错过。 第112章 陆家 指着那个水壶:“姐姐,这个水壶多少钱?” 被叫姐姐的看着已经快四十了,忍不住笑开了花:“这小丫头嘴巴真甜,看在你这声姐姐和红丫头的份上,本来这水壶不对外卖的,今儿个就破这个例了!这水壶要八块,一张工业券。” 话是这么说,其实多少人借着是机械厂职工家属的名义进来买东西,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了。 更何况,她是跟着林红进来的,自然也在这范围之内,只不过是卖个好给林红罢了。 林红没听出来这意思,脸一沉就想上前怼人。 被许宁言拦住了,笑盈盈地道谢:“谢谢姐姐了!姐姐可真是大好人!我今儿个算是沾姐姐和林红的光,就得了这个好处了!下次请姐姐吃糖!” 说着麻溜的就掏出钱和票来,递进柜台里。 柜台里的那个婶子,见许宁言上道,说话好听,也就接了钱和工业券,去开票了。 买了水壶出来走出一段路,林红才嗤笑道:“她们就一张嘴会讨好卖乖!你可别理她们,记她们的好!这是咱们厂里不成文的规定!虽然明着不卖给外面人,可只要跟着咱们厂里的人一起来,都会卖的!也就她们还想让我们家和你领这个人情呢!呸,当人是傻子不成!” 许宁言软语正劝着,就听到一个声音:“林红?” 两人扭头看过去,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不是陆凯是谁? 陆凯只扫了一眼许宁言,见她不起眼,眼神都没停顿就掠过去了,看着林红:“林红,林主任在家吗?工程部这边出了点问题,我想请教一下他。” 林红摇摇头:“我爸他一早就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呢!你很着急吗?” 陆凯皱着眉头:“我设计图稿里……斜齿轮……交叉轴……大速比……” 吧啦吧啦说了半天,不仅是许宁言,林红也跟听天书一样,一句都没听懂,都傻乎乎地看着他。 陆凯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真是被问题折磨傻了,怎么跟两个不懂机械工程设计的小丫头说什么设计? 摆摆手:“行了,我晚上去你家请教林主任去!” 说着大步流星的就走了。 许宁言默默地将自己能听懂的几个名字记在了心里,打算回去团结大队的时候,问问顾致远去。 这边林红小声地嘀咕:“切!会设计了不起么?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许宁言听着这里头有故事,加上确实想多了解一下陆凯这个未来的敌人,忍不住就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那人是谁啊?听着你好像不喜欢他?” 林红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拉着许宁言坐在路边的石凳子上,开始了吐槽。 原来,林红不喜欢陆凯,这不是错觉。 话还要从几年前说起。 陆凯是陆副厂长的儿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他年纪大一些,在运动来之前,就考上了大学,自然是傲气十足。 毕业后就直接回了机械厂工程部上班。 而林红的二哥林峰,因为家学渊源,打小就喜欢在工程部玩,耳濡目染,也对机械工程设计有兴趣。 高中毕业后,在厂里当过一段时间学徒,表现优越,被推荐去上了大学。 然后就有多事的人,拿陆凯和林峰一起比较。 比较来比较去,最后都是陆凯压林峰一头,说他学历比林峰的厉害,是自己考进去的,不像是林峰是被推荐上大学的。 又说陆凯厉害,回到厂里后,就有了独立设计的能力,老一辈的设计工程师都对他称赞有加。 而林峰,学成回来后,还没有独立设计出什么东西来。 甚至还隐约传出话来,说林峰都是靠着林父这个工程部主任,才能在设计部上班。 虽然都是些闲话,可林红听着就不舒服,这不是特意针对二哥林峰吗? 林父都是一心钻研设计的人,两耳不闻窗外事,压根不在乎。 林母工作又忙,只有林红被气个半死。 尤其是陆凯,还经常特意跑到她家来,跟林父请教问题。 请教也就罢了,每次一副眼高于顶,不搭理你们凡尘俗子的架势。 偏偏林父也看好陆凯,经常夸奖,反而对自己的儿子林峰,开口闭口就是打击。 林峰一个以前挺爱笑开朗的大男孩,如今被打击得沉默了不少,很少说话了。 林红心疼二哥,跟林父提过几次,林父不以为然,总说这么点小挫折都经受不了,以后还能做什么? 林红越说越火大。 许宁言听着林红发泄完了,才安慰了两句:“伯父这是看中你二哥,才这么严格要求呢!” 大概就是所谓的严师出高徒吧!这个年代的父子关系,多是这样,许宁言也不好多说什么。 林红叹了口气,林母也是这样说的,只是她心里总是觉得不好。 许宁言见林红吐槽完,心情好了一些,才继续问关于陆家的情况。 说起这个,林红撇撇嘴,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一定是你的敌人。 林红对陆家不满,自然多方打听过陆家的消息。 这陆家,陆父和陆母一共生了两个儿子,陆凯是老二,他上头还有个哥哥,叫陆征,比他大几岁。如今在外当兵,听说已经是排长还是连长来着。 陆凯的嫂子姓孟,没有去随军,而是在县制衣厂上班,那地方离机械厂远,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 所以陆凯的嫂子在那边厂里的宿舍住,两个孩子都留在机械厂这边上学,由陆母照顾接送,她只有休息的时候,才会回来看一下孩子。 陆凯是陆家的小儿子,打小就聪明,上学是学霸那种,极得陆父喜欢和看重。 后来考上了h大,是机械厂里同龄和比他还小的孩子的噩梦。 陆凯h大毕业后,本来能分配到更好的地方去的,可他却主动申请回到了机械厂,说是跟厂子有了感情,想将机械厂建设得更好。 这番话一说出来,机械厂里谁听了不说陆凯一声好样的!更别提,他还是有真材实料的,很快就通过了工程部老一辈的考验,能独立设计很多东西了。 厂里已经在传了,说等林父退休后,这工程部主任的位置,就是陆凯的了。 第113章 家人们,谁信啊! 陆凯虽然嘴上谦虚话说自己还年轻,还要跟着前辈们学习,实际行动上,却也以工程部主任接班人自居了,平日里对待工程部同龄的同事,说话语气都带着一点居高临下。 工程部的其他人,要么是真不介意,要么就是介意,可想到陆凯的家世,也就忍下来了。 唯有林峰那个傻乎乎的,真听了林父的话,老老实实地钻研技术,为此几乎天天呆在车间,和工人们同吃同住。 哪里像陆凯,天天轻松得很,就只需要在办公室画设计图。 说到这里,林红还恨铁不成钢,觉得自家二哥太傻了。 倒是许宁言听着却觉得这林父和林峰都是胸有丘壑之人,也是真正的一心走钻研技术的路子。 将来的成就未必比陆凯小呢! 这样劝解了林红几句,林红心里也舒坦了些,想着二哥如今虽然话不多了,可看上去还是挺热爱他自己的那份工作的。 也许真如许宁言所说,这就是他自己喜欢和追求的,觉得最好的吧! 林红是个很听劝的性子,被许宁言提醒后,也觉得自己之前是有些先入为主了。 想明白过来,忍不住就搂着许宁言,越发亲热了:“阿言,能认识你,跟你做朋友真的是太好了!咱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不好?” 许宁言看着林红认真的表情,不管她将来如何,此刻要跟自己做一辈子的心是再赤诚不过了。 心口微微一动,也认真地点了点头:“只要将来你不背弃我,不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咱们就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树荫下的石凳上,两人认真地许下了一辈子做好朋友的诺言,还拉着小拇指盖了章。 这次许宁言在县城多呆了两天,看着发圈销量火爆,还没到端午节呢,就已经卖了精光。 还有不少没买到的女同志跑来问什么时候到货。 李建国没想到发圈卖得这么好,本来以为是一锤子的买卖,如今看来,也许还能细水长流呢。 有李建国的关系在,许宁言很快就到财务科结算好了货款,一共一百四十九块七毛,再加上卖粽叶子的几块钱。 除掉成本,人工不算,这一趟就赚了差不多一百三十来块钱,想来回团结大队能交代了。 许宁言还找上了制衣厂,这次她没找那位科长,为了一点碎布条子就动用李建国的关系,实属杀鸡用牛刀了。 人情可不是这么用的! 她去寻了制衣厂的门房大爷,一包烟塞过去,就被带到了仓库。 上次那个仓库的管理还在,看到许宁言,这可是熟人啊。 两包烟塞过去,那仓库管理就直接给找人开了票,交了钱,顺顺当当的就从仓库里拖走了一包碎布条子。 仓库管理走之前,还十分热情的让许宁言,以后有事直接来找他就是,这种碎布条子的小事,他就能做主。 因着马上要端午节了,许宁言在回家前,顺便把这个月的薪水和福利领了。 端午节的福利,百货大楼的比起县城最大机械厂也不差什么了。 一人四个粽子,五个咸鸭蛋,五个皮蛋,还有一斤香油,一斤干海带,一两虾皮。 端午节按照本地的习俗,女婿要去给丈母娘家送端午。 要带上粽子和咸鸭蛋皮蛋,还有一包点心。 百货大楼的这福利,几乎就将送端午需要的东西都备齐全了。 许宁言没得丈母娘,麻溜地将福利全部收起来,又拖着碎布条子,怀里揣着那一百多块钱和结算的票据回了团结大队。 从许宁言将发圈和粽叶子带到县城那天起,团结大队人就心神不宁。 每天板着手指头数许宁言什么时候回来。 村口每天都有人去晃晃,看许宁言回来了没有。 等她出现在村口的时候,立刻就被人看见了。 有人迎上来,看着大包小包的,要帮忙拎着。 也有人一溜小跑去通知大队长他们了。 到了大队部,许宁言看到顾致远听到消息也匆匆赶来了,不像其他人,第一句就是问发圈都卖出去了没有?卖得怎么样?卖了多少钱这样的话。 而是先打量了一下许宁言的气色,见她看起来没事,才开口:“这一趟辛苦了!这么多东西,怎么没让打个电话到公社,通知我们大队派人去接你?” 大队长和支书老脸一红,他们太激动了,把这茬给忘记了。 顾致远这是看不惯他们欺负四丫这个小丫头,他的媳妇,点他们呢。 厚着脸皮打了个哈哈:“哎呀,是我们疏忽了!辛苦四丫你了!等你说完情况,就快回去歇息去!” 顾致远心里不满,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探询地看了许宁言一眼,意思是问她累不累,能不能继续坚持。 许宁言也想快点把事情说完,免得夜长梦多,又惹出事来。 干脆地将怀里揣着的钱和票据拍在了桌子上:“这次的发圈都卖出去了,钱我也结回来了!一共一千个,普通的一个一毛五,共980个,陈芳芳做出来的那几个蝴蝶结有特色的一毛八一个,共15个,另外五个我送给了百货大楼的售货员,让她们带着才吸引了人来买!” “所以发圈一共是一百四十九块七毛钱,还有粽叶子,一共卖了五块钱。” “钱都在这里,你们当面清点一下!这是卖蝴蝶结的票据!粽叶子一大半卖给了百货大楼的家属,卖了三块五,没票!剩下的小部分都卖给了食堂,一共一块五,有票!” 帐目清清楚楚的,不仅大队长听到了,外头的队员也都听到了。 一片哗然。 谁都没想到,那不起眼的发圈,居然卖出去了一百五十来块钱! 家人们!谁信啊! 大队长激动极了,就是清点钱票的会计,手也有些哆嗦,点了好几遍,没问题,才冲着大队长点头。 大队长几乎老泪纵横!他们团结大队终于除了卖粮食,也能有其他的收入了! 倒是支书心细,指着那一大包碎布条子问:“那这个是?” 许宁言神色淡定:“这是碎布条子,还有五百个橡皮筋,我想着发圈卖得不错,再做一批,虽然可能赶不上之前这一批火爆,可咱们多做一些新奇的样子,销量还是不愁的!所以就先进了五百个橡皮筋,还有一包碎布条子!” 这话一出,不仅是大队长,就是外头的社员,也一口同声,“做!当然要做!” 这可都是钱啊! 许宁言见大家都是同意要做的,这才又从兜里掏出了购买橡皮筋和碎布条子的票据来:“既然这样,那把账跟我结一下吧!这可都是我垫付的!还有这来去的路费,为了买到碎布条子,送出去了三包烟,一起报销了吧!” 第114章 许珍珠回来了 许宁言十分清醒理智。 为团结大队办事,是她的工作。 可这垫付的钱,总也不能归她出吧? 做事情最忌讳公私不分明。 尤其是最开始,如果不定下基调来,不好意思开口,以后说不得就成了例,大家都觉得你理所应当了。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本来还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大家似乎没想到许宁言说出这番话来。 大队长和支书先反应过来,连忙开口:“那是自然,不能让你吃亏垫钱!老黄,快给算一下。” 许宁言将手里的票据递给了会计老黄。 老黄手里的算盘珠子一顿扒拉,很快就算出来了,应该给许宁言报销二十五块三毛。 当即就从才收到的钱里面,数出了几张票子就要给许宁言。 人群里就有人忍不住道:“四丫不是在城里拿工资,在咱们大队拿工分吗?别的也就算了,这路费也要算在里头吗?她去上班不也要自己掏钱,顺带给咱们大队捎带点东西,怎么还好意思算钱?” “还有那送礼,三包烟要那么多吗?” 有一个人说话,就有第二个人附和:“可不是,还白送人五个发圈,这要是能卖钱,又是七八毛呢!那也是咱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 当然也有明白人立刻反驳:“你们说这话亏不亏良心?没四丫,你们谁知道做发圈?做了往哪里卖去?那一百五十块钱,难不成是大风吹到咱们大队的不成?” “就是!出门在外,要想让人办事,咋能不给点好处人家?四丫好歹有本事,给了好处,把事办成了!换做你们,只怕给出金山银山去,事情都办不成呢!” 先前挑毛病的人,立刻怂了,忍不住替自己辩解了两句:“我,我这不是想着,四丫跟咱们一个大队的,大家好歹也都是许家的人,她拿着工资,比咱们日子可好过多了!这点小事,还跟队里算得清清楚楚的,岂不是太生分了?” 许宁言冷笑:“婶子,你不生分,要不你家今年的工分都不要,平均分给大家呗?反正咱们都是许家的人,你的我的何必分那么清楚不是?” 那人顿时急了:“那可不行!那工分可是我们一家子辛辛苦苦从地里挣的,凭啥分给大家?” 许宁言反问:“那这些钱也是我辛辛苦苦挣的,凭啥不要?” 大家都哄笑起来。 虽然有那么几个有小心思的人,大部分人心里还是清楚的。 如今要靠着许宁言,可不能得罪她。 想倚老卖老,占人家的便宜,也得看人家乐意不乐意! 那人被弄了老大个没脸,缩在人群后头不做声了。 大队长这才清了清嗓子,“以后可再不准说这样的话!大家可要记得,没有四丫为咱们大队想法子,咱们哪里来的这些收入?这还只是开始,以后有了四丫在,还怕咱们没好日子过?” “外头的事情,咱们不懂!四丫能办成这些事情,就证明她是个有本事的!她带着咱们大队赚钱,咱们就要信她!” “哪里还有脸要四丫给咱们大队贴钱?换做你们,你们乐意?咱们不仅不能让四丫贴钱,到了年底,若是咱们收入高,还得给四丫奖励才对得起人家!” “以后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扣工分!年底分钱也少分!” 扣工分扣钱一下子就抓住了大家的七寸,谁都不做声了。 许宁言见事情交代清楚,钱也报销了,也懒得再多呆在这里,拎着自己端午节发的福利,拖起顾致远就往家去。 走出几步后,顾致远就将东西都接了过来。 大队里的人看着两人走远,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句:“这两人看着还挺配的!四丫倒是嫁了个体贴她的男人!” 大家也只感叹了两句,就将心思放到大队部里头去了。 大队长和支书正在安排做发圈的任务,这可都是算了工分的,谁都想接一点任务回家。 等端午节过了,就好再做一批去县城卖。 社员们自己心里都有一本帐。 上次那批能卖一百多,这次虽然少了一半,起码七八十有吧?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到年代,他们大队岂不是发达了? 因此这个端午节,团结大队人人都带着笑容,比往年都热闹。 端午节这天,许宁言早早起来拉着顾致远,趁着露水还没干,带着狗腿子上山,在早就看好的一片艾草地,一人割了一筐子的艾草。 听老人说,端午这天早上割的带露水的艾草是最好的,插在门楣上能避邪。 而且等天长日久的风干后,这干艾草可是好东西。 秋天割稻谷,身上沾了稻芒浑身痒,可以用干艾草煮水洗澡,洗完就不痒了。 坐月子的产妇,出月子那天,也要用这种陈年的干艾草煮水洗澡,这样才不受风,不会着凉。 冬天受了寒,用这个煮水喝,也能去寒。 还有天气热了,薰屋子里的蚊子也用得着。 干艾草浑身都是宝,多存点是最好。 以前许四丫在许家的时候,每年都要割好几筐子回许家,阴干后留着用。 这艾草越陈越好,只可惜她走的时候没想起这茬来,如今只能自己开始重新晒了。 端午节,自然是要吃粽子的。 许宁言和顾致远只有两个人,她带回来的福利就很不错了。 再加上顾致远一大早就割了一条肉回来,两人的伙食就更不错了。 才吃了午饭,正要休息,许宁言的狗仔队队长铁柱就跑来告诉了他们一个消息。 说是许珍珠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陆凯没有跟着一起回来,说是厂里最近很忙加班,脱不开身。 不过倒是让许珍珠带回来了几样礼物,让大家很是开了眼界。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许珍珠这次回来,头上也扎上来发圈。 大家还以为许珍珠是在县城买的,一问才知道,原来这是有人从县城买回来,引得公社的女同志追捧。 偏偏又买不到。 就有心灵手巧的,拿那发圈看了两眼就琢磨会了。 自己买了橡皮筋,拿布条子一缝也就做出来了。 虽然没有县城里买的好看,可也很不错了。 公社里如今是以扎发圈为荣,女同志出门,头上要是没扎个发圈,就要被人骂是乡巴佬泥腿子了。 许珍珠这个,是她自己出布料,请人帮忙做的,特意扎回来给人看的。 第115章 十分刑 本来以为会引起大家围观和惊叹。 没想到围观是有,惊叹却不是她想的那样。 听说公社的女同志人人都自己做发圈扎头发后,团结大队的人脸都黑了。 这可是他们大队做出来的好吗? 怎么能白嫖呢? 这要是人人都自己做了,谁还买他们做的发圈啊? 要知道,这才进回来五百个发圈和一堆碎布条子呢!这玩意砸手里了怎么办? 许珍珠见大家脸色不对,问了几句,知道这是许宁言牵线搭桥的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也就这一锤子的买卖!还指望能干一辈子?” “这东西,看一眼就会了,谁还花这个闲钱去?你们居然听一个小丫头的!简直是可笑!” 倒是有人不服气,主要是上次去找许珍珠帮忙买东西,受了一肚子气的那几个,忍不住就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听四丫的做出来的第一批发圈,不就卖了不少钱了么?” “就是,再说了,这当初四丫做发圈卖之前就说过了,这个东西容易上手,人家买一个回去,仔细看一看,就学明白了,也就不会再来买了。” 万春妮眼珠子一转,一脸担忧地开口:“既然四丫之前就说过了,可昨儿个她为啥又带那么老些橡皮筋和碎布条子回来?这万一要是卖不出去——” 恰好大队长和支书听到消息,赶过来,听到这话,当场就沉下脸来:“许宝来家的,你胡说什么?这事人家四丫早就跟我们大队干部说清楚利弊了!是我们大队部做出的决定!怎么也怪不到四丫头上去!” “你们也别忘了,没有四丫这主意,没有四丫在中间牵线,咱们连人家百货大楼的门都摸不到!别说赚钱了!别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 “再说了,四丫之前不是说过吗,这个只是让咱们团结大队在县百货大楼领导面前露个脸,让领导也知道知道咱们!以后咱们的东西才好往县里卖不是?你们眼皮子就这么浅,就只看到眼前这点东西了?” 大队长这番话,劈头盖脸毫不留情,将万春妮骂得脸涨得紫红,还不敢吭声。 围观的其他人听了大队长的话,都回过神来,一个个也忍不住老脸发烧。 他们怎么就糊涂了!不说已经看到了,靠着四丫赚到钱了!这以后还得指望着人家呢!咋就犯浑,听了几句酸话,倒怪上四丫了? 真要是心里有了怨气,跑到四丫面前闹上一通,将人得罪了,以后四丫不给大队帮忙了,只怕哭都来不及了。 大队长和支书想得更深远,要知道公社那边还虎视眈眈呢。 只要有消息传出去,公社那边恐怕就要来挖墙脚了! 因此又苦口婆心地将道理掰开揉碎了讲给了众人听,眼见一个个都明白过来,这才放下心来。 大家都明白过来后,看向许家人的眼神就多了几分不善。 说来都是许珍珠挑起的话,许家人在里头怂恿得错! 再看许珍珠还一脸不屑:“就这么点小恩小惠,你们就去捧许四丫的臭脚了?” 这话一说出来,得罪了一大片。 就有那跟许家不对付,想跟许宁言卖个好的婶子,阴阳怪气地道:“珍珠啊!你如今也在公社供销社上班,你这么看不上四丫,你也帮咱们大队想点挣钱的法子呗?” 还有人接话:“也不用珍珠想挣钱的法子!只要你去县里跟你那对象家里说说好话,让你未来公爹给咱们大队弄一辆拖拉机,那咱们也捧你的臭脚!” 许珍珠被怼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有心想放个狠话,话到嘴边了,想起陆父那看起来和和气气的脸,到底没敢说出口。 跺跺脚,气哼哼地扭身回家去了。 大家本还待说些什么,被大队长和支书瞪了几眼,也就散了。 铁柱听完了全场,立刻跑来跟许宁言和顾致远报信了。 许宁言奖励给他一把江米条,铁柱快快乐乐地揣着江米条去找小伙伴去了。 顾致远看了看外头,突然开口:“时候还早,要不再去山里逛逛去?” 许宁言虽然不知道顾致远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不过难得大佬开一次口,主动要求去山上,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收拾了上山要带的东西,两人一人背着一个背篓,带着狗腿子就上了山。 两人上山后没多久,大队长和支书找上门来,就只看到了院子门上挂着的一把铁将军了。 此刻的许宁言还不知道,她有着四丫的记忆,自然知道山路哪里好走,哪里有什么好东西。 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给顾致远介绍。 狗腿子一会子跑到前面去,钻进灌木丛不见了。 一会子又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在一旁等着他们俩,见他们跟上来后,才又往前走一段路,不是还回头看两人跟上了没有。 这个时候的山里,树木葳蕤,草木盛发,深深吸一口气,都是草木的清香。 虽然是下午时分,可山里却还算凉快。 许宁言不知道顾致远上山要干啥,既然他没开口,自己也就不问,只顺着山路往上走,走到一处洼地,突然看到几株野生的兰草,姿态优美,看着喜人。 忍不住停下脚步来。 顾致远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眼神一凝,脱口而出:“素心兰?” 许宁言当然听说过,素心兰是惠兰的一种,在后世,野生惠兰可是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那是十分刑的观赏兰花。 不过这个时候,野生惠兰可还没受国家保护,倒是可以挖两棵回家种上,说不得以后还能卖上一大笔钱呢。 这么一想,腿脚十分利索地就跑到了那几株兰草面前,手里捏着小锄头,抬头问顾致远:“是哪一株?” 大有顾致远指哪一棵她就挖哪一棵的架势。 顾致远跟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指出其中一棵已经有花瓣的道:“这一株很有可能是素心兰。” 又指着旁边的一棵:“这一株长势也不错,倒好像是荷瓣。” 许宁言盯着两棵兰草,看得眼睛都花了,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来。 索性成年人不需要做选择题,都要就行了! 挥舞起小锄头,三下五除二,将两株兰花都给连根带土挖起来,拿大树叶子包好,端端正正的放在了背篓里,又拿树叶子给盖上了。 第116章 签个保证书? 刚上山没多久就有这样的收获,许宁言十分的满意。 想了想,又把附近看起来不怎么值钱的兰草给挖了几株,打算一起养着,也算是给那两株惠兰做个伴。 还不忘记跟顾致远解释两句:“我多挖两株,回家种上,等种活了,下次去县城去,送给建国叔和我新结识的一个朋友的父亲去。她父亲是机械厂工程部的主任,家里啥也不缺!送别的他家估计也不会收,倒不如送这个,又不花钱,又清雅。” 顾致远眼神一动,忍不住开口:“机械厂的工程部主任?” 许宁言见顾致远感兴趣,忙将跟林红成为朋友,还去了机械厂她家的事情,说给了顾致远听。 本以为顾致远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听得到是挺认真的。 不时还问上一句。 许宁言自然是事无巨细,搜肠刮肚地将林家的事情,还有在机械厂看到的一切都跟顾致远说了。 就连遇到陆凯,听到几个拗口的专业名词,都努力回想起来,说与了顾致远。 顾致远听到这里,眉头一蹙,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一会子才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阿宁,你想读书认字吗?” 许宁言懵逼脸。 是怎么转到这个话题上来的?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回答:“当然想!我之前也想读书,只是许家不让。也就是借着陪许珍珠读书的光,才偷学认识了几个字,会算数。我做梦都想读书!” 顾致远露出欣慰赞许之色来,揉了揉许宁言的头发:“那从今天起,每天跟我学,既然你认字也会算数,有一定的基础。下山后,我先出题目考考你,摸摸你的底,然后再教你!” 顿了顿,才又开口:“阿宁,你想读书认字是好事!读书使人明智,读书使人清醒,读书使人向善!这一辈子,亲人爱人朋友会离开你,钱财会离开你,权利会离开你!唯有知识,只要你学到了,那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说这话的顾致远,语气沉痛,眼神犀利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压抑。 许宁言吞了吞口水,第一次直面了大佬的给自己带来的威压,忙不迭地点头表决心:“大哥你放心!我肯定好好跟你学!将来说不定还能考个大学呢!” 这倒是她的真心话,有大佬亲自教导自己,那岂不是妥妥被带飞? 将来考大学,也能有个对外说出去的理由了! 大佬果然是自己的福星!她本还犯愁自己要怎么寻个机会开口说要学习呢,没想到大佬主动就将问题给解决了! 顾致远听着许宁言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眼神柔和了不少。 虽然觉得她说的是孩子话,可终归有希望是件好事。 当下点头:“行,将来你若是能考上大学,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许宁言眼睛一亮!这可是保命符啊!当下拍着胸脯保证:“大哥你放心!我肯定会考上大学的!大哥,那咱们可一言为定,不能反悔!回去要不大哥你给我签个保证书?” 顾致远被气笑了,对着许宁言的额头弹了个脑瓜崩,“行,回去给你签个保证书!” 吃了这颗定心丸,许宁言心情大好,围着顾致远,大哥长,大哥短的献上了十分的殷勤。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地下了山。 回到家里,顾致远说要考较一下许宁言,那是言出必行。 到了晚上,一张手写的卷子就新鲜出炉了。 许宁言苦大仇深的看着那张卷子,没想到穿书后,居然也还要考试!这才是刚开始,以后还要再高考一次呢! 拼了! 拿过卷子先大致一看,顾致远这题出得,刚好卡在小学知识范围以内。 磕磕绊绊地做完了卷子,还不敢全部作对,不然岂不是太妖孽了? 硬是强迫自己算错了几道题,写错了几个字,又将一手本来极好的字,写出了鸡爪风。 最后交上一张涂涂改改的卷子。 顾致远现场批改后,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一些:“比我想象的要好,小学的部分你掌握的还算可以,只是你这手字得练!你看看你这字,给鸡撒一把米,鸡啄得都比你写得好看!” 太侮辱人了!许宁言拍桌子愤起。 被顾致远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后,立刻怂了:“大哥你说得对,我争取练到跟鸡啄米一样好看,不,是比鸡啄米好看——” 第二天一大早,顾致远就敲她的房门,让她趁着早上头脑最清醒的时候,起来读书,这个时候记忆力最好,也能读得进去。 许宁言十分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夭寿啊!都穿书了,还逃脱不了早自习的命运吗? 早读完毕,许宁言两眼无神地去厨房做了早饭。 吃完后,顾致远已经在樟树下等她了。 同时等待许宁言的,还有一本数学,一本语文和一把戒尺。 许宁言恨不得掉头就跑,可腿却不听使唤的直接走到了顾致远的旁边。 学习了两天,许宁言只觉得累,趁着下雨了,谢叔婆和铁柱都来邀请她上山采菌子,她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 家人们,谁懂啊!那种天天上一对一辅导课,老师还贼严肃,气场一米八,一点小差都不敢开的感觉! 她仿佛又重回了高三! 却不知道顾致远心中也惊叹不已,惊叹许宁言的聪慧。 几乎是过目不忘,不管什么题目,举一反三。 就算有不会的,稍微一点拨,很快就明白了。 这样聪慧的一个女孩子,却差点就被埋没了! 顾致远又是可惜,又是一阵后怕,到最后,却只剩下深深的无力。 就算他发现了许宁言的聪明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耐心蛰伏等待黎明曙光的到来? 顾致远的这些想法,许宁言当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大佬适合忧国忧民,她一介咸鱼,适合上山采菌子。 这个时候正是采菌子的时候,一场大雨将大山浇得透透的,一夜之间,无数的野生蘑菇从地底下冒出来。 虽然没有滇省的野生蘑菇那么多,比如什么见手青,比如什么红菇,比如什么青头菌,米汤菌,扫把菌,喇叭菌,鸡油菌什么的。 可本地有鸡枞菌,有松树菌,还有稻草菌和野生的香菇。 鸡枞菌需要靠运气,松树菌却是大片大片的,只要你找到了地方,半天就能采上一大筐回家。 第117章 打破僵局 许宁言不爱吃松树菌,这种菌子看着不错,吃起来口感也就一般。 她的目标是鸡枞菌。 也就没往山上去,只跟谢叔婆和铁柱两人在山脚下附近转悠了几圈。 几个人的运气还不错,在苞谷地里,田埂上,还有山脚的竹林里,倒是真采到了鸡枞菌。 三人寻摸了半天,都小有收获,也就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鸡枞菌用来炖鸡汤最美味不过。 许宁言先找谢叔婆家换了一只老母鸡,半路碰到了许珍珠和许家人。 许家人看着许宁言手里拎着的鸡,还有筐子里的鸡枞菌,想起往年这个时候喝到的美味鸡枞菌炖鸡汤,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许家人也上山捡菌子了,她们运气不咋好,只捡到了一些松树菌,这菌子用腊肉炖来吃,其实味道也不错。 只是跟鸡枞菌比起来就差远了。 往年都是许宁言捡到鸡枞菌拿回家,她却喝不到一口汤。 如今看着她那小半筐的鸡枞菌,还有那只肥肥的老母鸡,许家人心里都十分的膈应。 不过有前车之鉴,还有许珍珠的警告,大家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没敢当面说什么。 顶多只给了几个白眼,气哼哼地从许宁言身边走过老远,再呸上两口唾沫。 许宁言都不屑于搭理她们。 目不斜视地走远了。 这般被无视,比起被当面嘲讽还让人无法忍受。 许珍珠咬牙告诫自己,再忍耐几日,等,等她跟陆凯成亲后,自然会有收拾许宁言的一天。 如此这般才将怒气给压制了下去,可到底失去了好心情,回屋就躺下了。 晚上吃饭都不肯出来。 苗翠花不知道许珍珠是被许宁言气的,还以为是因为没有鸡枞菌而生气呢,软语安慰了半日,“珍珠啊,你先起来吃饭。明儿个娘亲自上山,怎么也要给你采到鸡枞菌回来打打牙祭。我的乖乖,你就喜欢这一口,娘都记在心里呢!就算采不到,娘去找人换,也给你换点回来!” 转头又骂二丫她们几个没本事,这么些人上山,居然连鸡枞菌的影子都没摸到,白养活他们了。 好说歹说的将许珍珠给劝得起来吃了饭,那腊肉炖松树菌里的腊肉都被苗翠花给夹到了许珍珠的碗里:“看我珍珠,上班辛苦了,这都瘦了!可得好好补补——” 许家人大气都不敢出,如今全家都可指望许珍珠呢。 往年二丫和三丫还能捞一筷子菌子尝尝味道,或者喝半碗汤的。 这次却连汤都没捞着一口喝,全被许业卫他们给抢光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默地扒拉了两口饭,又想起了许宁言手里拎着的那只老母鸡,那么大那么肥,一定很香吧? 当然香!香得人都站不稳了。 就连狗腿子也不知道从哪里闻到味道跑回来,趴在了灶膛前不走了。 这一顿晚饭,只有两道菜。 鸡枞菌炖鸡汤,清炒鸡枞菌,香气扑鼻。 狗腿子分得了鸡头,鸡脖子,还有鸡屁股,再加上两勺子鸡汤拌饭,吃的头都要埋进盆里了。 许宁言一人先盛了一碗汤,汤汁清亮,一口下肚,几乎要鲜掉舌头。 两人埋头苦吃,将鸡汤和清炒鸡枞菌给干完了。 第二日,顾致远闷不作声地就跟在许宁言后头,一起进山采摘菌子。 鸡枞菌做成了鸡枞菌油,拿洗干净的罐头瓶子装好拧紧。 等需要吃的时候打开,拌饭或者拌面吃,都是一绝。 还采摘到了一些野生的香菇和小花菇,吃不完的就拿小火慢慢烤干,等到要吃的时候,拿水一泡发就可以了。 过了端午节,许珍珠先回公社上班去了。 团结大队的人虽然知道已经有人开始模仿做发圈了,可到底还有五百根橡皮筋和一包碎布条子没用。 趁着农闲的时候也都给做出来了。 大队长和支书还是将许宁言的话听进去了的,此事交给了陈芳芳负责。 陈芳芳果然是个心灵手巧的,不仅做出了蝴蝶结各种颜色样式的,还又另外想出了几个花样。 有梅花状的,也有五角星状的,圆球状的,弯月状的,不一而足。 团结大队的婶子们心灰意冷都不做了,倒是被她劝动了几个年轻的小姑娘小媳妇跟着一起做。 年轻,虽然手艺没有婶子们的好,可好在这发圈也不需要太好的女红手艺。 也不过就一个星期的功夫,五百个新式的发卡都做好了。 许宁言这几日跟着学习,因为进步快,倒是被顾致远允许进他的屋子挑选一本书看看。 许宁言进了顾致远的屋子,就看到他正在打开一个樟木的大箱子,里头装满了书。 见许宁言进来,招手示意她过去挑选。 许宁言蹲下来,小心地翻开来看,都是些不违禁的书,尤其是里头居然还有几本机械设计方面的书。 随手翻开一看,这基本上每一本都有注解,一看就是顾致远的笔记。 没想到他居然有对机械设计有兴趣? 许宁言留了个心眼,在里头随便挑了一本书,谢过了顾致远回屋就进入了梦乡。 等陈芳芳她们把发圈都全部缝制好,许宁言也闲不住了,要准备去县城了。 这几日顾致远有意无意地提起机械厂,似乎十分感兴趣。 她也懒得猜测大佬的意图,直接地问:“大哥,是想知道机械厂的情况吧?需要我打听些什么回来告诉你?” 顾致远没想到许宁言是个实诚孩子,居然就这么问出口了。 愣了一下,眯起了眼睛好半天,才点头:“你去了县城,若是,若是方便的话,多去去机械厂,打听一下情况,所有的消息都可以!” 说完,眼底闪过一点歉疚。 这事把许宁言给牵扯进来,不是他的本意。 只是事情紧迫,孙周那边毫无进展!在这样下去,没有任何进展,他们之前的努力只怕全白费了。 如今许宁言这边,倒是一个新的突破口,说不得能打破僵局,他就算心里有些歉意,也不得不尝试一下了。 不过他也最大限度地让许宁言不沾惹上麻烦,所以只让她进了机械厂后,什么消息都可以打听一下,至于提炼消息里的东西,将人安插进去,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第118章 少花钱多办事,不花钱也办事 许宁言虽然不太明白,顾致远为什么要她去打探机械厂的消息。 不过她一贯不多事,只尽量打听就是了。 忍不住心里有个猜测,后来陆凯就是依托机械厂才发达起来的。 而顾致远后来阻止了陆凯到京城那边的发展,想来也是一个行业的? 莫非两人的梁子是从这个时候结下的? 脑壳皮都快要抓破了,也想不太明白,许宁言也懒得去想了。 这次去县城,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一下客车,许宁言就发现,县城的大姑娘小媳妇真的几乎一半人都带上了发圈。 有些样式一看就是人家自己琢磨出来的,颜色不绚丽,配色也乱七八糟。 还听到几个小姑娘抱怨:“还是百货大楼买的发圈好看,自家做的总是没这个漂亮!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有货啊!我姐在百货大楼抢到一个,得瑟了好几天,气死我了——” “再说了,咱们又不缺钱,干嘛不买百货大楼那些好看的,非要自己回家拼凑出的丑死了,压根带不出去,出去就被人笑话!” …… 许宁言心里就有了数。 到了百货大楼,杨大姐看到她又提着大包小包进来,顿时喜笑颜开:“小许啊,你可算来了!这次可带了什么新花样不成?你送我的那个被我外甥女看到了,天天缠着我要买一个呢!” 许宁言将那一大包放在桌上,笑着道:“那正好!这次的样式比上次的好看,挺多适合年轻女同志的,杨大姐你先挑一个?” 说着就打开了袋子。 杨大姐凑过来一看,赞不绝口:“这次可做出花来了!这款式小姑娘们肯定喜欢!” 说着就挑拣出一个粉色蝴蝶结款的,然后掏出两毛钱给许宁言。 许宁言还待推辞,杨大姐佯怒道:“快拿着!上次白的一个,那是咱们感情好!这次可不能白拿了,不然岂不是犯错误了?快收起来!” 许宁言一笑,也就收了。 反手悉悉索索地从挎包里摸出一个小罐头瓶子的鸡枞菌油来,塞给了杨大姐:“大姐,这是我前几天在老家采的野菌子熬的油,拿点回去尝尝鲜,拌饭和拌面条最香不过了。” 杨大姐接过来一看,大半的菌子浸泡在油中。 拧开瓶盖后,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忍不住就吞了吞口水:“这是?” 许宁言小声地凑到她耳边:“这是鸡枞菌熬得油,就两瓶,快收起来!别人可没有!” 杨大姐立刻拧紧了瓶盖,飞快地塞进了自己的挎包里,眉眼都是笑意:“哎呀,这可是好东西!小许啊,那大姐可就不客气了!” 心里盘算着,可不能老收人家的小姑娘家家的东西了,得回礼才行。 收了鸡枞菌油,杨大姐十分爽快地开票,将剩下的四百九十九个发圈都以一毛八的价格收了。 送到仓库后,又塞给了林红一瓶。 林红本就是爱吃的,忍不住就挑了一根鸡枞菌出来放在嘴里嚼了嚼,满口生香,都顾不得说话只冲着许宁言竖大拇指。 许宁言本就算好了时间,第二天是星期天,林红休息,两人约好了去她家吃饭,这才出来。 晚饭是在李建国家吃的,这鸡枞菌油拌面条。 李建国家的两个小子吃得头都不抬。 半大的小子,正是吃穷老子的时候,一人干掉了三大碗,还要去添,发现锅里没有了,意犹未尽地盛了面条,稀哩呼噜地喝下肚,才肯放下碗来。 李建国也忍不住多吃了一碗,悄悄地把皮带放松了一节。 饭后,李建国端着他的搪瓷大缸子,吸溜吸溜喝着茶,建议:“小言啊,我看你们团结大队,以后这种山里的野山菌,倒是可以多采摘一些,晒干了拿来我们这里卖,应该也不错。” 许宁言想了想:“鸡枞菌美味,只是产量不高,全凭运气。松树菌量大,可惜口感没有这个好,倒是野生香菇比较好找,这个晒干了也能存很久,我回去后问问大队长他们。” 说完了工作,李建国端着茶缸子下楼遛弯,跟人聊天去了。 许宁言也就告辞回了宿舍。 这宿舍下午打开通了风,被褥都拿出来晾晒过了。 等关上门,换了空间里干净的床单被套,许宁言又摸出一盆兰草来。 她明日里要去林红家做客,总不好空手去。 提着别的东西被人看到了,说不定给林家带来麻烦,倒不如送一盆兰草,一问就是山里挖的不值钱,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别问许宁言为啥送兰草,那不是在林家客厅看到了他们家有两盆兰草么,养得郁郁葱葱的,看起来就是人精心打理过的。 所以投其所好,还不花钱! 完美地诠释了,少花钱多办事,不花钱也办事,最好是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这句话。 果不其然,许宁言早早地就收拾好了,抱着兰草等下了公交车。 林红已经在厂门口等着了,看到她手里抱着的那盆兰草,瞪大了眼睛:“你这是?” 许宁言拿胳膊肘撞了她一下,两人嘻嘻哈哈地往林家走,许宁言才小声地道:“上次去你家空手就很不好意思了。这次去,伯父伯母也在家,总不好意思还空手吧?这是我这次回去,在我们家后山采菌子的时候看到的野兰草,自己挖的不值什么钱——” 林红十分善解人意:“那可正好!我爸最喜欢养这个兰草花了,伺候得比亲爹妈还仔细!你送别的他肯定不要,这个他只怕舍不得推。” 果然,一进林家,迎头就碰上了林父正在修剪兰草呢,扭头看到两人进来,眼珠子就粘在那兰草花上了。 丢下手里的剪刀,几步就走了过来,对着那盆兰草上下左右一顿看,嘴里还念念有词:“芦头强壮……基部紧,中上部阔,软而下垂……苞衣内卷兜起……好,长得好——” 许宁言见他伸着脑袋有几分费劲,顺手就将手里的花盆塞到了林父手里。 林父也顺手接到怀里,跟抱着宝贝一样,爱不释手,扒拉完叶子又扒拉土,完全沉浸其中了。 还是后头听到动静,拿着锅铲出来的林母,沉着脸给了他一锅铲,林父才回过神来。 讪讪然地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的道:“哎呀,这就是我们家小红说的小许同志吧!快进屋坐。” 第119章 带来见见我 进了屋落座,还给上了茶水,用的是白瓷杯,这可是极为难得的。 林母挂心着锅里的菜,寒暄了两句,让许宁言不要拘束,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就又扎进厨房忙活去了。 倒是林父捧着那盆兰草,拉着问许宁言:“小许同志,怎么想起上门送我这个了?” 许宁言眨眨眼睛:“我家里穷,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上次来您家里,看到客厅刚好有两盆兰草。我就想着我们乡下山里这种多的是,挖两株回来当作上门礼,我又不废什么钱,伯父您也可以大大方方的收,岂不是两全其美?” 林父一愣,没想到许宁言会这么实诚,不过很快他就朗笑出声来。 “你说得对!礼轻情意重,你没花什么钱,我可以大大方方地收!两全其美!” 这笑声把窝在屋里的林峰和林母都惊动地探出头来偷偷看了两眼。 林父笑过之后,摆摆手,示意林红带着许宁言去房里玩,自己端着花盆美滋滋的去小院子里左右端详一番,这兰花属于自己了后,先前看着有些不顺眼底地方,就可以修剪了, 拿着小剪刀,咔咔咔一顿剪。 林红带着许宁言进了自己的屋子,两人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主要是林红,夸奖昨日带回来的那鸡枞菌油实在太香了,本不重口腹之欲的林父昨日都赞不绝口,多吃了一碗饭。 许宁言从自己挎包里,又掏出一个崭新的军绿色挎包来,递给了林红。 林红一见,顿时尖叫出声,忙不迭地就挎在了自己身上,跑到门口的穿衣镜面前左看右看,舍不得取下来。 林母出来看了一眼,听说是许宁言请大队里的婶子帮忙做的,这才放下心来。 正说着热闹,就听到外头有人喊林峰。 然后听到林峰答应了一声,出去说了几句话,转身进来,跟林母丢下一句:“厂里有事,不用等我吃饭了。” 拔腿就走了。 林母一脸的无奈正看着大门口,林峰早就跑得没影了,只能冲着林父抱怨:“这都好几个月了,一天都没休息。好不容易今天回家,还被人叫走了!你们厂里就那么多事?离了他不成?” 林父一边修剪兰草,一边笑呵呵地回答:“忙才是好事!能多学东西呢!年轻人还是要有点压力才能进步!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要是能攻克这个难关,他们以后就能独当一面了!” 林母叹了口气,又回厨房去了。 许宁言和林红都不好说什么,估摸着林母饭快做好了,林红索性就带着许宁言在客厅转一转。 客厅比较大,左边靠着墙是打得整整一面墙的书柜,里头摆放着满满的书。 许宁言惊叹不已,这个时代,还敢正大光明放这么多书在客厅,可不得了。 忍不住走进一看,除了一些课本和红宝书,和一些大领导的著作外,剩下的大多是机械设计专业的书。 许宁言粗略地扫了一眼,眼神在一处凝住了,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机械设计手册》、《机械原理》?” 林红听到许宁言的声音,凑过来看了一眼,不怎么感兴趣:“你看过这两本书?” 许宁言声音不大不小:“我没看过,我在我家顾大哥房里见过,他也有这两本书,上头密密麻麻的都写了好多字,我可看不懂!” “而且我还看到有一些——”停顿了一下,许宁言在书柜里找了找,看到有一格上面放着的废弃的图纸,指着那图纸继续道:“还有一些像这个上面的东西,顾大哥说是什么设计图纸,我都看不明白!” 林红心有戚戚然:“我也看不明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父站在了许宁言身后,笑眯眯地问:“小许同志,你是说你在你顾大哥房里不仅看到了跟我这里一样的书,还有图纸?” 许宁言本就是故意说给林父听的,此刻听他说话,装作被吓到的样子。 不好意思地捂着嘴,扭过头:“伯父,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林父笑着道:“没有,我就是有些好奇,不知道原来乡下也有懂机械设计的人——”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沉痛起来。 许宁言和林红看着他这神情,大气都不敢出。 还是林父回过神来,招呼许宁言坐下,详细地问起了她嘴里顾大哥的事情来。 许宁言得了顾致远的交代,也没隐瞒。 老老实实地把跟顾致远的关系交代了,说两人是未婚夫妻。 又说顾致远是京城下放到他们大队的,懂得可多了云云。 林父听说顾致远是从京城来的,立刻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正好林母做好了饭菜,喊端菜吃饭,许宁言也就立刻起身去帮忙。 一顿饭除了林父似乎有心思,大家都吃得还算开心。 尤其是林母,特意谢谢了许宁言的鸡枞菌油,十分和气地让许宁言以后没事多来找林红玩,这算是认可许宁言了,并没有因为知道许宁言的未婚夫是下放来的黑五类分子,就刻意地避嫌。 许宁言心中对林家人的好感又增加了一成。 吃了饭,又闲坐着聊了会天,许宁言就起身告辞。 林母见留不住她,进屋去,没一会拎着几样东西出来,一件女式的军绿色上衣,一双透明的塑料凉鞋,还有一罐麦乳精一并要塞给许宁言。 许宁言哪里肯收,连忙拒绝。 两人一番推拒,许宁言到底年轻,哪里敌得过中年女同志这方面的实力,很快就被碾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上衣和凉鞋就被塞进她的挎包里了,手指头上也勾上了装着麦乳精的网兜。 衣服差点都被扯破了,得亏这的确良结实,愣是经受住了。 头发也乱了,知道的是两个人互相推让,不知道的还以为许宁言刚跟人打了一架呢。 对许宁言来说,这比打架还累呢! 林红在一旁捂着嘴笑,林母的实力她是知道的,除非是她不真心想给,不然没人能推得过她! 没奈何,许宁言只得收好了东西,略微打理了一下,就要出门。 才迈开腿,林父的声音在后头响起:“小许同志啊,下次你再来县城,把你那顾大哥带来我见见。” 第120章 想逗逗她 许宁言这下是真的惊愕了。 林母也露出惊讶之色,担忧地看了一眼林父,把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许宁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先说个清楚:“我家顾大哥,他成分不太好!若是到这里来,会不会连累你们?若是会连累到话,那,那还是不要了吧?” 虽然大佬那边的交代很重要,可是真要因为这个连累了林家,她肯定也是不干的。 林父和林母神色都放缓了下来,看着许宁言的眼神,十分柔和:“放心带过来啊,不过是见见,说说话,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你那位顾大哥还能帮上我们的忙呢!” 许宁言隐约猜测到了一点什么,也就不多问了,抿了抿唇,答应了。 从林家出来,许宁言没让林红送出来太远,就极力劝她回家了。 林红想着许宁言也不是第一次来,而且她们俩之间也不用这么客气,再者一心记挂着许宁言给她带的那个军绿色书包,还没背够,着急想去厂家属区炫耀炫耀。 也就爽快地同意了,冲着许宁言摆摆手,迫不及待地往家跑。 这要是换个多心的人,只怕还要以为是林红嫌弃了。 许宁言心思却不在此。 她此刻才恍惚有些弄明白,只怕顾致远的目的就是要引起林父的注意。 然后进机械厂跟林父见面? 那见面之后呢?许宁言不敢深想下去。 许宁言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想得太简单了,只因为书中描写顾致远未来是大佬,又是救命恩人,她就义无反顾地相信他,没有多想过其他。 此刻才发现,顾致远在成为大佬之前,他到底做过些什么没人知道。 如今看来,应该是和孙周有关系,和黑市有关。 可他又努力地想接近机械厂,进入到里面,又是为了什么? 许宁言只觉得顾致远身上有着太多的谜团了。 当然,顾致远身上再多秘密,也不耽误许宁言找孙周合作处理她空间的物资。 万一顾致远这金大腿不保险,自己手里还是要有些东西才好。 别的不说,多卖出一点钱来,将来去京城买个四合院,再多买几套房子,将来靠着这房子就能吃喝不愁了。 在县城多呆了几日,含泪怒赚了小几千块钱,许宁言才回团结大队。 这次的发圈,虽然没有第一次那么抢手,可因为款式新颖,适合年轻女同志。 倒是每天都有人来买,几天下来也卖出去一两百个了。 许宁言放下心来,去财务科结了账,就往家里赶。 回到团结大队后,第一时间先去了大队部,将卖发圈的钱和票都交给了大队会计。 说了一下销量,大队长他们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只要还有人买,能卖得出去就行。 又说了李建国提议的,采摘了野生的菌子晒干后卖到百货大楼,大队长和支书一拍大腿:“这可是大好事啊!这菌子咱们后山上有的是,以前是卖不出去,大家也就捡一点自己吃。如今能卖钱,那可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告诉大家,让大家没事了就去山里捡菌子!” 许宁言该交代该说都说清楚明白了,心里还想着林父的交代,也懒得听支书翻来覆去的表扬的话,摆摆手回家去了。 小院子里,顾致远正在翻晒菌子。 这几日许宁言不在家,他每天忙完队里安排的任务,还记得那天鸡枞菌的美味,闲着没事就带着狗腿子上山转悠。 也不知道是他运气不错,还是狗腿子厉害,一人一狗每天上一趟上都不空手。 野生菌或者野味,总会带上两样回家。 顾致远跟着许宁言住了这么久,许宁言下厨的时候他经常在一旁打下手,虽然还不是太熟练,但是依葫芦画瓢,做出来的饭菜也能入口了。 又请教了谢叔婆,将鸡枞菌洗干净后,大的切开,小的就不用了,直接摊在竹席上,放在太阳下晒干。 中间要不时地翻晒,让菌子晒得更均匀一些。 顾致远这几日的收获不错,除了鸡枞菌,他艺高人胆大,又有狗腿子作伴,自然能进入深山里头,还采摘了一些野生的香菇,也一并晒在了竹席上。 听到门口有动静,回头,两人对视了一眼。 顾致远眼中掠过一抹笑意,放下手里的菌子,走到门口来接过许宁言手里的东西:“回来啦,吃了饭没有?” 许宁言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还没吃呢,你吃了没有?” 心里却觉得怪怪的。 顾致远那边已经接口了:“那你洗脸洗手去树下歇息一会,我去下面条。” 许宁言迷迷蹬蹬地就顺从地洗了一把脸,然后坐在树下吹着风,逗着狗腿子:“狗腿子,这几天我不在家,你们都在干嘛?上山采菌子去了?看起来收获不少嘛!” 狗腿子蹭着许宁言的腿边躺着,听到许宁言说话,不时地摇晃两下尾巴。 许宁言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倒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只可惜,也不知道能有多久。 下面条要不了多少时间,顾致远很快就端着两碗面条出来,雪白的面条,金黄的荷包蛋,还有碧绿的葱花,光看卖相已经相当不错了。 再挖上两勺子的鸡枞菌油浇在上面,那就完美了。 稀哩呼噜的吃完面条,许宁言要去洗碗,顾致远拦住了她,端着碗筷进了厨房,很快就收拾好出来了。 坐在她的旁边,许宁言顿感压力。 不等顾致远开口,立刻竹筒倒豆子,将去县城,去林家发生的一切,都给交代了。 顾致远心中一喜,没想到他们花费了快一年的时间,都没有得进展,居然从许宁言这边打破了缺口。 他要的也就是这样一个机会,能够进入机械厂的机会。 看着顾致远翘起的嘴角,许宁言咬咬牙,硬着头皮问了一句:“顾大哥,你是要进机械厂吗?” 顾致远知道许宁言平日里看起来虽然大大咧咧的,天天念叨着什么躺赢,什么咸鱼之类的话,可却是个心思敏锐的姑娘。 自己的打算并没有特意瞒着她,那么明显,她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看这小丫头忐忑犹豫的眼神,他有些想笑,忍不住想逗逗她。 第121章 确实心挺苦! 当下点点头,“我处心积虑经营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机会!还得谢谢你,阿宁,辛苦你了!” 许宁言嘴巴一瘪,确实心挺苦的! “顾大哥,你要进机械厂是?”她忐忑地问了一句。 顾致远看许宁言这表情,越发心里好笑,脸上越发的严肃,半真半假地道:“阿宁,有些事你不知道为好!” 许宁言勉强挤出了一个笑来,“那,那顾大哥,你要办的事情,会不会对林家有影响?” 顾致远反问了一句:“若是有影响,阿宁,那你打算怎么办?” 许宁言咬牙:“要不,顾大哥咱们再想个法子吧?实在不行,要不我去想个法子,咱们借用陆家的势进去行不行?祸害他们家我不心疼!” 顾致远差点没笑出声来,勉强又忍住了:“阿宁,你之前可说过,无论如何都会站在我身边,以为我重的,如今为了一个林家就要反悔吗?” 虽然这话是逗许宁言的,可他心里却真的有一丝的不满,小丫头不是说了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吗?这么快变了吗?那林家就比他还重要? 许宁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自然是站在顾大哥这边!可林家不是我啊!为了顾大哥,我什么都可以做!可林家是林家,不是我!” 顾致远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可以为自己做任何事,可不能将无辜的林家牵扯进来。 眼底一时有什么翻涌而起,又被压制了下去。 顾致远看许宁言那豁出去的架势,心底一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放心!不会对林家,也不会对机械厂不好的!” 许宁言抬头,对上顾致远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神,顿时明白了,顾致远是看出来她的紧张和忐忑,故意逗她呢。 先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就鼓起了脸颊,没想到大佬居然是这样的大佬! 逗人很好玩吗? 气鼓鼓的模样,实在是可爱。 顾致远没忍住,拿手指头戳了戳,在许宁言不置信的眼神里,讪讪然地收回了手指头,带着一点不自在和慌乱,强作镇定的找了借口:“我去看看我们的自留地去!” 说着带着拔腿就往院子外走,看背影很有几分落荒而逃。 许宁言奇怪的拿手指也戳了戳顾致远方才的地方,没啥感觉啊,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是什么毛病?” 顾致远走到自留地面前,这块地,早些天就已经被他和许宁言开垦出来,因为天气热了,只栽了一些空心菜,红薯苗,栽了晚番茄,晚辣椒,撒了一些白菜籽料,还在四周点了几窝南瓜。 经过两人勤勤恳恳的照顾,如今这些菜都长势不错。 旁边冒出一些杂草来,顾致远蹲下来拔草。 伸出手来,刚要碰到杂草,想起这只手指头刚戳过许宁言的脸颊,一时那丝滑柔嫩的手感又涌上心头。 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换了一只手。 休息了两天,也因为顾致远说要准备准备。 这两日顾致远都闷在屋里,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等他说准备好了,两人就去大队部找大队长。 许宁言要去县城可以随时就走,顾致远还得跟大队请假。 看在许宁言的份上,大队长自然很痛快的答应了,还给写了介绍信。 这一次去县城也没有空手,将大队里采摘晒干的菌子装了满满的两大筐子上了客车,也勉强算是一趟公差吧。 离县城越近,许宁言忍不住看向一路都沉稳的顾致远,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担心和紧张。 反而看许宁言坐立不安的样子,还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抚了两句:“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呸,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许宁言索性也摆烂不管了。 到了县城,先去百货大楼,把菌子给卖出去。 许宁言先让顾致远去了自己的宿舍,自己背着一筐子菌子去了供销科。 杨大姐看到许宁言,先招招手,把她拉到了一边,才从自己的抽屉里摸出四四方方一个小包,塞给了她:“快收起来!” 许宁言见杨大姐这么神秘的模样,本来想推辞的,正好有人走进来,只得翻手放进了自己的挎包。 杨大姐早就在听到脚步,就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许宁言,做出翻看菌子的模样。 进来的是李建国和吴风,两人看到了菌子,又看到杨大姐旁边的许宁言,就知道这是她带来的。 吴风上前从筐子里随手抓起一把菌子闻了闻,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东西!” 有了这话,杨大姐爽快地开票,称重。 许宁言忙让再等一下,还有一筐放在宿舍,等她一起背过来了再称重。 出来后,跑到宿舍,顺手将放在书包里那个四四方方的小包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包白色的霜似的粉末。 这是个啥? 正在收拾屋子的顾致远走过来看了一眼,开口:“这是茯苓霜!最是滋补的好东西!用牛奶冲服最好,实在不行,开水冲服也行,对女孩子和老弱者滋补最佳。看这成色,倒像是云苓。” 许宁言顿时想起了看的《红楼梦》里就记载过这茯苓霜,说是极为滋补的好东西,没想到居然就是这样的? 看来这是杨大姐上次收了她送的鸡枞菌油,还的礼。 想明白这点,她将茯苓霜放在了桌上,又将剩下的一筐干菌子背到了供销科。 称重后,一块八毛一斤,一共三十二斤,一起入了仓库。 杨大姐和吴风就跟着进来了,用内部员工的名义,一人先买了一斤。 林红见了,也忍不住自己买了一斤。 还没送到前头柜台去,闻风而来的其他职工你半斤我二两的,很快就去了小半筐子。 到了晚上,百货大楼家属区,几乎家家屋里都飘荡着菌子的香味。 趁着大家不注意,许宁言给林红使了个眼色,将她拉到了一边,小声道:“我家顾大哥今天也来了,你看伯父今天方便吗?” 林红想了想,自家老爸这两日愁眉不展,听说厂里的设计遇到了难以攻克的难题,陆凯他们两个小组,废寝忘食了小半年,却始终没能将这个难题解决。 眼看离上面给的期限越来越近,自己二哥已经几天没回家了。 就是老爸这个设计部的主任,这几日也明显看得出来焦灼了。 第122章 他天生不爱笑罢了 前天晚上,她晚上起夜,还听到林父跟林母睡不着在说这事,原来这次的设计可是机械厂费了好大力气才跟上面争取来的,要是在期限之前设计不出来,不仅仅是丢人现眼的问题,而是机械厂失去了上面的信任,事关以后发展的问题。 她隐约才明白为何林父那天听许宁言说她未婚夫从京城来,也懂机械设计后,想见见他是为何了。 大约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想想家里这几日沉闷的氛围,林红琢磨着,别说林父这几天早早都回家在房里翻看资料到深夜,就是林父没回家,她也想法子把林父给喊回来。 当下利索地回答:“自然是方便的!下班后咱们一起回去!正好尝尝这干菌子。” 许宁言放下心来。 中午因为顾致远在的原因,许宁言去食堂打了饭菜,两人在宿舍吃了。 也因为他的原因,本来打算睡个午觉的许宁言只能硬撑着。 还是顾致远看出来了,摇摇头,说自己出去一趟,等下班的时候回来。 许宁言心知肚明顾致远只怕是去找孙周,只装不知道,挥挥手,送走了顾致远,安安心心的睡了个午觉。 等顾致远回来的时候,时间刚好是下班时间。 林红是第一次见顾致远,到底还年轻,也不好意思多看,只匆匆瞟了一眼,互相打了个招呼。 就拉着许宁言跑到了前面,咬着耳朵说悄悄话:“你未婚夫长得可真帅!就是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样子!” 林红平日里虽然看着有些傻白甜,可到底耳濡目染,跟在父母身边也算见识过不少人,只看了顾致远一眼,第六感就隐约感觉到了顾致远身上散发的疏离和淡漠。 许宁言打了哈哈:“他只是天生不爱笑罢了!” 林红半信半疑地扭头又看了天生不爱笑的顾致远一眼,心里嘀咕了一句:感情许宁言喜欢不爱笑,看起来不像对象,像爹一样的? 要是她知道后世有一个词叫爹系男友,估计能狠狠地赞同一下。 不过这也只是在她脑子里过了一下,很快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拉着许宁言亲亲热热地说起关于陆凯的事情来。 自从上次她跟许宁言吐槽过陆家和陆凯后,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吐槽的树洞,如今有点什么,都想跟许宁言说说。 最近陆凯压力很大,之前被人夸得快到天上去了,如今反噬出来了。 风言风语不断,都在说既然陆凯那么厉害,又是大学毕业的,一个设计上的小问题,怎么这么久了都还没有解决?是不是之前的厉害都是吹出来的? 还有人就风凉话,说陆凯是不是上次摔断的不是腿,而是摔坏了脑子,所以现在设计不出来东西了? 还有人说,人家虽然摔断了腿,可是得了个对象啊! 这些话只是在家属区女人间私下说说,还没传到陆母耳朵里去,不然以陆母的脾气,只怕要闹开了。 林红说起这些自然是幸灾乐祸的,反正她看陆凯不顺眼,如今陆凯被人这么说,她虽然没参与进去,但是不妨碍她心里高兴一下。 不过高兴完了,又忍不住又几分心虚,拉着许宁言小声地道:“你说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毕竟陆凯他们工作不顺利,我爸我哥还有厂里也不顺利呢!只是我就是忍不住高兴——” 许宁言拍拍林红的手安慰道:“那咱们就偷偷的高兴,不告诉别人!再说了,咱们高兴也不妨碍咱们担心伯父和你二哥不是?” 林红眼睛一亮,拉着许宁言的手不放:“你这么一说,我就踏实多了!” 两个小姑娘在前头咬耳朵,说的那些话,一句没落全被顾致远听到了。 顾致远听着许宁言又在满嘴歪理地将林红给带歪了,忍不住摇摇头。 这丫头,也不知道脑子里哪里来的那么多歪理,让人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许宁言跟林红说笑着,总觉得后头顾致远在看她,忍不住回头,对上顾致远似笑非笑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哄林红的那些话被听到了。 忙讨饶地笑了笑,心虚的转回头去,不敢再胡说了。 有林红带着,很顺利地进了机械厂。 此刻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厂区内到处都是人流。 林红三人裹挟在其中,两人只顾得上自己,都回不了头去看后头的顾致远。 好不容易被人流挤着走到了家属区门口,两人挤到了一边,踮起脚的往来路上看,找寻了半日,才看到顾致远闲庭散步一般,正慢悠悠的走在人群的最后面。 许宁言和林红松了一口气,彼此都有几分心虚的看了眼对方,忍不住都笑起来。 等顾致远走近了,三人又往家属区里走。 林家在家属区的最后面,一路走来,看到林红一行人的,都跟她打招呼:“小红啊,这是家里来客了?” 林红点头。 还有人想细问这客是哪里来的,直接被林红给怼了回去。 三人加快了脚步,离开了前面的筒子楼,才好了些。 走到林家院子门口,院子门是虚掩的,家里已经回来人了。 林红冲着里面喊了一声:“我回来啦——”带着人进了院子。 本以为回来的是林母,进了客厅才发现,原来是林父。 站在许宁言送的那盆兰草面前在愣神,听到林红喊了一声爸,又听到许宁言喊伯父,才惊醒了他。 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顾致远,先是一怔,马上就回过神来,笑着问:“小徐同志,这就是你的顾大哥吧?” 许宁言忙介绍:“伯父,这是我未婚夫顾致远,顾大哥,这就是林伯父。” 顾致远冲着林父不卑不亢地点头:“林主任,我是顾致远!” 林父上下打量了一下顾致远,才道:“听说你对机械设计也有几分了解?” 顾致远点点头:“我在京城大学辅修的就是机械设计。” 林父眼睛一亮,“那你知道余虹之教授吗?” “知道!还上过余教授的课。” 顾致远这句话一落下,林父的态度立刻就有了转变。 亲热地示意顾致远坐下,要跟他详谈。 第123章 将来,我必不负她! 林红和许宁言都是有眼色的人,林红给顾致远上了茶,拉着许宁言出来。 两人站在院子里,站在石榴树下说话。 这才多久功夫,石榴花都谢尽了,枝叶间青绿色的小石榴若隐若现,煞是可爱。 两人的心思都不在这里,说着说着就停下来,侧耳听客厅里头的动静。 只听得出来里面两个人聊的那是十分投机,一个一个两人都听不懂的专业名词往外面蹦不说,偶尔还带几句英文单词。 对视了一眼,许宁言和林红互相看了看,不由自主地往客厅那边挪动了几步,竖起耳朵听。 虚掩的院子门又被推开了,林母进来一眼就看到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动作,顿时皱起眉头:“你们在门口站着干什么?为什么不进去?” 许宁言和林红被抓了个正着,嘿嘿傻笑着转过身来。 林母狐疑的看着两人,几步走进客厅,见里头两人谈兴正浓,丝毫没有被人打扰到。 立刻就明白了什么,也退了出来。 看了看林红和许宁言:“行了,你们就在这院子里玩,把门关好,别让外人进来,我去做饭。” 林红忙去把院子门上闩上。 偷偷拿胳膊肘拐了一下许宁言:“你那个未婚夫真的京城大学毕业的?你咋不早说?” 许宁言翻了个白眼,她也是刚知道,去哪里说去? 一直到林母做好了晚饭,饭菜都摆好了去招呼两人吃饭,林父还意犹未尽。 吃饭的时候还不时的提问几句,顾致远就会停下筷子,沉吟片刻后再简洁地回答两句。 看得林母胃疼,咳嗽了两声:“先让小顾吃饭,吃完饭多少话说不得?” 林父这才收敛了一点。 等到吃了饭,许宁言和林红帮着林母收拾桌子厨房,林父又拉着顾致远进了里面卧室。 许宁言心里就跟猫抓一样,很想知道两人在里面做什么,可到底不好意思去偷看。 等到收拾完厨房,林母拉着许宁言坐在外头的沙发上,借着拉家常,不着痕迹地打听顾致远的情况。 许宁言坦诚得可怕。 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也很干脆地说自己不知道。 一路问下来,林母发现,许宁言知道的着实不多,除了知道顾致远叫啥名,成分不好,是京城来的,身上带了一点钱,不过为了翻修两人住的屋子置办家具已经花光了外,啥也不清楚。 就连顾致远是京城大学毕业都是跟她家老林一起知道的。 一时看向许宁言的眼神就有些复杂。 林红就算再傻白甜,听着也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道:“你对他的情况都不了解,怎么就跟他成了未婚夫妻了?这不是骗——”后头一个婚字在林母的瞪视下,硬是给憋了回去。 许宁言理直气壮:“我跟他成未婚夫妻那不是被逼无奈吗?我以前的家人带头在大队里给我和顾大哥造黄谣,我们不定下来,就要被举报说我们乱搞男女关系啊!” 林母和林红瞠目结舌地看着许宁言。 虽然,但是,好吧,事是这么个事,可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真的好吗? 许宁言表示,这些话还是自己先说出来的好,林家人心里先有个数,万一以后有个什么问题,不知道从哪个渠道再听说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生了罅隙倒不好了。 林红很快回过神来,看着许宁言的眼神里就多了同情和担忧。 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里头林父和顾致远刚好谈完事情,就听到了许宁言的这番话,林父忍不住看向了顾致远。 却发现顾致远的神情平静,收拾桌面上的笔和图纸的手连一下停顿都没有。 清了清嗓子,林父没忍住开口:“小顾啊,你跟小许同志的婚事,真是这么来的?” 顾致远点点头。 “那你们将来——”林父神情里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担忧。 一时是觉得顾致远这样才华横溢之人,如今看着落魄,可只要给他机会,定然能乘风破浪,大有作为。 而许宁言就看起来是个聪明的姑娘,可身份,学识,还有眼界都不匹配,如今不过是因为谣言被迫绑在一起,将来顾致远发达后,两人只怕也难成佳偶。 一时又觉得许宁言可怜,现在和顾致远是未婚夫妻,可她年龄小,等她成年的时候,顾致远还愿不愿意娶她? 到时候许宁言又该如何? 如今就有一个机会在顾致远的面前,他是给还是不给? 不给的话,岂不是浪费了顾致远这样的才华天赋?也是他们机械厂和国家的损失!如今机械厂和国家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给的话,若是因为这个,让顾致远和许宁言的婚事起了波折,他也于心不忍。 神情就带出了几分的纠结和犹豫。 顾致远只看一眼,就猜测出了林父的想法和顾虑。 虽然他和许宁言之间早有协议,不过是假作夫妻。 为了避免麻烦也好,还是为了取信林父也好,都可以坦诚相告。 可不知道怎么的,话到了嘴边,他犹豫了一下,只说了一句:“将来,我必不负她!” 林父的眼神立刻柔和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对!咱们男人,生来就是担负责任的!既然已经有了约定,那就该遵守!负起该负的责任来!” 顾致远只默默点头,他的脑子一时也有些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来! 不过心虽乱,可却不后悔! 他因为家里那些事情的缘故,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结婚,可若是许宁言,其实两人就这样生活一辈子,也挺好的!起码自己并不排斥她! 而且,那丫头对自己的心意那么的赤诚热烈,自己以后若真是娶了别人,那小丫头不知道得多伤心。 罢了罢了,就自己多受点累,照顾她一辈子吧! 这么想着,忍不住嘴角翘了翘,眼角也柔和了许多。 林父看在眼里,剩下的担忧终于散了去,小顾同志对小许同志还是放在心上的嘛! 本来还有几分犹豫的心,现在终于坚定了下来,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我跟你说实话,如今我们机械厂有一个难题急需人才攻克!你来得正是时候,明天,我就跟领导建议,让你跟在我身边,先熟悉一下环境后,看能不能有新的思路,攻克难题!” “你的成分确实是个问题,不过如今厂里正需要人才的时候,我在后边再使使劲,说不定领导那边会破格录用你呢!” “你这两天先别回乡下,就在县里等我的消息!” 林父拍板! 第124章 老牛吃嫩草 顾致远眼中亮光乍现,又很快被他压制了下去,只冲着林父鞠了躬:“谢谢林主任!” 多的话没有多说,林父却感受到了他这句感谢里的千言万语。 想起顾致远的成分问题,堂堂一个京城大学的高才生,被发配到这穷乡僻壤,这其中有多少痛苦多少磨难,忍不住眼睛都红了。 叹了口气,拍了拍顾致远的肩膀:“以后会好起来的!” 两人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才一起走了出来。 林母和林红还来不及问,林父就开口:“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明儿个你下午再来。” 顾致远点点头,接过许宁言手里的挎包,就跟林家人告辞。 出了林家小院子,虽然看不清楚顾致远的脸色,但是却能感觉的到,他此刻的放松和愉悦。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小段路,淡淡的月色下,两人的影子在身后拉得老长,纠缠在了一起。 此刻出来,已经没有公交车了。 两人只能腿着回百货大楼。 也亏得这段时间,两人吃得好喝的好,体能都有所提高,走回去也就当饭后散步了。 加上一路还有许宁言不时说几句笑话,顾致远偶尔也回应几句,倒也不觉得累。 快到百货大楼了,许宁言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那宿舍只有一张床,你住哪里?难不成打地铺?” 两人虽然名义未婚夫妻,可一直都是分开住的好吗? 顾致远揉了一把许宁言的头发,才开口:“我送你进去,晚上我去孙周那里歇一夜!这几天在县城我都住他那里,方便一点!” 许宁言也就不多说了。 将人送到了门口,看许宁言进了宿舍,顾致远又叮嘱了几句,让她晚上反锁好门窗,明天早上他再过来给她带早饭后,这才转身离开。 黄土堰。 孙周的小院子里,灯一直亮着。 等到顾致远敲门,里头门一下子就拉开了。 进了屋子,孙周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能进去了吗?” 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顾致远却摇摇头:“虽然林响很欣赏我,也答应跟机械厂的领导建议,让我跟在他身边学习,但是我看还有点悬!毕竟我的成分问题在这里,只怕想真正的进厂,成为正式员工,还不到时候。” 孙周急了:“那怎么办?”好不容易有了点希望,这又告诉他希望破灭,谁受得了! 顾致远沉稳地吐出一个字:“等!” 他们等了快一年了,再多等等又何妨? 孙周看顾致远平静自若的样子,他本来急躁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你这段时间,就住在我这里?” 顾致远点点头。 孙周一把薅住了顾致远的脖子,“趁着现在没人,老实交代,你跟那小许同志到底是咋回事?你这一段时间,经常让红旗公社的兄弟们给你送各种吃食物资,又是咋回事?坦白从宽!” 顾致远一伸手,掐在了孙周的穴位上,他的胳膊立刻酸软无力,低叫着甩着胳膊跳开了几步远。 欣赏了一下孙周的狼狈后,顾致远才慢吞吞地开口:“我跟许宁言现在是未婚夫妻关系!” “嗷——”孙周一个没站稳,胳膊肘撞在了桌角上,顿时惨叫起来。 不过他很快就坚强地站直了身体,呲牙裂嘴地冲到了顾致远身边:“老顾啊老顾!你还记得那天你自己说的什么话不?你这可是自己打自己脸啊!哈哈,老牛吃嫩草啊!行啊你——” 顾致远冷冰冰的眼神扫过来,孙周剩下的嘲讽立刻都吞了回去,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没收敛住,一时五官乱飞,惨不忍睹。 顾致远只觉得辣眼睛,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脸,往里面走去。 孙周这里本就有他的房间,白天来的时候,就已经打过招呼,收拾干净了。 随便的洗漱了一下,顾致远就躺在了床上。 今天跟林响的一番交谈,耗费了他太多的心神和精力,此刻往床上一躺,睡意就袭了上来。 可他还不敢睡,强撑着将今日的行为在脑海里复盘了一遍,又将明天的日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放松自己陷入睡梦中。 还好他的生物钟习惯了,天刚亮就醒了。 起床后先习惯性地出门跑了个五公里回来,孙周才刚起来。 冲了个凉,换了身衣裳,顾致远跟孙周交代了几句,才出门往国营饭店而去。 买了肉包子,油条,还用饭盒打了一饭盒豆腐脑,拎着往百货大楼走过来。 许宁言没心没肺倒是睡了个好觉,起来拉开门洗漱,就看到顾致远正站在门口的樟树下,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阳光透过樟树叶子,落在他的脸上,打出一圈光影来。 顾致远本就身姿挺拔,今天穿着一身六七成新的白衬衣,一条蓝黑色的裤子,衬衣扎进裤腰,一条皮带系住,勒出了精瘦的腰线来。 白衬衣卷起来到手肘,露出瘦而精壮的半截胳膊,修长的手提着包子油条,不仅不显得世俗,反而像是拎着什么价值千金的贵重物品一般。 听到门开的声音,顾致远扭头看过去,对上许宁言一早上睡醒,如同鸡窝一样乱蓬蓬的头发,惺忪的睡眼。 两人都一时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然后,许宁言打了个呵欠,冲着顾致远挥挥手:“早!” 顾致远忍不住眼底放柔,“早!” 空着的手放在背后忍不住揉捏了一下,早上脸上还带着几分睡意,头发乱蓬蓬的小丫头,看起来让人真想上去揉两把,就跟刚出窝的小奶猫一样,迷迷蹬蹬得太可爱了。 许宁言不知道顾致远看她跟看猫一样,进去找了洗漱用品去墙边水池子边洗漱,“顾大哥,你进屋坐会,我马上来。” 两人到底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实在是不用客气。 顾致远从善如流,进了宿舍。 看着床上掀在一旁的薄被子,强迫症严重的他的上前两步就想帮着给收拾整齐,走到床边了,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香味,才恍然意识到这样不合适。 忙不迭地退开了两步,耳尖泛红,强作镇定的在桌边坐下,不敢再看床上。 第125章 搜刮废品站 等许宁言洗漱完进来,乱蓬蓬的头发沾了水,已经梳顺溜了,只是看在顾致远眼里,远不如那毛茸茸乱蓬蓬的好看可爱。 许宁言三两下收拾好了床铺,挂上了帐子,又把前后窗户打开通风透气。 这才坐到了桌边,看着桌上的早餐,冲着顾致远一笑:“谢谢顾大哥了!” 一点也不客气地捞起一个大包子啃起来,还不忘记递给顾致远一个。 顾致远喜欢的就是许宁言跟他不见外这个劲,两人在团结大队的时候,也是这般,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让对方也尝尝。 昨天林母在外头打听他的事情,这小丫头说出那番话,他们后来告辞出来的时候,都还能看到林母眼里的同情和担忧。 他当时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也担心小丫头伤心。 昨天一路上他其实都想问问,只是许宁言却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受影响。 只是他心里一直有些不放心,现在看许宁言跟他没有生分,还如同在团结大队两人相处一样,终于才算松了口气。 将豆腐脑往许宁言面前推了推:“喝点这个,我让多放了一勺子红糖。” 打开饭盒,雪白的豆花上,红糖溶化成红褐色的糖水,看着格外的诱人。 许宁言从抽屉里掏出她放在这里的饭盒,拿出去冲洗了一下后,将豆腐脑分成了两份,端着自己的那份吸溜吸溜地喝了一大口,满足的眯上了眼睛。 这豆腐脑比起后世的可好喝,豆香味浓郁,又嫩又滑又甜。 顾致远看许宁言吃得眉开眼笑,嘴角不由自主地就翘了翘,“今天没事,你打算做什么?” 许宁言想了想,上次去废品站没啥太大的收获,今天没事,倒是可以再去逛逛。 本来打算是再去找孙周销一批货出去的,可顾致远也在县城,他可比孙周精明多了,万一碰到他,自己不一定能遮掩得过去。 反正已经赚了小几千在手里了,倒也不着急,还有好几年才恢复高考,能私人买卖房子也还要等,没必要冒险。 顾致远听许宁言打算去废品站,拿包子的手一顿,虽然不知道这小丫头为啥喜欢去那个地方,不过总比在外面无所事事乱跑强一些。 只问了一句:“身上钱够吗?” 许宁言拍拍口袋:“够!” 全部家当都在空间里,买房买得说不好,去个废品收购站还是绰绰有余的。 话是这么说,等到吃完了收拾好,许宁言要出门,顾致远又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来塞到许宁言的手里:“我今天还有事要办,你中午也别凑合,拿着钱去国营饭店吃点好的!晚上咱们再打包几个菜去林家。” 许宁言了解,麻溜地收了钱:“放心吧!保管给大哥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顾致远实在没忍住,将许宁言梳顺的头发,愣是揉得蓬起来,在许宁言气急败坏的怒视下,摸了摸鼻子,遁了。 许宁言气哼哼地又梳好了头发,才往废品站而去。 今天去得早,废品站的大爷刚开门,许宁言往大爷手里塞了两颗糖,“大爷,我想找点报纸,不要的书。” 大爷左右看了看没人,压低了嗓子:“左边第一间仓库里,昨儿个刚拖来的,你去找找,不该要的别要,不该拿的别拿!” 挥挥手就让她进去了。 许宁言听话地钻进了左边第一间仓库,说是仓库,其实就是一间屋子,除了开了个天窗,没别的光线,看起来暗沉沉的。 比起上次来,这里头东西确实多了些,乱糟糟的各色东西,胡乱堆的有一人多高。 一进来一股子霉味直冲鼻子。 许宁言忙从空间里摸出一个口罩带上,外头又拿帕子遮盖了一下。 这才蹲下来,慢慢地寻找起来。 她没想捡别的漏,只想着若是能将那些古籍,书画资料什么的,能找到几样收在空间里保存下来也好。 也比它们被堆积在这仓库里,最后被随意处置的强。 功夫不负有心人,只有一个人,她寻了好几本古籍,线穿的。 有的保存完好,有的已经被撕成了几部分,散乱地丢着。 还有的上面有水泼的痕迹,也有脚踩过的痕迹。 看得许宁言是真心疼。 一本一本,一张一张,只要她觉得有些价值,看起来年份长的,都丢进了空间里。 为了掩人耳目,还找到了几套连环画。 这个时候的连环画整套的,也相当难得了,尤其品相还不错。 翻翻找找的中间,若是外头来人了,外头大爷就咳嗽两声,许宁言就扒拉一些旧报纸放在旁边做掩护。 等到上面的一层基本被翻找了个遍,除了一些古籍外,还有一些字画。 许宁言对这个是真看不懂,反正看着顺眼不顺眼的,都往空间里丢,以后有机会了再拿出来请人鉴定就是了。 还有字帖什么的,许宁言也没放过。 等到她都搜刮了一遍,看看时间,居然也才过去两个来小时。 许宁言看看这屋子靠墙还有个小门,虚掩着。 小心推开一看,是另外一间仓库,里头堆着些残破的木头家具,还有一些瓷器的碎片之类的。 这间仓库的对着门口的大门关着,许宁言退出来从这边门口往外头看去。 看门的大爷坐在院子里的阴凉处的摇椅上,听着收音机,昏昏欲睡。 废品收购站安安静静的,也没其他人来。 这可是个机会。 许宁言顺着那门,钻进了隔壁仓库。 她虽然不太懂,可也见过鉴宝的节目,看着那好像所谓的什么海南黄花梨,金丝楠,还有檀木之类的小件,就往空间里丢。 反正这里头东西又多又杂乱,少那么几件估计也没人知道。 又把那被拆下来的什么桌子腿,什么椅子腿给收了几根在空间,虽然不是整件,可将来说不定能车珠子不是? 还有那些有缺口的花瓶啊,脏兮兮的盆啊,盘子啊,还有一些瓷器的碎片,她也捡那漂亮的收了一些。 寻宝太快乐了,一时都忘记了时间。 直到外头大爷咳嗽声响起,她才惊醒。 扭身快步出来,一不小心,撞踏了门边一摞书,有两本工具书落在了她脚边。 第126章 有气运在身 许宁言低头扫了一下,是英文还是德文?顾不上多想,丢进了空间。 顺手将之前收好打掩护的报纸和一摞小人书给抱了出去。 外头大爷看许宁言这架势,也没说话,示意她将东西放到了磅秤上称重。 一共花了一块两毛三分。 许宁言掏出一块五毛,塞给了大爷:“大爷,以后要是有看着齐整的书,给我留着,我没事就来逛逛。” 大爷看看手里的钱,又看看许宁言,默不作声的将钱揣进了兜里,丢过一条朔料绳,示意许宁言将那些书捆起来。 低声说了一句:“半个月后,又会有一批全县收缴上来的,会在咱们这里存放两天,然后转运到市里去。” 许宁言立刻就心领神会。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了。 拎着这些书和报纸,许宁言出了废品收购站。 走到没人的地方,将书和报纸也丢进了空间,拍拍手,先拿湿纸巾把手擦干净了,才取下帕子和口罩。 又擦了一遍手,看看时间还早。 先回了趟百货大楼,洗了头发擦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将换下来的衣服洗好晾好了。 这才去国营饭店。 许宁言想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几乎没人能抵挡得住她的甜言蜜语。 几句话功夫,就哄得国营饭店的那个负责收钱票的大姐嘴都合不拢,不仅中午白送了一碗汤,还满口答应了晚上让后厨大师傅给做一道红烧鱼,又给做一道红烧蹄膀,都是后厨大师傅的拿手好菜。 许宁言陪着那大姐聊天,顺便帮着收拾一下顾客吃完后的盘子和桌子。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先下了定金和票。 又看似从挎包,实际从空间里,给那位大姐一个砖红色的发圈,一小包晒干的菌子,让给后厨大师傅做谢礼。 这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还能有用得上的时候呢。 果然,大姐看到这发圈,喜不自胜,一边扎在头发上,一边卖好:“你放心!大师傅是我堂叔,只要我开口,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 冲着后厨喊了一声,胖乎乎的后厨大师傅叼着烟走了过来。 听了大姐的话,上下打量了一下爱许宁言,才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许宁言忙将那包菌子给奉上:“那就麻烦大师傅您了!这点菌子是我们自家从山里捡回家晒干的,咱们乡下人家也尝不出个啥味道,倒是劳烦大师傅帮忙给尝尝看,以后咱们也有个说法,说不定还能卖出两个钱来。” 大师傅抬了抬眼皮,接过那包菌子打开,先闻了一下,又看了看成色,点点头:“看着倒是不错,等我晚上试试菜就知道了。” “好嘞!多谢大师傅!大师傅您辛苦了!”许宁言连声感谢。 那包菌子顺理成章地就留在了大师傅的手里。 许宁言拿着国营饭店大姐开的票,打算先回宿舍休息休息,等到了晚上再来打包菜就是了。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也没什么随意,索性进空间翻看一下自己今天的战果。 空间里有不少货架,因为卖出去不少货物,货架空出来不少。 正好将废品站里捡到的东西分类摆放好,也不用占用太多空间,能一目了然。 各种木材和小件木质家具放一格,瓷器之类的一格,剩下的就是书和字画类了。 整理到最后,许宁言才看到因为着急出来,随手扔到空间里的两本外文书。 许宁言翻看了一下,虽然不懂里面讲的是啥,可书名还是能看懂的。 一本叫什么《变位齿轮原理和应用》,还有一本叫《全美经典机械振动书》,光名字就拗口的不行。(书名都是百度而来,出版时间或者国家还有作者对不上的情况,请当作架空!毕竟蠢作者不是这个专业的。) 里面更是跟天书一般,翻两页就看得人头晕。 没想到居然是关于机械设计的书,倒好像是老天专门送到她手里,让她转交给顾致远一样。 许宁言也没多想,毕竟是大佬嘛,肯定有气运在身,遇上事就能逢凶化吉,万事有人来襄助不是很正常么? 说到这书,倒是让许宁言想起来,她空间里可也有不少书。 当初她为了准备穿越,几乎是该囤的不该囤的,都囤了。 其中就有一批书,是附近书店倒闭,清仓甩卖的时候,她直接给包圆了。 里头应该也有不少技术上的书吧? 找到先前囤的书那里,还好都是按照分类分别收进来的,也是这样摆放的,找起来倒是省事。 很快就找到了专业技术工具书这一块,果然不出许宁言所料,倒是找到了好几本工具书。 什么《机械设计实用机构与装置图册》、什么《非标准机械设计项目实例详解》,什么《机械设计师手册》等等。 许宁言想了想,把那本《机械设计实用机构与装置图册》单独拿出来,将封面,还有前面后面关于出版日期的几页给撕下来。 中间凡是涉及到年份的字样都被她给涂抹或者拿小刀给刮掉了。 最后获得了一本破破烂烂,千疮百孔的书。 然后许宁言还不放心,丢到地上,穿着鞋子踩了好几脚,将书蹂躏得好像经历过无数摧残一般,再拿起来看了看检查了一番,没发现有什么破绽,这才和那两本在废品站收到的书放在了一起。 打算等合适的时候给顾致远,应该对他会很有帮助的吧? 那两本就算了,自己炮制出来的这一本,那可是后世的经验积累,对于顾致远,甚至整个国家来说,那都是扶贫式的帮助了。 忙活完这一本书,许宁言就累的不行。 看看手表,居然都已经要到下班的时候了。 连忙翻身而起,外面就已经有人敲门了,不急不徐,一听就是顾致远的风格:“阿宁,在里面吗?” 许宁言忙冲着外头喊:“在,在在!等一下!” 略微收拾了一下,打开门,顾致远站在门口,他的后头,好几个旁边宿舍的同事,都探头探脑的看向这边。 还是林红,下了班就往宿舍这边走,看到顾致远和许宁言先松了一口气,冲他们俩招招手:“走吧!” 许宁言出来,锁好了门,和顾致远一前一后地跟在林红后头出了百货大楼。 第127章 摸了两把 因为要去国营饭店打包的饭菜,加上昨天是走回来的,所以今天顾致远骑了一辆自行车,停在门口。 三人商量了一下,林红先坐公交车到机械厂门口等他们。 顾致远骑车带许宁言到国营饭店,许宁言一进门,那大姐看到她就冲着她招手。 等许宁言走近,就小声嘀咕:“就等着你来好下锅了,你稍等等,一会就好!” 一面就冲着后厨喊:“红烧鱼,红烧蹄膀一份。” 后面大师傅答应了一声,开火,刷锅倒油,哐哐一顿炒。 大姐拉着许宁言坐在她旁边,还给塞了一把水煮花生。 一边等菜好,一边跟许宁言唠嗑:“妹子,你带饭盒了没?一会这菜得带饭盒才能带走啊?” 许宁言从挎包里掏出两个大饭盒,哐当一声放在了柜台上,冲着那大姐一笑。 大姐啐了她一口:“你这丫头,还怪机灵的——” 两人唠得欢,那边等了半天,菜还没上来的顾客,实在忍耐不住了,一拍桌子:“怎么回事?她后来的,怎么还先炒她的?我们这都等半天了,还一个菜都没上呢!” 许宁言一听,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站起来打算说点什么。 被那大姐一把拽到身后,眼皮子一翻,手里的票夹子一摔:“嚷嚷什么?嚷嚷什么?嗓门大就有理不成?人家提前给了定金,预订好的!当然要先紧着她!爱吃吃,不吃出去!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在这里撒野?再闹,今天就别吃了!” 听到外头的动静,里头的大厨手里拎着炒勺,端着炒锅,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谁在这里闹事?还想不想吃饭了?” 扫视了一下全场。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委委屈屈地缩坐在板凳上,大气都不敢出。 全场一片寂静。 大厨哼了一声,将头收回去,继续颠勺去了。 大姐这才反过来安抚许宁言:“别怕!也理他们!谁敢闹事,都别想吃饭了!” 如今想吃饭,只有国营饭店,或者单位的食堂。 而一般单位食堂是不对外开放的,这要是国营饭店不卖吃的,就真的只能饿肚子了。 所以即使是几个大汉,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毕竟受气事小,饿肚子事大。 许宁言哭笑不得,以前看小说里,总说国营饭店的工作人员,还有销售员态度都不太好,可没想到居然这么不好。 难怪供销社还有国营饭店墙上都有标语:不得随意无故殴打顾客! 难怪呢!看这架势,要是那几个大汉再嘀咕几句,只怕大厨就要拎着炒勺和菜刀出来干架了。 后面大厨前面准备工作就做好了,动作麻利,两个灶,两个锅一起,很快两个菜就齐活了。 大姐将饭盒递进去,大厨给装好,又给推了出来。 红烧鱼和红烧蹄膀,香味霸道,勾得一屋子的人,都暗暗吞口水。 许宁言给了钱和票,又拿了几个馒头,谢过了大姐和大厨,就要走。 被大姐给扯住了,小声的道:“你那菌子还有没有?我们还想要一点。” 许宁言左右看看:“明天我再来。” 大姐这才心领神会,笑眯眯地放开了许宁言,冲她挥挥手,示意明天见面谈。 出了国营饭店,顾致远在外面等了这半天,也不见不耐烦。 反而气定神闲地坐在自行车上,两条大长腿,支撑着车,一只手放在车把上,一只手无意识地敲着大腿,若有所思。 本来人就俊朗,这白衬衣,黑裤子,自行车,晚霞映照在他身上,宛如一幅画。 来来去去的女青年们,忍不住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被这么些女青年用仰慕或者惊艳的眼神看着,顾致远却没有半分动容或者手足无措,只是眉头微皱,显示出几分不悦来。 看到许宁言出来,那微皱的眉头才散开来,接过许宁言手里用网兜装着的饭盒,挂在了自行车的把手上。 然后示意许宁言上车。 女青年们纷纷扼腕,这是有对象了? 倒是有眼尖地看出来他们两人年龄距离有些大,忍不住猜测,难道不是对象,是兄妹? 许宁言大大方方的跳上后座,然后抓住了顾致远的衣摆:“好了,咱们走吧!” 顾致远脚下一蹬,平平稳稳地骑出去了老远。 从国营饭店到机械厂,骑车也要小半个小时。 顾致远看看腕上的手表,“抓紧了,我们抄近路,免得让人等太久。” 不等许宁言回答,脚下一用力,车把手一拐弯,就绕进了一个小胡同。 小胡同自然不比外面大路平整不说,还不是有小孩跑来跑去。 顾致远一边按着铃铛,一边风一般地从那些小孩身边骑了过去。 越走越偏,路也越来越颠簸。 许宁言被颠得屁股都麻了,好几次差点没被颠下去,还好她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了顾致远的腰,才避免了摔下去。 顾致远一时心急为了赶时间,才走的这条小路,倒是没想那么多。 直到许宁言两只胳膊一下子环住了他的腰,温热的胳膊,隔着薄薄一层布料,那惊人的温度,让他忍不住腰腹一紧,心里一慌,自行车左右晃悠了几下,才被回过神来的他给把住了龙头,没晃悠了。 就听到许宁言后面抱怨:“大哥,你骑慢点,后面还有个人呢!” 顾致远有几分歉意:“对不住,是我骑得太快了!你没事吧?” 许宁言收回一只手,看着左右没人,快速地揉了揉屁股,“大哥,你不是骑得太快,你是飞得太慢了!林家又不会跑,你先顾着一下我这条小命好吗?” 腰间的温热突然去了一半,顾致远有些不适应,肌肉忍不住一僵。 还没说话呢,许宁言的手感觉到了顾致远的肌肉一张一弛,那硬度,那手感,一时没忍住,还抱着顾致远的那只手,就在他腰上摸了两把。 忍不住在心里尖叫:哇!终于摸到了!活的!大佬的!腹肌! 这辈子都能吹嘘到老了! 顾致远委实没想到,许宁言一言不合,就摸了自己的腰两把。 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反应,连自行车都忘记蹬了。 要不是许宁言发现不对,拧了他的腰一把,疼得他打了个激灵,很快回过神,快速蹬了两下,只怕要连人带车两个人一起滚在地上了。 第128章 关你屁事 许宁言后悔了! 她不该坐在后座的,她应该在前面骑车带顾致远才对! 没想到大佬看起来全能样样行,怎么骑车就这么不靠谱呢。 “大哥,你没事吧?” 顾致远大半的心神都还放在许宁言吓了一跳,又条件反射地环抱住他腰的两条胳膊上。 听了许宁言的问话,有几分心不在焉:“我没事,是这路有些不好走!你抓紧我!” 许宁言低头看看路上的坑坑洼洼,确实这路况不好,换做她骑车,估计也要这么颠簸。 本来要松开的胳膊,又抱紧了一些:“大哥,你慢点骑!可千万别摔着我——” 顾致远又好气又好笑,低头看了一眼,环在他腰间那一双手,眼神忍不住放柔了些,脚下蹬踏板的力气不动声色地又加了两分。 一路颠簸到上了大路,虽然节约了一半时间,可许宁言被迫搂紧顾致远五次,整个身体撞到他背上三次,最严重的一次,差点没把顾致远给从车座上撞下去。 许宁言都怀疑这不是自行车,这是碰碰车了! 好容易到了大路上,许宁言的屁股尖尖已经颠麻了,整个人也麻了。 所以林红看到两人的时候,前头的顾致远意气风发,嘴角微翘,耳尖微红,整个人看上去明朗了不少。 而许宁言萎靡不振,垂头丧气,下车的步伐蹒跚,走路的姿势十分怪异。 林红看得心生疑惑,不是去国营饭店打包饭菜吗?这怎么跟被打劫了似的? 许宁言跟林红打了招呼,三人进了机械厂。 三个人一辆车不好骑,许宁言再也不肯上车了,只说想走走,活动活动。 林红自然陪着她,索性让顾致远先去林家。 顾致远看许宁言走路别扭的样子,还有不时不着痕迹揉后腰屁股的手,立刻明白过来,这是颠狠了。 也不好意思多看,怕许宁言恼羞成怒。 只能装作不知道,点点头,先走了。 等顾致远走远了,许宁言这才拖着林红走到路边,让她挡着,好生揉了一下屁股尖。 林红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好笑:“是不是赶时间,所以走的小路?” 许宁言委屈巴巴地点点头。 林红憋笑没憋住,拿手捂住嘴:“你们是来县城来得少,不知道咱们荆山县,除了这两条主路,其余的小巷子都不好走,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而且一看你们就没经验,谁家自行车后座不垫个垫子?” 许宁言哪里知道这个,只得苦笑。 还好活动了一会后,没那么难受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回了林家。 一进门,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 客厅里,林父一脸的无奈和愧疚:“小顾啊,真是对不住!进厂的事情只怕暂时要搁置了,只是你也别灰心!你先跟在我身边学习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我再跟领导提一提——” 说这话的时候,林父几乎都不敢看顾致远的脸。 不敢想象,本来抱着莫大期望的人,突然告诉他,希望破灭,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顾致远却十分的冷静理智,似乎他经历过太多,早就想到了进厂不那么容易。 反而认真地谢过了林父:“林主任,谢谢您!让您费心了!您也不用觉得对不住我,我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说完苦笑了一下。 别说林父了,就是林母和林红都露出不忍之色来。 这几年,他们看到的那些成分不好的人,遭遇到太多不公了,可大环境如此,可谁敢说什么,做什么呢? 林父越发过意不去了:“你放心,你先跟着我学习一段时间,总会有机会的。” 顾致远犹豫了一下:“会不会给您和家里添麻烦?” 林父豪气地一挥手:“能有什么麻烦?你只管放心来!只是你们生产队能放你在外面跟着学习吗?” 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许宁言有发言权,如今她每次来县城一趟,都能给团结大队带来好处和利益。 大队长和支书都是老狐狸,还有生产队里的人,就算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更何况顾致远还带了介绍信来的,有这介绍信就不怕了。 大不了过一段时间,她回去再开一封介绍信来就是了。 有许宁言表态,林父就更放心了。 大家这才有心思吃饭。 还好因为天气热,虽然耽搁了这么久,饭菜还都是温热的。 看着红烧鱼和红烧蹄膀,即使是林家这样不愁吃穿的人家,平日里也很少吃到这样的菜,尤其还是国营饭店大师傅做的。 林父和林母心中越发满意了,许宁言和顾致远这样会做人,相处起来才舒服不是。 饭后林父就拉着顾致远进了里屋。 林母收拾完后,出门找隔壁邻居唠嗑去了。 林峰这几日又没回来,林红和许宁言也呆不住,索性出门散步。 路上倒是遇到了行色匆匆的陆凯和林峰。 他们脸色疲惫,眉宇间都是愁绪,边走还在边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看到林红了,林峰和陆凯停下了脚步。 林峰拉着林红走到一边,不知道说些什么。 剩下陆凯和许宁言站在原地。 陆凯扫了许宁言一眼,想起今日林父所做之事,眼底一暗,开口道:“你是林家什么人?” 许宁言丢了大白眼给陆凯:“关你屁事?” 陆凯脸一沉,正要说些什么。 那边林峰和林红似乎争吵了起来。 两人的脸色都不好,林红似乎十分生气,拍开了林峰的手,扭头拉起许宁言就往家里走。 林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开口。 在陆凯看过来的时候,率先走在了前头:“快走吧,他们还等着我们呢!” 这话一出,陆凯别的心思都没有了,急急忙忙往厂区那边走去。 回到林家,顾致远正要告辞,手里拿着一本林父给的书,才要出门。 正好遇到许宁言和林红,也就在门口跟心神不宁的林红说了一声,骑着车子出了家属区。 看着路边没什么人,许宁言才开口安慰:“顾大哥,没进厂,是厂里领导没眼光,没福气!说不得以后还有他们求着你的时候呢!到时候咱们拿乔,哼!” 顾致远眼中带着笑意,附和:“好,到时候等他们求着我的时候,我就拿乔!” 第129章 生怕这是一场梦 说说笑笑地出了厂。 先将许宁言送到百货大楼宿舍,顾致远正要走。 许宁言倒是想起来了:“先别走,我今天去废品站,倒是找到几本书,说不定对你有用,我拿给你看看。” 说着进屋,一会出来,将她今天在废品站拣出来的基本工具书,还有她下午花费心思炮制出来的那本,一起都给拿出来,交给了顾致远。 沉甸甸的,顾致远一时不防,一个趔趄,差点没扭了脚。 站稳后,借着屋里的灯光,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第一本书的名字《变位齿轮原理和应用》,又惊又喜。 一时都顾不上许宁言,将手里的书都大致翻看了一遍后,猛然抬头看向许宁言。 黑眸中,有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悸动在翻涌,想要挣脱出来,又被死死地压制了下去。 好半天,才似乎从胸腔里挤出声音来,微微带着一点颤抖:“阿宁,谢谢你!” 许宁言被顾致远这一眼,看得后背汗毛一竖,总有种一下子被猛兽锁定的感觉。 不过很快顾致远收敛住的情绪,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她那种被紧盯住的感觉才消退了下去。 忍不住心里嘀咕,不愧是大佬,这一激动,威压堪比猛兽啊。 还好自己选择了抱大佬大腿,不是跟他作对,不然只是被盯几眼,就腿软心里发慌啊! 连忙摆手:“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能对大哥有帮助就行,这么客气,大哥是拿我当外人不成?” 顾致远抬起黑眸,难得轻笑出声,空出来的一只手,将许宁言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挽到了耳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顾致远的手指顺着她的耳朵滑下,蹭了蹭她的耳垂。 一触即分。 许宁言只以为顾致远是不小心碰到的,也没往心里去。 “时间不早了,大哥早点回去歇着吧!”还叮嘱了顾致远两句。 顾致远点点头,又看了许宁言一眼,语气柔和:“你也快进屋,早点睡!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来!” 许宁言摇摇头:“顾大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明天自己去国营饭店吃就行!吃完后,我再逛逛其他废品站,说不得还能有其他收获呢!” 反正不能去黑市卖货,许宁言索性去废品站进货去! 空间就是最大的作弊利器。 顾致远只觉得他本来一颗坚硬的似乎没什么能打动的心,正以缓慢却势不可挡的势头开始融化。 眼底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软和动容。 嗓子带着一点沙哑:“好!” 目送着顾致远骑着自行车出了百货大楼的院子,许宁言转身进了宿舍。 她反正将工具书都交给顾致远了,至于顾致远能不能学进去,能学多少,那就不是自己能操心的了。 自觉毫无心理压力的她,美美地睡了一觉。 却不知道,这一晚,顾致远整夜未眠。 除了那几本完好的工具书外,最让他震惊的是不起眼,千疮百孔的那一本。 里面很多知识,简直是闻所未闻,超出他的知识范畴。 一种全新的,超越了当前国内,甚至是国际水平的技术概念。 他不知道这一本书,是怎么流落到国内的,以他的眼力,这本书的知识和技术概念,远远超越了目前这个时代。 而且上面的年代,还有一些人名或者地名都被涂黑或者刮掉了。 不知道作者是谁,也不知道里面提到的那些有着超前概念,甚至有着详细的步骤,详细解释这些超前概念做出来的机械产品的天才是谁。 顾致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更舍不得去睡。 恨不得一夜之间就将这本书上所讲的全部看懂吸收。 他太明白这本书的重要性了!只要将这本书看懂学会,别说目前机械厂的那个难题了,只怕国家整体的机械设计水平都要提升一大截。 所以他怎么敢睡着?他生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后,这本书就消失不见了。 孙周虽然不太懂顾致远为何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夜都没熄灯。 早上推开门进去,就看到顾致远硕大两个黑眼圈,如同被人了揍青了眼眶一般。 偏偏顾致远精神和心情都看上去十分好。 吃了早饭,就要去机械厂。 还是孙周提醒他,白天林父要上班,只怕也没空见他,真有事,还是等林父下班了再说。 顾致远才勉强按奈住自己的激动,冷静了下来。 白天一天,他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连吃饭喝水都是孙周提醒,他才从忘我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还是孙周留下的人提醒,顾致远才略微收拾了一下,骑着自行车就往林家赶。 赶到林家的时候,林父刚下班,才走到门口,就和顾致远碰上了。 林父忍不住心中暗自点头,别的不说,就这个求知若渴的状态,就比厂里的那些年轻人强太多了。 开了门,招呼着顾致远进了屋。 丢了好几张图纸,让顾致远先看。 顾致远也不多问,接过来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几张图纸。 看图纸下面的署名,应该都是林父之前画的一些图纸。 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林父的功底深厚,难怪能坐稳机械厂设计部主任的位置。 就这些图纸,都有很多值得顾致远学习的地方。 顾致远认真地看着图纸,林父坐在一旁,等着一会提问或者解答。 心里又一次的可惜,这样的好苗子,怎么就成分不好呢? 之前他以为陆凯已经是难得的好苗子了,所以透露出想让陆凯接班的意思。 如今看来,到底是京城大学的王牌专业,一个辅修这个专业的顾致远,水平比起h大同样专修机械设计的陆凯来说,就高出了一大截。 之前两人交谈之间,林父就已经考较出了顾致远的真实水平,理论知识已经足够了,甚至超过了同龄人的陆凯。 欠缺的就是实际的操作了。 所以他直接丢给顾致远自己之前画过的图纸,让他先看。 顾致远也明白林父让他看图纸的意思,接连好几天,他晚上来林父家看图纸,回去挑灯夜读,将林父画过的图纸,自己回去后再复盘一遍。 然后再根据许宁言给的那本书里的超越这个时代的理念,重新再画一遍。 第130章 车去了,腿还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顾致远每天就是孙周家和林家,两点一线的生活学习。 许宁言也趁着这一段时间,将荆山县城大大小小的废品收购站都给搜刮了个遍。 隔三岔五的就去仓库找林红聊天,问问顾致远这两天的情况。 林红一脸羡慕嫉妒恨:“我爸现在拿你对象当亲儿子一样了!恨不得把你对象揣在兜里,上班都带着去!别说我哥了,就连陆凯他都看不上了。天天念叨,世道不公之类的话!” “每天跟你对象在屋里,不知道聊些什么,一会子拍桌子,一会子笑出声来。” “我妈最近都跟我一起睡了!说他们那屋里都没她下脚的地了!晚上要是太晚了,你对象直接就跟我爸住一个屋了!两人半宿半宿的不睡觉,第二天起来还精神得很!” “要不是你对象是男的,我都要怀疑我爸是不是要红杏出墙搞第二春了!” 许宁言被林红的吐槽差点笑死,这确实怨念颇深,都已经怀疑亲爸要红杏出墙了。 “那我今晚去看看去?” 林红连连点头:“你去劝劝他们吧!这几天熬夜熬的,都瘦了!你对象还年轻,身体好,我爸可年纪大了,我真怕他出个什么问题——” 许宁言知道林红是心疼林父了,不过她也不敢打包票:“我试试吧!我对象也不一定听我的!” 她猜到顾致远估计是看到那本她炮制过的书,所以才这般走火入魔。 早知道,她不应该拿出来的。 心里泛上一丝悔意来。 这次去林家,大约是因为心虚,将空间里的卤牛肉拿出来两斤,又拿出来几个切好的酱猪蹄,拎着进了林家的门。 林母看到许宁言上门,还算热情,尤其是看到许宁言手里拎着的东西,更是挑了挑眉头。 这样的好东西,县城可不多见! 她也不是假客气的人,加上顾致远已经在林家吃住好几天了,许宁言带点东西来,说是晚上添菜,她也就接了过来。 这几日老林和小顾同志都瘦了,确实要补一补。 林父和顾致远在里屋,关着门还能听到他们讨论或者争论的声音。 许宁言也不去打扰他们,就陪着林母说话,帮着摘菜,准备晚饭。 两人说得正热闹,就听到里屋里传来林父的一声惊呼,然后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许宁言和林母对视一眼,紧张地走到门边:“怎么了?是什么东西摔了吗?” 好半天后,里头传来拍桌子的声音,林父说话了:“果然如此!你说的没错!是这里的问题!这样修改后,应该就没问题了!走,咱们立刻去试验一下!” 然后门一下子被拉开了,林父风风火火地捏着一张图纸冲了出来。 后头跟着顾致远。 林父压根没注意到林母和许宁言,直接就冲了出去。 倒是顾致远,没跟着林父,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冲着林母点点头:“伯母,伯父恐怕不会在家吃晚饭了。” 林母还没太明白:“怎么了这是?是厂里出事了?” 顾致远微微一笑:“是设计上有了重大的突破。” 林母立刻明白了,脸上也挂上了笑容:“那可是大喜事!难怪他跑得这么快!行了,他不吃,咱们吃!今天小许同志带了卤牛肉和酱猪蹄,咱们正好沾光,打个牙祭。” 顾致远却摇摇头:“伯母,我们先回去了!这么多天,终于解决了难题,我想先回去休息。” 林母看着顾致远已经熬得凹下去的眼眶,摇摇欲坠的身形,也不好再留人。 将许宁言带来的东西,分出一半来,塞给许宁言:“你们带回去吃!吃完早点休息,睡上一觉起来,就好了!” 许宁言看顾致远本来被她养出来的一点肉,这才几天的功夫,就瘦回到当初初见时候的样子,怪心疼的。 那么多肉,那么多吃的,一口一口地喂出来的啊!全白瞎了! 点点头,搀扶着顾致远出了林家。 自行车就在林家院子里,顾致远这模样也不敢让他骑车了。 许宁言推着车出来,试骑了一下后,将车凳高度调整了一下,撩腿坐了上去,示意顾致远坐上后座。 顾致远揉了揉鼻子,其实他没那么累,还可以骑车的。 不过被许宁言断然拒绝。 当着林红的面,顾致远也不好说自己其实一点也不累,只得默默地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这后座从那天带过许宁言后,他就找人缝了个海绵垫子绑在了后座上,预备哪天再骑车带许宁言的时候能用上。 着实没想到,第一个用上这海绵垫子的居然是自己。 歇坐在后座上,顾致远的腿太长了,有些委屈地弯着,脚还踏在地上呢。 许宁言见顾致远坐稳了,脚下用力一蹬,车出去了,腿和人还在原处。 也亏得顾致远核心力量强,愣是悬空半坐的姿势稳住了。 倒是许宁言,车子瞪出去老远,忍不住还嘀咕了一句:“顾大哥,你这可瘦得太厉害了,带你一个人跟没带一样——” 一回头,可不是跟没带一样吗? 那是压根就没带! 顾致远还在原地没挪窝,正默默地看向这边呢。 许宁言惊得差点没把车骑到沟里去,好不容易扳回来,拐了弯又骑到了顾致远的面前。 沉默了片刻,跳下车,“还是你来骑吧!” 院子里的林母笑得打跌! 看着往日里面无表情,话少的顾致远脸上难得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只觉得这小顾同志身上终于有点烟火气了。 又看到许宁言垂头丧气的模样,顾致远凑上去安抚的不知道说了什么,许宁言才露出笑脸来。 顾致远看着许宁言的眼神温和又纵容,看得她这个老阿姨,心里都酥麻麻的。 忍不住感慨,当初听说两人的情况,还怕他们两个不合拍,会成为一对怨偶。 如今看来,小两口感情分明好得很,郎有情妾有意的,比当年她跟老林在一起都甜! 最后还是顾致远带着许宁言骑车走了,林母也收拾好嗑cp的心情,回屋将晚饭分好,打出来两份,给晚上要加班熬夜的林父和林峰送去。 第131章 给我出难题 机械厂设计部,此刻灯火通明。 设计部的人都围着桌上的一张图纸争论不休。 陆续还有人往设计部赶来。 林父坐在旁边,端着茶水,看着大家争论得脸红脖子粗,淡笑不语。 后头赶来的老同志,看到林父这气定神闲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我说老林,看你这贼眉鼠眼偷乐的模样,是你手下哪个攻克了难关?” 林父拿茶杯盖子撇了一下茶沫,卖了个关子:“你猜?” 老同志挠挠头:“这还用猜?是不是你看好的那个接班人,小陆同志?到底是h大毕业的高才生,这难关可把咱们都难住几个月了,还是他们年轻人脑子好啊!” 林父笑了笑:“你再猜。” 老同志狐疑地看了林父一眼,想了想,拿胳膊肘怼了怼林父:“莫非是你家小子?林峰这小子也是有天分的,又跟着你学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比小陆差!可以啊,老林,你们这可是家传渊源,虎父无犬子啊!你别是私底下给你儿子开小灶了吧?” 林父一把推开他:“滚滚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跟你明说吧,发现问题,攻克难关的,不是咱们机械厂的人!” 这话不仅他旁边的老同志听到了,离得近的人也都听到了。 先是脸一垮:“不是咱们的人?是你的请的外援不成?” “别是兄弟单位的吧?那咱们脸可丢大了!当初可是立下军令状把任务抢回来的,这自己做不出来,倒是让别人帮忙,说出去咱们机械厂的人以后出门头都要扎进裤裆里,做缩头乌龟了!” 刚进门的机械厂的几个领导,听到这话,脸色都一沉。 尤其是陆父,皱着眉头看向围着图纸的陆凯,见他正锁着眉头,脸色难看的模样,心里一咯噔。 忙上前一步,挡住了其他人看向陆凯的视线。 机械厂厂长吴杰扫视了一下全场,“老林,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父这才站起来:“老吴,还记得前几天我跟你说过的那件事吗?” 吴杰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失声道:“是他?” 林父点点头:“我当时就说了,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让将他破格聘请进咱们厂里来,你却不同意,瞻前顾后!如今这难题还是靠着人家攻关的呢!你好意思白用人家的图吗?” 吴杰哪里会想到,林父推荐的那个人居然这么厉害。 只是他身为一厂之长,自然考虑的要多一些,不像林父直来直去只考虑技术问题。 旁边的人听了半截,云里雾里,忍不住就问:“吴厂长,到底怎么回事?既然有这样的人才,怎么不招到咱们厂里来?要是早招进来,咱们不是早解决问题么?用得着一厂子的人都跟着着急?” 还有别有用心的人,就开始嘀咕了:“老吴啊,你这样可不对啊!到底应该是以大局为重,可别因为私人原因,而误了咱们厂里的大事——” 就有人附和:“可不是!不管什么原因,这样的人才不招进来,那就是对厂子不负责!” 吴杰环视一周,就看到了不少怀疑和不赞同的眼神,顿时给气笑了:“行,你们说得都对!明儿个我就把人招进来,就说是你们大家都同意了的!反正人家也就是成分不对——” 这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 刚才说话的几个顿时尴尬的往回找,将锅往林父头上甩:“老林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成分有问题的人,怎么能往咱们厂里招呢?这不是破坏咱们团结吗?” “对对对!还是老吴你原则性强!我们都误会你了!” …… 吴杰和林父都嗤笑了一声,大家脸上都讪讪然,不说话了。 还是陆父站出来打圆场:“这些咱们以后再说,先说设计图纸的事情!难题确认已经攻克了?后续会不会出现问题?” 林父喝了一口茶,冷冷地道:“怎么,陆副厂长不相信?” 陆父一笑:“老林,我知道你生气我质疑你的专业性了!可这事关咱们厂未来发展路线的大事,怎么也要慎重一点对不对?更何况你说这设计图纸还不是你画出来的,而是一个成份不好的外人画出来的!” “越是关键的时候,我们越要谨慎!可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林父看了陆父一眼,没再多说话,而是对着厂长吴杰道:“老吴啊!这图纸到底有没问题,难题有没有攻克,照着这个图纸,先把模型做出来不就知道了?” 吴杰跟林父交换了一个眼神,点点头拍板:“老林说的是,先把模型做出来。” 其他人也想看看究竟,都点头。 陆凯和设计部的人,拿着图纸去了车间。 设计部办公室只剩下吴杰和林父,林父丢给吴杰一根烟:“如果模型做出来没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吴杰接过烟,点上抽了一口,眉宇间多了几分愁绪:“你说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如果真没问题,这个人才看着不用,也太浪费了!只是他这个成分问题,你也知道的!若是不处理好,我们不仅护不住,反倒要给人家带来麻烦!” 林父凑上去,“你战友不是有在京城的吗?要不让他帮忙打听一下?我倒是觉得小顾这年纪,估计是被家里或者是领导长辈连累,要是能捞一把,咱们还是努努力!” “别的不说,只他这能力,若不是成分问题,能落到咱们厂里?早就被别的单位抢走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接下来的那些设计,我看陆凯他们都还欠缺一些火候!咱们设计部就这么几个老人,估计也忙不过来!尤其是那个任务,但是咱们立下军令状的时候痛快,如今想来,若不是其他厂的那些王八蛋也没办法,也不会落到咱们手里!” “到时候咱们丢脸事小,完不成任务事大啊!” 吴杰听到这里,深吸了一口烟,烟直接燃烧到了手指头,烫得他一哆嗦,将烟头丢在地上,拿脚碾了碾,下定了决心:“你说的是!我给我那边战友去个电话!” 第132章 大展身手 林父看着吴杰匆匆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端着茶缸子,慢慢悠悠地往家里晃。 路上碰到了正好来送饭的林母,招呼了一声:“回家吃去!” 林母狐疑地看了看他,嗔怪道:“还有给老二的呢!” 林父拉着林母就往家里走,嘴里嘀咕着:“他还有脸吃?跟着他老子学了这么些年,连陆凯都比不上,更不用说小顾了!还吃饭?喝西北风去吧!” 林母哭笑不得的被他拖着回了家,到底背着林父,让林红给林峰送了过去,至于林峰抱怨晚饭变成了宵夜。 林母表示,有的吃就不错了。 顾致远这边,林父也没瞒着他。 第二天就告诉他,让吴杰打电话去京城,让人帮着看看,如果他的问题不是大问题,看能不能想个法子,把成分问题先解决了。 只要解决了成分问题,那自然其他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顾致远自然是感谢不迭。 林父看顾致远似乎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就知道这成分问题后头肯定有故事。 也不好多问,看顾致远情绪不太高,加上机械厂这边情况不明,索性让他这几日就在家自己多看看书,多画画图,等他这边的消息确切了再说。 顾致远自然是满口答应。 他出来的时间够久了,虽然有许宁言的原因,大队那边给批了假。 可要是再不回去露面,恐怕大队那边要压不住了。 从林家一出来,顾致远略微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去百货大楼找许宁言。 她上次回去,带了一些团结大队的社员上山采摘的药材,又带了一大筐大队里那片老李子树结的李子到了县城。 这李子树上结的李子,青的时候酸涩得掉牙,半青半红的时候,酸中带点甜,别有滋味。 等到全红,红到有些发紫的时候,才是真的成熟了,那就是甜中略微带一点酸,又开胃又生津。 大队里这是摘得第一批成熟的,让许宁言带到县城里试试水,看这边收不收,能不能卖出去。 结果到了县城,还没到百货大楼,路上就被无数人追着问。 听说是下面大队卖给百货大楼的,好些人直接就跟在了许宁言后头,追到了百货大楼,让他们快点收了这李子,好摆出来卖。 一大筐李子,百货大楼的人自己都没留呢,就被抢空了。 这下不仅是顾客催着,就是百货大楼那些尝过一两个的人都念念不忘,催着许宁言什么时候再回团结大队,给带上几大筐子来。 许宁言算是看出来了,这时候的全国都物资匮乏。 乡下虽然别的清苦一些,可吃的东西还真的比城里要丰富。 所以只要是能吃到,运到城里来,就没有不受欢迎的。 听顾致远说要回去,许宁言估摸着大队里下一批李子也该成熟的差不多了,从善如流的同意了。 果不其然,顾致远以前虽然也是深居简出,可好歹大队里的人还能不时见到人影。 这突然十好几天不见人影,谁都要问上一句。 尤其是许宁言也去县城后,六七天才回来一次,连狗都托付给了谢叔婆照管。 就有风声传出来,说许宁言有了城里的工作,这才几天功夫,就很少回大队里,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 没看到她连对象顾致远都带到城里去了吗? 大队长和支书心里也直打鼓。 他们听许宁言说过,顾致远是被县机械厂的一个领导看中,带在身边学习呢。 虽然这不出他们的意外,早就看出来顾致远不是池中之物。 可这长时间不在大队里,真要被人举报上去了,他们都要吃挂落。 只能拿许宁言帮着大队创收来压着大队里的人,可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心里也越来越没底。 此刻看到两人回来,大队长和支书终于松了一口气。 又听说他们大队里的李子很受欢迎,大队长也顾不得追问,直接安排人去摘李子去了。 团结大队的其他人,就算心里还有别的想法,可看到许宁言拿回来的钱,也就没什么想法了。 回到小院,长时间没住人,都落了一层灰。 两人收拾了好一会,将床单被褥都拆下来,顾致远直接就抱到河边去洗了。 许宁言将厨房收拾一番,开始做饭。 这次回来本来就带了肉,加上自留地里的菜,有谢叔婆和大队长他们帮着浇水,除了草深了些,菜长势还是不错的。 黄瓜顶花带刺,在河边一洗,直接生吃,清脆中带着一点点涩,最是清爽不过。 西红柿长势喜人,沉甸甸的果子将枝桠都压弯了,长时间没人摘收,地上落了一层熟透了的西红柿。 这种西红柿是许宁言只在书上看过的品种,红了后,里头瓤发沙,汁水充沛,咬一口,不小心那汁水能喷出老远,十分美味。 又摘了茄子和辣椒,掐了一把空心菜。 黄瓜洗干净,拍碎,丢蒜末,醋,香油一拌,清爽得很。 西红柿洗干净,切成一瓣一瓣的,摆在盘子里,上面撒上一层白砂糖。 酸甜的西红柿沾上白砂糖,一瓣一瓣怎么都吃不腻。 尤其是最后剩下的西红柿汁加融化的白糖,那是小孩子的最爱,都抢着喝。 茄子和辣椒不放油,在锅里先小火干煸炒到变色变软,再下油去,颜色顿时变深,沾上油,亮汪汪的,香气扑鼻而来。 蒜末空心菜,辣椒炒肉。 许宁言在厨房里大展身手,香味顺着风,吹到了河边。 顾致远闻着味道,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刷刷几下,将手里的床单被褥揉搓了几遍,又拿棒槌捶打了几下后,丢入河里漂洗干净。 捞起来拧干,端回到小院子里晾晒。 一气呵成! 狗腿子闻着饭菜香味,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一人一狗都守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许宁言。 等到菜炒好,拿小锅焖得饭也刚刚好。 饭依旧摆在樟树下,顾致远终于吃到了久违的许宁言的手艺。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以前顾致远对吃食并不挑剔,能饱腹就行。 自从吃了许宁言做的饭菜后,才知道,原来吃饭也是一种享受。 这些天在县城,他最念念不忘的,就是许宁言做的饭菜。 几道家常小菜,并不是大厨的手艺,却意外的合他的胃口。 许宁言现在身体慢慢养过来了后,加上不用下地上工,油水又足,饭量没有之前大了。 两碗饭后就放下了筷子。 倒是顾致远,看着清瘦,等许宁言吃完,他三下五除二地,将剩下的饭菜都包圆了。 那么多饭菜下肚,小肚子那里还是平坦依旧,也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 第133章 敢对他动心? 接下来的两天,许宁言和顾致远虽然忙碌,却十分充实快活。 这个时候生产队也没什么太多的农活了,都是趁着早上太阳还没升起,就下地干完了。 顾致远早饭前干完生产队分配的任务,吃了早饭后,就去自留地上忙活。 扯草,浇水,施肥,他倒是有几分乐在其中。 虽然是新开出来的地,可这一块地本身就还算肥沃,主要是离牛棚近,肥力足。 长出来的各种蔬菜,十分喜人。 每天摘下来的菜都吃不完。 这个时候农村的菜园子最是丰盛,谁家都吃不完,有远见的婶子们,都会趁着这个时候开始晒干菜,留着到冬天吃。 干豇豆,干茄子丝,干莴笋片,干苦瓜丝,万物皆可切丝晒干。 许宁言之前的记忆力,四丫也是做这个的老手,许家以前冬天吃的菜干,几乎都是她炮制出来的。 所以也不用去求人,一把刀,一块砧板,一个盆,再加一口锅,就齐活了。 干豇豆最好做,摘下来,清洗干净,掐去虫眼,直接开水下锅烫熟捞起来,晒干就行了。 其他的蔬菜还要改刀切过才行。 一时间,院子里所有的晒得到太阳的地方,都被征用了。 就连院墙上,也都晒上了。 当然最嫩的豇豆,辣椒也能用来做泡菜,这个时候做泡菜,三两天就泡好了,用来佐粥最好不过。 天气热,人容易没胃口,清粥配泡菜,是农村人度过苦夏的良方了。 许宁言以前在许家也泡过泡菜,有一坛上好的母水,只需要不定时地往里面丢洗干净晒干水分的菜,泡上几天就滋味十足了。 如今这母水没了,不过也不怕。 生产队里多的是会泡菜的婶子伯娘,随便找了一家,倒了小半坛子的母水回家就行了。 嫩姜,小米辣,花椒丢进去,再加一点烧开晾凉的溪水,将洗干净晾干的豇豆,青红辣椒,包菜丢进去,撒上盐。 盖上泡菜坛子的盖,周围一圈浇上水,放在阴凉地里,几天就能吃了。 她就像是忙碌的蚂蚁一样,每天都在储存食物。 顾致远开始还有些不太理解,也是心疼许宁言回来后一天都没见休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不理解,但是他尊重。 自己上手帮着一起忙起来后,每天看着屋里的这些东西增加,顾致远心里升腾起的满足感,却不是花钱购买同样的物资能有的。 中间还因为要将生产队摘下的李子送到县城去,耽搁了两天。 心里本来牵挂着,怕这两天没回去,豇豆和茄子都老了。 没想到回家后一看,顾致远已经默默地学着她,将豇豆都烫好,晒上了。 茄子也都切了丝,拿盐杀了水分,也晾在了竹席上。 顾致远坐在院子树下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书正埋头看,旁边狗腿子趴在他旁边,睡得正香。 乍一眼看过去,亦是一片岁月静好。 尤其是顾致远听到门外的动静,和狗腿子一起抬起头看过来。 见到是许宁言推门进来,眼神里就流露出几分笑意来。 青山,石屋,碧树,一人独坐树下,缓缓抬头,一眼万年。 宛如一幅画卷一般。 许宁言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狂跳了几下,大佬实在是美色惑人。 方才那一幕,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心里默念几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将自己那乱跳的心给镇压了下去, 这可是大佬,还要不要以后发财躺赢了,敢对他动心? 一想到这个,许宁言立刻清心寡欲,感觉能立刻剃度出家了。 顾致远眼神晦暗,本来看到小丫头痴迷的眼神,升腾起的愉悦感,瞬间蒸发了不说,还油然而生一点说不出的不痛快来。 他垂下眼睑,定了定神,再抬头,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阿宁,你回来啦!”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许宁言又感觉到了一丝违和,但是又说不出不对来。 只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顾致远:“这是孙大哥让我带给你的信,说很重要。” 说完,就避嫌地逗着狗腿子,躲到一边去了。 顾致远眼睛一眯,怎么感觉这丫头似乎在躲着自己? 可看她没心没肺跟狗腿子玩成一团的模样,他觉得自己似乎多心了。 不再多想,低头拆开了那封信。 他离开县城之前,跟孙周交代过,若是机械厂派人去京城那边查他的成分问题,让他们去查。 果不其然,京城那边已经传来的消息,确实有人去查他的背景底细,还有被打成黑五类分子的经历。 一切都如他所猜想的那样,想来不日,机械厂那边就要来找他了。 此刻的县机械厂。 厂长办公室里,吴杰正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看完后,他长出了一口气,打了个电话,让林父过来找他。 林父很快就敲门进来。 门一关,还没问出口什么事,就被迎头丢了一脸资料过来。 抓住快速地翻看了一下后,顿时面露喜色:“这可是好消息!他这样的情况,只要咱们想法子操作一下,这成分问题就解决了!你怎么还苦着脸?” 吴杰示意他小声点:“资料里也看了,顾致远这个成分问题真不大。他主要是被连累了,本人倒是根红苗正,也不知道是碍了谁的眼了,主要的人没事,他倒是成炮灰了!” “他也是为了怕又连累了家里,所以主动申请的下放!也算是这小子有运道,这是遇着你这个爱才的人,不然他这个昔日的京城大学高才生,只怕一辈子都要埋没在这里了。” 林父迫不及待:“那里还在等什么?快点把事情解决了,把人给招进来!不然等其他厂的那帮王八犊子知道了,他们一个个可都是心狠手快的,到时候人被别人抢了,我可跟你没完!” 吴杰揉揉眉心:“你这么心急做什么?一来这事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办。二来,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若是真将小顾给招进来,陆凯会怎么看?” 林父还没太明白:“小顾进来,关陆凯什么事?用得着他看?” 吴杰要不是知道林父是真不懂这里面的门道,还以为他是装傻呢。 只能提醒道:“你忘记了?当初人家陆凯本来有更好的去处,是陆副厂长死活要将他留在咱们厂里,说是要不是当初厂里出钱出力,陆凯的命说不得都没了!让他的记得厂里的好,如今学成了,不报效咱们厂,想去大城市,那绝对不行!不然就断绝父子关系!” 第134章 捧杀 林父恍然大悟:“你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 吴杰叹口气:“所以陆凯放弃了大城市大厂的机会,回到咱们厂里!当时咱们厂里觉得这孩子委屈了,加上确实有能力,想着最好让他成接你的班,将来将设计部这一块都交给他,也算是弥补他了!” “这些年,你们这些老家伙不是拿他当接班人看待吗?若是小顾进来,按照你的为人,只怕要将小顾当成心肝宝贝一样,说不得脑子一热,就要推小顾当接班人。你让人家陆凯怎么办?还有陆副厂长那边怎么办?老陆的为人你还不知道?笑面虎一样的人物,你得罪了他,你以后的工作怎么开展?小顾就算招进来了,以后只怕也少不了被穿小鞋!” 林父不耐烦地一拍桌子:“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怕我改了主意,不让陆凯当这个设计部的主任了呗?咋滴?这设计部的主任的位置写了陆凯的名字了?非他不可?” “劳资还没退休呢,这就要赶我下台了?先别说就算这位置给陆凯来坐,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若是陆凯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这个位置他还是别想了!” “还有,这老陆是管生产的,什么时候轮得到他管到我设计部了?劳资都不鸟他,你堂堂一个厂长,你怕他个球!” 吴杰一脸尴尬:“老林,你这话就过了!我这哪里是怕他,这不是,这次的任务,多亏了老陆吗?我这是怕寒了老同志的心——” “老吴啊,不是我说你,这才从军工厂分出来几年,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畏首畏尾了?咱们都是为了厂里办事,又没有私心!只要是为了厂子好,个人受一些委屈又怎么样?” “还是你看低了老陆的觉悟?他能当副厂长,这点觉悟都没有?要不我亲自去问问?” 林父一脸我替你着想的表情。 吴杰只得将人拦住了:“行了行了!你就别掺和了!抓紧后续的设计!顾致远的事情,我这就让人去办!” 林父得了满意的答复,这才心满意足地踱着步子出来了。 拐弯下楼,正好碰到了陆父。 两人打了个照面,陆父看看他的来处,心里就有了谱:“林主任,这是从吴厂长办公室出来?” 林父笑眯眯地看着他:“可不是,刚跟老吴说起你,都夸陆厂长你有觉悟,是个好同志呢!” 说完就往下走。 陆父嘴里说着“哪里哪里,客气客气!”心里却琢磨开了。 他停住了脚步,想了想,才抬步上了楼,敲了敲厂长办公室的门,进去寒暄了片刻出来。 沉着脸回了办公室,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的时候,因为设计部的难题被顾致远攻克的缘故,这几日设计部的人终于可以按时下班回家了。 陆父掐准了时间,正好经过设计部的时候,遇上了下班的陆凯。 “你也好些天没回家了,难得今天下个早班,回家吃饭!大军和大远也想你了,这几天天天念叨你呢!” 陆凯眼神闪动了一下,看了陆父一眼,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 刚上班,陆凯就主动来找林父,提出来要将顾致远招入设计部。 说是这么好的人才,帮助他们克服了难题,怎么也不能让人才溜走。 招进来后,他们设计部的新人老人正好都跟着顾致远好好学习一番。 林父那自然是顺手推舟,当着办公室的人就答应了。 倒是有人提意见,说顾致远的成分不好,林父却说已经派人调查了,不过是被人连累,如今连累他的人被发现是冤假错案,已经回到原来的岗位上了,顾致远自然也是要平反的。 有林父这么说,其他人自然不好说什么了。 倒是陆凯在一旁帮着劝解了两句,让大家不要对顾致远有什么想法和成见。 等顾致远来上班后,大家还要多跟他请教才是。 态度极为谦虚。 不说几个年轻的设计部的人,越发替陆凯不值,就是几个老同志,也暗暗点头,果然是陆厂长的儿子,这份心胸气度就非一般人能比。 林父平日里因着工作性质的原因,一贯直来直往,少有跟人耍心眼的时候。 可这不代表他看不明白。 见陆凯今日这一番唱念做打下来,不仅年轻的设计员站在了陆凯那边,就是几个年纪大的老同志,也隐隐偏向了陆凯,排斥起了还没见面的顾致远。 不过他也不打算管,如果顾致远真是个人物,只要本事硬,这些小手段压根就见不了效。 他们这一行,真正能站稳脚跟的,可不是考会说话,而是靠真本事! 若是连陆凯这点小心机手段都抗不过去,那他一辈子就只当个设计员吧!也许还是好事! 因此林父只笑看着不说话,装作没看明白陆凯一番操作是为了什么。 不止是他,角落里,还有几个老设计师,也冷眼旁观,没掺和到里头来。 倒是陆凯见林父没有说话,心里得意,面上倒是越发的谦逊。 昨天回家,陆父就告诉了他,只怕顾致远进厂的事情已经稳了,如果真进了厂,那绝对是他最大的敌手。 让陆凯做好准备! 陆凯想了半天,才想出这捧杀的法子来。 既能显示出自己的大度,还能表现自己的好学,又将顾致远架在了火堆上,一个不慎,顾致远就算再天才再厉害,以后也只能任由他拿捏。 此刻见自己一番话后,设计部大多数人都站在了他这一边,已经不由自主的排斥顾致远,陆凯终于露出一点笑容来。 吴杰虽然办之前,犹豫又犹豫,纠结又纠结。 可真办起事来,那叫一个雷厉风行。 不过一个星期的时候,从北京那边的文件就下来了。 文件里为顾致远平反,撤掉了他黑五类分子的帽子,恢复了他原本的身份。 与这份文件同时到达的,还有县机械厂的人事科科长,和他手里的那份聘用书。 第135章 平反 整个团结大队都轰动了。 大队长和支书还是的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平反文件,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最后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最后盖着的公章,才如梦初醒。 一边请革委会和机械厂的人事科科长坐下喝茶,他们两人陪着说话,让人快去将顾致远请来。 不用他们吩咐,早就有那机灵的,已经拔腿往顾致远和许宁言家跑去了。 顾致远和许宁言正在自留地里拔草,翻红薯藤呢。 之前许宁言不知道从哪里弄了点西瓜子撒在角落,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长势极好,如今西瓜已经长得有海碗那么大,绿皮纹路,其中有两个估摸着有七八分熟了。 早上就摘了一个,打了清凉的河水放在树下冰着。 许宁言看着天空没有一丝的云彩,太阳火辣辣的晒得人直发晕,衣服都被汗水濡湿了好几次,直起身来:“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尝尝西瓜去!” 看着许宁言雀跃期待的模样,顾致远也拿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 前脚刚进院子,后脚几个熟悉的后生就冲了进来,话都不多说一句,抓起顾致远就往外面拖。 顾致远手臂一动,挣脱了他们的束缚,警惕的看着他们。 许宁言反应也快,从厨房里操起正要切西瓜的菜刀冲了出来:“你们要干啥?” 打头的小伙子,是支书的小儿子,这才意识到他们这行为挺让人误会的,忙解释:“别误会,是好事!顾同志的平反文件下来了!县革委会的人来了!还有,还有县机械厂也来人了,说要招,招顾同志你去他们厂上,上班呢!” “现在人都在大队部,大队长和我爸让我们快把你请过去呢!” 顾致远和许宁言交换了一个眼色。 许宁言放下了手里的刀:“那咱们去看看?” 一群人簇拥着两人往大队部而来。 远远的大队的社员看到了,忍不住嘀咕起来:“谁能想到啊!这黑五类分子还能平反?算是开了眼了!” “可不是!听说了没,那可是从京城下来的平反文件!那可是他老人家住的地方!” “顾同志运气可真好,这么些年了,咱们村虽然没有,可隔壁村的那几个下放的,老的老,弱的弱,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一天呢!” “你操心那个做啥?你想操心一下自己吧,平日里没得罪顾同志吧?他不仅平反了,以后可就是要到县机械厂上班呢!就是许珍珠对象上班的那个地方!以后人家可就是吃城里商品粮的人了!” “要是以前得罪了人家,赶快去赔个不是,给人送点礼去!” “不会吧!我看顾同志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吧?” “就是,当初他是黑五类分子,咱们就算态度不好,那也是怪不这咱们啊,那不是他的成分不好么?” “对对对,我们家也就是孩子淘气了一点!这不是孩子小不懂事吗?他难不成还真要跟孩子一般计较?” “我反正不怕,我根红苗正祖上三代贫农,我怕谁?” …… 一个个话都说的硬气,等顾致远走到了面前。 先前说话越硬的几个,率先就冲到了顾致远的面前:“哎呀,顾同志啊!恭喜恭喜啊!之前我们家孩子不懂事,有得罪的地方,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别放在心里啊——” “顾同志,你当初下放到我们大队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这浓眉大眼的,怎么可能是黑五类分子呢,肯定是被冤枉的!果然被我说中了!” “顾同志,这可是大喜事啊!一会子让我家婆娘给你们送只老母鸡去!养了三年了,最是滋补了!拿回去炖个汤,也好补补!” 说这句话的人,被众人在心里唾弃,你小子,也太狗腿了吧! 然后一大群人纷纷开口:“我家小子昨天刚下河摸了两条鱼,拿回去红烧来吃!” “我家还有一块腊排骨——” “我家有腌好的咸鸭蛋——” …… 还是支书的小儿子,推开了众人:“别拦着了,领导还在等着呢!有啥事等一会再说。” 总算是给挤出了一条路。 将人给送到了大队部门口。 到了门口,许宁言就站住了,打算让顾致远一个人进去。 却被顾致远抓住了胳膊,一把给扯了进去。 革委会的领导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乡下又热又没什么好招待的。 连茶叶沫子都带着一股子陈年的霉味。 外头还有一堆乡下泥腿子指指点点,闹腾的很。 要不是看在一旁机械厂人事科科长的面子上,早就丢下拿文件,自己先回去了。 好容易等到了本人。 顿时眼前一亮。 进来的一男一女,男的身形高大,五官端正俊美,虽然穿着一身灰扑扑还打着补丁的衣裳,脚上的布鞋沾满了尘土,可浑身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尤其是一双黑眸看过来的时候,革委会的领导真个人如同被雪水从头浇了个遍,打了个寒噤,他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他惹得起的。 也对!要是没点本事和手段,能让京城那边给他平反不说,机械厂的人事科科长还亲自来招聘? 说是招聘,其实就是给聘书,请人家去上班呢! 这样的人,不仅不能得罪,还得好生对待,结个善缘。 这么一想,革委会的领导脸上立刻堆出笑容来,主动上前两步,伸出手来:“顾致远同志你好,我是荆山县革委会的郑卫国,接到了上级的任务,特来为你送平反文件的!” 顾致远伸出手来,跟郑卫国握了握手,接过了平反文件,快速的扫了两眼,就递给了一旁的许宁言,并没有特别露出激动的神色来。 郑卫国越发的忌惮起来,这个年纪,就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以后还得了? 又介绍道:“这是咱们荆山县机械厂人事科的肖科长——“ “我是肖磊!受吴厂长和林主任的委托,特来聘请顾致远同志你成为我们厂机械设计部的设计员,这是聘请证书!” 第136章 要珍惜啊 说着递上了盖着大红公章的聘请证书。 旁边的大队长和支书凑过来,钦羡地看着那大红证书,将顾致远没动,恨不得自己上去替他接过来。 顾致远顿了一下,看了看那聘请证书一眼,才接了过来:“谢谢!” 一旁的郑卫国还有大队长和支书,忙热烈鼓掌说恭喜。 三个人愣是拍出了三十个人的气势出来。 许宁言将顾致远还是那个表情,忙打圆场:“谢谢两位领导这么热的天,还特意从县城亲自下来送文件和聘书!这快到中午了,两位领导不嫌弃,到我们家吃顿便饭了再走?” 郑卫国和肖磊互相看了一眼,笑着开口:“本来按照纪律是不允许的,不过今天这大喜事,我们就破例一次,也沾沾喜气!” 大队长和支书忙道:“说得对!就去我们家!” 郑卫国摆摆手:“去你们家算怎么回事?我们就去小顾同志家吃顿便饭就行了。” 肖磊自然也是这个意思。 大队长和支书不敢不同意,只好退而求其次:“既然这样,四丫一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一会让你婶子过来给你帮忙。” 许宁言不好拒绝,反正人上赶着帮忙,她接受就是了。 回到小院子,郑卫国和肖磊被让到了樟树下的躺椅上,山风习习带着一股樟树的清香味,让人脑子一下子就清楚了。 许宁言去厨房忙活了一下,端出来一盆切好的西瓜出来。 西瓜冰了半天,凉丝丝的,瓜皮翠绿,瓜肉深粉红,熟得恰到好处。 入口清甜爽口,让人暑气顿消。 几牙西瓜入口,郑卫国和肖磊惬意极了,忍不住感叹:“偷得浮生半日闲,便是人间好时节啊!” 后头跟着进来的支书和大队长不太明白这文绉绉话的意思,但是大约也能听出来是夸奖的意思。 两人也吃了两牙西瓜,汁水甘甜,搜肠刮肚也只挤出两个字来:“真甜!” 支书就问这西瓜籽从哪里买的,皮薄肉甜不说,还早熟。 要知道大队也有人家种西瓜,这个时候才拳头大小,要等成熟,最少还有大半个月呢。 就算成熟了,也没有这样好吃。 许宁言哪里敢说,这是她从空间里不知道哪个旮旯里翻出来的几粒,随便种的。 吃着是后世麒麟瓜和8848品种的感觉。 这可是后世改良的品种,肯定不是这个时候的西瓜能比拟的,只能装傻:“我也忘记了,反正撒菜籽的时候,看到里头有两粒,就顺手撒到旁边了,没想到居然真结出西瓜了。” “我听谢叔婆说,这从来没有种过西瓜的沙地种的头茬西瓜,又甜又好吃,估摸着是这个缘故吧?而且顾大哥在家照顾得精心,施肥浇水从来不露,才能长这么好!” 支书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不问了,倒是将西瓜籽都收了起来,打算留着明年育种看看。 许宁言很想告诉他别想了,这些改良过的杂交种子,留下的种子种植出来的西瓜可不如第一年的。 不过这样也好,明年种出来的品质一般,倒是不惹人怀疑,顶多只是觉得她们今年运气好罢了。 倒是提醒了她,以后这些跨越时代的东西还是谨慎拿出来为妙。 让顾致远陪郑卫国他们说话,自己去厨房忙活。 家常蔬菜园子里现成的,鸡蛋和咸鸭蛋也不缺,还有腊肉和海边的咸鱼,海带。 没多大一会,支书家就送过来一只宰杀好的老母鸡,村长家送来两条大白刁。 在两家婶子的帮忙下,很快就弄出了一大桌子的菜。 鸡枞菌炖老母鸡,香煎大白刁,腊肉炖海带,蒸咸鱼,蒜泥茄子,辣椒煎鸡蛋,再配上一个凉拌黄瓜,一个西红柿拌白砂糖。 郑卫国也算吃遍不少美食了,今天这一顿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来。 鸡枞菌炖的老母鸡汤,几乎没鲜掉舌头。 香煎大白刁子又鲜又辣。 腊肉炖海带,海带炖得软糯,吸足了腊肉的香味。 蒸咸鱼风味独特,闻着臭臭的,吃起来又咸又下饭。 肖磊更是吃得顾不上说话,他们机械厂的福利算是县里首屈一指的了,他家条件也算不错,每个星期都能开个荤,可能这样敞开了吃肉的机会真不多。 尤其是手艺一绝,这味道,比起国营饭店的大师傅,虽然没那么精细,可别有一番风味。 尤其是吃完这些荤菜后,最后的凉拌黄瓜和西红柿拌白砂糖,又清爽又解腻。 吃饱喝足,本来肖磊是想让顾致远直接跟着他回机械厂的,可顾致远却说太突然,还要收拾一番,交代一下家里。 吃人嘴软,肖磊痛快地就答应了。 走之前,许宁言还去自留地,又寻摸出两个西瓜来,一人送了一个。 郑卫国还又有几分不好意思,许宁言却说自家产的不值钱,郑卫国和肖磊这才半推半就的收下了。 将郑卫国和肖磊送到村口,两人对顾致远的称呼已经从顾致远同志变成了小顾,一口一个小顾十分亲热。 郑卫国还特别邀请,让顾致远去县城有了空,一定要去他家做客。 最后还谢过了许宁言的西瓜,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顾致远的肩膀:“你们家小许同志也是个好同志啊!小顾啊,要珍惜啊!” 顾致远点点头,难得露出一点笑意来:“郑主任说的是,我肯定会好好珍惜的!” 这边相谈甚欢。 远远的围观,不敢靠近的人,看着这一幕,人人心里都说不出来的滋味。 半天终于有人开口:“四丫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以后总算有好日子过了!他男人要到县城里上班,只怕她也要跟着去享福,当个城里人了。” 这话说完,一旁的许家人脸色十分难看。 之前他们还能自我安慰,就算许四丫有工作了又如何,她男人成分不好。 可谁能想到顾致远居然能被平反,居然还到县机械厂去上班了呢? 比起他们家珍珠的对象来也不差什么了! 早知道顾致远能平反,当初她们怎么也不会传出那样的谣言来,逼得两人在一起啊。 有着好事,不得紧着二丫和三丫?怎么也比给四丫强不是? 许家人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偏有苦说不出,都是自家造的孽不是? 有跟许家不对付的,看许家人脸色不好,越发往她们心上捅刀子:“可不是!可见四丫就是个有福气的,当初被算计的时候,谁能想到今天呢!这做人啊,还是有点良心的好!” 第137章 卖惨 许家人听不下去了,赵桂兰冷哼了一声,“这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好?别的不说,那顾同志可是京城的人,以前是成分不好,才娶了四丫。如今他平反了,又在城里上班了,还能看得上四丫这个乡下丫头?” “再说了,他们两人如今又没有圆房,又没扯证,都不算正经夫妻呢!看着吧,等那顾同志在城里站稳了脚跟,多的是城里姑娘要嫁给他做婆娘!人家又年轻漂亮有文化,家里还能帮衬顾同志,到时候还能四丫什么事?” “也就如今看着风光!又有什么用?” 万春妮也忙接口道:“可不是!若是四丫有几个娘家人肯替她出头,说不得还能留住男人!谁让她是个白眼狼,死活非要跟家里断亲?以后男人不要她了,娘家也没人管,只怕死在屋里都没人知道!” 方才说许宁言苦尽甘来的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不说话了。 毕竟这事谁也说不好,她们在这里拍着胸脯说人家顾同志不是那样的人,万一等他去了县城真的变了心不要四丫了,到时候岂不是打脸? 只有几个年轻的小姑娘,脸上露出愤愤不平之色,看着不远处顾致远他们往回走,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故意大声道:“那岂不就是陈世美了?凭啥苦都是四丫吃了,享福的时候就要换人了?” 顾致远和许宁言还有大队长,支书都听到了这话。 顾致远神色未变,倒是许宁言冲着那几个小姑娘笑了笑,笑得那几个小姑娘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冲着许宁言:“四丫,要是顾同志敢不要你,你就去革委会告——” 剩下的话,被她妈在后头捂住了嘴,没说出来,不过意思大家都懂。 那姑娘的亲妈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一手捂着自己闺女的嘴,一只手在她身上拍:“你个死丫头,就你长嘴了?怎么尽瞎说大实话?还不给人家顾同志赔个不是?” 顾致远听了这句话,抬眼看了一眼那对母女,没说话。 倒是后头的大队长和支书,连忙给那堆女人使眼色:“怎么哪里都有你们?有这闲工夫,家里的活干完了?猪喂了?饭做了?还杵在这里干啥?还不回家去?” 那些女人忙一哄而散。 顾致远似笑非笑地看了大队长和支书一眼,开口:“那大队长和支书也去忙吧,我们先回去了。” 说着一把抓住许宁言的胳膊,半拖着她往家里走。 大队长和支书咬咬牙,厚着脸皮跟在了后头。 进了小院子,顾致远转身看向两人:“大队长和支书还有事?” 大队长嘿嘿一笑:“这不是你马上要去县城上班吗?这可是我们团结大队难得的喜事,也是我们团结大队的骄傲!之前呢,因为你的成分问题,大队里有些人对你态度不好,有得罪你的地方,那也不是他们的本意。” “我也知道你一贯是个大度的,不会跟他们计较!他们心里害怕,就求着我们来跟你道个歉,赔个不是——” 顾致远没听完,就明白大队长他们什么意思了,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大队长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吧,我没放在心上。” 大队长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些:“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这个就不知道说啥好了,扭头看支书。 支书咂摸一下嘴,也笑着道:“俗话说得好,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当初下放到我们大队来,虽然老领导让我们对你照顾些,只是你也知道,这人多眼杂的,我们俩也不敢太过分,倒是让你受了些委屈!”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致远不能再不表态了,“您说哪里的话,我来到团结大队后,多亏了您跟大队长两人照顾,不然哪里有今日。” 支书嘴角忍不住上翘,却还是叹了口气:“你能理解就好!不是我自吹,小顾啊,你到十里八乡去打听打听,他们那个队下放的黑五类分子,像你这样轻松的?就是知青点的那些知青,他们过得都还不如你呢,是不是?” 顾致远点头,虽然支书此刻说这些是为了表功,不过也确实是实话。 支书将顾致远点头表示赞同,觉得心里的那点想法,越发是有了数,深吸了一口气:“小顾啊,你如今也是咱们团结大队的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支书似乎还先再多绕一下圈子,抬头对上顾致远了然一切的目光后,那些套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索性破罐子破摔:“小顾啊,那些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厚着脸皮求你件事,你不是要去机械厂上班吗?要是有机会,你能不能帮着咱们大队,给弄一台拖拉机回来?若是能,咱们团结大队所有的人,一辈子都记得你的好!” “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你,我也不是让你现在一去就想办法,就是想让你放在心里,有机会,有机会帮帮大队!” “你在咱们大队也有一段时间了,你也是看到了的,农民苦啊!都是靠人力,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一年没个歇息的时间,到年底了能让全家混个肚子圆就不错了。” “可是有了拖拉机,咱们就能省出不少人工来,能多开垦一点荒,多种一点粮食。也让大家一年到头,除了吃饱,还能分上一点钱,让孩子们一年到头能买点糖甜甜嘴,让老人们到了过年也能沾点荤腥——” 说到这里,支书的眼圈都红了,七尺的汉子,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一旁的大队长也叹了一口气,扭头看着外面。 顾致远默默地看着两个千年的老狐狸就差在自己面前抱头痛哭了,心里到底还是有了几分动容。 他当然看得出来,大队长和支书这就卖惨呢。 不过他们想让大队变得更好,想为大队弄一台拖拉机的心也是真真的。 就为这一点真心,顾致远沉吟了一会,点点头:“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虽不能给两位打保票,不过我会尽力的!” 第138章 小骗子 有了顾致远这话,大队长和支书两人放下一半的心来。 虽然跟顾致远打的交道不多,可两人自诩对他还是有了解的,只要顾致远答应了的话,那基本都能办到。 比起那许珍珠的对象和公公可靠谱多了。 这么一段时间,大队长和支书也算是把许珍珠的本性看清楚了,知道指望不上她对象陆凯和公公了。 本来都已经放弃了,觉得团结大队只怕没有这个命。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大队里又出了顾致远这个人,这拖拉机又有希望了。 不管顾致远之前的成分如何,如今他平反了,户口没有转回京城,还是留在了团结大队,他们就得争取一二。 这不就有希望了吗? 顾致远又补了一句:“这近一年的时间,两位对我的照顾,我一直记在心里!拖拉机的事情我会放在心里,到时候有了消息,我再通知大队!” 两人心里高兴,看顾致远越发的顺眼,只觉得他着实有气度,不亏是京城那个风水宝地来的。 见顾致远态度诚恳,并不是敷衍他们两人,而且还记得两人对他的照顾。 大队长忍不住就又多了一句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放心了!不过,小顾啊,容我多一句嘴,你这才平反了,又有了这样的好工作。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咱们替你高兴,说不得也有那黑心的人,背地里想挑你的刺,抓你的小辫子呢!” “别的不说,这作风问题最是要命,你能平反,有份好工作不容易,可不能为了一些小事,坏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是不是?” 支书也在一旁补了一句:“小顾啊,你不要以为我们两个是吓唬你!你还年轻,不知道这有些人心坏了,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到底还是谨慎小心些的好。” 顾致远是什么人,大队长才说了一句,他就明白两人的意思了。 话里话外都是提醒他不要当陈世美,去了县城就抛弃了许宁言。 不过他倒是没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被人这样看轻了。 反而认认真真地听两人说话。 “而且,你这去县城就要上班,这吃喝住的事情,也得有人操心不是?你跟四丫是夫妻,虽然没扯证,可在咱们乡下人眼里,你们就是夫妻了!反正她也有空,不如让她跟着你去县城里,也能照顾你,让你专心工作,你说是不是?” 顾致远听了这话,看了许宁言一眼,犹豫道:“这样好吗?会不会有人有意见?” 大队长一拍大腿:“谁敢有意见?四丫本来就是咱们大队的业务员,去县城也是为了工作嘛,顺便照顾一下你谁能说什么?再说了,之前四丫本来应该是百货大楼的正式员工的,这不是因为之前你的成分问题,才成了临时工吗?” “这你都平反了,正好让四丫去县里问问,她这工作能不能转正!要是能转正,那岂不是铁饭碗了?那可是双喜临门了!” 顾致远倒是没想到这一茬,被大队长这么一提醒,倒是眼睛一亮。 看向了许宁言。 许宁言本来在一旁听着热闹,这突然话题就转到了她身上,有些猝不及防。 顾致远看向自己的时候,她还一脸的茫然。 顾致远心里知道,许宁言估计也没想到这一点,而且这要不要一起去县城,他自然是希望一起去的。 只是看许宁言这迷茫的表情,倒像是没想过跟他一起走? 顾致远心里一时怪不是滋味的,不是说了要一直站在自己这边吗?这他才去县城,就不想跟着自己了? 小骗子! 心念急转间,顾致远面上不显,只深深看了许宁言一眼后,诚恳地跟大队长和支书道:“这是自然!我能有今天,离不开阿宁。她为我付出良多,若是负她,别说你们了,就是我自己都不会放过我自己!” “当着两位的面,我顾致远保证,这辈子绝对不会辜负阿宁!不仅会带阿宁去县城,将来我去哪里,阿宁就跟着我去哪里!” “如今阿宁还没到年龄,等她满了十八岁,我就去跟她扯结婚证!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两位肯定能看到的!” 大队长和支书看着顾致远,只要他还承认四丫是他的媳妇就好,那他就一直是团结大队的女婿。 一时间备受感动的大队长和支书,一个握着顾致远的手,一个拍着他的肩,满脸都是欣慰。 当事人许宁言总觉得顾致远这番话怪怪的,听着哪里不对的样子。 主要是顾致远信誓旦旦的模样,实在有些唬人。 尤其是连领证的时间都确定了,还让大队长和支书到时候看,这就有些让许宁言不太明白了。 毕竟离回复高考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呢,顾致远这把话放出去了,到时候若是还没离开荆山县,难不成为了堵住众人的嘴,真要去领证不成? 着急质问的话到了嘴边,可是想到大佬一贯靠谱,许宁言将质问的话到底忍下来了。 转念一想,又有些明白了。 顾致远刚平反,这个时候肯定不能留下任何话柄给人。 所以对着外人,他必须明确地表示,他会遵守约定,会娶自己,绝对不会背叛自己。 态度越诚恳越好! 你看这大队长和支书不就深信不疑了吗? 也亏得自己是当事人,知道两人之间的协议,不然都要被感动了。 不过顾致远表态是他要做的事情,自己可得识相些,别真误会了大佬要对自己负责,闹出笑话来可就不好看了。 更严重的,得罪了大佬,前期做的那些可都白费了。 这么一想,本来听了顾致远的话,心不由自主乱跳了两拍的许宁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心跳也恢复了平静。 那边大队长和支书终于在顾致远几乎明示下,才意识到两人呆在他们家太久了。 人家夫妻两人肯定还有别的安排,比如收拾行李,比如交代事情。 有他们一直横在中间,多少私房话都不能说。 讪讪然地红着老脸告辞回家去了。 不等顾致远开口,许宁言主动表态:“顾大哥,你放心,别听大队长和支书的话,他们又不知道咱们俩的情况,尽乱操心呢!” 第139章 你跟我一起去县城 “你这去机械厂上班,刚去估计忙得很,我就不跟着去添乱了。而且机械厂那边怎么安排的也不知道,若是只给你安排了单身宿舍,我跟着就不太方便了!我就留在大队里,有狗腿子陪着我,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再说了,隔上一段时间,我也要去县里一趟。到时候给你带咱们家自留地出产的东西!” 许宁言想得挺好,她能帮助顾致远也只能到这一步了。 以后顾致远的生活也好,工作事业也好,她都帮不上忙了。 不过有了前期这些帮助,将来顾致远发达了,也不会亏待她,就挺好了。 何必非要死缠着不放?万一哪天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他了,把好感都清零了咋办? 更何况她现在有工作,大队里的人不敢得罪她,等顾致远一走,这个小院子就住她一个人,关起门来,想干啥就干啥。 空间里的那些好吃的,好喝的都等着她宠幸呢。 可不像现在,想拿点东西出来,不仅要偷偷摸摸,还要想好借口。 她最近已经明显感觉脑瓜子想借口不够用了。 而且还有两年多就恢复高考,她也得开始学习了,到时候最好考到京城去,多买上几个四合院,坐等将来升值。 别看许宁言天天喊着抱顾致远金大腿,以后要跟着躺赢。 那不过是普通人知道能结识一个未来大佬,而做出来的最正常的反应。 想提前交好,以后说不准就有用得着大佬的时候。 别的不说,将来只要大佬高看一眼,将来提携一把,一辈子就受用无穷。 可她心里清楚的很,最能靠得住的还是自己。 所以她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一个不错的大学,不说别的,恢复高考后能考上不错的大学,将来就能分配一个不错的单位。 要知道宇宙的尽头就是编制,她野心不大,能有个平稳体面的工作,然后手里有钱,有房子,又有大佬照拂,那一辈子才逍遥自在呢。 所以顾致远要到县城去上班,许宁言是最高兴的了。 她心里想着,自己这么善解人意,主动都提出不跟着去县城了,以两人的默契,顾致远只需要顺手推舟接受就行了。 两年后谁还真管他们有没有扯证?就算真管,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等恢复高考后,只怕就无人惦记这事了。 越想越美滋滋的许宁言,却没有发现一旁的顾致远眼神幽深,黑眸紧紧的盯着她,好半天才开口:“那不行!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你跟着我一起去县城!” 许宁言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压根没注意听,也没想到顾致远会跟她意见相反,顺口就道:“你也同意对吧,那明天——” 话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顾致远:“你说什么?” 顾致远好整以暇,一字一顿:“你跟我一起去县城住!” “开什么玩笑?不,不是,大哥,你开玩笑吧?好端端的我为啥也要去县城啊?”许宁言冲口而出。 “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夫妻!哪里能我一个人去县里,把你一个人丢在乡下的道理?到时候只怕我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骂我是陈世美了!”顾致远意有所指。 许宁言嘿嘿一笑:“她们那不是不知道真实情况,所以替我打抱不平吗?我心里知道大哥你不是这样的人就行了!” “那不行,我去机械厂属于空降,肯定有人看我不顺眼,要是用这个来攻击我怎么办?”顾致远义正言辞。 许宁言试图讲理:“大哥,你看啊,我也说过了,要是厂里给你分配个单身宿舍,咱们也住不开是不是?要不我就在乡下等一等,等厂里给你分了大房子了,我再搬到城里去?” 机械厂可是数千人的大厂,许宁言听林红说起过,别看后头家属区大,可也架不住人多。多少老职工一家几代都挤在筒子楼窄小的一居二居的屋子里。 顾致远这样的小年轻,能破格分一个单间宿舍,就已经是格外照顾了。 不然就只能和别人挤一个宿舍住。 “那咱们就不住宿舍。我让孙周帮着在附近找房子,大不了让孙周把他住的院子给腾出来。”顾致远眼睛都不眨地就解决了。 远在县城的孙周此刻打了喷嚏,嘀咕了一句,谁在骂我? 许宁言:我替孙周谢谢你哈,你可真是他好兄弟!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我好歹是大队跟百货大楼的业务员,若是去了县里,大队里有什么东西要卖到百货大楼去,我都不知道,本职工作都做不好,岂不是对不起大队长他们还有建国叔吗?” 顾致远冷酷地道:“这有何难?大队这边有了什么能卖的,让他到公社去给百货大楼打个电话,不就解决了?” 许宁言还在负隅顽抗:“那家里的自留地怎么办?好歹也是我们的心血,不能丢下不管吧?还有狗腿子,偶尔离开几天,能让谢叔婆帮着喂养几天,要是去了县城,狗腿子怎么办?就算托付给其他人,时间久了谁能保证别人能对狗腿子好?” 顾致远冷静地见招拆招:“自留地托付给大队长他们,到时候地里的收成,咱们分两成给照看的人就是了。” “至于狗腿子,孙周那个院子大,把狗腿子带过去,正好看门护家。” “可,可是——”许宁言还在搜肠刮肚地想着理由。 顾致远突然开口:“你是不是压根就不想跟我去县城?” 许宁言后背寒毛一竖,抬头对上了顾致远黑漆漆看似平静的眼眸,第六感嘎嘎报警,她连忙摇头:“怎么会?当然没有!绝对没有!” 先来了个否认三连。 然后立刻表决心:“我十分想跟你去县城!我只想跟你去县城!你不带我我都要死皮赖脸跟着你去县城的!我发誓!” 说完举起了两根手指头。 顾致远一眼扫过去,轻描淡写地提醒:“发誓要用三根手指头。” 许宁言麻溜地将无名指竖起来,三指并拢,讨好地冲着顾致远笑。 “我这就回屋收拾行李!” 第140章 人干事? 说完就想往屋里钻,心里暴风哭泣:天啦,好可怕!原来这就是大佬的气场吗?不怒而为,让人瑟瑟发抖原来是真实存在的! 还是她大意了,虽然知道顾致远是大佬,大约天天住在一个屋檐下太过熟悉的缘故,也或许是顾致远一直没有表现的缘故。 她嘴里喊着当顾致远是大佬,要敬重大佬,实际还真没咋敬重过,只是当好兄弟一般对待。 如今看来,应该是顾致远收敛了自己的锋芒,一直在包容她,迁就她。 顾致远想平易近人的时候,她自然感觉不出来一点和他之间的差距。 可当顾致远露出一点锋芒的时候,她才恍然意识到了原来这才是大佬真正的实力和面目。 许宁言第一次有些后悔,也许之前她不应该为了以后得到大佬的庇佑,而处心积虑地跟大佬拉近关系的。 如今这架势,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顾致远本来隐隐的怒气,在看到许宁言发白的脸色,还有惊疑不定的眼神后,生出无限的悔意来。 他忍不住苦笑,自己何必跟一个小丫头较劲?她到底年纪还小呢,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就在团结大队长大,虽然最近因为工作的缘故,去了几次县城,可顶多也就呆几天就回来了。 这突然就让她跟着自己离开生她养育她的地方,平日里再坚强看起来再厉害的小姑娘,也是会害怕的。 更何况,先前社员说的那番话,只怕小姑娘也听到心里去了。 她一个小丫头,孤苦无依,留在大队里,这熟悉的地方,估计她还能有底气一些。 真去了县城,她也是惶恐不安的吧? 自己好好跟她说就是了,为什么要吓她? 真要把人吓坏了,还不是自己心疼? 叹了一口气,顾致远一把抓住了许宁言的胳膊,放缓了声调:“当然,你说的也有道理!机械厂那边怎么安排的,到底是什么情况,还得我去了才知道。” “而且孙周帮忙找房子也好,腾房子重新翻新一下也好,都不是三两天的事情。” “我先去县城,等报到了,工作也稳定了,房子之类的事情都办妥了,就回来接你好不好?” 许宁言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顾致远,一时没反应过来。 自己这还没说啥,大佬你咋又松口了呢?玩我呢! 顾致远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还没回过神来的样子,心里又酥又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许宁言的不由自主鼓起来的脸颊,声音更温和了:“刚才大哥语气不好,吓到你了吧?是大哥不对!大哥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你也别生大哥的气了,行不行?” 许宁言狐疑地看着顾致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大佬只是中邪了? 顾致远一眼就看出来许宁言的想法,给气笑了。 本来轻轻地捏了一下脸颊,就想松手的,一时恶从心头起,两手一起上,捏住了两边脸颊,还顺手揪了揪。 许宁言简直不敢置信,顾致远你居然是这样的大佬! 掐女孩子的脸颊,人干事? 在许宁言强烈谴责的眼神下,顾致远回过神来,手指头触感滑腻,忍不住又掐了掐。 许宁言再也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开了顾致远的手,蹬蹬退开了几大步,警惕地瞪着顾致远。 顾致远看着许宁言脸颊被捏出了红色的指头印,手指头还残留着温热滑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将手指头蜷缩进掌心,耳尖也悄悄爬上了一点红晕。 面上强作镇定,正要说什么。 院子外又有人敲门:“顾同志,顾同志在家吗?” 声音陌生,是普通话,但是带着一点口音。 顾致远和许宁言对视了一眼,方才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许宁言无声地用口型道:“是知青吗?” 顾致远点点头,示意许宁言进屋里去,他来开门。 许宁言揉了揉脸颊,瞪了顾致远一眼,进屋里去了。 顾致远这才答应着开了院子门,外头果然是知青点的知青。 有五六个,有男有女,你推我,我推你的,都站在门口不敢上前一步。 顾致远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些知青来找他是为了啥,也没有让他们进院子的打算,人挡在门口,冷淡地问:“你们是?” 其中一个男知青被大家伙推到了最前面,忙做了个自我介绍:“顾同志,我们都是执勤点的知青,我是知青点的领队,我叫夏伟,你叫我小夏就好了。” 说着又将身后的几个知青介绍了一遍名字。 顾致远声色不动地听他们介绍完自己,也不开口,只看着他们。 夏伟自然感受到了顾致远的不欢迎,不过为了打探消息,还是硬着头皮寒暄:“顾同志,是这样的,我们这几个都是京城和北省来的知青,听说了顾同志你平反的事情,一来是恭喜你,二来,是想跟你打听点事。” 他们来的这几个知青家里或者亲朋故交里,都有被下放的人员。 以前只知道,被下放的人,基本就是平反无望,只能在乡下苦熬。 如今终于看到了有人平反,如同暗夜里看到了黎明的光,自然都坐不住,想来打听虚实,看能不能帮帮家里人。 顾致远当然知道他们的来意,只是他的情况特殊,所以才能平反,换做别人,只怕够呛。 因此只听夏伟絮絮叨叨地先说了半天废话联络所谓的感情,才开口打听。 话一出口,就被顾致远给挡了回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京城那边的政策有没有什么变化,我跟京城那边自从下放就断绝了往来。突然就接到了平反的文件,我也很意外!” 说完停顿了一下:“我能告诉你们的就这么多!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有送客的意思了。 夏伟还好,脸上还看不出来什么,后面跟着的几个知青希望破灭后,顿时急眼了:“顾同志,你这人怎么这样?咱们又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不过就是跟你打听一下京城的政策,你不说就不说,装什么不知道啊?”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能平反?你糊弄谁呢?” 第141章 这道理是你家的?就只能你讲? 夏伟脸都黑了,他能当知青点的领队,比起其他知青来,自然是更会审时度势一些。 而且来之前,他们都商量好了,好好跟人家顾同志说说,本来就是求人呢,若是幸运,能从顾致远嘴里得到一点消息,也值得了。 就算是顾致远不说,他们也不能得罪人家,毕竟能在这个时候平反,还能让机械厂的人来聘请他上班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这样的人,不能交好,也要敬着。 说不定哪一日还要求到人家头上不是? 没想着,在知青点说得好好的,结果到了顾致远面前了,人家就说了不知道,这些人就受不了了。 说话还这般不客气。 这不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吗? 虽然他心里也不痛快,觉得顾致远就是不想告诉他们,可没想过要跟顾致远撕破脸啊? 当下忙打圆场:“顾同志,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一般计较。他们这都是关心则乱,都担心家里的长辈在下面受苦,所以说话语气冲了些,实在不是有意的——” 顾致远只一眼扫过去,这些知青心里想着什么,就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为家里长辈担心是一部分,更多的则是嫉妒他有这样的好运气,再加上下乡以来吃的苦太多,积压在心里。 平日里不敢跟团结大队里的村民闹,如今倒是将一腔愤懑都发泄到他身上来了。 他自是不屑跟这些糊涂人一般见识,冷着脸:“请回吧!” 夏伟被顾致远拿冷幽幽的眼神一扫,只觉得自己心里那点子心思都被看得清清楚楚,见人下了逐客令,也没脸再继续赖下去了,涨红着脸:“对不住,打扰了,我们这就走。” 说着转身就要拉着那几个同来的知青回去,别再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有两个知青,犹豫了一下,看顾致远的脸色,倒是乖觉,跟在夏俊涛身后就要走。 剩下两三个知青却骂骂咧咧不肯走,放言道:“今天我们还就不走了!你今天要是不告诉我们,我们几个就不走!这又不是你的家,你还能管我们不成?” “对,咱们就不走!” 夏伟劝了几句:“你们堵着人家门干啥?不怕真把人惹急了,挨打吗?” 那几个知青眼睛一亮:“他敢!只要他敢动我们一个手指头,我们就去革委会告他去!这才平反就敢跟我们下乡知青动手,可见还没改造好呢——” 这话里歹毒的用心,昭然若揭。 夏伟一脸为难地看着顾致远:“顾同志,你看这——” 顾致远还没说话,就听到他身后一声断喝:“让开——” 顾致远条件反射,麻溜地闪到了一边。 “哗啦——”一声,一桶泔水从天而降,将门口那几个知青浇了透。 夏伟和其他两个知青离得远一些,只是裤脚上受了一点波及还好。 尤其最前面一个,叫嚣得最厉害的那个知青,本来正张着嘴巴呢,那泔水兜头浇下来,顿时喝了一嘴,急忙闭嘴都来不及了,倒是将将把一块黄瓜皮给含在了嘴间。 旁边两个人虽然没被泼进嘴里,可一个头上顶着一块西瓜皮,脸上沾着几根带着鸡屎的鸡毛,另一个衣服上沾了半边的烂菜叶子和鱼鳞。 腥臭扑鼻。 三人回过神来,跑到一边搜肠刮肚的大吐特吐起来。 夏伟和其他两个知青回过神来,有心想凑近一点安抚两句,一靠近,就被那泔水味道给熏得倒退了好几步。 捏着鼻子,只远远地站着问:“怎么样?还好吗?” 三个知青只勾着腰,恨不得将苦胆水都吐出来了,哪里能回答? 夏伟只得抬头看向泼水的罪魁祸首,许宁言。 正俏脸含霜,拎着水桶,气咻咻地瞪着他们呢。 夏伟本来责问的语气,气势一下子就弱了几分:“你,你这个人,怎么能泼泔水呢?” 许宁言冷笑:“我家门口,我想泼啥泼啥!要是你们嘴再贱,我连都粪都敢泼,信不信?” “你,你这个人,好生不讲道理——”其他两个知青愤愤不平地道。 “呸!你们讲道理?你们讲道理跑来堵我家的门?来告诉我,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要脸不要脸?欺负我家顾大哥老实嘴笨是吧?他跟你们讲道理,你们耍无赖!我学你们,你们又开始讲道理了?这道理是你家的?就只能你讲?” “别说顾大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知道,凭啥告诉你们?你们是他的谁?上来就问,不说就骂人!这又是什么道理?还城里人,别丢人现眼了!” “还不快滚?再跑到我家门口来堵门闹事,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大队长和支书去?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五六个人跑来我家门口闹事,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是你们下乡知青对我们贫下中农不满吗?还是要聚众闹事?你们可都想清楚了!” 许宁言将手里的泔水桶往地上一放,全力输出! 前面一些话还罢了,只是臊得几个知青脸红。 可最后面几句话一说出来,几个知青脸上一下子就白了,他们才意识到,他们这贸然地跑到许宁言家来,闹这么一出的后果。 如果许宁言他们不追究还好,一旦追究起来,他们的履历里就要添上一笔不光彩的记录了。 别的不说,起码最近几年都不要想着能回家探亲了。 就算有回城的指标,轮到谁头上,都轮不到他们的头上了。 想明白这一点,几个人的腿都软了,肠子都悔青了,看向三个还在狂吐的知青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怨恨。 要不是他们出言不逊,何至于此? 夏伟虽然脸都白了,可脑子转得飞快,十分识相地道歉:“对不起!是我们的不对!顾同志,许同志,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一次!前往不要惊动大队长他们,不然我们的档案里要是记录了这个,成了污点,这辈子只怕都完了!” “顾同志,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们,原谅我们这一次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他看许宁言炸了毛,护着顾致远的模样,知道想让许宁言松口恐怕很难。 求一求顾致远,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第142章 我等你! 许宁言嗤笑:“你们还知道档案上有了污点,这辈子就完了?你们方才故意挑衅顾大哥,不就是想即将他出手,毁了他一辈子的前程吗?怎么,刀捅到自己身上了才知道疼了是吧?” “还有你,别这个时候装出一副替大家说话的假模样来!方才不是你假装劝人,实际再里头挑拨,那三个人未必能想到这一出吧?” “自己又想知道消息,又不想出头,就躲在后头,把别人推出来?这又当又立的是把别人都当傻子不成?” 三言两语就把夏伟的皮给扒了下来。 不说那个狂吐的知青听了这话,也不吐了,就是另外两个知青也变了脸色,不由自主地离夏伟远了一点。 夏伟眼神闪烁,“你,你胡说什么!我,我没有!你们难道不相信我?” 方才喝了一口泔水的那个男知青,一抹嘴角,转身扑了过来,将夏伟压在身、、下,挥起拳头梆梆就朝着夏伟的脸上来了两拳。 夏伟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另外两个被泼了透心凉的知青也扑了过来,三个人将夏伟一顿胖揍,他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没被泼到的那两个知青,倒是想上前劝架,可三个知青身上都是泔水味,身上湿漉漉滑腻腻的,实在伸不出手去,只站在旁边,扯着嗓子:“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许宁言真是无语了,这几个知青,没一个有用的。 最后还是顾致远看不下去了,主要是太闹腾了。 这么热,三个泔水,不,四个泔水人在自己家门口扭打成一团,味道着实难闻。 他也没上手,提着泔水桶,去河边打了一桶水,直接泼过去。 四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回头看着顾致远的冷脸,还有许宁言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的嘲讽。 再看看自己浑身的狼狈。 几个人羞愧不已,头都不敢抬起来,含含糊糊地道了歉,拔腿就跑。 等人走远了,顾致远又去院子里拿铁锹出来,两人一起铲土,将门口的泔水痕迹拿土遮盖住了,又浇上一点水,踩实了,这才去河边洗手。 许宁言一边洗手,一边忍不住道:“早知道泼点别的了,这泼泔水倒是害了我们自己!” 到现在,鼻子似乎都还能闻到泔水味。 顾致远却心情十分好,一贯爱洁的他,就算方才收拾那些秽物,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从许宁言让他让开,泼了那些知青一身的泔水开始,他本来有些郁闷的心,一下子就雨过天晴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许宁言这小丫头,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本以为这小丫头是要跟自己生分了,她拒绝跟自己去县城,想来也是口是心非。 不然为什么,一有什么事情,她想都不想的都会冲在前面,挡在自己前头,也不管面临的是什么,都会将自己护在身后? 尤其是那一声:我家顾大哥,更是戳中了顾致远心上最柔软的那一点。 那一刻,他看着许宁言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幽暗深不可测,似乎能将她整个人都活活吞了下去。 也就是许宁言当时只顾输出骂人了,压根没注意到,不然只怕要连夜抱着狗腿子逃跑。 此刻的顾致远已经将激荡的心情收敛了许多,可眼神里的愉悦还是一眼就能看到。 语气柔和,感觉像哄孩子一般:“今天多亏了阿宁了,骂得真解气!大哥谢谢你!” 许宁言自得地挺了挺胸膛:“以后这样的事情,就交给我!你不好意思开口,让我来!哼,最可气的就是那个夏伟,就他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呢!” “我揭穿了他的皮,以后只怕他在知青点也不好混了!让他们内讧去!少来攀扯咱们!” 顾致远连连点头,捧场:“阿宁说得对!以后要是还有人找我麻烦,我就全指望阿宁你了!所以,你看,大哥身边真的离不了你!若是你不跟着我去县城,在机械厂里,我受了委屈,都没人帮我出头了——” 可恶!许宁言看着顾致远一脸的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嘴比脑子更快:“大哥你放心!你先去县城,我在家就收拾东西!等收拾好了,我就去县城找你!房子也不用着急,我先住在百货大楼的宿舍,然后每天去看你,我看谁敢欺负你!” 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当场甩自己一耳光! 叫你意志不坚定!叫你被大佬的美色所迷惑! 顾致远这才意识到,原来许宁言居然吃软不吃硬。 而且,尤其看不得自己露出愁眉苦脸的样子。 懂了! 早知道,他先前吓她做什么,多装一下委屈不就好了? 心里一边想着以后如何装可怜,嘴上已经飞快地接住了话:“那就这么说定了!这样大哥也就放心了!你可千万要早点去县城!” 许宁言还能怎么办? 只能苦着脸答应。 这一晚,顾致远和许宁言都没睡好。 顾致远是在想着去了县城以后,下一步该如何走。 而许宁言这边,后悔了一夜。 早上起来,两人都盯着两个大黑眼圈。 许宁言心不在焉地给顾致远收行李。 顾致远心中越发笃定了,这小丫头,白天嘴硬,到了晚上,只怕还是舍不得自己,担心自己吧? 心里越发迫切了,他得加快脚步才行。 许宁言这边,除了顾致远自己收拾的东西外,另外又给他收拾了一大包。 吃的用的,许宁言都往里面塞。 顾致远也不拦着,满眼含笑看着她收拾。 最后送他出门,早就有大队长安排的牛车来门口接,会将顾致远送到公社客运站去。 许宁言本来打算将人送到公社的。 还是顾致远心疼她,这早上还好,回来的时候正热,晒中暑了怎么办? 更何况,此刻他就有些舍不得这丫头,恨不得将她现在就带走。 到了公社,只怕更难受了。 将东西放到了牛车上,顾致远深深地看了许宁言一眼,揉了揉她的头发,低低地轻叹着:“阿宁,早点收拾好了到县城来,我等你!” 第143章 呸!禽兽不如! 许宁言冲着顾致远挥挥手,看似舍不得,心中其实巴不得顾致远快点走,她好过两天无拘无束的日子。 不过到底还记得昨天大佬气场两米八的恐怖,怎么着也不能差了这最后一哆嗦。 挥手后,拍着胸口保证:“大哥你放心,我会尽快的!” 顾致远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看天色,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不然赶不上班车了。 只得上了牛车,往公社去了。 许宁言将牛车慢慢远去,拐过一道弯,终于看不到了。 这才放松下来,冲着天空挥舞了两下拳头,雀跃地回到小院,关紧了院门,扑到床上,决定先睡个回笼觉。 她这边睡得昏天黑地,却不知道顾致远,上了公社到县城的班车后,随着离公社越来越远,心不知道怎么的,空落落的。 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住了心神,闭上了眼睛。 到了县城,孙周正在车站等他。 一见面,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孙周就上来拍拍他的肩膀:“恭喜恭喜,走,先把行李放了,中午我给你接风!” 顾致远没有推辞。 先将两大包行李和人一起带回了孙周的院子,两人关起来门,说了半日才出来。 顾致远就先要去机械厂报道,孙周跟在后面:“这些行李先放在这里,你去报道,如果分不到宿舍,就干脆在我这里住,免得和别人挤。” 孙周是知道顾致远的毛病的,太多讲究,实在不适合和人同住。 倒是提醒了顾致远,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你这两天,尽快给我找一个房子,最好是个独门的小院子,离百货大楼近一些,周围环境安静一些,住的邻居也要老实本分一些的。” “不管是买也好,还是租也好,都要快!” 孙周不太明白:“何必这么麻烦,还要去外头租房子买房子去?我这院子本来就我一个人住,你搬来跟我作伴也就是了。我这里离机械厂也近一些,要是离百货大楼近,你上下班岂不是远了?” 顾致远停顿了一下,想了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等许宁言到县城了孙周也会知道。 因此难得开口解释了两句:“跟你住不方便!到时候阿宁会过来跟我一起住!当然,你要是没找到房子,你搬出去,把你这个院子修整修整也行。” 一边说还一边打量着这个院子,一脸勉强的样子。 孙周:我又一句mmp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了,将顾致远的嫌弃抛之脑后:“你,你跟小许同志一起住?你们?什么情况?” 他虽然猜到了几分,可是不敢确定。 要知道这可是顾致远,他当初可是斩钉截铁的说不喜欢人家许宁言,没可能的好吗? 更不用说,在京城的时候,顾致远可是鼎鼎有名的不沾女色的唐僧肉,那么多世交家的姑娘都没将顾致远拿下。 这才多久,他居然就要在荆山县这个小县城跟一个乡下丫头住在一起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顾致远这个安排,就已经几乎是明示了,许宁言那个丫头是他的另一半了。 这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不对,早有征兆的! 孙周想起来从顾致远受伤回团结大队休养后,每次让人给他送去的东西里,多了不少吃食和滋补身体的东西。 对了,还有上次的女士的确良衬衣和发夹! 他当初还以为是因为许宁言照顾顾致远,顾致远不愿意欠人情,又同情这个小丫头的遭遇,所以照顾了些。 没想到啊,顾致远这个禽兽!居然把人家小姑娘照顾到自己手里了! 呸!禽兽不如! 孙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顾致远。 顾致远一贯的沉稳,半点不被孙周的眼神所影响:“等阿宁满十八岁后,我们就一起去领结婚证!” “你!好你个老顾!当初你可是信誓旦旦,这么快就打自己的脸了?你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 “还有,你要娶许宁言一个乡下的丫头,京城那边会同意吗?” 顾致远脸上寒霜笼罩,语气冷冽如冰:“我娶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乡下姑娘,只怕京城那边才会如愿吧!” 孙周这才想起顾致远家里那复杂混乱的情况,叹了一口气:“那边是如愿了,可伯母和你弟弟那边——” 顾致远摆摆手,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 孙周只好闭嘴不谈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顾致远短短一段时间,就要娶许宁言,可既然顾致远开口了,他当然要办好这件事。 当下表示:“你放心好了,房子的事情就交给我!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顾致远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出了门直接往机械厂去了。 孙周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虽然身为好友,可顾家的家务事,他也不好插手。 只希望顾致远以后不会后悔吧! 当务之急,他还是去给顾致远找房子去吧,以老顾这个性格,能说出尽快,那就表明他要的很着急。 想来也是,许宁言还是小丫头,没了亲人,如今老顾将人护在羽翼之下,岂能将她一个人留在乡下,肯定是要拢在身边照看着才对。 他得尽快把房子搞定,到时候可得看看,这一贯英明神武的老顾,老房子着火是什么一种状况。 抱着看顾致远笑话的心态,孙周动力十足。 顾致远不知道孙周心里是这么想的,当然知道了也无所谓,只要孙周能把事情办好,随便他去想。 到了机械厂,这次没有人带着进去,不过保卫科的人也都认识他了。 知道他就是最近厂里大家讨论得最多的那个工程设计部林主任看好的人。 他的传奇经历在机械厂如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本是黑五类分子,就因为得了林主任的看重,解决了机械厂设计部的一大难题,就被平反了,如今还被设计部招聘成他们的一员了。 门口保卫科的人验看了顾致远的资料和聘用证书,又安排了一个人带着顾致远去人事科先报道去。 第144章 靠实力说话 他们前脚走,后脚保卫科就给人事科和工程设计部打了电话。 等顾致远到的时候,人事科长肖磊已经等在那里了。 手续办得相当利索。 一入职就是工程设计部设计员,属于技术工种,拿技术员工资。 顾致远是京城大学的毕业生,进入机械厂就属于正式工,拿13级工资,每个月55元。 不过肖磊还说了,因为今年是第一年,所以拿13级工资,要是在设计部能有突出表现,明年还能再涨一级工资,12级,就是62元了。 而且机械厂的福利还挺好,食堂的饭菜,早中晚都有供应,价格实惠量大。 每个月还有各种票据。 厂里有澡堂子,有电影院,有医院,学校,供销社。 几乎就是一个缩小的县城。 唯独就是住宿有些难。 厂里职工几千人,宿舍盖得再多再快,也敌不过职工生养孩子快。 几乎每家每户住房都紧张。 按照顾致远的级别,应该分一间单身宿舍给他,只是如今确实腾挪不出来。 倒是陆凯主动建议,说将他的那间宿舍可以腾出一半来,让顾致远和他一起挤一挤。 等空出单身宿舍来后,再搬出去也行。 按照肖磊的意思,自然是劝顾致远跟陆凯先挤一挤,他也保证,等单身宿舍腾出来,第一时间就给顾致远。 顾致远谢过了肖磊的好意,只说过一段时日许宁言还会搬到县城来,既然暂时厂里没有宿舍,那他就托人在外面看能不能租房子暂时过渡一下,等厂里宿舍出来了,他们再搬进来。 肖磊听了,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赞许地拍了拍顾致远的肩膀:“那我给你留意着!” 说着又自己亲自带着顾致远,去领了厂服,办了出入卡,将人送到了设计部门口,交到了林父手里才走。 林父早就翘首以盼顾致远的到来了。 那日被顾致远攻克的难关,已经做出来了模型,毫无差错。 这几天,另外一个部分又有了新问题,大家正焦头烂额呢。 林父见到顾致远就跟见到救星一样。 都顾不上让他跟设计部的同事打个招呼,直接就将人给揪到了设计部里间他的办公室里。 外头设计部里,一共也就七八个人。 三个老人,剩下的都是跟陆凯年纪仿佛的年轻设计员。 能进入机械厂做设计员的,都有几分恃才傲物,当初陆凯也是花了大力气,才在设计部里站稳脚跟,就这样,也不是人人都对他服气的。 这次设计遇到了难题,这么多人,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攻克,本就脸上无光。 何况最后难题是一个外人解决的,虽然如今成为了同事,可对这些设计员来说都有几分不服气。 加上陆凯提前跟他们私下开了个小会,大致的意思就是,新来的顾致远,是个不能惹的人物,能从黑五类分子平反,背后肯定有大靠山。 更别说这次难关攻克,都是顾致远的功劳,以后的设计,估计领导会更倚重顾致远,将重要的部分都会给他去设计。 他们估计以后的工作就是辅助顾致远,给他打下手。 像顾致远这样的人才,大部分都是倨傲清高的,到时候可能态度高傲一些,大家在以后的工作中,要尽全力去配合。 不管顾致远的态度多恶劣,为了机械厂,也要多容忍。 毕竟以后的设计部还要靠着顾致远呢! 而且这次破格聘用顾致远,是因为上面领导欣赏他的实力,说不得这个项目做完以后,顾致远就会成为他们的领导,大家的态度更要好一些。 本来就对顾致远有些芥蒂的设计员们,听了陆凯的话,越发对顾致远没了好印象。 当场就有人替陆凯打抱不平:“凭什么?就算他顾致远帮着咱们攻克了难关,那又怎么了?咱们这设计部的哪一个没攻克过难关?就他高人一等?” “就是!别的也就罢了!他一个空降的,之前成分还不好,凭啥就因为一个项目就要成为咱们的领导?这个项目又不是他一个人做出来的!不还是得靠咱们吗?怎么功劳都算到他头上了?” “要是陆组长你当咱们的领导,咱们没得话说,他一个空降的,凭啥?咱们技术部是靠实力说话的,可不是靠背景靠山——” “哼,反正我不服!” “我也不服!” …… 几个平日里跟陆凯关系不错,他那个小组的成员,都纷纷抱怨起来。 旁边的三个老设计员和林峰,还有一个年轻设计员没有参与其中,只埋头画图。 却被陆凯组的其中一个人指名道姓的问:“林峰,你怎么看?我们可听说了,这顾致远可是林主任慧眼挖出来的,最是看重不过了,别林主任就是他的靠山吧?” 林峰抬眼看了他一眼,冷冷的开口:“我不看” 那人一愣,脸上挂不住,嗤笑道:“装什么装?也是,反正咱们这设计部不管是谁当领导,也轮不上你!” 旁边有人拉了他一把,让他小声点。 那人还忍不住嘀咕:“有什么不能说的?自己不争气,没天分怪谁?要不是靠着他亲爹林主任,就他这水平,能进咱们设计部?呸——” 坐在林峰身边的设计员,叫万流军,听了这话,小声地安慰了一句林峰:“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林峰冷笑一声:“我有这力气,多画两张图不好么?跟他们一般见识太浪费时间了!” 说完又大声道:“设计部讲的可是实力,不是谁嘴巴长,有着功夫,多研究研究图纸,少嚼些舌头!” 噎得说话的那个叫李超的技术员,脸涨得发紫,想说点什么,到底顾忌里头的林父,气呼呼的一甩手,出去了。 里头林父和顾致远将外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两人不过都装没听到。 等他们说完,才继续讨论了一下图纸的问题后,顾致远正要出去。 被林父又喊住了,笑着道:“小顾啊,你这才来,可就引起大家的不满了,以后工作可不好展开啊——” 顾致远神色不变将手里的图纸卷好,漫不经心地丢下一句:“靠实力说话就行了!” 说完,开门出去了。 林父不气反乐了,抱起茶缸子,刺溜刺溜地喝了两口茶,这才慢慢的踱步出去,当着设计部的人宣布:“顾致远同志,咱们新来的技术员,以后ao3项目这边,就暂时由顾致远同志负责。”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设计部的人都炸了。 第145章 没辜负自己的期望 就是陆凯,一直含笑温和的脸,也抽搐了两下,忍不住开口:“林主任,a03项目这么重要,一直不都是您负责的吗?顾致远同志刚来,对这个项目也不熟悉,会不会拖延进度?到时候——” 一脸都是为机械厂和设计部着想,忧心忡忡的模样。 其他几个设计员也都被他说得担心起来。 林父摆摆手:“我年纪大了,也该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些机会了。先前的难题就是顾致远同志解决的,对这个项目他也不算不熟悉。这两天困扰我们的问题,方才他在里面也跟我讨论出了一个方向。” “反正这个项目,我们也停滞了一段时间了,倒不如让顾致远同志接手试试,说不定还能给我们打开新的思路,新的方向呢!” “我们这些老同志呢,就在后头给你们把把关!主要还是要靠你们年轻同志了!有什么困难什么要求你们尽管提,只要能将ao3项目顺利做完,我就跟领导们去给你们全体申请嘉奖!” 这话一出,就连陆凯都眼神一亮。 心里暗暗盘算,林主任已经当众宣布,想来是不会更改了。 他倒是要看看顾致远到底有多厉害!一个新人,一上来就负责这么大的一个项目,还想顺利做完?别开玩笑了! 他甚至都怀疑林主任除非是无脑信任顾致远,看着架势,反而是要捧杀顾致远。 倒不如他冷眼看着,反正不管是谁,都别想抢走他囊中之物! 大家暂时压制下了心里的不满,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工作。 没有人主动跟顾致远说话。 顾致远也毫不在意,在林父安排的办公桌前坐下,就埋头开始画起图纸来。 不出一日的功夫,几乎大半个机械厂都知道了。 设计部新来的那个设计员,刚来就负责了厂里最大的那个项目了。 不说各车间议论纷纷,就是设计部办公室,第二天起,就陆陆续续有人打着各种借口,来设计部串门,想看看这顾致远是何方神圣,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厂领导那边也颇有争议。 将林父叫去,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厂领导那边也就默认了。 等到顾致远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被人毫不掩饰地打量。 就连食堂打饭的阿姨,也多嘴问了几句顾致远是不是设计部新来的? 顾致远点了点头,那阿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胡乱地给顾致远打了饭,打菜的时候,那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里面本来不多的几片肉都被给抖了下去。 满满的一勺子菜,愣是抖得剩下了一半,才不情不愿地倒入了顾致远的饭盒里,然后翻了个白眼:“好了,下一个——” 顾致远抬眼看了一眼那个打菜的阿姨,平静的目光,却让那阿姨不知道怎么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强撑着:“看什么看?” 顾致远收回了眼神,端着饭盒走了。 旁边打菜的另外一个看不过眼,嘀咕了一句:“你疯啦!得罪人家有什么好处?” 那阿姨腿有些发软,嘴却很硬:“这打菜有多有少,他运气不好,关我什么事!” 旁边那个打菜的嗤笑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了,当谁是傻子呢! 谁不知道她是陆厂长家的远方亲戚,不然能进食堂这个有油水的地方上班? 不就是听说新来的那个设计员出众,把陆厂长的那个儿子比下去了,她给人家出气吗? 装什么无辜! 这一切也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顾致远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只是突然很想许宁言了。 叹了一口气,他三两口将饭盒里的饭菜解决了,就赶回办公室继续加班去。 他得尽快在设计部站稳脚跟,这样许宁言到县城来,才有底气。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顾致远都是最早到办公室,最晚一个离开的。 在他的影响下,其他设计员也不好被比下去,都自愿或者不自愿地留在办公室。 到了星期六,顾致远就将ao3项目下一个关键部位的图纸给画出来了,交到了林父手里。 林父喜出望外,果然不愧是自己看重的人,没辜负自己的期望。 当下拉着设计部的人,就开了一个内部会。 图纸在设计部的人手里传了一圈后,大家都沉默了。 尤其是陆凯,他面上看不出来,桌子下手却紧紧地握着,才能勉强自己控制不失态。 倒是林峰,看完图纸后,看向顾致远的眼睛一下子亮得可怕。 几个老设计师拿着图纸啧啧称奇:“我们果然是老了!比不得年轻人了啊!” 林父得意地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小顾负责这个项目了吧?” 李超脸色不太好看,他没想到顾致远居然这么快就将关键部位的图纸给画出来了,好些地方,他压根都看不太明白,也有好些地方,那些构图,让人眼前一亮,有些处理坚持匪夷所思,可仔细一想,又恰到好处。 垂死挣扎道:“图看着没什么问题,还得想做模型,打个样品出来看看才知道行不行。” 林峰开口想说什么,林父笑眯眯地点点头:“小李说的是,咱们先拿去车间试试。” 一行人带着图纸,浩浩荡荡地往车间去。 这架势,立刻吸引了不少人。 林父他们在前头,就被人拉着问东问西。 顾致远和林峰落在了后面,林峰这才找到了机会,凑到了顾致远身边,冲着他伸出了大拇指:“顾同志,你是这个!” 顾致远冲着林峰微微点了点头。 他跟着林父学习的时候,虽然也见过林峰几次,可两人并无太多交集,顶多是点头打个招呼,算是面熟。 见林峰此刻主动释放散意,自然也不会拒绝。 当下就接过话头,主动跟林峰说起这个关键部位设计图纸的一些想法来。 林峰没想到顾致远这么大方,一点都不藏私。 将里头一些他从来都没听说过的小技巧都毫不隐瞒地仔细讲给他听。 林峰听得如痴如醉,不时发出惊叹声:“还可以这样?” “原来如此!” 将另外两个注意到他们交谈的设计员给吸引了过来,三个人围在顾致远身边,全部的心神都用在了听顾致远的讲解上。 到了车间都还没察觉,将顾致远停下来了,还忍不住催促道:“然后呢?这一步后面应该怎么做?” 第146章 搬家 见顾致远不说话,抬头一看,大家都看着他们呢。 几个厂领导也闻讯赶来,都在车间门口,看到设计部的几个年轻员工都围着顾致远,一脸崇拜的样子,笑了。 “看来小顾同志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才到设计部几天功夫,就已经让大家知道他的实力了!” “老林啊,你这家伙,人老了眼睛可不老,还跟年轻的时候一眼贼啊——” “看来咱们ao3项目能顺利推进了!” …… 陆父站在身后,脸上挂着笑容,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一旁看似镇定,实则失落的儿子陆凯身上。 瞪了他一眼后,才又转身附和起其他人来。 陆凯被陆父这一眼瞪地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气。 在几个厂领导问顾致远关于这个项目的一些问题的时候,他主动退到了顾致远的身后,做认真倾听的模样。 不时还虚心地请教几个问题,看在几个厂领导眼里,也暗自点头。 别的不说,陆凯这心胸气度在年轻人中,算是不错的了。 有跟陆父关系不错的就开起了玩笑:“老陆啊,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你家这老二,这为人处世,心胸气度都随你啊!” 陆父也就微微一笑:“我家这个老二,虽然技术能力上不如新来的小顾同志,不过到底是咱们厂里看着长大的,自然一颗心都是咱们机械厂。只要能让咱们机械厂好,他比谁都高兴呢!” 有人顺着陆父的话又夸了几句陆凯,一时间大家其乐融融,之前的担心,还有那些暗流涌动似乎一下子都不见了。 顾致远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镇住了设计部的所有人,还有厂里的领导。 一时间,再也没人对顾致远负责新项目提意见了。 设计部的就更不用说了。 林峰如今成了顾致远的头号迷弟,要不是顾致远婉拒,他都恨不得当场拜师了。 其他几个年轻设计员也都拜服,就连李超,扭捏了几天后,也主动要求加入到顾致远的小组里。 要知道顾致远的小组,每天除了画图,还会在下班后,特意留出一个小时来,将自己从许宁言给的书中学到的一些东西,挑拣出适合这个时代,不太出格的一些技术来,无私地传授给他们。 能进入设计部的这些年轻人,都不傻,能学到新的东西,而且明显的学习了之后,对接下来的工作有了很大的帮助,谁不心服口服。 就是陆凯,旁听了一次以后,也主动申请加入了,不管他对顾致远有什么想法,能学到新的技术,他比其他人更先软下身段来。 一时间设计部的风气一变,大家不仅学习顾致远的技术,彼此之间,也没有了之前将自己的拿手技术绝活私藏的心思,反而互通有无起来。 这种情况看在林父这些老设计师的眼里,自然是欣慰不已。 又忙过了半个月,顾致远将a03项目拆分成了好几个子项目给安排了下去,既是工作安排,亦是考察,考察他们的学习成果。 他也终于能轻松一点了。 孙周那边已经找好了房子,就在百货大楼不远的平安路,是个单门独户的小院子,里头三间正房,两间杂物房,一间厨房,院子里一口井,还有自家开垦的菜园子。 角落里一个小小的旱厕,属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类型。 家里人口少的住正合适。 旁边左邻右舍,住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 这家本是老两口住着,他们的独生子在部队,儿媳妇随军要生了,听说怀的是双胞胎,担心一个人照顾不来,索性老两口都去部队帮着照顾儿媳妇和大孙子去。 一时半会的不会回来,这房子是他们老两口的根,怕时间长了没人住,房子坏了。 就想找勤快点,爱干净的人租他们的房子。 他们的家具什么的都留下来,其他的杂物,都收拾在一间杂物房里锁好了。 租他们房子的人,只需要带着被褥行李搬进来就能住了。 不少人都想租他们家的房子,老两口看了人之后都没同意。 直到看到了顾致远,只交谈了几句,老两口就松了口。 租金一次性付了一年,十五块钱。 若是还要继续租的话,留了个他们儿子的地址和姓名,让直接汇款过去就行了。 这两天,老两口将院子收拾干净了,将钥匙给了孙周,大包小包地去儿子部队去了。 孙周接了钥匙后,任劳任怨地将院子又打扫整修了一遍,如今就等人搬进来住了。 这近小一个月的时间,许宁言中间只来过一次县城,见顾致远忙得恨不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也没有多停留就回团结大队了。 顾致远回去之前,给公社那边挂了个电话,让人先给许宁言带了个口信,说自己星期六回去,星期天就搬家,让许宁言先做准备。 等到顾致远回到团结大队的时候,许宁言东西已经都收拾好了。 这边院子她还会不定时回来住,这也是她最后的退路,自然不能放弃。 单留了被褥和衣服在这边,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家具什么的,选了几样轻便的,床之类的就不用了。 吃食之类的也打包好了,一部分直接放进了空间,剩下的那一部分,看着也不少了。 等顾致远回来一说那边小院子里家具都是齐全的,锅碗瓢盆也都有,几乎是拎包入住,许宁言就更放心了。 顾致远到的时候天都要黑了,两人随便弄了点吃的,也就休息了,明天一大早还要起来搬家。 一大早,大队长他们带着牛车就来帮忙了。 虽然舍不得,可想着许宁言到底还是他们大队的人,为了工作也要不时回来。 再看他们屋里的家具也只少了几样,被褥什么的都还留着,又听许宁言交代他们,帮忙看着院子,自留地什么的也帮忙多照看,自然更加放心了。 满口答应不提。 狗腿子自然是要带上的,那边有院子,到时候再给在院墙边掏个狗洞方便狗腿子外出,也就是了。 东西都搬上了牛车,在大队长他们不舍的眼神里,许宁言搂着狗腿子,坐在车上,慢悠悠的看着一路熟悉的风景倒退,倒退,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第147章 新家 到了公社外的三岔路口等着,有孙周找的运输队的人,快中午的时候会有运输队经过公社外回县城,他们搭上这个顺风车就行了。 许宁言和顾致远没等多久,运输队的车队就到了,看到了他们就停了下来。 核对了一下身份,下来两个人帮忙,很快就将东西给运上了车。 因为前面驾驶室坐满了,就让他们俩爬到了后车厢和行李一起。 后车厢盖着油布,黑漆漆的,最里头好像也放着些东西。 两人都是十分有分寸的人,都没多看一眼,只将行李放在车尾,两人就挤在车尾。 路和颠簸,还好行李里有两个大包裹,里面是被褥和衣服之类的。 拖过来,两人一狗坐在上面,许宁言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车厢挡板,免得被颠了下去。 顾致远一手扶着挡板,一手还要抱着狗腿子,怕它被甩下去。 天气热,车厢里闷热不透气,又快到中午了,太阳炙烤着大地和车厢。 两人一狗在车厢里就跟蒸笼一样,只能掀开一小块油布,透点风进来。 到了县城,车绕了个弯,直接将他们送到了租好的小院门口。 孙周已经等在门口了,热情地迎了上来,跟运输队的人称兄道弟,又忙着点烟寒暄。 等顾致远和许宁言将东西搬了下来,孙周还要留运输队的人一起吃个午饭。 被运输队的拒绝了,他们也要着急回去运输队报道,出门好久了,谁不想早点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孙周也不强留,只说等他们闲了再一起吃个饭,一人塞了两包好烟,将人给送走了。 回来三人将行李往院子里搬。 一进院子,许宁言就看到了三间正房和三间偏房。 这院子的格局,顾致远昨天已经跟许宁言说过了,她心里大致有个数。 进来后才发现,院子虽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却维护得很好,看得出来房东相当爱惜这房子。 院子大约一两百平米,一边种着一棵枇杷树,一边种着一棵玉兰树。 中间一条碎石子和煤渣铺出来的小路,路两边是开垦出来的菜园子。 房东老两口种得精细,有黄瓜,豇豆,西红柿,院墙边搭着苦瓜藤,上面结满了苦瓜。 不时有白色的蝴蝶和蜜蜂,嗡嗡在菜园子里飞来飞去。 狗腿子坐车,被颠得七晕八素,下车腿都是软的,被顾致远给拎下来的。 四脚落地,当场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此刻恢复了点元气,看到蝴蝶,忍不住本能,甩着尾巴追起蝴蝶来。 许宁言看它恢复了状态,这才放下心来。 东西看着不太多,基本都是许宁言的东西,和一些吃食。 帮着将东西搬进了给许宁言预留的房间,顾致远和孙周就避嫌出去了。 两人也没闲着,厨房要收拾出来,早就说好的煤球今天才送来,也要搬进来放在屋檐下,还要搭上一块塑料布,免得淋雨。 厨房里堆满了柴火,有房东留下来的,也有后来顾致远托孙周买的。 许宁言的这间房间在堂屋左边,里头有一张老式的木架子床,看着虽然老旧,却十分结实。 还有一张书桌,两边都是抽屉的那种,桌面上铺着一块完整的玻璃。 据说这是城里人如今最流行的,一般人家会在玻璃下放上报纸,或者全家的照片。 只是这样完整的一大块玻璃,没有一点关系,可是弄不到。 一看就是孙周的手笔。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高大木制衣柜,柜门镶嵌着一块椭圆形的玻璃镜,能照人全身,倒是意外之喜。 许宁言摸了一把,衣柜书桌和床都擦得干干净净的,没有浮灰。 将衣服放进衣柜,挂好蚊帐,铺上被褥后出来。 堂屋里一张四方饭桌,四条板凳,两边还靠墙摆着六把木头椅子。 正上方墙上挂着一张伟人像,下面摆着长条案桌,本地人叫“春台”。 春台上放着一个大大的搪瓷茶缸,一个圆形茶盘,里面摆着几个玻璃杯。 两边玻璃花瓶里插着两束塑料假花,红彤彤的,给屋子增添了一丝色彩。 春台边放着木制的洗脸架,上头晾着一条崭新的印花毛巾,一格放一个搪瓷盆。 出来屋檐下,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树下一张楠竹的竹床,乘凉最好。 水井在枇杷树旁,圆圆的井台,上面架着一个轱辘,要用水也方便。 三间偏房,最小的一间锁上了,应该是存放房东的东西。 中间是厨房,旁边一间是杂物间。 厨房里两口灶,两口大锅,做饭方便。 门口还有一个铁皮煤炉子,上面一个水壶,城里人有这个,冬天一整天都不会缺热水用,炒菜蒸饭都好用。 靠墙的橱柜里,有一套崭新的碗筷,两个铝制的饭盒,橱柜边是两个小小的米缸,上面盖着木头盖子。 打开一看,满满的一缸米和一缸面。 灶台上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摆放得整齐,随时都能开火做饭。 就这么大致看了一圈,许宁言十分满意,能想到的,没想到的,都预备好了。 出来,顾致远正在拿钉子和木板,哐哐的给狗腿子做小屋子。 不见人影的孙周从外头推门进来,手里拎着几个饭盒,进了院子就笑着招呼:“快来,今天国营饭店大师傅的拿手好菜!” 饭菜摆在了堂屋的饭桌上,一个扣肉,下面是咸菜,肉中间夹一块豆皮,一个红烧鱼块,一个白菜烧肉,一个豇豆烧茄子。 许宁言看了看,去菜园子转了一圈,出来就摸了两条顶花带刺的黄瓜和几个西红柿,去厨房忙活了会,端出来一个拍黄瓜,一个糖拌西红柿。 满满当当的就摆了一桌子。 孙周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瓶酒,说今天是暖屋,怎么也要喝上两口。 顾致远只让倒了半杯,剩下的都让孙周给喝了。 喝了几口酒,孙周似乎想问点什么,结果刚起个头:“小徐同志啊,没想到——”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致远一眼瞪了回去。 孙周只能委委屈屈地一个人喝完一瓶酒,将桌上的饭菜都给一扫而光后,晕晕乎乎的就被顾致远给丢到树下的竹床上,没一会就鼾声震天了。 第148章 上交工资 见孙周睡着了,顾致远从自己屋里,掏出了他的粮本,票夹,一样一样的给许宁言交代。 粮本上的粮食这个月已经领回来了,每个月去街道粮站的门市部领,票夹里的各种票,有什么用途,在哪里用,都交代清楚了。 然后又将前两日才发的工资,一并交给了许宁言:“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每个月是55块,以后发了工资我都交给你,家里的开销,需要添置的,你看着置办就行!” 这是将工资都上交的意思? 许宁言惊恐万分地看着这钱,开什么玩笑?谁敢管大佬的工资啊! 当即推辞:“这,这不太好吧,你每个月给我一点生活费就好了——” 顾致远将钱和粮食本都推到许宁言面前:“接下里我工作会很忙,家里的一切就都要交给你了!要是不够花,你就跟我说,要是花不完,你就存着。” 许宁言想了想,接过了钱,为这个再惹大佬生气不值得。 大不了她记账就行了,到时候有账可查,就不怕了。 顾致远看到许宁言接过了钱,脸色立刻好看了许多。 许宁言拿了钱:“那顾大哥你一日三餐是在家里吃,还是在食堂吃?如果在食堂吃,每个月大概要多少钱?我得提前想给你吧?” 顾致远心里盘算了一下,虽然在食堂吃能节省不少时间,可他的胃口已经被许宁言给养刁了,实在不太想吃食堂的大锅饭菜。 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我能都在家吃吗?” 说完还有几分不好意思:“食堂的饭菜我吃不惯。” 难得能从顾致远身上看到沉稳以外的表情,这让顾致远看起来接地气了些,尤其是他抿着嘴唇,难为情的样子,居然有几分可爱。 许宁言也知道,食堂的饭菜都是管饱,味道不敢恭维。 想了想:“我在家的时候,只要有空做饭,你就在家吃。我有事或者要回团结大队,你就在厂里食堂吃吧。” 顾致远连连点头,“那今晚我们吃什么?天气这么热,咱们吃凉面吧?” 一副馋了很久的样子。 许宁言还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他。 安顿下来后,第二天,许宁言早上煮了两大碗肉丝面,吃完早饭,顾致远骑着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去机械厂上班。 许宁言也去百货大楼。 李建国出差刚回来两天,就听说了顾致远平反,而且已经去了机械厂上班的消息。 正琢磨着让人带信给许宁言,让她来一趟县城。 见了她,先是说供销系统要进行一年一度的培训了,会从下面各个供销社里抽选人到县百货大楼进行培训。 最后还会进行专业比赛。 想让许宁言也参加这个培训,若是比赛能取得一个好成绩,加上顾致远的成分问题解决了,到时候可以想法子转正。 许宁言本想拒绝,可李建国说他已经给许宁言报上名了,让她三天后来参加培训就是了。 然后将还想再挣扎一下的许宁言直接给挥手示意她快出去。 愁眉苦脸的许宁言出来,去仓库找林红寻求安慰。 林红却跟李建国的想法一样,能趁着这个机会转正为啥不抓住? 不说转正后,工资高了,福利待遇,就是户口也转成了商品粮,比在农村不好吗? 而且这个参加培训的名额有限,下面供销社为了这一个名额,都恨不得打起来。 李建国只怕为了这个名额,也花费了不少力气。 她居然还不要?这不是辜负人家一片心意吗? 许宁言这才知道,原来这名额居然还这么珍贵,倒是真不好推辞了,甚至不好好参加培训,比出个好成绩,都对不起李建国了。 又听林红说参加培训的名单应该已经定下来了,顿时心里一动,跑到后勤科去一打听,果然名单昨天才定好。 许宁言如今跟几个科室都混得不错,她说想看一下名单,后勤科也没当回事,这名单反正已经定下来,不能更改,也是要张贴出去的,给她看看也无妨。 许宁言扫了一眼,参加培训的一共有四十五个人,其中就有一个熟悉的名字:许珍珠。 果然有她! 又问了一句,才知道只怕这些参加培训的人,这几天就陆续要赶到县城来,他们后勤部已经收拾出了几间多人宿舍给在县城没有住处的人住。 许宁言没想到上这个破班,居然还有跟许珍珠一起参加的培训的一天。 不过许久没见她了,之前在团结大队的时候,许珍珠也很少回去,多是苗翠花带着二丫和三丫去看她。 偶尔还听说,许珍珠休息不回团结大队,是都去县城找她对象去了。 许家人传来的消息,说许珍珠对象那边已经说了,等他对象忙过这阵,就来上门提亲的。 当然私底下,也有人说许珍珠只怕是跟她那对象两人成了事了,怕回来被人看出来,所以才不回来呢。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苗翠花听了这些流言,拎着菜刀砧板,在大队部门口,头上搭着一条白毛巾,一边拿菜刀剁砧板,一边骂人,足足骂了三天,才把流言给平息了下去。 为这个还被人嘲讽,说当初他们一家子造谣四丫的时候咋没想过自家闺女也有这一天呢。 许宁言扬起一抹笑来,许久不见,倒是很期待再见到许珍珠的那一天呢。 被许宁言期待见面的许珍珠,此刻正在机械厂。 她这一段时间,休息日都回来机械厂见陆凯,两人的感情甚笃,每次在陆凯的单人宿舍里,趁着没人,两人亲亲抱抱,除了最后一步,在许珍珠的坚持下没有突破,其余的情侣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陆凯也跟许珍珠保证过了,等手里这个项目有眉目了,就上许家提亲去。 这几次来,许珍珠明显感觉到了陆凯心情不好,问就是工作上的事情,不想让她操心。 许珍珠心里惦记着陆凯,这次培训,也是她偷偷送了份大礼给供销社的主任,又扯着陆家的虎皮,才给抢到手了一个名额。 她听说经过这次培训后,要是考核排名靠前,还能调到县里来呢。 许珍珠就想着要是能调到县里来上班,岂不是跟陆凯更亲近一些? 到时候两人结婚了,早上一起出门上班,晚上下班回家,两人亲亲热热的,日子岂不是比蜜还甜? 第149章 你居然就背叛了他 许珍珠等名额一确定下来,就提前请假,来了县城,想给陆凯一个惊喜。 等到了设计部,没想到惊喜没给成,倒是被惊吓到了。 她在设计部的办公室里看到了谁? 顾致远? 怎么是他?他不是黑五类分子吗?怎么会在这里? 当下忍不住惊叫出声:“姓顾的,你怎么在这里?” 顾致远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许珍珠,眼神中飞快地掠过一抹厌恶,没说话,低头继续画图。 倒是旁边的设计部的人,见过许珍珠好几次,知道她是陆凯的对象。 却没想到她居然认识顾致远,忍不住问了句:“你们认识?” 许珍珠想起顾致远的成分,再想起许宁言警告她的话,打了个激灵,连忙否认:“不,我不认识他!谁认识这种黑五类分子!” 如今顾致远的迷弟满设计部,听许珍珠这么说话,顾致远还没什么,迷弟们不干了:“你胡说什么呢!谁说顾老大是黑五类分子的?他早就平反了!你再乱说话,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一般人听到这话,肯定会察觉出来不对,先收敛一点,问清楚状况了再说。 可许珍珠关注的点比较偏,第一反应就是:“你们喊他老大?” 她转了一下眼珠子,看到了其中一个熟悉的面孔,李超。 这个人她记得,之前几次来,可都是围着陆凯转,一口一个陆老大的,这才几天功夫,就喊别人老大了? 她指着李超:“你为啥喊他老大?你们的老大不是陆大哥吗?陆大哥对你那么好,那么器重你,这才几天功夫,你居然就背叛了他,投靠到一个黑五类分子那边了?你对得起陆大哥吗?” 李超脸本来被责骂,还有几分心虚,可是听到最后,那点子心虚全化成了怒火:“你谁啊你?就算你是陆凯的对象,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陆凯跟我都是同事,在一起共事我喊一声老大,那是我尊重他!” “如今顾老大是我们项目的负责人,我喊他一声老大怎么了?这就叫背叛了?难不成我卖身给你对象了不成?还是在你们眼里,我就只能给你对象做小弟?” “好得很!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我喊别人一声老大就对不起陆凯了!今天我们当面锣对面鼓地,把这事给说清楚!” 一面扭头就问办公室的其他人:“陆凯去哪里了?” 有人小声地回答:“他去车间了,估计一会就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陆凯推门进来,第一眼看到了许珍珠,先是一愣,不过马上脸上就露出一个笑来:“珍珠,你怎么来了?” 许珍珠听到陆凯的声音,立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泪刷一下子就下来了:“我到县城来参加培训,顺便来看看你!结果,就被你的同事欺负了——” 不说陆凯,办公室的人,除了埋头画图的顾致远,其他人都变了脸色,这不是当众颠倒是非胡说八道吗? 谁欺负她了? 陆凯看着似乎不太相信,狐疑地看了看许珍珠,又扫视了一下办公室的人,对上了脸红脖子粗的李超:“李超?” 李超一肚子的火气,看陆凯看过来,喊自己的名字,就以为陆凯是认准了自己在欺负他的对象。 顿时急了:“我欺负她?简直是笑话!陆凯,你这对象可真是睁眼说瞎话!一进来咱们办公室,指着顾老大就问人家为什么在这里,还说顾老大是黑五类分子!顾老大不跟她一般计较,她倒好,因为我喊了一声顾老大,就指着我鼻子骂我背叛了你,说你那么器重我,我怎么对得起你——” “陆凯,来来来,正好咱们大家都在!你倒是说说看,我李超怎么背叛你,对不起你了!” 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书,重重地摔在了办公桌上。 “啪——”的发出了一声巨响。 惊动的隔壁办公室都跑出来几个人过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凯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狠狠地瞪了一眼许珍珠。 许珍珠瑟缩了一下,还忍不住争辩了一句:“本来就是!陆大哥你之前对他那么好,那么器重他,他就是背叛你,对不住你——” “闭嘴!”陆凯低喝一声,许珍珠不敢说话了。 深吸了一口气,陆凯连忙给李超赔不是:“李超啊,对不住了!我这对象不会说话,你别跟她一般计较!她是小孩子心性,看我们之前关系好,就看不得你跟别人关系好!我回去好好说说她!” 李超冷哼了一声,也不好真因为这个跟陆凯翻脸,毕竟他爹还是副厂长呢。 当下也就勉勉强强的接受了这个说法,“我也就算了,那顾老大可是无妄之灾,难道不该道歉吗?” 陆凯深吸了一口气:“那自然是要道歉的!” 一把拽住许珍珠的胳膊,拖到了顾致远的办公桌面前:“快给顾同志陪个不是,他已经平反了,如今是我们机械厂设计部的骨干,也是我的同事了——” 许珍珠压抑不住自己的惊讶:“你平反了?什么时候平反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话说得就有意思了。 陆凯眼神一凝:“珍珠,你认识顾同志?” 许珍珠翻了个白眼:“你忘记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有个不省心的外甥女,她嫉妒家里对我好,借着落水,大闹了一场,非要跟家里断亲了!” “她落水后,救她的就是姓顾,顾同志。我那侄女被顾同志湿淋淋地从河里捞起来,什么都看了摸了,不嫁给顾同志,名声就坏了,所以他们俩就在一起了。” “我没给你说过吗?” 陆凯和办公室的其他人,没想到居然两人之间还有这一层关系,一时都傻了眼。 陆凯一愣后,心念急转,马上笑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说来你们还是亲戚呢!” 扭头又半嗔怪地看着许珍珠:“顾同志平反的事情,大队应该都知道了,你怎么不知道?” 许珍珠想着自己很长时间没回大队里去了,上次亲妈苗翠花来看她,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她当时急着来县城看陆凯,也就没顾得上问,想来就是这事吧。 第150章 这沉默震耳欲聋! 当下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不是休息就过来找你了吗?没回家里,所以不知道——” 陆凯忙打断了她的话,冲着顾致远一笑:“顾同志,我听说你前天回了一趟乡下,把对象接到县里来了。你对象叫什么来着?” 许珍珠忙道:“叫四丫。” “今天是珍珠说话不对,晚上我们请你和四丫一起吃饭赔罪,也让她们姑侄两人也把误会解开,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一点小误会,还能真断了亲不认亲人了不成?” “再说了,等以后我跟珍珠结婚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能真不来往?我下了班就去国营饭店定位置,你去将四丫接到饭店去,有什么怨气,有什么委屈,有什么误会,咱们今天就都说清楚——” 顾致远听到这里,抬起头来,只说了一句话:“我对象叫许宁言,不叫许四丫!她和你们许家已经断了亲,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许珍珠一听来气了,手一甩:“陆大哥,你看看,你倒是一片好心呢,可惜被人当了驴肝肺——” 剩下的话,在陆凯的眼神下,都吞了回去。 陆凯却似乎打定了主意,笑道:“顾同志,你对象年纪小,一时气愤之下跟家里断了亲,说不定如今后悔了呢?毕竟她一个小姑娘,就算跟你结婚了,可除了你一个亲人都没有,也说不过去不是?” “不如你回家去问问许宁言同志的意见?” 旁边的人听了,年轻的没说话,年纪大一点的同志,倒是颇为赞同:“小顾啊,我看小陆说得有道理!你对象年纪小,思想不成熟,有些时候考虑得不周全。这一个女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气性,为一点小事就跟家里断亲的?” “人生在世,没了亲人,岂不是就是没了根?如今看这样子,她们家也愿意揭过这茬,我看你也劝劝你对象,一家子和和气气的才好!将来你们有了孩子,怎么也得有娘家人来照顾伺候不是?” 顾致远心中冷笑,小丫头的性子他还不清楚?还跟许家和和气气?她没炸了许家就不错了! 他不想跟这些人再多说什么,也不想让别人觉得许宁言忘恩负义,心狠。 也不想让陆凯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让大家还觉得许家是什么好人家。 冷笑道:“我对象为什么要跟家里断亲,陆同志你不清楚,你对象心里清楚得很!你去团结大队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不要以为装无辜,将你们许家做的事情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 说完起身,扫视了一下办公室:“还有,这是办公室,是大家办公的地方,不是来解决私人恩怨八卦的地方!无关人员还请出去,这里面的每一张图纸都事关重大,万一有个泄露,责任归谁?” 这话一出,隔壁办公室看热闹的几个人,立刻就退出了办公室,生怕担了泄露了项目机密的罪名。 陆凯脸色巨变,拖起许珍珠出了办公室,过了一会子进来。 当众检讨:“今天的事是我的疏忽!不过我能保证我对象三代贫农根红苗正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顾致远慢条斯理地开口:“不管你对象有没有问题,可让她随意进出我们设计部办公室,就是你的问题!这件事情我会跟林主任和厂领导汇报,绝对要堵住这个管理上的漏洞!以后坚决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然万一项目的资料和图纸有泄露,那责任我们都担当不起!” 一席话说得办公室的人心服口服之余,还一阵后怕。 之前他们确实疏忽了保密问题,尤其是这个项目,真要出了点什么事,他们设计部都要倒霉! 陆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过很快他就调节好了自己,诚恳的道:“是我的问题!我检讨!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 年轻的设计师们都低头不做声,也没人替陆凯转圜两句,毕竟事关重大。 倒是年纪大的设计师,看在陆厂长的面子上,开口打了个圆场:“小顾啊,我看小陆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咱们自己的同志,还是要给机会的,是不是?” 顾致远点点头,算是揭过这茬了。 一时间办公室都没人说话了,只听到笔在图纸上划过沙沙的声音。 气氛沉默。 陆凯只觉得这沉默震耳欲聋!从来没有过的羞辱和恼怒涌上了心头。 他用尽了最大的自制力,控制自己坐在办公桌前,捏着笔的手指发白,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且忍他一时,等将来……” 许宁言不知道顾致远这边发生的一切。 倒是快下班的时候,林红非要拉着她去一趟机械厂,说自己买了两件新裙子,要许宁言给看看,拿主意。 好等着下次休息相亲去穿呢。 许宁言才知道,这一段时间,林母托人给林红介绍了个对象,就约在下次休息两人见面。 林家十分重视,托人从省城带了两条裙子回来。 林红拿不定主意,让许宁言去参考呢。 许宁言也正好闲着没事,又听说事关林红的终身大事,自然义不容辞。 百货大楼这边下班早一点,加上机械厂设计部那边因为顾致远给他们开小灶,会比其他人又推迟半个小时下班。 许宁言想着,等她去林红家帮忙参考完了,正好搭上顾致远的自行车一起回家。 到了林红家,林红从衣柜里取出两件布拉吉来,一件蓝色碎花,一件粉色格子。 这是许宁言第一次见到这个年代的布拉吉,也就是连衣裙。 蓝色碎花是圆领的,粉格子是尖领,都是a字裙,长度到小腿肚子,腰间都有腰带。 料子是的确良的,又轻又薄,风一吹,裙摆随风飘起来,越发显得女孩子身姿婀娜。 许宁言看得有些眼馋了,天气这么热,天天穿长袖长裤确实遭不住。 她回去后得在空间里翻翻看,看能不能找两件复古的跟布拉吉差不多款的裙子出来穿,当然得是纯棉的才行,的确良的好看,但是不透气,夏天穿起来也热。 不过这个时候的女孩子,可不喜欢棉布,宁愿穿的确良,毕竟的确良花色艳丽不褪色。 许宁言帮林红选好了相亲那日穿的衣服,又说了两句话,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连忙告辞出来。 她走到设计部楼下,看到顾致远的自行车还停在车棚,就知道他还没走。 索性就在车棚里等着。 第151章 接你下班 现在这个时候天色黑得迟,六点钟了,太阳都还没下山。 许宁言找了个阴凉的地,抬头看了看楼上的设计部办公室,隐约还能听到顾致远的声音,应该是在给同事开小灶。 看了下手表,大约还有二十分钟应该就能结束了。 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棚另外一边走过来。 正是许珍珠。 许珍珠也看到了许宁言,先是一愣,然后咬牙切齿的走了过来:“你怎么也在这里?” 许宁言嗤笑一声:“关你屁事?” 许珍珠被噎得不轻,看看上面的办公室,又想起陆凯先前让她下楼的交代。 不情不愿的开口:“陆大哥说请你跟你对象吃饭,就在国营饭店,今天晚上!吃了我们这顿饭,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让你对象多帮衬些陆大哥,将来总不会亏待了你们,听到没有?” 许宁言冷笑:“我家又不是没饭吃,缺你这一顿?还吃了饭就是一家人?谁跟你一家人?我对象凭啥帮衬你对象?凭你对象脸大生活不能自理?还是凭你对象滥竽充数混不下去了?” “你对象都需要你来求我对象帮衬了,你用啥脸说将来不会亏待了我们?谁给你的勇气说这样的话?”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顾致远给陆凯带去压力了。 陆凯可真不是个东西,实力比不上,就想些歪门邪道! 想让人帮衬,自己不出头居然只肯出一顿饭?看不起谁呢! 许珍珠急得要扑上来捂许宁言的嘴:“你放屁!陆大哥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觉得你好歹是许家的人,才说要帮衬你们一把!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连客套话都听不出来?” “我陆大哥那么厉害,铁板钉钉的下一任设计部的主任!他爸还是机械厂的副厂长!你对象再厉害,还不是要在他们手底下讨生活!你神气个什么?” “你现在好好跟你对象讨好我们,我这个人大人有大量,之前你干的那些事,我都不跟你一般计较了。以后等我们发达了,自然有你们一口饭吃!” 许珍珠越说越来劲,似乎已经看到了以后,陆凯成了省城首富后,许宁言和顾致远都要在他们手底下讨饭吃,奉承她们的场景。 许宁言笑了:“我对象是堂堂正正的机械厂员工,凭本事吃饭!什么叫在你们手底下讨生活?还以为是旧社会呢!你对象再厉害,如今也不是要听我对象的?你对象老爸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副厂长,难不成就一手遮天了?” “我劝你一句,且收着些吧!这人还没嫁到陆家呢,就当起陆家的家来了?也不怕鸡飞蛋打一场空?” 这话戳到了许珍珠的死穴,顿时眼睛都红了:“你少胡说八道挑拨我跟陆大哥的关系!他已经答应了,等忙过这段就去我家提亲的——” 许宁言呵呵一笑:“等你真嫁进去陆家再说吧!” 许珍珠那边沉默了一会,好一会子才像是说给许宁言听,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我肯定会嫁给陆大哥的!一定会的!他答应过我的!” 许宁言敷衍的道:“啊,对对对!你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锁死吧,别出来祸害其他人了!” 正说着,楼上设计部的办公室大门打开了,顾致远率先走了出来,后头还跟着几个人追问他问题。 顾致远无意间瞟了一眼楼下,先是一怔,都顾不得回答同事的提问,拔脚就往楼下走。 后头的人跟着看了一眼,两个女同志站在楼下车棚,其中一个就是陆凯的对象。 都扭头看陆凯。 陆凯脸色一变,加快脚步,跟在后头冲下了楼。 顾致远几步就走到了许宁言面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角含笑问道:“你怎么来了?是有急事吗?还是没带钥匙?” 许宁言冲他一笑:“我来接你下班啊!” 顾致远眼睛里迸发出极为明亮欣喜的光芒来,耳尖一阵发烫,就连心脏都快速的跳动了几下,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住了上翘的嘴角,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接,接我下班?” 这丫头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接自己下班?是太想念自己了吗?顾致远控制不住的想。 许宁言点点头:“我今天下班早,跟林红回家办点事,看时间刚好,就接你下班,蹭个顺风车一起回家。” 顾致远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又高兴起来,虽然不是特意接自己下班,可有这个心就不错了。 不着痕迹的掐了一下自己,稳住了心神,扭头对着身后的同事点点头,然后推出自行车,示意许宁言坐到后座上,好骑车回家。 陆凯见机忙上前一步,拦住了许宁言:“是四丫,哦,不对,是许宁言吧?我是你小姑姑的对象,叫陆凯!早就听你小姑姑说起你了,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是小顾工的对象!既然碰到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你小姑姑刚好到县城来培训,她在县城也没什么朋友,没事的时候你们可以多聚一聚,说说话。都是一家人,以我跟小顾工的同事关系,以后咱们也是要经常打交道的,今天给我这个准姑父一个面子,我请你们到国营饭店吃大师傅的拿手好菜去!” 一边说,一边给愣在一旁的许珍珠使眼色。 许珍珠着实不想跟许宁言再有牵扯,可拗不过陆凯。 在她心里,陆凯是最重要的,她不想违逆陆凯的任何一句话。 当下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故意上前一步,亲亲热热的挽住了许宁言的胳膊:“是啊,四丫,咱们好久没见了!我听说你刚搬到县城里来,今天我跟陆大哥请你们吃饭,算给你们接风!” “以前我这个做姑姑的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给你陪个不是!咱们说到底,到底是血脉亲人,嫡亲的姑侄,还能真生分了不成?” “你看,你对象和陆大哥是同事,我跟你也是同一个系统的!这可是缘分啊!看来老天爷都不让咱们断了这亲!你说是不是?” 第152章 你也跟着一起滚! 一面又拼命地给许宁言使眼色,挡住了其他人的眼神,见许宁言拉到一边,压低了嗓子道:“四丫,大不了算我求你还不行吗?今天你给我这个面子!我记你一份人情,以后你肯定也有求我的时候!要不然,我再给你二十块钱!你可见好就收,别最后啥也没捞着!” 许珍珠虽然上次被许宁言威胁,颇为忌惮。 可在她心里,她却是瞧不起许宁言,一直有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 如今不过是还没跟陆凯结婚,为了在陆家勉强保持自己的形象,所以她才隐忍的。 心里却一直想着,等她跟陆凯结婚,等陆凯成了省城首富后,她一定会将许宁言给踩到泥里去,一辈子都不能翻身,只能仰仗她的施舍而活! 到时候,那才痛快呢! 因此说是求人,那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施舍呢! 在许珍珠看来,许宁言断亲分家出去,一贫如洗。 顾致远手里有点钱,不是听说都修了屋子置办了家具么。 再看许宁言和顾致远,两人穿的都是最普通的衣裳,不显眼处还有补丁,手头肯定不宽裕。 县城居,大不易。 她出钱,还请他们吃好吃的,就是傻子也知道要同意了。 说完后,就等着许宁言点头答应了。 许宁言冷笑一声,一把扯开许珍珠抱着自己手臂的手:“少套近乎!都断亲分家了,跟你和你们许家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你是谁姑姑?” “这么想当姑姑,买两只鸽子回去,天天喊你姑姑!让你过足瘾!” 有人憋不住笑,噗嗤笑出声来,憋得住的也满脸通红,浑身跟打摆子一样笑得发抖。 陆凯见许宁言压根就不买许珍珠的账,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差。 皱了皱眉头,陆凯上前,将许珍珠护在了身后:“小许同志,不管怎么说,珍珠都是你的长辈,你这么跟她说话不太好吧?她一个长辈,就算之前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也已经给你道歉了,还想请你们吃饭联络一下感情,有哪里不对?” “她再年轻,可也是你长辈,都做到这一步了,你还想怎么样?” 顾致远也上前一步,将许宁言往身后一拉,没拉动。 许宁言挥开顾致远的手,冷笑道:“你们这些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都说了断亲了,大队支书大队长亲自写的断亲书,户口都迁出来了,跟许家没有任何关系了,非要上赶着认亲?” “退一万步说,这是我跟许家之间的事情,关你屁事?用的着你在里头装什么大头蒜?什么长辈?我不认你充哪门子的长辈?我想怎么样?我想让你们离我远远的,听清楚了吗?” 许珍珠自己被许宁言怼几句,骂几句,她已经习惯了。 可许宁言怼陆凯,她接受不了,当即怒叫:“许四丫,你怎么说话呢,你——” “滚——”许宁言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许宁言同志,你——”陆凯气得脸色发白。 “你也跟着一起滚!”许宁言更没个好声气。 丢下这句话,坐上了顾致远自行车的后座,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大哥,咱们回家!” 顾致远在一干人惊愕不置信的眼神下,脚下一蹬,自行车窜出去了老远。 傍晚的风远远地还送来两人的声音:“大哥,咱们今天还吃凉面?” “多放点蒜泥水,黄瓜丝!” “好叻——” …… 陆凯脸色铁青,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没说一句话。 旁边的同事见势头不对,谁都不敢说话,互相看了一眼,脚下跟抹了油一般,溜之大吉。 只剩下了许珍珠,一脸惶惑地站在陆凯身边…… 顾致远和许宁言出了机械厂,走到一段人少的路上,许宁言才开口:“大哥,我今天那么没给陆凯和许珍珠留情面,陆凯那边会不会背地里给你使绊子?” 顾致远闷头蹬车,听到许宁言的话,淡定地道:“就算你给他留情面,他使绊子的时候也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许宁言秒懂。 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那陆凯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非要跟咱们套近乎,肯定有鬼!大哥,你平日里可得防着他一些!” 顾致远点点头:“陆凯整个人城府深,我到技术部,受影响最大的就是他,可他却能装出无事的样子,可见其心机。你不用担心我,他今天非要约我们一起吃饭,我倒是怀疑他只怕有别的目的。” “这几日你也警醒些,尽量少出门!” 许宁言正好告诉顾致远:“后天我就要参加百货大楼内部的培训了,建国叔给我报的名,说要是培训结束后的考核,我成绩好,说不得就能转正了!” 顾致远一愣,没想到李建国那边已经在给许宁言谋划转正的事情了。 这倒是衬托出他的不称职来,这一段时间都在忙a03项目,加上他不缺钱,倒是把转正这事给忘了。 当即道歉:“对不住!我最近忙昏头了!倒是忘记你当初只能是临时工,还是受我成分的连累,如今我平反了,你这边确实该转正了。这事我去找孙周——” 话还没说完,被许宁言给打断了:“不用!转正不转正对我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临时工还自由自在一些,想去哪去哪,成了正式工,只怕就没这么逍遥了。” “我只不过是不想辜负建国叔的一片心意才同意参加培训的!培训早上去,晚上才回来!后天起,我可就没时间做饭了。” 顾致远忙道:“那你就专心培训!做饭不用你操心了!要是我回来的早,别的不用说,煮两碗挂面还是可以的。” 两人说说笑笑地回家做饭,半点没将陆凯和许珍珠的事情放在心里。 第二天去上班。 两人前后脚进办公室,本来还在说笑的同事,一下子都停住了话头,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打探。 顾致远一贯的面无表情。 陆凯也是几年如一日的温和,两人似乎都没有受到昨天事情的影响。 尤其是陆凯,不仅主动跟顾致远打招呼,语气话颇为诚恳:“小顾工,昨天真是对不住了!我是一片好心,没想到她们姑侄之间误会这么大,倒是帮了倒忙了!” “昨天我回去仔细问过珍珠了,才知道原来大侄女之前在家里确实受了不少委屈,如今心里这口气憋着,态度不好,我能理解!” “我也批评珍珠了,她也后悔了!只是嘴硬不肯承认罢了!就算大侄女不认我这个准姑父,我还是认她的!以后有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帮上一把的,尽管开口!就当我是替她姑姑赔不是了——” 这话说得漂亮! 第153章 你这是真动心了? 饶是昨天对陆凯有些想法的人,今天听了这话,都觉得陆凯这人真不错。 还有老同志听了想帮陆凯说两句话,被旁边的人给拉住了,示意他看顾致远那边。 顾致远伸出手,示意陆凯闭嘴:“昨天我对象说的很清楚了,这是她和许家之间事情,我尊重她的选择!所以陆工,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说完也不看陆凯的脸色,“行了,今天的任务分配一下,大家过来——” 说着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围过来,然后分配起今天的任务来。 陆凯还有一大段的话,都被憋了回去,十分难受。 可看到大家都换了神色,一脸严肃地听顾致远分配工作,也不好再在工作时间说私人的事情了,只得也走了过去。 这一被打断,他接下来再有意提许宁言和许家,顾致远就借口他能力强,如今分配的任务他游刃有余,还有多余的时间。 为了发掘陆凯更多更大的潜力,证明对他的信任,就多多的给他加任务。 两次后,陆凯就闭口不提了,不然这分配到他名下的任务,只怕不吃不喝不睡觉都完成不了了。 顾致远这边耳根子清净了。 许宁言这边,培训开始,许珍珠虽然和她是一起培训。 可培训的人好几十个,只要不想和对方说话,完全可以避开。 培训是在百货大楼的大礼堂里,能容纳几百人,参与培训的几乎都是售货员,培训的内容也就是学习商品知识,操作技术,计算技术,还有一个服务方法。 就是所谓的,一懂,二熟,三会,四快。 许宁言每天要背诵商品的品名、别名、行情、规格、产地、单价、性能、质量、使用和保养方法。 还要练算盘,一人一个那种老式的大算盘,拨得噼里啪啦的。 整个人都要emo了。 深刻意识到了,幸好当初没给她安排成柜台的售货员,不然她要疯掉。 有心想偷懒懈怠,可看到身边的人,就连四十多岁的大姐,记忆力没年轻人好,天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背诵这些东西,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一起背。 在培训课上,为了不引人注目,就得跟周围人一样打鸡血。 回到家,就只想瘫倒在床上,动都不想动。 幸好家里有狗腿子,每天回家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撸上两把狗腿子,才能缓解一下心里的抑郁。 这狗腿子到了城里,没半点不适应。 每天早上送许宁言和顾致远上班后,它就从狗洞里钻出去,玩到饭点再回来。 开头几天回家,还有几分狼狈,身上有打过架的痕迹。 许宁言给它检查了一番,也就掉了些毛,或者一点小伤口,都不碍事,属于不管它,两天就好了的那种。 又过了几天,狗腿子身上就不见伤了,反而每次回来,后头都跟着好几条狗,恭送它到狗洞口,它叫几声,那些狗才敢散去。 有几次在巷子附近的荒草地看到它带着一群狗,跟另外一群狗对峙,俨然一副狗中老大的架势。 偶尔回来,那肚子还是圆滚滚的,也不知道在外头吃了啥好吃的。 许宁言倒是提醒过它几次,不许吃别人喂的东西和来历不明的东西。 这个时代的人大部分算是淳朴的,可对狗就未必了。 狗腿子经过她大骨头,鸡腿养着,如今身上毛皮丰润光亮,身上腱子肉匀称,简直就是狗中帅哥。 在那有心人的眼里,只怕就是一大盆好狗肉火锅。 狗腿子通人性,许宁言觉得它应该是听进去了,反正它看起来活得挺滋润的。 顾致远本来也觉得许宁言参加培训,然后工作转正挺好的。 可看到许宁言每天回来生无可恋的样子,又好笑又心疼。 换做别人,他肯定会觉得矫情,这么好的学习机会,都不知道珍惜。 可对许宁言,他只满口安慰,实在不行,不要勉强自己。 暗地里已经托孙周去打好关系,就算转成正式工,也还是就在业务部干她的老本行吧,不然只怕要憋屈死孩子了。 孙周嘲笑顾致远,不是一贯严以律己律人的吗?怎么到了小娇妻面前,就什么原则都没有了?可真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啊! 顾致远却认真地道:“她年纪还小,将来的前途没必要限定在荆山县里!等完成手里的项目,我会每天教她读书认字,将来有机会,以她的能力,会有更好的未来!” 孙周收起了调侃的心思,听老顾这意思,那是一心为了许宁言这个乡下丫头打算,连以后的路怎么走,都替她想好了。 不管是真将许宁言当对象,出于责任感,还是真动了心思,对顾致远来说,都十分难得。 当下问了一句:“你这是真动心了?” 顾致远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孙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酸溜溜地丢下一句话:“可见这放在心上了,就是不一样啊——” 被顾致远直接给踹出了门,老老实实的去办事去了。 还好在培训的最后两天,是让大家分小组,到各个街道供销社去考察学习。 三人一组,许宁言和两个大姐分在了一组。 上去抽签确定去哪个供销社,老大姐抽中了县制衣厂附近的供销社。 两个大姐都是参加过这种培训好几次的老油条了,在供销社里打了个转就出来,说是得到消息,某个副食店今天有刚到的新鲜鱼,现在去说不定还能抢到。 还问许宁言去不去? 许宁言摇头,这个热闹她就不凑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很多人排队,这大热的天,这口鱼也不是非吃不可。 真要吃,去黑市找孙周买也是一样的。 两个大姐也不强求,高高兴兴地在供销社门口挥手告别。 许宁言看看时间还早,回去也没什么事,想起来之前这附近好像有个废品收购站,也很长时间没来扫货了,要不趁着今天这功夫去看看? 认准了方向,许宁言溜溜达达地就往废品收购站走去。 再穿过一条巷子,走到头拐弯就是废品站了。 许宁言刚抬脚迈进巷子,眼角就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凯正从巷子中间的一个小院子里走出来,一个身材窈窕的长头发的女人跟在他身后,站在门口跟他说话,两人靠得很近,那女人还伸手给陆凯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子,看起来十分亲昵。 第154章 没有镜子也有尿吧? 许宁言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多看了一眼。 那女人只能看到一个侧脸,还被蓬松的头发挡住了大半,只是不知道为何,许宁言觉得有几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就看到陆凯跟着那女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那女人笑得花枝乱颤,娇嗔的拿拳头捶了两下陆凯的胸口。 陆凯一把握住了那女人的手,又说了几句什么后,就要转身朝向巷子口这边。 说时迟,那时快。 许宁言飞快的缩回了迈出去的那只脚,整个人都退了回来。 想了想,又快步往回走到了一个岔路口,过了路口后,再往前走一截,就是大马路了。 许宁言放慢了脚步,心里数着步子,没多久,就听到了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追上她后又往前走出了一截,似乎让恍然发现了许宁言,停下了脚步,转头打招呼:“许四,许宁言?你怎么在这里。” 许宁言看陆凯一副惊讶的样子,眼神里有探究和紧张。 嗤笑一声:“你跟许珍珠真不愧是对象,怎么都这么喜欢管闲事?她没跟你说,今天的培训是到街道供销社考察学习吗?” 陆凯立刻想到了,这附近是有一个供销社,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脸上还是笑容满面:“上次的事情,我回去后听珍珠说了,知道有些误会你了!本来想让小顾工帮忙带个话,给你道歉的,可他却让我不要打搅你!我也不好意思上门,今天难得遇到了,正好给你好好赔个不是!” 许宁言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陆凯也不气馁,“你来县城也没多久,好多地方没逛过吧?这边没什么好玩的,都是居民区!好玩的要么去人民公园,要么让顾工带你进咱们机械厂,里头有电影院,让他带你看电影——” “你们培训累不累?我听珍珠说你还只是临时工?是受了小顾工的拖累?如今小顾工都平反了,你应该能转正了吧?” 许宁言不说话,只继续往前走。 “你们这次在供销社靠擦学习什么?就你一个人吗?应该不至于吧?是不是因为你是临时工,遭到排挤了?你不用怕,告诉我!我面前也算你半个长辈,跟你们百货大楼的主任也有几分交情,我替你说说去,看能不能转正?也算是替珍珠许家给你赔不是?” 许宁言见陆凯话里话外都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考察学习过来这边的,有么有看到什么。 心里惊讶他的多疑,不过更是对陆凯和那个小院女人之间的关系起了兴趣。 若是陆凯问心无愧,为什么这么紧张? 肯定是心里有鬼,所以才拦着自己,说了这么多的话,许下这么大的好处。 面上越发的不耐烦,“少跟我套近乎?我有对象,转正不转正的是我们自家的事情,用不着你挑拨离间!” “一个二个的这么想给人当长辈?就算没有镜子也有尿吧?有空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配不配!别说还没娶许珍珠呢,就是娶了许珍珠,去许家充你的大头蒜去,少在我面前得瑟 !” 说完也不管陆凯的脸色如何,拔腿就往前走,嘴里还嘀咕着:“真是晦气!早知道会碰到他,就跟两个大姐去买鱼了!呸呸呸——” 如避蛇蝎一般的跑远了。 落在后头的陆凯倒是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放松的神色,左右看看后,也快步离开了。 陆凯上了公交车走远后,许宁言才从马路对面的巷子里钻了出来,不过她此刻已经改头换面了。 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补丁衣服,头上带着草帽,脸上和手上都涂得黢黑,看上去活脱脱一个乡下三十来岁的妇女。 背着一个竹篓,里头放了两斤花生,五斤大米,还有一小块腊肉,一小包红枣,两包红糖,还有两把干豇豆。 慢吞吞的往方才陆凯出来的那个巷子里走去。 她眼睛视力好,加上那个小院子门口有两个小石墩,十分明显。 走到那小院子看了一下门牌号,长乐弄38号。 心里有了数,又往前走了走,看到一家虚掩着门的院子,敲了敲门,里头有人问:“谁呀?” 许宁言将门推开了一条缝,看到院子里树下坐着一个大娘,正在乘凉。 忙小声道:“大娘,我是乡下来城里走亲戚的,没找到地方,口渴了,寻你家讨口水喝,行不行?” 那大娘慈眉善目的,将许宁言的打扮,瘦弱的模样,顿生怜悯之心,起身招呼道:“进来吧!” 说着转身去堂屋里,倒了一大碗本地叫三皮罐的茶出来。 许宁言也确实渴了,接过大娘的茶,咕咚咕咚的一口气给喝完了。 那大娘还问她要不要,她连忙摇头。 大娘又招呼她,让她歇会脚,不着急走。 许宁言求之不得,坐在小板凳上,吹着风,比外头可凉快多了。 歇了一会,缓过气来,她从背篓里抓出来两把花生,要塞给大娘当谢礼。 大娘哪里肯收,两人推来让去的,不小心碰倒了竹篓,里头的大米,花生还有红枣就滚了出来。 大娘一看,立刻就明白了,这哪里是来寻亲戚的,这是借着寻亲戚的名义,倒卖东西的。 看许宁言手忙脚乱收拾,想把东西藏起来的样子,大娘倒是放了心,一看就是没做过的生手。 一把按住了许宁言的手:“你这孩子,可真是糊涂,婶子家你都忘记了?差点就错过了吧?你看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 一边说一边给许宁言使眼色。 许宁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可不是,好多年没来城里,只记得在这一块,实在是不记得婶子你的家了,只看到这家门没关严实,想着进来问问,没想到真是婶子家!可不是巧了吗?” 那大娘冲许宁言点点头,一双小脚也不耽误她利落的跑去关上了院子门。 转回头来,一把揭开了那竹篓,看到里头的东西,顿时喜笑颜开。 这可都是紧俏的东西,尤其是那大米,雪白雪白的,可比粮站里买的米强多了。 还有那红枣,红糖,正好闺女快要生了,买了给她坐月子再好不过了。 眼疾手快的将大米,红枣和红糖给捞在了手里:“这些怎么卖的?” 第155章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许宁言既然装出了一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模样,自然就不能像在黑市一样,熟练报价格的事情。 而是手紧张地在裤腿上搓了搓,试探着道:“婶子,我这也是第一次。这东西都是好东西,你看得到的!多少钱,你按着黑市的价格给,行吗?” 最后两个字,说得小心翼翼的。 那大娘心里一喜,今儿个坐在家里倒是捡了个便宜,连连点头:“你放心,婶子不是那坏了良心的人,该给你什么价就给你什么价。” 许宁言说那大米有五斤,红枣一包有二两,还有红糖是一斤一包的,花生也有两斤,腊肉有一斤半。 还怕大娘不相信,让大娘自己拿秤出来称。 大娘也就顺势去屋里拿了秤出来,挨个都秤了一遍,果然重量一分不差。 心里更满意了,是个实诚的。 心里算了一本账,如今黑市陈米都是2毛一斤,按照这个价格五斤大米1块钱;红枣2两,1毛钱;花生两斤,6毛钱;红糖1斤6毛,两斤1块2毛;腊肉一斤半,2块五。 这些东西,一共要5块四。 大娘犹豫了一下,大米、红枣、红糖她要了,可花生和腊肉,到底有些舍不得。 只说进去拿钱,没一会子拿出两块三毛钱出来,递给了许宁言。 许宁言点了钱,将大米,红枣和红糖递给了大娘,让她将大米倒进自家米缸后,把袋子还给她。 等大娘出来,许宁言为表感谢,又抓了两把花生塞给了大娘。 大娘推辞了一下,半推半就地收了。 许宁言这才开口打听,这旁边还有没有人想买或者能买她的东西? 要是大娘能帮着介绍,她给大娘两分钱的跑腿费。 大娘一听,一拍大腿,当场表示这都包在她身上。 说让她想坐一坐,她有个老姐妹,家里宽裕,剩下的花生和腊肉肯定需要,只不过老姐妹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就能回来。 生怕许宁言跑了,她给许宁言端了茶水来,拉着她说闲话。 许宁言等的就是这一刻。 先还拘谨的只端着茶碗听大娘打听她从哪里来之类的话。 胡乱编造了一个来历,反正估摸着大娘也不会信,毕竟干这个危险,谁也不会交心。 慢慢的放松了些,许宁言就主动问起陆凯出来的那个院子:“大娘,你们这条巷子看着住的都是体面人啊!比我们乡下可好太多了!还别说,城里的风水就是养人。” “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那家门口有小石墩子的那家,有个姑娘长得可真俊啊!我们乡下可没有这样标准的姑娘——” 说起这个,可是大娘的强项。 当场就笑着道:“那一家我知道,虽然不是我们巷子的老住户,也搬来好几年了。里头住着一对小夫妻,当家男的姓陆,他媳妇,就是你看到的那个俊俏的姑娘,姓孟。” “听说小陆在外地工作,是什么技术员呢,回来的少!我们见到的也少,碰到过一两次,是个挺斯文和气的小伙子。小孟倒是在本地上班,好像是在附近制衣厂上班,是咱们巷子有名的美人!” “小两口关系好,就算家里男人回来的少,小孟长得那么漂亮,可也是正经人,从来不在外头招蜂引蝶的。前些天听说小陆在外地受伤住院了一个多月没回来,伤一好,回来还不忘记给小孟带了一条说是托人从沪市捎回来的丝巾!” “啧啧,你是没看到啊,那丝巾可真好看,居然是什么玫红色的,我活这么大半辈子了,都没看见过这么炫亮的颜色。” “那小孟戴出来好几次,不说咱们巷子里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眼睛都看直了,就是我这个老婆子,也想多看两眼。不过这颜色,也只有小孟那样俊的姑娘才压得住,换做旁人,插上鸡毛也不是凤凰!” …… 许宁言嘴里附和着,哄得大娘越讲越来劲。 除了许宁言想打听的那一家,恨不得这个巷子里的那些陈年八卦一股脑的都倒出来。 什么谁家儿媳妇爱贴补娘家,快把婆家搬空了。 什么谁家婆婆偏心小儿子,其他几个儿媳妇不干,天天干仗。 什么哪家的小姑娘为了不下乡,嫁了个能给她当爹的干部。 …… 许宁言听得入了迷,一时也忘记了大娘嘴里的小陆和小孟了。 大娘也忘记了时间,一直讲到家里的小孙子放了学推门进来喊饿,才把两人惊醒。 大娘回过神来,一拍大腿:“哎呦,瞧我这记性,一讲起古来,就忘形了!快快快,跟我走——” 叮嘱小孙子在家看着门,她带着许宁言出了门,走了两步,敲对面一家的门。 一个看着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婶子开了门,还没开口,就被大娘给推了进去,又把许宁言给拽了进去。 没多大一会,许宁言就空着竹筐走了出来,大娘和婶子依依不舍的送到门口,拉着许宁言的手:“以后没事就到婶子家来玩,婶子等你——” 许宁言自然答应不跌:“婶子你放心,等我们乡下闲了,庄稼都收割了,我带点乡下的好东西来给你们尝尝鲜——” 别的不说,就为了来听这婶子讲八卦,也得常来看看。 双方说定了,许宁言背着竹筐慢慢地走出了巷子。 这个时候孩子虽然放学了,可大人还没下班,路上的行人也不多。 许宁言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东西收进空间,又恢复了之前的打扮,这才往家里走。 一边走,心里一遍遍的琢磨着大娘透漏的消息。 那家男主人姓陆,先不管。 那个姓孟的女主人,又在制衣厂上班,还带着玫红色丝巾,而且侧面看着眼熟,这几个条件一加起来,倒是让许宁言想起了一个人。 制衣厂的厂花孟如意。 别的不说,那玫红色的丝巾,可是陆凯从许宁言手里买的。 怎么在大娘嘴里,就成了孟如意的丈夫从外地带回来的?难道陆凯是孟如意的丈夫? 不对!陆凯如果真是孟如意的丈夫,他怎么会那么大张旗鼓的跟许珍珠处对象,还时刻宣扬要跟许珍珠结婚? 他阵仗闹这么大,不跟许珍珠结婚可就不能收场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不说陆凯,就是陆家也绝对不会让他犯这样的错! 第156章 违和之处 所以,陆凯应该不是孟如意的丈夫! 可陆凯今天从孟如意家里出来,两人那亲密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小夫妻一样。 难道陆凯脚踏两只船? 如果陆凯真的喜欢孟如意,为什么不娶她?孟如意长得漂亮,城里户口,还有正式工作,条件比许珍珠可强太多了,不比许珍珠更适合陆家吗? 可为什么陆凯却跟许珍珠处上了对象?而且看这个架势毫不避讳,是冲着结婚去的? 是陆凯喜欢许珍珠这一款的?还是另有隐情? 或者是许珍珠的女主光环的原因? 许宁言总觉得这里头肯定有鬼! 别的不说,若是能抓到陆凯的把柄,那可就太好了。 最好是能将陆凯按死,让他不能翻身的那种! 这么一想,许宁言加快了脚步,她得回去跟顾致远说说。 让顾致远帮着分析分析,最好再找人去打听一下。 因为需要顾致远的帮忙,许宁言的晚饭做得格外的丰盛。 红烧猪尾,爆炒肥肠,凉拌猪耳朵,再来一个清炒苦瓜,一个焖米饭,齐活了。 顾致远下班回家,一进院子就闻到肉香还有爆炒肥肠特有的味道,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平日里这个时候还没回来的狗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闻着味,早早的就守在了旁边。 此刻已经抱着一根带肉的大骨头在啃。 听到门响,抬起头看了一眼,见是顾致远,随便地摇晃了一下尾巴,又专心啃骨头去了。 顾致远洗了手,将桌子摆在了玉兰树下,又去厨房端了饭菜出来,摆好碗筷。 他们从天气热起来后,就成了习惯,将饭菜摆在院子里吃,又凉快,又自在。 地上被晒了一天,虽然此刻太阳下山,可还热气蒸腾。 许宁言早就接了井水,将树下都泼洒了一遍,此刻就没那么热了。 又点了艾草熏过,也没有烦人的蚊子。 习习的晚风吹着,纳凉吃饭最好不过。 一边吃饭,顾致远一边习惯性地问许宁言今天做了些什么,累不累。 许宁言左右环顾了一下,他们这个院子是巷子的最里头,左边是院墙,院墙过去,是一大片空地,右边的院子一直空着没人住。 所以在院子里说话也不怕有人偷听,更主要的是,真要有人靠近,狗腿子会提醒的。 顾致远看许宁言这架势,是有话要说。 将她凑过来,自己也就将身子偏了偏,想听听许宁言到底要说什么。 听到许宁言说今天见到陆凯还没什么,听到她为了打听陆凯和那一家的关系,装作到县城认亲戚讨水喝,忍不住眼睛一弯,也不知道这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鬼主意。 听完许宁言打听到的消息后,顾致远也很快意识到这里头的违和之处。 想了想,点头:“我知道了,这事你就别管了,也不要再去那边了,免得生出事端来!我让人去打听,你等着消息就是了!” 许宁言冲顾致远粲然一笑,讨好地给他夹了一块最肥的猪尾巴:“谢谢大哥!大哥吃菜,吃菜!这一块最肥了,大哥吃!好好补补身体!” 顾致远看着碗里的菜,无奈地拿筷子敲了敲许宁言的手腕:“坐下吃饭!” 收回筷子后,顿了一下,夹起那一块猪尾巴,放入嘴里。 猪尾巴先卤过,再红烧,又糯又香,还带着丝丝的辣意。 一口下去,让本来对猪尾巴有些抵触的顾致远眯了眯眼,三两口的就解决了。 吃完饭,两人一起收拾好了碗筷。 顾致远让许宁言在家,他骑着车就出了门。 接下来几天,许宁言就挂心着这事,还好培训最后的比赛,她拿了个第十名的成绩。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她自己尽力了,毕竟这一批里头,大多是干了多年售货员的,经验丰富,她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算厉害的了。 许珍珠还不如她,只拿了第二十名,脸都是黑的。 看着许宁言,似乎想说点什么,被她直接忽略了。 比赛完后,李建国对她这个成绩还算满意的,偷偷跟她透露,如果没有意外,她转正是没有问题了。 至于转正后的岗位安排,还要等一等。 许宁言也就婉转透露了自己不想当柜台售货员,想继续留在供销科当业务员,负责之前的业务,大不了负责一个公社的业务,工资少一点也行。 李建国知道许宁言是个有主见的姑娘,能提出来肯定有自己的考虑,想了想,只承诺会放在心上,没敢打包票。 就这样,许宁言已经很感激了。 培训结束后,大家都回了自己原来的岗位,许宁言继续回小院里呆着。 眼巴巴地等了几天,终于等来了顾致远让人打听的消息。 不出许宁言的意料,那个院子里的小孟,就是孟如意。 不过她不是陆凯的情人或者说是暧昧对象,而是陆凯的嫂子。 陆凯有个亲哥哥在部队,孟如意嫁的就是陆凯的哥哥,两个人孩子都有了两个,不过因为孟如意要上班的原因,孩子都留在了机械厂,由陆母带。 孟如意因为上班的制衣厂离机械厂远,而且她工作时常有加班,所以就干脆在制衣厂附近买了个那个小院子,也算是孟如意和陆凯大哥的婚房。 因为她一个人住那边,怕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所以就让陆凯隔上一段时间去一趟孟如意那边,对外人都说是孟如意的丈夫,也是保护的意思。 这个是机械厂里好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许宁言听完,只觉得咋一听合情合理,可仔细想,总是有违和之处。 孟如意既然丈夫在部队,她有生了两个孩子,只是因为离得远了一点,就在外头住,总觉得说不过去。 而且,她那天看到孟如意和陆凯两人之间的举止,绝对不是叔嫂之间该有的。 可这涉及到军属,加上陆家人都统一了说法,连机械厂里的人都知道,只怕就不能成为把柄了。 顾致远也是这个意思。 可许宁言就算再心有不甘,也只能暂且放下了。 很快,她也没心思在这个上面了。 因为陆凯要跟许珍珠结婚了! 第157章 不要陆家的彩礼? 得知这个消息,许宁言一愣。 记得书中的情节,陆凯和许珍珠结婚可没这么早,差不多是在秋收后,11月份左右结婚的。 如今可八月才过。 不过许宁言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自己穿越造成的蝴蝶效应,所以改变了一下时间。 机械厂那边目前好像没听到动静,不然顾致远肯定要回来跟自己说。 要不是许宁言刚好回团结大队,都不会知道。 上次培训考核之后,转正的事情,李建国那边让许宁言别着急,估摸着要等年前了。 许宁言本就不着急,还跟以前一样,隔上十天半个月的回一次团结大队。 这不是秋收刚过,许宁言才回到团结大队,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告诉她的还是大队长。 原来,昨日许珍珠就和陆凯带着媒人上门提亲了。 据说提着大包小包进得许家的门,中午许家还杀鸡宰鱼弄了一大桌好菜招待了媒人。 下午陆凯带着媒人前脚走,后脚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团结大队。 听说陆家那边连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九月初,距离如今不过二十来天了。 说陆家那边给他们结婚的房子都准备好了,结婚后不用跟公婆一起住,而是单独在外面给租了个小院子暂时住着,等明年陆凯分了房后,就能搬到新房里去住了。 而且陆家那边知道许家的条件,明说了不用许家这边出嫁妆,新房里的一切,包括该许家这边置办的被褥,箱子之类的,都由陆家一起置办了。 这可把团结大队里好些大姑娘小媳妇给羡慕坏了。 都不知道许珍珠到底上辈子积了多少德,这辈子居然遇到这样的一门好亲事。 看许家人兴兴头的样子,就算大家心里酸溜溜的,嘴上也都说着恭喜的好话。 毕竟眼看许家这是要起来了,以后说不得还有要求人的时候,可别得罪了。 也有人看许家人的样子,不像是要嫁个闺女出门,倒像是一家子都要嫁到城里去似的。 心中不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听:“这陆家这么大方,想必那彩礼一定更给得体面吧?不如也说出来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许家人被问到这个,倒是一起卡壳了。 还是万春妮反应快,“陆家人说了,反正不会亏待我们家珍珠,一起都按照城里的规矩来,肯定不会少就是了!” 村里人有的信,有的不信,不过都不会这个时候非要对峙个明白。 反正到时候送彩礼来的时候,大家都能看到,也就知道了。 因此大家都附和着又吹捧了许家几句。 许家人这才又高兴起来。 只是万春妮和赵桂兰几个女人,到底心里不踏实,也没心情在外头炫耀了,琢磨着回家去套套小姑子许珍珠的话,看陆家那边到底是打算给多少? 在万春妮她们心里,陆家这样财大气粗,陆父和陆母都是干部,彩礼肯定不能少。 家具什么的那七十二条腿,陆家已经说了会置办好。 那三转一响应该也不能少吧? 手表,自行车,缝纫机,还加一个收音机。 还有一个礼金,二十三块在乡下就已经很不得了了,可听说城里都是六十八,八十八块,这样才吉利。 陆家要是少于这个数,说不过去吧? 许家几个儿媳妇,孙媳妇心里都有一本账,小算盘扒拉了又扒拉,大致都有了一个数。 晚饭后,就由沉不住气的赵桂兰打头,提出彩礼的事情了。 提到彩礼,苗翠花也才回过神来,她今儿个高兴坏了,没想到自己的闺女果真是个福气的,真要嫁到城里享福去了。 再加上许珍珠一直跟她畅想结婚后,日子会如何如何好,会如何如何孝敬自己,就给混忘记了。 听到大儿媳妇提醒,才一拍大腿,“坏菜了!倒是把这个忘了!不过陆家是体面人家,肯定不会做出彩礼不如人的事来。” 想了想到底不放心,又问了一句许珍珠:“珍珠啊,要不你抽空去探探陆家的口风,看他们预备给多少?” 许珍珠一听到彩礼,脸色就有些不自然。 看大家都期盼地看着她,咬咬牙,半天憋出一句话来:“娘,要不咱们家不要陆家的彩礼吧?” 这句话石破天惊一般,徐家人都听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啥?不要彩礼?”苗翠花不敢置信地追问了一句。 许珍珠点点头。 苗翠花顿时暴起,要不是平日里最疼许珍珠,只怕就要一巴掌呼上去了:“你脑子糊涂了?女人不要彩礼,就这么嫁过去,岂不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以后你婆婆妯娌说你,别的都不用提,只一句,你是他们陆家不要钱,倒贴着嫁过去的,你就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你知道不知道啊?” 许家人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这女人还没嫁过去,正是拿乔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都不端着点,以后还怎么想被婆家看得起? 没想到小姑子(小姑姑)看着一副聪明像,却是个笨肚肠。 赵桂兰急了,插嘴劝道:“小妹啊,娘说的都是为你好!这就是咱们乡下汉子想娶个老婆,也得攒老婆本,一家子都恨不得掏干呢!陆家可是城里人,难不成还想空手套白狼不成?” 万春妮皱着眉头,忍不住多想了:“我就说陆家人怎么主动说不要咱们家给嫁妆呢,原来是不想给彩礼?小妹啊,你可别上当啊!这嫁妆不给说得过去,彩礼不给可天理不容啊!” 许家的人都跟着怀疑起陆家的居心来,都觉得陆家是不是瞧不上他们许家,所以才这样慢待? 许珍珠急了,哪里能让家里人冤枉陆凯。 这不要彩礼是她的主意,她想着上辈子,四丫嫁给陆凯就没要彩礼,只要求把工作转到了县城,而且连婚礼都没单独办,而是跟机械厂其他的人一起举办的集体婚礼。 一大堆人在机械厂的礼堂里对着伟人像宣誓,然后厂里食堂给一起办了几桌酒席,就算结婚了。 陆凯也因为这个,受到了上面领导的看重。 四丫也成了机械厂有名的好媳妇,年年都被评为机械厂的十佳家属。 她的工作也因为这个原因,调到了百货大楼,又体面又清闲。 陆家那边,也觉得四丫贤惠又大气,是陆凯的贤内助,对她赞不绝口,十分的喜欢。 第158章 你是不是有了? 许珍珠就琢磨着,反正上辈子四丫是怎么成功的,她大致也是知道的。 倒不如学一学上辈子的四丫。 反正四丫的男人是自己的了,四丫的工作,以后的机遇都会是自己的。 不过到底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婚礼,又是嫁给陆凯,许珍珠还是不想跟人一起举办集体婚礼。 因此想着不要彩礼,也能让陆家对她有个好印象。 至于工作,反正她是供销系统的,调到县城里,最差也是去供销社上班,到时候跟陆凯撒撒娇,说说好话,让他家想法子把自己调到机械厂的供销社上班。 只要她好好工作,评个先进工作者,不也同样给陆家和陆凯面上增光? 不比十佳家属更体面? 在许珍珠看来,四丫主动提出举行集体婚礼,完全是她自己自讨苦吃。 婚礼可是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居然就这么敷衍过去了。 更何况,陆凯那么厉害,未来的省城首富,一个十佳家属能帮得上他什么? 这么厉害的男人,需要的才不是贤内助呢,需要的是会撒娇会全心依赖他的娇妻。 这可是许珍珠上辈子,听晚辈说起陆凯和四丫的关系,说陆凯就是那霸道总裁,而四丫就是被霸道总裁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娇妻。 她记得陆凯当时还赞同,说四丫就是他要一辈子呵护的爱妻。 还说年轻的时候,四丫性子还有几分好强,后来才慢慢地温柔和顺。 他最喜欢的就是四丫全心全意都听从他的性格。 许珍珠虽然不记得那个时候四丫的表情,可这句话她一直记在心里。 既然这辈子自己要嫁给陆凯,她会满足陆凯的愿望,会全心全意都依赖顺从他的。 因此忙解释道:“你们别瞎说,冤枉了陆大哥!不要彩礼是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你脑子坏掉啦?”苗翠花不敢相信。 许珍珠撅起嘴,跺脚:“妈,你们懂什么?我不要彩礼自然有我的道理!” 许家人表示大受震撼,但是压根不想懂! 许业军的媳妇心眼子多一些,本来就觉得陆家上门提亲来得突然,定下的日子也急,那媒人说得天花乱坠,说到彩礼的时候,却含糊过去了。 当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只不过人微言轻不好说什么。 此刻见许珍珠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就有了一个猜想,“小姑姑,你,你是不是有了?” “啥有了?” “有啥?” …… 一片沉默后,大家都看向了许珍珠的肚子。 许珍珠反应过来后,涨红了脸,一巴掌甩在了许业军媳妇的脸上:“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陆大哥清清白白的——” 许业军媳妇被打得头一偏,委屈极了:“那陆家为什么招呼都没跟咱们家打,这么突然就来提亲?连日子都定好了?小姑姑你还说是你主动不要彩礼,这好端端的清白姑娘家,为啥主动不要彩礼?” 许家人也都觉得许业军媳妇说得有道理。 就连苗翠花,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许珍珠的腰身,“珍珠,这都是家里人,你可要说实话!是不是因为肚子里有了,怕以后肚子大了日子对不上被人发现,所以才这么着急忙慌地提亲定日子的?” 许珍珠羞愤之极,她跟陆凯虽然该那啥不该那啥的都那啥了,可最后一步她可是死死的守着,没让陆凯得逞呢。 而且陆凯也挺尊重她的,她不同意,陆凯也没强求。 没想到他们两人恪守规矩,别人没怀疑,倒是家里人先怀疑上了。 越想越气,口不择言:“你以为都像你跟许业军吗?当初还没进门就滚了草垛子,揣了崽子!是谁怕被人指指点点,跪在我面前求我给你们说好话,让你早点进门的?” “现在倒是怀疑起我跟陆大哥来?你当谁都跟你们一样没羞没臊吗?我当初就不该好心给你说好话,就该让你大着肚子丢人,嫁不出去,最后求着我们许家收留你!呸——” 一番话骂的许业军小两口脸色煞白,抬不起头来。 大房的许金来和赵桂兰脸色也不好看,当初这事本来瞒得好好的,如今被许珍珠揭破,岂不是打了大房的脸? 苗翠花见大房变了脸色,想着这许珍珠马上要结婚,只怕还要哥哥嫂子帮衬,现在将人都得罪了,结婚的时候怎么办? 当下呵斥了一句:“珍珠,你好歹是做长辈的尊重些!” 一面又安抚了大孙子和大孙媳妇两句:“你们也别怪你们小姑姑,是业军媳妇先乱说话的,你们小姑姑还是个大闺女,哪里听得这些?行了,你们也别委屈,等你小姑姑结婚了,以后咱们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许业军听了这话,眼珠子一转,立刻表态:“这事哪里能怪小姑姑,都怪孩子她妈嘴贱!本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喜事,哪里是我跟孩子他妈能比的!一会回屋我好好说说她。” 苗翠花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言归正传:“既然不是失了名节,被陆家抓了把柄,你说说,为啥不要彩礼?今儿个不说明白,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许珍珠犹豫了一下,努力回想了一下上辈子四丫是怎么说服家里人来着? “妈,我是这么想的,彩礼什么的,大不了就是三转一响,就算我不要,陆家那边难道真不会准备?本来我们两家的差距就大,这彩礼要多了,人家觉得咱们家卖闺女呢;要少了,别人也不会觉得咱们好,估摸着背地里还笑咱们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倒不如我不要彩礼,让人高看一眼,知道我们家不图他们家的钱财!一来,将来等我在陆家站稳脚跟了,再跟陆家提,给咱们家安排两个工作,他们估计也不好意思不答应。” “二来,我想着也借着不要彩礼这个机会,先让陆家把我的工作给转到县里去。不然我嫁给陆大哥,却两地分居像什么样子?到时候怎么怀上孩子,怎么母凭子贵?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许珍珠只依稀记得当初四丫好像就是这么说的,大致意思应该差不多吧?时间太久了,她也记不太清楚了,自己又绞尽脑汁编了几句话夹在里头,自觉就天衣无缝了。 上辈子四丫还不如自己受宠,都能说服家里人,更何况现在是自己,可比四丫得宠,家里人想来更不会有意见。 第159章 有福不一定同享,有难那绝对一起当! 苗翠花还没有什么反应。 大房和三房把这话给听进去了。 人人心里都有一本账,以苗翠花疼许珍珠的程度,还有许珍珠的性子,就算陆家真给了彩礼,能留在许家的也不多,他们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可要是许珍珠不要彩礼,换做以后城里的两个工作。 不说别的,大房和三房一房占一个名额。 以后就不用羡慕老二一家了。 这么一想,许金来率先赞同:“妈,小妹考虑得比我们周到!要不我们就依了她?” 老三许宝来嘴巴更甜更会说话:“对!还是小妹心疼我们这做哥哥嫂子的!我们可不能辜负了小妹这一番心意啊!” 万春妮紧跟其后,“只是恐怕要委屈我们小妹了!” 许业军几兄弟也反应过来了,纷纷露出感激之色来。 苗翠花眯着眼睛,看下头儿子媳妇还有孙子们,字字句句都不离感激,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知道珍珠的一片心意就好!她这是宁可委屈了自己,也要给你们谋划!你们要是对不起她这份心,我这个老婆子第一个不饶你们!” 许家人纷纷表态,绝对不会对不住许珍珠。 苗翠花这才开口:“既然如此,那珍珠结婚,咱们就得给她长脸面,得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到陆家去!她越有面子,在陆家就越有底气!到时候还不是咱们叨光?” 许金来小心翼翼地问:“妈,您说该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就是掏空了家底,也得让小妹风光出嫁!” 被两个城里工作给勾得昏了头的许家人一起点头。 唯有许业军的媳妇,满脸不情愿,只觉得这一家子是不是疯了?方才还劝许珍珠,说不要彩礼是倒贴,被人嗤笑。 这会子就忘了? 这不要彩礼,还倒贴嫁妆的,难道就不是倒贴了? 再说了,那工作还是没影的事呢,倒是先把家底给掏空了? 都说女生外向,看许珍珠这架势,一颗心都在陆凯身上了,真结婚了,还能真掏心掏肺地贴娘家? 到时候工作没到手,他们还能将许珍珠给吃了不成? 还不如捏紧了家底,许珍珠要真记挂娘家,没嫁妆难道就不帮扶了? 更何况,许珍珠高嫁到陆家,不把娘家扶起来,怎么有底气? 越想越觉得不靠谱,可她摸摸还火辣辣的半边脸,到底把这些担心给咽下去了。 这边,许家人团团围坐,群情激昂,很快就定下了许珍珠的嫁妆。 许家的家底苗翠花最清楚,大房和三房就靠着种地,不过许家人口多,每年的工分算下来,兑换了粮食后,最后还能有一两百的结余。 再加上老二一家子,每个月给些钱,逢年过节还有孝敬。 在团结大队都是日子不错的人家。 只是要供养许珍珠读书,家里两个孙子结婚生子,加上几个小孙子还干不了太多活,倒是比他们的老子还能吃。 这么些年下来,她手头也不过积攒了五六百块钱。 其中明面上让全家人知道的,也不过就两百多,剩下的都是她的私房钱和棺材板。 既然老大和老三都同意了掏空家底也要给珍珠办嫁妆,她也就不客气了。 嘴上说得好听:“我们如今合家的家底,也不过就是两百多块钱,虽然你们这做哥哥嫂子,侄儿侄媳的都一心要给珍珠做面子,可你们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我也不能只想着珍珠,也得给家里留一点,预防家里有急需要用钱的地方。” “就拿出两百块来,给珍珠做压箱钱。那结婚用的被子枕头之类的,珍珠啊,你上班也小半年了,又是在供销社上班,就由你用自己的工资置办,不给你哥哥嫂子添麻烦了。” 苗翠花的这番话说出来,许金来和许宝来两兄弟都一阵肉疼,虽然他们知道,肯定家底不止这么多,苗翠花还有棺材本没掏出来。 不过这明面上的钱才两百多,亲妈就舍出去大半,给他们两家这十几口人就剩下个零头,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 他们嘴上喊着宁愿掏空家底,可也不是这么个掏空法啊? 更何况以苗翠花疼小妹这阵仗,只怕私底下还要补贴呢。 他们这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都便宜了小妹呗? 这个时候两兄弟羡慕起在县里的老二起来,他躲得远,倒是不用吃这个亏了。 许宝来和许金来两兄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妈,我们都听你的!”反正话已经说出口了,不同意也不行,再反悔岂不是得罪人了? 万一到时候小妹真把工作弄到了,记恨他们,把工作给了另外一房怎么办? 再说了,这城里一个工作就值得好几百呢,就当他们提前花钱买了。 这么一算,这工作倒是便宜! 自己把自己说服了的许宝来和许金来两兄弟,眼珠子一转,决定把城里老二拉下水。 有福不一定同享,有难那绝对一起当! “妈,这我跟大哥我们虽然想多给小妹争点面子,到底是本事有限,也只能给这么多了!这可关系着小妹和咱们许家一家子的未来,要不,给老二他们送个信,让他们也出点?多凑一点,到时候小妹脸上更好看?” 苗翠花心里本来盘算着,明面上掏两百给珍珠陪嫁,自己私底下再给一百,三百块钱的陪嫁,就是城里都很说得出去,足够自家闺女在陆家站稳脚跟了。 一听老三许宝来的话,顿时眼睛一亮。 怎么忘了还有老二这一家冤大头了! 他们两口子都是城里有工作的,家底可比家里厚实!得让他们出点血! 许珍珠忍不住冲老三许宝来赞许地点点头,她早就想提起二哥了,到底二哥他们一家是许家如今最体面的,家底也厚实,让他们再出点钱,不过分吧! 以后她发达了,好不好的,也会提携他们一家,就当提前收点好处。 许家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有二房顶上,想来苗翠花就不会再对他们大房和三房再提要求了。 此刻,远在县城的许银来重重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第160章 一大家子,终于出了一个明白人 许家人行动力卓绝。 许宁言还留在团结大队没走呢,许银来和沈月娥就被许家人给叫回来了。 许家有风声也传出来了,说许家掏空了家底也要给许珍珠预备嫁妆。 这不,家里家底都空了,都不够,还要把城里老二也喊回来给添妆呢。 许宁言正在谢叔婆家,她上次回来的时候,托谢叔婆给腌了一批咸蛋,想着这次回来带回县里去。 谢叔婆腌制的咸蛋一绝,煮出来蛋黄橘红发沙冒油,咸淡合适,油润可口。 是许宁言吃过最好吃的咸鸭蛋。 就是顾致远,也十分喜欢。 两人吃粥或者下面,都爱煮上两个来配,消耗得极快。 所以她隔三岔五地托谢叔婆腌一批咸蛋,劳务费就是每次给谢叔婆捎带一些东西,比如一块腊肉,半斤海带,一包红糖,半斤饼干,还有一些针头线脑之类的。 谢叔婆本就高兴有人欣赏自己的手艺,又有劳务费可以拿,干劲十足。 都不用许宁言催,她估算着日子,自己就会在大队里换上鸭蛋腌制着。 这次许宁言登门,两人都是老交情了,也不客气。 见谢叔婆正在收拾菜园子,许宁言也就去帮忙。 顺便说些闲话。 就说到了许家。 谢叔婆平日里不爱说人长短的,也忍不住叹气:“真是一家子糊涂人!听说许家不要陆家的彩礼,还自掏腰包贴嫁妆嫁过去!这也就算了,这是要将几个哥哥家底都掏空啊!哪里有这样做爹妈和妹妹的?” “珍珠只管自己面上好不好看,攀高枝去了!陆家若真那么有钱有势,他们这打肿脸充胖子,也不怕被人笑话?人家可不会说珍珠懂事体贴!只怕会笑话她没底气倒贴,不值钱!” “最可怜的就是二丫和三丫她们了,有了珍珠这做对比,将来说亲,人家只怕都指望许家倒贴嫁妆呢。到时候不出,二丫和三丫就是笑话了!” 到底是人老经历的事情多,又是旁观者清,一眼就看出了许家行事不妥。 只可惜许家人如今都十分上头,再是听不进去一句劝的。 多劝两句,许家人还觉得是嫉妒他们家。 别人又不是傻子,自然就再也不提了,只等着看许家笑话呢。 谢叔婆感叹了两句,回过神来,又怕许宁言误会:“四丫,你可别多想,不过是我这个老婆子看不过眼,多了两句嘴。还好你跟她们断亲了,又跟小顾订下了亲事,左右妨碍不到你!” 许宁言哪里会多想这个,倒是对许银来一家子会被苗翠花和许珍珠啃下多大一块肉来颇感兴趣。 许家此刻。 许银来和沈月娥一脸错愕地看着苗翠花和许珍珠。 他们接到消息,说是许珍珠要跟陆凯结婚了,日期就是下个月初。 先是一喜,没想到许珍珠居然真将陆凯这个金龟婿给抓在手里了,以后他们跟陆家可就是亲家了。 到时候说不得可以借借陆家的势。 因此听说让他们回来商量许珍珠结婚的事情,也没多想。 估摸着也就是商量如何办得好看一些,面上光彩一些,大不了,他们这做哥哥嫂子的添上一点,也就是了,能有几个钱? 倒是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提醒许珍珠,嫁到陆家后,赶紧想法子给他们家老二弄一个工作。 现在政策越来越紧了,再不想法子,老二只怕真要下乡去了。 所以两人兴冲冲地回了团结大队。 没想到,进了家门,还没坐稳喘口气,就给他们丢下这样一个炸弹来。 “妈,你再说一遍?我方才没听清楚!小妹结婚,你要我们出多少钱来着?” 苗翠花还指望许银来出钱呢,倒是没生气,又重复了一遍:“家里老大和老三一房出了一百,你们三兄弟,一碗水端平,我也不偏着哪一个,你也出一百吧!” 沈月娥一蹦三尺高:“开什么玩笑?就是县里领导嫁闺女也没有这么抛费的!三百块?这都能娶回来两个媳妇了!咱们家又没有金山银山,哪里来的这个底气陪嫁这么多?” 苗翠花冷电一样的眼神射过来,沈月娥有些气弱,补了一句:“要这么多陪嫁,那陆家给多少彩礼?” 许家人面露尴尬之色来,都不作声。 许银来两口子顿觉不妙。 还是许珍珠亲口道:“没有彩礼!” 这下子许银来也坐不住了:“没有彩礼?你倒贴这么多嫁妆?小妹,你疯了吧?” “我没疯!”许珍珠又将说服许家人的那一套,拿出来说服许银来两口子。 只可惜,这两口子到底是在县城里见过些世面的,没那么容易忽悠。 许银来皱皱眉头:“为什么只要两个工作?两个工作,你打算给谁?老大和老三家?你二哥家就不需要了?” 许珍珠愣了一下,咬牙道:“那就三个工作。” 许银来继续追问:“你确定你不要彩礼,陆家就会同意给三个工作?你已经跟陆家提过了?陆家答应你了?” 许珍珠卡住了,吭呲吭呲地开口:“还,还没有,我打算结婚后怀了孩子再提——” 话被许银来打断了:“那就是你还没有把握!只不过是你想当然,你就要我们全家都搭上?” 别人还罢了,许业军的媳妇激动得恨不得摇旗呐喊,天啦,这么一大家子,终于出了二叔一个明白人了。 许珍珠急了:“陆大哥对我一片真心,我说什么他都答应。我的工作也是他安排的,等我有了他们陆家的孩子,两三个工作,对他们陆家来说算什么?” 许银来嗤笑了一声,陆家的情况他可是打听过了的:“陆凯是陆家的老二,他上头有个哥哥,已经给陆家生了两个儿子了,你就算一嫁过去就怀上一个儿子,也不金贵了!” 许珍珠脸涨得通红:“你们懂什么!陆家那个大哥在部队,陆伯伯压根不喜欢大儿子,最器重的就是陆大哥,将来的一切都是要交给陆大哥的——” 许银来摆摆手:“还是同样的问题,你确定陆家那边,你不要彩礼,带嫁妆过去,能将你的工作调到县城吗?你跟陆家提过吗?他们答应过吗?” 许珍珠有几分恼羞成怒:“结婚前提这些,这不是让陆家觉得我是拿捏他们吗?我怎么好意思提?等结婚了再提不就好了?你们不相信我,还不相信陆大哥吗?” 第161章 立个字据 苗翠花将许珍珠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忙安抚道:“珍珠啊,别着急别着急,别气坏了身子——” 一面又瞪着许银来:“你就不会好好说话?看把你妹妹给气的!她还不是一心为了你们好?不然也不会彩礼都不要,就为了给你们换工作?” 许银来看许家人,都跟着点头,看样子居然都赞同苗翠花所说。 真是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他以前觉得珍珠这个妹子,虽然刁蛮了一些,虚荣了些,可还是有脑子,有手段的。 尤其是能吊上城里机械厂副厂长的儿子,更是有几分运道在身上。 现在怎么才发现,许珍珠居然没脑子! 她这是想又当又立? 这拙劣的手段,就是自己都能一眼看穿,能瞒得过陆家? 就这样,她能给家里弄到城里工作?许银来表示怀疑。 许珍珠看许银来一脸的心灰意冷,知道今天要是不把许银来说服,只怕二房不仅不会出嫁妆钱,恐怕大房和三房那两百块估计也不会出了。 到时候难不成她就靠着苗翠花私下的补贴嫁到陆家去吗? 一咬牙,她拉着许银来走到了院子里,凑到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许银来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和缓了一些,谨慎地又问了一句:“道长真说过这话?我们怎么不知道?” 许珍珠小声的道:“这事关我的婚事以及许家的将来,道长只告诉了我!让我轻易不要告诉别人!今天要不是你不相信,我都不会说出来!” 顿了顿又道:“道长说的话,可是都灵验的!我这也是听道长的!你不相信我,难道不相信道长?再说了,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就算是为了我自己,也不能害了你们不是?” 许银来有几分心动了。 主要是许珍珠刚才偷偷跟他说的话打动了他。 虽然如今反封建迷信,可他却十分信这个。 为啥? 这事说来话长。 当初年幼的许珍珠给了一碗饭一个游方的道士。 这道士就说跟许珍珠有缘,帮着看了一下许家的家运和许家人的面相。 当时就说这许家唯有许珍珠是大富大贵之象,将来许家一家子的荣华富贵都在徐珍珠身上。 许家人当时还有些不相信,那道士又说许家三个儿子里,就他许银来最有出息,要端上铁饭碗。 当时家里还不相信,结果这道士,让他某月某日某时出门去某地,就能遇到贵人。 他半信半疑的听了这话去了,居然真的遇到了贵人,也因为得了一个城里的工作。 那道士后来又来过一次,当时他老婆沈月娥自己都不知道怀孕了,道士却一眼就道出,沈月娥肚子里有了,而且怀的还是个女儿。 还说肚子里的这个女婴命格奇特,克亲爹妈亲兄弟,不能养在身边。 但是又不能丢弃送人,不如送回乡下老家,他再帮忙做个法事,借用她的命格镇宅。 只要她不离开乡下,她就能成为许家家运转好的最好祭品。 当时他不相信,可没想到沈月娥没多久果然查出来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真的生下了一个闺女。 这下让他不得不相信了。 开始他还有些舍不得,只可惜四丫出生后那几年,家里确实总是磕磕碰碰的不顺利。 直到老二有一次摔破了头之后,沈月娥实在受不了了,生怕一家子都被四丫克死。 连夜将四丫送回了乡下。 一将四丫送到乡下,又找到那个道士,做了一次法事。 从那以后,家里顺顺利利的,自己从一个普通职工,调到了机修班,沈月娥也碰到一个好机会,也有了工作。 自那以后,大家对那个道士的话坚信不疑。 都指望许珍珠将来大富大贵,带着许家一起共享荣华富贵呢。 不然他为啥丢下亲生骨肉不管,对许珍珠那么好? 全家都顺着苗翠花这么宠溺许珍珠? 这都是有缘故的! 既然是道长留下的交代,许银来不得不信了。 只不过他到底留了一手,毕竟要自己出真金白银。 想了想他开口:“要我出这个钱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苗翠花想炸了:“给你妹子添妆天经地义,你还想要啥条件?” 许银来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还没等他说话,说了谎,有几分心虚的许珍珠就抢在了前头:“什么条件?” 然后给苗翠花使了个眼色。 苗翠花虽然不明白小闺女为啥这么好说话,不过她一贯是听闺女的话,也就不作声了。 “给钱可以,只是小妹你也知道,哥哥们的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毕竟你两个侄子工作,结婚生孩子,都要花钱!这些年,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对得起你了吧?你上学,平日里的开销,我这个做哥哥的负责了大半!” “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事毕竟要依靠陆家,若万一陆家那边有变卦,不给咱们家人工作,到时候怎么办?所以小妹你得给我们立个字据,若是工作不成,我们出的嫁妆钱,你要连本带利还给我们!” “这要求不算过分吧?陆家有钱,要脸面,又没出彩礼,想来也不会打你这嫁妆的主意。你嫁到陆家去,俗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和陆凯两人的工资,平常过日子绰绰有余。” “你那压箱底的钱压根就没机会动!到手还给我们不过分吧?总不能我们做哥哥的把家底都掏空了吃糠咽菜,你在陆家吃香的喝辣的,揣着钱不管我们是吧?” 许银来也有自己小算盘。 许家其他人一听,顿时眼睛一亮。 老二(二叔)说的对啊!若真按照许银来着操作,要么出了钱,到时候有工作到手。 万一没工作,这钱还能拿回来不亏! 许金来和许宝来跟啄米鸡一样点头:“老二(二哥)说的对!小妹啊,你嫁到陆家去,不管怎么样,肯定日子差不了!你也得替我们想一想,总不能真看我们日子过不下去吧?” 一家人都盯着许珍珠。 苗翠花有心想替闺女说几句话,可看到全家人都赞同老二说的,就不敢开口了。 毕竟闺女出嫁后,她可不能跟着到陆家去,还得靠老大和老三他们养呢。 真把老大和老三他们勒啃得太狠了,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第162章 出家贼了? 苗翠花装死不作声了。 许珍珠只觉得心寒。 这些年,若不是她,许家能有这样的好日子? 尤其是二哥一家,若不是靠着她,能有今天? 不过让他出点嫁妆钱,居然就算计得这么清楚! 还有大哥和三哥,昨天那么痛快都是假的,心里小算盘打得精得很,今天就跟二哥起哄了。 很好!既然这么对她,那以后就别怪她了! 只是眼前不是翻脸的时候,等她跟陆凯结婚了,自然有求她的时候。 深吸一口气,许珍珠强忍住了心头的不快,挤出一点笑容来:“三位哥哥对我这些年的照顾和疼爱,我都记在心里,时刻都不敢忘呢!再说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来,我就算嫁到陆家,也还是许家人!只有许家好了,我才能好!” “只要能让哥哥们放心,这字据我写!” 有了许珍珠这话,立刻就有人将纸和笔拿出来。 一大家子盯着许珍珠写了一式三张的字据。 一房拿了一张,仔细看了看,小心地收了起来。 许银来也不墨迹了,“我手里没带那么多钱,等我跟你嫂子回县城去凑齐了给你!” 想了想,到底还是有些担心许珍珠心里不痛快,想着打了一棍子,得给个甜枣。 又道:“我们另外再给你添置点东西,你看你缺啥,你跟你嫂子说,我们给你置办两样。” 沈月娥张嘴想说什么,被许银来瞪了一眼,忍了下来。 许珍珠心里恼怒,人都得罪完了,又想起弥补了? 当她是什么人?这么点小恩小惠就想让她忘记羞辱?做梦! 心里不痛快,就算努力忍着,脸上还是带出来了一点,硬邦邦地道:“不用了!那些零碎的小东西我自己都预备了,我们供销社职工结婚,有福利价呢!” 许银来讪讪一笑,“你是我们许家这一辈唯一的姑娘出嫁,我们做哥哥嫂子的,怎么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多少也要意思一下的!你别嫌弃——” 许珍珠话都不想多说,气呼呼地板着脸进屋去了。 苗翠花忙腾挪着小脚,跟着进去安慰闺女去了。 许家其他人互相看了看,许金来咳嗽了一声:“你们还挤在这里干啥?该干嘛干嘛去!” 一面给其他两兄弟使了个眼色,三兄弟一起出了门。 走出老远,许金来期期艾艾地开口:“老二啊,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这不是把小妹得罪了吗?” 他心里怪不得劲的。 许银来嗤笑一声:“那大哥你去把字据给小妹,就说那钱白送给小妹了——” “那,那算了——”许金来到底还是舍不得钱。 “二哥啊,小妹万一生气了,将来不给咱们家弄工作了咋办?”许宝来心里也没底。 许银来看了眼两个没出息的兄弟一眼:“怕什么?她出嫁了难道不要娘家了不成?她心里清楚的很,咱们家越好,她在陆家才站得越稳!再说了,都是一家子,就算她生气了,难不成还能跟咱们断亲?到时候咱们多陪小心,多说几句好话,她还能真不管我们?” 有了许银来这番话,三兄弟都有了底气。 许金来招呼着许银来,吃了饭再回去,又让人去杀鸡。 屋里,许珍珠气得眼泪都下来了。 苗翠花搂着许珍珠,眼泪也往下掉,一口一个心肝,一个娇娇:“我的娇娇啊,你别哭啦!妈知道你受委屈了!妈的娇娇耶——” 母女俩抱头哭了一会,苗翠花又安抚她:“闺女啊,你也别怪你几个哥哥!要怪就怪妈,妈没用!不能让我闺女风光大嫁!都是妈不好——” 趁着外头没人,小声地道:“你别急,他们不给,妈给你!妈的棺材本都给你!” 好说歹说,总算哄得许珍珠停住了眼泪。 等晚上大家都睡着了,母女俩偷摸地打着手电筒,在屋里跟做贼一样,四处翻找起来。 “这个,手伸进去,抽屉的反面,你摸一下——” “床底下那个洞——” “米缸最下面——“ …… 苗翠花打着手电筒,用气声指点。 许珍珠这个时候有不怕脏乱了,听从苗翠花的指点,从屋里各个地方掏出一个个用手帕或者油纸包的小包裹出来。 七七八八的在书桌上堆着。 等到全部找出来,许珍珠一身的汗,灰头土脸也顾不上了。 两人又挨个地拆开了小包裹,将里头的钱和票,一张张的理顺。 最后清点了一番后,一共四百七十七块八毛三分。 苗翠花眼睛一翻,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唬得许珍珠差点没惊叫出声,好歹想起了她们母女是偷摸行事,勉强将尖叫给捂住了,将苗翠花给扶着躺在了床上,拼命地掐她的人中。 好半天,苗翠花才幽幽醒过来,张嘴就嚎:“我的钱——” 刚发出一点声,就被许珍珠一把捂住了嘴:“妈,小点声——” 苗翠花无声地流着眼泪,死死地抓住了许珍珠的手:“珍珠啊,家里的钱,钱少了!“ 许珍珠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钱少了?少了多少?” 苗翠花捶着胸口:“少了一百五十五块钱!” 说完又想起来什么,把那些票据也清点了一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有几张粮票和布票!还有一张酒票也不见了!” 许珍珠见苗翠花这样,也忙跑到自己的书桌前,见那本红宝书抽出来,哗啦啦的一阵翻抖,里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抖出来。 苗翠花看到这一幕,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顿时低咒起来:“咱们家里这是遭贼了?是哪个杀千刀砍脑壳的——” 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不对,这些地方都是我偷偷藏起来的,谁都不知道!珍珠,你说咱们家是不是出家贼了?” 许珍珠也有此怀疑,毕竟苗翠花藏东西的这些地方,若不是她自己说,还真找不到。 而且若真是被贼偷了,贼怎么会偷走一小部分?而不是全部偷走? 除非是家贼!不敢全部偷走,只偷走了一小部分。 这个家贼是谁? 许珍珠和苗翠花顿时觉得家里谁都可疑。 第163章 你斗不过我,斗不过天的! 凭空少了一百多块钱,还有票,就跟割了苗翠花的肉一般。 也顾不得是半夜了,气冲冲的就想把全家都给喊醒,好一间一间屋,一个一个人挨着搜查一遍。 看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敢偷了她的钱。 却被许珍珠给死死拦住了。 先不说就算闹大了,这钱能不能被找回来都是个问号。 她们都不知道钱是什么时候丢的,弄不好早就被藏起来或者花用掉了。 到时候嚷嚷得人尽皆知就不好收场了。 苗翠花先前已经说过,家里只剩下两百多块钱,这一下子就丢了一百五十多块,只怕大房和二房就不会给她出嫁妆了。 苗翠花说要私底下贴补她,她心里有数,顶多也不过是贴个一百块钱罢了。 而且还暴露了苗翠花藏私房钱。 真凭实据,主动暴露啊! 以后许家有要花钱的地方,只怕就都盯着苗翠花手里的那点钱了。 到时候可说不清楚了,就算都花光了,大房和二房都会觉得没花光,肯定还有剩余呢。 而她谋算半天,最后就只有两百块的压箱钱?就这,她还写了三份字据出去了呢! 倒不如咬牙吃了这个闷亏。 先瞒着,等她结婚后,再想法子。 苗翠花把许珍珠这番话是听进去了,她冷静下来后,想的比许珍珠更多。 家里如今事事都听她的,两个儿子都孝顺,不都事因为知道她手里有钱吗? 若是知道家里的钱丢了,她还要补贴珍珠,只怕几个儿子都不会干。 而且钱没了,儿子还会孝顺吗?她可不敢赌! 想了想,咬牙道:“这事确实不能声张!若是让你大哥他们知道了,这个时候天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弄不好这钱就是你大哥他们偷的,就等着我自己暴露出来,他们好闹事分我的私房棺材本呢!我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而且这当口,闹出事来,只怕陆家那边也不高兴!倒不如胳膊折在袖子里,先吃了这闷亏!等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许珍珠放下心来,搂着苗翠花撒娇:“妈,还是你对我最好,最疼我!你放心,妈,等我嫁到陆家站稳脚跟了,以后我给你养老!我每个月给你养老钱,你才不用看大哥他们的脸色呢!” 苗翠花被哄得眉开眼笑,也畅想起将来,闺女说的是,她可是大富大贵的命,将来她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自己花用了。 一咬牙,小声的道:“那这丢钱的事情,可不能说出去!还剩下的四百多块钱,大房三房两百,我再给你添一百,加上二房一百,一共四百块钱,你到时候可都收好!” 许珍珠没想到苗翠花居然因为自己几句哄她的话,就这么大方。 一下子拿出来三百块,许家整个家底也就剩下一百多块钱了。 这让许珍珠一下子油生出一点心虚来,“妈,你这都给我了,你手里也就没多少钱了——” “你放心,家里如今用不着钱!秋收下来家里就有粮食了,到了年底还有公分换钱,你二哥每个月也得给我养老钱,我心里有数!” “就算日子苦点,只要你嫁过去过得好,将来拉扯他们一把,这些钱一年就能赚回来了!” 母女俩也不嫌热,抱在一起说了大半宿的话,到天快亮了,才勉强睡去。 许宁言收好了自己要带回县城的货后,就打算回县里了。 大队里的牛车拖着许宁言要带到县城的货,也就捎带上了许珍珠。 许珍珠要回公社上班,上车看到许宁言和几麻袋的东西,冷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没作声。 两人分坐在牛车的两边,中间隔着几个麻袋,泾渭分明。 出了团结大队,牛车上除了赶车的老杨头,就只剩下她们俩。 许宁言左右看着两边的风景,也懒得多看许珍珠一眼。 一直到了公社,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先将许珍珠送到了供销社门口,许珍珠跳下牛车后,实在没忍住冷笑一声:“我跟陆大哥下个月初结婚,你跟你对象可要记得来!” 许宁言瞟了她一眼没答应,扭头让老杨头赶车走。 被许珍珠几步挡在了面前,凑近了许宁言,小声的恶狠狠的道:“许四丫你别走!许四丫啊许四丫,我早就说过,你这辈子都比不上我!我是那天上的云,你就是那地上的泥,你一辈子都会被我踩在泥巴地里,翻不起身来的!” “你得信命!我许珍珠天生命好,生下来就是享福的!小时候家里人疼爱,什么都不缺!如今一毕业,就能遇到一个世上最好的男人当对象,马上就要嫁入高门。” “而你许四丫,天生就是贱命!生下来就是吃苦受罪的!一辈子都只能仰望我许珍珠!” “你说你挣扎有什么用?不认命断亲又有什么用?折腾了这么久,你又能得到什么?就算有个工作,可不过是临时工,等我嫁进陆家,到时候先要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眼容易!弄掉的你工作,更是易如反掌!你信不信?” “可笑你许四丫,找了个男人,是个黑五类,跟着他受了不少白眼,听了不少闲话吧?好不容易顾致远平反了,还有工作了!可跟你许四丫有什么关系?” “你们说是结婚了,人家顾致远一没跟你扯证,二连酒席都没办一桌,这算哪门子结婚?人家那可是京城来的,能进机械厂的人,你以为会真心娶你一个乡下丫头当媳妇?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现在顾致远还没站稳脚跟,所以才没休你!不信你等着看,等他在厂里站稳脚跟了,或者回京城了,你以为会带上你不成?” “到时候你就又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所以,许四丫你认命吧!你再挣扎也是白搭,你斗不过我,斗不过天的!” 说这话的许珍珠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痛快,她之前因为担心陆凯和许宁言这辈子会继续纠缠,所以一直对许宁言有着说不出的忌惮。 如今,陆凯跟她已经定下了日子,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再也不用担心,陆凯会跟许宁言在一起了。 第164章 纯洁的关系 她积攒了两世的怨气,还有这一世的痛快,此刻全部忍不住发泄出来。 许珍珠说的时候,紧紧的盯着许宁言的脸,她想要看到许宁言这张脸上露出惊恐,害怕,后悔,痛不欲生的表情来。 许宁言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十分平淡有礼貌的问了一句:“说完了吗?” 许珍珠楞了一下,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原因,口齿一下子都不连贯起来:“我,我说完了,你——” 许宁言轻轻的将许珍珠往旁边一扒拉:“说完就让开!好狗还不挡道呢!车上可是咱们大队要卖到百货大楼的东西,要是因为你误了去县城的车——” 许珍珠恢复了几分理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扒拉得蹬蹬蹬退开了好几步。 赶车的老杨头前头许珍珠说的话,他没听太清楚。 可许宁言这话他可是听的真真的。立刻一扬起鞭子来,“驾——” 牛车骨碌碌往前走出一大截。 将许珍珠给留在了原地。 她张嘴想说点什么,坐在牛车上,晃悠着两条腿的许宁言笑眯眯的看了过来:“许珍珠,你嘴巴这么毒,心一定很苦吧?既然要结婚了,好好抓牢你的陆大哥,可别到手的鸭子都飞走了——” 意味深长的冲着许珍珠一笑,哼着歌慢慢的随着牛车走远了。 不知道怎么的,许珍珠突然油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来。 等到牛车走远了,老杨头才关心的问了一句:“珍珠刚才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了?” 许宁言一笑,摆摆手,含糊了过去。 若她是原主四丫,听了许珍珠这话,说不定还真会被她影响,患得患失,怀疑起顾致远来。 可现在是她许宁言,别说她跟顾致远本就是协议假结婚,就是真结婚了,顾致远要丢下她回京城,她也不会死缠烂打。 绝对会痛快放手! 她猜的没错的话,许珍珠这番话,固然是有着上辈子的怨气,更多的恐怕是陆凯那边怂恿唆使的。 要么是想挑拨她和顾致远的关系,让她天天闹腾,让顾致远无心工作。 要么就是想利用她闹事,趁着顾致远还没站稳脚跟,直接坏了他的名声,断了前程。 只可惜碰到了她! 纯洁的金大腿和他的腿部挂件之间的关系,如磐石一般坚硬,牢不可破! 回到县城,先将从团结大队带过来的各种草药,托着李建国的门路,卖到了药材收购门市部。 这是团结大队第一次卖草药,都是许宁言之前问过了药材门市部这边,需要什么样的药材,要怎么样炮制才能卖钱,一切都了解清楚后,才回去又带着团结大队的人上山采药,交他们如何辨认,如何炮制。 第一批成品,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就怕第一次给人家药材门市部的印象不好,以后不收他们大队的药材了。 还好,许宁言教的认真,团结大队上下也都学的认真,毕竟事关自己的钱袋子嘛。 药材收购门市部的人,打开看了看,都是门市部最近需求量大的药材。 虽然都是普通的药材,可炮制出来的水准不错,因此价格给的也不错。 尤其是最后,门市部的人还主动让他们大队,以后都是这种成色的药材,有多少,他们要多少。 还翻出来一本药草绘本来,让许宁言带回去,让大家多看多记得,以后看到绘本册子上的药材,都可以采来卖。 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许宁言也都习惯了。 她现在算是明白李建国的能量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百货大楼的供销科主任,可在荆山县这一亩三分地里,人脉还是很广的。 开了票据,当场结算。 清点完钞票,正要出门,被门市部的人拦住了:“你先别着急走,你一个人来的?没人陪你来?” 许宁言点点头,很奇怪他们为啥这么问。 门市部的人才说出来原委,他们这药材门市部收购整个县城,甚至隔壁县城的药材。 虽然普通药材不值什么钱,可珍贵的药材,那还是很值钱的。 之前有人挖到了珍贵的乌灵参,这药材堪比黄金。 那人卖了小几百块,得意洋洋的出门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被从后头一棍子打晕后,将钱给抢走了。 后来也发生过好几次,抢劫卖药人的钱财的事情。 大约是团伙作案,就算是有民兵不时在附近经过,可依旧会有人遭殃。 门市部看许宁言瘦瘦弱弱的,这些草药也卖出了好几十块钱,担心她出门就那团伙看上。 所以喊住了她,见她只有一个人,是示意她从他们平日里上下班的一个后门出去。 许宁言谢过了门市部的人,出了后门。 这后门出口是一个小小的窄窄的巷子,丢弃这一些杂物,平日里除了他们门市部的人要赶时间,很少有人走这里。 许宁言探出头来,看巷子里没什么人,三步并作两步的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自己外头加了一件灰扑扑的褂子,头发也换了个发型,跟进去截然不同。 若不是十分熟悉的人,压根都认不出来了。 她低着头出了巷子,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借着转弯的机会扭头,就看到门市部门口附近,除了排着长龙卖药材的人外,不远处三三两两坐着的几个汉子,看似闲聊或者干活,实则眼神时不时的往门市部那边探。 偶尔还互相给个眼色,就有人不着痕迹挤到最前面门市部门口,装作在后头等半天着急了的卖药人,一边跟前头的人聊天打探情况,一边不时的眼神飞向门市部里头。 也幸好药材门市部门口挂着半截的布帘子,而且验看药材什么的,都是在单独的屋子里,就算他们头都钻到布帘子里,也看不清楚里头的情况。 许宁言心中有了数,见那几个汉子的体貌特征都记在了心里,这才跳上公交车,回到了她跟顾致远暂住的小院子里。 还没进门,也不知道狗腿子从哪里闻到了她的气息,忽然就从暗处钻了出来,冲着许宁言摇尾巴,不时还汪汪几声,似乎在告状:铲屎的,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狗腿子我呀,就要饿死了! 第165章 毫无保留的相信 许宁言一时还没明白过来,摸了一把狗腿子的头:“想我了吧?怎么感觉好像瘦了?” 手感没回团结大队之前好了。 许宁言还以为是错觉呢,又低头拿手抱住狗腿子的头,仔细端详了一番,确实是瘦了些。 狗腿子扯着许宁言的裤腿,往它平日的饭盆那边拖。 顺着狗腿子扯的力道,走到了饭盆旁,饭盆里空空如也,舔得干干净净。 狗腿子呜咽地低声叫了几声,十分委屈的样子。 许宁言走进厨房,干干净净的,一看就好几天没开火了。 估计顾致远这几天,自己不在家,他肯定就几乎都在机械厂食堂吃,估摸着也就晚上回来给狗腿子带点吃的。 若是在乡下,狗腿子还能进山去自己打点野味吃。 这县城里,狗腿子也施展不开啊。 顿时心疼极了,摸着狗腿子的头:“饿坏了吧?等大佬回来,咱们一起骂他!来,先给你一根骨头解解馋,一会做好吃的给你哈,乖哦~~” 说着从空间里掏出一根带肉的大酱骨头来,丢给了狗腿子。 狗腿子嗷呜一口叼在嘴里,趴到一旁去啃了。 许宁言自己也从空间里找了点面包牛奶垫吧了一下肚子,就开始收拾院子。 先进屋收拾了一下,屋里几天没住人,有了一层浮灰,稍微一打扫,开窗户和门透气就好了。 厨房一看就几天没开火了,保险起见,烧了一大锅水,将锅碗瓢盆筷子都丢进去煮,算是消毒。 煮着锅碗瓢盆的功夫,到院子里转了一圈。 这几天顾致远虽然没怎么喂好狗腿子,可菜园子还是打理了的。 杂草都被扯干净了,看着也不缺水,应该是早上或者晚上都浇过水了。 菜园子里的菜长得精神,许宁言摘了几个已经红得裂口的西红柿,几个茄子和青椒,又掐了一把南瓜藤尖,准备晚饭。 狗腿子都饿瘦了,他在食堂估计也吃不好。 一个腊排骨炖冬瓜,一个青椒炒肉丝,一个煎茄子,一个清炒南瓜藤尖尖,一个凉拌西红柿。 分量都足足的,端出来放在树下的方桌上晾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电感应,前几日每天都加班到天黑甚至九十点钟才回来的顾致远,今天早早的就下班回家了。 远远的就看到了自家院子上挂着的锁没了,心中一喜,许宁言回来了。 果然,推开门,一阵熟悉的饭菜香就飘了过来。 许宁言已经洗了个澡,换了一身短袖中长裤的纯棉家居服,头发散着还带着一点水汽,正坐在竹床上纳凉,手里拿着一把蒲扇,笑微微地扭头看了过来。 眼角微弯,嘴角翘起,腮边两个米粒大的酒窝,甜得让人头晕。 顾致远定了定神,将自行车给推了进来,脚步轻快,神情柔和:“阿宁回来啦——” 洗了一把脸,才坐到桌边,看到一桌子的菜,食指大动。 一边吃,一边问起许宁言这次回团结大队可还算顺利? 说起这个,许宁言想起在药材收购门市部门口那个团伙,忍不住磨了磨牙。 将许宁言脸色不太好,顾致远停下了筷子,声音虽然平静,眼神里却带了几分担心:“怎么了?这次回去不顺利?出了什么事了吗?你人没事吧?” 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许宁言。 许宁言摆摆手,将在药材收购门市部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顾致远脸色一沉,心中涌起后怕来,又一次确定了许宁言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沉吟了一下:“以后你们大队也好,还是公社也好,你只负责联系,这种交货和收款的事情,都交给大队里的人去,你就不要经手了。” “一来避嫌,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就算你是拿着票据回去交账,只怕也有人说闲话。” “二来免灾,毕竟你一个单身弱女子,如果交货又结算货款,现在没人知道,时间一长,肯定会有人知道的。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专门针对你下手怎么办?” “倒不如只负责中间联系,收款,交货你不用插手,不和钱财打交道,起码不会被人盯上!” 许宁言想了想,顾致远这话说得很对。 之前回去,已经偶尔听到有人后背嘀咕了,时间一长,别说团结大队那些对自己有想法的,就是没想法的,只怕都要被洗脑。 何必费力不讨好。 干脆地点头:“大哥说得有道理,我听你的!” 顾致远看着许宁言乖巧的模样,心底一片温软。 也只有这丫头,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不管自己说什么都相信。 看着许宁言,顾致远有心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倒是许宁言,抬头看到顾致远眼神灼热的看着自己? 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大哥,你在看什么?” 顾致远回过神来,拿手挡着嘴咳嗽了一声,“咳咳——我在看排骨,这是熏腊排骨吧?这次你回大队里带回来的?” 许宁言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看排骨啊?那没事了! 将一大碗排骨炖冬瓜都推到了顾致远面前:“多吃几块!这是我从隔壁大队收的,贼香!就这么一块了,拿松枝和柑子皮熏的,可香了——” 顾致远看着许宁言殷勤的样子,一笑,将未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罢了,小丫头还太小,再等等吧。 从善如流的夹了一块排骨,丢进了嘴里。 吃完饭,顾致远主动去刷碗收拾后,又烧了一锅水温着,他知道许宁言爱洁,先前洗了澡,这会子吃了饭又是一身汗,估计睡前还要冲一次澡。 这一锅水留到她睡前,温度正合适。 两人坐在树下纳凉,许宁言想起陆凯和许珍珠要结婚的事情,搬着小凳子,凑到了顾致远身边,小声的问:“顾大哥,我这次回去正好听说,许珍珠要和陆凯结婚了,时间就定在九月初,你知道吗?” 顾致远点点头:“昨天陆凯就在办公室说了,说就在咱们厂食堂办酒席,邀请了我们设计部的所有人。” “一个办公室的,他已经邀请了,不去不好。不过你要是不乐意,咱们就不去凑那个热闹!到时候让人帮着带分子钱去随礼就是了。” 第166章 骗人先骗己! 又补充了一句:“我也问过大家了,普通同事,分子钱一两块钱就够了。” 许宁言急了:“凭啥不去?咱们家又没什么喜事要办酒席,给他们俩随分子钱这不是明摆着,肉包子打狗收不回来吗?” “随给别人也就算了,随给他们俩,我可不乐意!两块钱,都能去国营饭店吃两顿好的了!凭啥便宜他们?” “咱们得去!两个人都去!吃回一点是一点!” 顾致远无奈地摇摇头,眼角带笑:“行行行,咱们都去!吃回来一点是一点!绝对不便宜他们!” 许宁言转了转眼珠子:“他们是中午的酒席还是晚上的?要是中午的,咱们早上就不吃,要是晚上的,咱们就中午不吃,空着肚子去!主打一个扶着墙进去,扶着墙出来!” 顾致远一愣,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许宁言话里的意思。 没忍住上手揉了揉许宁言的头发。 刚洗的头发,没扎起来,十分柔顺,从顾致远的指间穿过,那柔顺丝滑的感觉,让顾致远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发丝。 却扯痛了许宁言的头皮,忍不住嘶的一声。 顾致远忙松开手指,手又似乎有自我意识一般,揉了两下发顶,这才收回了手,含笑道:“你今天从大队回来,又去了收购门市部,回来还做了这么一大桌子饭菜,肯定累了,早点休息吧?” “我还有点事,出趟门,晚点回来!你不用等我,我在外头把门锁上,回来自己开门就行!” 许宁言也不多问,点头答应了。 看着顾致远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在外头把门反锁上了,这才回屋去。 没过几天,就听了一个大新闻,轰动了整个荆山县。 说是派出所和县城民兵队联合,端了一个抢劫团伙的老窝。 那个团伙足足有十三个人,专门守在各收购门市部附近踩点,只蹲守那些看起来就是乡下到城里来卖东西的人。 尤其是单身一个人,最容易受到他们的关注。 一般是等人走到没人的地方,就被套麻袋打晕,将钱抢走。 这些乡下来的人老实,又是在无人的地方被打晕。 能捡回一条命就觉得已经是幸运了,哪里敢去报案? 偶尔有报案的,派出所人力不足,去附近排查的时候,那个团伙就销声匿迹。 等到派出所的人一走,他们就又回来了。 实在是难缠得很。 谁知道这一次居然被一网打尽了。 听说这里头还涉及到了内外勾结,说是这个团伙在公安内部都有人,不然为啥消息那么准确,次次都精准的躲过派出所的排查? 那么多受害人,居然派出所那边都没有严查严打? 那位抢劫团伙的靠山,这次也被挖出来了,听说官职还不小。 他的位置空了出来,不少人都盯上了这个位置,如今荆山县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因着这个原因,陆凯和许珍珠的婚礼,就低调了许多。 而且之前本来答应会来参加婚礼的一些领导,如今也都纷纷表示来不了了。 陆父得知这个消息后,自然是心里不痛快的,面上却要表示理解,并欣然接受。 陆凯年轻,听了这个消息,顿时急了。 这场婚礼最重要的就是陆父将他介绍给那些领导们,让他混个面熟,也是让他慢慢接手这些人脉的时候。 可这些人脉领导都不来了,那之前的准备怎么办? 陆凯咬牙切齿:“派出所的那些人在干什么?早不抓晚不抓,偏偏这个时候——” “闭嘴!”陆父到底更谨慎。 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敲了敲桌面:“事情已经这样了,再生气发火有什么用?只能凸显你的无能!” 陆凯立刻收敛了愤怒的表情:“知道了,爸!” 陆父点点头:“既然如此,那酒席上的菜再减少两道,再减少五桌,还有,那天仪式简单一些——” 陆凯有些不太情愿:“本来就精简的只剩下六个菜了,再减掉两个岂不是太寒酸了?而且再减少五桌,是不是减得太多了?到时候岂不是让人笑话?” “就算你对珍珠这个乡下儿媳妇不满意,也不用让自己成笑话吧?” 陆父冷笑一声:“糊涂!既然那些领导都避嫌了,你这个时候还大操大办?是生怕自己的小辫子不多吗?” 陆凯这才明白过来,也凝重了神色:“那咱们是得低调些!” 想了想,到底心里不痛快,抱怨了一句:“第一次结婚,居然就碰上这种时候,到底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父断喝道:“你给我记住了!骗人先骗己!若想瞒过别人,先得瞒过自己!既然娶了许珍珠进门,该给的体面得给足了!可别给我闹出事来,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凯撇撇嘴,到底答应了:“我知道了!爸,你还不放心我?” 陆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结婚的事,许家那边的彩礼什么的商量好了没?还有送亲那日的安排,跟许家沟通好了没?别到时候闹出事来,丢了我们陆家的脸面!” 陆凯这才想起正事来:“爸,许家那边不要彩礼,说只有一个要求!将珍珠的工作调到县里来——” 陆父听了这话,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来:“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陆凯点头,表示明白了。 不知道他跟许珍珠怎么说的,婚礼精简了这么多,许珍珠也没有半点意见地同意了。 九月九号。 宜嫁娶。 因着团结大队离县城太远了,去接亲回来只怕都误了午饭。 所以头两日,许珍珠和苗翠花就带着东西,先到了许银来在县里的房子住着。 而大房和二房的十好几口人,赶第一班客车到县里来,跟许银来他们会合后,再一起去陆家那边。 许银来家住在筒子楼的二楼,因为两口子都是职工,分了两间大房,被隔成了几个小房间。 当初许珍珠在县城读书时候,周末经常来这里住。 有个单独的小房间给她,如今就当了她出嫁前的闺房。 许家门上贴了喜字,听说他们要发嫁妹妹,筒子楼的人都来打听了。 第167章 尝到高嫁的好处 之前许银来家发生的事情,大家可都还记忆犹新。 如今这个让许银来不养亲闺女,也要养着的亲妹妹要出嫁,谁不想来看看热闹。 因为之前的事情,许家在家属区已经不招待见很久了。 难得这小姑子高嫁,又是从自己家嫁出去,脸上有光的事情,同事邻居不来打听都恨不得出去宣扬宣扬,更何况来人问了,沈月娥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一会的功夫,满家属区就都知道了,许银来的那个妹子,今天出嫁,要嫁给机械厂副厂长的儿子了。 这可是大消息。 有人羡慕不已,这许银来前些日子因为家里的事情,好端端的机修班班长的职务被撸了,还得罪了提拔他的马厂长。 这一段时间,他们两口子的日子都不好过,夹着尾巴做人不说,还三不五时的被人嘲讽。 本以为许银来一家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居然绝地翻身了? 机械厂谁不知道,县里最红火最厉害福利待遇最好的厂。 副厂长的儿子,那是一般人能攀附得上的? 有见过许珍珠的人,满心疑惑,许银来的那个妹子虽然长得算标致,可也不是什么绝色大美人,怎么就能将副厂长的儿子给抓住了呢? 莫非那副厂长的儿子有啥缺陷不成? 见过陆凯的人出来反驳,说人家副厂长的儿子一表人才,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机械厂设计部的板上钉钉的下一任主任了。 绝对是县城少有的有为青年好吗? 大家更不解了,这样的好男人,怎么会看上许银来的亲妹子呢? 同事多年,许家的底细谁还不清楚?一家子都是乡下人,许银来也算是机缘巧合遇到了贵人,才从乡下泥腿子成了城里的工人,把老婆孩子也带到了城里。 他许银来就是他们许家最出息的那一个。 许银来的妹子,虽然在县城读了个高中,可归根结底也是个乡下丫头。 怎么就这么好命? 这些人心里虽然嘀咕,面上还是一个个都露出笑容来说恭喜。 更有脑瓜子转得快的人,已经想如何跟许家来攀亲戚了。 看到门口帮忙的许银来的大儿子许业文和老二许业武都在门口帮忙,眼睛顿时一亮。 前些日子沈月娥到处托人,想给许业文找一门好亲事。 之前许银来还颇得马厂长信任的时候,倒是有不少人给许业文介绍对象,不过他都不太满意。 许银来被撸了机修班班长的职务后,那些之前他家不满意的姑娘,都瞧不上许业文了。 再托人介绍,都是县城郊区乡下人家的姑娘,没工作,家里兄弟姐妹多,要的彩礼也多那种。 许家更看不上了,所以许业文的亲事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卡着。 如今许家跟机械厂副厂长家成了亲家,那就不同了。 说不得许业文这个临时工,搞不好就要进机械厂当正式工了,毕竟亲姑姑成了副厂长的儿媳妇不是? 就算不去机械厂,别的地方安排个工作,应该也容易吧? 就有人心动了。 一边热情地主动给沈月娥帮忙,一边就把话题引到了许业文身上,说要给他介绍对象。 沈月娥本来就一直挂心着大儿子的婚事,一听有人主动说要给介绍对象,先是一惊。 听那人说起要介绍的那姑娘的条件,比起之前家里老许还没被撸掉班长之前还好一些,顿时心中大喜。 不过今日不好详说,只好跟那人约好过几日让两个孩子见见面。 有了这个消息,沈月娥接下来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几分。 第一次尝到了小姑子高嫁的好处了。 外头热热闹闹的,不时有人来串门,说几句吉祥话,分一小把瓜子或者两颗喜糖带走。 小房间里,许珍珠今天穿着一身崭新的女士军装,左胸襟上别着一朵红花。 这可是如今结婚最流行最时髦的衣裳了。 她这一身,据说还是陆凯的哥哥从部队那边想法子弄到给寄回来的,男女各一套。 头发今天没有梳成高马尾,而是扎成了两个麻花辫,不像别的女孩子都扎得紧紧的,故意扎得有些松,还颇有心机地将扎好的辫子扯得蓬松,辫梢两根绿色的丝带,打成蝴蝶结。 前面略微打了一层薄薄的刘海,用开水烫过的不锈钢勺子柄卷的略微的内卷。 眉毛用烧过的火柴棍,仔细地轻轻的描过。 眼尾也略微地描过一笔,睫毛也烫得上翘,显得又大又精神。 嘴唇涂了口红,又略微地用什么擦过,看起来又显气色,又不夸张。 此刻正对着镜子,左右打量,看还有哪里有疏忽的地方。 苗翠花看着许珍珠今天的模样,满口都是夸赞:“我闺女就是标致!别说十里八村,就是满县城也找不出第二来!一会子陆凯来接亲,只怕眼睛都要看直咯——” 许珍珠心里美滋滋,自觉自己今日确实美貌度提升了不少。 她可是多活了一辈子的人,上辈子也看过不少美妆博主的视频,年纪大了也十分爱俏赶时髦,不仅跟着学过化妆,还跟着学过拍各种小视频,美颜磨皮开着,也骗过几个男人为她花过钱。 只不过这个时代限制,她只能从现有的条件里折腾出这点东西来。 不时她自夸,她今天化的这个纯欲妆,这个时代的人都没见过。 主打一个纯洁中透着一点欲来,直击男人的心巴。 保管陆凯见了,对她会更死心塌地! 越想越兴奋,就觉得时间过得可真慢,怎么陆凯还没来接亲? 旁边苗翠花也看着天色,心里着急:“你大哥和三哥他们怎么还没到?一会子要是陆家来人接亲了,他们没赶上——” 许珍珠不耐烦地道:“我早就说了,到时候二哥代表他们送亲就行了,没必要都要来——” 苗翠花哪里不知道老大和老三,他们这辈子都没到过县城,自然想趁着这个机会到县城里来见见世面。 更何况他们也是出了钱的,怎么能将今日的风光都让给二房呢? 到底是劝了两句:“你大哥二哥他们好歹也出了钱,让他们到城里来见见世面也好!知道你嫁的是什么样的人家,以后才知道分寸!再说了,他们来一趟,回大队里也能跟大家夸耀夸耀你,也让大家别小瞧了咱们家不是?” 第168章 用得着你来充好人? 许珍珠这才不说话了。 说曹操曹操到。 外头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屋子里涌进来了好些人。 小房间被推开,赵桂兰和万春妮挤了进来,看到化了妆跟变了一个人一眼的许珍珠,差点不敢认。 两妯娌今日第一次到城里,也是第一次到二房家里。 真是看什么都羡慕。 没想到老二在城里居然住上了楼房,虽然屋子小了点,挤了点,可这是城里啊! 看屋里的家具摆设,比起他们在乡下,可齐整多了。 一个个的心都是火热的。 这要是等他们家也有了工作,是不是也能在城里住上楼房? 这么想着,对许珍珠就越发殷切起来。 先是夸奖了一番许珍珠今日的美貌。 不过两人词汇匮乏,说了半天,也不过是翻来覆去说些今天是最漂亮的新娘子之类的话。 外头许家人都看傻眼了。 尤其是许二丫,许三丫,还有许业军兄弟俩的媳妇。 站在屋子里,缩手缩脚的,不敢坐,也不敢乱动。 倒是许业卫他们几个年纪小一些的男孩子,想是拘谨了一会,马上就放开了。 看着桌上摆着的用盘子装着的瓜子花生,还有糖果。 眼珠子都亮了,扑过去一人先抓了一把瓜子花生塞进兜里,又去抓糖果,一抓好几颗,糖纸一扒,一起丢到嘴里。 嘴巴都合不拢,糖水合着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淌也顾不得。 手脚快的看到没多少了,索性抢过盘子就往兜里倒。 落在后头的看没了,急了眼上去抢,推来攘去的厮打成一团。 没一会子,屋子里就传来哭嚎声。 苗翠花听着熟悉的哭嚎声,眉毛一竖,就开始骂人:“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出门没跟他们交代好?他们小姑姑的好日子,哭丧什么?狗肉上不得正席的东西,再哭嚎,就给我滚回乡下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赵桂兰和万春妮被骂得不敢还嘴,还陪笑:“是是是,我们这就出去说他们去!小妹,你别生气,别生气哈——” 出来把许业卫他们几个小的耳朵一揪,拖到旁边就是一顿捶。 屋子里顿时哭嚎声,揍人啪啪的声音,还有骂人的声音,交汇在一起,差点没把房顶掀开。 沈月娥本来在外头招呼同事邻居,正说得热闹呢。 就听到自己屋里鬼哭狼嚎的,眉头一皱,回屋就提醒到:“看时间,陆家接亲的人快到了,大嫂,三弟妹,你们要打孩子也别在这个时候,回去大队里多少打不得?可别让陆家人看了笑话!” 赵桂兰和万春妮到了城里沈月娥的地头,还是有几分拘束的。 加上苗翠花还在里屋虎视眈眈,只得听着,越听越来气,手下又将几个浑蛋小兔崽子掐了几把,才解气。 好说歹说地将糖果花生分了点那没捞着的,才算平息了闹剧。 里屋许珍珠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要不是顾及今日是她大喜的好日子,不能生气发火不吉利,她都要骂人了。 深吸了几口气,想着马上就要嫁给陆凯,她才又露出一点笑意来。 许家三兄弟见客厅里闹腾得不像话,许银来想起接亲前,有些该注意的事情,得交代一下大哥和三弟,免得他们一会在陆家出丑。 虽然平日里他是挺乐意看到大哥和三弟不如自己的,可今天这样的重要场合,他们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自己,还是许家,就不能烦人了。 将许金来和许宝来拉到了阳台上。 他们的屋子因为在最西边,所以西边墙上多出了一个小阳台,虽然小了点,站三个人还是能站得下的。 关上门,外头客厅的闹腾声小了一点。 许金来从进了这屋子就没说话,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许家长子老大,就算老二在城里,那又如何? 可今天到了城里后,才察觉到差距有多大。 不说老二住的是楼房,就说身上的衣服,老二一身中山装,七八成新,头发理得精神,胡子也刮干净了,脚下蹬着的还是一双皮鞋,擦得锃光瓦亮的,能照出人影来。 一看就是城里干部的模样,有派头得很。 可他和老三,就算是穿着最拿得出手,最新的衣裳,也不过是两件普通的蓝大褂,他脚下穿的是解放鞋,老三脚下还是自家做的布鞋。 这样鲜明的对比,一看就让知道老二是城里人,他们是乡下泥腿子。 虽然这是事实,可一想到一会子到了陆家,就他和老三这打扮,谁能看得起他们? 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 倒是许宝来,脸上明晃晃的羡慕,将此刻就他们三兄弟,厚着脸皮道:“二哥,看你这打扮,就是城里干部!气派啊!你看看弟弟我穿的,一会子去陆家岂不是丢脸?二哥,你还有没有好一点的衣裳,也借给我们今天穿一穿,也给珍珠长脸不是?” 许金来听了这话,很想有骨气地反驳说自己不需要,可到底没说出口,反而期盼地看着许银来。 许银来露出一丝苦笑来:“不瞒大哥老三,我这套衣裳都是找别人借的!哪里有多余的?这个都是小事,陆家知道咱们家是什么条件,咱们打肿脸充胖子也没用!” “我喊你们来,是提醒你们!陆家可是讲究人家!一会子婚宴上来的人可都是领导,咱们可得收敛这些!别在酒席上闹笑话,让人看到了,那才是丢脸呢!” 这是意有所指。 许金来老脸一红,吭哧吭哧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宝来不以为然地辩解了两句:“既然老二你都说了,陆家知道咱们是什么人家,还能真跟咱们计较?你是城里人,你不知道咱们乡下的苦!再说了,这家底都为了小妹给掏干了,孩子们跟着来酒席上吃点好吃的怎么了?” “咱妈和咱小妹都还没说啥,用得着你来充好人?” 许银来气地拿手指着许宝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丢下了一句:“行!算我多管闲事!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到时候反正丢的不是我的脸!” 说完,甩手就进屋了。 许金来才道:“老三,你说老二说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楼下一阵喧闹:“接新娘子喽,接新娘子喽——” 楼下一阵汽车的轰鸣声,两人探头看下去。 上次去过他们家的那辆小轿车两边的后视镜上,挂着两条红绸带,缓缓驶过,后头还跟着七八个骑着自行车的小伙子,穿着新衣裳,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就精神。 第169章 接亲 这是接亲的人到了。 许金来和许宝来两兄弟也顾不得其他了,忙拿手扯了扯衣襟和裤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体面一些。 这才从阳台进入了客厅。 就这么一会功夫,迎亲的大小伙子们,已经簇拥着陆凯从楼下冲了上来。 许业兵他们几个年纪小的男孩子,堵在了门口,嚷嚷着要喜糖。 跟在陆凯后头的几个小伙子,早有准备,从拎着的布袋子里掏出糖来,一人塞了几颗。 是见者有份。 旁边围观的人都得了糖,顿时都笑逐颜开,什么白头到老,什么早生贵子,什么百年好合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孩子们得了糖,也就让开了。 陆凯带着人走了进来,许银来已经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二哥!我来接珍珠了!”陆凯今天也算给许银来面子,第一次开口叫了一声二哥。 许银来脸都要笑烂了,搓着手:“好好好!珍珠在里屋,我去叫——” 陆凯摆摆手:“我去接她!” 苗翠花已经站在了房门口,今天她穿了一件枣红色的褂子,这是许珍珠给她扯布特意做的,头发也梳得油光水滑的,站在门口,喜气洋洋的。 陆凯叫了一声:“妈!” 苗翠花就激动得不行了,一边点头,一边擦眼泪,又将陆凯往里屋让。 许珍珠从镜子里看到陆凯进来,这才缓缓转身。 一瞬间,从陆凯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艳。 陆凯后头的几个年轻小伙子也纷纷起哄:“好漂亮的新娘子!陆哥,你有福气啊!” 许珍珠脸上恰到好处的飞起了一抹红晕来,羞答答的低下了头。 陆凯脸上的表情十分得意,冲着许珍珠微微一笑:“珍珠,我来接你了!” 许珍珠伸出手,两人牵着手,站在苗翠花的面前,陆凯又开口:“妈,我带珍珠走了——” 苗翠花点点头,眼圈泛红,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闺女,今天起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哪里舍得!有心想说几句话,让陆凯好好对珍珠,只是底气不足,最后只抹了一把泪,哽咽道:“去吧!” 跟着来接亲的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小伙,站出来笑着道:“大娘别哭了,嫂子嫁到我们陆哥家,那可是掉进了福窝窝,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旁边也有沈月娥帮着劝:“娘,今天可是大喜的好日子,得替小妹高兴啊——” 好说歹说的,哄得苗翠花又露出笑容来。 许珍珠和陆凯并排下楼。 旁边的邻居都伸长脖子踮起脚地看,果真是郎才女貌。 小夫妻都穿着崭新的绿军装,一人胸前别一朵红花,看着就般配。 下了楼,许珍珠和陆凯上了接亲的汽车。 许业卫几个半大的孩子围着汽车,也想往上挤。 这要是坐一回小汽车,回去在大队里的小伙伴中就可以吹嘘半年了。 开车的司机见了这一幕,也不敢发动车,尴尬的扭头看陆凯和许珍珠。 陆凯的脸色也不好看,不过今天是好日子,他也不想发火,面前忍耐着看向许珍珠:“珍珠,你看咱们要先过去,别误了吉时,让家里人跟着去好不好?” 许珍珠脸上略过一抹羞恼之色,她早就说过,送亲只要二哥就行了,大哥和三哥家的人又多,又没见过世面,现在闹这出,不是丢她的脸吗? 正要说话,许银来已经从后面赶来,两把拽开了几个孩子,笑着冲里头的陆凯道:“你们先过去,别耽误了时辰,我们后头自己跟着来就行了!我知道位置!” 陆凯到底还要给许家一点面子,留下了两个接亲的小伙子后,示意开车。 汽车启动,留下一股尾气,扬长而去。 机械厂第二食堂。 陆父早就跟食堂这边打好了招呼,因为缩减了宾客的名单,酒席就摆在了机械厂的第二食堂。 第二食堂平日里是招待外来人员和领导的,面积比第一食堂小一半,不过摆上十来桌也够了。 今天是休息日,不过车间是不休息的,工人都是轮班。 但是办公室的人,今天会有一天假期。 早上许宁言确实做到了,要去把本吃回来。 早饭只熬了一小锅粥,跟顾致远和狗腿子,两人一狗分吃了。 顾致远本来想提醒许宁言,如今这个时候去吃酒席,根本就别想吃饱回家,更别说吃回本了。 倒不如提前先吃点垫垫肚子,免得一会饿了。 可看许宁言磨刀霍霍恨不得去一顿把陆家吃穷的模样,顾致远摸摸鼻子,识相地闭嘴了。 狗腿子从抱上许宁言这条大腿后,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清淡的早饭。 吃完自己那份清粥后,见没有了后续,忍不住汪汪叫了两声。 若是会说话,它肯定要问:铲屎的,咱们家是要断粮了吗? 许宁言一本正经地摸摸狗腿子的头:“乖,等姐姐去吃席,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因着今天休息,两人将家里来了个大扫除,菜园子里的菜都差不多了。 趁着这个空,将干枯的瓜藤,菜梗都扯了。 倒是从犄角旮旯里又寻摸出了几个老南瓜和冬瓜来。 又把地给翻了翻,晒上几天,再看种些什么别的合适。 因着地方不大,一上午就忙活得差不多了。 两人看看时间,回屋洗漱了一把,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等许宁言出来,顾致远已经推着自行车在门口等着了。 许宁言轻车熟路地坐上了后座,顾致远脚下一蹬,慢悠悠地往机械厂骑。 没骑出多远,顾致远就听到了许宁言肚子发出的咕噜噜的声音。 脚下的动作一缓,扭头问:“饿了?” 许宁言皱着眉头摸了摸肚子,忘记了现在是正长身体的时候,早上本来吃得就少,又干了一上午的活,早就饿了。 咬咬牙:“饿了正好,一会能多吃点!” 顾致远皱皱眉头,单手握着车把,另一只手从前面兜里掏出一包饼干,放手递到许宁言的面前:“先吃点垫一垫,开席还早。而且我打听过了,中午的菜只有四个菜——” 许宁言惊讶的声音都劈叉了:“四个菜?” 顾致远点点头,拿着饼干的手又动了一下,示意许宁言快接过去。 许宁言恶狠狠的几乎是抢过饼干,拆开,拿起一块塞进嘴里,气呼呼的道:“陆家怎么这么抠?才四个菜!” 顾致远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第170章 不像结婚像入DANG 啃了两块饼干,压住了饥火。 许宁言咬牙切齿:“两块钱的分子钱太多了!才四道菜,咱们只随一块钱!” 顾致远闷笑一声,虽然不能回头,但是能想象得到许宁言脸上气恼可爱的表情,心情忍不住又愉悦了几分。 许宁言吃了几块饼干,没那么饿了。 轻轻拍了拍顾致远的后背:“大哥,你肯定也饿了!要不你下来,我骑,你坐在后面也垫垫?” 顾致远眼神一动,淡定地道:“这车有段时间没上油了,不好骑!” 顿了顿,又道:“前头没人,我回头,你喂我一块。” 许宁言看周围确实没啥人,忙抽出一块饼干来,因为怕掉下去,另一只手环住了顾致远的腰,“大哥,回头!” 顾致远的身体忍不住僵住了,车子也晃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垂着眼眸,扭过了头,张开了嘴。 顾致远的身材高大,为了能将饼干喂进他嘴里,许宁言不得不更靠近一些,身体都几乎半贴上了顾致远的后背。 即使这样,也还有几分的勉强。 饼干堪堪碰上顾致远的唇,自行车也不知道是压到了石头还是什么,一个颠簸,许宁言的手不受控制地往前一送,感觉碰到了软软的,湿润温热的什么。 就听到顾致远发出一声轻轻的“嘶——”声,许宁言的手指尖好像被什么含住了。 两人的身体都僵了那么一小会。 许宁言飞快地缩回了手,顾致远叼着那块饼干,都不知道咀嚼了。 沉默了一会,顾致远先恢复过来,忽略掉刚才戳进自己嘴里的那两根手指头,嚼着饼干的力气不由得加大了些。 许宁言收回了手指,感觉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湿漉漉的,浑身都不自在。 不着痕迹地将手指头,在裤子上擦了又擦,手指头虽然擦干了,可那种感觉似乎还残留在手指头上。 说不出来的奇怪。 许宁言上辈子总觉得自己会穿越,一心挣钱囤货为穿越做准备,压根没心思谈恋爱,是个标准母单。 此刻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解释:“那什么,大哥,我手是干净的,出门前刚洗的手——” “咳咳——”饶是顾致远一贯沉稳,八风不动的人物,听了许宁言这话,也把自己给呛到了。 也亏得他骑车技术不错,呛成这样,车子也没倒下。 好不容易缓过来,闭了闭眼睛,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开口:“再给我喂一块饼干。” 许宁言顾不上多想,又给顾致远喂了一块。 这次两人配合默契,倒是没失手。 一路上,顾致远一偏头,许宁言就往他嘴里塞一块饼干。 等顾致远转过头去,她就往自己嘴里再丢一块。 到机械厂门口,一包饼干被两人就这样给分吃完了。 进了机械厂,陆陆续续就碰到几个顾致远的同事来打招呼,一起往食堂走。 到了第二食堂,门口贴了两个喜字,陆父和陆母正在门口迎客。 旁边还有陆父的秘书和几个跟陆家关系不错的同事帮忙。 见到顾致远他们到来,陆父的秘书十分有眼色上前迎接。 顾致远和其他几个同事随大流地说了几声恭喜。 陆父今天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点头示意人进去。 进了食堂,左边一张桌子,就有财务科的人,在帮忙登记分子钱。 这会子来的都是机械厂的同事,关系亲近一些的,三块五块,平常一些的,一块两块都有。 大家都是体面人,也不会随个八毛一块的,就带上全家七八口人来吃。 顶多也就是像顾致远他们这样,带一个家属过来。 跟顾致远一起的同事,都随地二块。 顾致远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了一块钱。 不说登记分子钱的,就是同事们也都看了过来。 设计部那个叫李超的忍不住凑了过来,小声的道:“顾老大,咱们同一个办公室的,都随的两块,你这——” 顾致远摊开手,十分无奈地道:“我听我对象的。” 大家都看向许宁言。 许宁言露出比他们还惊讶的表情:“难道你们机械厂随分子钱还有最低标准吗?不能低于两块钱?还是这是什么规定?给领导家随分子,不能低于多少钱?大哥,你咋没告诉我啊?” 周围的人脸色都变了,连连摇头:“没有!绝对没有这个标准!也没有这个规定!我们是,我们是跟他们家有人情往来,是还人情,还人情——” 后面又来了几个随份子的,听了个全场,本来掏出来两块一块地,立刻塞了一张回自己兜里。 拿着五块钱的到处找人换零钱,生怕迟了,一顶大帽子就扣在头上了。 甚至有前头随过两块钱和以上的人,后来趁着没人还跑来问,能不能只随一块钱,把多余随的分子退给他们的…… 这边的动静自然没瞒过有心人,很快陆父的秘书就蹭到了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陆父神色没变,沉吟了片刻后叮嘱了几句,秘书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很快就收敛住,答应了一声,走到登记分子钱的人耳边嘀咕了几句。 因为闹了这么一出,大家都有些心神不定。 好在接下来厂里的领导们陆续都到了,一时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虽然只摆了十来桌酒席,不过都是安排好了的,同事坐在一边,领导自然是主桌。 给女方送亲这边也留了两桌。 领导们都落座后,新郎接新娘子的车也就到了。 被众人簇拥着进来。 见过许珍珠的人不多,此刻大家看到她和陆凯看上去模样般配,真有几分天作之合的架势。 几个领导都笑着夸赞了几句:“果真是一对璧人啊!” “可不是,璧人一双,佳偶天成啊!” …… 陆父也没想到,许珍珠今日居然这么给陆家长脸,脸上的笑意也真切了两分,照常谦虚了几句。 这个时候的婚礼仪式比较简单,先请证婚人上去说两句。 然后证婚人带着两位新人,手握红宝书,跟最高领导宣誓。 那架势不像是结婚,倒像是要入dang。 就连宣誓词都是要成为革命同志,一起为了革命事业奋斗终生。 证婚人是厂里的宣传部长,做这个轻车熟路,气氛一下子就被带动起来了。 顾致远他们这一桌离主桌有些远,旁边都是同事。 就听到有人小声嘀咕:“这新娘子都到了,上去宣誓了,咋娘家送亲的人还没入席?” 可不是,那两桌留给女方的酒席,还空荡荡的,十分惹眼。 第171章 又见孟如意 坐在隔壁一桌的,刚好有陪着去接亲的一个小伙子。 见有人嘀咕,左右瞅瞅都是机械厂的同事,没有外人,也就小声地道:“你们不知道,新娘子家那边,送亲的人太多了,新郎和新娘子刚上车,新娘子家的几个孩子就要往车上爬。还好新娘子二哥是个知礼的,把人给拉到一边了。” “我们怕误了时间,就先回来了!留下马三哥和赵二哥在后头,等着带新娘子娘家人过来吃席呢!” 旁边听的还有几个厂里的大姐,最是喜欢打听八卦的。 听了这个消息,哪里有放过的道理,凳子一搬,抓了一把瓜子,就挤到那小伙子旁边细细询问起来。 “虽说这送亲的人越多,代表娘家越看重出嫁女。可听你这意思,是新娘子全家都要来?” 接亲的小伙子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忍不住吐槽:“可不是!连新娘子的亲娘都要来呢!陆哥进屋里去接亲,我们在外头等着,听旁边的邻居说的,说新娘家老家是乡下的,是在她二哥家发嫁。” “乡下的大哥还有三哥一大家子,今天早上坐车赶到县里来送亲呢!我看那屋里满满一屋子人,老的老小的小,足足二十来口人呢。” 周围的人都听傻眼了,还有这种操作。 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忍不住就道:“太可怕了!难怪我妈不让我找乡下媳妇!“ 有人眼尖看到顾致远和许宁言了,才恍惚想起顾致远的这个对象也是乡下的,而且听说还是新娘子的亲戚呢,当下踹了那小伙子一脚,解围道:“那也分人!乡下也有知礼节,懂道理的人家!你可不能一竿子把人都打死——“ 正说着,外头一阵喧闹。 然后一群人涌了进来。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几个小小的身影,哧溜在人群里穿来钻去的。 很快就跑到了空余的那两桌上,看着放在桌上的瓜子和喜糖,还有几个梨。 不管不顾地一手抓糖,一手去抓梨,也不管洗没洗,在衣服上蹭了蹭,就咬一口放在一边,然后再拿起一个来再咬上一口。 这一幕被整个食堂的人都尽收眼底。 参加婚宴的人,不由得都窃窃私语起来。 陆父和陆母的脸色一下子僵了,很快就回过神来。 再看门口,许家三兄弟前后扶着苗翠花走了进来,其他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后头。 陆父和陆母这个时候,大面子要顾过去,不然丢脸的不止是许家,还要带上他们陆家了。 笑着起身去迎接苗翠花和许家人。 打了个招呼,喊了一声亲家,就将人往那两桌特意留出来的席面上让。 苗翠花脸上笑容僵硬,浑身不自在,连话都说不全乎了。 许金来和许宝来,来之前心底暗暗发狠,要在陆父面前表露一下许家大哥,一家之主的气势。 真见了人,屁都不敢放一个,缩手缩脚地只点头陪笑。 还是许银来上前一步,笑着接住了话头,客气了几句,说了几句场面话,算是把这一场圆过去了。 就是外人看着,也觉得新娘子娘家也不算太差,好歹也还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哥哥。 两张桌子二十来个人有些挤不下,不过好在食堂都是长板凳,孩子们和女人挤一挤,也就勉强能坐下了。 那边许珍珠看到了自家人这丢人的一幕,气恼之极。 可今天她是新娘子,再怎么都不能发火,只得憋着。 看有许银来和沈月娥在一旁盯着,许家人接下来倒是再没闹幺蛾子了,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眼看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唯独主桌这边还空着一个位置。 陆凯的眼神不时地往那个空位置上看,坐在旁边的陆母也不时地看着外头。 许珍珠忍不住问了一句:“还有谁没到吗?” 陆凯一愣,马上回过神来:“是大嫂还没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事情耽搁了——” 许珍珠还没见过这个大嫂,不过念在身上的新衣裳是远在部队的大伯哥寄回来的,也露出担心的神色来:“要不要让人去外面接一接?” 正说着,就看到一个身穿玫红碎花裙子的女人,摇曳生姿走了进来。 一进来,几乎就将二食堂所有人的眼神都吸引了过去。 正是陆家大儿媳孟如意。 她走到陆凯和许珍珠面前,矜持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许珍珠,才冲着陆凯笑了笑:“二弟,恭喜!” 那打量的眼神,让许珍珠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舒服,感觉好像被孟如意压了一头的感觉。 之前也听陆凯介绍过这个大嫂,都比较含糊,只说她在县制衣厂上班,平时里也很少回陆家,孩子都是交给陆母在带。 她本以为这个大嫂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没想到居然长得这么妖艳,那眉眼身段一看就是个尤物,尤其今天她这身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新娘子呢。 许珍珠对孟如意今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只觉得她一点都没有做大嫂的样子。 今天是她结婚,看看全场,有谁抢新娘子风头的?呸!不要脸! 因此拉了一下陆凯的衣袖,怯生生地问了一句:“陆大哥,这位姐姐是?” 陆凯忙介绍:“这是大嫂!嫂子,这是你弟妹珍珠!” 许珍珠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大嫂!” 孟如意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似乎想要说什么。 陆凯开口了:“嫂子,马上要开席了,你先入座吧!妈旁边给你留位置了。” 孟如意摆摆手:“我只是来打个招呼,没时间吃饭了!厂里刚接了一个急单要我出差,车票都买好了,我马上要去火车站了!饭我就不吃了,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冲着陆凯摆摆手,又扭着腰走到了陆母身边,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陆母脸色不算太好看,勉强点了点头。 孟如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摇曳生姿地走了出去。 有认识孟如意的大为不解:“这自家小叔子结婚,当哥哥的回不来,这当嫂子的来得迟就不说了,怎么饭都不吃就走了?” 第172章 关卿底事? 陆母强笑着解释:“她们厂里有事要出差,车票都买好了,外头都有人等着,马上要去火车站呢!这不是没法子么?无论如何也不能耽误工作啊!老大媳妇刚说了,等她回来,给老二媳妇带礼物赔罪呢!” 旁人自然附和:“那是那是,肯定是工作重要嘛!” 陆父低头看表,时间已经到了,该走的程序已经都走完了,扭头吩咐了一句。 那边早就准备好的食堂就开始上菜了。 因为只有四个菜,所以量大,每个桌上都端上来四个大盆。 一个鸡块炖粉条,一个粉蒸肉下面配着南瓜和土豆,还有一个青椒炒鸡蛋,还有一个炒白菜。 然后一个桌子上,一筐子二合面的老面馒头,一个有男人拳头那么大,扎实顶饱。 这几个菜都是机械厂二食堂大师傅的拿手大锅菜,尽显一个原则,那就是看起来好看,实际鸡块、肉、还有鸡蛋都是上面薄薄的一层,下面都是菜。 主打一个看得见摸不着。 菜一上齐,大家的心思就都在吃饭上了,哪里还顾得上新娘子的娘家人不体面?新郎家大嫂要出差这种小事? 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陆凯和许珍珠跟在陆父和陆母后面,给来参加婚宴的宾客敬酒。 先敬的自然是主桌上的领导。 其余的人都埋头大吃。 许宁言和顾致远这一桌都是同事,而且大都是年轻人,还比较矜持一些。 顶多就是筷子下去的速度快一些罢了,不像其他桌,一个个都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来,一人手里抓两个馒头,碗里都堆得满满的,筷子还在往盆里伸。 尤其是许家那两桌,因为挤着坐的,更是竞争激烈。 几个男人们坐的那一桌,要喝酒,还算正常。 女人和孩子那一桌,已经抢疯了。 大家都只顾着往自己嘴里塞,尤其是二丫和三丫,她们哪里见过这样好的菜,分量又足。 加上爹和兄弟们都在另外一桌,也就壮起胆子跟着夹了一块肉。 粉蒸肉是食堂大师傅的拿手菜,切得薄薄的,裹着蒸肉的米粉,入口即化。 她们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蒸肉。 不过也只敢吃一块,剩下的就将那沾了蒸肉味道的南瓜和土豆舀到碗里,还有那鸡块炖萝卜,萝卜也是极入味的。 不仅是她们两个,苗翠花,还有赵桂兰她们已经顾不得矜持了,只想着先填饱肚子再说。 等到陆父带着陆凯和许珍珠敬酒到这桌的时候,饶是陆父这样城府深的人,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勉强笑道:“亲家,可要吃饱吃好!要是不够,我再让厨房添一点——” 本是客套话。 许业卫几个半大的小子,眼睛一亮,舔了舔嘴唇,嚷嚷道:“再来一盆粉蒸肉!” “要鸡块炖萝卜!” 许珍珠当场黑了脸,已经压制不住脾气了。 还是隔壁桌的许银来,一直没敢怎么喝酒,就怕在陆父面前失态,一直就关注着。 见此,忙赶过来呵斥了几句,又扭头道:“哎呀,孩子们不懂事乱说话!要是依着他们,只怕十头猪都不够他们霍霍的!你们去敬酒,这可是大事!这边有我呢!” 说着冲许珍珠使了个眼色。 许珍珠会意,拉了拉陆凯的袖子:“爸,妈,陆凯哥,我们还是去敬酒吧!可别怠慢了客人!这里交给我二哥就行了!” 陆父点点头,举杯冲着许银来示意了一下,客客气气地道:“那就辛苦许家二哥了!” 说完带着人就往下一桌走。 很快就到了顾致远他们这一桌,大家都站起来,说了几句恭喜的话。 陆父他们也说几句招待不周,大家别见怪之类的客套话。 许珍珠见许宁言穿着还是不起眼的样子,有心想多炫耀几句,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四丫,你跟顾同志什么时候摆酒啊?顾同志,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四丫一个交代啊?” 许宁言真是烦死许珍珠了,关她屁事啊? 张嘴就想怼回去,顾致远按住了她,抬眼看了陆凯一眼,轻飘飘地只说了四个字:“关卿底事?” 翻译过来就是,关你屁事? 许珍珠被当众给了个没脸,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辩解道:“我这也是关心——” 许宁言接口:“用不着!” 陆凯一脸不服气想说点什么,陆父轻咳了一声,他立刻闭上了嘴。 陆父不动声色:“好了,珍珠这是自己太高兴了,也想让别人跟着她一样高兴,本是好心,只是不知道小顾同志你忌讳这个。我让她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看向许珍珠。 许珍珠讶异地瞪大了眼睛,开什么玩笑?今天可是她大喜的日子,新娘子最大好吗?就算她说话不当,怎么也不能今天给人赔礼道歉吧? 陆父见许珍珠还没反应过来,皱了皱眉头,十分不悦:“老二——” 陆凯一个激灵,忙推了许珍珠一把:“好了珍珠,你一片好心,只是人家不接受罢了!行了,给他们道个歉,咱们还得继续敬酒呢,别耽误了咱们的好事!” 许珍珠咬着牙,怎么都不想开这个口。 气氛一时凝滞起来,大家都或者光明正大,或者偷偷摸摸地看向这边。 桌子上的人见这架势不对,忙解围:“哎呀,小顾啊,今天可是小陆和他爱人大喜的日子,新娘子最大!哪里能有要新娘子赔礼的是不是?小顾也是一时口误是吧?” 说着拼命地给顾致远使眼色。 顾致远冷哼了一声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大家都擦了一把冷汗,今天这酒席吃得,真是心惊胆战啊。 有了这一段插曲,明显大家可以看得出来陆家的心情都不太好。 接下来几桌,大家都不敢说什么,飞快地走完了流程。 许珍珠和陆凯他们都还来不及吃饭,已经有吃好的宾客要走了。 门口,早就有秘书叮嘱好的财务科的登记随分子的人,见人要走,连忙拦着,请到了一边,说要退还大家的分子钱。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哪里有分子钱还会退的? 人人都围着财务科的人追问起来。 第173章 退分子钱 陆父的秘书笑眯眯地在一旁解释,说是陆父早就交代了,今天陆凯的婚宴,只是请大家来吃个饭,沾个喜气,也是共同见证一下陆凯和许珍珠成为革命同志,为革命事业奋斗终生。 绝对没有想收分子钱的意思。 只不过怕大家不给分子钱心里过意不去,不好意思来吃酒席,所以才先收。 等大家吃了饭,就要挨个退还给大家的。 大致意思是这么个意思,在陆父的秘书口中,自然是将陆父这种行为往高大上说。 一时间,不管是不是心里相信陆父是真这么高大上,也忍不住要夸赞他,就算是做戏,也是舍得下本钱的。 别的不说,起码几个领导就要先赞赏一下陆家的这个行为。 更不用说其他人了,像陆家这样结婚的喜事,分子钱最少是一两块起步,对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这居然要退回到自己手里,岂不是相当于白吃了一顿酒席?谁不高兴? 因此一些婶子大姐们,是满口夸赞起陆家来。 都说花花轿子人抬人,大家的一片赞誉声让陆父这个老狐狸也忍不住眼底流露出几分得色来。 倒是另外一个领导笑着说了一句话:“老陆这是在我们机械厂提倡了新风气,开了新先河!以后我们大家可都要像老陆学习才好!” 说完这一句,还冲着旁边的一个领导半开玩笑地来了一句:“老李啊,下个月你家小孙子满月,是不是也要学一学老陆?” 那位姓李的领导,从先前听说陆父的这一举动后,脸上的笑容就很勉强,此刻又被人问到脸上,不管心里咋想的,嘴上不能怂,似笑非笑地看了陆父一眼,才道:“那是自然!有了老陆带头,咱们可不都得跟上?不然岂不是掉队了?” 几个领导都笑了,陆父眼神一闪,也跟着笑了起来。 旁人都看热闹,只觉得有了这个开头,以后机械厂是不是都不用随份子了?下个月李领导家小孙子满月又能去白吃一顿了? 顾致远却多看了陆父一眼,他面色虽然如常,可背在身后的手却攥成了拳头,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恐怕不十分美妙。 许宁言也听出来一点不对,见左右大家都去排队退分子钱,身边没什么人,凑到了顾致远的耳边,小声地道:“大哥,那人是不是给陆家挖坑了?我怎么听着怪别扭的?” 顾致远点点头,“隔墙有耳,咱们回去说。” 许宁言拉着顾致远也去排队等退钱,他们来得迟,排在了最后。 好在两人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跟着队伍往前走。 许家那两桌已经吃完了,虽然因为许银来的阻止,没让再上两盆肉,可到底也怕许家人这边没吃饱闹腾。 陆父的秘书去后厨了一趟,多给他们那两桌上了两筐二和面的大馒头,也算是堵住了许家人的嘴。 他们一家子都吃得肚子圆挺,打着饱嗝,实在塞不下了,才放下了筷子。 筐子里还剩下的五六个馒头,也被赵桂兰她们揣在衣兜里了,鼓鼓囊囊的。 见客人都在排队,许家人还以为是陆家人讲究,这吃了酒席还有伴手礼呢。 这个便宜不沾白不沾,也都跑过来排队。 可巧前头就是许宁言和顾致远。 许业卫眼尖,立刻回头道:“前头是四丫和她男人!” 方才人太多,她们来得迟,加上许宁言和顾致远坐在角落的一桌,也就没看到。 此刻听到许业卫在喊,都一起看了过来。 正巧和许宁言顾致远对视了个正着。 双方一时都没有什么表情。 许宁言和顾致远先收回了视线,表情十分平淡,似乎只是看到了几个陌生人。 倒是许家这边,赵桂兰几个不太服气,想说点什么来显摆一下自家。 许银来抢先开口了:“今天可是珍珠的好日子,你们真要闹起来,丢了陆家的脸的话——” 剩下的话不用说,大家都懂。 苗翠花立刻吩咐道:“都不准跟那个小贱人说话!如今咱们是什么身份?跟她说话都是抬举她了!” 许家人这才消停了。 很快就轮到了许宁言和顾致远,两人上前,财务科的人认识顾致远,立刻将名字找出来,看了一下数目,递过来一块钱,然后在顾致远的名字后打了勾,表示钱已经退了。 接过钱,顾致远顺手就递给了许宁言。 两人前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后面许家人跟财务科的人争执起来的动静。 这种热闹两人懒得听,走出食堂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下雨了。 雨不大,不过应该下了一会了,地上已经下湿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要不你先等会,我去找人借把伞去?”顾致远看看天色建议。 许宁言大大咧咧地冲入雨中:“这么点小雨,咱们快点骑回去就行!” 这个时候谁家里有多余的雨伞?借了别人家怎么办?还欠一个人情! 倒不如快点冲回家,洗个热水澡来得快。 顾致远见许宁言都冲进雨里了,只能跟在后头。 两人一路小跑到车棚里,骑上了自行车,即使顾致远脚下蹬得飞快,可雨越下越大,等到家的时候,两人身上已经淋透了。 先拿毛巾擦干了头发,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顾致远就忙着去厨房烧了一锅水,帮许宁言提到单独隔出来的洗澡间内,才喊许宁言去洗个澡,别着凉了。 许宁言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浑身都暖和了许多。 顾致远已经在许宁言洗澡的时候,也洗了个战斗澡,此刻见雨停了,正在巡视菜园子。 许宁言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也走了过来。 看着雨停了,忍不住开玩笑道:“我听大队里的人说,这谁家办宴席,要是天气好,那这一家就是大方人家,要是下雨,就说明主家小气。陆家今天这连分子钱都没说,老天爷还下雨,可见平日里多小气了!” 顾致远一笑:“陆家今天是想花小代价买好名声,只可惜,只怕得罪人了!” 见许宁言不明白,他解释道:“那位李科长,家里多年没办喜事了,这些年随了不少分子钱出去。难得大孙子满月,正想着办酒席,把这些年的分子钱都给收回来呢!陆家来这么一出,逼着他今日不得不咬牙跟着陆家学,不收分子钱,你觉得李科长会怎么想?” 第174章 肚子疼 许宁言恍然大悟。 不止一个李科长,也许还有吴科长,张科长等等一些领导。 他们以后还办不办喜事?还能不能收分子钱? 收的话,恐怕要被人指指点点! 不收的话,岂不是亏得慌? 那谁心里不得有怨气?这怨气能对着谁发?自然是陆家! 难怪她看陆父那个老狐狸的脸色笑得不那么自然呢!该! 许宁言十分幸灾乐祸! 决定晚上奖励自家人一顿大餐:“看到许家人和陆家人不痛快,我就痛快了!晚上咱们涮锅子吃!” 顾致远看着眉飞色舞,扳着手指头合计晚上涮锅子吃什么菜的许宁言,摇摇头,没告诉她,这里头还有她一份功劳呢。 若不是她那一番话,哪里能逼得陆父仓促之下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只解了一时之困,却留下了不少后患。 如今陆父只怕头疼后悔不已吧! 陆父头疼不头疼不知道,许宁言睡前却肚子疼了起来。 本来晚上的涮锅子吃得十分痛快,拿大骨头炖干野生菌熬出来的浓汤,自己炒的火锅底料,放了不少辣椒,花椒。 炒的时候,满屋子都是辣味,本来被香味吸引回来的狗腿子,生生被辣得躲在了墙角。 涮锅子要人多才热闹,加上需要的食材多,她不好当着顾致远的面从空间里掏东西出来,索性让顾致远去找孙周,请他来家里晚上一起吃,顺便搞点涮火锅的食材回来。 顾致远出去了一趟,不仅带回来了孙周,还带了一条羊腿,一块牛肉,还有海带,豆腐之类的。 一看也是个吃涮锅子的老手。 一进院子,孙周闻着味道就喊了一声地道。 见食材丢给了许宁言,两人躲到顾致远屋里也不知道商量什么去了。 许宁言炒好了底料,倒入熬好的浓汤,小火炖着。 又将羊腿,牛肉还有自家的五花肉都切成了片摆好。 海带、粉条,干笋都泡发,豆腐切成了小块。 土豆和山药也切成了厚厚的片,冬瓜、萝卜切片,又洗了一筲箕的水灵灵嫩生生的小白菜。 然后还预备了蘸料小碟,蒜蓉,香油,醋。 空间里虽然还有芝麻酱,花生酱,各种牛肉酱,韭花酱之类的,可不敢拿出来。 不过这种辣锅,有香油碟就不错了。 又将一直闲置的煤炉子点上,添上蜂窝煤,将装满了火锅汤的小锅坐在了煤炉子上。 旁边吃饭的小桌子上,摆满了她预备的菜。 这才喊顾致远和孙周来吃饭。 熬汤的大骨头提前拿出来,放凉了丢给了狗腿子,又给他拿骨头汤泡了一碗饭就不用管了。 孙周一出来,毫不客气地挑了位置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菜:“好久没吃辣锅子了,当初还是在川省当,当学徒的时候吃过,今天可有口福了!” 顾致远看了孙周一眼,他似乎也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忙打岔:“快吃快吃,今天可要吃个够本!” 说着夹了一块羊肉放入滚烫冒泡的锅里,烫到变了颜色捞出来,吹了两下就放入嘴里。 烫得直跳脚,也舍不得吐出来。 咽下去后,直竖大拇指:“够味!” 一条羊腿,一块牛肉,加一斤多五花肉下去,三人还意犹未尽。 不过速度倒是放慢了下来,一边聊天,一边喝着汽水,一边吃。 这汽水还是孙周吃到一半跑出去买的,顾致远和许宁言不喝酒,他只好买了一箱汽水。 大约是因为许宁言在场的缘故,两人都没有聊别的,只说一些京城的风土人情,当年在川省当学徒闹的一些笑话,倒也其乐融融。 吃到夜色笼罩,全部的菜都吃完了,孙周才恋恋不舍地告别。 还念叨着,等过些日子他再弄到新鲜的羊肉和牛肉了,让许宁言再坐一次涮锅子吃。 许宁言满口答应。 送走了孙周,两人回院子收拾了半天。 全身上下连头发丝都沾惹了火锅的味道,只得又烧水洗澡。 折腾了半天,头发还没干透,许宁言就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小腹那里先是一阵坠坠的钝痛,疼了一小会,就缓和了些。 许宁言翻了个身,拿被子抵住痛的地方,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没过多久,疼痛越来越明显,而且间隔时间越来越短。 小腹就像是有一把钝钝的冰刀,在里面搅动一样,疼得她腰只能弓成虾米状态。 而且还浑身发冷,睡卧不安,不管怎么躺着都不舒服。 到后来,疼痛就完全没有了间隔,也疼得更加厉害,像针在扎,刀在搅动,还有什么扯着肚子,她连呻吟都没有力气,只能小声的哼哼,还一阵阵的恶心反胃想吐! 整个人浑身无力,脑子疼得都反应迟钝了。 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病了? 恶心反胃想吐,肚子还疼,这是急性肠胃炎吗? 许宁言先在空间里扒拉了一版盐酸黄连素片和着水给吞了下去。 结果水一下喉咙,整个人就不好了,一阵翻江倒海上来,她突然来了力气,从床上翻下来,几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冲到屋檐下,哇哇大吐起来。 方才喝下去的水和药,还有晚饭全部给吐了出来。 吐完后,整个人一软,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顾致远晚上吃得有些多,翻来覆去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半梦半醒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哼哼。 听着好像是许宁言那边的动静,立刻一个激灵就心醒了,正疑惑呢。 刚坐起来,打算穿衣服起来到客厅听一下的。 才拿上衣服正要往身上套,就听到许宁言那边急促的脚步声,打开门的声音,还有吐的声音。 心里一惊,三两下把衣服穿好,抓起床边的手电筒冲了出来。 外头一片漆黑,看不到人,还好他手里有手电筒,打开,就看到许宁言一脸惨白的蜷缩在地上。 顾致远的心一沉,两步冲上去,将许宁言一把捞起来半抱在怀里:“阿宁,你怎么了?” 入手一阵湿漉漉冰凉,顾致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忙去抓许宁言的脉搏,感觉到了脉搏的跳动,才松了一口气。 许宁言只觉得浑身又疼又冷,突然被一股热源笼罩,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就往热源处拱了拱。 第175章 不想活了! 顾致远就感觉到一团软绵钻入了自己怀里,一双手还在自己的腰腹部摸了摸。 因为着急,顾致远的衣服是随便套上的,只来得及扣上了中间两颗扣子。 许宁言的手无意识地摸了两下,手指头就蹭到了顾致远的温热的皮肤。 这一块的温度比别处更高一些,许宁言的手顺势就钻进了衣服里,摸到了一块结实又温暖的地方,热烘烘的温度从手心里传过来,让她整个人都暖和了一些。 只是这温暖结实的地方太小了,只容一只手贴着,手心是暖的,越发显得身体其他地方冰凉。 许宁言的手不老实地动了动,揪到了挡着她取暖的衣襟,掀了两下没掀开,又用了点力气一扯。 “嘶拉——”一声轻响,顾致远的下衣摆就被扯下来半幅。 露出半边结实的胸膛和腰腹来。 许宁言的脸正好贴在胸口处,不仅温暖,而且能听到有节奏的“砰砰砰”的声音,先是慢,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快了起来。 吵到许宁言的耳朵了,她忍不住哼了一声,“慢一点,吵到我了——” 一边说,一边拍了拍顾致远的心口,然后双手双脚都缠在了顾致远的身上,好汲取一点温暖。 顾致远被许宁言把衣服掀开扯掉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张脸到脖子通红。 双手搭在许宁言的肩膀上,既不敢抱,也不敢推开,一动都不敢动。 直到感觉到有什么温软湿润的东西,在自己的心口处蹭了蹭,温热的鼻息扑在皮肤上,他浑身一个激灵,一股说不出的麻酥感,从尾椎骨升腾而起。 整个世界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一点温软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宁言又开始皱着眉头呻吟,整个人在顾致远的怀里扭动了一下,紧抱着顾致远的手也收回,抵住了自己的腹部,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来。 顾致远这才回过神来,安抚地拍了拍许宁言的背:“别怕,大哥马上带你去医院。” 说着一手探入许宁言的腿弯处,一手扶着许宁言的腰,轻轻松松地将人抱了起来。 正要出门,手里的手电筒一晃,看到地上许宁言刚坐的地方,有一滩血迹? 顾致远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一张脸烫得厉害,幸亏是自己家,又是深夜,没有人看见。 深吸了一口气,顾致远收回了要去医院的脚步,转身把许宁言抱进了她的屋里。 犹豫了一下,本来想将她放在椅子上,找点东西在床上垫一下了再将人放上去。 可他才试图将人放在椅子上,许宁言迷迷糊糊的感觉离开了热源,立刻又七手八脚的缠了上来。 双手勾着顾致远的脖子,双腿缠在顾致远的腰上,死活不肯下来。 顾致远浑身都快要爆炸了。 秋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他额头上大颗的汗珠往下滚落。 口干舌燥地吞了吞口水,轻柔地拍了拍许宁言的背,声音是难得的柔和,带着一点暗哑:“阿宁乖,松手好不好?到床上睡着舒服一点。” 也不知道是他的话许宁言听进去了,还是许宁言感受到了床的松软舒服,哼哼了两声,松开了手和腿。 顾致远这才轻轻地将许宁言放在了床上,又扯过被子来给她盖好。 看她疼痛难忍,半迷糊的样子,心疼不已。 努力回想在京城的时候,自家母亲似乎每个月也有几天难受,是怎么应对来着? 热水袋,红糖水,还有黄芪党参炖鸡汤。 想到这里,顾致远忙去厨房忙活半天后,端了一碗热热的红糖水过来。 许宁言此刻在床上疼得缩成了一团虾米,顾致远看得心疼极了,坐在床边,将许宁言扶起来,半揽在怀里,然后柔声哄道:“阿宁,喝点红糖水会舒服一点。” 许宁言半张开眼睛,看了顾致远一眼,要伸手接过红糖水。 顾致远却避开了她的手,自己亲手端着红糖水,细心地送到了她的嘴边。 许宁言喝了一小口,温度刚刚合适,热热的,但是又不算烫。 这才放心地大口大口地将一碗红糖水喝光。 一大碗温热的水下肚,从喉咙到胃,都暖和了起来。 鼻尖上甚至冒出了一点细密的汗珠来,脸上也因为这碗红糖水多了一点血色。 顾致远放下碗,略微放心了一点,正要将许宁言放下,让她继续躺着。 就将许宁言痛苦地捂住了嘴,一把推开了他,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跑到屋檐下,又是一阵搜肠刮肚的狂吐,几乎将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吐完整个人都虚脱了,只往后面倒。 还好顾致远跟了出来,一把将人扶住,又递过装着清水的搪瓷杯子,让许宁言漱口。 漱完口,将许宁言整个人疼到瑟瑟发抖,一把将人抱起,又放回床上。 转身又把自己房里的被子给抱过来,盖在了许宁言的身上。 许宁言虚弱地道:“大哥,我大概是急性肠胃炎,送,送我去医院——” 顾致远犹豫了一下:“阿宁,你裤子上有血——“ 许宁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她恨不得脚趾头扣出个四合院来。 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你出去——” 顾致远看起来还算镇定:“那我在外面,有什么事情你喊我一声。” 说着出去了,还将门给掩上。 尴尬暂时压过了疼痛,许宁言忙起身一看,果然,裤子上濡湿了一块,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许宁言强撑着换了干净的裤子,又从空间里翻出了卫生巾贴好。 再看床单上已经弄脏了一块,现在也没力气拆洗。 索性又从空间里找出一块小褥子来垫好,这才放心地躺了上去。 然后又拿出一颗止疼药来吃了。 肚子里还在翻江倒海一样的疼,止疼药最少半个小时后起效。 许宁言只能干熬着。 她上辈子没有痛经过,穿过来后,因为原主的身体亏损厉害,16岁了还没来过月经,她也忘记了这茬。 没想到初潮居然这么痛!上辈子听痛经的女孩子说起痛经如何如何的痛不欲生,她还觉得有些夸张。 如今轮到自己,才知道,这特么简直是惨无人道啊! 一想到以后难道每个月都要痛一次?顿时不想活了! 第176章 给你暖脚! 顾致远离开了一会,此刻回来,听到屋里静悄悄的,敲了敲门:“阿宁,我能进来吗?” 许宁言哼了一声。 顾致远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到床边,掀开了被子。 一阵冷风灌进来,许宁言又打了个哆嗦。 不过很快,一个温暖的玻璃水瓶就塞了进来,然后被子很快盖住了:“拿这个捂着肚子会舒服一点。” 许宁言听话地将玻璃水瓶放到了小肚子上,热热的,疼痛略微减轻了些。 可是脚底却还是凉飕飕的,从大腿到脚,都是冰凉的,半天也没有热气。 顾致远见许宁言还是缩成一团,“还是冷吗?还是疼?” 许宁言哆哆嗦嗦地开口:“又冷又疼!“ 顾致远沉吟了一下,给许宁言的这个玻璃水瓶还是她跟着林红一起从医院弄回来的,说是等冬天用来当暖水袋暖脚的。 这种输液用的瓶子紧俏得很,能有一个就不错了。 这大半夜的去哪里再弄第二个去? 可看许宁言这难受的模样,他也不能干看着不是? 想了想,他和许宁言虽然还没扯证,可已经有了名分,略微出格一点也不要紧。 说服了自己,他开口:“阿宁,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说完这句话,还不等许宁言反应过来,就翻身上了床,然后开始解扣子—— 许宁言傻眼了,“大,大哥,不,大,大佬,你,你要干啥?” 顾致远自顾自地解开扣子,露出了结实的腹肌来。 这要放在平时,许宁言高低要多看两眼。 而现在,肚子疼得厉害,许宁言索性就盯着看了,主要是看大佬想干嘛? 就看到顾致远解开扣子后,一把掀起了许宁言脚头的被子,双腿盘坐,伸手将许宁言一双冰凉的脚放在了自己的腹部,然后盖上了被子,自己背靠着床靠,一脸坦坦荡荡:“给你暖脚!” 许宁言大受震撼。 表示想将脚缩回来,这实在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也超越了两人之间如今的关系。 就算是亲兄妹,都这么大了,也不该如此亲密才是。 谁知道她脚一动,顾致远的手也动了,牢牢地钳制住她的脚踝:“别动!” 许宁言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也没了力气,索性放弃了。 也不知道是肚子上的暖水瓶起了作用,还是吃的止疼药终于有了效,或者是脚底开始暖和后,整个人也开始暖和了,肚子的疼痛慢慢地开始减轻了。 许宁言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等她醒来,已经天色大亮了。 只觉得浑身好热,一看原来盖着两床被子,难怪是被热醒的。 掀开了被子起床,才发现已经失去温度的暖水瓶端端正正地放在床边。 顾致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除了肚子还有些隐约的不舒服,整个人有些没精神,蔫蔫的外,昨晚的那场痛经就如同它来得突然一样,消失得也突然。 收拾了一下自己,将昨晚弄脏的床单给换了下来,打算先将脏的地方清洗一下,然后等她彻底好了再洗。 毕竟生理期不要沾冷水的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出了房门,也没见顾致远,看看时间,已经早上九点了,他应该是去上班了。 屋檐下她昨晚吐过的地方,已经拿草木灰填过,又拿铁锹铲走了,干干净净的。 狗腿子也没出门,守在院子里,见她出来,摇晃着尾巴在她腿边蹭来又蹭去。 昨晚那么大的动静,狗腿子自然惊动了,此刻看许宁言还有些懒洋洋的样子,寸步都不敢离开她身边。 许宁言摸了摸狗腿子的头,打算给自己弄点好吃的,补一补。 一进厨房,发现煤炉子上温着豆浆和两个大肉包子。 应该是顾致远给她留的早饭,一看就是国营饭店大师傅的手艺。 许宁言没想到顾致远这么细心,再回想昨日顾致远给她暖脚的那一幕,忍不住脸红心跳都快了两拍。 大佬的腹肌……哧溜哧溜…… 没想到,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用脚丈量大佬的腹肌! 阿弥陀佛!大佬在昨晚不是大佬,是活菩萨啊! 难怪大佬以后能做大做强,当大佬!就凭人家这格局,这行事!他不做大佬谁做? 许宁言喝着豆浆,啃着大肉包子感叹道。 因为人不舒服,懒洋洋的,加上顾致远中午不会回来吃饭,许宁言也就懒得做饭。 太阳出来了,微风吹着,许宁言坐在院子里的玉兰树,看着天空发呆。 狗腿子在院子里追追蜻蜓蝴蝶什么的,自得其乐。 到了饭点,许宁言从空间里摸出个鸡腿丢给了狗腿子,看着它吃完后,自己才有了一点胃口。 打算在空间里找点粥或者汤对付一下。 就听到门吱呀一声响了,顾致远拎着一个大瓦罐和两个饭盒走了进来。 许宁言抬头,两人对视了一眼,突然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顾致远别开了视线,许宁言低下了头。 还是顾致远打破了沉默:“来,吃饭吧!” 说着将瓦罐给放在了院子里的小桌子上,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鸡汤带着药材的味道的扑鼻而来。 许宁言闻了一下,是党参黄芪鸡汤。 这个汤她不陌生,上辈子大姨妈来的时候,她偶尔会喝这个汤补补气血。 没想到顾致远居然也懂这个? 更没想到的是,他去哪里炖的这个汤? 顾致远去厨房拿了碗筷出来,给许宁言盛了满满一碗,里头还放了一个肥硕的鸡腿。 递到了许宁言勉强:“吃吧。” 然后又打开了饭盒,一盒米饭,还有一盒青椒炒肉。 许宁言尝了一口鸡汤,鸡汤浓郁鲜美,还带着一点点甜味,暖暖的,喝下去浑身就出了一层细细的汗,舒坦得很。 忍不住问:“这汤是哪里来的,手艺真好。” 顾致远眼中露出一点笑意来:“我让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帮忙炖的!你放心喝,中午喝不完,晚上喝!明天给你炖枸杞红枣鸡汤!” 许宁言有几分不好意思:“没这么夸张吧!今天有这个鸡汤喝就够了!” 顾致远打断了她的话:“我问过了,你这个情况,越早调理越好!不然以后有你受得!县里我没有熟悉的大夫,等将来回京城了,我带你去找一个熟悉的老大夫,给你把把脉,好生调理调理!” 第177章 疏远 许宁言手里的汤勺一顿,吃惊地看着顾致远。 委实没想到,顾致远不仅昨晚细心地照顾,拿腹肌为她暖脚,今天给她炖了党参黄芪鸡汤不说,居然还替她考虑得这般周全。 这样的照顾,别说只是假夫妻真兄弟了,就是亲爹也未必能这样细致体贴了。 要知道,这痛经是谁痛谁知道,上辈子听痛经的女性朋友说起这个,都说西医只给止痛药治标,唯有中医调理才能治本。 而靠谱的老中医难得,中药材也因为环境原因,药效不如以前。 如今这个时候,虽然经历了动乱,可一些老中医还在,一些传承还没有丢掉。 更何况能让顾致远推崇得熟悉的老大夫,那肯定不得了。 保不齐就是后世想挂都挂不上的国手专家号吧? 若不是抱上了大佬这条金大腿,她一个乡下丫头,哪里有门路能去京城看老大夫? 这么一想,许宁言不禁暗自得意,多亏她当初当机立断抱上了顾致远的大腿,你看,这京城医疗资源不就能享受到了吗? 果真这抱对大腿很重要啊! 当下冲顾致远拱拱手,俏皮地说了一句:“大恩不言谢!这辈子必当结草衔环报答大哥!” 不是有那么一个梗吗?被英雄所救,若英雄是帅哥,就是小女子愿以身相许报答恩公。 若英雄长相不佳,那就是下辈子为恩公做牛做马。 大佬高不可攀,她可不敢染指,只能这辈子给恩公当小弟了。 顾致远本来看许宁言今天脸色虽然还有些发白,精神也有些萎靡,嘴唇只有一层淡淡的粉色,心中不无担心。 但是看许宁言喝了汤后,脸颊泛粉,都有精力说笑了,也就略微放下心来。 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没事就好,这两天好好休息,别沾凉水,也不用做饭了,我下班带回来就行了!” 犹豫了一下,又开口:“床单被套还有你的衣服,你烧热水洗,等我回来给你漂干净——” 许宁言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过几天再洗是一样的!” 天啦噜!太尴尬了! 家人们谁懂啊!大佬要帮你漂衣服啊!谁敢啊! 顾致远也不强求。 他中午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从厂里出来,到国营饭店取鸡汤,又回来吃饭,还得赶回去上班,时间紧凑,不能再耽搁了。 丢给狗腿子一个馒头,然后把饭盒和碗筷洗了,骑着自行车就匆匆上班去了。 许宁言等他走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拿手捂住了脸,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办?她现在面对顾致远就忍不住就看他的腹部怎么办? 方才这一顿饭,已经是她发挥了毕生的自制力,才让自己的眼神一直保持在顾致远的脖子以上部位,不敢往下偏移半分。 昨晚她不仅肚子疼,还头疼想吐,人有一段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没什么太大的印象。 后面又吐了之后,人才清醒了些,所以只记得顾致远拿腹肌给她暖脚。 她回想起来,第一反应是太亏了,昨晚痛得厉害,迷迷糊糊的后来就睡着了,居然没有好好感受一下顾致远的腹肌,太亏了! 第二反应是,大佬都这么勇于奉献的吗?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大佬?一看到他就想到他的腹肌不说,还容易动歪心邪念啊! 尤其是大佬中午还特地回来给她送鸡汤,还要给她洗床单! 这让她怎么扛得住? 心中默念了三百遍清心咒,整个人都清心寡欲到想出家了,这才清醒过来。 暗下决心,以后定当要离大佬远一点,才能避免自己再生如此邪念! 等到顾致远晚上回来,立刻就察觉到了许宁言似乎在不着痕迹地疏远躲避自己。 然后在以为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又偷偷地看自己。 开始他还有些不明白,后来倒是猜到了,小姑娘这是后知后觉的害羞了,所以不好意思面对自己。 心里一时又好笑又心疼。 他家里长辈是医生,从小耳濡目染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像许宁言这丫头一样,十六岁多了才来第一次,而且疼得这么厉害,一看就知道是身体亏损太过,体质太过寒凉的原因。 看来以后还得给这丫头好好补身体,好好娇养照顾着才行。 对于小丫头这点小心思,顾致远还能如何?只能纵着! 加上最近机械厂又来了新任务,设计部的人都忙得不行,他看许宁言过了头两天后,气色就好多了,人也精神了,也就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工作上。 除了晚上回来吃饭,白天是见不到他的人影的。 也好让小丫头快点从尴尬状态中恢复过来。 顾致远回来的少,许宁言轻松了许多。 等大姨妈走完了,她洗了个痛快的澡,把头发也洗了。 又将床单被套,还有衣服都大清洗了一遍,将屋子里收拾了一下,这才去百货大楼。 林红好几天没见到她,前几天碰到顾致远还问过她,以为她又回团结大队了。 没想到顾致远说她这几天不舒服在家休息,正想着等休息了去看望一下的,没想到许宁言就来了。 忙关心地问她身体好点了没? 许宁言含含糊糊地提了一句,林红立刻就意识到了。 听说许宁言痛经,还交给了她几个小妙招,又偷偷问她月经带有没有?卫生纸的票够不够? 这个时候,大家都用月经带,卫生纸是那种粉色的纸,妇女同志凭票,一个月也就能买两包。 这种卫生纸远不如后世的卫生纸柔软。 即使这样,很多乡下妇女都还用不起。 讲究一点的人家,买上一包,每次都只用一张放在最外面,中间用粗糙的黄纸。 更艰苦一点的人家,还在用过去的那种草木灰。 所以林红才问她票够不够,不够的话她哪里有多余的。 许宁言空间里有卫生巾,自然不会用现在的卫生纸,只说自己够用。 林红也没多想,毕竟许宁言也是百货大楼的职工,弄点内部卫生纸还是轻而易举的。 也就不多说了,倒是说起机械厂最近最热闹的八卦来。 第178章 陆家那点事儿 这八卦,自然是关于陆家的那点事儿。 主要当事人是新婚的陆凯和许珍珠。 许宁言和顾致远那天吃了酒席退了分子钱就走了,林红当天虽然没去吃酒席,可她家跟陆家距离不远,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几乎全程围观。 早就想跟许宁言分享这个八卦,一直憋到今天,快憋死她了。 不等许宁言问,就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原来那天,外人都走了后,只有亲戚和亲近的人留了下来,晚上怎么也还要闹一下洞房的。 因为是新婚第一天,按照老规矩,得在陆家住上一个月了,才好搬出去。 许珍珠和陆凯她们都回了陆家,许家人二十来口人都跟着去了。 据说陆家那么大的屋子,都挤得满满当当的。 陆家对外人没收分子钱,可亲戚长辈得喝茶给茶钱。 这是荆山县的规矩,婚后小两口给亲戚长辈端茶,也就是红糖水。 亲戚长辈接过茶喝了,然后往茶杯里放钱,这就叫茶钱。 是亲戚长辈对小两口的支持和爱护。 一般人家这新婚夫妻收的茶钱就是小夫妻的私房钱,也有家里经济困难的,做父母的会将这个钱给要到手里。 而且这一天,新娘子会给公婆端茶,当着亲戚朋友的面,公婆喝了茶,要给改口费的。 还会有专门的一个人,在旁边帮着接红包,然后当众喊出来,哪个长辈给了多少。 陆父和陆母早有准备,听许珍珠改口叫了爸妈,一人给了一个封好的红包。 拆开一看,一人给了五十,已经算是极大的手笔了。 陆家那边的亲戚也都预备好了,加上分子钱被退回来,大家索性就将分子钱都加在了茶钱里头,一并给了小两口。 分子钱本来就不少,最少都是五块十块,再加上同样多的茶钱,就有些可观了。 陆家的亲戚吃完茶,倒是把许家的人给显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捉狭的,估计也是看许家人不顺眼,就在一旁喊:“这新郎这边的茶都喝了,新娘家的长辈也得喝茶啊!” 当地是有这样的规矩,就是男方给女方家彩礼,女方家收到彩礼,给以后会有来往的亲戚朋友分一点礼金和东西。 这些亲戚朋友送亲到男方家里,碰上喝茶的话,会将女方娘家分的礼金拿出来做茶钱,讲究一点的添一点,不讲究的少一点。 这个捉狭的一嚷嚷不要紧,他不知道陆家没有给彩礼啊! 这没给彩礼,还要女方家出茶钱,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陆父也没想到这一出,当即就站出来说话,说什么不用了,他们陆家没有这样的规矩之类的话。 旁边人却起哄,倒是把许家和陆家都架起来了。 许家人的脸色自然不好看,他们每家都倒贴了一百块钱的嫁妆不说,居然还要出茶钱? 这两方亲戚比着,他们就算出得再少,三五块总得给吧? 而且只要端了茶,不管辈分年纪大小,都要出这个钱。 许家二十来口人,除了没结婚的几个孩子,估计最少又得折进去几十块。 谁乐意? 就连许银来也没再打圆场了。 气氛一下子僵持住了。 就有陆家这边不知道哪个冒失鬼,在人群里喊出一句:“你们娘家人既然出不起茶钱,那还跑来吃酒席?” 一句话,许家人和陆家人都变了脸色。 许业军的媳妇实在没忍住,声音不大不小地回了一句:“陆家连彩礼都没给,我们凭啥出茶钱?”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没给彩礼?”陆家这边亲戚自然不相信,大声反驳。 结果看到陆父难看的脸色后,才后知后觉只怕真的没给彩礼。 这下子,陆家这边的亲戚也沉默了,尴尬的气氛弥漫了整个陆家。 一直站在一旁的许珍珠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冲进新房里不出来了。 陆凯忙跟着进去哄人去了。 陆家这边的亲戚脸上都讪讪然,十分不好意思。 本来还打算闹洞房,吃晚饭再走的,也都坐不住了,纷纷告辞。 许银来他们也呆不住了,跟着也就告辞。 本来十分圆滑的陆父也没挽留,沉着脸,他还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呢。 这彩礼能值几个钱?他再节省也不会在这个上面落下话柄。 是许珍珠非在陆凯耳边说些什么,说什么自己对陆凯是一片真心,不愿意收彩礼玷污了他们的感情!又说什么平等!什么也是为了陆凯考虑,两人不要彩礼不要假装,响应政策之类的话。 还说什么他们家里人都同意了,说不要彩礼,只要陆凯好好对她就行了! 许珍珠信誓旦旦,陆凯信了,他也就信了! 可今天听着话,看许家人的表现,只怕许家人面上虽然同意了,心里只怕意见大得很。 罪魁祸首许珍珠居然还好意思哭? 陆父越想越气,强撑着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关起门,就将陆凯痛骂了一顿。 那声音,隔壁两三家都听到了。 加上陆家亲戚里有嘴巴不严的,第二天,机械厂就传遍了。 也亏得陆凯有几天婚假,第二天没去上班,不然天知道多少人会去问他,居然真没出彩礼就白得了一个媳妇儿? 第二天陆凯和许珍珠回门。 回的自然是许银来家。 早上不算高兴的去,气冲冲地回来,看起来回门应该也不是很顺利。 晚上听着小夫妻好像又争论了几句,最后以许珍珠哭,陆凯哄,算是勉强过去了。 如今虽然陆母没在外面说,可住在陆家旁边的邻居却是知道的。 新媳妇许珍珠虽然是乡下丫头,却比城里姑娘都还娇气。 新媳妇第三天,不仅不起来做饭,还在床上睡懒觉,等着她婆婆给做好了喊她起床。 据说陆母这一段时间上班,脸都是黑的。 机械厂已经有不少人背地里笑话陆凯了,千挑万选,居然选了这样一个媳妇,以后可有得他受了。 许珍珠倒是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一个姨妈期没出门,居然就听了这么多关于许珍珠他们的八卦。 听得她都叹为观止,也不知道这许珍珠脑子里都是些啥。 尽干出这种两面都得罪的事情来。 以后这婆家娘家都不招人待见!可真是太棒了! 听了这么一个好消息,许宁言心情一下子就愉悦起来。 第179章 请锁死好吗? 想着去黑市捣鼓点好吃的回来,今天要做个大餐庆祝一下。 刚出了仓库,正要出百货大楼。 就看到许珍珠从百货大楼后面的办公楼梯口出来,本来脸色算不得高兴。 可是抬头看到了许宁言,立刻又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架势来。 冲着许宁言招招手:“许四丫——” 许宁言懒得理她,只当没听到,径直往门口走。 许珍珠急了,一路小跑追了上来:“我喊你呢,你没听到?” 许宁言嗤笑一声:“你喊许四丫,关我许宁言什么事?” 许珍珠被噎了一下,摆摆手:“行,许宁言!你知道我今天来是干什么的吗?” 许宁言毫不客气地道:“我又不是你爹你妈,我管你来百货大楼来干什么?怎么?嫁到陆家没有存在感,要到我面前来找不成?” 许珍珠哪里有许宁言嘴皮子利落,三言两语都落在了下风处,知道再跟她兜圈子只能自讨没趣。 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已经调到县里来上班了,从今以后我就是县里长宁街道供销社的售货员了!看到那边那个自行车了没?那是我婆家给我买的,崭新的凤凰牌女式自行车!见过没?” “而且我跟陆大哥再过几天,就要搬到自己的房子里住了……” 许珍珠在那边滔滔不绝地炫耀。 许宁言摸着下巴,看着许珍珠得意的样子,百思不得其解。 实在弄不明白许珍珠这是怎么样一种心理。 她是抢了原主的姻缘才有了今日,不仅看不到一点心虚,满满的都是炫耀和得意! 她就这么肯定,陆凯跟她成亲后,就能白头偕老? 这也就是自己,是真看不上陆凯不说,还提防着他们。 换做其他人,天天被许珍珠这么炫耀,心思略微歪一点,都要生出歹心来,将陆凯给抢过来。 就算不抢过来,也要恶心恶心她们才是。 偏偏许珍珠就好像笃定了嫁给陆凯后,就万事无忧,以后一定会夫妻和睦。 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种自信? 见许珍珠炫耀了半天,从陆家给她的改口费,收的茶钱,新房的布置,还有给她买的自行车,到每天吃啥喝啥都炫耀了遍。 再不开口,只怕都要炫耀陆凯一夜几次了。 许宁言开口了:“行行行,对对对,是是是!你嫁了个天下最好的男人,你陆大哥上能九天揽月下能五洋捉鳖,白天能提笔画图,晚上还能一夜七次,简直是人中极品,行了吧?” “你告诉我干啥?是告诉我这么好的男人,你不配是吧?需要我给你陆大哥再介绍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吗?” 似笑非笑地看着许珍珠。 许珍珠被看得后背一凉,那吹嘘得太厉害,已经飘走的神智终于回笼了。 僵了一下后,露出慌乱之色来,色厉内荏地道:“许四丫,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陆大哥怎么不配了?我们配得很!你休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许宁言摆摆手:“对对对,你跟你陆大哥你们是天仙配!请锁死好吗?” 许珍珠只觉得一种拳头都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 她没想到许宁言居然半点都不羡慕,也不嫉妒! 一时愣在了原地。 许宁言也压根不想再跟许珍珠打交道,见她不说话,拔腿就走,跟许珍珠多呆一分钟都有被她传染成脑子有病的危险。 等许珍珠回过神来,许宁言早就跑得没影了。 狠狠地跌了一下脚,许珍珠觉得许宁言肯定还是羡慕嫉妒了,只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陆家这么好的条件,谁能不羡慕? 她之前上班的供销社同事,听说了她嫁到陆家,个个都惊叹不已,还主动巴结讨好她。 就连她们那个供销社的主任,都对她和颜悦色,不敢得罪她!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如今虽然还不是首富夫人,可只不过是机械厂副厂长儿媳的身份,就已经享受了那么些优待了。 等以后陆凯再飞黄腾达,她该有多么的风光? 如今的许珍珠自信心爆棚,觉得这个县城,谁也没有她嫁得好!谁也没有她身份高! 许宁言看着不羡慕嫉妒,都是装出来的,回去肯定要嫉妒死了。 她要让许宁言从现在起,每一刻都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时刻都要羡慕她,嫉妒她,然而只能仰望她! 她今天是来百货大楼这边办好了手续,明天就要去街道供销社上班了。 虽然没有调到她心心念念的机械厂的供销社去上班,可长宁街道的供销社也是除了百货大楼外,县里数一数二的大供销社了。 等她干出点成绩来,到时候百货大楼也好,机械厂的供销社也好,还不都要随便她挑选? 这么想着,许珍珠脸上露出笑容来,骑上自行车去长宁街道供销社去报道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许宁言偶尔也会碰到许珍珠几次。 许珍珠每次见到她,都要上赶着炫耀一番。 她和陆凯已经搬出了机械厂,就在机械厂附近的鱼尾胡同里,离机械厂不算太远,离许珍珠上班的供销社也不太远。 小两口三间房,一个小院子,还带厨房厕所,而且里头家具色色都是齐全的,关上门来就能过自己的小日子,确实挺让人羡慕的。 如今她调到了县里的供销社,没多久她的名声,就在县里的供销系统里广为流传了。 说是她到了长宁街道的供销社上班,上头领导挺照顾她的,给她安排到了卖自行车和缝纫机的柜台。 这柜台又清闲又体面,工资还不少拿一份。 多少人眼红这个位置呢,空降了一个她,谁能服气? 大家打听了一下许珍珠的来历,面上是偃旗息鼓了,背地里就不知道了。 许珍珠又是个高调的,去了之后自认为高人一等,一副冷艳高贵,尔等都是乡巴佬的态度。 如今供销社大部分售货员的态度都不怎么样,只不过许珍珠是格外的瞧不起人一些。 去上班没两个月,有她自己的原因,也有别人背后推波助澜的原因,反正已经得罪不少人了。 人家只不过面上不说罢了,许珍珠却还沾沾自喜,觉得这就是陆家的面子。 第180章 买断设计 如今供销系统好些人都在看许珍珠和陆家的笑话。 都说陆凯看起来那么精明挑剔的一个人,怎么就找了许珍珠这样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媳妇? 许宁言虽然还不是百货大楼的正式职工,可架不住她人缘好。 林红也好,还有办公室的杨大姐,李建国家的胡大姐也罢,都是消息极为灵通的人士。 有她们在,这县里的大部分八卦和小道消息,许宁言几乎都知道。 偶尔有几次跟顾致远吃饭聊天的时候说漏嘴,顾致远都叹为观止许宁言的消息,可比他灵通多了。 从那两次后,顾致远倒是养成了习惯,隔几天都要跟许宁言聊一聊她听到的消息和八卦。 许宁言大致猜到了顾致远应该是收集这些消息有用。 不过顾致远不说,她也就装不知道。 身为人家的小弟,这一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许珍珠调到县里后,除了偶尔几次跑到许宁言面前炫耀,大部分时间都安分了下来。 主要是供销社里多的是人捧她的臭脚,她自此找到了生活的新乐趣,也就顾不上来许宁言这边找不自在了。 没有了许珍珠的闹腾,日子一下子过得平淡又飞快。 很快就进入了冬季。 荆山县进入冬季后,已经下了几场大雪了,许宁言在第一场大雪后,就跟团结大队说好了,年前就好好歇一歇,也归拢一下账目,过年前把账目核对清楚,好跟大家分账。 许宁言本来想回团结大队,就窝在小屋里等着过年的。 顾致远却不让,那小屋离山太近了,这冬天山上没什么吃的,万一有猛兽从山上下来,小屋就首当其冲,太不安全了。 执意留着许宁言在县城里,说等放假了两人一起回大队过年。 正好也能赶上大队核算工分,分粮食分钱。 大队长和支书也让许宁言留在县城里,看能不能年前还替大队队员们弄到一点年货什么的。 拍着胸脯让许宁言放心,她那个屋子,绝对给维护得好好的,下雪了屋顶铲雪,柴火也一定给准备得足足的,保管她们能烧到正月结束。 许宁言这才安心留在了县里。 天气冷,可因为不是北方,也没有炕。 冷的狗腿子每天都窝在厨房的灶膛口睡,一身好不容易养得溜光水滑的皮毛,都被柴火燎得跟斑点狗一样,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秃着,惨不忍睹。 许宁言也冷,每天浑身裹得跟熊一样,晚上睡觉要灌上两个热水袋才能暖和。 还是顾致远找孙周想办法。 没过两天,带回来两袋子栗炭,和一个大大的铜盆样的火盆回来。 栗炭是荆山县有名的木炭,荆山县附近的山上,大片大片的野生栗子树,结不了什么板栗,但是烧制出来的栗炭,却极为有名。 栗炭耐烧,烟气少,灰分少,热值高,是城里有钱人家,冬天取暖的必备。 还有一句老话,除了栗炭无好火,除了娘舅无好亲。 只是这栗炭数量不多,价格还不便宜,很多人想买还买不到,只能买普通的黑木炭来凑合。 许宁言看着这火盆,倒是想起了一个好主意。 她以前到乡下农庄吃饭的时候,看到过一种取暖设备,烧柴火的炉子,一圈围桌,有专门的烟管将烟雾抽到屋外去。 大冬天里,有这样一个烤火炉子,一个屋子都是暖和的不说,做饭,烧水都能用。 这种大号的炉子如今不好弄,倒是那种小号的煤炉子,可以改造一二。 她跟顾致远嘀咕了两句,顾致远很快就画出了图纸来。 拿着图纸去厂里,自己掏钱,想去厂里的废弃材料区,寻了几块废弃不用的薄铁片。 让焊工师傅帮着焊制出了烟道,又挑选了几块铸铁,焊出了一个小小的圆形桌子,中间留下一个洞口,刚好能将煤炉子给套进去。 焊工师傅虽然不知道顾致远让他给焊制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啥用,不过捏一捏兜里的那包大前门,二话没有,按照顾致远的要求一顿忙活。 因为不能耽误上班的正事,折腾了两天,才将东西给弄好。 又请人给送到了家里。 顾致远一顿捣鼓,将煤炉子安在了客厅里,靠着许宁言房间那边墙边,安装了烟管,在墙上掏了个洞,让烟管从许宁言的房间走过,在另外一边墙再打了一个洞,烟管从这个洞出去。 不仅保证了屋里没有烟灰,烟管通过许宁言的房间,还能增加她屋里的温度。 安装好后,点燃煤炉,关上门,炉子上坐上一个烧水的铝壶。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屋子里的温度就慢慢升了起来。 就是许宁言的房间里,也没有那么冷了,起码手伸出来不冻手了。 顾致远也很满意,左右看了看又调整了一下后,就兴冲冲地去了机械厂。 没多久,荆山县就开始流行一种取暖桌了。 据说十分好用,一个小煤炉子,一两块煤,就能让一个屋子晚上暖乎乎的,到早上还不用着急去烧水,现成的炉子上一锅热水,够一家子洗脸刷牙了。 才面世,就受到了大家的欢迎。 据说机械厂如今都将其他不重要的活停了下来,全力生产这种取暖桌和烟管道。 顾致远也因为这个,在机械厂彻底站稳了脚跟。 别的不说,这样一个小暖桌子,购买和安装的费用虽然高一点,可一天用不到几块煤,一家子都不用冬天冻出个好歹来,谁不乐意? 顾致远跟厂里却没有隐瞒许宁言的功劳,只说是因为自己对象想取暖,想出来的法子,他不过是将许宁言的设想画成了图,又让人做了出来罢了,最大的功臣肯定是许宁言。 若是顾致远的设计,那自然就归厂里,顶多给顾致远一点奖励罢了。 可这是许宁言的主意,机械厂不能白抢人家一个主意挣钱。 几个领导思来想去,最后奖励了许宁言三百块钱,又给她家一套新的取暖桌和一个新煤炉子,算是买断了她这个设计。 三百块在这个时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许宁言也知道,就算是机械厂不给自己也拿他们没办法。 因此爽快地收了钱和东西。 就这样顾致远还觉得对不住许宁言,许诺等以后必定会好好补偿她。 许宁言一点都不矫情的答应了,这是她应得的好吗? 第181章 转正 取暖桌这么快就打开了销路,一时因为机械厂的职工第一个意识到里头的好处,自家职工就预订了不少。 然后百货大楼这边,李建国身为供销科的科长,听许宁言说了两句,立刻就意识到了这取暖桌的好处,和大好的销售前景。 很快就跟机械厂这边联系,弄到了第一批的货源。 这里边自然有顾致远的帮忙。 因为这个原因,李建国在取暖桌大卖后,借着这个机会,很快就将许宁言转正的事情给落实了。 百货大楼这边还有些人阴阳怪气,李建国只说这取暖桌就是人家许宁言的对象设计的,百货大楼这边能拿到第一手的货源,也是许宁言跟他对象帮的忙。 百货大楼靠着这个取暖桌,这最后一季度的销售额可是蹭蹭蹭上涨。 别的不说,起码今年市里,甚至省里供销系统内部的评比都能位列前茅。 就凭这个,许宁言凭啥不能有一个转正的资格? 更何况,许宁言转正后也是他们供销科的,占不着她们前面柜台的名额。 这才将那些声音给压下去了。 许宁言转正后,李建国直接将红星公社和红旗公社两个公社的业务都划分给了她。 这两个公社最近这两年一直也在申请,想跟百货大楼供销科搭上关系,将他们公社的特产,能借助百货大楼的渠道给卖出去。 只不过之前供销科人手不足,负责县内业务的杨大姐基本不会下乡,所以一直就这么耽搁着。 如今许宁言成了供销科的正式职工,李建国索性先让许宁言打头阵,毕竟她有经验,在团结大队就做得很不错。 许宁言也挺乐意的,在供销科做事,比较自由。 而且前期的事情安排好,后面基本就不用操心了。 还能借着这个机会,自己也转手一些东西,赚个差价什么的。 不然这正式工的工资虽然涨成了二十四块,福利票据也多了,但是对于打算存钱,将来去京城买四合院,还有各种房子,以后好靠房租养老的许宁言来说,钱自然是多多益善。 空间里的东西毕竟有限,而且好些东西还不能拿出来。 孙周那边的交易,她隔一两个月才交易一次,数目也不是特别大。 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这个时代,真要是不小心翻船了,那可是要命的! 不过李建国虽然给她分派了这两个公社,却只让她年前做好计划,年后再说。 毕竟这寒冬腊月的,公社下头的各大队都忙完了农活,这个时候都在猫冬了。 许宁言转正,林红比她还高兴,送了她一双毛线手套当作贺礼。 顾致远不用说,早就去孙周那里弄了一件呢子大衣回来,送给了许宁言。 这时候的呢子大衣,纯羊毛的,分量重,料子挺括不说,颜色还是极为难得的嫩黄色。 不是常见的大西装领,而是圆弧形的娃娃领,腰身收得恰到好处,像是一朵微微张开一点的花苞,刚到膝盖处,这个样式,全县城都找不出第二件来。 据说是托人从沪市那边带回来的。 许宁言一见就爱不释手。 这料子,这做工,这款式,就是到了后世都不过时。 试穿了一下,刚刚好,就好像量身定做一般。 本来嫩黄色穿不好就又显皮肤黑,又显人老。 可许宁言过了年才十七岁,正是花季少女的时候,加上这大半年来,仔细调养着,又没有下地干农活,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 皮肤也蓄养的白皙了许多,头发乌黑柔亮,刚刚到肩膀,一层薄薄的刘海,穿上这件嫩黄色呢子大衣,就宛如冰雪中一朵俏生生的黄色梅花,分外亮眼。 这件衣服穿到百货大楼,几乎引起了轰动。 大姑娘小媳妇都围着舍不得走,还有打听在哪里买的,一听说是托人从沪市捎回来的,都歇了心思。 林红比别人跟许宁言更亲密些,得以上手摸了摸。 摸之前,她特意洗了手,这样娇嫩的颜色,一不小心摸上个黑手印就不好看了。 好在林红是个心大的,毕竟她也是家中娇养长大的,虽然没有嫩黄色的呢子大衣,可别的颜色的呢子大衣她也有一件。 还有好几件棉袄呢,因此只羡慕了一会,就丢开了手。 倒是没两日,整个供销系统就传遍了许宁言转正,和她对象给她从沪市买了件花一样的呢子大衣的消息。 天气冷了,许珍珠最近也没心思再跑来许宁言面前炫耀,毕竟骑车过来,吹上一嘴一脸的风,都不知道要抹多少雪花膏才能保持脸不被吹得皲裂呢。 加上街道供销社,大部分人都捧着她,她自然不想来许宁言这里找没趣。 正想着过年的时候,回团结大队了,可得好好宣传一下自己如今的好日子,再贬低一下许宁言的。 没想到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宛如晴空霹雳一般! 许珍珠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连班都不上了,直接请了假回家。 回到家才想起来,陆凯还没下班呢。 有心想去机械厂找陆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她知道男人嘛,你在家里跟他闹闹没人看到,他还能软下身段来。 在外头闹起来,伤了男人的脸面可不好。 因此不仅忍耐住了,想了想,回来路上好像有卖刚捞上来的鱼,又出门去抢了一条回来。 炖了一锅豆腐,热气腾腾地等着陆凯下班回来。 陆凯这几日心里也不快活,自从顾致远进了机械厂设计部后,他的地位是越来越不如之前了。 a03的项目在顾致远的带领下顺利的推进,设计这边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 如今上级部门那里,都知道了顾致远这个人。 新安排下来的任务,按照以前的惯例,那是要交到他手里的。 如今直接就越过了他,给了顾致远。 虽然他在设计部的工资比顾致远高一级,可现在设计部里的人却几乎都以顾致远为头了。 就连以前一直巴结讨好他的李超,现在都一口一个顾老大,顾哥。 就连父亲,对自己最近的表现也越来越不满意,他的压力现在是越来越大。 还好,因为a03项目的顺利推进,上级部门对他们设计部的表现还是十分满意的,最近据说又有新的任务要下来。 听父亲那边的消息,这次任务,如果完成得好,他就能更进一步了。 第182章 不管你有什么心思,最近都老实些! 所以陆凯这边最近一直在啃工具书,翻看学习老设计师们之前留下的图纸。 还厚着脸皮,找顾致远请教问题。 就是为了新的任务在做准备。 顾致远设计出取暖桌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开始都没当回事,还想着顾致远才上班几天,居然就公器私用。 暗搓搓的想着要不要让人举报他。 念头刚起,就听说顾致远是自掏腰包,才悻悻然地将这个念头打消掉了。 后来看到取暖桌,那么简单,居然就让机械厂暂时停了别的不重要的生产线,调了一批工人,专门生产这个。 他不是不嫉妒的,取暖桌设计简单,可这个心思难得啊。 尤其是听说这取暖桌居然不是顾致远的想法,而是他那个乡下丫头对象想出来的,顾致远根据想法设计出来的。 一时间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和顾致远,许珍珠和许宁言。 一下子就被厂里的人拉在一起比较。 话里话外都是他不如顾致远,许珍珠也不如许宁言。 自己不如顾致远,他是不肯承认的。 可许珍珠不如许宁言,他心里却是这么想的。 在陆凯看来,许珍珠高中毕业,而许宁言一个乡下丫头,小学毕业就没读书了。 都说贤妻能旺夫,许珍珠怎么就没有这种奇思妙想的点子来帮助他呢? 不过陆凯到底知道自己有些苛求了,所以这些念头也不过就是一闪而过。 只能将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新任务上,立誓必将在新任务上压顾致远一头才好。 因此每天都在机械厂多学习一个小时,才回家。 许珍珠早早的就做好了饭,豆腐炖鱼小火煨在炉子上,已经半天了,陆凯却一直没回来。 天黑得早,等到天擦黑了,陆凯才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进了门。 许珍珠勉强压制住了怒火,只不过表情管理不到位,还是看得出来神色不好看。 招呼陆凯洗手吃饭。 她重生之后,嫁给陆凯之前,那是从来没做过饭。 嫁给陆凯之后,没有跟公婆一起住,自然要自己做饭,总不能天天吃食堂吧? 还好她也不是不会,上辈子日子过得艰苦,唯独一手厨艺勉强拿得出手。 等到分出来单过后,以一手厨艺倒是很快俘获了陆凯的胃。 陆凯闻着豆腐炖鱼的香味,才发觉自己饥肠辘辘了。 答应了一声,飞快地洗了手,端起碗,先盛了一碗汤慢慢喝着。 若说陆凯跟许珍珠结婚后,最满意的也就是她的厨艺了,比自己亲妈陆母可好多了。 一碗汤下肚,身上暖和了起来,陆凯夸奖了许珍珠两句:“珍珠,这鱼炖豆腐做得好吃!辛苦啦!” 许珍珠勉强笑笑,给陆凯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喜欢你就多吃点!” 陆凯埋头大嚼,压根没注意许珍珠脸色的不对。 许珍珠深吸了几口气,扒拉了几口饭。 陆凯一个人将一大盆鱼炖豆腐吃得光光,最后还拿鱼汤泡了一碗饭,打了个饱嗝,才放下碗筷,就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打开收音机,调到了平日听的频道,闭上眼睛,手指头在椅子扶手上打着拍子,好一副惬意的模样。 许珍珠去刷碗收拾了厨房进来,陆凯往自己身上搭了一条厚毯子,听到许珍珠的脚步声,想了想开口:“最近我们厂里那个取暖桌十分流行,听说屋里放一个煤炉子,只要白天晚上不断煤火,屋子一天都是暖和的。” “这天气越来越冷,我明儿个也从厂里用员工价买一个回来安上。到时候晚上我看书也不冷了,你每天做饭洗衣服也有热水了。” 一副为许珍珠考虑的样子。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许珍珠心底的嫉妒就翻涌上来。 咬了咬唇,不服气的道:“就一个煤炉子,就能一个屋子都暖和?我可不信!我宁愿相信烧炭盆呢!” 陆凯冻得直搓手,这个时候倒是颇为公正:“你还别说,那取暖桌真不错,咱们办公室已经安装了一个。只要记得随时添煤,一整天手放在外头都不冷,还随时有热水喝。” 本来话说到这里也就算了,偏偏他还补了一句:“这取暖桌可是你那个大侄女的主意,倒是让顾致远捡了个便宜!你说你以前也住在农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点子?” 这话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许珍珠本来气就不顺,见陆凯这话的意思,居然是颇为欣赏许宁言? 一时又是气又是害怕:她都跟陆凯已经结婚了,陆凯怎么还会欣赏许宁言?莫非他们是老天注定的姻缘?就算是拆散了,也会对对方有好感? 再一想,许宁言一个乡下丫头,哪里有这样的本事?莫不是许宁言因为知道了陆凯的好处,所以才故意想出取暖桌这样的法子来引起陆凯的注意? 果然是个骚狐狸精!许珍珠心里暗自磨牙。 那边陆凯说了这句话后,倒是没放在心上,又去听收音机去了。 许珍珠越想越是嫉恨,脑瓜子一转,“四丫一个字都不认识几个的乡下丫头,能有这能耐?我看这里头只怕有蹊跷吧?” “你还不知道吧?许四丫就因为这个取暖桌转正了!说是百货大楼去跟你们机械厂谈取暖桌的合同,全靠了许四丫和顾致远的情分呢!” “我倒是觉得,只怕是顾致远想给许四丫转正,所以将自己想出来的主意,给安到了许四丫的头上。” “不然她一个临时工,才上了半年,就想进供销系统?别做梦了!” “你得好好去查查,看是不是顾致远和许四丫两个人故意的!反正我是不信四丫能有这本事!” 陆凯听了许珍珠的话,倒是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开口问道:“你确定是顾致远和许四丫做出来的把戏,就是为了让她转正?” 许珍珠咬牙点头:“不然许四丫怎么会懂这个?陆大哥要不你去查一查?” 陆凯脸色变幻莫测,好半天后,才看着许珍珠道:“我不管你有什么心思,最近都老实些!我们厂里最近有个很关键的任务,事关我以后的前程,这其中万万不能出岔子!” 许珍珠虽然心里不痛快,可事关陆凯以后的前途事业,她只能忍了! 毕竟还是成为省城首富夫人比较重要! 第183章 人心浮动 只不过终究心不甘,忍不住又道:“那等你这个任务结束了,是不是能教训一下许四丫?我知道你会说我心眼小,可我就是心里不痛快!当初不过是要靠着我脸色吃饭的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如今居然翻身就成了跟我一样的正式工,我咽不下这口气!” “再说了,我总感觉她是踩着我上去的!我这边越不顺,她那边就越过得好!凭什么?难道我们还斗不过一个丫头片子和一个黑五类分子?”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触动了陆凯,他沉吟了片刻,才道:“反正你先忍耐着,这段时间别给我惹事!等我这边任务完成了,不说许四丫一个丫头片子,就是顾致远以后也得看我的脸色吃饭!” 许珍珠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陆凯哥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肯定放在心上!这段时间我保证不去惹她就是了!” 陆凯满意的点了点头。 别的也就罢了,许珍珠还真是听他的话,就算心里再不甘愿,只要他开口了,无有不依的。 这也是许珍珠虽然有各种毛病,可陆凯还是娶了她的缘故之一。 毕竟这么温柔顺从的媳妇,城里可不好找。 见陆凯满意了,许珍珠想起前些日子,二哥和二嫂让人带的话,眼中掠过一丝阴霾。 试探着道:“陆凯哥,这你们厂里既然有新任务下达,要不要招人?” 陆凯一听这话音就知道许珍珠打什么主意。 不耐烦地道:“又是为你那几个侄儿打听工作的事情?这机械厂又不是我们陆家的,工作哪里有那么好找?你可别在前头就夸下海口了吧?我可告诉你,我爸最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是绝对不会让你们走后门的!” 说到这里,见许珍珠的样子又怪可怜的,想了想,打一棍子还得给一颗甜枣才行。 又安抚道:“你是不是傻啊?就算咱们机械厂真招工,也不能招你们家的啊!这让人一看,不就说我爸徇私吗?咱们县里这么多厂,为啥非要盯着机械厂?别的厂就不行吗?我说你娘家也别太贪心了,就现在这情况,能弄一个别的厂的工作就不错了,还想挑三拣四不成?” “你可是嫁到咱们陆家来了!陆家才是你的家!将来这陆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不都是咱们孩子的?你要是现在为了你娘家人,把我爸的关系都给用尽了,到时候咱们的孩子大了怎么办?” “你也得替咱们的将来,和咱们的孩子着想是不是?” 几句咱们的将来,还有孩子,就将许珍珠给忽悠住了。 许珍珠知道上辈子陆凯和许四丫没生孩子,说是四丫身体不好,生不了。 就这样,陆凯还不嫌弃四丫,对她好了一辈子。 后来全部的家当都给了他大哥的两个儿子。 四丫那是命贱,身体不好,嫁到陆家这样的人家,居然没下出一个蛋来。 她重生以后,就特别注意调养保护身体,她身体棒棒的,陆凯的身体也好,将来生三四个孩子,那偌大的家产才不便宜别人呢! 越想越美滋滋,将陆凯的话是听到心里去了。 的确,她现在给娘家安排工作,把公爹的人情都用完了,以后她和陆凯还有孩子怎么办? 这么一想,那想给许家人高低整一个工作,过年回去好交代的心思立刻就歇了。 眼珠子一转,还是得快点怀上一个孩子才好。 洗漱完,许珍珠换了一身露出胳膊和腿的睡衣,袅袅婷婷地走到了陆凯面前。 陆凯因为勤奋刻苦,素了这好几日了,看到许珍珠白皙的皮肤,还有淡淡的雪花膏的香味,忍不住食指大动。 丢下手里的书,翻身而上…… 有了陆凯的保证,许珍珠再看许宁言,就冷静了许多,在别人再夸奖许宁言的时候,也没有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着了。 反而一副我就看你蹦达,能蹦达到什么时候去的表情。 话里话外还内涵许宁言也就光彩这么些天了,过些时候就知道厉害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许宁言的耳朵里,她虽然不知道许珍珠在搞什么鬼,不过倒是提高了警惕。 可一直警惕到顾致远放假,许珍珠那边都没有动静。 顾致远是腊月二十七放的假,因为a03项目的设计图纸已经都交出去了,剩下的都是生产的事情,他们年前也就比较清闲。 听说过了年,就会有一个新的任务下来,据说是在基层中挑选有天赋的好苗子,然后去参加一个更大的项目。 只不过这个新的任务是什么,如今大家都还不知道。 小道消息是漫天飞,一时间设计部人心浮动,心思都不在工作上了。 索性设计部就直接放假了,不过林父还是特意叮嘱了顾致远一番,就算不上班了,也不能停下学习的脚步,不然迟早会被超越,会落后跟不上。 交代完一切,林父也就早早的就将人了放了回去,让大家安心过个年。 许宁言和顾致远本来是约好了跟孙周一起过年的,毕竟他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一个人过年岂不是太心酸? 可孙周已经弄到火车票,打算年前回一趟京城,两人索性就决定回团结大队过年。 托孙周的关系,去运输队,给了两包烟,定下了两个后车厢的位置。 运输队年前还有一次短程的运输,刚好经过团结大队,可以捎带上两人。 许宁言光提前准备的腊鱼,腊肉,腊排骨和腊猪头就塞了一蛇皮口带。 另外还有两人换洗的衣裳,还有糖果糕点酒水之类的。 最后当然还有狗腿子这条狗。 这么多东西,也亏得孙周认识运输队的人,不然真要靠班车运回去,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等到了约好的时间,两人提前把东西都运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运输队会经过这里。 等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才看到车队。 两人要不是一直踱步走来走去,这天气只怕要将人给冻僵了。 前头驾驶座有人,两人就翻进了车厢。 车厢四面都有些漏风,不过比在外头强一些。 将行李都堆在了自己身边,伸手就能拿到。 还好许宁言有准备,军用水壶里是满满的一壶早上烧好的红糖姜茶,这个天气,热乎乎地来上一两口,真是无上的享受。 第184章 果然是恐怖如斯 因为前段时间刚下过雪,雪化后,路上十分泥泞难走。 许宁言被颠簸的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挪了个位置,好几次要不是顾致远抓住她,她直接要被颠地撞到车厢壁上了。 更不用说狗腿子了,直接被颠簸傻了,还好顾致远先就有准备,拿绳子将狗腿子拴在了车厢的栅栏上,此刻狗腿子四脚瘫软,趴在车厢里,全身都显示出四个字:生无可恋。 许宁言很想笑,可笑不出来,因为她比狗腿子还不如。 她甚至想过要不要也拿绳子将自己绑在车厢的栅栏上,会不会好一点。 还好有顾致远。 后面一段路程,几乎都是顾致远半搂着她的肩,又让她抓住自己的胳膊,这才避免了被甩出去的命运。 到了红星公社,车停下来,顾致远一手半抱着许宁言,先将她放下车厢,看她站稳了,又去把狗腿子给拎下去,放在许宁言身边。 一人一狗几乎抱头痛哭,还活着,脚踏实地真好! 顾致远一个人将所有的行李都搬下了车,又去前头跟司机说了几句话,塞了两包烟和两瓶酒。 就跟人约好了,年后正月初五,车队去隔壁县回城的时候,再将两人捎带回县城。 等车队走远了,顾致远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人一狗互相依靠,一副幸好还有你的表情,几乎没忍住笑出声来。 到底怕笑出来伤了许宁言的自尊心,拿拳头挡了挡,咳嗽了一声,“你们好些了没有?” 许宁言勉强点了点头,狗腿子也有气无力的汪了一声。 顾致远强忍着笑,揉了揉许宁言的头发:“咱们等一等,一会就有车了。” 果不其然,过了没多久,就看到老杨头驾着牛车晃悠悠地从团结大队那条路上过来了。 许宁言心里还吃惊,顾致远居然这么厉害,都算到老杨头今天会来公社。 等老杨头走进,牛车打转了个方向停住了,跟两人打招呼:“我算着时间差不多,你们没等太久吧?” 顾致远一边跟老杨头说话:“我们也刚到,麻烦老杨叔了!” 说着还给老杨头递了一包烟。 老杨头搓着手接过烟,是一毛钱一包的大公鸡,他可舍不得抽,小心地揣进兜里,跳下来帮顾致远搬行李。 许宁言听这话音,应该是顾致远早就安排好的?他什么时候安排的,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大佬办起事情来,这叫一个面面俱到啊! 果然是恐怖如斯! 行李搬好,许宁言爬上了车,狗腿子也跟着跳了上去。 等顾致远最后坐好,老杨头一甩鞭子,牛车又慢悠悠地往前走。 大约是那一包烟的缘故,一贯话不多的老杨头,一路倒是健谈了不少。 跟两人说着这几个月来大队里的情况。 说今年大队里可比往年富裕多了,工分也比往年值钱,大家就等着他们俩回去了,好算账分钱分粮食呢。 说着又感叹道:“说来多亏了四丫你,不是你跟县里的百货大楼那边搭上关系,咱们团结大队哪里有这样好的日子?” 许宁言吹着冷风,人略微精神了一些,听了这话,忙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只不过起了个中间牵线的作用,还是多亏了百货大楼的领导和咱们大队长、支书领导有方,也是咱们团结大队的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才有今天的好日子。” 别的不说,在城里上班这些日子,许宁言也学会了一套说话的方式。 果然老杨头听了越发高兴,又说起团结大队的其他情况来。 比如许家,许珍珠嫁到了陆家,如今许家在团结大队那是蝎子粑粑独一份,走路都不拿眼睛看人了。 开口闭口就是我们家珍珠,我们亲家可是机械厂领导。 还说陆家已经在给他们家几个孩子找工作了,到时候一家子都要成为城里人了。 许宁言和顾致远交换了一个眼色,心里都有了数。 前头老杨头又说起了之前做那个大肠发圈,勇于设计新一点的款式的那个下乡女知青,嫁给了本地人的那个。 也是未来陆凯的得力干将陈芳芳。 如今靠着做大肠发圈,在婆家地位可上来了,婆婆也不敢打骂说闲话了,一家子可都要捧着供着她呢。 说起这个,虽然后来许宁言已经不再帮着团结大队销售这个发圈了,但是陈芳芳私下请托了她帮忙从百货大楼带橡皮圈,去制衣厂带碎布头回去。 主动提出利润分一部分给许宁言。 许宁言想到陈芳芳未来的成就,自然也是想交好的,最好能将陈芳芳挖到自己这边来才好。 因此虽然陈芳芳提出的条件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还是答应了。 不过销售的事情,还是由陈芳芳负责。 陈芳芳也是厉害的,咬着牙顶着压力,不仅要设计发圈,要做出来,还要去各供销社推销。 后来还是许宁言提醒她,将大肠发圈送到了百货大楼,有许宁言在一旁敲边鼓,百货大楼这边也同意了,寄卖陈芳芳代表团结大队做出来的发圈。 卖出去一个,得两分的辛苦费。 陈芳芳还另外给帮忙卖出去多的销售员几个漂亮的发圈。 因此销量还是不错的。 利润么,除去成本后,分给百货大楼两分钱,还要给队里一个发圈交一分五的钱,毕竟是用大队的名义。 剩下的还要给许宁言分,给做大肠发圈的女同志发工资。 饶是这样下来,这半年来,据说陈芳芳已经赚了几十块钱。 比起他们一家子一年到头挣的钱都多,难怪一家子都要将她供起来呢。 就是许宁言,也从陈芳芳这里,挣了二三十块钱了。 说完陈芳芳,又说起大队长和支书,在公社所有的大队里头,如今那可是走路带风,说话底气十足。 别的大队可羡慕不已。 这下半年,大队里的小伙子说亲的行情都涨了不少,附近十里八乡的大姑娘们,都想嫁到团结大队来。 听说连大队里的老大难光棍,今年都说了一个隔壁村的寡妇媳妇。 第185章 怕还不起这个人情 一路上听着老杨头唠唠叨叨的,将这个月团结大队发生的大小事情,几乎都念叨了个干净。 许宁言叹为观止,没想到一贯不言不语的老杨头,居然也是个眼明心亮点,全大队那点事几乎就没有瞒过他眼睛的。 更厉害的是顾致远,他是什么时候跟老杨头搭上关系的? 说说笑笑的,虽然北风吹在脸上冷飕飕的,可也不觉得难熬了。 进了团结大队,倒是没遇到什么人。 天气怪冷的,若是出太阳,可能还有人出来在墙根底下晒太阳。 这天阴沉沉的,看着似乎又要下雪珠子,大家都窝在家里烤火。 只有不怕冷的孩子们,拖着长鼻涕,还在满村里乱跑。 看到许宁言和顾致远回来,好几个孩子围着上来,咬着手指头看了半日,才散开去。 老杨头将车赶到了小院子门口,帮着把东西卸下来,将牛牵回牛棚,丢了一捆干草让牛吃,才慢悠悠地回家去了。 长时间没回来住,虽然小院子有大队长他们帮忙看着,屋子里还是落了一层灰,一打开门,一股沉闷之气扑鼻而来。 将前后窗户都打开透气,先去厨房里,看着柴火充足,先烧了一大锅热水。 就着热水,将屋子里都擦洗了一遍。 谢叔婆已经听到了消息,带着洗晒好的被褥过来了。 她一直记着许宁言的情分,前几日就趁着有太阳的时候,过来将被褥拆洗晒好了,一直放在她家里。 就等着许宁言他们回来。 一起带过来的不仅有被褥,还有她腌制的小菜,咸鸭蛋和一只风干鸡。 看许宁言他们忙着,索性也就留下来帮着打扫卫生。 三个人一起,屋子本来就不大,东西也不多,很快就打扫干净了。 许宁言留下谢叔婆吃饭,蒸了一大锅米饭,将谢叔婆带来的风干鸡切了半只一起蒸了。 这风干鸡也是谢叔婆的拿手的本事,家里养的土鸡,宰杀后,腌制一段时间,然后挂在院子里,让风吹太阳晒。 晒到鸡表皮金黄,肉质缩紧后,可以收到屋里去了。 这个风干鸡必须进腊月了腌晒才有那个味道,不然总是缺点什么。 要吃的话,拿水洗洗,然后上锅蒸熟,或者直接水里煮熟都行。 捞出来切成块,咸鲜弹牙,风味十足。 佐酒下饭之佳肴。 有了这风干鸡,炒了一个鸡蛋,又去菜园子里砍了一颗大白菜,用醋一溜,就十分可口了。 经过霜打雪压过的大白菜,最是清甜。 这菜园子也是谢叔婆帮着照看,虽然是寒冬腊月的,可菜园子也不少蔬菜。 碧绿的菠菜,现在吃最鲜嫩。 芹菜有一筷子高,青绿的叶子,白白的梗,炒来吃最香。 还有红菜苔,已经开始抽薹了,越是掰得多,越是生长得快,清炒脆甜,凉拌爽口。 更有香菜,大白菜,蒜苗,香葱,长势都极好。 饭后,谢叔婆看没什么能帮忙的,也就要告辞回家去。。 许宁言送她回了家,给了谢叔婆一件新做的厚厚的棉袄,枣红色的棉布,看着就喜庆。 谢叔婆爱不释手,这么多年了,她从来不舍得给自己做新衣服,更不用说新棉袄了,摸上去又厚实又软和,起码絮了一斤以上的棉花。 这棉袄在供销社,就是扯布就要两米的料子,这种枣红色可不常见,供销社都不一定有得卖? 还有棉花,还有工钱,估计得七八块钱吧。 这么贵重,倒是让她有些犹豫了。 虽然知道许宁言如今是不缺钱,可到底太贵重了,更重要的是,她怕她还不起这个人情。 许宁言知道谢叔婆的性子,索性把话说明白了,送这棉袄,一是真拿谢叔婆当长辈,二是谢谢她照看了菜园子和家里,三也是希望以后谢叔婆还帮着能照看这院子呢, 谢叔婆不是矫情的人,想了想,知道许宁言是真心想给她,也就不多推辞,爽快的手下了。 心里却是暗下了决心的,以后不仅是要帮着许宁言照看院子,守住这院子。 就是这团结大队里那些对许宁言有坏心思的人,她也得帮着看牢了才行。 送完谢叔婆回家,才发现,顾致远已经在她的屋子里将带回来的取暖桌和炉子给安装好了。 这炉子比之前的煤炉子要大,专门可以用来烧柴火的。 晚上丢几块结实的木桩子进去,也能烧上一晚上。 烟管就从顾致远的那边走,让他那边屋子里的温度也不至于那么低。 许宁言上前搭了把手,赶在天黑前,终于烟管给安装好了,接头处都用黄泥给封死,点燃后试了一把,果然屋子里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忙了一天,晚上两人就着新装好的炉子,下了一锅面条,去菜园子现扯了香葱,菠菜洗后丢到面条里,打量两个鸡蛋。 大冬天的围着炉子,吃上这么一碗面条,实在是舒坦。 有了这炉子,热水也就不缺了,顾致远洗漱后,还亲自往炉子里填了几块木桩,往炉子旁边也放了几块木头,怕半夜柴火不够,好随时往里面填柴火,又查看了一番后,才回屋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大队长和支书就来敲门了。 他们昨天去了公社开会,下午天快黑了才回来,倒是不好上门来。 这不一大早就来了,通知两人,今天到大队部算工分,分钱和粮食。 分完后,下午就要去捞鱼了。 大队里有两口大堰塘,几年都没干过了,今年因为大队日子好过了,大队干部就商量着,今年将堰塘的水放开了,把鱼捞起来,大家过个肥年。 水是早上开始放的,下午就能下去捞鱼了。 吃了早饭,到大队部的时候,村民们和知青们早早的就已经到了,他们俩算是来得迟的了。 见了两人,村民们不消说,都热情地打着招呼,毕竟今年能有这好日子,多亏了许宁言不是。 知青们站得远一些,神色复杂地看着许宁言和顾致远。 见人都到齐了,大队长就宣布开始了。 大队会计和记分员核对了一遍工分,就开始唱名字了。 念到谁家的名字,谁家就上前,会告诉他一家一年到头有多少工分,能兑换多少粮食,剩下多少工分,能兑换多少钱。 第186章 摸鱼 今年的工分比去年一公分多了一毛钱。 别小看这一毛钱,一家子下来,一年基本能多收入十几块钱呢。 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分完粮食,数着钱,之前杀年猪,每家都分了猪肉,想着下午还能再分几条鱼,这个年,是再也没有的丰盛了。 顾致远的户口已经转到了县机械厂,之前挣的工分,都转到了许宁言的名下。 许宁言每天都是满工分,虽然只有她一个人,却也不少了。 兑换粮食,她兑了一大半的精细粮食,大米和面,一小半的粗粮。 剩下的工分还折算了二十来块钱。 虽然不如其他家庭,可这只是她一个人的工分,村里可没人能比得上了。 知青们的工分照样是最后核算,他们本来干活就不如村里人,除了少数几个已经下乡多年的知青,其他人,一年到头的工分,能混个不饿肚子就不错了。 今年因着上山采摘山货,药材什么的,倒是增加了不少工分。 算下来,就算是拿最少工分的几个女知青,粗粮和细粮的比例七三比的话,粮食比起去年来,多分了几十斤,还一人分了两块七毛钱。 虽然只多了几十斤粮食,可这能让她们吃得更饱一些了,更不用说还能分到钱了。 几个女知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过钱后,还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生怕自己是做梦。 最后确信后,抱着粮食嚎啕大哭起来。 其他知青的神色更复杂了。 之前许宁言和顾致远相继得了工作,他们不是不嫉妒的。 一个黑五类分子,一个乡下丫头,哪里比得上他们?居然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怎么他们这些城里来的知青,根红苗正,反倒还不如他们不成? 如今看着多分到手的粮食,还有手里的钱,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不如人。 顿时将那嫉妒之心去了七八成,一个个默默无言地背起自己的粮食回知青点了。 等人都散了,大队长和支书提着几斤腊肉,一个猪蹄去了许宁言的小院。 只说这腊肉和猪蹄,是之前大队分年猪分给两人的。 不过两人没回来,这腊肉和猪蹄他们就帮着腌制晒干了,如今人回来了,自然就要给他们。 许宁言看着腊肉和猪蹄,知道自己的工分是分不到这么多的,这是大队给她的补贴,也就收下了。 大队长和支书也忙得很,还要安排下午捞鱼的人手,听说两人过了年要初五初六才走,也就放下心来,反正时间还多,有的是说话的时候,匆忙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吃了午饭,村里就热闹起来。 大人孩子,还有在家里猫冬烤火的老人们,都纷纷走出了家门,来到了村里的大堰塘旁边。 两口大堰塘距离不远,水已经放得差不多了,露出厚厚的一层淤泥来。 这些淤泥也是好东西,到时候会清出来,运到田里去,那是上好的底肥。 如今只剩下水最深的地方,还有齐腿弯深的水,其他的地方都露了出来。 除了淤泥外,还有石头,有残败的荷叶梗,枯烂的水草,当然更多的是鱼。 几年没有干过的堰塘里,除了肚子肥大的鲤鱼,一人手臂长的草鱼,钻在泥巴里看不到的草鱼外,还有巴掌大的小鲫鱼和一些说不出名字的野生杂鱼。 甚至还有泥鳅,黄鳝,甲鱼,蚌壳,还有乌龟。 成年的男人,半大的小子都下到堰塘里,裤管卷起到大腿,一人手里一个篮子或者箩筐。 半大的小子在淤泥里捉鱼,男人们拿着箩筐篮子到有水的地方,看到还在水里游动的草鱼黑鱼,一筐子下去,捞出来半筐子淤泥半筐子鱼来。 鱼尾巴乱拍打一气,泥巴和水都拍在了男人的衣服上脸上。 谁都顾不上擦,将鱼一条条地丢到筐子里,然后运到岸上。 岸边围着都是人,抱着孩子的女同志,大姑娘小媳妇,还有老人拉着孩子,生怕这些皮猴子一个不小心,就穿着棉衣棉裤钻进堰塘里去玩了。 看到大鱼了,岸边上的人就会惊呼出声,指挥水里的人快去围追堵截。 也有年轻力壮的女同志,自觉不怕寒冷,也跳到堰塘里去摸鱼。 她们不下深水处,只在岸边淤泥里摸鲫鱼,没一会也能摸到半篮子的鲫鱼,都是巴掌大或者筷子长的。 这种鲫鱼最好吃,肉质清甜,煮汤,红烧或者晒得半干了煎来吃,放辣椒和醋,香辣下饭。 这个时候的甲鱼和乌龟是没人吃的,都嫌骚气,看到了都甩到一边去。 倒是许宁言看中了一只甲鱼,这可是野生甲鱼,后世高价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红烧甲鱼,放香菇炖,想起来就流口水。 忍不住跟在下面一起摸鱼的顾致远开口说要一只。 顾致远上身一件毛衣外头一件就外套,下面就是单裤子卷到腿弯上面,因为他腿长个高,站在淤泥里,即使被鱼溅得一身泥巴和泥水,看起来也格外的不同。 鹤立鸡群一般的明显。 开始摸鱼还有些生疏,不过很快就掌握了诀窍,抓鱼又快又稳。 听说许宁言想吃这个,他也没多问,放下筐子也不抓鱼了,去抓甲鱼。 大家在淤泥里摸到甲鱼和乌龟,都会丢到岸边干一点的地方,免得不小心被咬一口,这甲鱼和乌龟咬到人,是轻易不会松口的。 顾致远挑了两只甲鱼,又挑了一只乌龟,顺手扯过岸边干枯的杂草给系住了,才递给了许宁言。 其他小一些的孩子还以为许宁言要玩甲鱼和乌龟,纷纷出主意。 说把乌龟翻过来拿石头压住,它就翻不了身,夏天这样很快乌龟就能晒死了,到时候可以拿乌龟壳来玩。 乡下的孩子不吃乌龟和甲鱼,碰到了都是这样玩的。 许宁言心情复杂,看了看这些小孩子,含糊几句应付了过去后。 低头看着面前的两只大海碗口大的甲鱼,和一只脸盆大的乌龟,陷入了沉思。 旁的人却热闹无比,下面捞鱼的,即使站在冰凉的淤泥和水里,也感觉不到冷。 岸上的人更不用说,看着一筐一筐的鱼被捞上来,更是心潮澎湃。 已经有人心里估算着,每家能分多少鱼了。 第187章 寿纹乌龟 人多力量大,不仅大队里的男人都下去了,知青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还是也想吃鱼,除了几个女知青,也都下去帮忙了。 到了傍晚,鱼就已经捞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一些小杂鱼没人要,那些小孩子就瞅准了机会,带上自家的小篮子去捡。 运气好手脚快的,也能捡个大半篮子,回家后一收拾,用铁锅小火炕干了,撒上一层辣椒面,那是难得的美食。 许宁言喜欢吃这个小鱼,拿油炸得焦脆,撒上花椒和辣椒面,又香又脆,连骨头都能嚼着吃掉。 因此拿水果糖找那些小孩子换了一篮子。 大队部分鱼很利落,捞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按照品种,大小分好了。 过了称,按照工分和人头分。 基本每家能分上一条大鱼,再配上若干中等的鱼,还有鲫鱼和杂鱼。 许宁言也分了一条草鱼,还有一条大肚子的鲤鱼,若干鲫鱼和杂鱼。 她不爱吃鲤鱼,总觉得鲤鱼有股土腥味,而且肉质也不嫩,索性用鲤鱼换了几条巴掌大的鲫鱼回家。 那些知青们,虽然每个人都工分不多,不过知青点合计起来,最后也分了几条大草鱼,还有小半盆子鲫鱼和杂鱼回去了。 这个晚上,团结大队的上空都飘荡着鱼腥味。 回到家,还好家里那个取暖炉子一直没熄火,上头坐着一锅热水。 顾致远浑身都是泥巴点子,先在河边大致的收拾了一下,冰冷刺骨的河水,冻得脸都青了。 许宁言早就给他倒好了热水,他自己进屋寻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去旁边搭着的草棚子里洗了个澡,总算人清爽了。 趁着他洗澡的功夫,许宁言给熬了一碗红糖姜水,厚厚的老姜拍碎丢下去,一大块红糖,三碗水熬成了一大碗,督促着顾致远趁热喝了,整个人才活了过来,脸上也有了血色。 一会还要收拾那些小杂鱼,许宁言晚饭做的简单,一锅腊肉土豆焖饭,又炒了一个菠菜。 吃完饭,就开始收拾分到的鱼。 分的草鱼和鲫鱼一回来就丢到空闲的水缸里,倒水先养着。 那两只甲鱼和一只乌龟,也被丢在小木盆里,有空了再收拾。 主要是收拾小杂鱼。 这个数量多,又小,收拾起来麻烦,大一点的先拿剪刀将细小的鱼鳞给刮干净,然后在鱼鳃下的腹部剪开一个口子,手指头一挤,将鱼内脏给挤出来。 小一点的,直接就手指甲一掐破鱼腹部,鱼内脏就出来了。 狗腿子闻着鱼腥味,在旁边打转,将许宁言收拾出来的鱼内脏给舔吃了个干净。 也亏得顾致远回来带了足够的电池,打着手电,点着蜡烛,两人也折腾到了七八点钟,才将这些小鱼给收拾完。 清洗的事情,顾致远就不让许宁言动手了。 寒冬腊月的,河水冰冷刺骨,他一个大男人都冻得哆嗦,何况许宁言一个姑娘家? 之前身上来事的时候,那痛苦的样子,可还历历在目呢。 因此自己拎着收拾好的一篮子鱼,打着手电筒去河边洗去了。 许宁言也就任由顾致远去洗,反正这鱼又不是她一个人吃,两个人吃,自然两个人一起干。 将厨房收拾了一下,拿草木灰将刚才收拾鱼的地方遮盖了一下,也好去一去这鱼腥味。 然后热水洗手,打了好几遍肥皂,手指头缝里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 许宁言也没办法了。 等顾致远将鱼清洗回来,许宁言又拿盐均匀的洒在小鱼上面,拿筷子搅拌一番,将盐和鱼搅拌均匀。 然后扣上簸箕,上头压上一块砖头,免得老鼠偷吃了。 腌制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天空虽然还是有些阴沉,不过看着倒像是要放晴的模样。 将腌制好的小鱼摊晒个半干后,一半油炸,一半干炕。 院子里一时间都是油炸小鱼的香味还带着鱼腥味。 刚炸出锅的小鱼,又香又脆又烫,撒上一层辣椒面,那叫一个绝。 许宁言忍不住先吃了几条,又招呼顾致远进来,拿了一条递给他,让他吃。 顾致远手里沾着水,垂下眼睑,没有伸手去接,反而低头矮下身子,张嘴将油炸小鱼接住,咀嚼了两下后,露出赞许之色来:“真香!” 许宁言本来有一点不自在,这感觉好像自己是亲手喂顾致远吃一样。 不过听到他夸奖,立刻将这点不自在抛开,眉开眼笑的挺了挺胸膛:“好吃吧!一会还有干炕的又是另一个风味!” 顾致远笑眯眯的附和捧场:“那我等着尝。” 说完还不走,又示意许宁言喂了两条刚出锅的油炸小鱼吃了,才心满意足的出去了。 也不知道他在外头捣鼓什么,只听到刷洗的声音,许宁言没当回事,以为顾致远洗衣裳呢。 等她将这些小鱼该炸的炸完,该炕的炕好了,端着两个装鱼的小竹篓子出来。 就看到顾致远正盯着一处出神。 几步走了过去,一低头,喔嚯!她也看傻眼了! 地上那足足有小半个脸盆那么大的乌龟背上那是啥? 黄褐色的龟背上,有一些黑色的纹路,这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些纹路,看上去,像是一个草书的寿字! 看这乌龟的年龄,感觉起码也有几百岁了! 背上的乌龟壳又是这样天然形成的寿字纹路,这放在后世,会是那些喜好风水的大人物的最爱。 但是这个年代,就说不好了。 许宁言凑到顾致远身边,往他嘴里塞了一条炕干的小鱼干,自己嘴里也塞了一条,嘴里嚼着鱼干,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偶尔嘎嘣一声,是咬断小鱼骨头的声音:“这乌龟,能不能留?” 顾致远想了想:“先留着吧,说不得以后有用处。” 许宁言明白了:“那把它养到草棚里去,免得被人看到了。” 顾致远点点头,搅和了一点泥巴,又糊在了那乌龟的背上,才将他丢到一个小石头缸里,落到了草棚后头。 那后头是个死角,一般没人会去。 剩下了两只甲鱼,每一个都有海碗那么大,刷洗干净后,看着倒是挺顺眼的,当即决定:“先养着吐吐水,大年三十就做一个红烧甲鱼来吃。” 第188章 几百个月的未成年宝宝 正商量着,大队长的孙子铁柱来敲门:“四丫姑姑,我爷爷问你们,打不打鱼糕?打鱼糕的话,就带上鱼到我们家去,顺便一起打了!” 许宁言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要打的!我们马上就去!” 说着抓了一把小鱼干塞到铁柱手里让他吃。 从水缸里捞出来那条大草鱼,拿草串好了,又摸了十来个鸡蛋,和一包红糖,示意顾致远跟着一起去大队长家。 大队长是团结大队有名的打鱼糕的老师傅了,祖传的手艺。 以前大队里谁家要打鱼糕,都会来请大队长出手。 这鱼糕是之前大年夜每家团年饭上必有的一道菜,做起来麻烦,而且又费柴火又费材料人工。 这些年年景不太好,倒是少有人做这个了。 难得今年大队分了鱼,一家也是做,两三家一起更省事一些。 大队长也就跟几家关系不错的,家里宽裕的商量着一起打鱼糕解解馋。 他知道许宁言和顾致远如今不差钱,也不差这点东西,所以才让铁柱来问一声。 到了大队长家,院子里热火朝天。 院子里架起了一块案板,大队长和几个儿子正在给鱼刮鳞,然后冲洗干净后,上案板剔肉。 从尾巴那里起,拿刀贴着鱼脊骨,小心地一直剔到腮下。 剔下来的肉还要剔去鱼皮,贴在鱼皮和鱼骨头的肉,都要用刀小心地给刮下来。 剔下来的鱼肉堆放在一起,然后就看到大队长双手各持一把刀,有节奏的咚咚咚咚地将鱼肉慢慢剁成鱼茸鱼泥。 这个时候,是大队长的高光时刻,也是男人们的主战场,女人们都在一旁打下手。 大队长的媳妇钱春兰正在拿筷子刮姜皮,大儿媳妇在摘小葱。 姜也要剁成姜茸。 小葱只要葱白,也要剁得碎碎的。 这个时候没有料理机,一切都靠人用两把刀,慢慢地剁出来。 鱼泥剁好之后,还要切一块肥猪肉同样剁成肉泥。 这是草鱼鱼糕用肥猪肉泥,如果是白鲢鱼做的鱼糕,就是放猪油,会更香更滑嫩一些。 鱼泥肉泥混在一起,放入盐,还有蛋清,生粉,还有剁好的生姜和小葱。 在盆里用手揉打上劲,直到揉打出的鱼肉泥糊糊取一团放入清水里能飘起来,就可以了。 厨房里的大锅已经烧开了水。 将蒸笼铺上湿蒸笼布,将鱼肉泥糊糊平铺在蒸笼布上,用刀轻轻地抹平,然后大火蒸上三十分钟以上。 再揭开蒸笼,拿干净的蒸笼布擦去鱼糕上的水分后,将蛋黄均匀涂抹在鱼糕上,再盖上蒸笼盖,略等一会后,将蒸笼端出来。 旁边打下手的女人们,早就撕下一张红纸泡在酒里,此刻已经泡出了红艳艳的颜色。 拿一根洗干净的葱,沾上红色的酒,洒在鱼糕表面已经凝结的蛋黄上,红黄交错,十分好看。 略微冷一会后,翻扣在洗刷干净的案板上。 拿刀切成长条状,等冷却一会,再翻转过来,鱼糕就做好了。 最侧边为了好看,会切下两条手指头粗细的鱼糕条。 孩子们等候多时,就是为了这一口的美味。 刚蒸出来的鱼糕最是香软好吃。 大队长拿刀刷刷几下,两条鱼糕条就切成了小小的几块,一个孩子分一块。 孩子们飞快地放入嘴里,烫得只吸气也舍不得吐出来。 还会留下几块来,给家里的老人尝尝,鱼糕软嫩,即使牙齿不好的老人,也能吃得动。 院子里好几家的孩子都守着,一人一块就几乎没了。 许宁言忍了半天,等到自家的那一锅鱼糕出笼了后,大咧咧的上前也拿了两块。 她出的材料,她也还是个未成年的几百个月的宝宝,凭啥不能吃! 不仅自己吃,还喂给了顾致远一块。 顾致远虽然有几分不好意思,可等许宁言的手伸过来,他已经习惯性地低下头张嘴去接了。 果然刚出锅的鱼糕好吃,许宁言吃完一块,倒是越发勾出了馋虫。 想了想,冲顾致远使了个眼色,两人谢过了大队长,又放下了十几个鸡蛋,还有半斤红糖,算是大队长的辛苦费。 然后端起自家的那一笼切成长条的鱼糕,还有一副已经被剔干净的鱼骨架回家了。 一进院子,两人就端着鱼糕进了厨房,捞出一条鱼糕一切两半,一人抱着一半啃着吃。 这般奢侈的行为,也只有他们俩能干得出来了。 狗腿子闻着味道也追了进来,呜咽地围着打转也想吃,许宁言心疼地揪下一小块丢给它:“你尝尝味道就好!你牙口好,一会煮冻鱼你吃,鱼骨头都是你的!” 谁家都是这么做的,打鱼糕剩下的鱼头、鱼皮和鱼骨架,会用来煮冻鱼,煮上一大盆,放在外头冻上一夜,第二天鱼汤就凝固成果冻状,qq弹弹的,是本地人最爱吃的一种鱼的做法之一。 有钱的人家就煮纯鱼冻,只有鱼,顶多里放点调料和蒜苗。 不过若是家里人多,里头会放一些配菜,比如萝卜。 萝卜切成手指头粗细的长条,煮得入味软烂,比鱼还好吃。 许宁言喜欢放萝卜这种吃法。 中午就是一碗萝卜炖鱼,一碗油炸小鱼干,再炒了一个红菜苔。 许宁言果然没有食言,捞出鱼骨架和尾巴都给了狗腿子,还用鱼汤给它拌了一碗饭。 吃完午饭,两人也不能闲着,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好些菜都要预备出来。 顾致远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拎着一只大公鸡,一看就是宰杀好,在雪里冻着,等大年三十炖来吃的。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倒是被顾致远买了来。 许宁言心中盘算着菜谱,两个人,虽然要丰盛些,也不用太过。 不过要将那些腊肉,腊排骨,还有风干鸡之类的先煮熟,等到正月来客人了,略微上锅一加热就能吃了,方便得很。 干蘑菇用温水清洗一遍后,拿水泡发着,明早可以用来炖鸡和红烧甲鱼吃。 团结大队有一家做豆腐的,让顾致远去买了几块豆腐回来,留下一块煎来吃,剩下的都切成小方块,拿油炸过后,放在一旁晾着,到时候下到鸡汤里,十分美味。 分的鱼里头有一条鳊鱼,宰杀后冻上,明早红烧,团年宴上怎么都要有这一道菜,年年有余嘛。 又安排了一道梅菜扣肉,一道腊肉炒笋丝,一道蒸鱼糕,上面浇上黄花菜,粉丝做的浇头,再配上一个醋溜白菜,一个酸辣菜苔,两个人八个菜,顶顶的丰盛了。 第189章 过年 腊月二十九这一夜,好多人家里灯火都亮了半夜才熄灭。 许宁言和顾致远也忙到了几乎十点,才将明天要吃的团年宴准备得七七八八了。 年三十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大队里的公鸡就此起彼伏地打着鸣,将团结大队的人给叫醒了。 顾致远早就起来,煮好了面条。 吃完早饭,许宁言在厨房里忙活,顾致远就开始裁剪红纸写春联和福字。 忙活完后,又将这几日需要的柴火给劈出来,然后将院子打扫了一遍,因为初一开始,家里的垃圾就不能往外面扫了。 忙完这些,就有人上山砍一种叫炸树的树枝和叶子回家来烧,刚好经过许宁言他们的小院子。 这种树一年四季长青,叶子烧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就跟放鞭炮一样。 大家没钱买鞭炮,就会在过年这天烧这种叶子,就相当于过年放鞭炮赶年兽了。 见到顾致远在院子里忙活,就热情地邀请他一起上山砍树。 顾致远虽然买了一挂鞭炮预备着吃团年饭的时候放,不过大家一邀约,他也就答应了。 这种树半山腰处很多,大家上山没多大一会,就每个人都拖着枝桠下来了。 将拖下来的炸树叶子堆在院子门口,下面垫上一些干稻草,一会点燃稻草后,这些叶子受热,就会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准备好这些,顾致远就进厨房给许宁言帮忙打下手。 忙活到了大约中午十一点多钟,八个菜齐活了。 顾致远早就将桌子摆在了他的房间里,免得菜饭的味道浸染上了许宁言的衣裳。 八道菜摆上了方桌,满满当当的。 两人也没讲究那些老规矩,拜祖宗之类的,只冲着顾致远书桌上的伟人像拜了拜,就算完事了。 远远的,村里已经有人开始团年了,听得到烧炸树叶子噼里啪啦的声音。 顾致远先将稻草点燃,风助着火势,很快就熊熊燃烧起来,上面的炸树叶子噼里啪啦的果真跟放鞭炮差不多,只不过没有鞭炮那么响。 狗腿子警惕地躲在院子里,只露出一个头来。 等叶子烧得差不多了,顾致远才又点燃了那挂鞭炮。 等鞭炮放得差不多了,两人一狗进了院子关上门,准备吃团年饭。 难得是过年,顾致远带了酒,也不敢多喝,只小酌了一杯就收了起来。 饭菜极香,加上有取暖炉子的管道通过这边,屋子里也还算暖和,最起码饭菜没有像别人家,端上来不赶紧吃,那菜上就凝结了一层油花。 两人也不着急,一边吃一边随意聊上两句,等到结束,也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不过饭菜丰盛,两人这般努力,还带上狗腿子,八个菜也才吃掉了一半。 按照老规矩,这剩下的饭菜,除了那红烧鳊鱼不能动,要留到正月过完,其余的晚上热一下吃掉,又简单又不费事。 吃完两人收拾了一下,又歇息了一会,就要烧水洗澡换衣服,将旧的一年的不如意都洗掉,穿上新衣服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有取暖炉子,热水都是现成的。 洗完澡和衣服,下午就没什么事情了。 村里的那些婶子们可没这么清闲,就是一大家子的衣服都要洗上半天。 倒是孩子们和男人们就满村里晃荡,说着吉祥话。 孩子们也尖叫着到处跑,看谁家放了鞭炮的,在一地的纸屑里翻找那些没点燃的鞭炮。 因为顾致远放了一挂鞭炮,所以不少小孩子跑到门口来,撅起屁股在石头缝里找寻。 找到一个,就乐呵呵地,就着先前烧炸树的余灰点燃,然后坏笑着扔到河边投洗衣服的婶子们身后,或者牛屎里头,泥巴堆里。 总之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老话说得好,麻雀都有三天年。 就算大人们再气恼,这过年也不好打骂孩子,只得拿棒槌指着他们,让他们到一边玩去。 村子里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洗衣服的婶子看到许宁言收拾齐整,穿着新棉袄出来,都忍不住夸赞。 也别说,许宁言这大半年吃得好,除了自己的空间,还有顾致远不时从孙周那边弄各种好东西回来给她吃。 身量拔高了不少,身体也不像之前,前后一块平板,而是有了窈窕的弧度。 头发也养得乌黑柔亮了,刚刚齐肩,扎了双马尾在脑后,看着就清爽。 脸色也变得红润,皮肤白皙了许多,本就是随了许银来和沈月娥两人的优点长的,大大的眼睛,秀气的鼻子和嘴巴,脸颊有了肉,抿嘴一笑,露出两个米粒大小的酒窝来,看着就招人疼爱。 加上穿着一身红色的棉袄,一条黑色的棉裤,脚上蹬着一双黑色小皮鞋,亭亭玉立地站在院子门口,哪里看得出来像是个乡下丫头? 比那城里姑娘还气派些! 因此这些婶子夸得一点都不觉得昧良心,反而都感叹不已,四丫这脱离了许家,嫁给了顾同志,真是掉进了福窝窝里头了。 大约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前十几年把一辈子的苦都吃完了,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顾致远也收拾好了,穿了一身藏青色的棉袄,从院子里出来,站在许宁言身边,长身玉立,乍一看还真是一对璧人。 村里的婶子们没口子地将两人夸奖了一番,什么一看就是一对,什么般配啊,夸得许宁言都觉得不好意思脸红了,偏顾致远还面无表情站得稳稳的。 直到有婶子开口:“四丫这翻了年可就十七了,明年就十八了,等过了十八就能圆房了!看顾同志和四丫这相貌,将来生的孩子估计得跟年画上的娃娃一样标致。” 说到这个话题,婶子们可就来劲了,纷纷出招:“说得很是!你们如今两口子可都是有工作的,养得起!趁着四丫年轻,多生几个!” 已经有人替他们想好了:“先生个闺女,俗话说得好,先开花后结果!生个闺女了,将来还能帮着搭把手带弟弟妹妹呢!” “先生个儿子的好!生个儿子了地位才稳呢!不然婆家挑刺可怎么办?” …… 说得急了眼,几个婶子差点没打起来。 许宁言十分无语,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就她跟顾致远这假夫妻关系,毛都生不出来好吗? 第190章 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和顾致远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两人本打算下午没事上山去转一转的,看这架势,算了,还是老实回屋窝着吧! 两人一缩头,各自回了自己的屋。 许宁言索性将明日招待客人的糖果,炒花生,瓜子,米子糖,花生糖,江米条都拿了一些出来,放在一个大盘子里装着,搁在取暖桌上。 又去将之前买的数理化丛书给拿了一本出来,坐在取暖桌边,一边烤火,一边吃着零嘴,一边看书。 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时候。 顾致远被那些婶子当面调侃,面上不显,心跳却加快了许多。 忍不住顺着那些婶子的话去想,如果真的跟许宁言有一个女儿,会是什么样的?是像许宁言多一些,还是像自己多一些? 听说女肖父多一些,那还是生儿子?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都想到哪里去了,好半天后,从耳尖一下子红到了脖颈。 连灌了一大杯凉茶,才将心里那股无法言说的火给压制下去了。 心里忍不住唾弃自己,平日里自诩虽不是风光霁月,可也面前算是个有节操的人。 时至今日,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个普通男人,有着卑劣的无法言说的欲望和贪婪。 许宁言那丫头还小,都没还没成年,他得再忍忍,再等等! 又灌了一杯凉茶,深吸了几口气,将窗户打开,站在窗口吹了一会子冷风,整个人被冻得没有了凡人的欲望,这才揉了揉脸,去看许宁言在做什么。 许宁言的房门半掩着,毕竟屋子里烧着取暖炉子,热乎乎的,倒是有些闷,半掩着还能透透气。 一到门口,先是一股子烤红薯和烤栗子的甜糯香味扑鼻而来。 抬眼就看到,许宁言坐在取暖桌子边,正认真地看着一本书,手里的笔还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脸上的神情也十分生动,一会子皱着眉头,一会子咬着笔杆十分纠结,一会子又恍然大悟…… 从门口看,只能看到一个侧面,刚好天这个时候放晴,太阳出来了,从窗户外头投射进来一束光,映衬得许宁言的脸颊弧度柔和,细小的绒毛似乎都带着光一样。 顾致远定定地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心里懊悔,要是当初下乡来的时候带上照相机就好了。 不然方才那一幕能拍下来该有多少。 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年后去找孙周,让他想法子弄一台照相机。 此刻远在京城的孙周,打了几个喷嚏:听我说谢谢你…… 许宁言全身心地都投入到做题中,倒是没发现顾致远的到来。 直到被一道题目难住了,咬着笔头半天都没算出来,泄气得往后一躺,难为她这个文科生了。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有些高中生,所有的知识都在高考结束后的那一天,还给老师了。 她就是其中一个。 而且她是文科生,当年数理化就是她无法言说的痛。 毕业后从事的工作更是跟这个无关,她几乎都将高中知识忘干净了。 没想到穿越后,还要再重来一次。 她已经努力在回想当初还给老师的那些定理,那些方程式了,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想哭!老天既然让她穿越了,为何还要让她再学一些数理化? 有种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不起的冲动。 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许宁言给自己打气,距离恢复高考还有三年多的功夫,她就算是生啃,也能将这套数理化丛书给啃下来吧? 刚要睁开眼睛,就听到顾致远的声音:“是这道题不会吗?” 吓得许宁言豁得一下睁开眼睛,就看到顾致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正低头看她没解开的那道题。 见她睁开了眼睛,还笑着揉了一把她的头发,顺势接过她手里的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几下,一边讲解:“先带入这个公式,然后……再这样……再然后……就得出了……” 十分简洁明了,而且许宁言听懂了。 不仅听懂了,接下来的两道题目,她也根据顾致远的说的,带入公式,很快地就解开了。 忍不住开心地一把抱住顾致远,恨不得亲上两口,以表激动和感谢。 在抬头对上顾致远的脸后,许宁言果断怂了,悄眯眯的放下双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顾大哥!你就是电!你是光!你是我唯一的神话!顾大哥,请收下小弟一拜!” 说着冲顾致远拱了拱。 顾致远直觉许宁言刚扑过来抱住自己,似乎是要亲自己两口的,不知道怎么的又退缩了。 心情忍不住有些失落,其实,其实这丫头要是真亲过来,他,他也不一定能躲得开的,太突然了嘛…… 不过很快他就收拾好了心情,笑着坐到了许宁言旁边:“你什么时候学起这个来了?” 突然他又有几分自责起来,跟许宁言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可他居然都没有发现许宁言一直在学习。 看来他还是关心得太少了!还亏得他自诩自己也对小丫头动了心,却关心远远不够! 不过许宁言这丫头怎么会想起学这个? 顾致远心中有些不解。 许宁言早就编好了词,就等着顾致远发现后问她的时候好回答:“我之前不过是因为要照顾许珍珠,才勉强读完了小学!本来能识字算账就比大队里很多女孩子强多了!可到了县里上班后更是发现,女孩子多读书,工作都能比没读书的人要更好!” “更何况,如今我跟大哥虽然是名义上的夫妻,可我也不想给大哥丢脸!我虽然不能去上学,可我自己多读些书,多懂一些道理,多学一些知识,也不会比那些上过学的人差!” “最重要的是,我喜欢读书!读书让我知道了外面的世界!知道了很多没有人告诉我的道理!如果有一天,我想去书里描写的那些地方去看看,看看我们的国家有多么地大物博,有多么山川秀美……” 说着,许宁言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听听,多么情真意切的,从现实,到感情,再到理想,全部包括其中了。 就问大佬你感动不感动? 顾致远自然是被感动了! 他没想到,一贯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居然藏着这么细腻的心思。 不仅怕给自己丢脸,还有这样理想和目标! 第191章 四舍五入,大佬就是她爹了! 小丫头既然这么努力上进,他当然要支持! 不得不说,顾致远内心是很欣慰许宁言上进,且又有眼界的。 在如今这个时候,还知道知识的重要性,比起大部分人来说,都有远见了! 要知道,就是在京城大院里,因为这一场运动,好些条件好,接受了更多教育的女孩子,还不爱读书上学,一心就只想着找个条件好的金龟婿呢。 当然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不能言诸于口的欢喜,一个天真的纯粹的小姑娘,努力上进学习,就想着能配得上自己,不给自己丢脸。 换做哪个男人,心里不高兴? 顾致远自觉自己也是平凡俗世中的男人,自然也是高兴的。 只是他害怕太喜形于色,倒是吓坏了小姑娘,所以控制着自己。 伸手拿过了许宁言做的题目,翻看了一会后,心里也忍不住惊诧,这可是高中部分的内容了。 许宁言不过是小学毕业,虽然知道她聪明,喜欢读书,可能自学到看懂高中部分的内容,这可不是一般的聪慧了。 “这些你都能看懂?”顾致远试探着问。 许宁言皱着眉头:“有些看不懂,觉得好难!” 顾致远又问:“这些书你都是从哪里找来的?” 许宁言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对答如流:“来县城没事的时候,我就去废品收购站逛逛,看到好多书,觉得挺可惜的,就偷偷买了几本回来。上次给你的那个书,也是在废品收购站找到的——” 顾致远也想起了这茬:“除了这几本,还有些什么?” 许宁言起身将旁边一个樟木的箱子给拖了过来,打开,里头满满当当的都是书。 顾致远大致翻看了一下,有初中的课本,有高中的课本,有红宝书,还有一些报纸。 书皮或者书页有破损的地方,都被许宁言细心地修复过了,每本书都压得平平整整的,上头还有她做的记号。 指着那几本初中的课本:“这些你都自学完了?” 许宁言点点头:“许珍珠当初的初中课本和高中课本都放在她的房里,她不在家,我打扫房间的时候,会偷偷拿一本出来看,等看完了再给她放回去——” 顾致远明白了,这是之前就偷偷看过了,初中的没什么问题,不过到底没有老师系统地教过,所以高中数理化这方面就难住了。 想了想,提笔刷刷刷出了几道题让许宁言现场做给他看。 许宁言也没多问,接过题目就坐到桌子边啃笔头去了。 顾致远则细心地将樟木箱子里所有的书都查看了一遍,就怕有什么不该有的书在里面。 还好箱子里头除了课本,就是红宝书和报纸,都是不犯忌讳的。 他这边查看完,那边许宁言已经将几道题目都做完了,递给了顾致远。 顾致远看了一下,心里对许宁言目前的实力和基础有了几分了解。 当即就做了安排。 这几天反正都在团结大队也没啥事,他得空就给许宁言补习讲题目。 等回了县城,平时只要有空不懂的就问他。 他休息的那一天,会抽出半天时间来给她讲课,一个月会出一次小测试,检测许宁言的学习进度水平。 安排得十分紧凑,最后还来了一句:“学习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要你有这个心,按照我这个进度,将来你未必比那些读过高中和大学的人差!” 许宁言一整个大无语。 好歹你还知道你一个星期有一天休息,你咋就没给我安排一天休息呢? 有心想为自己争取一下,话到了嘴边,没敢开口。 罢了罢了!大佬主动提出给你做家教,还是一对一那种!不收费,白嫖!还要什么自行车! 将来说出去,她也可以自称是大佬的开山大弟子了吧? 这不,身份不就上去了吗?之前还只能是大佬的小弟,如今可就是大佬的徒儿了!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四舍五入,大佬就是她爹了! 许宁言十分激动地表示,请大佬放心!以后她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对不会丢大佬的脸! 看在顾致远眼里,就是小丫头热切地急迫地向自己表达决心和爱慕之心。 心情止不住的飞扬,嘴角弯起,看向许宁言的眼神里,充满了自己都不知道的纵容和悸动:“你好好学!每个月的小检测,只要你表现得好,顾大哥每次都给你奖励好不好?” 小丫头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自强自立了。 当初说好的协议,她是一分不打折扣的执行。 自己想送她点东西,都要找好借口和理由,不然她就是收下,也会想法子还给自己同样的东西,是半点便宜都不肯多占。 若是没动心之前,顾致远自然是高兴许宁言这般拎得清,一切都明算账,丝毫不存在暧昧。 可动了心之后,就无数次地懊恼自己,当初怎么会有这样一份约定。 既束缚了小丫头的心意,也束缚了自己! 如今好不容易能有个借口,让自己多给许宁言一点东西,顾致远还有些紧张,怕许宁言拒绝。 紧张地看着许宁言。 许宁言还以为顾致远是怕自己学习不努力,所以才用奖励来激励自己。 顾致远这样的大佬,说出口的奖励肯定是好东西。 她倒是可以收藏起来,将来等大佬功成名就之后,这些奖励恐怕都要升值了。 想得更长远一点,就是大佬挂了,凭借这些东西,她想来还能安度晚年呢! 这倒是给许宁言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以后大佬给自己的奖励啊,或者贴身不要的东西,她都要小心地收藏起来。 以后说不得哪天就能用上了! 心里想着,嘴上也不闲着。 “成交!”生怕顾致远反悔,许宁言举起手来,要跟顾致远击掌为证。 顾致远眼里都是满满的笑意,揉了揉许宁言的头,伸手轻轻地和许宁言击了个掌。 既然知道了许宁言在学习,顾致远索性也将自己的工具书拿到这边来,两人围着取暖桌,各占一方埋头学习。 偶尔许宁言问他两句,他解答两句,等许宁言明白后,又埋头看自己的书。 屋里只能听到炉子里头柴火燃烧发出的哔啵的轻响,还有翻书和笔落在纸上沙沙的声音。 格外的宁静,让人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对于顾致远来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安安静静,轻松惬意地在过年的时候烤着炉火,看自己喜欢的书了。 想起前些年在京城,这个时候家里都是闹哄哄的,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这个最大的眼中钉离开了京城,母亲和小弟对他们的威胁没那么大,而且就算是为了面子也好,还是真对母亲有感情也罢,那个男人想来也不会让母亲和小弟吃大亏。 之前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母亲和小弟除了想念自己外,一切都还好。 也不知道孙周这次回京城,会不会见到他们…… 顾致远手里虽然拿着书,可心思却渐渐地飘远了。 第192章 许愿池里的菩萨 荆省的风俗不像北方是年夜饭最重要,反而是中午一顿团年饭才是最重要的。 晚饭一般都是中午团年饭剩下的凑合一下,不够吃的随便添点也就是了。 倒是这一夜,家里的灯火要过了十二点才能熄。 一家子都要围在一起守岁。 许宁言的屋子里更暖和,两人也懒得挪窝。 中午的饭菜热了热随便对付了两口,主要是中午吃的太饱了,下午又有各色的零嘴,实在不饿。 这个时候守岁也没什么好娱乐节目,不仅没有网络,连春节联欢晚会都还没有呢。 两人干坐着也无趣,看顾致远那架势,恨不得大年夜的都要丧心病狂的拉着许宁言补课。 许宁言就算再爱学习,也不想大年三十这一天晚上还学习啊。 当场拒绝后,怕顾致远不死心,索性拉着他下五子棋。 扯过一张草稿纸画好了棋盘,然后一人拿瓜子,一人拿花生做棋子。 说了一下规则,许宁言仗着顾致远最开始不太熟悉,赢了两把后,就再也没赢过了。 顿时气急,一把将瓜子花生都给抓着吃掉了。 然后假借去柜子里翻找,实则从空间里摸出一副扑克牌来:“还好我想起来了,回来之前我买了一副扑克,就是留着今天晚上守岁用的。” 拿着扑克,两人想了半天,最后决定玩小猫钓鱼,又名拖火车的幼稚扑克游戏。 就这样的幼稚扑克游戏,两人居然玩到12点后,还意犹未尽。 还好顾致远先回过神来,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阿宁,新年快乐!祝你新的一年,万事顺遂,平安康健!” 说着递过来一个红包:“给你的压岁钱!” 许宁言惊讶地接过红包:“我还有压岁钱?” 顾致远笑着道:“自然有!不管你多大,以后每年大哥都给你发压岁钱!” “谢谢大哥!大哥你也新年快乐!也祝你新的一年所行之路皆平坦,所想的皆能如愿!最好新的一年升职加薪,成为设计部的老大!新的任务大哥也能拔得头筹!把陆凯踩在脚底下——” 顾致远本来柔和的笑容在听到后来,忍不住无奈苦笑:“阿宁,你这是祝福还是许愿?” 许宁言嘿嘿一笑,没告诉顾致远,在她心里,他可比菩萨还要灵好吗?菩萨太忙听不到她的许愿,可大佬只要哄好了,那可堪比许愿池里的王八,呃,呸呸呸! 嘴误!大佬分明是她个人许愿池里的菩萨! 怕顾致远再追问,她也从柜子里掏出一副皮手套塞给了他:“大哥,你的新年礼物!” 当初囤货的时候,义务商品批发市场,29.9一双,她囤了男女好几双。 天气寒冷,顾致远每天骑车上下班,那手露在外面,着实冻得不行。 她可没有这个年代女同志必备的技能,织毛衣手套,所以干脆从空间里找出来一双给他,也算是对外面众人有个交代了。 不然大家都要说,怎么不给顾致远织双手套了,要指责她不关心顾致远,夫妻感情不好了。 笑话!她许宁言能在这种小事上被人说?自然拿捏住了! 顾致远接过黑色的皮手套,皮子柔软,做工不算精细。 不过里头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镶了一层薄薄的绒,摸着就又柔软又暖和。 试带了一下,大小刚好吻合,而且一点都不影响手指头的完全。 才戴上一小会,手就暖和起来了。 这样的好东西,顾致远在京城见过皮质更好,做工更精细的,可是却没有这个舒适。 也不知道许宁言这丫头从哪里淘来的,真难为她费心了。 本有心多说两句,可看许宁言已经揉着眼睛,一脸困顿的模样,也就歇了心思:“谢谢阿宁了!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去大队里拜年呢!” 许宁言点点头,看着顾致远将取暖炉子里添满了柴火,封好了炉子,将许宁言的屋子略微扫了一下,这才回自己的屋去。 许宁言用炉子上的热水,刷牙洗了脸,爬上来床。 本来要睡的,看到放在桌上的那个红包,忍不住又爬起来,拿起红包回到床上,裹紧了被子,这才拆开了红包。 红包里头有二十块钱,崭新的票子,一看是特意换的。 除了二十块钱外,还有一串用五彩丝线穿就的铜钱,一共五枚。 五帝钱? 这是许宁言第一个反应。 低头去看,这五帝钱却不是她以为的清朝五个皇帝的小五帝钱。 而是大五帝钱,也就是秦半两、汉五铢、开元通宝、宋元通宝和永乐通宝这五种。 如果是别人送这个,不用想,多半是假的。 可是大佬送的,也不用想,绝对是真的! 许宁言捧着这串大五帝钱!这个东西,她之前只在电视里听那些专家说过,网络上见过一些图片,无缘得窥真容。 没想到穿越以后,居然还能摸到真的! 要不是怕口水玷污了这大五帝钱,她高低想抱着亲上了两口。 本来弥漫上来的睡意,此刻烟消云散。 将大五帝钱压在了枕头下面,许宁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越发坚定了要抱紧顾致远大腿的决心! 不冲别的,就冲这每年的压岁钱,都值得跟随顾致远一百年啊! 隔壁房间,顾致远也睡不着,躺在床上。 侧耳听着这边的动静。 听到许宁言洗漱完,上床的动静,又听到她很快就下床了。 然后听到五帝钱滑落的声音,还听到了许宁言抽气的声音,已经锤被子的闷响…… 忍不住脑海里都勾勒出了许宁言惊讶的瞪大眼睛,然后捂住嘴,拿拳头捶着被子的可爱模样,不知不觉的嘴角弯了起来。 高兴自己送的新年礼物许宁言喜欢,心里又有一阵细密的疼卷了上来。 这丫头,大约是这辈子第一次收到新年礼物吧?所以一点点小东西,就能让她高兴成这样! 明年过年,不,过了年她生日的时候,自己一定要给她好好用心的准备一份礼物才好。 顾致远心里盘算着,送什么礼物才合适,慢慢地陷入了睡梦中…… 第193章 拜年 正月初一。 一早上,大队里就都热闹起来。 往常要睡懒觉的孩子们,今天也不睡懒觉了,早早地就爬起来,跟兄弟姐妹小伙伴们约好了,一起给人拜年去。 这个时候给人拜年,不图压岁钱,而是图别人家的吃食。 再小气的人家,这一日家里的大门都是敞开的,堂屋里桌上要放一些瓜子花生或者自己炒的米花糖,大队里的孩子们来拜年,都会好声好气地招待他们进屋,一人给抓一点吃食,再让人走。 跑得快,嘴巴乖甜的孩子,这一天串门拜年,就能攒够一个月的零嘴。 男人们早起要满大队地拜跑年。 所谓的跑年,就是跑着拜年!到每一家只进门说两句恭贺新春,万事大吉,就要转身出来,继续到下一家去。 要赶在吃午饭前,几乎要将大队里关系不错的人家都跑完,也确实有些费体力。 女人们也不得闲,守在家里,烧水泡茶。 不仅要招待来拜跑年的男人们,更要招待那些拜年的小孩子,也是一上午脚不沾地。 入乡随俗,顾致远一早也就起来,先去大队长和支书家拜年。 许宁言留在家里,开了自己的房门,将一些要紧的不该给外人看到的东西都收到了箱子里。 取暖炉子烧得旺旺的,上面坐着一壶热水,旁边放着一摞碗和一袋子红糖,来人了,就给冲一碗红糖茶水给甜甜嘴。 小孩子来了,毕竟是正月初一,虽然衣服上都还带着补丁,可也都是浆洗干净的,平日里脏兮兮的小脸也都洗干净了,看着都顺眼了些。 铁柱跟许宁言是靠水果糖和八卦消息建立起的铁一般的关系。 带着一干小伙伴进了院子就开始给许宁言拜年:“给四丫姑姑拜年!恭喜发财!新春大吉!” 许宁言笑着让他们排队,一人塞了一颗水果糖,一小把瓜子花生,还有一小块米花糖。 这些孩子高兴极了,有当场就往自己嘴里塞的,也有舍不得吃,揣在荷包里想留着以后吃的。 小孩子拜年也是一窝蜂的来,又一窝蜂地跑了。 铁柱走之前,又被许宁言喊住,偷偷塞给了他一把大白兔奶糖。 然后比了个“嘘——”的动作。 铁柱心领神会,知道这是许宁言单独给自己的,挤眉弄眼的点头,将大白兔奶糖揣到了罩衣里头的荷包里,这才颠颠地去追小伙伴去了。 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比起大队长和支书家都不逊色。 一来是因为托赖许宁言的光,今年大家收入多了一些。 二来知道许宁言和顾致远如今可是都是团结大队最有出息的人,谁不想来卖个好? 更不用说那些小孩子,听说给许宁言拜年,能得一颗糖,还有花生瓜子和米花糖,都不去别家拜年了,组团来刷许宁言。 一上午过去,除了许宁言特意留着过两日招待客人的零嘴,其他的都被这些孩子们来拜年给刷走了。 还有来得迟的孩子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盘子和一旁的袋子不肯走。 许宁言只得给他们冲红糖茶喝,一人一碗,喝完了才依依不舍的撅着嘴走了。 捶打着自己的腰,许宁言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苦笑。 取暖炉子上的水都喝光了两壶,一袋子红糖也全部冲光了,眼看就要中午吃饭了,来拜年的人才慢慢的少了。 顾致远本来只打算去大队长,支书还有谢叔婆和其他几家之前对他们态度不错的人家拜个年就回家的。 可去了大队长和支书家,就被拉住了,又被拖着一起去给大队里极为德高望重的老人家里拜了年,才被放了回来。 回来后,又等了片刻,再没有人来上门拜年,两人才长出了一口气,关上了院子门。 对视一眼,只觉得这比上班都累呢。 还好下午大家都会在家里歇歇,两人院子门一关,狗腿子一放,倒也挡住了不少还不甘心,想下午再来要糖的小孩。 终于是落了一个清净。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二了。 闺女回娘家的日子。 大队里的孩子少了不少,都跟着爹妈回娘家了,也多了不少陌生的孩子,那都是本大队嫁出去带着男人孩子回来的。 许宁言没娘家可回,两人本想着应该能清净一天。 没想到吃过了早饭,谢叔婆就找上门来,想让许宁言和顾致远今天去她家帮着陪一下回来的女婿和闺女一家子。 话说谢叔婆也是个苦命的人。 她不是本地人,是被人贩子卖到隔壁村的一户人家当童养媳。 童养媳过的什么日子,大家都是知道的,她好不容易熬到了那户人家的儿子长大,两人圆了房,生下了一个儿子。 后来又怀上了一胎,是个闺女。 闺女刚出生还没到一岁,男人却得病死了。 婆家心里不满,觉得是谢叔婆和刚出生的女儿克死了他们的儿子,十分不待见谢叔婆和小女孩。 只留着先前生的大孙子在身边,将谢叔婆和小女儿赶出来到窝棚里住着,不管她们母女的死活。 谢叔婆带着小女儿,又要带孩子又要挣钱养活自己,过得着实艰难。 可亏得谢叔婆之前跟着男人学着认识几样草药,还学会了接生。 凭借着给人接生这手艺,和认识草药的本事,勉强也能糊口。 年轻时候的谢叔婆为人虽然话不多,却是个极乐于助人的,人缘在附近几个村子都颇为不错。 就被许家的一位叔爷看上了,这叔爷也有个媳妇,两人成亲后多年都没有孩子。 许叔爷十分喜欢孩子,就看中了谢叔婆,觉得她先前都生了两个孩子,若是嫁给自己,肯定也能给自己生几个孩子。 回家就要把自己原来的媳妇给休了。 原来的媳妇不能生孩子,若是被休了回娘家也没落脚的地方啊,自然是不肯。 也是闹了好久,见许叔爷不松口,就是要休了她,索性就将许叔爷挣下的家业都败了个差不多,才含恨回了娘家。 许叔爷只要能休了原来的媳妇,什么都随着她。 等原来的媳妇一回娘家,就找人跟谢叔婆提亲,主动说将谢叔婆的闺女当自己的闺女。 谢叔婆开始还有些不相信,后来见许叔爷确实很诚心,也就答应了。 第194章 谢叔婆上门 两人成亲后,许叔爷确实做到了对谢叔婆带过来的小闺女视同亲生,干完活回来就将这个继女抗在肩上,带出去满村的炫耀。 没过一年,谢叔婆果真就又怀上了,许叔爷那叫一个高兴啊,天天在村里喊,自己有后了。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在谢叔婆肚子里的孩子六个月的时候,许叔爷去参加建设,挖水库。 结果水库塌方,许叔爷淹死在水库里了。 谢叔婆又成了寡妇,肚子里还留下了一个遗腹子。 这下大家也都嘀咕谢叔婆是不是真的克夫了,不然为啥都死了两个男人? 谢叔婆伤心欲绝,要不是肚子里还有一个,闺女又还小,真要跟着许叔爷去了。 到底咬牙活了下来,给许叔爷生了一个儿子,也算是给他留了后了。 她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日子过得艰难,还听了不少闲话,受了不少的闲气。 慢慢的性子也就变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还好这个遗腹子还算争气,长大后,加上许叔爷算是烈士,后来得了个机会,倒是去参军去了。 听说在部队混得还算不错,在那边娶了妻生了孩子。 只是很少回来。 谢叔婆身边唯剩下当初的那个小闺女,母女俩相依为命。 小闺女嫁到了另外一个大队,离得也有几十里远,一年也难得回来几次。 这次过年能回来,家里除了谢叔婆,没有别人,所以才求上门来,也是想替自家闺女撑腰的意思。 毕竟他家的情况,谁都知道,小闺女虽然有两个兄弟,可原来的那个同父同母的哥哥被爷爷奶奶养着,打小就跟她们母女不亲,压根不认他们。 至于后头许叔爷这个儿子,多少年也不见回来,就算在部队混得再好,那手也伸不到家乡来。 所以谢叔婆的小闺女,在婆家那边眼里,是没有娘家帮助的。 谢叔婆说得也清楚,就是想求两人去陪着吃顿饭,别的一概不用。 也是震慑一下小闺女男人和婆家的意思。 许宁言自己倒是没关系,就是担心顾致远不乐意。 看了顾致远一眼,顾致远就起身道:“那咱们早点过去,也能帮着干点活。” 这就是答应了。 谢叔婆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 她今天来得冒昧,其实心里也是没底的,毕竟她和许宁言两人打交道多一些,比别人更了解些,这两人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来往都十分有分寸,自己虽然帮过一些小忙,可他们给的回礼也厚重,并不欠自己什么。 只是看到闺女回来,那憔悴的模样,还有女婿那到了岳母家都不拿自己闺女当回事的架势,让她这个做妈的实在忍不下去了。 她一个孤老婆子没本事,只能想到这个狐假虎威的法子,也是想让自己闺女日子好过一些。 擦完眼泪,谢叔婆眼眶都红了:“四丫,你们这份情,我老婆子都记在心里了——” 许宁言忙拦住了谢叔婆后头的话,“既然明霞姑姑难得回来一次,那今天可得多做点好吃的!叔婆你先回去,我们收拾了一下了马上就来!” 她愿意帮谢叔婆一把,一来是对自己和顾致远没妨碍。 二来是,这一年谢叔婆帮着照看她的这个小院子,着实尽心尽力,虽然她也给了谢叔婆不少东西,可这心意难得。 更何况以后她这院子还得谢叔婆帮着照看啊,顺手的人情罢了。 再者,她也挺看不惯那些欺负自己没本事,还瞧不起自己老婆和老婆娘家的男人的。 谢叔婆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又记挂着家里的闺女女婿和外孙,也就急忙回去了。 本来顾致远还觉得不好空手去谢叔婆家,要拎点肉什么的,被许宁言给拦住了。 正月里,可不兴将自家的肉,白菜之类的东西送到别人家去,不吉利。 虽然这个东西,只是一种说法,不过大家都这么做,他们也没必要拗着来。 更何况谢叔婆只怕也不会要! 略微换了一身体面的衣裳,毕竟是上门去做陪客,也不能穿得太差了。 到了谢叔婆家,还没进门呢,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妈啥意思啊?这闺女女婿回娘家了,她不在家烧火做饭招待咱们,中间跑出去一趟干啥?咋滴?给我甩脸子看是吧?我可告诉你,要不是今天正月初二,都要回一趟娘家,你当我乐意跑到里面家里来?” 一个低低的女人的声音:“大江,你小声些!我妈是去请人来陪你吃饭,正是看重你呢!怎么会是甩脸子给你看?你误会了!” “误会?我误会什么?就你妈一个老寡妇,能请到什么体面人来陪劳资吃饭?你别是忘了,你如今可都是靠着我养活的!你妈将来还指望我给她养老送终呢!对劳资客气点!顶什么嘴?要不是有我这个女婿,她一个孤老婆子只能等死吧?生两个儿子有什么用?一个不认他,一个不管他!到头来,特么的还得我这个外八路的女婿来养!我呸——” 熊明霞勉强辩解了几句,毫无底气:“我妈还劳得动,我小弟虽然不回来,隔几个月也会寄钱回来,我妈贴补了咱们不少了,你都忘了?” “呵——就你妈这岁数了,指不定哪天就起不来了!到时候你小弟能赶回来?你那个大哥能管?还不是得我这个女婿出面?她贴补我们不是应该的?不看在这些贴补的份上,谁乐意给她送终摔盆……” 许宁言和顾致远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来,一家人再大的矛盾,大过年的这几天也要积些口德,不能去诅咒人家去死吧? 互相看了一眼,两人后退了几步后,才放重了脚步声,一面走,许宁言一面就冲着里头院子喊:“叔婆开门,听说明霞小姑姑回来了,你一个人在家肯定忙不过来,我跟顾大哥过来看有没有要搭把手的?” 里头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一个有几分慌乱的声音响起:“是四丫吧?快进来吧——” 说着拉开了院子门。 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剪着同款刘胡兰头发,形容憔悴的女同志站在了门口。 穿着一身半旧的棉袄,袖口,领头,胳膊肘都打了补丁,不过浆洗得干净挺括。 脸上勉强挤出了笑容,跟两人打招呼。 第195章 怎么就挺不起腰杆子做人? 许宁言笑着喊了一声明霞姑姑,顾致远跟在后头点了点头没说话。 熊明霞退到一边,让两人进了院子。 许宁言就看到堂屋的门敞开着,正中放着一个火盆,里头燃烧着柴火,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没形象地岔开双腿,半靠在椅背上,手里还捏着一把花生在嚼。 旁边有两个女孩,一个看着有十来岁,一个看着有五六岁的样子,都围着火盆烤火,吃东西。 倒是没看到谢叔婆的人。 许宁言正要问,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和谢叔婆的声音:“哎呦,我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倒让你们先到了!” 原来谢叔婆回来的路上,看到两个外孙子跟着大队里的小孩子往山上跑,她追上去叮嘱了几句才回来,倒是落在了许宁言他们后头。 见许宁言和顾致远都站在院子里,自己闺女站在一旁,忙瞪了她一眼,“快,快到屋里烤火,暖和些!” 一面又让熊明霞快给许宁言和顾致远倒茶。 许宁言和顾致远这才进了堂屋。 这烧柴火烤火的弊端就是烟大,虽然谢叔婆挑的都是晒干的柴火,可屋子里还是有烟。 许宁言进去就被熏得眼睛疼,眼泪水一下子就出来了。 里头那男人全大江开始还懒洋洋的坐在那里没动,装作没看到两人,也没听到大家说话。 直到这人都进来堂屋了,才不情不愿地抬眼,想点个头敷衍一下。 他这个丈母娘,他还不知道?一个二道寡妇,能搭上什么体面人? 结果抬眼看到许宁言和顾致远两人,穿得那叫一个体面,看那通身的气派,压根就不像是乡下人,倒像是城里的领导。 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手里的花生洒了一地,原本坐着的椅子被带翻了也顾不上,堆着一脸笑:“哎呀,家里来贵客啦!快请坐请上坐!” 一面就吩咐熊明霞:“还傻愣着干啥?还不给贵客倒茶?” 又骂两个闺女:“就知道吃!不知道把位置让出来?滚一边玩去!” 两个小女孩被骂也不敢回嘴,大的那个闺女,抓了一把花生,拖着妹妹躲到一边去了。 全大江忙将两把椅子放在上首,请许宁言和顾致远上坐,又将谢叔婆先前端出来招待他们的瓜子花生往两人面前推:“自家炒的瓜子花生,可香了,快尝尝——” 又往火盆里添了两根柴,拿火钳拨弄着,想让柴火快点点燃。 可太过心急,柴火没拨弄燃,倒是把火给拨灭了,刚放进去的两根柴一下子就冒出大股大股的青烟来,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堂屋实在呆不下去了,顾致远拖着许宁言出来,两人站在院子里深呼吸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后头谢叔婆和两个外孙女也前后脚地跑了出来。 里头屋里,全大江又拨弄了两下,还是徒劳无功,脸上有几分挂不住,将火钳一甩,也跑了出来。 正看到熊明霞端着两杯糖水过来,劈头就骂:“死哪里去了?不知道把火烧旺一点?还不快进去把火拨弄燃?不然让贵客在院子里挨冻不成?” 谢叔婆张嘴想说什么,熊明霞冲她摇摇头,只能忍耐下来了。 熊明霞老老实实的进去屋子里,打开后头的门,先将烟雾散了去,才又小心地在火盆边折腾了一会,火盆里的火一下子就燃起来了。 又等了一会,等柴火最开始那点烟散干净了,才关上了后门,将堂屋大致收拾了一下,请人进去。 大家都干站在院子里,全大江倒是想跟顾致远和许宁言搭话,只是看到谢叔婆在一旁冷冷的盯着他,到底有几分惧意,没开口。 还是许宁言打破了僵局,拉着谢叔婆说了几句话,问中午做什么好吃的招待女婿和外孙,要不要她帮忙之类的话。 谢叔婆才勉强挤出一点笑来回答了两句,算是没那么尴尬了。 等熊明霞那边收拾好,顾致远看出来许宁言十分不待见全大江,索性主动说他陪全大江说话,让许宁言到厨房帮忙去,免得她看不顺眼,直接开怼全大江,那就不好收场了。 全大江十分殷勤地跟顾致远进了堂屋。 谢叔婆看着熊明霞叹了一口气,往厨房走去。 熊明霞的两个闺女互相看看,也跟在了后头。 厨房里,谢叔婆的菜其实准备得差不多了,她一个孤老婆子,有儿子寄回来的钱,加上自己还能劳动,又能接生,虽然平日里过得节俭,可其实日子真不算难过。 大队里今年光景好,不仅分了肉,还分了鱼,加上自己养的鸡和鸭,这过年的物资算是丰盛的了。 女婿也就罢了,她心疼闺女和外孙,这菜就准备得格外的充足。 见两个外孙女进了厨房,就看着那已经蒸好的鸡鸭眼睛都挪不开了,一贯板着的脸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来,撕下两个鸡翅膀,分别塞给了两个外孙女,“吃吧!先啃个鸡翅膀,等开饭上了桌,在给你们分两个鸭腿子!” 两个外孙女看了看熊明霞,不敢去接。 还是熊明霞点头了,才接过鸡翅膀,缩到一边啃去了。 这些腊鸡,香肠什么的蒸好了,其他的菜还要炒,许宁言就捡了个往灶膛里塞柴火的活,坐在了灶膛面前,又能取暖,又清闲。 熊明霞看着软弱,做事还是利索的。 见谢叔婆要去剁鸡块,赶快把刀接了过来,三两下就把鸡给剁成了块,又将腊肉切成了片,就开始刷锅炒菜,一看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谢叔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摘菜,也顾不得许宁言在一旁了,今天既然让许宁言他们上门陪客,就没打算瞒着。 开口道:“他全大江往日在家里就是这么对你的?” 熊明霞埋头刷锅不做声。 “你说话呀!哑巴了?你,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你当初嫁给他全大江也是风风光光嫁过去的,嫁过去就给他全家添了个大孙子!这么些年,你家里地里两头抓,孩子给他们全家生了三四个,怎么都对得起他们全家了吧?更何况,当年要不是我们许家,他们全家能活下来那么些人?你怎么就挺不起腰杆子做人?” 谢叔婆越说越来气,手里的菜都不摘了。 第196章 记恨当年那件事 熊明霞细声细气地开了口:“妈,你别管我们!我挺好的!你女婿就是脾气不太好,我习惯了!” 谢叔婆恨铁不成钢:“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软棉花坨?你只是要把我气死啊?” 熊明霞倒油入锅,嗤啦一声,油烟就起来了,遮住了她的神情。 不过声音倒是很平静:“妈,日子是我自己过,我知道就行!你也不用为我担心,你在家好好的就行!” 谢叔婆本来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叹了口气:“大江还记恨当年那件事是不是?所以不待见你,也不待见你娘家对不对?” 熊明霞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将鸡块倒入锅里,快速地翻炒着,“事情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女婿如今也就是口头抱怨几句!妈,你别想太多了——” 谢叔婆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许宁言一听,这里头有故事啊。 只是不好问,只埋头努力往灶膛里添柴火。 接下来,谢叔婆和熊明霞又说了好些话,也没避着许宁言。 许宁言听了全场,才算搞明白了。 原来当初熊明霞跟全大江相看对眼后,一个月后就结婚了。 那个时候全大江还真不是现在这样,跟熊明霞虽然是相看结婚的,婚后感情还不错。 加上熊明霞虽然娘家没什么阻力,一个亲大哥不相认,可另外一个弟弟许长风两人感情还是不错的。 许长风去当了兵,虽然离得远,可每个月的津贴都寄回来家里。 熊明霞的嫁妆也多亏了许长风的津贴,置办的是整个村里数得着的好。 虽然熊明霞出嫁,许长风没有刚回来,不过大家都能理解。 全家也是满意的,有这样一个小舅子,比别人家好几个都强了。 那个时候许长风不在家,熊明霞和全大江婚后经常回来看望照顾谢叔婆,农忙的时候也都是他们小夫妻过来帮忙。 谁见了不夸谢叔婆给闺女找了个好女婿? 谁知道熊明霞怀上老大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大饥荒,团结大队还好,靠着山,有水,实在没得吃了,还能进山去寻摸点东西出来。 又有许长风寄回来的津贴,谢叔婆见闺女可怜,基本都贴补了闺女和女婿,总算让大外孙平安降世,还活了下来。 那个时候,每个月许长风寄津贴回来的日子,全大江就来谢叔婆家门口守着,陪她一起去取了津贴,然后买粮食谷子后,背回家去养活家里一家老小。 大饥荒结束后,本以为日子好过了,结果全大江受了伤,腿折了。 全家人都觉得是熊明霞随谢叔婆,克夫,才害了全大江。 索性将他们一家三口分出来单过,除了一间茅草屋,啥都没分到。 熊明霞只能抱着孩子回娘家求助,将孩子托付给了谢叔婆,熊明霞又要照顾全大江,又要下地干活,一个人恨不得劈成三个人用。 谢叔婆年纪大了,带着一个两岁多的孩子,还要上工,又要操心闺女女婿,那人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头发都白了一半。 恰好许长风终于有假能回家,看到这一幕,十分的愤怒,跑到全家去要个说法。 争执之间,许长风气急,让熊明霞跟全大江离婚,孩子也别要,跟着他去部队去!他负责给熊明霞再找一个男人,绝对比全家比全大江强! 起码不会用时朝前,不用朝后。 大饥荒的时候,全家不是靠着他的津贴,一家子能活下来? 那个时候恨不得把去熊明霞当祖宗供起来,哄着她说一辈子记得她的好,将来小叔子小姑子都要孝敬她。 如今呢?全大江一受伤,倒是迫不及待将人给踢出来了? 又恨铁不成钢的骂熊明霞,是一辈子没见过男人吗?这样的男人还要来干什么?除了会啃岳母家,还会干啥? 拖着熊明霞到谢叔婆面前,问她对得起谁?嫁了人,一家子都跟着贴补婆家不说,全家的娃,凭啥要谢叔婆帮忙照顾?她倒是一心孝顺婆家,没看到自己亲妈老了许多吗? 熊明霞羞愧不已,可她也没办法,总不能丢下全大江不管吧? 她除了谢叔婆,还能找谁帮忙? 反正是大闹了一场,全家和许家两亲家几乎成了仇人,许长风也负气离家,走之前宣布,以后不会再将津贴都全部寄回来,全便宜了全家。 只会三个月寄一次生活费给谢叔婆,多的一分都没有。 谢叔婆也知道小儿子这几年的津贴大部分都花在了闺女家里了,也没脸说什么。 熊明霞更是没脸再找谢叔婆要钱了。 没了许长风的津贴,全大江后期的治疗就跟不上了。 还好他命大,熊明霞照顾得也好,前期又找医生接骨了,在床上躺了大半年,终于能下地了。 才发现,这当初接骨的大夫没将骨头接好,有些错位,两条腿,一条长一条短。 慢慢走路看不太出来,一走快就有些明显了。 全大江好端端的一个人,成了一个瘸子,哪里受得了。 怨天怨地之后,最后怨上了许长风。 觉得要不是他太绝情,断了给家里的津贴,他的腿不至于瘸了。 许长风后来再回来探亲,听了这话,只说了一句,说几年的津贴就当喂了狗。 许长风回部队没多久,就寄了信回来,说已经在那边结婚了。 婚后好几年,就算他回来探亲也就是一个人,从来不带妻子回来过。 后来生了孩子,谢叔婆本想去照顾儿媳妇月子,却被许长风拒绝了。 再再后来,全大江腿有问题,不能干重体力活,就在外头找些别的事情,不知道哪天被谁点拨了,要借着许长风的力,许诺别人能参军。 还收了别人的定金,然后借着谢叔婆的名义,给许长风发了加急的电报。 许长风请假几天不眠不休地赶回来才知道,原来是全大江想让他弄几个当兵参军的名额。 气的许长风雷霆大怒,直接将全大江给拖到了当地武装部,要大义灭亲。 虽然后来全大江只是写了个检讨,关了几天被放了出来,可到底名声坏了。 大家也都知道,全大江压根沾不上他这个小舅子的光,纷纷嘲讽他。 全大江自此就跟许长风结下了仇。 第197章 子女都是债 许长风处理完全大江的事情后,曾经跟熊明霞和谢叔婆深谈过一次。 他的意思是,全大江不是什么良人,全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趁着两人还只有一个孩子,倒不如离婚,他再给熊明霞在部队找一个人家,到时候把谢叔婆也接过去,一家子就不回来了。 可谢叔婆惦念着许叔祖,虽然过世多年,可这个男人是这个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跟他在一起短暂的两年生活,是她这辈子最快活最开心的日子。 她得守着他的坟,守着他的根,老了还得埋在他的身边陪他。 更何况熊明霞已经嫁人,孩子都有了,哪里有离婚的道理?那岂不是让人背后戳脊梁骨? 熊明霞也是这个想法,全大江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他顾家,也不算愚孝了,公婆刁难的时候他还知道拦在前头,有了点好吃的,都还记得她和孩子。 这次假借许长风的名义,也是为了挣钱养家,虽然做错了事,可心是好的,就挺难的了。 更何况她跟全大江有了孩子,这孩子就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真要离婚了,全大江肯定不会把孩子给她。 她哪里舍得? 双方意见不统一,急眼之下,都说了狠话。 谢叔婆哭许长风不孝,数典忘祖,要丢下亲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下头,逢年过节连柱香都收不到。 说她没有这样的儿子,只有一个闺女,以后就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她死都要死在团结大队。 熊明霞也觉得许长风这个弟弟心太硬了,哪里有回来就要拆散自己夫妻一家子的。 许长风更是觉得心凉,他一番好意,却没一个人领情。 他本身脾气就不算太好,加上谢叔婆因为他出生就没爹,格外的宠溺一些,性子一上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当即表示既然他一片好心没人当回事,以后他再不会管这些闲事,以后熊明霞过得好也罢,坏也罢,都是她自己选的,就算日子过不下去,也别再哭着求他! 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谢叔婆不愿意跟着他去部队,他还是老规矩,三个月寄钱回来一次,除非谢叔婆身体不好生病,否则他不会再回来了。 既然谢叔婆说要跟熊明霞相依为命,熊明霞要是还记得大饥荒时候,他们一家子是靠着谢叔婆这个亲娘省吃俭用接济才活下来的情分,平日里多照看一些。 大家不欢而散,第二天一早许长风就回了部队,果真如同他说的一样,除了寄钱,十多年了,也就回来过两三次。 全大江这边,因为许长风不留情面,被关在武装部几天,出来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他心里也是记得谢叔婆这个丈母娘的好,前些年还是对谢叔婆不错,逢年过节得提些东西来看望。 从大前年开始,全大江不知道在哪里搭上了一个革委会的关系,倒是抖了起来。 以前大约是腰杆子挺不直的缘故,全大江在熊明霞面前就有些抬不起头来,家里大事小事多是熊明霞说了算。 抖起来后,好像要找回当初的面子,掩盖当初他们一家子吃熊明霞娘家软饭的事实,就不大允许熊明霞回娘家了。 而且话里话外开始瞧不起许长风,觉得许长风也就是名气听着厉害,有个什么用?身为男丁,将亲娘丢在老家,让自己的姐姐照顾,也不是什么好人。 当初话说得那么厉害,看这架势,将来说不得这丈母娘送终摔盆还得指望他这个女婿呢。 还别说,这些话真说到了谢叔婆的心上了。 当初小儿子负气伤心离开,后来只寄钱,连信都写得少,一应事务都不让她这个亲妈知晓插手。 就算回来的那几次,也是给他亲爹上个坟,然后跟村里长辈交代几句,吃顿饭就走。 对熊明霞这个姐姐的情况是一概不多问一句,就算她这个做妈的在他耳边念叨,他也装作听不到。 把话摊开了说,许长风就说当初已经说清楚明白了,既然当年不听他的,如今后悔有什么用? 自己选的男人,选定路,跪着也要走完。 谢叔婆听了,还能说什么? 这个儿子打小就桀骜不驯,用当地老人的话说,长着一副忤逆相,如今又有出息,她这个当妈的在这个儿子面前是说不上话的。 谢叔婆心里本就难受,再看到全大江抖起来后就变了的嘴脸,偶尔也是有些后悔的。 当初若是听了儿子的话,哪里有今天的烦难事? 只是如今都过去十几年了,闺女孩子跟都全大江生了三四个,再也撕掳不开了。 心里知道闺女如今低头过日子是没法子的事,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反正矛盾得很。 因为指望不上儿子,所以才想着借许宁言和顾子杭的势,压一压全大江,让闺女日子好过些。 弄明白后,许宁言也忍不住感慨,原来看起来精明厉害的谢叔婆,也有没法子的时候。 子女都是债啊! 不过她倒是对那位许长风十分感兴趣,这可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这个时代的人,都有一种强烈的原生家庭归属感,就是兄弟姐妹之间,一个有出息了,就会承担起一个家庭绝大部分的责任,为了让兄弟姐妹们过得好,宁愿委屈自己和自己的老婆孩子。 可许长风却是个例外,他对熊明霞有姐弟之情,但是不多。 会帮忙,可若是发现对方拉拔不起来,也会立即止损。 是那种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的人。 十分的清醒冷静理智。 也许在谢叔婆他们眼里看来,许长风会太冷血了些,可许宁言却觉得许长风是一个很有自我意识的妙人! 而熊明霞也挺有意思的,并没有一副男人发达变了脸后,她接受不了歇斯底里的模样,看着也不是谢叔婆嘴里说的立不起来,自己挺不直腰杆子。 反而像是任由全大江怎么折腾,她都并不放在眼里的架势。 也许这两夫妻之间,并不是他们看到的样子。 第198章 陈芳芳 因此,许宁言找了机会出来,见全大江的两个闺女在院子里玩。 仔细看去,两个闺女身上的棉袄厚实,也并没有因为先前挨了全大江的骂,就畏畏缩缩的不敢玩笑。 反而在院子里你拍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玩得开心。 走过去,一个丫头塞了两颗糖,两个小姑娘就拿许宁言不当外人了。 略微套了一下话,就打听出来,全大江在家里嘴巴也是这样口无遮拦,说话极为难听。 不过对孩子还好,虽然看不惯就骂,可从来不动手打她们。 偶尔从公社回来,还给她们兄妹几个带点糖和零嘴回来吃。 许宁言心里就越发有了数。 也不知道顾致远跟全大江在堂屋里都说了些什么,反正吃饭的时候,全大江倒是老实了许多,一张嘴再没说出不太中听的话来了。 一顿午饭倒是吃得还算平静。 谢叔婆脸上难得多了一丝笑容,看向顾致远和许宁言的眼神里都是感激。 两人吃了饭,也没有多呆,就告辞回家去了。 路上许宁言问顾致远到底说了什么,让全大江那么老实。 顾致远一笑,对于全大江这种人,他只说了几句话,就把他吓住了。 先问了一下许长风如今在部队里的职位,据说已经是营长了。 全大江不知道营长是什么级别,顾致远给他科普了一下,就是相当于一个县的武装部部长或者县公安局局长了。 又轻描淡写地告诉全大江,若是再说些不中听的话,那就叫污蔑军人,而且是一个营长! 就不是被关起来几天能了事的,说不得得坐牢! 再又问了一下全大江有几个孩子,听说老大是儿子,如今已经十五六岁了,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再过两年,倒是可以去当兵了。 只这几句话,全大江的脸色就变了。 后来吭哧了半天,也没再说许长风半个不字了。 许宁言听了,冲着顾致远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大佬,虽然没了解全大江和许长风他们之间的那些矛盾,可却掐住了全大江的命门。 不管是从自己的小命出发还是为了大儿子的前途,只怕全大江以后都要收敛许多。 那就和他们无关了。 接下来的一天,他们也就去大队长和支书家各吃了一顿饭。 当然没空手去,拎着礼物上的门。 大队长和支书这才知道许宁言已经转正了,以后不仅仅负责他们团结大队的业务了,而是负责红旗和红星两个公社的业务了。 大队长和支书先是一喜,后来又有些发愁,话里话外就是让许宁言不要忘记了,她可是团结大队的人。 有啥好事,还是得先想着他们。 毕竟团结大队相比较其他的大队,也没啥突出的和不可取代的。 许宁言自然是满口答应,让大队长和支书暂时的放下心来。 等两人一走,大队长和支书就开始商量,新的一年可要给许宁言更多奖励才行,可不能被其他大队压上一头。 许宁言和顾致远本以为剩下的两天,也就是呆在家里收拾一下行李,预备回县城了。 没想到陈芳芳拎着东西上门来拜年了。 比起第一次见到她,陈芳芳眉宇间郁色消去了不少,整个人看着干练了许多。 她是一个人上门来的,拎着一包红糖,还有一大包自家晒的干笋和蘑菇之类的。 进门就感谢许宁言,说要不是许宁言,她如今只怕还浑浑噩噩,被婆家拿捏着。 许宁言心里还是挺欣赏陈芳芳的,还谋划着将来陈芳芳考上大学后,挖到大佬这边也好,或者跟自己合作也罢,反正不能便宜陆凯。 因此忙将人让进了自己的屋子。 陈芳芳一进屋子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温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取暖的炉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坐在炉子边,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糖水,手边放着各色零嘴,暖和的身上的袄子都有些穿不住了。 许宁言自己在屋里都穿着一件薄棉袄,见陈芳芳额头上都快要冒汗了,忙让她把袄子解开,别出了汗,出门吹了风就糟了。 陈芳芳熟悉以后,才知道她性子果断。 听许宁言这么说,她也就解开了扣子,露出里头水红色毛衣来。 这毛衣一看就好几年了,颜色也没那么鲜亮,领口袖口处都已经磨破了,拿黑色的线穿着,十分的明显。 许宁言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倒是陈芳芳自嘲的一笑:“这衣服还是我下乡之前织的,也是我下乡,家里唯一给我置办的东西。有四五年了吧?没有这件毛衣,我只怕早就冻死了多少回了。” “我本以为这毛衣我只怕还要穿上好些年,不过多亏了你!不出意外,今年年底我就能织一件新毛衣了!” 说到这里,陈芳芳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希望,也充满了干劲。 “对了,我织毛衣的手艺不错,你看我这件毛衣虽然时间久了,可你看这针法,都是我跟着书上学的!等年底前,我也给你织一件,大红色的好不好?” 陈芳芳看着许宁言的眼神里都是感激。 许宁言看陈芳芳身上这件毛衣,虽然旧了些,可看得出来织得细致,不说还以为是后世机器织出来的一样,上面还带着花纹。 夸赞了几句才道:“要真谢谢我,到时候我买了毛线,你帮我织就行!” 陈芳芳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初二回娘家的许珍珠身上。 那天她跟顾致远去了谢叔婆家,还真没关注。 原来许珍珠和陆凯初二快中午了才赶回来。 因为城里到公社的客车,正月初二就只有一班。 车上人多又挤,到了公社还是许家人去接回来的。 据说灰头土脸的,陆凯那个新女婿是一脸的不高兴,后来才知道,原来两人带回许家的礼物在客车上被人给偷了。 许家人盼着许珍珠和陆凯带回来的礼物,盼望了好些天了。 听说东西没了,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饭桌上据说就为了工作的事情,又闹了起来。 听说好像是许珍珠许诺家里每一房给弄一个工作,结果如今只有一个工作机会,许家三房为这个工作机会差点没打破头。 也顾不得大过年的不能吵架打骂之类的规矩了,初二那天就吵翻了天,连桌子都掀了。 陆凯和许珍珠两人倒是吃了午饭就跑了,剩下三房如今还在为这个工作名额,年也不拜了,亲戚也不走了,一门心思在家闹腾呢。 第199章 新的设计任务 说完这个八卦,又听陈芳芳说了年后的计划,许宁言凭借后世见多识广的优势,又帮着出了几个主意。 陈芳芳自是感激不尽。 眼看快到中午了,陈芳芳就告辞要回家去,不论许宁言怎么挽留,都没留下来吃饭。 等送走了陈芳芳,许宁言才意识到,陈芳芳来给她拜年,一是为了表感谢之情,二只怕就是为了告诉她许珍珠家的八卦的。 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借着这个跟自己示好呢。 送走了陈芳芳,也就没有人再上门来了,毕竟这几天大家都忙着走亲戚呢。 那些知青们倒是有空,好几次看到他们闲着无事去后山呢,只不过之前夏伟他们的经历太过惨痛,那些知青如今都绕着这个小院走。 初五吃了午饭,许宁言和顾致远就将收拾好的东西都搬上了牛车。 之前已经跟老杨头说好了,老杨头早上就将牛给喂得饱饱的,车也套好了,吃了饭就将车停在了牛棚里等着。 两人带回来的东西不少,带回县城的东西更多。 各种腊肉,干菜外,还有菜园子里的青菜。 谢叔婆帮忙打理的菜园子,比起许宁言在县里那院子里开辟出来的那点子菜地要好,不仅品种多,大约也是水土的原因,团结大队种出来的菜品质更好一些。 因此许宁言走之前,在菜园子里是薅了一波。 什么白菜,菠菜,香菜,芹菜,萝卜,蒜苗,莲藕之类的装了两三个蛇皮口袋。 白菜外面的那几层叶子不扒,这个天气,能存上半个月。 莲藕是年前干堰塘分鱼后,大队长安排人挖了一些,送了许宁言两大根,足足有十来节,都裹着堰塘的泥巴,只要不弄破外皮,也能保存很久。 其他的青菜也都连根带着泥土,回县城后,在院子里挖个浅浅的坑,将它们埋在土里,也能多保存些日子。 更何况还有几家认识的人家,正月里送肉不行,送点自家的青菜什么的,也挺受欢迎的。 再加上山里产的干果之类的,年前分的粮食,都是要带到县城里去的,比起回来时候阵仗更吓人。 到了跟运输队约好的地方,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车队就到了。 将东西搬上了车,谢过了老杨头,顾致远和许宁言还有狗腿子老老实实的又蹲在了后车厢。 这次许宁言已经有经验了,将装着衣服行李的两个包拖过来,一人一个垫在屁股下坐着,又将狗腿子放在两人中间,以便随时可以安抚。 一路颠簸到了县城,已经天都快黑了。 一个多星期没住人,屋子里有些沉闷,两人忙着开窗透气打扫。 晚饭也就随便解决了一下。 第二天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去给李建国拜年。 李建国是供销科科长,过年的时候家里自然热闹,他们去的时候不巧,也有别人来拜年,屋子里坐得满满当当的。 两人也不跟李建国见外,见他家要招待其他客人,索性放下了东西,就要走。 李建国也没留他们,只让他们明天来吃饭,就将人送出了家门。 看着天色还早,两人又去林家拜年。 林红来开的门,看到两个人,顿时就露出笑脸来,将人往屋里迎。 这个年,林红应该过得不错,脸都圆了一圈。 今天林家没有客人,林父和两人寒暄了两句,就拉着顾致远和二儿子林峰进了里屋。 林红也将许宁言给拖到自己的屋子里,关上了门,又给找出来一大堆吃的堆在桌上,一边让许宁言吃,一边小声的道:“我过年相亲去了——” 许宁言惊讶地看了眼林红,她眉眼带笑,倒像是对相亲对象很满意的样子。 而且一副,你快问我,快问我,我就告诉你的样子。 许宁言突然就起了捉狭之心,问林红过年吃了什么,有没有做新衣服,过年有没有拿压岁钱,走亲戚如何? 反正什么都问了,就是不问她相亲怎么样。 林红憋得脸都红了,每次想说,都被许宁言给故意把话题岔开,两三次后,也看出来许宁言是故意的,抓住她就挠痒痒。 两人笑闹了一阵,林红迫不及待地跟许宁言分享。 原来腊月二十八那天,她就被林母安排去相亲了,对象是去年刚从部队转业回来在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当公安刑警的退伍军人。 叫周子安,今年25岁。 家里他是最小的孩子,上头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都已经结婚成家多年了。 父母都在县政府工作,跟林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两人第一次见面,彼此的印象都还不错。 林红说到周子安,眼睛亮亮的,脸颊飞红,一看就是动了春心了。 许宁言本来还有些担心,不过听说正月初二这天,周子安还拎着礼物到林家来拜年了,林家父母对周子安也挺满意的,立刻就放下心来。 本来就是林母认识的人介绍的,肯定是知根知底了解过,总不会坑自己的闺女。 看林红这模样,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再吃一次酒席了。 这边许宁言和林红说着女孩子家的私房话。 里头屋里,林父正一脸严肃:“厂里已经接到了通知,有一个新的设计任务。你们知道的,如今中部地区那边已经有了收割机和脱谷机,不过这两样机械只适合大面积小麦种植地区,而且是针对小麦的收割和脱粒。” “咱们省大部分种植的是水稻,农民人工收割水稻又辛苦效率也低,所以若是能设计出适合收割水稻的收割机和脱粒机出来,是咱们目前最紧迫的任务!若是你们能设计出来,得到上面的认可,批量化生产的话,会直接调你们进入荆省重工,成为省重工的设计员。” “当然,若是设计不出来新的收割机和脱粒机,能对之前的收割脱粒机器进行改良,也能得到嘉奖!” 话音刚落,林峰的眼睛就亮了。 荆省重工,或者可以说是国家中南部地区最大的机械研究生产厂了,两年前就是他们自主研发了挖掘机,虽然和国际上比,只是小挖,可已经很了不得了。 最近听说荆省重工又在研究什么装载机,听说好像已经要生产了。 能进入荆省重工的那可都是首屈一指的人才,他这辈子的梦想就是能进入荆省重工,没想到现在机会就来了? 第200章 要大义灭亲 顾致远比林峰稳得住一些,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个条件虽然很诱人,可同样难度也大。 不管是改良还是研究出新的适合荆省水稻种植的机械,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是所有的设计人员都可以参加吗?”顾致远冷静的问。 林父点点头:“对!只要有意愿的都可以参加!” 顾致远没说话了。 林父想了想:“这个设计对你们来说,肯定是有相当大的难度的!不过咱们干这一行,不就是迎难而上,克服一个又一个的困难吗?尤其是小顾啊,之前a03的项目,我看得出来你在这方面有灵气,设计理念也远超他人!这可是个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这县机械厂虽然在荆山县数一数二,可出了荆山县又算得了什么?年轻人,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些,格局大一些!不要拘泥于眼前的这一亩三分地,有这个能力,就要到更大更广阔的地方去展示,你说对不对?” 林父这话意有所指,是盯着顾致远的眼睛说的。 顾致远沉吟了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林主任,我知道了!” 林父放下心来,再看一旁还一脸傻笑没回过神来的亲儿子,万分的嫌弃:“你傻乐个什么?你现在这水平,也就配在咱们机械厂了,就别青天白日做梦了!” 林峰被他亲爹打击回过神来,不满地道:“虽然我水平是比不上老大,可我还年轻,跟着老大去见识见识总行吧?再说了,我这水平还不是你教的?你只能教出我这样的水平来,可见你水平也不咋滴!不然为啥不让你们这些老设计师来设计?” 这话算是捅了林父的心窝子,当场脱下鞋底子要大义灭亲,打死这个逆子。 要不是顾致远在中间拦着,只怕林峰大过年的就要挨上一顿揍了! 好在没一会林母做好了饭来喊他们吃饭,才算解了围。 饭桌上,除了林家预备的菜外,许宁言带过来的菜园子里的新鲜青菜,广受好评。 年前大家都囤了一波菜,可为了耐放,基本都是买的白菜,蒜苗,还有萝卜。 几乎是整个冬天都在吃这个,谁不腻。 他们也想吃新鲜菜,可没得卖啊! 难得看到这新鲜的菠菜;嫩得能掐出水,清甜的香菜;还有脆生生的香芹菜,大家眼前都一亮。 难得一时大家的筷子都不往肉上去,只去夹青菜了。 就是平常最爱吃肉的林峰,也忍不住多加了两筷子菠菜。 林母忍不住短暂地羡慕了一下农村人,不管再怎么艰苦,可这吃的蔬菜上倒是比她们城里人自由多了。 想吃啥种啥。 哪里像她们,人家卖啥她们才能吃啥。 一顿饭大家都吃得满意,就是林父也忍不住点头,夸奖了好几句这个青菜新鲜好吃。 许宁言见林家人喜欢,自然不会吝啬:“既然林伯伯喜欢,我家还有,这次来我将家里菜园子薅得差不多了,我跟顾大哥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放在家里也是浪费了!明天让林红跟我回家去拿就是了!” 以两家人现在这关系,林母也没多客气。 不过走的时候,倒是挑了几样糕点和干果,硬是塞给许宁言带回家了。 回了家,顾致远就开始将许宁言之前在废品收购站找到的那几本书又拿出来翻,一直到半夜,许宁言起夜都看到顾致远屋里的等还没关。 许宁言在林家吃饭的时候,也大致听了几句,知道顾致远压力大,毕竟林父那么看好他,若是不弄出点名堂来,林父不说啥,陆凯那边肯定会有闲话出来。 不过这个忙她可帮不上,毕竟术业有专攻,她可不是这一块料。 顶多也就在伙食上开得好一些,让顾致远不至于营养不够,就是她能做到的极致了。 更何况,她也很快就忙了起来。 百货大楼这边和红星还有红旗两个公社那边已经沟通过了,两个公社如今都迫切的希望许宁言到他们公社去考察,看有什么特色产品可以销到百货大楼,或者借助百货大楼销售到外地去。 一天恨不得八个电话来催问许宁言什么时候下乡去。 许宁言索性也就带着狗腿子回了团结大队,打算在两个公社驻扎一段时间,好好考察一番。 第一阶段驻扎的自然是红星公社,公社这边已经提前给许宁言准备了宿舍,预防着许宁言来不及回家的时候歇息。 还有专门的办事员给她介绍情况,带她熟悉环境。 许宁言跟着办事员去了红星公社下面的其他几个大队,受了不小的震撼。 这个年代,就算团结大队这样已经算是红星公社下面条件中上的大队,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更不用说还有一些地处偏僻,落后的大队了。 能混饱肚子都不错了,好些人家一年上头挣的工分,还不够一家子吃饱的。 年年都要找大队里拉饥荒,今年借的,第二年还,还完又借,就这么一年一年的欠着大队粮食和钱。 虽然是刚开春,可天气依旧寒冷。 好些人家,一家人就只有一件棉袄和棉裤,谁有事出门谁穿。 其余的人,都穿着自己最厚的夹层衣裳,窝在床上不敢下来。 这一幕幕,许宁言只曾经在书中见过描写,真亲眼看到后,那种震撼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陪同许宁言下乡的办事员,叫曹阳,年纪不小了,见许宁言惊呆的模样,苦笑道:“岩池生产大队是咱们公社条件最差的大队,你也看到了,大队靠着山,水田少,又没有河流经过,粮食的产量不好,交了公粮后,每年还要吃国家救济粮——” 许宁言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他们以前靠什么为生?” 曹阳左右看了看,才小声的道:“以前他们靠打猎,还有采药为生。如今这山里的东西都是集体的,也不允许个人买卖——” 许宁言明白了:“那为什么不以大队集体的名义,将打到的猎物和药材送到收购站去?” 曹阳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 第201章 挡住了去路 当初岩池生产大队其实条件还是可以的,虽然田地少,产粮不多。 可因为全大队的人会打猎采药,日子倒也是过得去。 只是前几年,岩池生产队干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他们大队炮制的一批药材,卖到药材收购站后,后来这批药材出了问题。 好像是某个领导用了这批药材后,出现了不良的反应。 后来追查下来,追查到了岩池生产队的头上,说是他们采的药材有问题,炮制的手法也不对,所以才导致了领导的病情加重。 不仅如此,药材收购站的那一批人,全部都受了处分,被转到其他岗位去了。 从那以后,岩池生产队的药材和猎物,就没人敢收购了,就怕再出问题。 就算有明眼人觉得这里头只怕有文章,可没必要为了一个生产大队就得罪上面的领导,这个规矩虽然不成文,但是大家都默认了。 岩池生产大队没了这两样主要的收入来源,那日子自然就是越过越差了。 许宁言听完后第一反应就是震惊的看着曹阳,你们居然这是想害我? 这是她一个小小的业务员能解决的问题吗?这是天知道哪几路神仙打架,然后岩池生产大队这个小鬼遭殃的大问题! 公社领导都不敢插手,然后居然想让她出马? 这是太看得起她了,还是想用她来当探路石? 不管是哪一种,许宁言都很不高兴! 曹阳被许宁言的眼神看得尴尬的一笑,解释道:“小许同志,别别误会,当初那位领导如今已经退休了,上头的口风也松了一些,其实——” 许宁言打断了他的话:“既然如此,那就请公社领导跟上面领导反映,也可以跟药材和野味收购站的领导沟通一下情况,恢复岩池生产大队以大队的名义,向药材收购站销售药材的权利!”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百货大楼的业务员,若是岩池生产大队这边恢复了之后,我可以考虑跟我们上级领导汇报,酌情收购岩池生产大队的药材和野味!” “至于别的,我一个小小的普通的业务员,实在无能无力!”说完许宁言就转身要走。 曹阳心虚地伸手要拦住她:“哎呀,小许同志,你这话就严重了!这不是让你来考察吗?你都不多看一看?” 许宁言正色地拍开了曹阳的手:“我已经考察完了,岩池生产大队不符合我们百货大楼收购特产的条件,回去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 开什么玩笑,想拿自己当探路石? 他们的命是命,自己的命就不是命? 就是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这法子?是公社的领导?公社张主任?还是另有其人? 不管是谁,许宁言此刻光猜想也没有用,倒不如先回公社再打听。 曹阳跟在后头追上来:“那个,小许同志,你先别着急——” 声音戛然而止。 许宁言也停下了脚步,对上了面前拦住了去路的一群人。 领头的是一个身形瘦削,五官长得不善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许宁言,才嗤笑了一声:“这就是公社派来的说能帮助咱们大队的人?一个没张开的女人?” 许宁言虽然不认识这男人,可是她听出来了,这个男人是岩池大队的人,而且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已经知道了自己要下来考察的消息,这是特意来拦路的? 可她来之前就提醒过,说考察的时候,不希望告知下面的大队她的来意,公社当时可是答应得好好的。 扭头去看曹阳,曹阳的脸上露出一点惧色来,不过勉强还稳得住,上前一步,走到了许宁言的面前,将她挡在了身后,色厉内荏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县百货大楼的业务员,小许同志!她负责咱们大队的业务!你们岩池大队要是想恢复到之前,都给我老实些!不然得罪了小许同志,你们以后一辈子都是只能吃救济粮——” 许宁言翻了个白眼,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曹阳这个家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本以为他是护着自己给自己解围呢,听听说的这叫什么话,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果不其然,听了曹阳的话,那些人不仅没有退缩,反而一个个都哄笑了起来:“那可正好!不恢复我们岩池大队卖药材和野味的资格,今天你们就别想走出咱们大队——” 县机械厂。 顾致远正在办公桌前,他的面前铺着一张图纸,上面已经有了初见雏形了。 自从这个新的任务安排下来以后,设计部如今是分成了明显的两拨。 一拨信心百倍地报名参加了这次任务,天天不是在办公室抓耳挠腮,就是去车间围着厂里从省重工那边弄回来的一套收割机和脱粒机打转。 一拨是没打算参加的,彻底躺平,每天悠哉乐哉地看着报名的这一拨人努力。 这才不到十天,参加了这次报名的,一个个形容憔悴,不修边幅,个个都顶着鸡窝头和大黑眼圈,嘴里念念有词,吃饭走路都心不在焉,人在前头走,魂在后头追那种。 也就顾致远和陆凯看上去稍微好一些。 大家心里有数,虽然报名的有好几个,可真正有实力,有一拼之力的,估计也就是顾致远和陆凯了。 陆凯虽然之前在a03项目被顾致远压了一头,可之前他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而且他这次看起来似乎也挺有信心的。 倒是顾致远,在设计部很少看到他画图,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车间里围着那一套收割机和脱粒机打转。 隔天就带着林峰将那套收割机和脱粒机这里拆一点看看装上去,那里拆一点装上去。 今天倒是难得看到他开始画图了。 好几个没有参加报名一心躺平的设计员,抱着水杯,溜溜达达的就走到顾致远的桌子前不远处站定。 他们倒是都有分寸,没去看顾致远的图纸,这种要参加比赛,事关个人前途的东西,还是避嫌些得好。 只笑着问:“这是有想法了?” 顾致远点点头,手下的笔没停。 倒是有人忍不住问:“顾老大,有啥想法了,想设计个啥出来?” 第202章 小许同志不见了 顾致远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回答:“收割机。” 那人挠挠头发,知道自己问了一句蠢话,这次的任务不就是设计出新型适合荆省的收割机么? 顾致远还能设计啥? 也就嘿嘿一笑,闪到一边去了。 倒是陆凯走进来,见大家都围着顾致远,眼神一动,也笑着走了过来问道:“老顾啊,这是有头绪了?” 说着看似不着痕迹的低头看了两眼顾致远的面前的图纸,倒是一愣,然后脸上露出一点古怪之色来:“看这样子你是设计了收割机?咱们两个倒是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是对新型的适合咱们荆省的收割机有了些想法——” 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旁边有人忍不住就道:“那可巧了!你们这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到时候就看谁能一分高下了!” 这话一说出来,就被旁边人给踢了一脚,瞪了他一眼,可真是个大聪明!就你长了张嘴会说话是吧? 屋子里的沉默震耳欲聋,大家都不敢说话了。 还是老设计员打了个哈哈:“那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他们设计画图了,我们去车间转转——” 呼啦啦带着人走了个干净。 就剩下顾致远和陆凯在办公室内。 陆凯一脸笑容好像没被影响,反而更凑近了些,似乎觉得跟顾致远有共同语言了一般:“你是不是也跟我想的一样?我在农村看过了,收割更辛苦一些。若是能设计出适合水稻的收割机,就能大大减轻农民的负担了!” 顾致远没说话,只有笔在图纸上划过发出的声音。 陆凯一个人独角戏唱得也挺欢实,先是阐述了一下自己的理论和设想,其中例举了好几本书上的例子,比如这个,例如那个云云。 后来又关心起顾致远的设计进度来:“我看你这个好像才有个雏形,可得抓紧时间。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只有三个月。如今可都过去十多天了!这才是外观的设计,还有里面的内部结构的设计,那才是重头戏呢!” …… 顾致远画完手里的最后一笔,才抬头看着陆凯,只说了一句:“既然我们设计的都是同一类型的产品,你忘记了避嫌吗?” 说着拿笔示意陆凯站得远一些。 陆凯一愣,马上回过神来,露出一副你怎么这样的表情来:“咱们都是同事,也都是为了帮助农民减轻负担!何必说这样的话?再说了,我虽然之前a03项目不如你,可我也有我的职业操守和尊严好吗?更何况我已经开始内部结构设计,远超你的进度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我偷看你的图纸吗?” “我只不过是想跟你多交流交流,想着能不能碰撞一点灵感的火花来!没想到倒是被你误会了!我知道,你因为我家珍珠和你家小许同志之间的矛盾,对我一直有看法。可是咱们公归公,私归私,不能混为一谈是不是……” 倒像是他受了委屈一样。 顾致远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和陆凯的表现。 只是觉得怪怪的,说不出的难受,又说不出哪里难受来。 不过他也懒得跟陆凯多费口舌,不管陆凯表现得多亲和,看在他眼里,只觉得陆凯居心叵测,颇为狡诈,不过只是面子上做得好看罢了。 别人都说陆凯温文尔雅,脾气温和,可顾致远是什么人,只略微打过两次交道,就看出来了,所谓的温文尔雅和脾气温和不过是陆凯的保护色罢了。 此刻这些话更像是被说中了什么心思一样,急于撇清和辩解。 用家里小丫头的话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样的人来!陆凯能看上许珍珠,还执意娶她,证明就是一路货色。 他表示,许宁言这话说的很对! 因此只拿笔敲了敲桌子,“既然如此,那你记得离我和我的图纸远一点,谢谢!” 轻描淡写的,就让陆凯变了脸色。 陆凯咬着牙,才勉强没让自己的面目扭曲,做出一副被误解又说不清无奈的样子来。 只可惜这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顾致远说完这话,就又低下头去了,他这模样倒是白摆了。 正想说点什么,“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响了。 陆凯离得近一些,顺手就接起了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一句什么,陆凯的脸色一变,惊讶的看向了顾致远:“他在,我马上让他接电话。” 说完冲着顾致远:“老顾啊,百货大楼那边来的电话,你家小许同志出事了——” 顾致远豁然起身,几步冲桌子那边绕过来,跨到陆凯面前,几乎一把将电话给夺了过来。 “你好,我是顾致远。” 电话那边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你是许宁言同志的爱人是吧?小许同志下乡去考察,在红星公社下面的岩池生产队发生了意外,现在人不见了——” 顾致远的眉心一跳,稳住了心神:“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快到我们百货大楼来,我们供销科李科长马上要赶到岩池生产队去,若是来得及,你可以跟着一起去……” 话还没说完,顾致远就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将桌上的图纸往抽屉里一塞,就往外头走。 倒是陆凯跟在后头追问:“老顾,到底怎么了?小许同志出了什么事了?要我们帮忙吗?” 顾致远没搭理他。 倒是迎头正好碰上林父,见顾致远行色匆匆的样子,又听到了陆凯的问话,顿觉不妙:“怎么了?可是小许出了什么事?” 顾致远冲着林父点头:“林主任,我跟你请假!刚才百货大楼那边来电话,我家阿宁下乡出了意外,人不见了,我要跟着他们百货大楼的车去乡下出事的地方去——” 林父知道事关重大,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人命关天,那你赶快去!不用担心厂里,有什么事情,或者有需要的,给厂里打电话!” 顾致远胡乱地答应了一声,一路小跑地下了楼,骑上车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林父叹了一口气,心里也是担忧万分,看着顾致远离去的方向出神,希望人没事吧! 第203章 线索 顾致远骑着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百货大楼。 院子里,一辆汽车已经整装待发,李建国靠在汽车边抽烟,脸色铁青,不时地看向大门口。 看到顾致远的身影,李建国狠吸了一口烟,将还有半截的香烟往地上一丢,拿脚后跟一碾,就朝着顾致远走过去。 顾致远也一眼就看到了李建国,将自行车顺手往旁边一丢,几步走到了李建国面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建国眉心紧皱,一把抓过顾致远:“咱们路上细说,就等你了!” 说着随口喊过旁边经过的一个人,让他将顾致远的自行车放到门卫室去存着,等他们回来再说。 就拖着顾致远上了汽车。 司机等两人上车,还没坐稳,就发动了,脚下油门一踩,就往红星公社奔驰而去。 “我们也是刚接到了红星公社那边的电话,说是小言今天一早跟着他们公社一个叫曹阳的办事员,到下头生产大队去考察,去了一个叫岩池生产大队的地方,然后人就不见了。” “按照安排,今天他们应该去马塘生产大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了岩池生产大队。” “还是马塘生产大队那边一直等着接待的人没见到小言和曹阳,打电话到公社,公社这边才知道。” “公社本以为他们是不是中途换了个生产队考察,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派人去各大队打听有没有看到两人。问到一个路人,说看到小言和曹阳朝着岩池生产队那个方向去了。” “公社赶快派人追到了岩池生产大队,结果生产大队那边说压根就没看到两个人。两边对不上,公社这边才发现了不对劲,四处派人搜索,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消息——” 李建国见顾致远的脸色阴沉,沉默不语,浑身的低气压让他也有些承受不住,说不下去了。 “从阿宁出发到现在,已经有八九个小时了吧?岩池生产大队靠近山吗?除了那个路人,还有别人看到了她和那个办事员了没有?公社那边现在是怎么处理的?派了多少人去找?画了大致的范围去找,还是盲目地去找?” 顾致远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丢出来。 李建国瞠目结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我们得到了红星公社估计才能清楚。” 顾致远一贯沉稳的表情再也保持不住了,闭了闭眼睛,一只手揉着眉心,一只手无意识地在腿上轻点,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红星公社那边有多少人手,能够抽调出多少人来…… 李建国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之前只觉得顾致远这个人,虽然年轻,看起来非池中之物。 今天才真正见识到了,这个年轻人不凡的气势。 方才有那么一刻,他后背的冷汗都出来了,这气势,比起他见过的好些位高权重的领导都不遑多让了。 前头的司机更不消说,他走南闯北见识到的人和事都多,这家里人出事了,没出事的那个,要么大哭大闹,要么呆若木鸡,好一些的勉强能维持住体面就不错了。 像顾致远这样气势骇人,还能一条一条冷静分析追问的,是一个都没有。 见李科长都被吓得不敢说话,他眼睛都不敢再往后瞟,把油门当命门一样拼命地踩,恨不得一下子飞到红星公社去。 客车要走两三个小时的路程,被司机硬是凭借实力,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二三月的天,黑得早。 五点多钟,天就几乎黑得差不多了。 公社里此刻灯火通明,院子里也有不少人,大家都知道出了大事了,这要是不把人找到,只怕他们公社上到领导,下到他们这些办事员,没一个能有好果子吃。 气氛十分的沉闷,张主任在办公室拍着桌子骂人,挨骂的几个被唾沫星子喷了一脸,都不敢拿手去擦。 汽车几乎是冲进公社的院子里,一个急刹车,响彻了整个院子。 张主任本来还要骂人的,听到这刹车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从办公室走出来。 就看到李建国和顾致远从车里下来。 张主任苦笑着上前:“实在是对不住,这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到位,才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你们放心,我们已经安排人在附近的几个大队都去找了,就算是把整个红星公社给翻过来,都要把人找到——” 顾致远打断了张主任的话:“最后见到阿宁和曹阳的那个人在哪里?” 张主任被打断了话,也不敢恼,招招手:“何秘书,最后见到小许同志和曹阳的那个老乡呢?” 何秘书心领神会,一会就将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带了过来。 那男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搓着手,惴惴不安地站在那里:“领,领导,你们,找,找我?” 他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么吓人,他就不该嘴快的,不然此刻早在家抱着媳妇困觉了,何至于在这里吹冷风。 顾致远努力让自己的神色和缓了一些,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币来,依次地摊开在那个男人面前,“这位老乡,麻烦你再仔仔细细地将你看到的再说一遍,说得越详细,能给我们提供越多的线索,奖金越多!” 借着公社办公室里透出来的灯光,男人看到那几张纸币,有一块的,两块的,也有五块的,最后居然还看到了一张十块多。 顿时眼睛一亮,吞了吞口水:“你说真的?” 顾致远点点头,先抽出了一张一块的,是给了那男人。 那男人一把抓住了钱攥得紧紧的,想了想,才开口说起来。 比起跟公社里的人说的简略,他此刻恨不得将早上吃了啥都说出来。 原来他是岩池大队旁边,王桥生产大队的人,叫王老五。 因为懒,早上起来拿热水泡了泡昨晚剩的一点饭吃了,出来上工没多久,就肚子疼。 他就请假,跑到路边的树丛里解决个人问题。 就听到一男一女经过路边,男的给女的介绍,说什么考察,什么要去岩池生产大队。 当时王老五还心里嘀咕了一句,这莫非是上面的领导下来考察?可为啥去岩池大队?他们王桥大队比起岩池大队不更强些? 不过他在拉屎,也不好出声,只听得那女的还问了几句岩池大队的情况。 等他们走远了一些,王老五才提起裤子,往那个方向看了看。 就看到一男一女的背影,正是去了岩池大队的方向。 第204章 绑架? 王老五还着重描述了一下男女的穿着,正好和今早许宁言和曹阳的穿着相符,确定是他们两人无疑了。 顾致远又追问了几句,当时附近还有其他人没有?或者说看到其他人了没有? 今天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奇怪的人? 王老五看着顾致远手里剩下的钞票,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问这些问题,不过为了钱,他挠挠头皮,仔细回想了半日,才道:“说起来倒是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岩池大队的地少,他们的工分不值钱,也没啥活计。不像咱们王桥大队,每天都有生产任务。” “之前岩池大队有几个半大的小子,每天都会溜到咱们王桥大队来,替咱们队里几个二流子懒汉干活,换一个馒头。今天那几个半大的小子,却一个都没来,我还听王七刀那个二流子嘀咕,说昨天都说好了的,今天怎么没看到人之类的话。” 这个消息倒是先前公社领导不知道的。 其中有一个人就忍不住皱着眉头:“这王桥大队怎么能这样胡闹?” 居然让别的大队里的人给自己大队里的人干活挣工分,这不是胡闹吗? 顾致远眼皮一跳,抽出一张两元的纸币,递给了王老五:“除了这个外,还有其他奇怪的地方吗?”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小声嘀咕道:“就这么一个无关的消息,也值得两块钱?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吗?” 被另外一个人给扯了一把,才闭上了嘴,不过脸上还有些不服气。 王老五听了这话,忙将那两块钱揣进裤兜里,紧张地看着顾致远,生怕他把钱又要回去了。 顾致远轻飘飘的一眼扫过了全场,被他眼神扫过的人,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往后退了一步。 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都带着几分忌惮和羞恼地看着顾致远,不敢再没人敢说话了。 顾致远这才又看向王老五,语气平稳:“你再想想——” 王老五头皮都快扣破,再也没想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十分遗憾地看着那剩下的五块和十块的纸币。 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领导,要不,我回去我们大队给问问其他人,说不定还有其他人有看到什么呢!要是他们说的线索也有用,领导,是不是,也能给他们奖励?” 顾致远十分果断地点头:“当然可以!我现在还有事安排,一会就让人带路,去你们大队旁路边等着,若是谁有线索,我绝对不会亏待!” 王老五兴奋地连连点头:“那位现在就回去——”顾不上天黑,拔腿就要往大队跑。 顾致远此刻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安排,也就任由王老五先走了。 这边公社的人虽然觉得顾致远一来就喧宾夺主,太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了,可一想,人家那么大一个媳妇丢了,心里着急,稍微有些过激,也可以谅解。 自然也有不谅解的,此刻也只敢心里嘀咕,不敢说出声来。 方才顾致远那一眼,让他们还心有余悸。 李建国那边也没闲着,跟张主任交流了一下情况。 也就是将顾致远先前在车上问他的那些话,问到了张主任的头上。 张主任被问得一头包,不过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见顾致远此刻空闲了下来,李建国也就忙走过来,将情况说了一遍。 岩池生产大队就是靠山,不过他那个大队田地不多,距离最近的就是王桥大队,离团结大队也不算远,中间只隔着一个小山包。 除了这个王老五外,目前还没有人说看到过许宁言和曹阳。 公社这边已经将附近几个生产队都派出去找了,主要是排查树林里,河里,堰塘里,还有山里。 团结大队那边也得知了消息,队里成年的男丁都进山去寻找了。 更别说岩池生产大队了,他们据说全队男女老少都出动了。 顾致远揉着眉心,突然问了一句:“曹阳是哪里的人?” 张主任一愣,看向了何秘书。 何秘书皱着眉头想了想:“曹阳好像马塘大队的人,不过,他的母亲好像是岩池大队的?” 不过他也不太确定,扭头去找人事科的人。 人事科的人也在场,想了想确定:“曹阳家以前是马塘大队的,他妈是岩池大队嫁到马塘大队的,不过后来他妈妈去了县城供销社上班,曹阳跟着他妈妈住在县里,也是在县高中读的书,毕业后,就分到了咱们公社。” 县城供销社? 顾致远脑子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曹阳的母亲在县里哪个供销社上班?” 人事科的人这个就不能确定了,连忙开锁去翻人事档案资料。 上面写着县长宁街道供销社。 这不是许珍珠上班的供销社吗? 顾致远眼中一下子爆发出一股戾气来,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住了。 抬头冷声道:“岩池大队的人说谎了!我爱人估计要么被岩池大队的人抓住藏起来了,要么就是躲到山里了!” 大家一时都惊呆了,不知道顾致远是从何得出来的结论。 张主任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不,不会吧?岩池大队抓住许同志做什么?而且他们为什么要说谎?会不会是你多想了?” 顾致远冷哼了一声:“按照你们的安排,今天曹阳应该带着我爱人去马塘大队,可王老五却看到两人去了岩池大队。王桥离岩池大队不远,只有一条大路,那么他们肯定是去过岩池大队!” “既然去过岩池大队,为何岩池大队那边一口咬定没见过两人?若是他们说见过,但是人走了,或者有一部分说见过,说不定我还不会怀疑。” “可一个没有生产任务的大队,两个活生生的人进了大队,居然异口同声没看到!这难道不蹊跷?” “所以,岩池大队一定在撒谎!还是一个大队的人都在撒谎!他们为什么撒谎?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做的事情!剩下的还用我说嘛?” 顾致远的一番分析,让公社的几个领导都慌了。 若真是简单的人走丢还好说,这特么的一下子就升级成了下面生产队居然涉嫌绑架政府的办事人员,这事件可就升级了啊! 张主任真是没想到本来一件好事,怎么就变成了恶性事件的。 既然顾致远分析得有道理,旁边的派出所的公安也连连点头,深吸一口气,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咬牙道:“带上人,准备去岩池大队——” 第205章 高光时刻 这边派出所的公安要召集人手,他们人手不够,还得去找武装部,让他们调一些民兵来帮忙。 事关重大,武装部那边也没二话,直接将民兵连里一半的人都给派了出来。 张主任他们这边也忙得团团转,既然确定是岩池生产大队出了问题,那性质就不同了。 要知道,岩池大队之前的事情风波还未全消,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后背策划。 身为公社的主任,政治警觉性还是有的,张主任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好几种预警设定了,什么间谍,什么动乱,该如何处理,他已经开始在心里做方案了。 一道道的命令发布下去。 让人去找老办事员,或者从岩池生产大队出来的人,一个个去找,去问,让他们提供岩池生产大队的地形,人口构成,武装力量之类的信息。 李建国纵然再见多识广,也被这阵势给吓到了。 他吞了吞口水,拉了拉顾致远的衣袖,小声的问:“小顾啊,这是不是闹得太大了?那岩池大队的人为啥要把小言扣在大队藏起来?小言跟他们可无怨无仇,见都没见过啊?这里头是不是有误会?而且我看着架势不太对啊?” 后面一句,他觉得岩池生产队这次恐怕要遭殃啊。 毕竟可是出动了武装部民兵连了,这么大架势,肯定不能善了。 要知道张主任平日里看着可是好好人一样的,方才那气势,那发布的命令,可是带着杀气啊。 顾致远眉眼在灯光下,清隽之极,也冷漠之极:“那就要看岩池大队到底想干什么了?他们是不是对公社和政府不满?这次行动是不是谋划已久?那个曹阳说不得就是岩池大队在公社安插的钉子!而阿宁下乡考察就是他们等待多年的契机!” 一字一句如同惊雷一般,砸在了李建国的耳中,也砸在了不远处张主任的心里。 李建国一时没回过神来,愣在了那里。 顾致远丢下了一句:“我去找人打听一下消息,半个小时后回来。” 说完也不管李建国和其他人,径直出了公社的院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边张主任的神色更加严肃冰冷,和其他几个公社领导,还有革委会的主任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后,他们的脸色也肃冷起来。 半个小时后,武装部那边的民兵已经全部集合到位。 去问询岩池生产队的那些人也回来了一部分,其中一个人不仅自己回来,后头还跟着一个头发半百的老人。 走到张主任的面前:“张主任,这位刘同志,对岩池大队的事情最清楚,我怕我有些事情传达中出了纰漏,直接就将人带过来了。” 张主任冲着那位老刘同志点点头,没有寒暄,直接问:“情况你都听说了吧?” 老刘同志紧张的点点头。 “那行,你说一下岩池大队的情况吧?”张主任揉了揉额头。 一整个院子的人,都将眼神投向了老刘同志。 老刘同志委实没想到,自己在退休后居然迎来了高光时刻,一下子被这么多领导看到,等待着他的发言。 要是年轻些,估计人还没发言,扁桃体先激动发炎了。 不过到底是上了年纪了,略微一激动后,就冷静了下来。 清了清嗓子,正要介绍岩池大队的情况。 顾致远从公社外走了进来,自带冷肃之气,经过的地方,大家都不由自主的让开一条路。 看到老刘同志,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李建国忙跟顾致远介绍了一下老刘同志的身份。 顾致远的眼神才柔和了一些,上前一步:“刘同志您好!这么晚了还要麻烦您,实在是抱歉!事情紧急,能不能请您跟我们在路上讲解岩池大队的情况?” 老刘同志虽然不认识顾致远,可看顾致远这气势,这做派,比公社几个大领导都有领导范,心里估摸着是上面派下来的领导,也就连忙点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张主任在一旁几乎要气笑了。 不过此刻也没心思计较,一挥手,民兵列队要跑步出发,而其他人,要么骑自行车,要么就打算跟着一路跑过去。 顾致远看了李建国一眼。 李建国立刻心领神会:“我们开的有车,坐车去,速度快一些!” 他们开的车是百货大楼的运输车辆,后头车厢里挤一挤能坐下二三十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前面除了司机,顾致远,李建国,还有张主任,和那位老刘同志一起挤在了驾驶室内。 剩下的人,虽然没能挤上车,不过腾出来的自行车也就足够了,一人骑带一人,跟在汽车后头,也就冲进了夜色中。 驾驶室里,老刘同志正在介绍岩池大队的情况。 这岩池大队,有县志记载以来,据说早年间是一个姓罗的御医因为后宫倾轧受到了牵连,被贬回乡。 这位罗御医回乡后,心灰意冷,就选定了岩池大队现在的地方,带着家人在那里盖了房子,隐居于此。 时间长了,上门来求医的人多了,有些感激罗御医留下来的,也有无处可去的,就慢慢都留了下来,在旁边盖屋子住了下来。 后来就形成了一个村子。 以前这个不叫岩池大队,而叫罗家寨。 里头的人,有罗御医的后人,会看病制药,也有罗御医救助的一些江湖后人或者走投无路的草莽之辈,他们会上山打猎。 据说当年抗战的时候,小r国的那些鬼子们,听说罗家寨是御医的后人,还带兵围攻了寨子。 后来不知道怎么退了,不过罗家寨也死了不少人。 听说那些当年罗御医留下的医书还有一些古方之类的都被小r国的鬼子们给抢走了。 也有听说罗御医的后人,一把火将那些医书和古方都烧了,惹恼了那些鬼子们,将罗家寨的人杀掠得差不多了。 不过罗家寨子确实没什么人了,建国后,才慢慢的恢复了元气,又改了名,叫岩池生产队了。 如今岩池生产队里头,罗家的后人已经很少了,姓罗的十不存一。 倒是其他姓的人多了起来。 第206章 你猜,我会从哪里下第一刀呢? 而且因为医书和古方不见了,罗家的嫡系都死在了那场鬼子的围攻中,剩下来的罗家人,只认识一些草药,就靠采药炮制药材度日了。 因为当初罗家留下的炮制药材的手法独到,岩池大队炮制的药材,在医药界也是相当有名的。 所以几年前,那位大领导就是相信给他看病的大夫的推荐,高价买下了那批药材。 没想到被他寄予厚望的药材,却差点要了他的命。 后来一路追查下来,不知道多少人受了牵连,也没查出来问题。 最后大家才觉得只怕是岩池生产队那边的药材出了问题。 隐约还有消息传出来,说是当初罗家嫡系人压根就没死,而是被鬼子们威逼,要他们将所有的医书还有古方都献给了鬼子们。 他们想了个法子,将医书上的一些炮制药材的方法和古方做了更改。 却被人泄密,鬼子大怒,才将所有罗家嫡系给杀光了。 结果,被更改的医书和真正的医书,就无人分得清了。 普通的药材,活下来的罗家的偏支靠着口口相传倒是没问题,涉及到那位领导需要的药材,却是十分珍贵而且炮制手法独特。 罗家人里头有个无知者无畏的,被那药材的高价给迷了眼。 他按照那本分不清真假的医书里写的,将药材真的给炮制出来了。 然后,就出了岔子。 炮制的药材里多了一道工序,药性发生了变化,导致了大领导的病情加重。 后来追查到了岩池大队后,那个罗家人知道闯了大祸,逃入深山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所以才有了上面那个不成文的规矩,不再收购岩池大队炮制出来的药材,那不仅是大领导的意思,也是那医药界给岩池大队的警告。 警告他们为了钱财,失去了医者药者的本心。 不过也没有将岩池大队的路彻底断绝,这个警告为期五年,五年后若是岩池大队谨记了这个教训,痛改前非,倒是可以再恢复资格。 如今距离当初封杀岩池大队已经第四个年头了。 这些消息,别说顾致远是第一次听说,就是张主任也是第一次听说。 他是前年才调到红星公社来做主任,倒是不知道岩池大队一直吃救济粮的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说完岩池大队的来历,老刘同志又说起了地势和人口构成。 当初罗御医选中这个地方安居,自然是有其独特之处的。 岩池大队严格来说,是易守难攻的地势,他们住的地方,都集中在半山腰,下面才是耕地。 进大队只有一条山路,两块巨石守在大队门口,只有中间有一条容两人错身而过的小路。 因为这几年岩池大队被警告,只能吃救济粮,大队里的小伙子娶媳妇都困难。 附近的村子也不敢娶岩池大队的闺女当媳妇,生怕被牵连了。 64年人口普查的时候,岩池大队的人口是两百多人,其中成年男子有八十多人,女子有六十多人,老年人有五十多人,剩下的都是十六岁以下的孩子。 这过去了有十来年,估计人口跟64年应该相差不会太多。 岩池大队里不论男女,打会走路,就跟着大人在山里跑,采药打猎都会学习,人人都会一两招,比其他大队的武力值都高一些。 因为他们会打猎,有土制的猎枪,还有猎刀,会设陷阱…… 老刘同志说得越详细,张主任的脸色越难看。 有猎枪?猎刀?设陷阱? 张主任突然觉得那五十多个民兵好像有点少。 李建国也提起心来,听老刘同志这么一说,岩池大队感觉就跟龙潭虎穴似的。 唯有顾致远还稳得住,又追问了老刘同志几句后,扭头看向张主任。 李建国也看向了张主任。 张主任亚历山大:“你们,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顾致远开口:“张主任,您这边是怎么安排的?” 张主任还能怎么安排,掐了掐眉心:“先礼后兵!让治保主任先给他们做思想工作!若是能做通思想工作,让他们大队的人,主动出来投案自首,自然好说,若是冥顽不灵……”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不过冷厉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这番话说出口,驾驶室里沉默了。 就只能听到外头风呼呼刮过的声音,还有后头车厢里被颠簸得撞到了发出的叫骂声…… 司机沉默的开着车,突然顾致远开口:“停车!” 来不及思考,一脚刹车,车立刻停住了。 突然一个急刹车,大家一时不妨,差点没撞到前头玻璃,后头车厢里更是骂骂咧咧一片。 不等大家回过神,顾致远已经开了车门,跳了下去。 大家这才看到,车灯右前方,蹲着几个哆哆嗦嗦的人影。 看到顾致远,几个人迎了上去,领头的不是那个王老五是谁? 那几个人围着顾致远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顾致远从怀里掏出两张钞票在那些人眼前晃了晃,那几个人露出笑脸来,又嘀嘀咕咕给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伸手去接钱。 顾致远退后了一步,追问了几句,才将那钱递给了那几个人。 看着那几个人消失在了黑暗中后,顾致远才回头。 快步地上车,砰的一下关上了车门:“开车。” 司机下意识地立刻一脚油门,后车厢又是一阵骂娘。 顾致远这才低声道:“王老五回去王桥大队打听过了,有人看到岩池大队一个叫罗旱莲的人,带着几个岩池大队的人,在阿宁和曹阳后头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还有人下午打算上山挖点二月茵陈白蒿,才要上山,就被岩池大队的人给拦住了,说他们今天在山里打猎,设下了不少陷阱,怕误伤了他,让他过两日再上山。” 张主任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倒是一旁的老刘同志默默的念叨了两遍:“罗旱莲,罗旱莲,罗旱芹……” 眼睛突然一亮:“我想起来了,当初贪图利益冒险炮制药材的那个人叫罗旱芹,后来据说是害怕逃入深山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他有个弟弟,就叫罗旱莲!他们是罗家剩下的偏支里的一支,罗旱莲学的是打猎,罗旱芹学的是炮制药材……” 顾致远的呼吸一窒,握紧了拳头,催促司机:“再快一些!” 司机默不作声地将油门踩到了底。 顾致远闭上了眼睛,心里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情绪,阿宁那丫头,此刻是不是落在了罗旱莲的手里?会不会有危险?若真是有个什么好歹,他决计不会饶了罗旱莲一干人! 旁边的李建国感受到了顾致远身上虽然压制,但还是泄露出的怒气和杀气,嘴里发苦,心里也在默默地念着,小言这丫头,可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此刻的山上,幽深的山洞里,被大家担心着的许宁言,旁边躺着五六个人,昏迷不醒。 她一脚踩着罗旱莲的头,狞笑着比画着手里的匕首,“你猜,我会从哪里下第一刀呢?” 第207章 再硬气的嘴,也抵不过最软弱的疼 罗旱莲脸上还残留着一点不可思议,目眦欲裂的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兄弟,“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许宁言嗤笑一声,脚底用力在罗旱莲的脸上碾了碾,然后一把扯起罗旱莲的头发,“这么关心你的兄弟?我好感动!要不,你们换一换?你去躺着,我来问问你的兄弟?” 罗旱莲勉强抬起头,看了许宁言一眼,啐了一口唾沫:“呸!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娘们,也想威胁劳资,啊——” 整张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身子躬成了一团,浑身筛糠一样的发抖。 许宁言收回踹中罗旱莲脐下三寸的脚,慢条斯理的道:“看来嘴很硬嘛,就是不知道你现在疼得那个地方能撑住我几脚呢?” 罗旱莲深吸几口气,缓解了一下疼痛,勉强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来:“小,小贱人……你……嗷——” 剧痛再次来袭,罗旱莲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在地上翻滚起来。 许宁言冷眼旁观的看着罗旱莲翻滚了半天,没有力气了,这才上前举起匕首在罗旱莲的面前晃了晃,然后带着恶魔一样的笑容,看了一眼罗旱莲的胯/下:“踢了两脚,想来已经废了!要不,第一刀就先替你解决这个废品好不好?” 说着,闪闪发光的匕首,咻的一下,就插了下去。 罗旱莲肝胆俱裂:“不要——” 无助的闭上了双眼。 等待了半天,没有想象中的剧痛,抬眼一看,匕首端端正正的插在他的两腿之间,距离那关键之处,也不过一根手指头的距离。 整个人从极度的紧张中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只觉得裤裆处一热,有什么无声无息的淌了出来。 一股尿骚味在山洞里狭窄的空间里弥散开来。 罗旱莲又羞又恼又恨,闭上眼,不敢去看许宁言。 许宁言嗤笑一声,“啧啧,也不过如此!这么大的男人了,也会吓得尿裤子啊——” “闭嘴!你闭嘴!”罗旱莲羞愤的低吼。 许宁言拔起匕首,嫌弃的在罗旱莲的身上擦了擦,当然力道没控制好,不小心的就在罗旱莲的腿上割了几道口子。 罗旱莲倒也硬气,一声都没吭。 许宁言笑眯眯握着匕首,找了快干净的石头坐下:“老实交代吧——” 罗旱莲闭目不做声。 许宁言也不着急:“既然你不说,行,有的是人说!” 说着起身,就朝旁边昏睡在地的几个人走去。 罗旱莲睁开双眼,看着火光下,许宁言笑微微的面容,心生寒意。 就见许宁言走到最近的一个人旁边,是曹阳。 笑了笑,自言自语:“哎呀,昏迷了,怎么才能把人叫醒呢?听说疼极了,也能疼醒的!” 说完,十分利索的出脚,正中曹阳的胯/下。 曹阳“嗷——”一嗓子,生生被疼醒了。 睁眼对上许宁言的脸,吓得尖叫一声,想往后退,可是他双手被反绑,双腿也被绑得死紧,只能徒劳的在地上扭动了两下。 等他缓过这阵疼痛,许宁言才开口:“我只问一遍,为什么绑架我?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要是不说,我就问下一个!” 曹阳第一句就想骂人,看看现在这情况,特么的到底是谁绑架谁啊? 想想之前,他们将人给胁迫着进了山洞,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呢,就只觉得手臂发麻,浑身剧痛,就失去了自觉。 顿时看向许宁言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惧意。 忍不住看向罗旱莲,却发现他比自己还狼狈。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说话,沉默以对。 许宁言一笑:“看来你们挺兄弟情深的,自己尝过的味道,也想让兄弟尝尝,挺好的!果真是好兄弟!” 说着竖了竖大拇指,也不生气,又往下一个人走去。 曹阳没忍住开口:“你,你要干什么?” 许宁言有问必答,十分和气:“让你们兄弟同甘共苦啊!” 说着一脚踹中了下一个人的脆弱之处。 昏迷中的那个人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在地上扭曲了两下,疼得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曹阳和罗旱莲两人条件反射的也跟着在地上扭了两下,觉得那一块也跟着疼了起来。 等那个人没那么疼了,许宁言又礼貌的问了一句跟问曹阳一样的话。 那人也硬气,缓过神来后,不仅没求饶,反而满嘴污言秽语不停。 许宁言也不惯他的臭毛病,再一脚下去,再硬气的嘴,也抵不过最软弱的疼,闭嘴了! 曹阳看着许宁言又走向下一个,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急忙道:“你住手,不,你住脚——” “嗷——” 许宁言缓缓的收回脚,回头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曹阳深吸一口气:“小许同志,你,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实在被逼得活不下去了,所以才委屈你,在山洞里呆上一段时间,等政府答应跟我们谈判,答应我们的要求后,自然就会放你下山,你何必——” 许宁言眨巴一下眼睛:“曹阳同志,你是不是误会我了!我也没什么恶意啊?我只是身为一个弱女子,被你们带到这深山老林里,有些害怕,所以稍微的反抗了一下,没想到你们这五六个男人这么不行!我也没办法啊,你们一定能体谅我的对不对?” “再说了,我也没做什么啊,我只不过是怕你们对我下手,所以稍微绑了一下你们的手。而且看你们兄弟情深,非要同甘共苦,我也没办法啊!我是个好人,肯定得满足你们的愿望是不是?” “这世上,像我这样的好人,已经不多了!曹阳同志,你要珍惜啊!” 曹阳心里只想骂娘! 他没想到,他们大家居然都走眼了,本以为不过是朵小白花,没想到居然是朵食人花。 心狠手辣的很! 看这架势,今天好歹也要吐露点什么了,不管怎么说,先把这小娘们糊弄过去,只要哄得她放了他们兄弟几个,剩下的还不是任由他们拿捏。 因此露出一个苦笑来:“行,我说,我说总行了吧——” 第208章 我长得很像冤大头吗? 许宁言收回迈出去的腿,转身坐到了火堆边。 拿了根柴火拨弄了一下火堆,又丢了几根柴进去,看着火燃烧得更旺了些,才从背着的挎包里,掏出一个馒头来,挑了根干净的竹竿,将馒头穿上,架在火上烤。 一边示意曹阳:“说吧。” 曹阳吞了吞口水,扭动了一下,努力让自己扭了一个稍微舒服一下的姿势,才缓缓开口。 这话还得从当初岩池大队的前身,罗家寨说起。 罗家寨的祖先是罗姓御医,留下了无数的医书和古方。 抗战期间,罗家因为医术精湛,省内闻名而被小r国的鬼子军给盯上了。 鬼子军但是驻扎在荆山县城的一支小队,据说是得到上头的指令,要得到罗家祖传的医书和古方。 他们带着队伍围住了罗家寨,想要让罗家人将医书和古方都交出来。 罗家人自然不肯。 鬼子军丧心病狂,当着罗家男人的面,把罗家的女眷淫了个遍,连七八岁的女幼童都没放过。 罗家男人几乎都疯了,要跟鬼子军拼命,他们是妙手回春的大夫,哪里是鬼子军的对手。 一个个被打断了腿,强迫他们观看。 罗家的男人的那双手,救过无数的病人,却救不了近在咫尺的妻女。 有人当场吐血而亡,有人直接疯了。 最后剩下了罗家嫡系的家主和他的儿子,两人被重点关照,还清醒地活着。 鬼子军用罗家未成年的儿郎,还有罗家寨所有人的性命来威胁两人,若是不交出医书和古方,就要罗家寨的人全部给陪葬。 无奈之下,罗家的家主和他儿子,同意默写出罗家不传之秘的医书和古方来。 两人借口说罗家的不传之秘的医书和古方,不是一两天能默写完的,他们都被围在这里,也跑不了,能不能先放了不重要的人? 只留下罗家的人在鬼子军手里就行了。 鬼子军不同意,不过倒是将包围圈缩小了些,全部住进了罗家的大宅子里。 医书和古方一共默写了三天,这三天里,罗家人几乎是生活在地狱中,女人没有一个能逃脱鬼子军的毒手。 男人们被打断了腿脚,丢在院子里不管生死。 罗旱莲的爷爷,当初是罗家家主的药童,一家子都跟着学了些炮制药材的基本手法,因为不是罗家嫡系,也不住在罗家大院,倒是逃过了一劫。 罗旱莲的爷爷念着家主的好,趁着晚上鬼子军都睡着了,从狗洞里钻进去,准备救走罗家家主。 罗家家主要将默写的医书和古方塞给罗旱莲的爷爷,让他带走,也免得罗家的医术断绝了。 罗旱莲的爷爷不想走,还想把人罗家家主带走,结果鬼子军要闯了进来,罗家家主挡住了鬼子军,混乱间,罗旱莲的爷爷只能随便抓了一本书,就逃出了罗家,躲进了深山里。 等他出来,发现,罗家寨子已经成了废墟。 鬼子军也离开了,村子里的人也不见了。 他守在废墟边,每天都从罗家的院子里挖出不少烧焦的尸骨,仔细辨认后,发现里头大部分是罗家的人,也有少量的鬼子军的尸体。 后来又有一些罗家寨子的人之前躲在深山里,现在跑出来,形容狼狈,帮着罗旱莲的爷爷收敛了罗家人的尸骨,将他们全部埋在了一起。 罗旱莲的爷爷才知道,罗家家主早就存了死志,那天混乱过后,罗家家主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法子在井水里下了药,将鬼子军都药倒下了。 罗家家主一把火,将罗家人和鬼子军都烧死在了罗家大宅子里。 再后来,新的鬼子军来,将废墟都翻了遍,将那个逃生的罗家寨子的人和罗旱莲的爷爷给罗家人收敛尸骨的坟都给挖开,将尸骨散落一地,任其暴尸荒野。 罗家寨子后来几乎成了鬼村,无人敢接近。 还是罗旱莲的爷爷,和当初躲起来活下来的罗家寨的人,将那些尸骨收敛后,一把火烧得只剩下骨灰,拿坛子装了,埋在了后山。 又将罗家寨重建了起来。 因为罗旱莲爷爷当初慌乱中带走的那本书,就是炮制药材的书,大家靠着这个本书,还有打猎的本事,日子也就好过了起来,慢慢的恢复了几分原来的样子。 罗旱莲和罗旱芹是两亲兄弟,他是弟弟,罗旱芹是哥哥。 罗旱芹打小炮制药材就很有天分,得了罗旱莲爷爷的真传。 那本炮制药材的书,也就传给了罗旱芹,只不过罗旱莲爷爷死之前,回光返照,却突然说什么,拿错了,拿错了!那本书他拿错了! 当时他们不明白什么书拿错了,后来出了问题后,才明白,罗旱莲爷爷当初慌乱间随便抓了一本书,只怕是拿错了。 恐怕当时罗家家主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要么同归于尽,就算那书保不住,交出去的也是一本错误的书。 不过这只是他们的猜想,当初的人都死了,谁也不知道当初罗家家主是怎么想的了。 罗旱芹百口莫辩,加上有人说他得罪了大领导,只怕会给岩池大队的人带来麻烦,又听说被革委会的人抓去,带高帽游街,剃阴阳头也就算了,弄不好命就没了。 罗旱芹越想越怕,一个晚上,他偷偷地跑进深山里,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后来岩池大队都受到了牵连,这事曹阳先前已经说过了。 这次绑架许宁言,并不是临时起意。 而是在年前就已经开始策划了。 这得从曹阳的母亲说起。 他的母亲叫罗金满,也是岩池大队的人,是罗旱莲的姑姑,当年岩池大队名声在外,而且罗家凭借那炮制药材的本事,日子也过得挺不错,所以嫁到了县城里。 后来又被招工进了供销社,现在在长宁街道供销社当仓库管理。 是罗金满先听说了许宁言转正的消息,也知道她负责红星和红旗两个公社的收购业务,她就动了心思。 这些年因为岩池大队的事情,罗金满一直担心娘家那边,有心贴补,又怕婆家这边有意见。 她在上次供销系统的培训中,跟许宁言打过交道,觉得她一个小丫头,不过是机缘巧合才得了这个工作机会,如今能转正,恐怕也心里惶恐,想站稳脚跟。 倒不如利用许宁言不懂这其中的道道,让她试探一下上面的意思,说不定就能解了岩池大队的困局。 就算不行,他们也没有损失。 所以就让曹阳想法子,将许宁言带到了岩池大队。 先给许宁言说一说岩池大队前身,罗家寨的惨剧,勾起许宁言的同情心,后面就好说了。 没想到许宁言压根不上当,他们着急了,所以才想着将人给请到山上来,威胁利诱一番…… 话说到这里,曹阳苦笑道:“这事是我们不地道,可是我们也是没法子了!一个生产队的人,吃不饱穿不暖,你是没看到大队里的孩子,一个个……” 说着说着曹阳眼圈都红了。 许宁言却笑了,一耳光甩了过去,曹阳的眼圈不红了,脸肿了,愕然地看着许宁言:“你不相信?” “我长得很像冤大头吗?还是你觉得我很傻?” 第209章 全交代了 曹阳的眼神一缩:“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啪——”又是一记耳光,许宁言冷笑:“我的意思是,你这故事编得不错,只可惜漏洞百出!” 曹阳还装傻:“小许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嗷呜——” 剩下的话他再也没有机会说话出口了,整个人如同一只蛆一般在地上翻滚蠕动。 许宁言走到了罗旱莲和另一个清醒的男人中间,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那么下一个,轮到谁说话呢?” 罗旱莲和那个男人都变了脸色。 许宁言在两人中间,点兵点将点了半天后,终于将手指向了那个男人:“好了,就你吧!” 那个男人此刻那里还隐隐的抽痛,看到许宁言走向自己,眼中露出恐惧之色来,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就是跟着来帮忙的,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再看到许宁言抬起的脚后,他立刻改口了,涕泪交加:“我知道,我知道,我说——” 在这个男人的叙述中,前头关于岩池大队的前身罗家寨和罗家的事情,倒是跟曹阳说的差不多。 但是关于如何对付许宁言的,却有了不同说法。 在这个男人嘴里,说他们的安排就是将许宁言带到这个山洞里看管起来,然后让曹阳明天早上下山去报信。 说是两人考察,许宁言半路问起公社下属几个大队的情况,曹阳多嘴提起来岩池大队,许宁言动了恻隐之心,想去看看。 曹阳拦着没拦住。 本是带着许宁言在大队附近转一转的,没想到许宁言非要上山实地考察,曹阳拗不过她,只得带她从小路上山,结果路上遇到了野兽,两人跑散了。 曹阳在山里找了许宁言半天,到了晚上在树上躲了一夜,趁着天亮了才下山。 下山后,混淆政府救援的方向,往别处引。 这种在深山里失踪的,一般找个两三天,找不到大家就会默认为要么跌入山谷里了,要么就是被山里的野兽叼走了,事情就会不了了之。 曹阳顶多会背上一个处分或者口头警告。 至于许宁言,会把许宁言在山洞里关上一个月后,再让岩池大队的其他人发现她,救下她。 借用救命之恩,让许宁言为岩池大队奔走,恢复岩池大队的售卖药材的资格。 一旁的曹阳听到这里,急眼了:“你闭嘴!你怎么什么都说了?” 罗旱莲也愤恨地道:“二狗子,你个没种的东西!被人家一吓,你就什么都往外透露——” 那个叫二狗子的男人,心虚地缩了缩,嘀咕道:“你们硬气!你们都是有家有口有后的人了,劳资可还没留个后呢,万一被这个小姑奶奶把传宗接代的宝贝踢坏了,断了香火,你们谁赔?” 曹阳和罗旱莲不做声了。 颓然地看着许宁言,好半天,罗旱莲才道:“你既然都知道了,是杀是剐随你便!我罗旱莲要是求一声饶,我就是你孙子!” 许宁言微微一笑:“瞧孙子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不是?你求不求饶的,做奶奶的也不能嫌弃你啊!” 罗旱莲:…… 许宁言丢下这句话,随手捡起几块石头,将罗旱莲,曹阳和二狗子的嘴塞上。 然后将剩下的两个人给踹醒了一个。 用方才逼问曹阳他们的脚法,熟练地又逼供了一次。 那两个人关于罗家寨的说法都差不多,关于为何绑架许宁言的说法,听起来跟二狗子差不多,不过是细小的地方有差别。 许宁言听完后,想了想,将罗旱莲给拖了过来:“我们来玩一个快问快答的游戏吧!游戏规则,我问你问题,三秒钟之内必须回答,迟一秒,你的小弟弟挨一脚!回到前后不一致,挨一脚,好不好?” 罗旱莲想说不,许宁言压根不给他说不的权利。 开口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罗旱莲已经顾不得去反对了,条件反射立刻回答:“罗旱莲!” 接下来许宁言的问题十分刁钻,都是将方才曹阳,二狗子,还有其他两个男人回答的答案,反复地轮换着跳跃着问罗旱莲。 罗旱莲的精神高度紧张,生怕听错了一个字,或者回答错了一句。 这么大冷的天,滚滚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偶尔答错了一句,许宁言就面无表情地踹上一脚。 罗旱莲浑身冷汗将衣服都浸透了,旁边的几个人看着许宁言的眼神,从充满了愤怒到变得充满恐惧。 谁都没想到许宁言居然这样的心狠脚辣,一点放过他们的意思都没有。 好不容易提问告一段落,许宁言从挎包里摸出水壶来喝了一口水,“好了,换一个人问吧!” 罗旱莲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其他的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许宁言开口:“罗旱芹!” 罗旱莲下意识地答应了。 洞中一片沉默。 几个人大男人的脸色都变了。 许宁言倒是笑了:“罗旱芹,既然你是罗旱芹,那证明你们之前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以为能糊弄过去对吧?” 罗旱芹和曹阳他们继续沉默。 许宁言也不在意,活动了一下手脚:“既然如此,那咱们再来一次?” 说着走向了二狗子。 二狗子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了,家人们,谁懂蛋疼的滋味啊?不是一次疼,而是周而复始的疼啊! 疼也就罢了,他担心蛋碎了,真的绝后啊! 当场一个大男人就哭了:“我说,我都说,你别踢了,再踢我蛋都要碎了,我真的要绝后了,呜呜……” 一旁的曹阳张口要说什么,许宁言一个眼神过去:“看来你想先来?” 曹阳吞了吞口水:“不,不用了,他先说,他先说——” 二狗子抽抽噎噎地将一切都全交代了。 罗家寨的事情那都是真的,不过罗旱莲和罗旱芹这里他们没说真话。 罗旱芹确实当初躲进了深山老林里,不过他懂炮制药材,不怕毒蛇虫蚁,所以是打算等风声没那么紧了,再出来的。 罗旱莲是他弟弟,进山找他的时候,不小心摔落山崖死了。 索性他就顶了罗旱莲的身份出来,反正两兄弟长得相似,大队里的人谁也不会出去乱说。 他顶替罗旱莲的身份,一直想翻案,让岩池大队恢复资格。 想了不少办法,搭了不少钱财,都没人敢答应帮忙。 直到年前,突然有人通过曹阳的母亲罗金满这条线,主动找了他,说可以给他指一条路。 第210章 替身 这条路,就是等许宁言下乡考察的时候,绑架许宁言,带入深山里头。 还是让曹阳出来将人引走,然后那边已经找了一个跟许宁言差不多大的姑娘,会在山洞里照顾许宁言,跟她同吃同住一段时间。 听到这里,许宁言立刻意识到了不对,逼问了几句。 二狗子才吞吞吐吐地继续交代,原来那个姑娘是给岩池大队所谓指条明路的那个人,给介绍来的。 长得跟许宁言有几分相似,个头也差不多。 说是让那个姑娘跟许宁言同住山洞,学习许宁言的日常举动,说话的语调声音之类的。 学得差不多了,许宁言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了,是卖到更深的山沟里给人做媳妇也好,还是直接杀掉也罢,都由岩池大队这边做主。 至于那个姑娘,等学会后,会有岩池大队的人来跟她演一出戏,装作将她救出来的样子,带到政府,带到顾致远的身边。 时隔几个月,又是在深山里跑出来的,性格,面貌甚至声音有一点变化,也是合理范围之内。 更何况,指明路的那个人说清楚了,顾致远和许宁言虽然有了夫妻的名义,不过因为许宁言年纪小,还没有圆房,所以应该很容易蒙混过去。 那个许宁言的替身下山,到达顾致远身边后,会接受许宁言的一切,也会想办法,替岩池大队争取恢复资格。 有了救许宁言一命这个功劳在,又有许宁言想法子,岩池大队恢复资格应该指日可待。 罗旱芹虽然觉得徐宁言无辜,可和一个大队老老少少活下来相比,一条命自然算不得什么了。 大不了,他留下许宁言一条命,养在山洞里也就是了。 所以他考虑了没多久,就答应了。 有了恢复资格的希望,大家自然想把这局做得万无一失才好。 因此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 罗金满就贡献出了她的儿子曹阳,让曹阳在许宁言下乡后,努力争取能成为带许宁言下乡的那个带路人。 而罗旱芹这边自然也就召集了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将许宁言带入深山。 至于岩池大队的人,大队长和支书隐约知道了一些内情,其他的人只知道罗旱芹他们做的事情,是为了大队的将来。 全大队的人,这几年过够了苦日子,如今能重获新生,恢复以前的好日子,自然都闭紧了嘴巴。 所以,在曹阳将许宁言带进岩池大队,被绑进深山后,政府的人来调查,他们全大队都只会说没有见过两人,拖延时间。 等到瞒不住的时候,会推出几个小孩子来,说是看到有人从小路上山了。 他们策划好了一切,什么都考虑到了,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许宁言居然一个人就将他们五个人全干趴下了。 事情因此拐上了另外一条路。 许宁言只听得后背生寒,是谁在背后一直盯着她和顾致远? 这连杀人替身都出来了!到底是针对她的,还是针对顾致远的? “要替代我的那个姑娘现在在哪里?你们见过那个给你们出主意的人没有?”许宁言收敛了笑意,问道。 如今既然什么都交代了,他们的打算也成空了。 都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就算再坚定,也被蛋差点踢碎给粉碎了。 几个人索性破罐子破摔,问啥说啥。 “要替代你的那个姑娘,现在在我们大队里,身份是罗旱莲的远房表侄女,爹妈都没了,家里没了亲人,来投靠罗旱莲的,平日里就在屋里,很少出来,怕人看到说漏了嘴巴。等到你的这是事情平息后,没有人再盯着大队了,她就会借口回老家嫁人,然后进山。” “至于那个出主意的人,我们谁都没见过!她虽然跟我妈联系的,一直都是单线书信联系,只不过有一次我妈收到书信的时候,恰巧是从外头回来,遇到了一个把自己全身都裹得严实的人,穿着男士的棉袄,不过我妈说应该是个女人。” 曹阳老老实实地道。 许宁言第一反应,莫非是许珍珠? 许珍珠了解自己跟顾致远之间的情况,对自己跟顾致远都怀恨在心,若是想报复,说得过去。 只是许宁言觉得还是有些不对,主要是许珍珠她没这个脑子啊! 而且,她是怎么知道岩池大队的事情,然后借助这个事情来报复自己跟顾致远,绕这么大一圈,不太合理。 这里头还有太多的蹊跷之处了。 许宁言心中生疑,又翻来覆去地将五个人逼问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再也问不出来东西了,才住了嘴。 看看外头的天色,已经隐隐发白,天居然快要亮了的样子。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居然将这些人逼问了一夜。 打了个呵欠,许宁言托着腮帮子,坐在火堆边烤火,不时地看向洞外,唉,她一路都留了标记了,怎么还没有人来找到她呢? 正想着呢,就听到外头隐约地有动静。 许宁言警惕地握紧了匕首,示意已经疲惫不堪的五个人不要出声,然后靠着山壁,借着阴影,往洞口蹭。 洞口被一人多高的灌木和上头垂下来的藤蔓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若不是走进了仔细查看,压根都发现不了。 许宁言掀开一点藤蔓,朝着外头看去。 下面的树丛里,隐约似乎有人影和火把在晃动。 还有人在喊:“小许同志?你在哪里?” 许宁言皱了皱眉头,不太确定这些人到底是政府来寻找她的救兵,还是岩池大队发现不对劲,上山来通风报信的? 犹豫了一下,她决定保险起见,还是再看一看。 刚要放下手里捏着的藤蔓,一道黑影就扑了过来。 许宁言条件反射的手里的匕首就刺了出去,然后—— 手腕一疼,匕首就被来人给夺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阿宁?” 许宁言抬头,没抬起来,就被顾致远一把给搂住,两条胳膊如同铁臂一样,将自己紧紧的箍住,恨不得嵌进他的身体里去。 只听得到顾致远砰砰砰剧烈的心跳声。 许宁言一直强撑着的一口气,此刻一松,整个人就软在了顾致远的怀里。 第211章 我抱着你,别怕 顾致远呼吸都停止了一拍,回过神来,一手搂着许宁言,一手放在嘴边,打了个呼哨。 很快,就从树林后,灌木丛中窜出五六个大汉出来。 围在了顾致远的身边,一个个腰间都鼓鼓的,衣服下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警惕地看向山洞里。 这山洞弯弯曲曲的,在山洞口子能看到里头隐约一点火光映射在山壁上。 顾致远比了个手势,那五六个大汉,如同猎豹一样,冲进了山洞深处。 然后,就是一片寂静。 顾致远犹豫了一下,将许宁言拦腰抱起,轻轻地靠着山壁放下,温柔地将许宁言粘在脸颊上的发丝,给挽到了耳后,小声的道:“阿宁,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里头什么情况。” 说着就要往山洞里面去。 才抬脚就被许宁言一把拉住了,还没说话,顾致远就听到里头一声口哨声,是安全的意思。 心下一动,看了许宁言一眼,温声道:“我抱着你,别怕!” 说完不等许宁言说话,就将她又轻松给抱了起来,走到了山洞里头。 转过一个弯,顾致远就看到先前冲进来的五六个大汉,都站在那里,一脸的惊诧。 他抱着人走近,就看到地上躺着五个成年男人,一个个神色疲惫,浑身被绑成了粽子一样,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一排。 顾致远眼中飞快的掠过了一抹讶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淡淡的看了那几个粽子一眼。 将怀里的许宁言给放在了一旁的石头上,借着火光,蹲下身来,仔仔细细地给许宁言检查身体。 先看许宁言穿得厚实,身上的衣服都整整齐齐的,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又隔着厚厚的衣服捏了捏手腕,还有脚腕骨头处,看有没有问题。 许宁言也不知道是离火堆太近了,烤得脸热,还是这么多人在旁边,被顾致远上下其手,觉得有几分不自在,总之,脸上火辣辣的。 不过见顾致远一脸正经,她本来跳得有些快的心跳,有些想歪的念头,立刻就回到了正轨上。 心里默念:虽然我不是个什么正经人,可不能对大佬不正经! 这边顾致远检查完许宁言没有什么事情,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摸了摸许宁言的头,温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宁言摇摇头:“我没事,有事的是他们!” 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罗旱莲一干人。 那五六个大汉,忍了半天了,此刻终于插上了嘴:“他们都是你一个人放倒的?” 要知道,他们几个被顾致远找上门的时候,一听情况都以为许宁言会凶多吉少,就算性命无忧,就怕她受到其他的伤害。 而且要上山的时候,在岩池大队就受到了阻拦。 要不是顾致远发狠,只怕他们此刻还被拦在岩池大队呢。 上山后,顾致远打头,说是看到了许宁言留下的记号,他们还有些不太相信,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被几个男人绑架,怎么还可能有机会留下记号? 半信半疑地跟着到了这山洞口,他们才相信了许宁言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但是看到那被捆成粽子的五个男人后,他们才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这哪里是老大口中柔弱不能自理的小丫头?这只怕是个女大王吧? 这要是调教调教,感觉都可以加入他们了。 许宁言点点头,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也没想到他们那么没有用,我只是稍微反击了一下,就成这样了!” 躺在地上的罗旱莲几个人,泪都快流出来了,你居然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你是怎么有脸不好意思的?你都把我们收拾成这样了! 那五个大汉张嘴想说点什么,被顾致远拦住了:“不用跟他们废话!等天亮了后直接把人带下山!先通知大家,人找到了。” 想说话的人闭上了嘴巴,分了两路。 一个人出去了,通知大家人找到了,其他的人可以下山了。 至于剩下的四个人,对视了一眼后,将那五个粽子轻轻松松地拎起,往山洞更里头走。 许宁言好奇地看了一眼。 顾致远拿手挡住了她的视线:“别看!一会听到什么也别怕!问他们一点事情!” 许宁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没一会就听到里头传来曹阳撕心裂肺的哭诉声:“你们想问什么你们倒是问啊?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们不会交代啊?怎么上来就打啊——” 许宁言眨巴了一下眼睛,没说话。 就听到里头一个声音响起:“别着急,先让我们活动一下筋骨,也替你们松一松筋骨,大家都活动开了后,再上正餐——” 二狗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别活动了!我什么都交代!我保证,问我什么都说!不问我也说!绝对不敢隐瞒的,不信你们问外头那位姑奶奶——” 顾致远扭头看许宁言。 许宁言心虚地搓手手:“那什么,我也就是好奇,他们为啥要绑架我,也就审问了他们一个晚上而已……” 顾致远脸上泛起一抹笑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冲着里头喊了一声:“仔细问,问清楚!” 然后转过头来,对着许宁言,就是温温柔柔的:“肚子饿不饿?” 许宁言从挎包里掏出两个干饼子来。 顾致远看了一下周围,挑了一根竹竿,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来,仔细地削了两根竹签子,将干饼子穿上,架在火上烤。 里头山洞深处不是传来人的闷哼声,求饶声,还有细细的说话的声音。 火堆边,温暖的火光,饼子烤得焦脆了,顾致远递给许宁言,让她慢慢吃。 又将许宁言的水壶拿过来晃了晃后,放在火堆边的灰烬里,借着余温把水加热。 外头去通知大家下山的那个人悄没声息地从山洞外走进来,低声道:“已经通知了所有的人,让他们先下山在岩池大队修整,等天亮后,我们会带着人下山汇合。” 顾致远点了点头。 那人听到了里头的动静,冲着顾致远点点头,也走到里头去了。 许宁言吃了一个烤得焦脆的饼子,又喝了一点温热的水,火堆暖烘烘的,身边是值得信任的大佬,精神松懈下来的许宁言打了个呵欠,睡意翻涌上来。 顾致远本来就坐在许宁言的旁边,见她捂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呵欠,然后人就跟啄米鸡一样的打起了瞌睡。 忍不住一笑,伸手将许宁言往自己这边一揽,许宁言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无意识地蹭了蹭,沉沉地睡着了。 第212章 下山 里头审问的人出来了一个,看到这一幕,回去低声说了一句。 一阵悉悉索索后,将那五个粽子又拖得更远一些去了。 领头的那个出来,神色肃然地低声将五个粽子交代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才道:“这事感觉是针对你来的,是京城那边?还是我们打草惊蛇了?” 顾致远沉吟了片刻,“回去查!仔细地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可疑的细节!” 领头的汉子点了点头。 看了一眼靠在顾致远肩膀上睡得正香的许宁言,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老大,这小丫头——” 顾致远眼神轻飘飘地看了领头的那汉子一眼:“虽然她年纪小,可也是你们的嫂子!” 领头的汉子一怔,低下头:“知道了,老大!可是京城那边?” 顾致远嗤笑一声,一贯沉稳的脸上难得露出讥讽之色来:“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做主?更何况,只怕那边求之不得呢!” 领头的汉子眼神中掠过一抹复杂之色,不做声了。 许宁言迷迷糊糊中,听到了顾致远和人说话的声音。 自然听到了顾致远的那一句:虽然年纪小,可也是你们的嫂子。 她的呼吸忍不住一顿,不过怕顾致远发现,立刻又努力放缓了呼吸。 心里却乱了。 大佬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他的手下,他也要瞒着他们? 这是所谓的大佬做人的谨慎? 反正肯定不会是对自己动心了! 听大佬后头这话的意思,大约也是想让京城那边误会他是真的想娶一个乡下丫头为妻,让京城那边对他放松警惕? 这么一想,就说得过去了。 毕竟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许宁言想明白了这一点后,顿时彻底放松下来。 这就好!这就好!差点以为大佬要跟她成真夫妻呢!太吓人了! 大佬这样的金大腿,当小弟也好,当妹妹也罢,只要忠心耿耿,情谊能延续一辈子。 可若是夫妻,感情纠葛多了翻脸后,基本就老死不相往来了!那她好不容易抱上的金大腿岂不是跑了?多亏啊! 所以,当小弟和妹妹就很好了! 带着这个念头,许宁言又陷入了黑甜中。 倒是顾致远,早就察觉到了许宁言似乎睡得没那么沉,所以那一句话,是他特意说给小丫头听的。 小丫头受了惊吓,说不得还会被人传闲话,他这句话,也是为了让小丫头安心。 表示在自己的心里,已经认准了许宁言为自己的妻子,不会被外界影响。 那句话后,他明显感觉到了许宁言的呼吸乱了一拍。 那一瞬间,他的心跳也乱了,砰砰跳着,屏住了呼吸,想看许宁言听到自己那番话后的表现。 可没想到许宁言的呼吸就乱了一下,她很快就调整了呼吸,不过心跳和脉搏跳动得更快了,他能感觉得到。 只是,不知道那小丫头想了些什么,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然后,居然又睡了过去。 顾致远一时间,啼笑皆非。 恨不得将人给摇醒,问问她到底怎么想的。 只是低头,就看到了许宁言的发旋,柔软的发丝柔柔细细地划过自己的脸颊,带着许宁言身上独特的淡淡的香味,让他的眼神一下子就柔软了下来。 再看许宁言眼底下淡淡的青黑,睡着了都掩饰不住的疲倦,他还能说什么? 伸手往柴火堆里加了几根柴,让火烧得更旺了些,又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许宁言靠得更舒服了一些。 旁边的汉子,跟见了鬼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顾致远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张了张嘴巴,没吐出一个音来。 他从来不知道,看似亲和,实则拒人千里之外,尤其是对女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老大,居然有这样温柔照顾人的一天? 还是照顾一个女人! 是他眼花了?还是这个世界错乱了? 顾致远嫌弃他不懂看人脸色,还在一旁当电灯泡,都快把这山洞给照亮了还不自知。 冷声道:“抓紧时间审问,天亮就要下山了!” 那汉子回过神来,看看外头已经发白的天色,知道不能耽搁时间了,毕竟下山后,人就要移交给革委会那边,他们再想问点什么,只怕就难了。 忙起身往里头走去。 接下来的这一觉,许宁言睡得很沉,好像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坐在了一艘小船上,小船摇摇晃晃的。 等她醒来,已经是在快要到岩池大队下山的路上了,正被顾致远背着。 前头是顾致远带着的那几个大汉,一人看押着一个人,防止曹阳他们逃跑。 他们腿上的草绳被解开了,但是胳膊还是被反手绑着,除了许宁言绑着的草绳外,又多了用尼龙绳打成的死扣,另一端在旁边看押他们的大汉手里,绝对跑不了。 顾致远背着许宁言下山走了这么久,从天亮走到了太阳都升到一树高了,气息还算均匀,就是头上冒着蒸腾的热气。 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许宁言醒来一动,不小心就蹭到了脸上。 两人都一僵,顾致远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整个人僵住了步子。 握住许宁言大腿的手不由得握紧。 许宁言如惊弓之鸟一般,一下子就从顾致远的背上跳了下来,脸颊绯红,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自己可以走!你,你歇会——” 顾致远怅然若失地握紧了手心,背后和手心的温度被风一吹就散了,有些凉。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点点头:“那你小心脚下。” 许宁言见顾致远淡定的样子,也没那么尴尬了,走了两步小声地道:“大哥你咋没喊醒我?背着我下山,多累啊——” 前头的一个大汉听了,笑道:“嫂,呃,小许同志你才多重啊,顾同志这身板看着瘦弱,力气可不比我们小!要知道我们兄弟,扛头野猪能翻两座山,都不带喘气的,你没野猪重,他能累到哪里去?” “咳咳……”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从前头几个汉子嘴里发出来。 说话的那个还没意识到,倒是警觉地看向四周:“怎么了?是不是有埋伏?” 顾致远上前两步,握住许宁言的手腕,拖着她往前快走了几步,才冷哼道:“既然这么能说,下次你扛头野猪翻两座山我看看!” 第213章 一波三折 那个汉子嘿嘿一笑,挠挠头,不说话了。 很快就到了岩池大队,靠近山边一直有人巡逻,看到有人从山上下来,立刻兵分两路。 一路来接引顾致远他们,一路去大队里报信去。 张主任、李建国和民兵队队长,还有几个公社的领导办事员,也是一夜未合眼,到了天亮了,才从山上搜寻下来的人口中得知,说顾致远他带的人已经将许宁言找到了。 在一个山洞里,让他们先下来,等天亮了,他们再带人下山。 民兵队队长张嘴想说些什么,被张主任使了个眼色,想了想,退到了一边。 大家这一夜又累又饿,此刻下山回来,也顾不得许多了,在岩池大队的大队部里席地一坐,就困得东倒西歪起来。 还好有李建国,他早就跟顾致远商量好了,顾致远上山去找人,他留下来做后勤保障。 让司机偷偷地拿着钱,去了隔壁的王桥大队,买了一些两掺的面,几颗大白菜,一些老姜块回来。 连锅都是从王桥大队借来了两口,用一天给了五毛钱。 那柴火已经架上了,一口锅里熬着姜汤,一口锅里烧着开水,等人回来了,就开始往里头拨面疙瘩,做面疙瘩汤。 大冷天的,吃一碗面疙瘩汤,不仅饱腹,而且浑身都能暖和。 见人都回来了,李建国招呼他们先一人喝了一碗姜汤,免得伤风感冒。 喝完姜汤,一人一碗面疙瘩汤,里头放着切碎的白菜叶子。 条件简陋,只放了盐,连油都没有。 可大家伙已经很满足了。 就连张主任他们也忍不住来喝了一碗。 吃饱喝足,民兵队长也不敢掉以轻心,安排人轮流值班,一来不许岩池大队的人离开,二来去山脚下等着顾致远他们下山。 好容易看到了人,大家都激动起来。 张主任他们得了消息,急忙往山脚下跑,刚跑到,迎面就碰上了顾致远一行人。 张主任第一眼看到的是被五花大绑的几个人,其中就有曹阳一个。 李建国跟在后头,第一眼看到的是落在最后的许宁言和顾致远。 看到许宁言平安无事,李建国提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 张主任本来想问点什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近处都是民兵队的人,远处的树上,门后面都是言池大队的人,探头探脑的看着。 昨天事发后,他们大队的人都不允许出发 跟在他们身后的岩池大队的大队长和书记,看到被绑着的罗旱莲几个人,脸色都青了,大气都不敢出。 张主任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甚至都不能久留。 当即下了命令:“既然人找到了,先回公社再说!” 一声令下,那五个大汉首先将五个五花大绑的粽子带上了车,然后附在顾致远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顾致远眉头一皱,扶着许宁言上车坐好后,转身走到张主任身边,小声说了两句。 张主任脸色一变,抬头扫视了一下,看到躲在一旁的岩池大队的大队长和支书,招手示意他们走到面前,才问道:“罗旱莲家是不是有个远房的侄女来投靠?” 岩池大队支书此刻哪里还敢隐瞒,忙回答:“是的,才投奔来没多久,现在还在罗旱莲家住着。” “你带路,你们带上几个人,将那个侄女带过来!”张主任一挥手,立刻民兵大队长点了三四个人站了出来。 岩池大队的支书不敢多问,大约是猜想是受了罗旱莲的连累。 麻溜点带着民兵去抓人了。 顾致远一个眼色过去,那五个大汉里立刻就分出一个也跟在了后头。 没过多久,民兵们就押着一个年轻的姑娘走了过来,几个人都有些狼狈。 民兵队长脾气不太好,脸上还挂了彩,骂骂咧咧的:“我告诉你,要不是看你是个女同志,我非给你两下子!” 走到张主任面前,气哼哼地抱怨:“我们刚敲门,就听到后头有动静,还好留了两个人在外头,又有这位同志帮忙,不然只怕会让人跑了!” 许宁言看抓到了那个预备作为自己的替身的姑娘,好奇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刚好那个替身还不服气,听到这话抬头,被许宁言看了个正着。 果然跟自己长得有两分相似,尤其是鼻子和侧面。 张主任看了一眼,示意将人绑好,然后也丢到车厢里去。 别人没注意,许宁言却注意到,跟着民兵们去的那个汉子没回来,直到大家都整装待发,许宁言才在后视镜里看到那个汉子手里多了一包东西,跟在了后头。 回公社的路上,张主任关怀了一下许宁言,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又表示一定要严惩这次的凶手,会给许宁言一个交代云云。 许宁言谢过了张主任后,就露出疲惫之色来。 张主任也不是那不会看人眼色的,自然也就示意许宁言休息。 转头去问顾致远到底怎么回事?除了那五个人,居然还有别的人也牵涉其中?还是个女同志? 张主任也是一个老革命了,很快就意识到了里头的不对劲,再想到如今国内的形势,很快就想到了敌特间谍上面。 他此刻是一个头三个大,一个普通的考察业务的好事,一波三折,先是考察人员失踪,然后转成了岩池大队那边预谋已久绑架,现在人抓到了,又和敌特沾边了。 要不是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他都要去烧香拜拜,看是不是自己流年不利了。 顾致远冲张主任摇摇头,使了个眼色。 张主任立刻明白了,如果真的和敌特沾边,这身边的人都不一定可信,顿时闭嘴不问了。 大家一路沉默着到了公社,一下车就将六个嫌疑人给拖进了审讯室。 许宁言直接送到了公社卫生院检查,虽然许宁言觉得自己没啥事,不用检查。 可顾致远另有考虑,执意要她去检查一下才放心。 进了卫生院,看到这么大阵势,又有公社的领导督促,卫生院的人不敢怠慢。 能做的检查都给许宁言检查了,最后得出的结论,除了身体有些弱,贫血外,一点事都没有。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人一点事都没有那就太好了! 一点事都没有?张主任高兴过后,回过神来,狐疑地打量着许宁言。 第214章 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李建国虽然心里也有些奇怪,不过他肯定是护着许宁言的。 不仅是因为许宁言是他们百货大楼的职工,更是因为许宁言是他疼爱的晚辈。 看张主任的脸色不对,忍不住道:“怎么?还非要人出点事,受点伤才好吗?我们小许同志能死里逃生已经很不容易了,要不是你们公社这边的工作没做到位,派了一个内奸跟岩池大队的人里应外合,我们小许同志能受这无妄之灾吗?” 能当上供销科长的李建国,别看平日里为人圆滑世故,可这涉及到了他的底线,发起火来也是很可怕的。 张主任被李建国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脾气都没有了,说来理亏啊! 反正许宁言是真无妄之灾!而且最重要的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只怕红星公社想再跟百货大楼达成收购合同的机会,是微乎其微了。 想起来就心痛得无以复加!要知道本来许宁言是红星公社的人啊,天然的有利条件啊! 居然就这么断送了! 越想越是生气的张主任,在李建国面前,还得陪着笑脸说好话,更是许诺了不少条件,才勉强让李建国平息了怒火。 自己满头包的还得回去收拾烂摊子。 后续天知道还有多少麻烦的事情要解决,那六个人要审问,尤其是曹阳,身为政府的办事员,居然和下面的大队勾结,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得严查到底! 还有岩池大队那边,一定要好好改造!不好好惩戒一番,别的大队也起了心思跟着学怎么办? 公社的公信力,威信在哪里? 李建国也有事要办,既然人救回来了,他也得跟百货大楼的领导汇报情况,后续要怎么处理,也得跟领导那边通个气。 也就顾致远气定神闲的留下来陪着许宁言。 等人都走光了,病房里只剩下顾致远和他寻来的那几个人。 顾致远点点头,最后那跟着民兵队去抓那个替身的汉子将手里的包裹放在了地上:“我跟着民兵队去罗旱莲家的时候,那个女的估计是听到动静了正要翻墙跑。经过我提醒,民兵队追了上去。” “那女的应该有功夫,民兵队长一个不妨都挂了彩,要不是我暗中帮忙,只怕他们都要受伤,那女的能逃脱!” “他们走了,我在罗旱莲的家里找到了这些东西。” 说着将包裹打开。 里头除了几件寻常的衣裳外,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和一些小刷子,小管子。 几个男人都看不出来是什么,许宁言却眼神一凛,从病床上翻下来,将那瓶瓶罐罐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打开看。 果然不出所料,居然是几种颜色的类似遮瑕膏的东西,还有眉笔,自己制作的刷子,口红,胭脂。 她扭开一个罐子,闻了闻味道,又用指头沾了一点,在自己的手背上抹开,果然,跟自己现在的肤色差不多。 另外一个罐子打开,就又有些白了。 顾致远本来打算拦住许宁言,可看她熟练的模样,索性也就任由许宁言检查了遍。 许宁言又将那几件衣裳拉起来抖了一下,摸了一摸,才道:“这几件衣服的料子,是省纺织厂的料子,去年下半年刚出的新款,年底才到我们的县城,据说有三个颜色,但是这个颜色太抢手,县市一级的百货大楼和供销社都没进到这个货源。” 多亏了她被李建国安排这在百货大楼跟着其他的售货员学习了一段时间,没事的时候又跟着林红在仓库里帮忙,倒是认了出来。 然后又指了指那瓶瓶罐罐:“这些都是化妆的工具,这些东西可以帮助那个替身更像我一些!” 几个大汉敬佩的看着许宁言,冲着她比了比大拇指。 许宁言这才想起,她从见到顾致远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跟顾致远讲她逼问出来的口供。 虽然不知道这五个大汉是什么人,可想来跟顾致远关系匪浅,想来跟孙周的身份差不多吧。 想了想,冲顾致远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能不能让他们在外面守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虽然不知道那五个大汉审问出来了什么,可她知道的一切自然是要原原本本告诉顾致远的。 两人如今挂名夫妻,一条船上的人,这些重要的消息,可不能瞒着。 顾致远想都没想,就挥手示意那五个人出去守着不让人靠近,自己半搂着许宁言,让她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床上,这才开口:“想说什么?” 许宁言这才放心一五一十的将逼问出来的口供都说了出来。 顾致远先前在许宁言睡着和下山的路上,已经听手下汇报过了那五个人的口供了,也知道许宁言是如何逼供他们的了。 当时他几乎失笑出声,果然是他家小丫头能干得出来的事! 在听到手下汇报,说罗旱莲交代,虽然打算用替身替代许宁言,在他身边生活,可没打算要许宁言的命的时候,他已经几乎压抑不住怒气了一次。 此刻又听到许宁言亲口说,罗旱莲他们交代,说打算用替身替代自己后,就会任由他们处置。 心底那丝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戾气几乎更加气势汹汹的呼啸而起。 顾致远眼神里闪过一抹狠厉,手却温柔的拍了拍许宁言的手,安抚她:“别怕!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呢!那些人休想伤害你!” 许宁言听了这话,十分信赖的点点头:“我听大哥的,有大哥护着我,我就不怕了!” 废话!大佬都开口了,还怕个球啊! 倒是顾致远,眼神一下子就温软了,想起许宁言差点就遭了那些人的毒手,忍不住涌起一阵失而复得的后怕来。 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一把将许宁言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喃喃的道:“阿宁,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许宁言身子僵硬了一下,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安抚的拍了拍顾致远的背,反过来安慰他:“大哥你放心,我有自保能力!一般不会有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顾致远温香软玉在怀,都有些舍不得放开了。 不过他知道小姑娘面皮薄,再抱下去估计就要恼了,强迫自己松开手,退开了一步后,淡定自若的找了个话题:“阿宁,对于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第215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说到这个,许宁言可就来精神了。 反正她自觉自己这点心眼子,在顾致远面前是完全不够看到,也不怕顾致远笑话自己。 而且她也怕自己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说给顾致远听,说不定他能听出其他线索来。 “我第一反应就以为是许珍珠,毕竟许珍珠就在长宁街道的供销社上班,曹阳的妈罗金满也在那里上班。而且许珍珠一直对我心怀不满,尤其是我转正,你在设计部的实力压过陆凯后,她早就对咱们气不顺很久了。” “以她的为人,利诱罗金满来对付我,完全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不是我小瞧许珍珠,她不像是有这个脑子的人。这次绑架蓄谋已久,而且还绕了这么大一圈,许珍珠没这个脑子,想不出这么周详的计划来。” “而且许珍珠是见识过我教训许家人的身手的,如果真是她策划的,她应该将我的身手也考虑进去。偏偏罗旱莲他们几个完全没这个意识,所以我觉得要么是许珍珠背后还有人出谋划策,要么就是别人!” 顾致远点点头:“罗旱莲的他们的口供,看着一环扣一环,这一条线清晰明了,可是指向性太明确了!倒是让人有些怀疑。”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通知县里,先将罗金满给控制起来,看能不能挖出幕后的主使。” 顾致远比许宁言想得更多,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件事情,表面看着是冲许宁言来的。 实则剑指他本人! 他的第一反应是怀疑京城那边来人了,毕竟那边若是知道他就算留在小县城,也能闯出一片天地来,想来又是不服气的。 以他们的为人,要么将他踩在泥地里,永不翻身。 要么彻底让他成为死人,再也不能跟他们相争。 不然京城那边的动作,永远都不会停歇! 只是这些话,他却不好跟许宁言明说。 只得顺着许宁言的话说了几句,心里却暗暗下定了决心,得加快追查的速度才行。 不然等公社这边的消息传出去,幕后的主使恐怕就要溜了。 让许宁言乖乖在病床上躺着休息,顾致远出去了好半天,才拎着一罐香浓的鸡汤回到了病房。 接下来的两天,许宁言负责在病床上好吃好喝养膘。 顾致远却忙得不见人影。 虽然没人跟许宁言说,可许宁言听着护士和隔壁病房的只言片语,也知道了现在红星公社可不太平。 革委会和民兵队的人,在街上来回巡逻。 这阵势,红星公社的人还是几年前见过。 那个时候红星公社都戒严,上头派了好多军人来驻守在公社边,一两个月后才撤走。 这次虽然没有军人来驻守,可气氛却十分的不同寻常。 好不容易李建国那边将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这才来医院看许宁言。 倒是带来了不少外头的消息。 张主任发了狠,严查了公社的办事人员,从上到下,没一个落下。 没想到居然真的查出了不少东西来,最离奇的是,居然查出来一个隐藏了几十年的特务来。 这下是人人自危。 下属的各大队的大队长和支书都要来公社开会学习。 岩池大队就成了例子,每天都会被领导拎出来批评再批评,教育再教育。 岩池大队的大队长和支书,脑袋都要低到裤裆里了,完全抬不起头来。 饶是这样,每天还要写检讨书,自我检讨,然后上台去念。 心理素质差一点,估计都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听说开了两天的批评会后,就宣布了对岩池大队的处罚决定,直接取消了岩池大队,将岩池大队的队员,打散编入了其他几个大队。 岩池大队原来的成年男女队员,年底之前,每个人都必须完成三个月的建设任务。 也就是去县里正在修的水库参加建设。 这参加建设是最苦的,一般都是寒冬腊月,睡在草棚子里,吃的都是粗粮,拿铁锹挖土方,淤泥,一天要干到晚,就算是个成年汉子,去参加建设一个月,回来都掉一层皮。 岩池大队的大队长和支书当场就傻眼了,偌大两个汉子,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看着怪可怜的。 可大家都不敢同情,毕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若不是他们胆大包天,干出这没王法的事情来,又何至于有今天? 更别说其他大队被他们连累,天天开不完的会,写不完的思想汇报,谁不头大?自己头疼都来不及,哪里有心情同情别人? 尤其是团结大队的大队长和支书,听说岩池大队算计的就是许宁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直接上去给岩池大队的大队长和支书砰砰两拳,已经是他们极为克制的结果了。 两人也不闲着,上面岩池大队的大队长和支书做检讨,他们就在下头煽风点火。 说些本来大家都能借着许宁言的光,一起发展挣钱的,结果就因为岩池大队自己的私心,把人家给绑架了,这下别说他们岩池大队歇菜了,只怕整个红星公社都要歇菜了。 谁还敢来帮助他们红星公社?就算许宁言肯,只怕她上头的那些领导都不肯了! 俗话说得好,这坏人前程,天打雷劈。 坏了这一个公社的前程,不知道得被劈多少下才赎得清罪过呢。 其他大队的一听,这话说得在理啊。 团结大队去年因为有了许宁言这个业务员,年底公分涨价,家家户户都比往年多分钱,荷包充实了的事,附近几个大队谁不清楚?谁不羡慕? 他们也到公社闹过,凭啥只团结大队有这好处?这破天的富贵,难道就多他们几个大队吗? 后来才知道缘故后,真是眼睛都嫉妒红了。 今年好不容易有了盼头,结果出了岩池大队这事,这就相当于,挖人祖坟啊! 各大队长越想越气,看着岩池大队的大队长和支书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善。 岩池大队的大队长和支书哪里不知道他们犯了众怒了,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们当初怎么也不该猪油蒙心糊了心窍,居然放任了罗旱莲的他们的行为。 如今肠子都悔青了,也于事无补了。 不仅如此,为了他们大队的那些队员分散到其他大队去,日子过得好一些,还得低声下气地求这些队长和支书们,到时候能多照顾他们的队员一些。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些大队长和支书们更来气了。 这些打散分编进他们的大队的岩池大队的那些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安置呢。 他们到底不是知青,也不是下放的黑五类分子,只是也是犯了错的,说不定心里还有怨气,一个不小心,就怕又惹出事来。 不过这都是那些大队长和支书要去头疼的了。 第216章 恶意昭然若揭 张主任这边,虽然处理了岩池大队的事情,可曹阳,还有后来严查的时候捎带出来的特务,就由不得他们了。 这事就算处置好了,等待他们的估计也是处分。 曹阳他们一干人,这已经轮不到公社这边插手了。 县公安局和县革委会那边已经派人来接手了曹阳等一干人。 将人一送走,公社这边就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批评和自我批评运动,别说人了,就是狗都要夹起尾巴来。 除了必须要办事的,街上都看不到什么人。 黑市更是得了风声,早就关闭了。 公社一时间,大家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 恨得大家在家天天骂人,这都是后话了。 县公安局和县革委会这边得了消息,急急忙忙地就派人派车来,将一行人押送回了县城。 许宁言的身体本就没事,在医院里好吃好喝的养着,两三天功夫,就胖了一两斤,气色也养得极好,脸色有红有白的。 因此一行人也就跟在了县公安局和县革委会这边回了县城。 许宁言是当事人,肯定还要按照程序问询一下她。 为这个,县公安局和县革委会还拉扯了好一番,最后还是上面打了电话后,县革委会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人移交到了公安局。 在公安局接受问讯,顾致远不放心自然要陪着。 还好公安局这边知道她是受害者,被绑架到山上一夜,一看又还是个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看着就柔弱,那态度就和蔼了不少。 也只是问询过了一遍,让许宁言将过程大致说了一遍也就让她回家了。 李建国那边,也已经带来了百货大楼领导的安排,让许宁言在家休息半个月了再回去上班,毕竟这下乡出了一趟差,差点丢了小命,怎么也得弥补弥补不是? 不仅如此,还给许宁言这个月随着工资一并补了一点营养品。 关于许宁言被绑架的内幕,除了李建国略微知道一二,其他的人都不清楚。 只知道许宁言在乡下受了惊吓,在家休养的几天,跟她关系不错的杨大姐和林红都上门来看望过了,本来十分的担心,见到许宁言本人后,都感觉自己白担心了。 说笑一番后,杨大姐和林红都是有分寸的人,没有多问。 倒是杨大姐忍不住提醒了许宁言两句:“你在家休息也挺好,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谣言,说是你这次下乡被几个男人拖到深山里,虽然被救了回来,可名声也坏了——” 林红也听过两句,忍不住道:“这些人闲着没事就会嚼舌根,要是让我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我非扇她几个大嘴巴子不可!” 杨大姐的神色就有些微妙。 “小许啊,你跟你男人是不是得罪了他们机械厂的领导了啊?我可是听说了,这消息可是陆副厂长的儿媳妇亲口传出来的——” 许宁言立刻明了,是许珍珠! 简直要被气笑了,她没去寻许珍珠的麻烦,许珍珠还主动挑衅了? 此刻,机械厂设计部。 顾致远一回来,大家都涌了上来,关切地问:“顾老大,你对象没事吧?” “顾老大,有啥需要咱们搭把手的,尽管说。” “小顾啊,要是家里走不开,还可以给你放两天假的,先照顾好家里再说。” …… 当初顾致远走得那么急,电话前头又是陆凯接的,别人一问,陆凯就说了。 不到一天的功夫,全厂上下都知道顾致远的那个小对象出事了,生死不知。 谁心里不叹息两句,年纪轻轻的,若真有个好歹,多可惜啊。 当然也有心里高兴的,顾致远如今可是厂里的香饽饽,跟陆凯并称为厂草。 只可惜两人都有了对象,倒是让人扼腕。 如今听说顾致远的对象出了事,也有不少人心里暗自盼着许宁言最好死在外头,腾出位置来呢。 因此见顾致远回来,都围上来问。 顾致远神色从容,一一回答了大家的问话:“我对象人平安无事,谢谢大家的关心,她一切都好!因为我的私事已经请了好几天假了,如今她没事,我自然要来上班的。” 人群里就有人问:“小顾啊,你对象是咋回事啊?我们咋听说她是被人绑架到深山沟里去了?是被人贩子绑了吗?人真的没事?听说救出来可是都过了一夜了——” 这话里的恶意昭然若揭。 大家都沉默了。 不同意味的眼神都投向了顾致远,有叹息,有着急,有同情,有幸灾乐祸,还有更多的是事不关己,但是却想听一下劲爆的八卦满足自己私欲的窥探。 顾致远眼神微冷,扫视了一下全场,好些人在他的眼神下,不自在的避开。 也有人兴奋地继续追问:“小顾啊,你怎么不说话?莫非真的是出事了——” 一圈人都竖起了耳朵来听。 顾致远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样荒谬的消息!我只知道,县公安局的人告诉我,这事的事件涉嫌敌特,是需要严格保密的!我和我对象是当事人,都要遵守保密条例不能外传一切消息!那你这些消息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县公安局?还是潜伏在我方内部的敌特分子?” 这帽子扣的,在场所有的人都不做声了。 更有甚至,说话的那两个人身边,瞬间就多出来两个真空的圈子,大家都躲闪开去,生怕跟那两个人扯上了关系。 那两个人也变了脸色,这个时候,跟敌特扯上关系,那可是比成分不好更要命的事情。 当即辩解道:“你,你别胡说八道!我们,我们只是听别人说的!我们真的不是什么敌特分子!我们可是祖上三代贫农,又红又专啊!真的!” 顾致远手指头敲了敲桌子,慢条斯理地道:“听谁说的?如果你们指认不出来,那我可就要报公安局了,正好那边缺少线索呢——” 说着就要去拨打电话。 那两个人绷不住了,手指头一致指向了一旁站着的陆凯:“是听陆凯的爱人说的!” 众人一片哗然。 轮到陆凯傻眼了! 第217章 我对象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陆凯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涌,全部冲到了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 他虽然确实有些幸灾乐祸,毕竟顾致远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这次许宁言出事,顾致远好几天没到厂里上班,厂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而且他从陆父那里也听到只言片语的消息,许宁言被人绑架到深山里,虽然被救了出来,可谁知道遭遇了什么呢? 顾致远受这个影响,几天没上班。 若真是许宁言出了事,顾致远不得照顾她? 以后再传出个风言风语的,只怕顾致远在厂里抬不起头来,人言可畏,到时候看他哪里还有心思跟自己竞争? 没了顾致远,自己的把握就更大了。 不过他虽然这么想,可也知道这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只天天默默地祈祷许宁言出事,顾致远不来上班。 顾致远回来上班,也是他看到后,装作不经意地跟周围人聊天说起,让大家都知道了,打着关怀的幌子围了上来。 陆凯自认为自己太了解厂里有些人了,最爱打听是非,凑热闹,传闲言碎语。 有他们在,当众问许宁言的事情,顾致远还能忍得住? 只要顾致远忍不住,他在里头挑拨一下,让顾致远动个手啥的,他就能找借口,让陆父给顾致远处分或停职。 没想到顾致远倒是小瞧他了,居然忍住了,还三言两语就将了说闲话的两个人的军。 倒是把自己扯了进来。 到底最后一点理智提醒他,这事情得马上当众说清楚才行,不然到时候坏了名声的要变成他了。 他心里也清楚,这话是许珍珠说得出来的,只是就算是许珍珠说的,也不能认啊。 很快就回过神来,涨红着脸,一脸愤怒:“你们这是胡说八道!我爱人都不在这里上班,我家如今也不住在厂里,你们压根都碰不上面!她怎么告诉你?” “你就算是想甩锅推卸责任,也不能这样信口雌黄,随意污蔑人吧?你们污蔑我的爱人,败坏她的名声,我也要追究你们的责任!” 那两人一听,这是左右都逃不过一个死呗? 反正都是要被追究责任,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就是你爱人!你爱人昨天跑到咱们厂供销社,说要买个什么东西,站在那里巴拉巴拉说了半天,拉着人,逢人就说小顾工的对象被人绑架进了深山,过了一夜才被救回来。” “说救回来人都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身上血淋淋的,衣服也被扯烂了,大冬天的不成个样子了。” “还说在公社的卫生院抢救了好几天,才抢回一条命来。公社那边都嫌弃,不想救了,所以才被拉回县城里,如今就在家里躺着呢!这人算是废了,恐怕以后只能躺在床上让人伺候了!” “本来我们是不相信的,可小陆工的爱人指天发誓,说她说的都是真的!说她是供销系统的人,这消息就是他们供销系统内部传出来的,还说百货大楼的领导还让人送了营养品去小顾工家里了。有人问领导说小顾工的对象啥时候上班,说还早着呢——” 另一个人也委屈地接上了话茬:“小陆工的爱人信誓旦旦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可不止我们俩听到了!不信你们去咱们厂供销社打听打听去!不然我们从哪里能知道小顾工的对象的情况?” 这两人说得在理,而且两人也说了,不止他们两个人听许珍珠说了。 人群里就有好几个人附和,说是也听到许珍珠说这话了。 人证物证都在,陆凯就算是想再替许珍珠分辨,也说不出口了。 更何况,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了解许珍珠,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她没跑了。 看着周围的人惊讶的,鄙夷的,嘲讽的眼神,陆凯如芒在背,脸上火辣辣的疼。 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狡辩的话来。 倒是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不是听说小陆工的爱人是小顾工对象的亲姑姑吗?哪里有亲姑姑这样说亲侄女的?” “这哪里像是亲戚,倒像是仇人!” “小陆工真可惜了,被他对象连累了!老话说得好,娶妻要娶贤啊!还要门当户对!你看小陆工,平日里多风光的人,娶了个乡下的媳妇,结婚那天就出幺蛾子。现在又在外头造谣生事,啧啧——” 还有人趁机就教训年轻人:“你们看看小陆工的下场,就知道娶媳妇还是要娶知根知底的!不然尽在外头惹祸——” 陆凯听着这些话,刺心不已。 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道:“这也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我爱人就算脾气暴躁些,也没有随口胡说,坏人名声,尤其是自己亲侄女名声的道理!这里头说不定有误会!” 顾致远打断了陆凯的话:“能有什么误会?人证都在这里,你还想推脱吗?我知道你想维护你的爱人,怕你的爱人名声受损!可你的爱人名声是名声,我对象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吗?” “不要再攀什么亲戚关系!当初我们当着大家伙的面就说清楚了,我对象早就跟你爱人家断绝了关系,写了断亲书了!你爱人这些年对我对象做过些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有数!不知道的可以去团结大队打听打听去!就知道你爱人为什么要造谣了!” “这事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不仅要去百货大楼举报,我还要去公安局举报,关于红星公社出的事,上面是三令五申不许泄露一点消息,就连我们当事人,为了案情的保密,都不能出来说话!你的爱人为什么会知道案件的消息,还广而告之?她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跟敌特有关?” 陆凯的脸都白了,没想到顾致远居然一点情面都不给。 看顾致远这架势,只怕真要闹出去了,不说许珍珠那边要糟,就是自己,只怕亲爹这关也过不了。 真有心想不管许珍珠了,可一想到若是真不要她了,再去哪里找这样一个学历容貌都过得去,又好拿捏把握的老婆去? 第218章 破功 陆凯心里盘算了又盘算,最终还是保住许珍珠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忍辱道:“这事就算是我爱人许珍珠不对!我替他给你道歉,给小许同志赔礼道歉行不行?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没必要为了这么一点小事闹不愉快——” 顾致远冷笑:“这叫小事?要是有人在外头说你的爱人被绑架,受了虐待,以后只能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名声被毁掉,你也觉得是小事?” 陆凯哑口无言。 旁边的人也听不下去了:“可不是!这谣言也传得太过分了!小顾工的对象年纪小,就被扣上了这样的帽子,你让人家以后怎么活?怎么见人?” “一张嘴两片嘴唇片一张一合,说出来轻巧,坏了人家的名声,还说是小事?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 就算有些人有心想替陆凯打个圆场,听了他这话,也不好开口了。 陆凯被众人指责,羞愤难当,磨碎了后槽牙,眼尾都气红了,才勉强道:“那你想怎么样?” 顾致远一字一句地道:“让你的爱人和你,当着全厂和供销系统的面,给我对象赔礼道歉,证明我对象的清白!写一千字的检讨书,粘贴到厂里和百货大楼的公示栏上一个月!” “不行!这是她许珍珠传的谣言,她给小许同志赔礼道歉就行了!这要当着全厂和供销系统所有职工的面给你们道歉,她以后还怎么工作?怎么生活?你们不要欺人太甚!”陆凯断然否决! 更不用说还有检讨书了!贴一个月,只怕全县城都知道了!他们陆家的脸面都要丢尽了!绝对不行! 顾致远也不坚持:“那行,我现在就去厂里找领导,然后去百货大楼那边去举报!还有公安局和革委会,我都会去一趟,我要问一问他们,为什么案情会泄露?” 说完抬脚就要走。 没走出两步,陆凯急了,“你先别走!有事好商量!” 顾致远停下了脚步。 “要不只小范围地道个歉?那检讨书就不用写了吧?知道小许同志受了委屈,我们补偿她还不行吗?”陆凯不得不低下了高昂的头颅,带着几分哀求的意味开口。 顾致远冷笑:“我跟我对象两人有工作,有工资!我们堂堂正正做人,明明白白挣钱花钱,不接受侮辱人格的赔偿!” 陆凯还想说什么,顾致远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同情和怜悯还有一丝鄙夷:“陆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不用我跟你讲吧?” 陆凯颓然地低下了头,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给我点时间!” 顾致远微微一笑:“两天!我最多只给你两天时间!不然等你爱人将谣言越传越广,就不是只在机械厂和供销系统做检讨赔礼道歉了!那只怕是要全县都要做检讨了!” 陆凯本来还想拖延两天的心思立刻被打消了! 点点头:“两天就两天!” 说完也没心思再上班了,推开人群,匆匆地走了。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讪讪然的,有些不好意思。 “那什么,小顾工啊,我们也是听信了谣言才多问了两句!哪里会想到小陆工的媳妇居然造谣呢?实在是对不住啊,我们,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你推我,我推你的,都跑了个精光。 唯有办公室里的人走不掉,硬着头皮多呆了一会,才纷纷寻借口也溜了出去。 没一会,机械厂起码就有三分之一的人知道,陆凯的媳妇在厂里造顾致远媳妇的谣,被顾致远揭穿,要在全厂当面做检讨,给人家赔礼道歉的事情了。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林峰才走近来,倒是有几分担心:“老大,你这么下陆凯的面子,只怕打了小的,后头来个老的!” 脑袋朝着领导办公楼那边偏了偏。 顾致远坐下,一边画图,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那就拭目以待!” 机械厂领导办公楼。 消息灵通的大部分都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最上面的那几位还没发话,大家一致保持着沉默。 陆父今天代表机械厂去县政府开会去了。 回来一进厂,就觉得气氛不对。 尤其是厂里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远远的还在议论着什么。 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吩咐了一下身边的秘书,让他去打听一下情况。 自己一边琢磨着,一边上楼。 遇到了好几个同事和下属,看到他都十分尴尬地笑笑,然后打个招呼后,就十分蹩脚的找借口闪人。 陆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上了楼,迎头就碰上了厂长吴杰。 陆父就看到吴杰往日皮笑肉不笑的脸上,今天居然出现了一抹同情? 他还没想明白咋回事,吴杰就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老陆啊,你也别着急上火,年轻人,一时想歪了,做错了事情,只要迷途知返,勇于认错,改了就还是好同志!你回去也别跟孩子们发火,好好跟他们谈一谈,我相信老陆你的能力,肯定是能教育好的!” “都说虎父无犬子!小陆工就随你!敢做敢当,这才是我们的好同志嘛!是不是?我看这个事情就一事不烦二主,交给你了!就这两天,召开职工大会吧!” 陆父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他听得出来吴杰这看似一番好话里的嘲讽。 尤其是提起了自己的儿子陆凯,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是陆凯那边出了问题。 心里忐忑,面上却还是一脸平和的笑意:“召开职工大会?咱们不是半年才召开一次吗?这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吴杰似乎要说点什么,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老陆啊,这教育孩子,你还是长点心吧——” 说着径直下楼去了。 陆父用尽了这几十年的养气功夫和城府,无事人一般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直等到秘书匆忙上楼来,一脸惊慌之色地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后,终于破功了。 “哗啦啦——”桌上的茶杯文件全部被掀翻在地。 陆父喘着粗气,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219章 要怪都怪我 这一晚,大家都没有睡好。 许宁言听顾致远回来说了白天的事情后,冲着顾致远比了比大拇指。 不愧是大佬,这是杀人诛心啊! 要知道,对陆凯这样的人来说,钱财不是最重要的,面子才是他们最看重的。 两天后,不管是许珍珠,还是许珍珠陆凯夫妻两人当众赔礼道歉,陆家的面子都丢得差不多了。 如今想来陆家已经炸开了锅吧? 如同许宁言猜想的一样,陆家现在岂止是炸开了过,简直是炸开了高压锅。 陆父的脸色前所未有的狰狞和愤怒,一贯含笑温和的脸上,此刻扭曲着,看着就可怕。 陆凯和许珍珠跪在地上,周围全是摔碎了的碎瓷片。 陆凯的脸上被碎瓷片刮伤了,露出十分明显的一道血痕来。 许珍珠衣摆上都是茶水和茶叶,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陆母孙春梅板着脸,将两个小孙子哄着睡了,关上门出来,不悦的道:“小声些,让外人听到了,岂不是更要笑话咱们家了?” 又心疼儿子,“这事都是老二媳妇惹出来的,关小凯什么事?你干嘛冲着小凯发火?” 陆父脸一沉,本待大骂的,想起两个小孙子,到底把声音压下来了:“慈母多败儿!你懂什么?要不是老二他一张嘴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老二媳妇能听了个只言片语就到外头乱说去?” “你懂不懂什么叫保密条例?一个大男人,听到了什么放在心里不行?非要学那长舌妇,什么都要回去跟你媳妇学一回去是吧?” 陆父虽然字字句句都是在骂陆凯,可听在许珍珠的耳朵里,却是字字句句都在指责她。 眼圈一红,想说点什么,被陆凯瞪了一眼,又老老实实的跪回去了。 陆凯心里不是不懊恼的,他这不是想知道顾致远和许宁言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所以才回来跟陆父念叨了几句,没想到陆父还真知道一点,也就跟他透露了两句,本来的意思,是让他趁着顾致远无心参加新的设计任务的机会,好好的画图,争取能进入省重工。 可他回家后,许珍珠天天念叨着问他给许家许诺的工作情况,磨得他心烦。 要知道本来这工作就抢手,低调一点么,还好些。 偏生许家都是不知道低调如何写的,八字没一撇,九字没一勾呢,就已经开始到处宣扬了。 这消息都已经传到县里来了,还是陆父的一个关系不错的老朋友提醒了陆父,说这个时候还是要谨慎些,别被人抓了把柄,他们才知道。 有了这么一出,陆父自然就不松口了。 不然为了许家一个临时工的工作,把自己的饭票子给弄没了,也太亏了吧? 工作的事情就卡在了哪里,许家三天两头的跑到公社打电话催着许珍珠。 许珍珠没法子,回来就歪缠着陆凯。 陆凯在厂里要绞尽脑汁设计图纸,回家还要被许珍珠这样追着问,也是想图个脑子清净,没多想,就将从陆父这里知道的消息,说给了许珍珠听。 从陆父这里得到的消息,只是说许珍珠失踪,生死下落不明,顾致远赶去红星公社后,很快发现许珍珠是被绑架进山了。 为此,陆父这个一贯不轻易夸人的,都忍不住感慨了两句后生可畏,顾致远脑子转得快不说,还冷静理智的可怕。 当然他也是特意说给陆凯听的,本意是想让陆凯重视这样一个对手,别轻易犯蠢。 没想到陆凯听了后,却心生不满,觉得陆父是嫌弃他这个儿子了。 所以才那么轻易的说给了许珍珠听。 许珍珠一听,自然是同仇敌忾,当场就不满陆父为何要夸一个外人。 先不说外人再好,那也不是亲骨肉,更不用说了,那外人也不一定如自己的陆大哥啊? 不得不说,在许珍珠眼里,陆凯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无人能匹敌。 因此她的愤怒,她的夸张就特别的真诚,让心里小受挫折的陆凯十分的受用。 两夫妻因为有着共同的敌人,一起说敌人的坏话,感情得了升华。 不知不觉中就吐露出了对顾致远和许宁言的恶意。 许珍珠当时听了就嘲讽过,说许宁言被几个大男人绑进深山里,肯定没了清白,顾致远以后要当个老乌龟,头上一片绿。 陆凯听得那就如同三伏天里喝了冰水一样痛快。 心里也暗自想过,要是许宁言真的没了清白,顾致远有了她拖后腿,肯定就比不上自己了。 此刻被陆父骂,他也是有几分心虚的,所以拦住了许珍珠,怕她万一嘴一秃噜,把自己夫妻俩晚上一起说人家坏话的事情给捅了出来,那就更糟糕了。 因此只道:“这事要怪都怪我,别怪珍珠!” 许珍珠顿时热泪盈眶,虽然她隐隐感觉到婚后陆凯对她冷淡了许多,没婚前那么好了,可她告诉自己,男人都这样,没结婚之前是宝,结了婚就没那么珍贵了。 而且陆凯每个月工资给她,又不让她伺候公婆,这对她还不够好吗?肯定是她多心了。 今天看陆凯在公爹面前将责任都揽了过去,她越发感受到了,陆凯哥还是超爱自己的! 陆母也误会了,皱着眉头:“小凯啊,我知道你是心疼你媳妇!可你媳妇这错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不然人家为啥要她当众赔礼道歉?” 说到这里,厌恶的看了许珍珠一眼:“我们陆家几十年的好名声,如今算是彻底毁了!以后我跟你爸,我们都没脸出门见人了!还有小波和小涛,他们只怕也要在学校里被人嘲笑!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这么个玩意回来——” 许珍珠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想辩解两句,被陆母拿话头堵了回来。 “你给我闭上你的那张臭嘴!” 许珍珠只好哀哀的看向陆凯,她的陆凯哥肯定能保护她的。 陆凯保护没保护的不知道,陆父冷斥一声:“你还嫌这个家不够乱是吧?” 陆父发火,谁都不敢说话了。 好半天,陆父才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既然你们答应了要去厂里和供销系统赔礼道歉,写检讨书,那就去吧!记得,态度诚恳点!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做到别人无话可说!听到没有?” 第220章 为了我,珍珠你受委屈了 陆凯心领神会:“我知道了,爸!” 许珍珠还有几分不情愿:“能给他们道歉,就已经不错了,还要怎么态度诚恳?他们也配?” 陆父没再生气,只深深的看了陆凯一眼:“小凯啊,当初这门婚事,是你执意要娶的!你们年纪小,容易犯糊涂,我们做为你们的长辈,也只能多担待一些!只是,这担待也不是没底线的,你的媳妇,你自己管好!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陆凯瞳孔一缩,不敢去跟陆父对视,低下头闷声闷气的道:“爸,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有数就好!行了,你们回去吧,该准备的准备,检讨也要写好!还有,虽然顾致远不要你们的赔礼,你们也要亲自送上门去,越多人看到越好,表明自己的态度!” 陆凯仔仔细细的听着,不时的点头。 唯有许珍珠,虽然低着头,可谁都看得出来她的敷衍,被头发挡住的眼睛,不时的翻着白眼,只觉得陆凯父子真是小题大做。 陆父管不着许珍珠这个儿媳妇,见陆凯老老实实的都听进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陆凯这边态度放低一点,到时候将顾致远两口子给架上去,不得不原谅,以后不能说陆凯夫妻半个不好,这事就不算太亏,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大不了到时候将许珍珠这个儿媳妇给丢出,反正怎么样都要保住陆凯。 心里有了打算,陆父也懒得再多说了,挥挥手,示意两人快走,别在这里碍眼了。 许珍珠一咕噜爬了起来,反手就将陆凯给扶了起来,嘘寒问暖:“凯哥,你没事吧?膝盖疼不疼?脸要不要紧?咱们快点回去,我给你涂药去——” 说完,胡乱敷衍的冲着陆父和陆母点点头,拖着陆凯就走。 陆凯只留下一句:“爸妈,那我们走了。” 就被拖出了陆家。 陆母气了个倒仰,去关了院子门,回来就抱怨:“这乡下丫头就是没家教,不懂规矩,看看她那是什么态度?那小凯是我们的儿子,我们还能不心疼?就她会心疼?” 陆父摆摆手:“好歹她对小凯一心一意,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说着背着手回了房间,剩下陆母一边念叨,一边还要收拾这屋子的残局,心里越发对许珍珠这个儿媳妇不满起来。 陆凯和许珍珠回了自己的小家,许珍珠就着急要给陆凯涂药。 被陆凯一把拉住了,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疲惫:“珍珠,先别忙,咱们先把事情说好。” 许珍珠最听的就是陆凯的话,忙接手了陆凯的手,给他揉太阳穴,一边问:“凯哥,你说啥是啥,我都听你的!” 陆凯这才缓缓的开口:“既然你都听我的,那就乖乖听话。后天机械厂估计会召开全体职工大会,你就委屈一下自己,去职工大会上,给顾致远和许四丫两人道个歉。如何道歉,我明天教你,你背会就行了!” 许珍珠想说什么,被陆凯止住了:“我知道你委屈,我也心疼你!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做事不谨慎,被人抓住了话头把柄,不赔礼道歉这事就过不去了!难道你想被抓到革委会去被问询吗?” 许珍珠害怕的摇摇头。 “顾致远和许四丫都是小心眼报复心强的人,他们主要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来对付我!都怪我,在机械厂里挡了顾致远的路,所以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你要是实在不肯,我估计在机械厂是呆不下去了,大不了我辞掉工作——” 话还没说完,许珍珠尖声打断了陆凯的话:“那不行!你不能辞职!我,我道歉,我给他们道歉!只要是为了凯哥你好,我给他们磕头都行!” 陆凯眼神里掠过一抹得意,脸上却是心疼,一把将珍珠拉进怀里:“为了我,珍珠你受委屈了。” 许珍珠含泪摇头:“我愿意的!”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就纠缠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两天里,陆凯没有来上班,他实在不能忍受大家看他的眼神。 倒是厂里已经宣布了,第三天的时候就举行全体职工大会。 说是最近厂里风气不好,要让大家学习整顿风气。 谁不知道,这是为了让许珍珠给顾致远和许宁言赔礼道歉准备的? 就连厂部最明显的公示牌,都已经特地空出了最中间的一块位置,就等着许珍珠的千字检讨书呢。 虽然说是全体职工大会,可厂里的机器不能停,也就只能一部分职工来参加。 往日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职工大会,这次成了抢手饽饽,人人都恨不得来参加。 这一天要加班的职工,懊悔不已,纷纷托付能来的同事,可千万别漏掉任何一个精彩的地方,回去好说给他们来听。 职工大会选在了晚上。 礼堂里坐不下,索性就在厂职工中学的操场上举行。 偌大两个探照灯,照得操场跟白昼一般。 照例一番领导讲话,例行的学习过程之后,就到了万众瞩目的重头戏了。 几个领导都坐在台上,陆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就算知道即将上场的是自己的儿媳妇,脸上的笑容都没消失。 旁边的吴杰忍不住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笑面虎。 示意工会主席,进行下一步。 先是许珍珠上台,当着数千人,念检讨书。 然后就是请顾致远和许宁言上台,当众道歉。 最后是领导批评和总结,然后散会。 许珍珠纵然是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想着为了陆凯,她什么都能做到。 可真到了这一步,才走到台上,本来强作镇定她,只听到嗡的一声,台下就炸开了锅。 有不懂事的小孩子,拍这手喊:“人出来了!造谣的人出来了!” 还有小声议论的声音:“她还真有脸上台啊!” “脸皮可真厚——” 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只听得到一阵喧哗。 许珍珠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下面那黑压压的人群,腿一下子就软了。 再看对面,许宁言和顾致远两人站在一起。 这是她年后第一次见到许宁言,就算是她心里充满了恶意,也不得不承认,许宁言一点都不像被绑架出事了的。 她穿着一身菠菜绿的棉袄,颜色虽然有些深,可在探照灯的照射下,越发显得皮肤白皙,气色极好。 头发已经齐肩了,扎成了两个小辫,十分的利落精神。 脖子上围着一条米白色的围巾,显得脸小,眼睛亮晶晶的,脚上还蹬着一双小皮棉鞋。 这哪里像是出事了的样子? 本来还有几分猜疑的其他人,看到许宁言这样子,都忍不住嗤笑许珍珠的谣言实在太无耻了。 第221章 检讨大会 旁边的顾致远,穿着深蓝色的棉袄,围着一条黑色的围巾,站在上风口,挡住了晚上的寒风。 不时的还弯腰问许宁言,冷不冷?身体抗不抗得住。 那关切温柔的模样,羡慕死了下头一干结了婚没结婚的女同志。 心里都在嘀咕,不说别的,就看顾致远和他对象这亲热劲头,就知道人家夫妻俩好着呢。 若真是许宁言出了事,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 许珍珠咬着后槽牙,嘴里一片腥甜,看着许宁言的眼神,充满了愤恨和怨毒,许四丫这个贱人,怎么就这么好运气?被人绑到山里了居然还能毫发无伤?那几个男人都是吃素的吗?这么一点用都没有? 她这样怨毒的眼神,毫不遮掩,也就是台下的人看不到。 台上几个领导看得可是清清楚楚的。 陆父面上还笑着,眼神却如刀锋一般,扫过许珍珠的身后,对上了陆凯,给他使了个眼色。 心里止不住地骂娘。 早就跟他们小夫妻二人交代了又交代,让许珍珠今天上台态度要诚恳,姿态要低,当面答应得好好的,结果现在居然当着这么多人,拿仇恨的眼神看人家顾致远夫妻。 就算台下看不到,当台上的这些领导都是瞎子吗? 陆凯接收到了讯号,见许珍珠站在台边,就是不肯往前走,心里也着急。 探照灯打在台上,他不敢往前走,怕暴露在探照灯的下面,只得弯着身子,小心地蹭到台边的阴影处:“珍珠,珍珠,你别怕,我在下面陪着你。” 许珍珠听到了陆凯的声音,低头去寻,在台前那一块阴暗处,终于看到了他的影子。 眼圈一下就红了,委屈地扁了扁嘴,有心打退堂鼓。 陆凯多了解许珍珠,见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怂了,忙道:“珍珠你别怕,我陪着你!念完就没事了啊,有我呢——” 这个时候,怎么都要将人哄着赔礼道歉走完才行。 许珍珠心里其实也明白,她今天这个赔礼道歉是必须要的,只是习惯性的想依靠一下,期望着关键时刻也许陆凯能跳出来说,不用她赔礼道歉了。 见陆凯这么说,下头又嘘声四起,台上的领导脸上也难看起来。 她知道再也不能磨蹭了,咬牙往前走了两步,距离许宁言和顾致远差不多五六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举起手里陆凯帮忙写的检讨书念起来。 她心中羞愤,只觉得丢脸,又恨不得快点念完了事,语速飞快含混地念完,然后胡乱冲着顾致远和许宁言鞠了个躬,丢下一句:“对不起!”就要转身小跑下台。 许宁言还没开口,台下的人不干了。 他们离得近,挨着台子的人都没听清楚,更别提后面的人了。 就看到许珍珠嘴巴张合了几下,就完事想跑了? 坚决不能够啊! 立刻就有人喊:“这是什么态度?谁做检讨是这样做的?我们都没听清楚!” “对,她这个态度就不对!压根就不是知错检讨的态度!” “重新检讨一次!我们都要听到!” …… 台下群情激愤,台上的领导眼神微妙。 都看向了陆父。 吴杰似笑非笑地看着陆父:“老陆啊,你看这群众的呼声,咱们可不能忽略啊。而且既然都同意了赔礼道歉,好歹拿出个态度来嘛,是不是?” 陆父恨得快要吐血了!他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名声和脸面,今天都折了大半在这里了。 面上还要端着:“吴厂长说得对,我们自然是听从群众的呼声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看我的面子!” 那边才跑到台边的许珍珠被人给拦住了后,示意她回到台中央去。 许珍珠心生不满,嘴里嚷着:“我已经道歉了,还要我怎么样?你们这是欺负人!你们别动我!再动我一下,我就去告你们耍流氓——” 陆凯本来不想上台的,听到这话,也顾不得了,一下子从台下翻身上了台。 冲着拦住许珍珠的几个人拱拱手,歉意地笑了笑:“大家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劝劝她,劝劝她——” 陆凯的面子大家还是要给几分的,不管怎么说,他后头还有个陆父呢。 那几个人虽然脸色不算太好,倒是退开了一步,冲着陆凯点点头,“那你们抓紧时间!” 陆凯一把将许珍珠扯到了角落里,虽然还在探照灯的范围之内,也没办法。 许珍珠看到陆凯就委屈,眼泪哗一下子就下来了,哽咽地道:“我已经道歉了,他们还要为难我!就是欺负我——” 陆凯心里窝着一团火,还要压着性子劝:“珍珠,你再忍忍!下面大家都看着呢!你就当下面不是人,都是一个个萝卜就行了!” 许珍珠还是觉得不行:“凯哥,我不行,真的——” 陆凯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声音也变得冷硬了起来:“珍珠,你想清楚!今天台上领导们都在,若是你再跟刚才一样敷衍了事,他们恐怕还要压着你再来一次?” “你想一想,就老老实实上去念一遍,下来就没事了!不然今天你要一直呆在台上!哪个更丢人?” 许珍珠还有些不服气:“我这上去念检讨书,丢的可不止是我的面子,更是你和陆家的面子,爸都不管的吗?” 陆凯声音越发不耐烦了:“你嫌丢人,爸难道不知道丢人吗?你要是再这么拖拖拉拉的,那才是更丢人呢!爸就算再想管,这众目睽睽之下,你是让他犯错误吗?珍珠,你可想清楚了,难不成要不为了你,弄丢我爸的工作吗?你的面子可不值这个价!” 这还是陆凯第一次对许珍珠说这样的重话。 许珍珠惊愕地抬头看陆凯,就看到他一脸紧绷的不耐烦,到底是怕了,忍了忍:“可,可——” “可什么可?今天这检讨书,你上去好好的念完,给顾致远和许四丫好好陪个不是!先把这一关过了!以后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日子还长着呢,总能出这口气的!” 许珍珠低下头去,瓮声瓮气地答应了一声。 捏着检讨书又重新走到了台上。 台下安静了下来。 许珍珠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忍受着屈辱,将检讨书念完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给顾致远和许宁言鞠躬赔礼的,更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台的。 第222章 病了 她浑浑噩噩的,再度清醒有记忆的时候,已经回到家了。 陆凯沉着脸,把她扶着进了屋,转悠了一下,给她倒了一杯茶,茶水冰凉,冻得她一激灵,勉强回过神来。 巨大的羞耻感涌上来,让她低着头,不想说话,也不想动作。 陆凯给许珍珠倒了一杯茶后,估计心里也憋着火,看许珍珠这样子,又不好说什么。 最后气得踢了一脚桌子,骂了一句脏话,也不管许珍珠能不能听到,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一晚上,我去爸妈那里,晚上就不回来了,明天还要去供销社,你自己看着点时间,我还要上班,就不陪着你去了!” 说完走到门口了,又折回来:“你明天去供销社,可不能再跟今天一样了!一回生两回熟,一咬牙一闭眼,就这么一回了。等做完检讨,你跟领导请几天假,也免得听那些闲言碎语,等事情平息了再去上班。” 门打开,冷风吹了进来,吹得许珍珠打了个哆嗦。 她抬头想说点什么,门哐当一声被甩上,只听到陆凯的脚步声,推自行车的声音,慢慢的远去了。 屋里没有电灯,只有外头一点光线透了进来,风吱呀一声吹开了门,整个屋子里如同冰窖一般。 许珍珠只觉得好冷!这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一样,看着吱呀作响的门,就这么一直坐着…… 大约真是陆凯所说的,一回生,两回熟。 第二天的供销系统的检讨会,许珍珠也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还是已经想明白了。 虽然脸色苍白,眼圈下面一片青黑,整个人也有些恍恍惚惚,可态度却温顺了不少。 让她上去念检讨书就念,让她鞠躬就鞠躬,下台就下台。 让供销社的人不由得啧啧称奇,昨儿个在机械厂的表现,他们可是也有耳闻的,没想到今天这么老实的。 供销系统的领导也松了一口气,生怕出点什么妖蛾子。 毕竟许珍珠再有不是,她后头可是陆家。 第二天,许珍珠就没来上班,让人来帮忙请了病假,说是病了。 有人不信,跑去她家看了后才发现,是真的病了。 说是受了凉,晚上发高烧,直接拖到医院去了, 去看的人,看到许珍珠的时候,还在医院的病床上挂点滴呢,听说人是憔悴了不少,也没了往日的傲气。 看人都有些畏畏缩缩的了,估计也是被吓坏了。 陆家趁机就放出风声来,说许珍珠确实知道错了,道歉过后,内心对自己所犯的错误不能释怀,所以才病了之类的话。 有的人听了附和两句,有的人听了一笑,有的人听了破口大骂。 林红在仓库里,一边吃着瓜子,一边骂:“呸!当谁不知道呢!陆凯真不是个东西,就算许珍珠也不是什么好鸟,我可听说了,许珍珠在机械厂那边做了检讨回去,陆凯把人一个人丢家里了,一晚上没回去呢!” “陆凯他们隔壁邻居说了,说陆凯摔门就走了,他们屋子里一晚上没一点动静,也没生火,估计许珍珠就冻了一晚上。什么不能释怀生病的?分明是冻病的!” …… 许宁言抓住了一个重点:“陆凯那天晚上没回去?你怎么知道的?他回机械厂陆家了吗?” 林红眨巴了一下眼睛,左右看看才小声的道:“回是回去了,不过晚上又离开了,不知道去哪里了!估计是不想回去面对许珍珠,跑谁家对付了一晚上吧?” 许宁言眼珠子一转,“你怎么知道陆凯离开了?” 林红脸上飞红,不好意思地道:“那个,我不是跟年前相亲过一次吗?年后我们都觉得对方还行,所以检讨会后,我就跟他出去外头走了走——” 许宁言吐槽道:“出去约会就约会呗?什么叫外头走了走?可以啊,大晚上的约会回来,没被阿姨把你的腿打断?” 林红又羞又恼,捶打了许宁言两下,捶得许宁言求饶了,这才带着几分害羞几分羞涩开口:“我爸妈对他也挺满意的!知道他是个正派人,才不像你想的那样呢!反正总之,我们就在外头走了走,然后回来的时候,我们在小树林那里,那里说话,就看到陆凯从陆家出来,等我进屋,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呢,都没见陆凯回来——” “哦,原来如此!一个小时啊!什么话要说这么久?难舍难分啊~~”许宁言调侃。 林红被调侃多了,索性豁出去了,脸上虽然还带着红晕,语气却是自豪的:“你还问我?你跟你对象难道谈恋爱的时候,不会黏黏糊糊舍不得吗?还好意思嘲笑我?” “那天我可都看到了,你对象可体贴你了,站在上风口替你挡风不说,看着你的眼神,也够黏糊的好吧?你不知道,现在厂里大家可都在说,没想到小顾工平日里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不好接近,对自己媳妇倒是怪好的!” “说这叫什么来着?对,叫铁汉柔情呢!如今厂里的女同志谁不羡慕你?说平日里那陆凯天天一口一个我爱人,许珍珠没事也跑到厂里去到处宣扬陆凯对她有多好,两人感情多深!呸,真遇上事,就看出来了!” 许宁言有心想说,你想多了,我跟顾致远那是假夫妻,你们看起来恩爱,那是我们俩的演技好! 至于陆凯和许珍珠,她早就预料到了! 不过林红的这番话倒是让她又想起来孟如意。 真如林红所说,陆凯回了陆家,但是半夜就走了,再没回来,也没回跟许珍珠的小家。 那么他去哪里了? 许宁言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孟如意。 看来她得什么时候再去一趟长乐巷了。 这次赔礼道歉的后续影响没有陆凯哄许珍珠那么简单容易,先是许珍珠的工作被调岗了。 从长宁街道供销社卖自行车大件的柜台,暂时调到了勤杂岗。 这勤杂岗可不必柜台售货员清闲体面,而是负责供销社的打扫卫生,开关门,还有各种零碎临时的活计。 陆凯也写了检讨书,在设计部小范围地检讨了一下自己,并被口头警告,要管好自己的家属,不要影响了厂里的正常工作。 陆父也在厂领导班子里的例行会议上做了检讨,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最让陆父难受的是,本来已经几乎手拿把掐的一个机会,就因为这件事给黄了,反而便宜了吴杰! 陆父气得差点吐血,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夜没出来。 陆母以前多趾高气昂的人,现在也躲羞了,在外头都是低头匆匆走过去,不跟人搭话了。 陆波和陆涛已经在学校里,那是大家都捧着的,这几日也听了不上闲话,还被人抢了吃食,嗷嗷哭着回来告状。 第223章 后续 陆家除了陆父和陆凯在外面还稳得住,家里是一团糟。 陆母天天在家摔摔打打,骂许珍珠,那真是什么难听骂什么,比好多乡下妇女骂得都难听。 陆父开始还劝了两句,结果陆母的怒火就冲着他来了,倒把他喷得狗血淋头,索性也就由着去了。 自己老伴自己还是清楚的,不让她将这口气出出来,大家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陆凯每天下班后就匆匆离去,少了几分意气风发。 至于许珍珠,本来就躲羞请假没去上班,又听说被调岗,还是调到了勤杂岗,哪里还肯去上班啊?这不是明摆着去被人笑话吗?以后还怎么见人? 她倒是想让陆凯帮忙把工作恢复原来的岗位,被陆凯断然拒绝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几乎全县城的眼神都在他们家身上,就怕他们不出岔子。 这个时候顶风上,给许珍珠换工作?这不是主动把小辫子往人家手里塞吗? 是生怕他爹不下台是吧? 更别提这都是许珍珠惹出来的事情,家里因为她现在还一团糟呢,她哪里还有脸要求这个要求那个? 许珍珠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底气不足。 陆凯拒绝后,她也不敢闹腾,只挂了病假,死活不去上班。 供销社的领导本就因为这事,被系统内通报批评了一次,前途几乎可见的无亮了,心里如何不窝火。 许珍珠不来,也懒得催,只是工资什么直接停了。 明摆着就是仗着陆家肯定没脸问这个。 陆家确实没脸也懒得为这个再得罪人。 不过一个月二十多块钱,陆家还真不缺这点薪水养家,也就默认了。 至于被抓的罗旱莲和曹阳他们,如今正关在公安局,审讯到哪一步了,无人知道。 不过曹阳的母亲罗金满也被抓了,也被关起来审问,她背后指使的人到底是谁。 顾致远这边,工作也恢复了正常。 他的图纸如今已经画得差不多,要到收尾部分了。 陆凯那边也没出妖蛾子,估计得了陆父的话,也每天都埋头画图。 两个人都在一个办公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虽然不知道对方画的啥,可大致的进度还是清楚的。 尤其还有林峰,偶尔问几句顾致远画图的进度,听说顾致远已经在收尾了,陆凯肉眼可见的焦躁了起来。 大家看在眼里,心里都明白。 这次的新任务,选拔大赛,他们机械厂也就顾致远和陆凯有资格一拼,其他人都是去凑数的。 就比如现在,顾致远的图都画得七七八八了,好多人如今连头绪都还没有呢。 好一点的,如林峰也就才有了个构想。 倒是陆凯那边,据李超偷偷透露,已经画了有一半左右了。 办公室的情况倒是颠倒过来了,以前是顾致远天天加班,陆凯下班就早早地走了。 现在是顾致远到点就下班回家了,反到是陆凯每天都加班到最后一个人走。 开始大家还惊叹两声,后来倒是习以为常了。 岩池大队那边的后续慢慢也有消息传了出来,主要因为许宁言是当事人,加上李建国在里面,有些不太重要的消息也就能透漏到她这里。 岩池大队的人全部都打散,分散去了红星和红旗两个公社下的生产大队。 就连团结大队就接收了两户人家。 因着许宁言的关系,团结大队自然对这两户人家态度不咋滴。 加上没地方安排,索性将两户给安排到了牛棚那里,倒是离许宁言她的小院子不远。 不过大队长和支书让人带话了,让许宁言放心,她的小院子保管给看顾得好好的,觉得不会让岩池大队的人有动歪心思的机会。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分到岩池大队的两户人家,都姓罗,是罗家偏支队后人。 加起来也不过十来口人,看起来还算老实巴交。 对于团结大队的分配他们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意见,如今正在牛棚附近打地基,起房子呢。 罗金满那边,本以为只是被人收买的一个中间牵线的小人物,没想到一审问调查,居然查出一条大鱼来。 罗金满居然不是真的罗金满,也就是罗家的后裔。 而是当年想要得到罗家医术和药方的鬼子军的后人。 当初鬼子军无功而返不说,还折了不少人手里头。 这让鬼子军发现强硬的手段不行,加上罗家嫡系都死了,鬼子军怀疑罗家嫡系有人逃脱,甚至那医书和药方都被带走,还留在这世上。 所以就用一个人顶替了罗家偏房的身份,这个被顶替的罗家人,早就在火中丧生了。 他们寻了一个个头差不多的,然后五官用火烧伤,也就看不出区别来了,腿也折了,喉咙也被烫伤,说话声音也改变了,因此蒙混了过去。 罗金满就是当初这个顶替罗家人的冒牌货的后人。 她本名应该叫青木满子,一直潜伏在罗家寨,现在的岩池大队里,就是为了罗家的医书和药方。 本来她的任务就是潜伏下去,一直也没人给她指示,她都几乎忘记了自己是鬼子军的后代,真当自己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了。 没曾想,年前她接到了一封信,上面有一个奇特的花纹,这个花纹是当年她的父亲临终前交代她的身份的时候,给她看过,让她死也要记住的那个。 说见到了这个花纹,就证明效忠家主的时候到了,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都要做到。 青木满子几乎都忘记自己的任务了,被这个花纹提醒,很是有些不情愿。 本想糊弄过去,没曾想那个写信的人,不仅清楚她的身世来历,还拿捏住了她的弱点,用一家的性命威胁。 青木满子没法子,只能按照那写信的人说的照做。 而破绽就在这封信上。 办案人员只是例行地问罗旱莲和曹阳他们,认识那个花纹和字迹吗? 没想到,罗旱莲当场色变,失声喊了一句鬼子军。 办案人员一追问才知道,当初罗旱莲的爷爷当初在收敛尸骨的时候,曾经在一个鬼子军的遗物上发现过这种纹饰。 罗旱莲的爷爷一直记得这个纹饰,后来画出来请教过人,才知道这应该是鬼子军那边某个家族的族徽印记。 罗旱莲的爷爷临死之前,交代后人的时候,就曾拿出这个图案来,让罗家人后人记得,凡是遇到有这个纹饰的人,一定要报仇! 第224章 抄袭? 这可是大消息,涉及到间谍特务了。 办案人员不敢怠慢,立刻上报了上面。 很快上面给予了回复,那个花纹确实是鬼子军一个叫青木的家族族徽。 而青木家族当年的一个少主,就带兵在荆山县驻守。 也是他觊觎罗家的医书和药方,带着鬼子军灭了罗家满门。 青木满子这才瞒不过去了,本来她是想将一切都推到许珍珠的头上,说一切都是因为许珍珠嫉恨许宁言和顾致远,所以花了大价钱,请她出手绑架许宁言的。 没想到在这封信上漏了馅。 既然撬开了嘴,后头就没有悬念了。 她交代了自己的身世,还有那个替身的来历。 替身也是那个背后的神秘人提前准备好的,来历不明,只需要她在中间牵头,将人送到罗旱莲身边就不用管了。 替身被送到县公安局后,本来还好好的,第二天就突然咬破了牙齿里的毒囊死了。 县公安局意识到出了内奸,很快将人转到了上头派来的国安局手里。 如今已经不是他们和革委会能插手的了。 后续的事情,就不是许宁言和顾致远能知道的了。 他们俩也有分寸,没有再打听,反正不管怎么说,能揪出一个潜伏多年的特务,也算没白被绑架这一场。 两人都恢复了平静的生活,倒是孙周,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他了。 黑市那边最近也收缩了,只做熟人的生意了,地点也都换了,十分的谨慎。 问顾致远,只说他去外地了。 许宁言自然也就不再追问了。 阳春三月。 万物生长,整个荆山县都被绿意笼罩着。 天气慢慢暖和了起来。 大家也脱去了厚厚的棉袄,换上了春装。 虽然大街上大部人都只穿蓝,黑,灰几种颜色,可总有爱俏的女同志,会穿上红色,粉色,或者格子的春装出来,就如同灰蒙蒙土地上开出的几朵绚丽的小花,十分的养眼。 陈芳芳的发圈生意做得不错,设计的发圈如今戴在了县城女同志的头上,给这个沉闷的年代也带来了一点鲜活。 机械厂这边的设计大赛已经接近了最后交稿的时间,顾致远最后一次检查了自己的图纸,才将图纸封存,由机械厂一起上交到省重工去。 图纸交了出去,大家都浑身一阵轻松。 就是一直情绪低落的陆凯,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 还特意跟顾致远点点头,仿佛宣战一般:“这一次,我不会再让着你了!” 林峰如今是顾致远的忠实小弟兼没名分的徒弟,听了这话,这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就你那水平,用得着你让?不行就不行,找什么借口!” 陆凯一笑,笑容里似乎带着一点别的什么,没多说什么,只丢下一句:“那咱们就拭目以待!” 然后扬长而去了。 林峰看着陆凯远去,挠了挠头发,忍不住低声道:“老大,我怎么觉得陆凯那小子憋着坏?以前他只要这样笑,肯定就有跟他不对付的人要倒霉!你那图纸不会出问题吧?那个狗日的,不会把你的图纸给毁掉吧?” 林峰跟陆凯一个家属区长大,两家离得又不远,自然是知道陆凯本人并不是他外露出的温文尔雅的性质,反而报复性极强,就担心陆凯用下三滥的手段。 可怜他直男的脑子,能想出的最恶毒的法子,也就是陆凯利用他爹的能量,将顾致远的图纸给毁掉。 顾致远低头看书,浑然没将陆凯的狠话放在心上。 他最近的心思都在给许宁言补课上。 许宁言这几个月都不被允许下乡,每天就去供销科点卯上班下班,大把的时间。 而且为了她的安全着想,顾致远执意要求许宁言将狗腿子带上。 于是许宁言成了百货大楼第一个每天带着狗上下班的员工。 狗腿子如今被许宁言养得油光水滑,那一身皮毛和肉,一看就是吃得好。 而且跟着许宁言这上下班两个来月的路上,狗腿子就抓了三次小偷,二次街溜子对小姑娘耍流氓。 一时间,许宁言上下班这条路上的治安前所未有的好。 小偷和街溜子们是打死不敢来这条路上了。 要知道,被公安抓到了,顶多挨上一两脚,然后教训一顿关两天也就放出来了。 可被狗腿子抓住了,这位狗祖宗它是真下嘴咬啊。 一口下去,那胳膊几乎就咬个对穿,血流如注啊! 前头几位舍生取义的前辈们,要么还在医院躺着,要么胳膊上腿上还留着疤呢。 尤其是耍流氓的那两位,听说直接吓成太监了,如今都硬不起来呢, 就连附近派出所的公安都羡慕不已,跟许宁言商量,想让狗腿子去当警犬呢。 许宁言先是羡慕了一下,没想到狗腿子都能有编,不过仔细一问,这做警犬,吃喝都不如在家,说不得还要出意外,果断拒绝了。 派出所的公安也不意外,换做乡下,随便拿点东西,只怕狗主人就乐不颠的同意了。 可看狗腿子这油光水滑的皮毛,那腿上的肉,一看就是精心养着的,人家家里不缺这点东西,不同意正常。 这天许宁言跟往常一样,看了看手表,到了下班的时间。 收拾了一下桌子,和杨大姐一起锁了办公室门出来。 狗腿子就在院子里不远不近地趴着,旁边好几个百货大楼家属区的小孩子在逗狗腿子玩。 狗腿子爱答不理的,偶尔摇晃一下尾巴,就能逗得那几个小孩子惊呼声四起。 大家知道狗腿子虽然厉害,但是只要不惹急了它,它是不伤人的,又有抓小偷,咬流氓的名声在外,就是小孩子的家长也只盯住远着些,别上手摸就不管了。 这个年代的孩子养得泼辣,调皮些的,谁没被鸡鸭鹅啄过,被猫抓过,被狗咬过? 不严重的不管它,几天就自己好了。 严重的涂点紫药水就不错了。 狗腿子见许宁言出来,就站了起来,摇晃着尾巴走过来。 杨大姐就算看了这几个月了,还是忍不住羡慕:“你这狗养得可真通人性!只可惜是公狗,要是母的,下了小狗仔,我怎么都要养一只的。” 这话已经不是杨大姐第一次说,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 年轻的女同志谁不羡慕,也想养一只这样能保护自己的狗? 两人说说笑笑地出了百货大楼的院子,许宁言照例在半路上取了自己定好的菜,慢悠悠地往家走。 上次狗腿子咬流氓救的就是国营肉店卖肉的售货员,叫李翠英,是个极为爽快的姑娘。 知道许宁言要上班,买菜的时候不凑巧,就大包大揽地将买菜的任务给接了下来。 有肉到了,会给许宁言留上好的五花,肥瘦均匀,再好不过了。 有小猪蹄或者猪肝什么的,许宁言只要打个招呼,也会给她留一点。 甚至连每日的蔬菜,她也一并给买好了,都是找隔壁国营蔬菜店熟人帮着挑选的。 又嫩又新鲜,比许宁言自己挑的都好。 跟李翠英打了招呼,付了钱,又塞给她一把大白兔,两人都十分满意。 到家门口,正要掏钥匙开门,却发现门开着。 顾致远回来了? 推开院门进去,不止是顾致远,还有林峰。 此刻林峰正义愤填膺地嚷嚷:“这肯定是陆凯搞的鬼!领导们都眼瞎了吗?老大你用得着抄袭陆凯那个弱鸡的图纸?” 抄袭? 许宁言愣住了。 第225章 嫌疑更大 狗腿子跟在许宁言身后,见她站在门口没动静,从旁边窜进了院子,惊动了顾致远和林峰。 林峰回头看到许宁言,脸上露出一点不好意思来,摸摸头:“嫂子回来啦,那什么,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冲顾致远挤眉弄眼地使了会眼色,拔腿就跑了。 许宁言拎着菜进了院子,顾致远上前来接过菜,面上看不出情绪:“回来啦。” 点点头,许宁言进屋放下挎包,出来洗了手,就看到顾致远偌大一个人,委委屈屈地缩在一个小板凳上,正在摘菜。 这也是两人住在一起后,慢慢形成的默契。 许宁言也用脚拖过来一个小板凳坐在旁边,伸手去摘菜,“是陆凯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吗?偷你的图纸然后污蔑你抄袭?” 听林峰那短短的一句话,许宁言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顾致远风轻云淡地点点头:“省重工审核图纸的专家,将我跟陆凯的图纸都打了回来,说我们俩的设计图纸有九成的相似,但是因为陆凯的图纸比我早交五天到厂里,所以现在怀疑是我抄袭了陆凯的图纸,勒令我停工,等待后续的处理。” 许宁言皱皱眉头:“厂里的态度偏向陆凯?” 不然为啥是让顾致远停工回家等处理呢? 按理说,真怀疑抄袭,也应该是两个人都停工,等待厂里的调查结果出来,接受处理啊? 顾致远摘好了菜,去井边打水来洗菜。 天气已经热了,他穿着中山装,此刻挽起了袖子,露出精瘦有力的胳膊,将水桶丢进井口,左右摇晃两下,等水桶打满了水,才将水桶拎起来,一干动作行云流水,连呼吸都没乱一下。 “工会主席说因为我的图纸在陆凯之后交上去的,说我的嫌疑更大!” 许宁言撇撇嘴,知道这工会主席只怕就陆父那一边的。 “那吴厂长和林主任呢?” “他们让我安心在家休息几天,要相信组织,相信厂里,一定会给我一个交代的!”顾致远将井水倒入盆里,修长的手指,仔仔细细地清洗着每一棵小青菜,似乎手里的这一盆小青菜都比他被停工调查更重要些。 许宁言看顾致远这态度,就知道他心里有数,也就不多问了。 不过被陆凯这样的人说抄袭,也确实太侮辱人了。 想来大佬心里也是不痛快的,不然也不至于就那么一盆小青菜,这都洗半天了,才洗了十来棵,照这个速度,天黑都吃不上饭了。 想了想,许宁言试探着安抚道:“要不我今晚去套陆凯麻袋,先揍他一顿出出气?” 话刚说完,自己又摇头:“不行,这个关键时刻,要是他挨揍了,别人肯定会怀疑咱们!有理都变成没理了!等事情结束后,再揍吧!” 顾致远看着许宁言一副气呼呼要替自己报仇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一弯,眼睛里笑意盎然:“我没事!不过要是阿宁今天肯给我做卤肘子吃,我也许会更高兴一点。” 许宁言立刻明白了,大佬想吃点好吃的了。 做卤肘子简单,只是她今天没跟李翠英说留肘子,空间里倒是有,也不好拿出来。 一时有些为难。 顾致远却从厨房里拎出来两个白白胖胖的猪肘子,“孙周今天回来了,送过来的,他说晚上会来吃饭。” 许宁言眼睛一亮,孙周回来好啊,回来后,有啥新鲜吃的,总会给他们送一些过来,她又有口福了。 当下接过肘子,去厨房里头忙活去了。 顾致远跟在后头打下手。 肘子刚卤上,孙周就拎着一瓶酒,一包油炸花生米,还有一包油炸带鱼,进了门。 狗腿子抬头看了孙周,是熟人,就又趴回原处去了。 几个人寒暄了两句,许宁言让孙周和顾致远到屋里说话去,她一个人做饭才好施展开。 孙周道了叨扰,就跟着顾致远进了屋。 隐约能听到他们俩在顾致远的屋里说话的声音,却听不清楚说什么。 许宁言也不想知道太多。 麻溜地做了饭,卤锅难得开一次,不仅丢了猪肘子下去,还有今天李翠英给留的一大块五花肉,煮了几个鸡蛋,等煮熟后,剥去外壳一并和泡发了的海带,还有千张,丢到了卤锅里就不管了。 三个人,看样子孙周要喝酒,卤肘子,卤五花肉,海带千张切一盘,还有油炸花生米,油炸带鱼,直接再炒一个青菜就够了。 捞了一锅干米饭,一会子卤肉剁碎,然后浇上一勺子卤汁在上头,再切一个卤蛋,再香不过了。 等招呼两人出来吃饭,许宁言看顾致远和孙周脸上的表情都还算平静,闻到了卤菜的香味,孙周忍不住吸溜了两下口水:“这段时日,我在外头最想的就是小许同志你这卤菜,可馋死我了!” 说着就不见外的,用手捻了一块丢入口中,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三人坐下来吃饭,孙周倒上了两杯酒,就着花生米,炸带鱼,还有卤肘子,很快就半瓶下了肚。 脸上泛起了红,话也多起来了。 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顾致远被停职的事情,孙周拍着桌子,都有些大舌头了:“这事不能任由他们这么欺负人!黄爱军那老家伙,屁股底下也不干净!他这是收了陆家的好处呢,才偏着陆凯说话!既然敢欺负你,我明天就去把他干的那些好事,都给抖搂出去,到时候看谁比谁没脸——” 顾致远一杯酒,才下去了一点点,只略微沾沾唇,然后筷子慢条斯理的夹着花生米,一颗一颗地丢进嘴里。 “你最近且收着些!上头那些人可还没走呢!你放心,陆凯想将这屎盆子扣到我头上,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 孙周听了这话,也就换了个话题。 许宁言不喝酒,弄了一碗卤肉饭,放了几颗小青菜,吃完就进屋去了。 她现在每天饭后都要学习一会,然后顾致远每天会抽时间给她讲题。 做题一旦沉浸进去,就很难察觉外面的动静。 等她解完最后一道题,放下笔,伸了个懒腰看向外面。 孙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顾致远将饭后的残局都收拾完了,正在廊下逗着狗腿子玩,看不出半分的焦急和颓废。 反而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顾致远听到动静回头,正好和许宁言的视线对上,他露出一个笑容来:“反正我这几天呆在家里没事,我就多出几套卷子,每天考一套卷子换个脑子吧?”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许宁言哪里敢拒绝。 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眼花了,大佬能岁月静好,那是有她这样的人在负重前行啊! 第226章 一个个都不着急 第二天早上起来,顾致远已经晨跑回来,还捎带了香滑的豆腐脑和油条、包子回来。 许宁言一边吃早饭一边叮嘱顾致远,卤菜昨天还有剩下,他热一下,用来拌饭也好,拌面条也罢,中午就能自己解决了。 顾致远点点头,示意许宁言吃完早点去上班。 等附近的人都去上班,上学,巷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致远收拾好屋子和院子,才骑着自行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许宁言到了百货大楼,还没坐稳,林红就闯了进来,冲着杨大姐嘿嘿一笑,把许宁言给扯到了外头去了。 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林红才叫焦急地道:“我昨天下班回家才知道,说你对象涉嫌抄袭被停职了?是真的吗?” 许宁言点点头。 林红一跺脚:“我说呢!今天一大早,陆凯他妈就在咱们家属院嘚瑟,说什么顾致远就是花架子,之前看似厉害,那是瞎猫碰上死老鼠了,全都是吹出来的!要么就是有人在后头给他做枪手!那意思就差明着说是我爸给你对象当枪手了!” “又说这省重工的任务一下来,该现原形的就现原形了!说顾致远压根就没实力,心思也不对,自己不会,还抄袭她儿子的!说她儿子之前受老大委屈了,被大家背后说了那么多闲话!如今可算能正名了!” “这机械厂,除了他儿子,年轻一辈的哪里有这个能力?厂里的领导要是不重视他儿子这样的人才,那就是有私心,打击报复之类的话!” “好些人都被陆凯他妈给糊弄住了,真以为你对象抄袭了陆凯!以前说起你对象都笑眯眯的夸奖,如今翻脸比翻书还快!背过去就附和陆凯妈,说什么顾致远本性就不好,一个黑五类分子,居然就混进了机械厂,肯定是有人在后头开后门!挖社会主义墙角了!” “我让我爸替你对象说话,我爸却说不着急!这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就算能瞒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居然还让我别管!真是气死我了!我怎么能不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对象就是我对,不对,就是我大哥,我能不着急吗?” …… 林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突突,许宁言差点被林红的嘴瓢给逗笑,不过看林红着急的样子,忙轻咳了一声,捂住了嘴巴点点头。 林红见许宁言居然只点头,就不说话了。 顿时急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如今厂里可都在传呢!要是真被陆家得逞了,你对象这辈子就要背着抄袭这个罪名了?搞不好工作都要丢了!你是不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啊?你要知道陆凯他爸可是咱们厂里有名的笑面虎!之前因为让陆凯他媳妇道歉的事情,估计早就对你们怀恨在心了!”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法子,只怕已经想好怎么弄死你们了!你们倒是上点心啊?真是急死我了!” 许宁言哭笑不得地拉住林红:“你也知道陆家不好对付,他们敢这么将屎盆子扣在我对象头上,肯定是做好了准备的!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家顾大哥!如今只看厂领导的调查结果了!” 许宁言不知道顾致远是什么打算,只能先安抚林红。 林红想了想,叹口气,“你说的也对!陆家敢这么说,肯定是做足了准备的!那怎么办?就这么等死不成?” 许宁言也叹口气:“先看看厂里那边的调查结果吧!行了,我知道了,你也不要跟着担心了,你先回去上班吧,别被领导看到了!” 林红没办法,跺跺脚:“行,那我先回去了!” 一边走一边嘀咕:“一个个都不着急,我爸也不急,你们也不急,就我这个太监干着急——” 许宁言忍不住心里一动,有个想法在脑海里形成了。 如果真是如此,难怪顾致远和林父都不着急呢! 既然他们不着急,自己也不用着急了。 跟往常一样,她慢慢地踱步回办公室,就发现杨大姐一上午,总会不时地盯着她看两眼。 等许宁言看过去的时候,杨大姐又避开了眼神。 许宁言索性也不管了,拿出书来看。 中午吃饭,许宁言还是在食堂打了饭菜,吃完又继续回办公室,有事就办事,没事就看书,比谁都稳得住。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杨大姐见办公室里没人,终于忍不住了,叹笑道:“如今你们这年轻人可了不得!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 见许宁言抬头看过来,杨大姐又凑近了些:“你对象的事情,已经传到县里了!县里也很重视,说要严查呢!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说是县里接到通知,省重工的专家会亲自到县城来跟进抄袭一是!” “听说过两天,专家就会到县里来!” 许宁言神色复杂地看了杨大姐一眼,这是给她和顾致远通风报信,估计也是知道陆凯在厂里的能力,给他们另外指了条道路。 “谢谢杨大姐!”许宁言认真地感谢。 杨大姐摆了摆手,“谢我干啥?我也就是跟你闲聊了两句罢了!行了,我下班先走了啊——” 说着挥挥手先出去了。 杨大姐走了没多久,李建国就进来了,看到许宁言一个人坐着,还在发呆出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着脸道:“小顾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相信小顾不是那样的人!若真说不清楚,你也别怕,你在供销系统,只要你没犯错,任何人都别想对你下手!” 听话听音,许宁言立刻就意识到,只怕陆家那边也给百货大楼这边施加压力了。 想来是李建国顶住了压力,“建国叔,让你为难了——” 李建国嗤笑一声:“那陆家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我们百货大楼来!你就放心吧!让小顾也不要着急,越着急越容易走错路,被人抓住把柄!” “行了,你也早点下班回家吧!” 说完,拍拍许宁言的肩膀,径直走了。 第227章 自证 许宁言心中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穿越过来后,虽然有原主那样糟糕的原生家庭和亲人。 可后来遇到的人,却都还是不错的。 回到家,顾致远已经摘好了菜,洗切妥当,就等许宁言到家下厨了。 许宁言一边炒菜一边跟顾致远将今天杨大姐和李建国的话说给了他听。 顾致远低头往灶膛里添柴火,跃动的火光映衬在他脸上,越发显得他冷静自持:“陆家那边估计是想通过百货大楼那边施压给你,让我们自乱阵脚!这跟之前想绑架你威胁我是一个路数!” 这就是明显的嘲讽陆家手段单一了。 “那专家下来,也是想查清楚到底是谁抄袭?而不是等机械厂这边汇报上去的结果?” 许宁言有些不太明白。 顾致远一笑:“因为这次我交上去的图纸,是根据本省的情况,因地制宜,设计出的联合收割脱粒机,虽然借鉴了一下之前的收割和脱粒机的思路,可毕竟是一个小小的创新,省重工自然要慎重一些的好!” 许宁言看顾致远胸有成竹的模样,突然福至心灵:“这抄袭一事,莫不是你给陆凯挖的坑吧?” 顾致远没说话,只是笑笑。 许宁言就当他是默认了,忍不住在心里替陆凯默哀了三秒钟,然后啐了一口,活该! 既然这样,许宁言就更不担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机械厂里关于顾致远抄袭的闲言碎语,已经越来越控制不住了。 除了一小部分人,大部分人都相信了陆家那边的说辞,是顾致远抄袭了陆凯。 之前因为顾致远的出现,陆凯黯然失色下,跟陆家走得远了些的人,如今又都围在了陆凯的左右。 陆凯也是一反往日的颓废,风光起来。 凡是有人问他关于抄袭的事情,他总会一脸遗憾地表示,他觉得顾致远不是那样的人,这里头可能有误会。 自然就有要拍马屁,替他打抱不平的人跳出来说,怎么可能是误会?顾致远就是抄袭!他就是居心不良。 陆凯就再做阻拦状,说什么厂里还没出调查结果呢,还没定性的事情,可不能乱说,不能随便冤枉一个好同志。 立刻就有人再反驳,说顾致远本来成分就不好,之前是黑五类分子,压根就不是阶级革命同志。 陆凯这个时候就装大度,感叹说,顾致远其实设计上还是挺有天分的,说不一定只是一时求好心切,才踏错了一步云云。 如此三番两次下来,厂里的人大部分都深信不疑顾致远抄袭了。 不然顾致远咋没来上班?被厂里停职了?没抄袭,为啥要停职?可见就是他抄袭了! 如今只怕躲起来了,不敢出来见人吧! 这些话通过林红的嘴传到许宁言耳朵里,许宁言都要气笑了。 没想到陆凯倒是男人中的绿茶成精啊! 听听这话说的,真令人恶心! 林红也被恶心得够呛:“都是一帮傻子,别人说啥就信啥!” 许宁言嗤笑:“这里头或许有傻子,可更多的才不傻呢!只不过是看着如今风向倒向了陆凯那边,陆凯那后头不还站着个副厂长的亲爹吗?自然不能得罪!可不就得为他说话?” “就算将来查出来,不是我家顾大哥抄袭,他们顶多说上一句,是被陆家骗了也就没事了!谁还能真拿他们怎么样?” 林红一想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形势对你家对象可是越来越不利了!我看那工会主席说是成立调查组,这都好些天了,屁都没查出来一点!反而就任由那些人传闲话!” 许宁言倒是问了一句:“那工程设计部的人呢?” 林红撇撇嘴:“除了我哥,还有那几个年纪大不想掺和事的,其余的都又投奔陆凯那边去了,天天一口一个陆老大,可亲热了!” “人之常情罢了!咱们等最后的结果吧!” 很快省重工的专家已经到了县里,要亲自过问抄袭这件事的消息,就在机械厂传开了。 好些人都不明白,“这不是都说是顾致远是抄袭的吗?咋还等省里的专家来过问?是啥意思?” “你傻呀!那不就是说,其实谁抄袭还没定?” “可厂里不都说是顾致远吗——” 大家都不傻,说到这里就都不往下说了,只暗暗互相使眼色,在心里揣摩。 陆家。 陆凯的神色有几分慌张。 陆父深吸一口气,“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沉住气!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走出去不用问,就知道你心里有鬼!” 陆凯到底还是年轻:“可是省里的专家来了,那——” “那又如何?图纸是你先交上去的,设计是你想出来的!谁有证据证明这图纸不是你画的?” 陆父冷静地道。 陆凯听了这话,也略微放下心来:“可是我就怕万一——” “没有万一!这图纸就是你画的!你给我咬死了!自己也认定了!骗人先骗己!自己都骗不过去,还如何骗别人?”陆父呵斥道。 陆凯喃喃地念了几句骗人先骗己后,终于冷静了下来:“我知道了!这几天我再把图纸好好研究一下!” 陆父这才露出一点微笑来:“你放心!只要你这边不出岔子,他顾致远翻不了天去!当初他和许家那个丫头,让我们陆家丢了那么大人,这次只让他身败名裂,丢了工作,也算是便宜他了!” 陆凯听了这话,也露出一个笑容来。 之前的耻辱,他可是牢牢记在心里。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算是他顾致远运气不好,这才几个月功夫,就让他找到机会报复回去了! 这次如果顺利的话,不仅能解决掉顾致远,还能借着这个机会跳到省重工去! 就当是顾致远和许四丫之前羞辱他们陆家的回报吧! 在万人瞩目下,省重工的专家到达机械厂的第三天,机械厂这边终于有人来通知顾致远,让他去厂里一趟,当着厂里和省里专家的面,再进行最后一次的自证。 许宁言听了这话,都觉得好笑,从厂里让顾致远停职到现在,厂里所谓的调查,都只是在厂里,从来没找顾致远谈过话,问过关于图纸的一点问题,现在就直接到最后一步自证了? 要不是来通知的人是林峰,她都要打人了。 第228章 草稿 顾致远却很淡定,他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天。 从屋里抱出了一大堆的图纸草稿,他气定神闲地跟着林峰后头,回了机械厂。 时隔十多天,顾致远第一次出现在机械厂。 路上碰到了不少人,大家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没一个人上来跟他打招呼。 远远地走过去,还听到那些人议论:“那不是顾致远吗?他咋还有脸来厂里来?” “听说省里的专家要见一见他,所以才来的吧?” “省里的专家估计也想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敢抄袭吧?” …… 林峰听了这话,恨不得当场回去跟人掰扯掰扯。 被顾致远拉住了:“何必跟他们一般计较!不过是墙头草罢了!” 林峰替顾致远委屈:“那几个人里头,好几个还是按照图纸做错了,犯了大错差点被开除,还是老大你想法子,帮他们修正了错误,又手把手地教会了他们,保住了工作!如今就翻脸不认人了!简直就是白眼狼!” 顾致远摆摆手,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 省里的专家,厂里的领导,还有设计部的所有人,包括林父,还有陆凯他们,都已经在小会议室等候多时了。 开始,大家闲聊了几句后,工会主席就代表厂里这边,跟省里专家汇报了所谓的调查结果,什么交图纸的时间,什么设计理念之类的,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抄袭图纸的人是顾致远。 话音一落,厂长吴杰就先开口了:“这结论下得是不是有点过于轻率了?顾致远同志本身是一个很优秀的同志,京城大学毕业的高才生,之前的a03项目的顺利推进,他可是主力!如果说别人抄袭,我觉得可能,顾致远同志抄袭,这里头只怕有别的原因吧?” 工会主席脸色一变,强笑道:“可这交图纸的时间不会有错啊!确实是陆凯同志五天前交的图纸,而顾致远同志五天后才交的图纸!两人的图纸相似度有九成,总不能是先交图纸的抄袭后交图纸的吧?” 吴杰一笑:“他们都在同一个部门,每天一起工作,这说不定互相借鉴了一下也是有的,也许是刚好都有同一个设计理念呢?” 工会主席立刻反驳:“工程设计部有他们的行规,而且这是比赛,自己的图纸自然是要保密的,怎么会互相借鉴呢?” 一时间双方都争论不休,没个定论。 还是省重工的专家,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既然如此,让两个当事人当面对质岂不是更快?” 厂长吴杰立刻表示同意,陆凯这边稍微有点犹豫,吴杰那边的人就有几分阴阳怪气:“怎么,莫不是不敢对质不成?” 这个时候自然谁都不肯承认自己不敢。 工会主席只得让人去将顾致远从家里叫来。 林峰主动领命去叫人后,会议室的大家也就都不说话了,气氛僵硬得很。 等了半天,工会主席都有些不耐烦了,小声地嘀咕:“怎么人还没来?莫不是心虚?” 一直没说话的林父冷冷地掀起眼皮,开口道:“人都被你们赶回家里了,这来去不得要时间?” 工会主席被噎了一下,也就不说话了。 省重工的专家从说了那一句后,就再也没有开口,只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终于,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大家一个激灵都坐正了。 门被推开了,林峰先走了进来,然后顾致远在后面不疾不徐的跟了进来。 省重工的专家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年轻小伙子,气宇轩昂,不急不躁,并没有慌乱之色,也不觉得窘迫,进来后,冲着大家点点头,站在一边并没开口说话。 工会主席迫不及待地开口:“顾致远同志,对于你抄袭陆凯同志——” “还没定性的事情,不要信口开河!”省重工的专家打断了工会主席的话。 工会主席面上一红,讷讷地退到了一边。 “你是顾致远同志?”省重工的专家开口,语气温和。 顾致远点点头:“您好,我是顾致远!” “对于这次你和陆凯同志的图纸雷同部分超过九成这件事情,你有什么要说的?” 顾致远只丢出一句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省重工的专家笑了,从放在桌上的公文包里,掏出两张图纸,打开看了一下,摊开放在了桌上,示意大家:“图纸就在这里,当事人也在这里,你们俩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都说说自己的图纸吧?谁先来?” 陆凯忍不住看向陆父。 陆父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沉住气。 那边就有人开口了:“自然是陆凯先来,他先交的图纸。” 陆凯看了顾致远一眼,顾致远还是一脸的平静,甚至退后了一步,做了个手势,示意陆凯先说。 陆凯心里一跳,不知道怎么的,本来觉得十拿九稳的事情,一下子就不保险起来,心里忐忑得很。 不过这几日他把图纸已经默记得滚瓜烂熟了,倒也不怯场,向前一步,拿过自己的图纸,大大方方地讲解起来。 一边讲解,一边还用手指在图纸上指点给大家看。 他管这个不叫联合收割机,而叫康拜因,说是直接从英文翻译过来的,又介绍了有什么功能云云,不愧是设计专业的,也有点真本事,倒是讲得头头是道。 几个领导都听得入神了,如果这个东西真如陆凯说的这么好,那可真是太好了。 就是省重工的专家都听得入神了,不时还问上几个问题。 陆凯也都一一回答了,专家不时地点点头。 让陆凯信心大增,越发滔滔不绝起来。 等他讲解完,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已经快要下班的时间了。 旁边的工会主席见缝插针:“我看陆凯同志的这个设想很好,设计也好,如果能投产,对咱们省的农业发展可是大有帮助啊!而且他讲解得也清楚,我这半个外行人都听清楚了,可见是真熟悉吃透了这个图纸的,不是他本人,都不能如此清楚——” 省重工的专家没接话茬,直接示意顾致远:“该你了!” 顾致远上前,并没有先讲图纸,而是将自己手里一直抱着的那一堆图纸草稿放在了桌上:“这是我从最开始设计,到最后成图的所有的草稿——” 第229章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大家都看向了那一堆草稿,厚厚的一摞,沉甸甸的。 陆凯的神色不自觉地扭曲了一下,还好此刻无人看他,大家都看着那堆草稿纸。 大家的神情都有些复杂,无人敢伸手去翻看那堆草稿纸。 尤其是工会主席,虽然看到了陆父暗示的手势,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打了个哈哈:“这一堆草稿纸也看不出来个什么吧?这么多,要都看完,不是浪费专家和我们的时间吗?” 省重工的专家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工会主席,皱了皱眉头:“事关一个同志的前途,名声还有我们工程设计人员环境的大事,就该调查清楚!这么重要的证据,怎么能叫浪费时间?你要是很忙,就先忙去,我们来看!” 工会主席面色如土,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我也是想节约时间!” 说完就退到了后头,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专家伸手将那堆草稿纸挪到自己的面前,一张一张地翻看起来。 草稿纸的最开始,还只是几条凌乱的线条,后面的就慢慢有了雏形。 每一张草稿纸都有标号,不止是整体的设计,更多的是各个零件、配件、构件的设计,都标注清楚明白了用在哪里,甚至尺寸,型号都有。 这下就是外行都能看得出来,顾致远这边的草稿,可以完整的看得出来,一个设计是如何从设计构想雏形,演变成了最终的图纸。 而且这等的细心详尽,不仅只是一个外观的设计,是里头的结构工程设计都一并做完了。 已经有明眼人,开始不着痕迹地瞟一眼旁边的陆凯了。 陆凯脸色有些发白,可还是稳住了,只是放在桌子下的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紧握成了拳头。 陆父虽然不太懂图纸,可他工作多年的老狐狸,很快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虽然省专家的脸色看不出来什么,还在不紧不慢地翻看顾致远拿来的草稿纸。 陆凯和陆父却觉得,这一下一下不像是翻草稿纸,倒像是在翻他们的心一样。 终于,专家翻看完了所有的图纸后,双手抱在胸前,只问了一句:“只有这个?还有别的证据吗?” 这话让陆凯和陆父似乎又看到了一点偏向他们的希望。 一起看向了顾致远。 顾致远上前,指着那张最终的图纸开口:“我设计的这一款,叫联合收割脱粒机,它的主要功能是……” 一会议室的人就听顾致远一个人侃侃而谈,神色从容镇定,与之相比,陆凯之前的讲述就太过浮夸了一些。 在场的人心里,两人之间高下立见,只不过大家都不好说出来罢了。 听顾致远讲完图纸,设计理念后,他停顿了一下,大家以为他都讲完了。 谁知道他停顿了一下后,又开口道:“当然这些证据可能有些人不认可!我这边有更重要的一个证据!” 陆凯的眼神一缩,盯着顾致远不敢挪开眼睛,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似乎顾致远只要一开口,他就要坠入无边的悬崖,再也不能翻身一样。 恐惧让他忍不住要开口说话,然而已经迟了。 顾致远冲着陆凯微微一笑,那笑容,在陆凯眼里,就如同恶魔一般,让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那边顾致远终于掀开了最后一张底牌:“我设计的这款联合收割脱粒机,图纸早就设计完成,已经在上个月末,就交给林主任,让他帮我提前送到了省重工了!” 这句话,如同石破天惊,除了林父和省重工的专家,将所有的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大家都看向了林父和省重工的专家。 林父微笑着点了点头,省重工的专家也点点头,表示了肯定。 陆父立刻意识到,完了! 他颓然地闭了闭眼睛,很快收拾好了心情,面无表情的垂下了眼睛,心里飞快的盘算着。 会议室里一阵嗡嗡声,大家都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 不说林父,省重工的专家总不能做伪证吧?那就是说,顾致远的图纸比陆凯还要提前半个月交到省重工专家手里。 他这可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早就防着陆凯这一手呢! 大家忍不住用同情的眼神看向了陆凯。 嘚瑟了这好几天了,感情都是被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呢!说不定顾致远就在家里看他的笑话呢! 陆凯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最后一点理智让他没有开口说话。 倒是工会主席没忍住:“既然小顾工已经提前交图纸了,为什么后来又交到厂里一起再上交?这不是耍人玩吗?要是你早说你上交了图纸,也不至于闹这么一出!这不是给咱们厂里的工作找麻烦吗?” 林父忍耐工会主席这个傻叉已经好些日子了:“老黄,你可闭嘴吧!当谁看不出你那屁股是歪的是吧?省重工那边也没说不能私下提前交图纸啊?现在用老黄你之前的说法,顾致远既然比陆凯提前交图纸,那是不是证明抄袭的人不是顾致远,而是陆凯了呢?” 工会主席黄爱军肉眼可见的慌了,额头上大颗的汗珠往下滚落,也顾不得去擦,只拿眼角去看陆父。 陆父脸上喜怒不辨,只垂着眼睛看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的花纹。 大家都不敢说话,气氛沉闷而尴尬。 还是省重工的专家开口了:“那另外一个当事人,陆凯同志,你对此有什么解释没有?” 众目睽睽之下,陆凯拳头握紧了又放松,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辩解:“我只能说,这个图纸确实是我设计出来的,至于为什么跟顾致远同志的图纸相似,我想,大约有几个原因。” “一来,之前顾致远同志因为a03项目,对我们工程设计部的人都做过一些短期的培训,教给了我们一些比较易懂容易上手的小技巧和手法!我承认,在后续的画图中,我很多次运用了这些技巧和手法!” “第二,我们是同事关系,又在同一个办公室,偶尔也会有交流,或者对方彼此说的话,也会给对方一些灵感和启发!” “第三,这个比赛本来就限定了框架,在这个框架内,能做出来的东西不多,能撞创意和设计,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至于说抄袭,之前我就一直在厂里说,顾致远同志是一个很有能力很有实力的工程设计师,他能在a03项目中作为主力,水平肯定在线!而且能从黑五类分子平反,证明了他本身成分和人品也是没问题的!我们可能会撞梗,撞设计,但是我相信他不会抄袭我!而我也有我的骄傲,和我的能力!所以这里头肯定是有误会!” 情急之下,倒是被他说出好几条理由来了。 第230章 真相大白 陆父也赶紧道:“大家也是知道的,我也不是特地为陆凯说话,而是当初他本是有更好的前程和单位去的,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强压着他回到了咱们机械厂!他本是h大毕业的,设计这一块也算是有天分,这些年来,不说对厂里有贡献,起码本职工作还是做得不错的!” “陆凯和顾致远同志之间,一直都是良性的竞争关系!再说了,往私人方面说,两人其实还算是亲戚!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来说,两人都没有抄袭对方的必要!” “陆凯这个孩子,大家都是看着长大的,他的品行如何,大家都知道!他是个重情义的孩子,不然也不会因为救命之恩,就以身相许,娶了我那儿媳妇!” “虽然因为我那儿媳妇的缘故,是跟顾致远同志闹得有些不太愉快!可他却先前都是被蒙在鼓里,后来知道情况以后,也是积极主动地帮助他爱人跟顾致远同志和他的爱人赔礼道歉了……” 到底是老狐狸,三言两语就想将大家往顾致远这是对陆凯和许珍珠之前的事情不满,特意设下这圈套报复上引导。 吴杰当机立断地打断了陆父的话:“老陆啊,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能老抓着不放嘛!而且这件事跟那件事也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大家说是吧?咱们还是回到正题上来,不要耽误专家的宝贵时间了!” 陆父恨得咬牙,面上却苦涩一笑:“我这也是一点做父亲的心,大家都是做爹妈的,都知道,自己孩子受了委屈,总得替他说几句话不是?小顾同志啊,你别介意——” 顾致远微微一笑:“陆副厂长放心,我不介意!我只会就事论事!” 说完,指着两张图纸,示意大家看:“大家看,这两张图纸虽然有八九成的相似,其实这一张图,有一个大大的设计缺陷。我当初设计的时候,设计到这一步后,前面一切都算正常完美,就是这里,出现了问题!” “因为我设计的是——” 顾致远当众给大家讲述了两张图纸之间的差距,说出了陆凯那张图纸的缺陷在哪里,他又是如何修改的,思路是什么? 有条不紊,思路十分清晰明白! 就是外行人都能大致听明白他思路的那种! 最后说完还来了最后一击:“不然,若是按照陆凯同志交上去的这张图纸上来制造出的康拜因,压根不能下地使用!” 他话音一落,省重工的专家一拍桌子:“说的好!” 一边站了起来欣慰地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如今的年轻人可了不得!有你们这些年轻的工程设计师,我们也不愁后继无人了!国家的工业机械也能长足发展下去!将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可以放心地退位让贤了!” 说着看向林父:“你这个老家伙,虽然年纪大了,眼睛还是跟年轻的时候一样贼!这样的好苗子都被你挖到了!” 然后冲着顾致远伸手:“顾致远同志,欢迎你加入省重工!” 顾致远伸手跟那位专家握了握,不卑不亢:“谢谢!这是我的荣幸!” 专家拍了拍顾致远的肩膀,态度和蔼了许多:“我这次来可是跟那帮老家伙差点打破头,抢来的机会!先来看看这个设计出联合收割脱粒机的小朋友是谁?也想亲耳听听他的设计理念!回去可以跟那些老家伙炫耀一下了!” “你这边,专心完成a03项目后,就直接到省重工来报道!我们这帮老家伙,都在省重工等你!”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变色,这是省重工那边直接要将顾致远调过去了? 吴杰等人都看向了林父。 林父一脸看似不高兴,实则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还矫情地道:“你就知足吧!这棵好苗子,我可是为我们机械厂挖来的!如今被你们看上了,非要抢过去,怎么也得让他将手里的工作完成,善始善终吧?而且,趁着这个机会,给我们厂里带出两个看得过去的工程设计人员出来吧?不然等他一走,我们这边怎么办?” “你要再叽叽歪歪,我可不放人了!” 这是直接将陆凯给彻底的否决了。 陆凯早在顾致远说出他那张图纸最大的隐患和bug的时候,就跌坐在了椅子上,脸色煞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架势,谁还不明白? 大家心里都是一本明账,压根就是陆凯抄袭了人家顾致远不成熟的图纸,当作了宝一样,还故意抢在前头提交了图纸,本以为能将顾致远给踢出机械厂。 没想到棋差一招,反而被顾致远将计就计给算计了。 陆父的脸色铁青,瞪了陆凯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省里的专家跟林父打趣了两句,就言归正传:“这件抄袭事件,在发现你们机械厂交上去的图纸,我们审查发现问题后,让你们厂调查,却迟迟不出结果!” “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怕冤枉了年轻的同志,毕竟年轻的同志前途都不可限量!所以才从省城到你们厂,本是想配合你们调查的,没想到——” 说到这里,专家摇摇头,意味深长地道:“如今真相大白!若不是顾致远同志保留了这么多证据,只怕真的要黑白颠倒了!” 冲着吴杰点点头:“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回去后,我会跟省重工的领导如实汇报的!你们的调查结果,也该早点送到领导那里了!毕竟抄袭事件,性质恶劣,实在是该从严从重处罚!” 以吴杰打头的机械厂领导们,忙纷纷表态:“请专家和领导们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彻底调查清楚,将调查报告和结果早日向领导们汇报的!” 有了这句话,专家也就不说什么呢。 他也忙得很,解决了这个事情,看到了后生可畏的后辈,自然也就不会继续呆在这里了。 纵然是吴杰他们留专家吃了晚饭,明早再走,也被他婉言谢绝了。 说早已经定好了车票,现在赶到火车站,正好赶上回去的火车。 机械厂的领导们也不敢苦留,毕竟这可是一尊大佛,在旁边蹲着,有些事情不好办啊! 也就顺势下坡,让林父和顾致远作为机械厂的代表,送专家到火车站去。 第231章 他以后该怎么办? 本来应该由专门的司机开车送三个人去火车站。 可专家却看向了顾致远:“会开车吗?” 顾致远点点头。 专家也就直接提出来,让顾致远开车,然后和林父一起送他到火车站就行了。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有意见,更何况吴杰这样的老狐狸,他看出来人家专家这是私下还有话要跟顾致远和林父说。 十分爽快地同意了,扭头吩咐秘书去打电话到汽车班,让司机马上将最好的车开到了楼下。 大家不管此刻心里想着什么,害怕什么,盘算什么,暂时都放到一边,都笑着将省重工的专家送下了楼。 省重工的专家,将桌上的图纸,还有顾致远带来的草稿图纸,都一并收入了随身携带的文件箱里。 下楼的时候,车还没有开过来。 大家又围着专家说着客套话,顺便打探一下省里对机械厂这次出的抄袭事件的真正的态度,有没有可操作的地方。 专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不到这些婉转的打听,还是装糊涂,一概当没听到,只拉着顾致远问他一些专业上的问题,就当考较了。 机械厂的领导也就不好再开口,陪着笑在一旁跟听天书一样。 尤其是陆父,心里就跟刀割一样难受,还得忍耐着。 那边顾致远对答如流,言之有物,从容不迫,淡定自若的模样,更是刺痛了陆父的眼。 就是这个年轻人,不到一年的工夫,居然就踩着自己儿子,搭上了省重工这登天的青云路。 而他的儿子陆凯,在他的安排下,也该是意气风发,前途无量的大好青年,如今背上了抄袭的名声,前途已然是黯淡无光了。 要知道,他这大半辈子的心血,几乎都倾注在这小儿子陆凯身上。 大儿子陆征打小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等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性格已经定型了,太过板正刚直不说,还不听他的安排,一看就难成大器。 果然,大儿子参军,常年不在身边尽孝不说,到如今也不过还是个副营长。 而小儿子陆凯,是自己一手培养长大,性子随了自己,他已经在心里将小儿子当成了自己的接班人。 如今看好的接班人,就这么被毁了,几十年的心血付诸流水,让他如何不恨! 若是没有顾致远,如今在省重工专家面前出风头的就该是陆凯了! 而不是这个被下放到乡下的黑五类分子! 陆父眼中闪过了一抹狠厉,不过很快就遮掩过去了。 倒是林父,一脸自豪地站在一旁,那样子比自己儿子出风头还高兴些。 有人羡慕,也有人心里吐槽,老林还是那个死脑筋,有这个关系,不想着把自己儿子培养出来,倒是全便宜了一个外人,也不怕他儿子心里有想法? 回头一看,得!林峰在后头嘴巴咧得比他爹还大,比他爹还高兴呢! 有心想挑拨几句的陆父,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梗,索性别过头去。 担忧地看向了楼上。 大家都下来了,唯有陆凯此刻还留在小会议室。 他也无颜下来,怕面对更多的嘲笑的眼神。 此刻小会议室只有他一个人,无边的恐慌和害怕将他笼罩着。 被揭穿了抄袭顾致远的图纸,还反过来污蔑顾致远的真相,还是当着省专家的面,听省里专家那话,他在设计部肯定是呆不下去了,弄不好连机械厂的这个工作都要丢掉。 有了这个名声,就算到别的厂或者单位,估计也是无人接收的。 他以后该怎么办? 陆家父子此刻虽然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可心里都担心着同一件事。 汽车班那边将车开到了楼下,省专家也就要上车了。 厂领导忙收起各种小心思,开始跟专家告别,尤其是吴杰,握着省专家的手:“方专家,这次辛苦您了!慢走!” 省专家冲着大家点点头,上了车。 林父跟在其后。 顾致远上了前头的驾驶座,熟悉了一下方向盘,鸣笛,就要出发。 吴杰又叮嘱了两句:“一路小心,一定要安全将方专家送上火车!” 顾致远点头,一脚油门,车缓缓驶向了大门口。 领导们站着看汽车走远,直到看不到了,才收回了视线。 吴杰的脸色一肃:“现在,回去开会!” 其余的厂领导,交换了一个眼色,又再度上楼,看这架势,别说按时下班回家吃饭,只怕连觉都没得睡了。 去火车站的车上,出了机械厂的大门,省专家才长出了一口气,往后一靠,揉了揉眉心:“要不是为了小顾,这一趟我可真不想跑!跟他们这些老狐狸打交道,一个个都是八百个心眼子,一不小心就被套了话!就会欺负我们这些搞技术的老实人!” 林父嗤笑:“你还老实人?你要是老实,能派你下来?” 省专家咳嗽了一声:“好歹在小顾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两人说笑了两句,省专家才开口道:“小顾啊,这次比赛上交的图纸,还在陆续的审核中!你的图纸是因为老林的关系,我们是提前审核了一遍!你们机械厂的图纸也是因为这个关系,才会提前被我们抽出来审核!倒是没想到审核出一匹害群之马来!” 说到这里,省专家还有些恼怒:“你说现在的年轻人,你要是有天分也就罢了!没天分,你就踏踏实实的,在下面的单位也能做出一些贡献来!非要动这些歪心思!这就是之前你说的那个提前造势,家里给他铺路的那个吧?” 林父点点头:“若说本事,他也是有一些功底的,若是潜心学习几年,将来未必没有成就!只是他志不在此——” 省专家摇头:“没有一颗耐得住寂寞和清贫的心,这一行走不远的!” 也不过浅浅说了两句,就换了个话题:“小顾啊,你设计的这个联合收割机和脱粒机确实不错,如果不出意料,等我们这边审核完,没有问题的话,会先做一个试验品出来,先下地试验检测一番。通过检测的话,就会批量生产,尽量在今年秋收前,能够下线,先在省城附近的农村试点。” “你的这个作品,肯定是能进入决赛的!至于最后的结果,估计要等到年底才能出!” 第232章 无处可去 “进入决赛的奖励,除了能入职省重工外,第一名奖励是五百块钱,第二名的奖励是三百块钱,第三名的奖励是一百块钱。前三名入职的话,都能分配住房,第一名是小三室,第二名和第三名都是小两室。工资等级,第一名直接是工资等级提升到工程师级别,9级,每个月一百零二块,第二名是技术员,10级工资,每个月八十六块五,第三名也是技术员,11级工资,每个月七十三块五。其他的福利待遇都跟工资等级挂钩!” “而进入决赛的作品,能经过审核,上线生产的话,也会给予奖励!” “现在是,你的这个作品已经被我们看中了,但是因为最后比赛结果还没出的话,你的工作关系最好先不要转到省重工去!” 顾致远听到这里,眼神一动,很快就明白了专家的意思。 这是为了他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不用说他是彻底跟陆家结下了梁子,陆家那边肯定盯着他。 为了避免后续麻烦,还是跟大家一样,按照程序走的好。 因此立刻点头:“我明白的!我没有任何意见,都听领导的!” 省专家见顾致远听明白了,也没有意见,心下一松。 忍不住感激地看了林父一眼,这样既有技术,心思又通透的好苗子,真难为他舍得让给省里了。 “你能明白就再好不过了!不要计较一时!要看长远!”专家安抚了两句后,又言归正传。 “因为你的工作关系都还在机械厂,所以你的这个作品,还不能算作我们省重工工程设计部出的作品,你也暂时享受不到我们省重工的福利和奖励。得按照另外的条件给你补偿,也算是将这款图纸买下来!” “这个条件,你有什么要求,这几天可以仔细想一想,然后通过他转告我们!能满足的我们尽量满足!” 这才是省专家要单独跟林父和顾致远一路到火车站的原因。 就是为了跟顾致远说清楚这个事情。 顾致远想了想,只问了一句:“省重工之前对于这种情况,是怎么补偿的?” 倒是把省重工的专家给问住了,他想了想,也没啥印象,挠挠头:“这还真没有,你这个大概是第一次!” 说到这里,他终于醒悟过来了,一拍大腿:“我说那些家伙为啥这次这么容易就让我赢了呢,感情在这里给我挖了个坑呢!” 林父翻了个白眼:“行了,老方!我可跟你说,这补偿可不能少了!少了我第一个不答应!” 省专家没好气地瞪了林父的一眼:“如今你这心眼子,都偏到小顾身上去了!知道了知道了,不会让他吃亏的!” 说完,想了想:“既然这样,我回去后跟上面领导反映一下,怎么也要给一个合适的价格,反正不会让你吃亏!等确定了补偿条件后再通知你,你再看看你这边还有什么需求。” 这真是看在林父的面子了。 顾致远谢过了省里的专家后,就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他的车技不错,开得极为稳当,加上如今街上也没什么车,倒是很快就将人送到了火车站。 距离开车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顾致远让林父陪着省里的专家在车站里头坐着,也让他们单独说会话。 自己退了出来。 不过半个小时,就拎着两个大饭盒还有一些东西进了站台。 饭盒里是两份满满当当的春笋炖五花肉,油汪汪的,一打开香味就扑鼻而来。 林父和专家也大半天都没吃饭了,闻着味道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 专家还有心推托两句,林父可不客气,拿过来就塞到专家手里,自己拿过另外一份就吃起来,还问了一句:“你吃了没?” 顾致远点点头。 专家也就不客气了,两人将饭盒里的饭菜吃了个干净,顾致远又将饭盒收过来,拿尼龙网袋装好,又去给专家的茶杯里换了茶叶,倒入了开水。 火车要进站了,顾致远和林父将专家送进了站台。 火车停稳,顾致远先上车找到了位置,将专家给安顿好,将先前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网兜东西,都挂在专家座位旁边的挂钩上。 才安顿好,因为县城是小站,停不了多久,列车员就提示送亲友的就该下车了。 林父和顾致远也就下了车,站在站台冲专家挥手告别。 等火车驶出了车站,专家回头一看,就看到旁边的网兜。 里头有两个洗干净的苹果,半斤鸡蛋糕,这是怕他路上饿了,还能垫吧点。 毕竟从县里到省城,坐火车也要四五个小时呢。 专家摇摇头一笑,也就笑纳了。 不过倒是没想到,顾致远这样话不多看着有几分清冷的人,居然这样细心体贴。 转念一想,对他一个一面之缘的人,都能这样不着痕迹地体贴,对老林只怕更细心了!也难怪老林对他比对亲儿子还好呢! 专家怎么想,顾致远并不会放在心上,此刻已经是回厂的路上。 他得先送林父回去,然后将车交回汽车班后,才能回家。 林父一路上格外的放松,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哼了两句小曲。 高兴了一阵后,才正色道:“剩下来的大半年时间,你得好好考虑一下,从设计部里培养出两个人手来!” 顾致远心中有数,点点头没说话。 林父也不多问,只闭着眼睛,吹着风,手在腿上打着拍着,嘴里无声地唱着几句盗御马的戏词:当年河间多气派,谁不知我双钩快—— 将车交回汽车班后,顾致远去办公楼下骑车,抬头看着楼上会议室内的灯还亮着,还隐约有人声传来,就知道厂领导们还在为如何处理陆凯而争论。 顾致远抬手,借着楼梯口的灯光,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九点了。 嘴角噙着一个冷冽的笑,顾致远蹬上车就走,却没发现,他走后,从楼道深处的阴影里,陆凯走了出来。 一双眼睛通红,死死的盯着顾致远的背影,眼里是无法掩饰的怨毒和仇恨。 陆凯在厂里领导去而复返回到会议室后,就直接被请了出来。 说是请,那是客气的说法,吴杰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直接就下令陆凯停职,在家反省等待厂里最后的处理结果和通知。 以往陆凯那边总会跳出来反驳的,今天,无人敢说话。 就是陆父最忠诚的狗腿子,工会主席也低下了头装死。 然后就直接让秘书将陆凯给请出会议室,说接下来的会议,他不方便听。 陆凯的脸上发烧,他没想到之前看到他都十分和气的厂长吴杰,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几乎是恼羞成怒地冲出了会议室,几步就冲下了楼。 却发现,天大地大,一时之间,他居然没有可去的地方。 第233章 抄袭后续 这场抄袭事件,是轰轰烈烈的开始,然后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厂里的领导经过一晚上开会讨论,最后决定,陆凯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设计部工作,调去业务部,成为一名业务员。 以前他拿的是技术员岗位的12级工资,一个月六十二块钱。 如今调岗后,工资也从技术员工资转成了办事员工资,在工会主席的力争之下,算是5级办事员,拿49.5元一个月的工资。 毕竟陆凯好歹也是大学生毕业,不然只怕工资还要降级。 就这,还是陆父这边松口,用了好几个机械厂重要的位置换来的。 不然,只怕陆凯直接就要被开除了。 陆父也不想,可是吴杰那边咬死了,他不得不退一步。 那些重要的位置以后还能慢慢想法子,可陆凯要是被开除了,那就真的完了。 他辛苦这大半辈子,若是连儿子都保不住,还有什么意义? 只能妥协! 吴杰那边顺利地从陆父这边咬下了几个重要的位置,能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去,也就见好就收了。 以后他厂长的位置也总算能坐得稳当一些了,不像之前,他是名义上的厂长,可实际上却受到陆父这个副厂长的掣肘,好些时候他说的话还不如陆父这个副厂长管用。 如今终于算是扳回一城,在机械厂站稳脚跟了。 他也不敢逼得太狠,毕竟陆父在机械厂的关系根深蒂固,真逼急豁出去了,以后工作中给自己使绊子,防不胜防不是? 这样也挺好的,陆父的实力削减了不少,陆凯就算是没开除,可背着这个名声,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 倒不如做个顺手的人情。 就连最后的调查结果,也只是意思意思地在领导班子和工程设计部宣读了一下,连厂里的公示牌都没上。 就算如此含混了事,可大家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 陆凯被调到了业务部,顾致远回到工程设计部继续上班,谁还不清楚? 大家面上不敢议论,背后那简直是八卦到飞起。 之前大家都觉得陆父为人不错,可从陆凯这件事情,谁还看不出来他的一片私心? 更有小道消息,说是陆父为了保住陆凯的工作,将自己几个嫡系心腹都给从重要位置的上撤下来,让给了吴杰那边的人。 那几个嫡系心腹,谁还没有点怨气?一个个都在班组长的重要位置,不仅工资高,而且地位高啊。 一下子就给撸成了普通的工人,工资也降了,补贴也没了,还要被曾经的老对头嘲笑管着,这落差也太大了。 这些嫡系心腹自己不好说,他们的家属背后可是抱怨了不少。 就是业务部这边,陆凯的横空调任,也是挡了别人的路。 今年业务部只有一个转正的指标,下头三四个临时工都盯着,人人都是各显神通呢。 天上掉下来个陆凯,得,指标直接干没了! 那三四个临时工恨不得吃了陆凯的心都有! 虽然说业务部辛苦一些,可业务部也算是机械厂的香饽饽部门。 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好岗位,陆凯却因为躲羞,也是心中愤恨,好几天都没去业务部上班。 还是陆父痛骂了陆凯一顿后,他才去了业务部报道。 一贯温文尔雅的陆凯,好几天都没刮胡子了,一副颓废的样子。 因为他刚来,安排了让老业务员带他一段时间后,再让他独立跑业务。 先不说老业务员态度,这个时候,想让人家带你,不得好生巴结着?不说端茶倒水,鞍前马后,起码态度好一点吧? 陆凯哪里是能弯得下腰,低得下头的人? 天天板着一张脸,就跟别人欠他好几百块钱没还一样,那派头,恨不得老业务员来求他。 业务员里能混到今天的,谁不是老油条?尤其是机械厂的业务员,在外头那都是被捧着的对象,就算是在厂里,也没天天被甩脸子过! 那个老业务员本就是吴杰那边的,对陆家人就不感冒。 陆凯这个态度,他能心里没意见? 表面上和和气气的,不管陆凯什么态度,他都是一副耐心的模样。 没几天功夫,厂里谁不知道,陆凯这位陆副厂长家的公子,调到业务部后,还以为他是在工程设计部当准老大呢,对带他的老业务员一点都不尊重,人家要耐心带他,他还不耐烦,动不动就甩脸色,吼人,然后掉头就走。 而且对于下头来厂里业务部咨询的那些办事员,态度更是跋扈。 一言不合就让人滚,开口闭口就说人家没资格,没实力,买不起他们机械厂的产品。 听说不少办事员回去后,跟上级领导汇报后,投诉的电话就打到机械厂来了。 厂办的秘书这几天接这种电话都接怕了。 逼的业务部的主任,在厂里领导开日常会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陆父,说陆凯的情绪不稳定,要不要让他在家休息一段时间,调整一下心态了再来上班? 陆父的脸丢得彻底,还得好声好气地安抚业务部的主任。 回家就把陆凯给叫了过去,据说这么多年第一次动这么大的气,拿皮带抽了半宿。 最后是陆母哭着扶着陆凯,大半夜的去厂医院治疗。 身上脸上被抽得一条条血痕,看着就吓人。 陆母好说歹说的,给开了半个月的病假条。 陆凯索性也就回家休息去了。 这些消息有的是林红八卦给许宁言听的,有的是顾致远回来说的。 许宁言听得乐不可支。 活该!当初既然敢抄袭,如今就该承担这后果! 不过许宁言还是有些不明白:“既然陆凯在机械厂名声已经差成这样了,为啥他爹还非要保住他,让他在机械厂继续上班?这不是软刀子割肉吗?对陆凯这样要面子的人来说,那可比杀了他还难受!陆凯他爸不知道?” 顾致远想了想:“先不说如今一个工作有多难得,陆凯在工程设计这一行当名声已经坏掉了,他去别的地方也不能干这一行,做别的,也是要从头再来!还不如继续在机械厂,有他护着,业务部只要有人脉,容易出成绩。” “成绩多了,也就能将之前不好的名声给洗白了!这陆副厂长在机械厂的人脉和底蕴极深,如今的这些嘲笑,不过是短时的!等过两年,你看谁还提起?” 第234章 小孟的男人又回来了 “你只看这次,换做别人,别说工作保不住了,说不定还要受处分!可有陆副厂长在,不过是调岗就一切抹平了,这样大的掌控力,你觉得陆副厂长会让给别人吗?” “之前陆凯的路线就很明确,工程设计部是机械厂最核心的部门之一,掌握了这个部门,有陆副厂长的人脉,将来推着陆凯成为机械厂的厂长,岂不是顺理成章?” “如今虽然这一步走不通了,可从业务部那边入手,也是一条道路!要知道,机械厂历届的几个厂长,要么是懂专业,从工程设计,或者是生产安装部门升上去,要么就是业务熟练。” “陆副厂长这不过是给陆凯换了一条路罢了!” 许宁言听了顾致远这话,再回想起团宠文中的情节,陆凯就是依靠县机械厂起步,一步一步成为省城首富的。 也就是说,陆父在这么早,机械厂还是国有企业的时候,就已经打上主意了。 不过这个时候,大概只是想着,让陆凯成为机械厂的厂长,机械厂成为他们父子的一言堂。 后来随着国家形势变化,国企不景气,机械厂资不抵债,父子俩操作得当,将国企变成了私企,成为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理顺这个关系后,许宁言看着顾致远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大佬就是大佬! 她看过团宠书,先知先觉,一时都没看清楚陆父的操作。 大佬身在局中,居然都能第一时间分析出陆父这些操作的用意。 冲着顾致远比了比大拇指,不无遗憾的道:“像陆家父子这样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报应!” 按照团宠书,这两父子是没有报应,反而活得风生水起。 只是,有她在,是断然不能让陆家父子还活得这么快活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想起之前她查到的一点东西,许宁言露出一点笑意来,陆凯,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顾致远看到许宁言这怪怪的一笑,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你最近也老实些,别乱跑,也别乱打听!陆家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许宁言嘿嘿一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顾致远知道许宁言这是想含混过去,有心多说两句,想了想后,还是算了。 纵容的摸了摸许宁言的头发,罢了,这小丫头只怕因为上次绑架的事情,对陆家还有气呢,让她折腾折腾出出气也好,大不了有自己在后头兜着呢。 随她去吧! 许宁言不知道顾致远已经猜出来自己的想法了,还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心里庆幸不已。 要知道,她最近可背着顾致远干了一件大事。 上次听林红说陆凯晚上从陆家出来后,没有回他跟许珍珠的小家,而是不知道在哪里过了一夜。 她心里就留了心,想起之前在长乐巷见到的陆凯和孟如意,虽然后来调查说他们是叔嫂关系,并没有什么别的,只是许宁言的第六感告诉她,恐怕两人之间有猫腻。 所以,前些天,她又偷偷的跑到了长乐巷,通过那次那个老太太的关系,租到了孟如意隔壁的房子。 隔壁的房子是有两小间,原本就是和孟如意租的那个那个小院子是一个大院子,不过后来隔断了。 许宁言当时的借口是说是家里孩子要结婚了,住不下,她想着等嫂子进门后就搬出来,先把房子租好。 房子租下来后,许宁言偷空去收拾了一下,偶尔白天,下午的也去晃一晃,表示家里有人住。 只可惜,白天孟如意也不在家,要上班,也没看到陆凯。 不过许宁言也不气馁,听顾致远说陆凯这请了病假十来天,心里一动,白天索性就找了个借口出来,直奔长乐巷而来。 当然,她半路上还是记得换了装扮的,溜溜达达的进了自己租的那个小两间。 这小两间虽然不大,可她还是收拾了一番,有吃有喝,为了给人造成假象,还晾了几件衣裳在院子里。 一进小两间,有个小院子,只种了一棵金桂树,许宁言搬了一把躺椅,坐在树下,一边整理自己空间里的东西,一边听着隔壁的动静。 此刻还是上午,整条巷子都还算安静。 大人们上班,孩子们上学,家里老人要去国营蔬菜店买菜,巷子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再过一会,老人们就会拎着菜回来,坐在巷子口,或者是自家门口,一边聊天一边摘菜。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就听到对面不远处几家老太太就聚在一起,摘菜说八卦了。 “昨天,小孟的那个男人又回来了,你们知道不?” “啥时候回来的?我咋不知道?” “昨晚快半夜了才到!要不是我家大孙子半夜闹肚子,我也不知道!” “好像小孟的男人受伤了才回来的!我只听到小孟一声尖叫,说你这么伤成这样了?然后就没声了!” “她男人离得远,这不年不节的回来,肯定是有事嘛!不过咋受伤了?咱们街坊要不要去看看?” …… 许宁言听到这里,眼睛一亮。 小孟的男人!之前这巷子里大家可都是将陆凯当成了孟如意的男人。 而且受伤了,半夜来的! 不是陆凯是谁? 许宁言按奈住了心中的激动,蹲了下来,在墙角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慢慢的,小心的抽出了几根小木条,露出一个两根手指头粗细的小洞来。 这是之前许宁言每次来,趁着隔壁孟如意不在家,就偷偷的拿小刀给顺着墙缝掏出来的。 她估算好了的,这个位置比较偏,她掏出来的这个洞又小,平时她用木条给塞住,不特意压根看不出来。 此刻顺着这个洞看过去,孟如意的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房门窗户都紧闭着,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许宁言也不气馁,静静的等待着。 一直到了中午午饭时分,巷子里传来各家炒菜做饭的香味,隔壁终于有了动静。 房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了,陆凯盯着一张涂满了紫药水的脸,打着呵欠走了出来。 第235章 挡箭牌 似乎是打呵欠扯到了嘴角的伤,整个脸都抽得有些狰狞了,嘶了一声,揉了揉嘴角,冲着屋里头说了一句:“这都中午了,咱们吃点啥?” 屋子里头传来脚步声,孟如意耷拉着一双拖鞋,身上随便罩着一件宽松的浴袍,露出胸前大片白腻来,眼角含春,嘴唇红艳艳的有些发肿。 出来后宛如没骨头一样,往陆凯身上一靠,软声细语地道:“都这个时候了,先对付吃点?晚上我去国营饭店买几个好菜回来,我陪你好好喝一杯?” 陆凯点点头,露出一点笑意来,一把搂过孟如意,在她红艳艳的唇上啜了一口:“那中午去下点面条,你男人昨晚差点死在你身上了,再不吃点东西,晚上怎么喂饱你?” 孟如意一笑,眼角弯弯,透出一股子媚意来,佯推了陆凯一把,啐了一口:“死鬼!” 妖妖乔乔的扭着腰,去旁边厨房忙活去了。 陆凯笑嘻嘻地几步跟上去,拍了一下孟如意的臀部,得了孟如意一个媚眼,这才心满意足的往院子里躺椅上一坐。 坐下去的那一瞬间,忍不住揉了下腰,才翘起了二郎腿,因为中午的太阳有些热了,院子里也没人,他将自己的衣服解开几颗扣子,露出了脖颈上几道抓痕和“草莓”来。 孟如意看着生的妖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做饭倒还利索。 没过多久,就端着两大碗面出来,放在了院子里的石头桌子上。 精细挂面,上头堆满了罐头肉,还打了两个荷包蛋,看上去就挺有食欲的。 陆凯本来就饿了,端过来就吃。 一碗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 孟如意倒似乎不饿,拿筷子挑挑拣拣地挑了两块肉吃了,又挑了两筷子面,就放到了一边。 见陆凯吃完,将自己的那碗又推了过去。 陆凯也不客气,两人之间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接过来两三口吃了。 陆凯放下筷子,才叹道:“这面条还是你做的地道!我已经好些天没吃到你做的面条了!” 孟如意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半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这结了婚,有了新人,早就把我这个旧人抛在脑后了!我这旧人都不稀罕了,还能稀罕旧人做的面条?” “新人又年轻又漂亮,你还记得我?现在说这些话,哄谁呢?” 陆凯忙一把将孟如意抱在怀里,先在她脸上亲了两口,孟如意假意要挣脱,又被陆凯死死地搂住。 两人耍了会子花枪,陆凯将人给搂在怀里,一起躺在躺椅上摇晃,嘴里道:“你又吃这没用的干醋做甚?我心里真的有谁,你还不清楚?我娶许珍珠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 “那个时候不是有人说闲话吗?说我这个小叔子虽然是因为大哥不在家,所以对你这个嫂子多有关照,可影响也不好!不然我怎么会着急去娶许珍珠回来?还不是为了给咱们当挡箭牌!” “我跟许珍珠结婚后,你也看到了,那些闲言碎语立刻就消失了!咱妈对你态度是不是也好多了?我这可算是为了我们俩人的幸福捐躯!” “再说了,当初这边是咱们商量好的吗?娶个乡下的姑娘,无权无势的,就算发现点苗头,她也不敢声张是不是?” “许珍珠这个人选,还是你亲自选的!她是高中生,家里没背景,人又蠢,嫁给我后,也好拿捏!我可都是依照你的意思娶的她!” “她一个乡下丫头,哪里能比得上你?一股子乡土气,又没脑子,连你的脚趾甲盖都比不上呢!我这些天不来,不都是为了哄好她,为了咱们的以后吗?” 孟如意把玩着陆凯衣服上的扣子,娇滴滴地道:“你真这样想的?你那媳妇可是高中生,嫁给你的时候可是个黄花大闺女!机械厂的谁不夸你对你那媳妇体贴照顾?百依百顺!还说什么不愧是新婚,天天腻歪在一起,都没眼睛看呢!” “你要真心里有我,你说说你结婚后,你来看过我几回?只怕心思都放在你那媳妇身上了吧?老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们这可超过百日了,如今夫妻情深,不是心里不痛快,你也想不起我来!” 陆凯开口一个亲亲,闭口一个乖乖:“我的心肝,我心里除了你真没别人!再说了,说到夫妻,我跟你做夫妻的时日不比跟她长?我跟她百日夫妻,我跟你可是千日夫妻了!” “你在我心里就跟那天上的明月一般,何必跟许珍珠那地上的沟渠一般见识?若不是需要她这个挡箭牌,就凭她干的那些事,我都恨不得弄死她!当初选她,是觉得她不聪明,好拿捏,如今才知道,这哪里是不聪明,简直只蠢死了!” “要不是她在前头因为绑架许四丫,得罪了顾致远,也不至于我跟顾致远结下梁子,闹成今天这样!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越说越生气的陆凯,并没有注意到他说道绑架许四丫的时候,孟如意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 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 这些抱怨,他忍耐了好久,实在没地方说。 家里,不敢跟陆父和陆母说。 更不会对许珍珠说。 天大地大,也只有跟自己的心肝说说,排解一下了。 孟如意见陆凯这模样,也顾不得装生气了,忙抱着陆凯安抚:“没事没事!还有我呢!这点小挫折对你来说算什么?有咱爸这定海神针在上头顶着,你这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过上个一年半载的谁还记得?谁还敢记得?” “只要咱爸不倒,咱们怕什么?你不在工程设计部了也好,那个部门又不能出差,天天要在厂里,时刻有人盯着,有什么意思?” “倒不如在业务部呢!出差可是经常的事!你随便找个借口,不是就能过来我这边么?不然跟之前一样,来不了几次,还跟做贼一样?” “你都不知道,你结婚后,我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天天一个人独守空房,我男人跟别的女人在一张床上颠鸾倒凤!我还不能说什么,人家有名分!我呢,我有什么?” “当初说好了的,就是结婚了,你也不能为了那个女人冷落我!可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才来了几回?还来了就走!你对得起我吗你?” “现在你们还没孩子,你就冷落我,将来你跟你媳妇有了孩子,我算什么?” 说着孟如意眼圈一红,就搂着陆凯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第236章 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陆凯手忙脚乱,抱着孟如意心肝宝贝地哄:“心肝!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心疼!你放心,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我绝对不会允许别的孩子夺走属于波波和涛涛的东西!我当初答应过你,我以后的一切,我们陆家的一切都属于他们兄弟俩!这话一直有效!” “你别哭了啊!哭都了就不漂亮了!你乖,我以后没事就来陪你还不行吗?我以后也绝对不会再沾许珍珠一个手指头,你男人以后就是你一个人的,都给你好不好?” 最后这句话,总算是将孟如意给哄得又笑了。 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又搂在一起亲了一会,孟如意才推开了陆凯,脸上红晕未消,头发散乱,别有一种风情。 不说陆凯看得眼睛都直了,就是院墙这边的许宁言,都一时看呆了。 孟如意平息了一下气息,又软若无骨地依回陆凯的怀里,“你说真的?真不会跟你媳妇有孩子?你可别骗我!你媳妇不同意怎么办?这万一她怀孕了怎么办?” 陆凯声音轻飘飘的,说出来的话却吓人:“我说过,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孟如意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一把搂住陆凯,亲了好几口,两人腻歪成一团。 好一会后,孟如意才又小心翼翼地问:“之前只听爸妈说了一下,你不在工程设计部,调到了业务部!我倒是想问问具体什么情况,可看爸妈那么生气,我也不好多问。到底是怎么了?你前些时候不是还说,是有了个机会能调到省重工吗?” 陆凯说起这个就更来气了,脸色沉黑如锅底:“都是顾致远那个小人算计我!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感情顾致远那个小人,从许四丫出事后,就开始在算计我了!” 孟如意身体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怎么算计你了?” 陆凯这些天闷头在家不上班,也不是白闲着的。 他思来想去,将事情无数次的复盘后,终于发现,从许宁言被绑架回来,然后许珍珠传谣言起,只怕顾致远就已经在布局了。 他本来还以为,许珍珠上台当众做检讨道歉,检讨书都贴在公示栏了,这么重的处罚,顾致远应该消气了的。 没想到顾致远这个奸诈的小人,当面装没什么,背后捅刀子! 他就说以顾致远平日的谨慎,和对他若有若无的排斥,再加上他动了心思后,不过是想看两眼顾致远的图纸,他防范得都那么严。 怎么会让自己那么轻易就得手? 那一天也太巧合了!刚好顾致远的图纸就画得差不多了,刚好车间就突然出了事故,刚好顾致远一个人值班,被拖着去车间解决技术问题,而他刚好又有事回办公室,刚好看到了桌上无遮无挡的图纸。 这么多的刚好凑在一起,他那个时候真是被利益熏昏了头,也急疯了! 居然就脑子一热,拿出照相机来,咔咔一顿拍了后,趁着办公室没人溜了。 这世上哪里那么多的刚好凑巧?如果有,那都是人为! 只可惜,他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孟如意先前听陆凯给算计还好,后来听说顾致远已经被省重工看上了,若不是现在厂里a03项目还没完成,只怕现在就要将人给调走了。 顿时神色间飞快地掠过了一点失望之色来。 不过在陆凯没发现之前,很快就收敛住了,想了想,反而安慰道:“阿凯啊,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这么想,顾致远是不是已经铁板钉钉要进入省重工了?” 陆凯点点头。 “那不正好?你想想,在顾致远没来机械厂之前,你可是厂里工程设计唯一的后起之秀,接班人!等他一走,这厂里不就又是你的天下了吗?就算你现在是业务部,到时候工程设计部真有什么难题,你出手搞定,岂不是能顺理成章再回去?” 陆凯听了这个思路,先是一喜,然后摇头:“林响那个老不死的早就算计好了!他让顾致远在走之前,在剩下的人里头选一两个苗子,好好培养好接班呢!” 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大怒道:“我说呢!这些老不死的,都特么太狡猾了!我说林响怎么突然就从乡下挖了顾致远到厂里来!感情林响那个老不死的早就算计好了!” “他儿子林峰实力不如我,若是我有压在上头,林峰一辈子都别想出头!所以林响从外头找来了顾致远,然后联合顾致远把我给踢出了局!什么让顾致远选苗子好好培养接班人?林峰早早的就巴结上了顾致远,又有林响给他撑腰,顾致远还会挑谁?除了林峰还能有谁?” “顾致远去了省重工,我被踢出局!唯一的接班人,自然就是林峰了!” 陆凯没忍住骂了两句,都特么千年的老狐狸,心都脏。 算计了一圈,也就他最倒霉!成了林家父子的踏脚石了! 不行!这口气,他不能忍! 当下也顾不得软玉温香在怀,嚯的一下子站起身来,他怀里的孟如意一个不防,被他带起来没站稳,差点摔了个趔趄。 陆凯抱歉地扶了孟如意一把,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裳就要走:“我要回去,把林响这老狐狸的算计告诉我爸去!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便宜谁也不能便宜了林家!” 孟如意依依不舍:“那你晚上还来吗?” 陆凯含糊道:“要是没事我就来!要是有事我就过两天来!你乖乖听话等我!” 说完,抱着孟如意又猛啃了几口,一擦嘴角,开门骑上自行车,跑了。 孟如意脸颊绯红,眼睛水汪汪的,冲着大门啐了一口:“呸!就知道哄我——” 说完这句话,又站在院中良久后,才将桌上的面碗拿进去厨房收拾干净了出来。 进屋去没多大一会再出来,已经收拾妥当了。 穿着一身深蓝色女列宁装,头发用手绢歪歪地松松地扎了个马尾,脚上蹬着一双低跟皮鞋,背上一个包,咯噔咯噔地也出了院子。 许宁言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太刺激了! 实在没想到,陆凯居然真的跟孟如意有染!听他们的话音,还染了很长时间,起码三年以上了。 真为陆凯远在他乡当兵的大哥默哀,这头上顶着的可是一片青青草原啊! 还是亲弟弟和亲媳妇给他染的! 不过,这里头透漏的意思,仔细想去,许宁言后背忍不住生凉。 如果按照陆凯的说法,那么上辈子,陆凯娶了许四丫的上辈子是不是也是因为怕跟孟如意的奸情暴露,所以娶了许四丫作为挡箭牌? 许四丫上辈子还不如这辈子的许珍珠,可不是家里的团宠。 那是真正的无依无靠,嫁到陆家后,任人拿捏!而且就算真的发现陆凯和孟如意的奸情,真想闹出来,只怕许家那边为了利益也不会答应,还会利用这个来找陆凯要求更多的东西。 所以,许四丫上辈子嫁给陆凯后没有孩子,是真的不能生?还是不想生?或者是陆凯和孟如意不让她生? 在许珍珠眼里,风光无限的许四丫,背后到底藏着多少的苦楚? 第237章 何等的无耻 许宁言不敢深想下去,心中一时升腾起愤怒和悲凉来。 她之前的愤怒大多是冲着许家和许珍珠而去,对于陆凯虽然知道他也不是啥好人,可是却从来不知道陆凯能如此的丧心病狂。 救命之恩,不求涌泉相报,可是以陆家之力,随便给安排工作也好,还是给钱给东西也好,将来多照顾一二就挺好。 却非要弄着一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把戏来,一来给自己加一个重情义的光环,二来利用两个女人,给自己的奸情当挡箭牌,还毁了两个女人做妈妈的机会。 一辈子只能活在谎言中,被利用了个干净! 何等的无耻! 何等的高高在上看不起人! 也许在陆凯和陆家人的眼里,不管是许珍珠也好,还是上一世的许四丫也罢,就算是救了陆凯一命,也得不到尊重和感恩。 大约还觉得,她们能被陆家看上,当个挡箭牌,是给许珍珠和许四丫机会面子吧? 当然,她是替上一辈子的许四丫不值得,可如今许珍珠为了自己,自私自利的抢夺了这个机会,陆家这样的狼窝也挺好,正适合许珍珠这个人,就该让他们内讧,狗咬狗才好! 这么想着,许宁言将那个小洞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又将这边院子收拾了一下,这才离开。 一路往百货大楼去的路上,心里还在盘算着,如何不着痕迹地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许珍珠呢? 毕竟以许珍珠这搅屎棍的能力,干成一件事不容易,可是搅和一件事她绝对没问题。 要知道,看许珍珠之前,那可是将陆凯视为所有物,生怕别人觊觎,是一心要跟着陆凯发达后做省城首富夫人的。 要是知道陆凯早就外头有人了,那闹起来就好看了。 不仅陆凯焦头烂额,想来陆父那边也要受到影响吧? 因为心里有事,许宁言精神就不太集中,刚过一个路口,一辆自行车冲到了自己面前才发现。 多亏她身手敏捷,在最后千钧一发之际,往旁边一跳,避开了自行车。 自行车没刹住车,又直直地往前冲,撞到了一棵树后,才停了下来。 骑车的人在最后的关键时刻,顺利地跳车,虽然崴了一下脚,可好歹没跟自行车一样摔倒。 许宁言这一跳,差点踩到一块石头,还是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墙才站稳了身体。 等她站稳后,抬眼看去,就看到骑车的人不去扶车子,反而气冲冲地朝着她走过来。 这骑车的人,正是她刚才在心里念叨的许珍珠。 许珍珠这一段时间,日子实在难熬。 她没脸出门,不敢上班,也不敢去机械厂的婆家。 每天都窝在家里,饶是这样,隔壁邻居有机械厂的,也有供销社的,她的丰功伟绩早就被宣扬得整条巷子都知道了。 连买个菜,丢个垃圾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好几次,还有人往她住的院子里丢砖头,往门口放狗屎。 她心里委屈啊!她不就说了几句闲话吗?更何况那闲话也不一定有错啊?别看顾致远护得那么紧,谁知道是不是心虚?怕别人知道他对象被人糟蹋了?所以才这么掩饰? 说来都是她运气不好,再说了,她也是被骗上当了好吗? 她哪里知道,平日里在供销社巴结讨好自己的罗金满,居然是个别有用心的?给自己出的那些主意,都是有另外打算的? 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更何况,她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陆家,为了陆凯吗? 结果,出了事,倒都是她的错了? 陆凯在她做了检讨后,那态度明显就冷淡下来了。 也不哄她了,说话也不像之前那样温柔了。 每天板着脸,开口闭口就是不耐烦的语气,多问两句就嫌她烦。 以前她一哭,陆凯就心疼她的不得了,要将她搂在怀里哄好半天,还会给她买好些东西来逗她开心的。 如今,她一哭,陆凯就吼她,说她怎么还有脸哭?然后就摔门而去,说是看着她天天哭丧着一张脸就晦气,心情不好,要回厂里住。 她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就算受了那些委屈,在陆凯回来的时候,她都努力露出笑脸来,就怕陆凯嫌弃。 可陆凯却又嫌弃她天天缠着他,说谁家媳妇像她这样,有工作不去上班,在家闲着的? 都是闲出来的毛病! 又说她在家天天不修边幅,又没事做,就跟那巷子口的老太太一样。 还说如今两人走出去,哪里像是夫妻? 让许珍珠快点去上班,别呆在家里,再呆久了,就跟乡下婆娘一样了。 许珍珠心里也是害怕的,她如今能抓住的唯有陆凯了。 若是陆凯都不喜欢她了,她以后可怎么办? 因此就算心里再不情愿,再觉得丢人,还是回了供销社上班。 以前她高高在上,平等的瞧不起任何人,同事都被她得罪的差不多了。 这次回去,只能到勤杂岗,每一个人同情她,都当面背地里嘲笑她。 而且还给她安排了最累的活,让她打扫卫生不说,还要负责食堂的搬运工作,每天食堂要吃的蔬菜大米之类的,居然都要她一个弱女子来搬。 她也抗议过,可人事科的人说,工作不分贵贱,都是为了人民服务!怎么,她是觉得勤杂岗低贱不如其他岗位?还是对领导的安排有意见? 若是有意见,就回家去! 许珍珠哪里还敢有意见?也不敢说勤杂岗低贱啊! 只得忍气吞声,每天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去上班。 上了几天班后,陆凯估计气顺了些,也肯回家住了,两人之间也缓和了些。 许珍珠还没高兴两天,陆凯抄袭居然被调岗了。 对于许珍珠来说,不亚于天都塌了。 要知道,上辈子,陆凯可一直都在工程设计部,后来成了工程部的主任。 再后来,就成了机械厂的厂长,改革开放,国企不景气要改革,大批的老职工要下岗。 是陆凯站出来,私人买下了机械厂,还留下了原来的大半老职工,为政府解决了下岗职工就业的问题。 也是因为这个,政府对机械厂和陆凯一直大力扶持。 靠着政府的扶持和政策,机械厂越来越红火,也是靠着机械厂,陆凯踏上了成为省城首富的路。 第238章 一箭双雕 可现在陆凯居然被调到了业务部? 这是怎么回事? 许珍珠害怕极了!她想起了上辈子听小孙女说过什么叫蝴蝶效应,什么一个小小的举动,造成的影响其实挺大的意思。 莫非,是她重生后,抢了许四丫的位置,嫁给了陆凯,所以陆凯的命运也改变了? 尤其是听说陆凯出事,就是顾致远设下的圈套,故意引诱他上钩后,更是暗恨不已。 早知道,早就知道许四丫是个祸害! 当初怎么就没淹死她这个祸害?早知道她没死,居然还嫁给了顾致远,给陆凯和自己带来这么多的麻烦,当初她就应该将人打晕后再推下水的!那样肯定就死了! 尤其是这件事后,本来缓和下来的夫妻关系,又陷入了僵局。 陆凯怪她,说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她得罪了许四丫,顾致远就是为了给许四丫出气,所以才设计了他,害了他! 还说早知道她许珍珠是个扫把星,说什么也不会娶她进门。 从娶她回家,就没一件顺心的事情! 尤其是许四丫和顾致远这两个死对头,都是因为许珍珠的缘故。 许珍珠听了这话,心里又害怕又难过。 她是真的喜欢陆凯的,陆凯是大学生,家世好,人又温文尔雅,两辈子都是她许珍珠能接触到的最优秀的男人,让她如何不将一颗心落在他的身上? 两人之前那么甜蜜,如今却被陆凯说后悔娶了她,许珍珠如何不心痛! 更多的是害怕!若是陆凯不要她了,她怎么办? 她可是还等着以后当省城首富的夫人的! 越想许珍珠心里就越是恨许四丫! 都是她!因为她,自己谋划了这么些年的荣华富贵,居然就要保不住了! 心里憋着一口气,许珍珠这几日上班都魂不守舍的。 加上陆凯被调岗的事情,已经有消息灵通的人知道了。 之前还有些顾忌的人,如今看陆家好像有失势的架势,立刻就上来踩一脚。 居然安排她晚上值班看守仓库!要知道整个供销社,就没有让女职工晚上值班的! 她实在忍不下去了,想着宁愿去公社供销社上班,也不愿意呆在县城里了。 可陆凯已经两三天没回家了。 她知道陆凯心里对她有怨气,也没脸去机械厂找陆凯。 这不,今天就轮到她值班了,就算她再不情愿,也只能提前吃了晚饭,就往供销社赶。 谁曾想,半路上居然看到了许宁言。 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时恶向胆边生,脑海里都是撞上去!撞死她的想法! 她控制不住,骑着自行车撞了上去,没想到许宁言低着头居然都躲开了。 也亏得她见机快,不然只怕就要跟自行车一起撞到树上了。 见许宁言没事,自己的车却撞得摔在地上,许珍珠的怒火已经冲上了脑门,几步就想冲到许宁言面前,给她几耳光,才能让自己消气。 没想到,刚抬起手来,就被许宁言抓住了手腕,反手两个巴掌就扇了回来。 脸上一阵剧痛,让她的理智立刻离家出走了:“许四丫,你个贱人!你居然敢打我!你跟你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们夫妻俩都是害人的奸诈小人!居然设圈套害我家陆凯哥!你们会有报应的!” 许宁言冷笑:“报应?你当初造谣污蔑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报应?这世上却是有报应,你们现在不就是报应来了吗?” 许珍珠语塞,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就算是我说的话不对,我也已经写了检讨书,给你们道歉了!你们怎么还那么小心眼,抓着不放?” “再说了,那些事都是我做的,我说的!你们有本事就对付我!为什么要针对陆凯?他又没有得罪你们!“ “你怎么对我都没关系!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陆凯下手!你知不知道,你毁了他的前途!毁了多少人的饭碗啊?” 许宁言呵呵一笑:“瞧你这话说的,夫妻一体啊!你因为看不惯我,对付顾大哥!那就别怪我们,因为看不惯你,对付你家陆凯啊!” “再说了,你们当初也是冲着我家顾大哥的前途下的手!我们这不是还回去了吗?这就跳脚了?这就急眼了?” 许珍珠通红着眼,愤恨地看着许宁言:“你有什么要报复的!冲着我来!不能动陆凯!大不了,大不了我把我的工作给你,你,你让你男人跟机械厂的领导说,陆凯没有抄袭你家男人的,都是误会!把陆凯调回工程设计部去!” “我,我这工作,虽然你用不上,可你能拿去卖钱啊!起码也能卖五六百呢!还有,我没了工作,不就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了?” 许宁言吃惊地上下打量了两眼许珍珠,没想到这还有个大圣母,大情圣啊! 当下笑了:“陆凯对你就这么重要?你宁愿不要工作,也要护着他?” 许珍珠咬牙点头,陆凯当然重要!他可是自己后半辈子荣华富贵的保证! 她想好了,反正自己这个工作如今也干不下去了,倒不如用这个工作,要是能换得许宁言这边松口,让陆凯洗白名声,重回工程设计部,也就值得了! 就是陆家也好,陆凯也罢,听到她这么深明大义,这么勇于牺牲,想来也是满意的。 到时候,还愁他们不为自己再找一个工作? 简直是一箭双雕,既能重新得回陆凯的心,又能换个工作,何乐而不为! 许宁言倒是没想到许珍珠的脑回路是这般清奇。 只是没想到许珍珠居然能为陆凯做这么多,这是真爱陆凯?还是真爱陆凯以后的首富身份?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许宁言嘴角边勾起一个笑容来:“没想到你倒是对陆凯一片痴心啊!你就不怕陆凯以后发达了,将你踹了?” 许珍珠想都没想:“陆大哥他不会的!他说了会对我好一辈子的!” 许宁言笑了,拍了拍许珍珠的肩膀:“长乐弄38号,去看过之后,再说这话吧!提醒一句,去的时候躲着点人,可别被人发现了,不然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239章 是真的嫌弃她? 许珍珠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长乐弄38号?什么意思?” 许宁言没说话,只冲着她嘲讽的一笑,然后拍拍身上的衣服,走了。 许珍珠追了两步:“你给我话说清楚!什么长乐弄?到底什么意思?许宁言,你别走,你给我站住——” 许宁言压根懒得理她,施施然地走远了, 许珍珠有心追上去问个清楚,可又挂记着自行车,忙折转回去,把自行车扶起来,打算骑着自行车去追许宁言。 扶起自行车才发现,前面的车把歪了,而且链条也松了,压根不能骑了。 只能气哼哼地看着许宁言走远,还得一步一步推着自行车去寻修理铺修理。 本来骑自行车十几分钟就能到家,因为自行车坏了,推着车找了半天,修理铺都关门了。 只能又灰溜溜地推着车去了供销社。 晚上值班的另外两个人已经到了一会了,看到许珍珠迟到了,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状似关切地道:“许同志啊,我们这值夜班也是有规矩的,我们三个人,分三班,一人三个小时。看你这累的样子,你先休息一会吧,轮到你的时候,我们喊你就行了!” 许珍珠也确实累了,也没多想,点点头就到分给她的那间值班室去休息了。 值班室里有被褥,晚上值班的人累了可以休息一会。 之前值班的都是男人,也不讲究,被褥一掀开就是一股臭脚丫子的味扑鼻而来,差点没把许珍珠被熏吐了。 她有心想甩手回家,到底如今吃了几次教训,瘪瘪嘴,还是忍耐了下来。 委委屈屈地坐在了床沿,靠着床架,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 刚睡沉了,就被敲门声惊醒:“许同志,轮到你值班了!” 许珍珠努力睁开了眼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勉强清醒。 打开门,就被塞了一个手电筒:“现在到天亮,都归你值班,记得一个小时巡逻一圈!有事喊人!” 交代完,那两个同事就到另外一个休息室,栽倒在床上就呼噜声震天了。 许珍珠看看外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风一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强忍着恐惧,打着手电筒到了值班室前头。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值班室的一点灯光,外面全部笼罩在黑暗中,无边的黑暗,勾起了人内心的恐惧。 许珍珠瞪大了眼睛,人缩在墙角,不敢往外看,浑身发抖。 早就把同事叮嘱的一个小时巡逻一圈给丢到了脑后。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害怕。 她许珍珠这辈子还没这么委屈过! 就算是没嫁人的时候,在团结大队也没吃过这种苦啊! 她嫁给陆凯是高嫁,日子本来过得极好的,她是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的? 是因为许四丫! 想到许四丫,许珍珠咬牙切齿地都没那么害怕了。 脑海里又回想起许宁言说的那番话。 长乐弄38号,这句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徘徊。 那里到底有什么?许宁言会让自己去? 许珍珠这一晚上想了很多,甚至都怀疑许宁言是不是知道自己是重生的了,还是哪里有什么自己的把柄了。 因为想得太多,时间倒是过得快。 不知不觉中天居然就大亮了。 到了时间,两个睡好了的同事从休息的房间出来,看到许珍珠还愣愣地坐在那里,看那模样,居然是真坐了一晚。 而且还没哭闹?倒是稀奇了。 不过两人也没多问,只说下班了,可以回家了。 收拾了一下东西,交班的人就到了,交接了后,两人就先走了。 许珍珠回过神来,神色还有些恍惚,推着自行车,找了个修理铺子修好了自行车,就埋头往家骑。 大半夜没睡,又自己吓了自己半夜,许珍珠是又累又困又饿,在国营饭店买了两个大包子,打算回家吃了就先睡一觉。 到家将自行车靠在墙边,正要去洗一把脸,就看到陆凯打着呵欠从里屋走出来,抬眼看到了许珍珠灰头土脸的模样,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了一抹厌恶。 倒是许珍珠,看到陆凯的脸上的血痕,忙上前几步冲到他面前,伸手就要去摸他的脸,还关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是不是顾致远和许四丫?我找他们去!” 许珍珠一夜没睡,本来就脸色不好,身上也沾惹了一些臭脚丫子味道,这一凑过来,陆凯捂着鼻子倒退了几步:“你这一夜没回家,还一身臭味,你干啥去了?” 许珍珠委屈地道:“我现在被安排值夜班,昨晚去值夜班去了!本来想告诉你的,可你不在家,我想告诉你也找不到人啊?” 陆凯眼中掠过一点心虚,不过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反而态度更恶劣了:“就算去值班,也不用搞成这个样子吧?人家值班的人多了去了,哪个像你这样的?你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德行,跟那些乡下女人有什么两样?” “谁上班上成你这个样子的?能上就上,不能上你就给我老实在家呆着!别出去丢人!给你安排得好好的工作,被你自己折腾成现在这样,怪谁?” “家里家里没照顾好,工作工作也没做好,你说你有什么用?还楞着干啥?我还没吃早饭呢,吃了还得去上班呢!” 许珍珠眼圈都红了,抹了一把眼泪,将自己半路买的两个大包子拿出来,递给了陆凯:“我路上买了包子,要不你先吃,我去给你下点面条?” 陆凯一巴掌将包子拍开:“手都没洗,这包子还能吃?行了,就知道什么都指望不上你!” 说完,气冲冲地回身进了屋里,没一会收拾了一个行李包出来:“我回家里住几天!” 丢下这句话,陆凯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去了。 许珍珠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手背上泛着红,热辣辣的疼。 陆凯方才拍开她拿着包子的手,一点都没留手。 许珍珠的心哇凉哇凉的。 之前她还能自欺欺人,说是因为自己连累了陆凯和陆家,所以陆凯心里有气,冲着她发火,她能理解。 可今天陆凯这嫌弃的态度,让她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陆凯好像真的,在嫌弃她? 第240章 怒火 许珍珠不知道在院子里站了多久。 直到隔壁院子里,男女吵架的声音才将她惊醒。 “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你这天天不着家,就往外头跑,是不是外头有狐狸精勾你的魂了?”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姓张的,你现在不跟老娘睡一张床也不亲热了,一问就说加班,加班能连家都不回?这话你信吗?” …… 后面的话,许珍珠就没有听到耳朵里去了。 她就好像被雷劈了一般,脑子突然就清醒了。 不停地回想着隔壁女人说的话,不由自主地就和陆凯最近的表现对应了起来。 不和自己亲热了,从上次检讨时间后,陆凯确实和自己没有亲热过了。 就算是躺在一张床上,也是各睡各的,她又几次鼓起勇气厚着脸皮主动亲热,陆凯都是一把推开她,说自己心烦没兴趣。 她也就不好意思了。 如今想来,两人结婚还没满一年,正是新婚燕尔之际。 之前陆凯可不是个禁欲的,没结婚之前两人就除了最后一步,都做了。 婚后更是胡天胡地的,一晚上好几次都有,她有时候还吃不消。 怎么这一两个月了,陆凯就一次都没有了? 而且陆凯也是经常不回家了。 一问就说加班,要么就说在机械厂婆家住下了。 之前陆凯可是说了,就想夫妻二人过亲热小日子,才搬出来的。 更何况他没结婚前,住在婆家的时候也少,而是在机械厂也住宿舍。 怎么反倒结婚了,倒是想起回家住了? 许珍珠忍不住脑子里浮出了一个她不敢去想的猜想:陆凯,是不是也外头有人了? 不!不会的! 上辈子陆凯可是只有许四丫一个人,疼爱之极,为了许四丫,连孩子都不要! 这辈子,她夺取了许四丫的好命,陆凯最开始对她也是宠爱的,谁都看得出来! 他怎么会背叛自己,在外头有人呢? 会不会是自己多想了? 许珍珠努力说服自己,可陆凯在外头是不是有人的念头总是挥之不去。 回过神来,旁边女人的哭骂声响起:“没良心的王八蛋,肯定是在外头有人了!说不得就将人养在哪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呢!别让找到,不然——” 长乐弄38号!许珍珠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这个地址。 再回想起许宁言说出这个地址,让她去看的时候,那个神情,许珍珠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不说许珍珠这边心中是如何的惊心动魄。 许宁言这边回家后,倒是没瞒着顾致远,将陆凯和孟如意有奸情的事老老实实地告诉了顾致远。 顾致远一贯不动声色的脸上,也没忍住,露出几分厌憎之色来。 在他以为陆凯这人的品性已经低到一定限度的时候,陆凯居然又刷新了新的底线。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就是许宁言是什么时候去查陆凯和孟如意的? 听她刚才说的,还是去蹲点了? 简直是胡闹!这要是被人发现了,以陆凯的品性,只怕这丫头就危险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尤其是听许宁言还在那边沾沾自喜,说自己已经将消息传给了许珍珠,就等着许珍珠去捉奸成功,到时候闹开了,陆凯和孟如意只怕都要身败名裂了。 看陆父还有没有脸再将陆凯留在机械厂! 当下强忍着怒火,将许宁言一把抓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 情绪激动之下,顾致远的语气就有些严厉:“你这样胡闹,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你想过没有?你以为还在团结大队?还是以为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就能为所欲为了?” 许宁言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打探消息回来,没得到表扬也就罢了,居然还挨了一顿训? 顿时急眼了!大佬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你这样打击小弟的积极性,你让小弟以后怎么跟你混? 还是大佬你见小弟太能干了,忍不住要压制一下了? 忍不住回嘴:“我怎么胡闹了?若不是我去查,谁能知道陆凯和他嫂子有奸情?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了,我有自己的想法,也能为我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你拿什么负责?你怎么负责?你居然还告诉了许珍珠?你就不怕许珍珠回去就告诉陆凯去?你到底长没长脑子?”顾致远没想到一贯听话的小姑娘,居然顶起嘴来,看那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他气得手只痒痒。 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挺稳重的,今天干的这都是什么事?这不是提前暴露吗? 陆凯并不可怕,不过就是靠着陆父的庇佑,才有之前的风光。 可陆父这个角色不简单,从陆凯和许珍珠闹出这几次大事来,陆父都能轻描淡写地将损失控制在能承受的范围内,而且他还沉得住气,就知道他的厉害了。 不然吴杰也是革命老同志了,成为机械厂的厂长好几年了,又有林父他们一帮老相识,还不能将机械厂完全掌控在手里。 这样的老狐狸,如今也就是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被捏住了把柄,所以暂时才蛰伏着。 若知道许宁言居然知道了陆家这样大,能动摇他在机械厂根基的丑闻和把柄,他能放过许宁言? 越想越是生气,也越是担心。 见许宁言居然还一脸不知道错的样子,更是堵心! 许宁言也生气啊,她敢告诉许珍珠,自然是有把握的。 许珍珠是重生的,陆凯是她两辈子花费了所有心思,抢到手的男人,更是许珍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的保证。 她就是宁愿死,只怕也不会愿意失去陆凯。 许珍珠所有的心眼子和聪明,都花费在讨好陆凯和欺负原主许四丫身上。 她不会在查清楚之前,就闹开了,让陆凯厌弃她。 更何况,她只说了一个地址和似是而非的话,以许珍珠对她的忌惮和猜忌,她肯定会偷偷去查看的。 许珍珠有自己的小心思,事关她,就绝对不会在陆凯和陆家面前提及。 之前造谣自己的事情,就能看得出来。 而且许珍珠将陆凯视为自己的所有物,绝对不会允许他和别的女人有染。 就算事发了,许珍珠只怕也只会将满腔的怒火冲着孟如意而去! 她只需要在后面看戏就行了。 第241章 我虽然不是人,可你是真的狗 就算这里头有好些事情不能告诉顾致远,可他们认识这么久,她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 相处这么久的时间,难道顾致远对她的能力还是这般的不信任吗? 这让许宁言十分的挫败,大佬这是对自己的能力有了质疑?这让她以后怎么抱金大腿? 靠卖萌装傻哄大佬开心? 还是靠给大佬做牛做马当生活保姆? 这不符合她的人生规划好吗? 她虽然嘴里喊着抱大腿躺赢,可不是这么个躺赢法啊? 她想的是将来考上大学,自己做点小生意也好,或者进入体制内也好,能为大佬出一点力,大佬因为她的能力给予相应的庇护。 勉强算个相辅相成,也能可持续发展不是? 不然就算现在跟大佬关系不错,可将来呢? 人情是越用越少,情分是越用越薄。 许宁言是个不打无准备战的人,不然不会在得到空间后,就未雨绸缪在空间里囤了那么多东西。 对于和大佬之间,她的定位是成为大佬不可或缺的狗腿子,小弟。 本以为这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两人之间算是有默契了,一直搭档得不错。 可没想到居然发现,大佬居然化身为挑剔的甲方,对她所做的努力大肆挑剔。 许宁言被打击惨了! 合着自己这么努力的表现,在大佬眼里全是破绽! 要不是许宁言还有点理智,她都想骂人了! 抬头再看顾致远还一脸你知道错了吗的表情看着自己,似乎在等着自己认错。 许宁言只觉得心梗! 想了想,张口打算再解释一下。 可没等她开口,顾致远先说话了:“从明天起,你除了上下班,哪里都不要去!这段时间不能下乡,每天带着狗腿子,除了百货大楼和家里,别的地方都不能去!你明天就跟李叔说一声,要是你不好意思开口,我给李叔打电话!” 是不容置疑,命令的口吻。 说出这番话,顾致远心里的火气才稍微降了点。 上次这丫头下乡出事后,他就打算跟这个丫头说说安全问题的,只是想着她人没事,到底也是受自己牵连,后头发生的事情又多,也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没想到这丫头倒是越来胆子越大了! 早知道,上次出事后,他就应该好好说说的。 不过此刻也不迟!不然真出了事,他只怕要心疼死! 他这个人不由自主地就拿出了对待家中小弟的态度来。 小弟当初叛逆的时候,就跟这丫头差不多年纪,好声好气跟他说话,他当耳旁风。 后来直接训斥加胖揍了一顿,立刻就老实了,也不叛逆了。 如今这丫头跟小弟年纪仿佛,胖揍一顿自己舍不得,训斥也不忍心,只能态度严肃一点,才觉得有威慑力,能让小丫头认真听进去。 许宁言从来没有听过顾致远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直接下命令,连意思意思的商量一下都没有。 逆反心理一下子就上来了。 当即回嘴:“我不要!用不着,我——” 剩下的话,对上顾致远的压抑着怒火的眼神和散发的低气压后,突然好像就怂了,说不出口了。 勉强保持着最后一点气势,哼了一声,进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用力不算大也不算小,既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和不同意,又表达了自己的被迫答应。 这中间的尺度拿捏,让许宁言胳膊差点打结。 听到许宁言哼的声音,再加上那砰的一声,比往日重的关门的声音,顾致远揉了揉眉心,得,小丫头不仅不反省,还生气了!居然还敢摔门了! 真是长出息了! 他露出一个苦笑来,是不是到底跟小丫头年纪相差九岁的缘故,所以两人之间有代沟了? 为什么自己说的话,自己的担心,小丫头就听不进去呢? 之前小丫头不是全心全意的信赖自己,听自己的话的吗? 怎么现在反而不听了呢? 顾致远弄不太明白! 现在也没有时间让他去弄明白。 小丫头今天回来说的这个消息太重要了,他得立刻去安排人布置下去,还要想个法子保护好小丫头,着实耽误不得。 想了想,他将方才许宁言生气摔门不理他的那点担忧给压了下去,转身走到许宁言的房门前,抬手轻轻地敲了一下房门。 不出他的意料,许宁言没搭理他。 他也不能再磨蹭了,因此虽然许宁言在屋里没说话,也不耽误他交代事情:“阿宁,我现在有事出门一趟。你乖乖地在家里别出来!我说的话,你仔细想一想!还有你刚才的态度也不对,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摔门!你好好冷静一下,冷静好了后,我们再谈谈这个问题!” 说完,略等了一等,没等到许宁言的答复,倒是听到了闷闷的捶床的声音。 顾致远看了看手表,耽误不得了,只得骑车出了门。 许宁言在屋里听到顾致远要她冷静的话,很想回嘴,她要是不冷静,此刻就不是捶床板,而是捶他的狗头了! 果然甲方都是讨厌的!就是算大佬也讨厌! 听到顾致远出了院子门,在外头将门锁上的声音,许宁言更气了。 咋滴,这是怕她跑了?还把大门给反锁了? 先不说就凭她的实力,真想出去,这门反锁也没用。 若陆家真要对付她,把她反锁在家里,到时候想跑都没地方跑吧? 简直是脑子有坑! 许宁言吐槽了两句,心里舒坦了些。 也懒得做饭了,从空间里寻摸出之前囤的卤肉饭,还有奶茶,决定吃顿好的解解气。 这世上没什么不是一顿好吃的能解决的,如果不行,那就来两顿! 给了院子里的狗腿子同样一份卤肉饭,一人一狗坐在院子里吃饭。 一边吃,许宁言一边跟狗腿子吐槽顾致远:“大佬了不起啊!真难伺候!” “你看你当我狗腿子多享福,天天有好吃的!我给大佬当狗腿子,三天饿九顿,还要挨骂!真是人不如狗啊!” “要不是为了后半辈子能躺着享福,我早就翻脸了!” …… 过了一会,又学顾致远,训斥狗腿子:“狗腿子,你听好了!这几天都不许出门跟你的狐朋狗友玩,听到没有?”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听到了没有?” “我先回屋去了,你冷静冷静,反省一下!等你反省好了,我们再来谈!” 狗腿子:我是真的不是人,可你是真的狗啊! 第242章 翻牌子 第二天,天快亮了,顾致远才带着一身的露水回来。 狗腿子在人接近大门的时候,就警惕地从屋檐下站起来,几步就走入了黑暗中,唯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大门。 顾致远开了锁,推着自行车踏进院子门,腿边就有一阵热气袭来。 停顿了一下,顾致远小声的道:“狗腿子,回去!” 狗腿子的尾巴甩了甩,甩到了顾致远的腿上,生疼。 这才慢悠悠的悄没声息的隐入了黑暗中。 顾致远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将自行车靠墙放好。 走到了许宁言的房门口,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屋里头安安静静的,因为天气热起来了,许宁言晚上睡觉,窗户会半开,能听到里头许宁言的平稳的呼吸声。 顾致远这才放下心来。 开门进屋,打开了电灯,俯首在书桌前,借着灯光写着什么。 一直到天色大亮,他才将写的东西折叠好,收了起来。 轻轻地推开房门,洗漱了一番,又出门去国营饭店买了许宁言爱吃的豆腐脑和油条,还有大肉包回来。 等他回来,许宁言刚起床,正在刷牙。 看到他,只抬了抬眼,然后就低下头去继续刷牙。 顾致远将买好的早饭都摆在了桌上,招呼许宁言来吃。 许宁言默默地擦掉脸上的水珠,将毛巾晾好,然后坐在了桌边,闷声吃饭。 主打一个,投喂一个不拒,但是一句话不说。 顾致远看许宁言这抗拒的模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没有什么跟异性,尤其是年纪相差九岁的异性的经验。 除了亲妈,相处最多的就是许宁言了。 之前每天几乎都是许宁言主动说话,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 他有时候还觉得这丫头话太多,有些聒噪。 可如今,这丫头一个字都不说了,他反而不习惯了。 他自己本身也不是话多的人,只干巴巴地说了两句:“多吃点!”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是从来没有的尴尬和冰冷。 顾致远叹口气,看来这丫头如今还在气头上,只有等她自己冷静好了,想明白了。 这么一想,他也就闭口不言了。 两人默默地吃完早饭,许宁言背起挎包,推着车到了门口,打了个呼哨,狗腿子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跟在了她后头。 招呼都没打,许宁言骑上车,头也不回地带着狗腿子上班去了。 顾致远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好歹许宁言再生气,也知道轻重,还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把狗腿子给带上了,他也就能略微放下心来了。 他这边事情也多,没心思再多想,将剩下的早饭一股脑的全都解决了,收拾了碗筷后,也急忙往机械厂赶。 一进机械厂,之前对他横眉冷对,或者爱答不理,或者背后嚼舌根的那些人,看到他都笑呵呵打招呼。 如今谁不知道顾致远得了省重工专家的青眼,等机械厂这边的项目完成,就要去省里上班去了。 省重工可比他们机械厂强几百倍,谁不想来烧一下顾致远这个热灶。 就算烧不上,多点面子情,以后说不得有用得上的时候呢。 顾致远神情一如既往地冷淡,不管是谁跟他打招呼,他都只点点头,并不说话。 他进机械厂后的态度一直如此,大家也不觉得受了怠慢,反而觉得小顾工这人还是不错的,马上要高升了,还跟以前一样,也算是不忘初心了。 进了工程部,大家更是热情。 顾致远是铁板钉钉的要去省重工的大神,陆凯已经被踢出工程设计部了。 林主任已经放了话,让顾致远培养两个人出来,好接班。 不出意外,将来这工程部主任的人选,就在顾致远培养的人中间了。 谁不卯着劲的,想在顾致远面前表现一二。 之前有顾致远和陆凯两座大山压在上头,大家对工程部主任的位置不敢想,如今两座大山都移开了,谁还没点念头? 顾致远的桌子已经擦得干干净净,桌上放着的搪瓷杯子里已经注满了热水。 更不用说,也不知道是谁,还搬了一盆茉莉花,放在了顾致远的桌上,刚浇过水,绿油油的叶子,白生生的花,淡雅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 “小顾工来了,快坐,喝点热水,我刚打的热水,泡的我家老爷子珍藏的绿茶,快尝尝——” “顾老大,桌子我已经给你擦干净了。” “顾老大,闻闻这茉莉花,我从家里带来的,干咱们这一行的,用眼太多,画图累了看看这花,眼睛就清亮了!” “顾老大,吃早饭没,我娘烙的饼,谁都说香,要不要尝尝?” “饼有什么好吃的?我带了茶叶蛋,顾老大尝尝……” …… 顾致远被工程部的设计员包围着,一个个如同待翻牌子的妃子一样,期盼地看着顾致远。 顾致远眉头一皱,只扫视了一下全场,一个字没说,大家就都唯唯地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他走到自己的桌子面前坐下:“谢谢,不用特意照顾我,还跟以前一样,按照值班表来!我也不会因为这些特殊待遇,而给你们开后门!从今天起,我的培训速度会加快,跟得上就跟,跟不上也没人等你!” 这话一出,有人露出喜色,有人面露难色,还有人左右看看,眼珠子骨碌碌转着,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顾致远一概不管。 如果不出意外,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他就要离开机械厂,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这些人,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交集。 如今还能在这里培训他们,一来是事情还没办完,二来是看在林父的面子上。 至于其他人的态度如何,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顾致远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答应了要带出两个人来接手,就不会拖延。 上班铃声一响起,顾致远小课堂就开课了。 果然如同他所说,这次讲解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再跟之前一样,要照顾所有的进度,听不懂的,还能找他问,他会重复多讲几次。 而是直接将之前许宁言从废品回收站找到的书找出来。 他不能拿出来,但是手抄了一部分。 直接让大家先抄一遍,然后自己理解。 理解不了的,再来问他。 第243章 发难 之前顾致远在工程部教大家的时候,林峰和万流军是学得最认真的两个。 后来顾致远被污蔑抄袭,大家都敬而远之,林峰却一直相信顾致远。 至于万流军,他人微言轻说话没人听,不过也从来没有说过顾致远一句不是。 因此两个人算是勉强跟得上顾致远讲解的速度,至于其他的人,虽然也听过顾致远之前的培训,可那个时候顾致远是有意照顾了他们,才能跟得上。 如今不照顾他们了,能听懂一半就不错了。 底子更差一点的,感觉就是手里的笔掉桌子底下去捡起来的功夫,就像听天书一样了。 每一个字都认识,每一个字也都懂,但是组合起来就完全听不懂了。 开头两天,大家还忍耐着,等顾致远讲完了,大家互相交流一下,然后问林峰和万流军,也还能跟得上。 接下来几天,就是林峰和万流军跟着都吃力了,课下他们自己想弄懂都要费一番功夫,哪里还顾得上跟别人讲。 就有人心里不痛快了。 没过几天,厂子里就传起顾致远培训新人的时候带了私心,格外照顾某个人,对其他的人都放任自流。 尤其是听说这格外照顾的那个人是林峰后,那是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顾致远这是知恩图报,他能进机械厂,能进省重工,被污蔑抄袭平反,那可都是林主任在里头出了大力气都。 如今人要走了,报答林主任的恩情,也得把林主任的儿子给捧上去不是? 也有说顾致远这就是报复之前工程部队那些人,他被污蔑的时候,谁让那些人没站在他这边?如今还想让他细心培养?别做梦了! 更有说只怕这就是林峰顾致远勾结,给陆凯设下的圈套。 要知道林峰可是工程部的主任,他儿子也在工程部,一般来说,这不就是等着儿子接班的吗? 可谁让陆副厂长半路杀出来,把自己儿子陆凯给塞进了工程部不说,还成为了下一任工程设计部主任的预备役。 那工程部可是林主任的地盘,苦心经营了半辈子,结果要便宜别人?换谁谁也不乐意啊? 所以才找了顾致远来,把陆凯给踢了出去。 然后再让顾致远好生培训一下,这未来工程部主任的位置不就是林峰手拿把掐了? 都说以前只知道陆副厂长会算计,如今看来,还是林主任技高一筹啊。 隐隐还有为陆凯打抱不平的,觉得他成了牺牲品。 也有眼明心亮的不以为然,先不说林主任的为人就不是那种算计的人,就算是,那又如何? 做爹妈的给自己孩子多打算打算,有什么错? 陆副厂长不也是给陆凯打算,才将人安排进工程部的吗? 说来也是陆副厂长先撩者贱!他不先盯着工程部主任的位置,人家林主任想算计他们父子也没法子不是? 只不过这样的人少,儿子大家也只是内心唾弃陆副厂长罢了。 更多的则是在说不公平。 本来工程部的人都有希望,顾致远这样偏心,格外的只照顾林峰,岂不是对别人不公平? 有说顾致远和林父以权谋私的,有说顾致远之前看着道貌岸然,原来也是个会拍领导马屁的。 也有说顾致远也不是啥好东西,自己受过不公平待遇的苦,却要将不公平加诸于其他人身上。 一时间沸沸扬扬的,几乎是整个厂里的人都议论纷纷。 更何况,没多久厂里又传出来小道消息,说厂里决定了,等顾致远走后,工程设计部会分成两个小组,表现优秀的人,会成为两个小组的小组长,工资会涨一级。 小不小组长的不要紧,可这工资涨一级,关系可就大了去了。 一级工资好几块钱呢,比如他们这设计员,大部分都是中专毕业的,之前的工资是37块一个月,转正后是42.5块,时间干得长一些的,能拿到一个月48.5块或者55块,各种福利另算。 如果涨一级工资,最少的都能拿到48.5一个月,一个月多拿五六块,一家一个月的菜蔬钱就出来了,谁不高兴? 更何况当了小组长后,好歹也算个官了,福利待遇都会有提高。 一年下来,家里收入就多近一百块呢。 因此,工程部其他人的心越发浮躁起来。 本来跟不上进度心里就着急,有后悔自己当初没认真的,也有后悔当初没站在顾致远这边的。 听了这个小道消息后,倒是一律都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都一致怪上了顾致远,都觉得他挡了自己的财路。 人都有从众心理,一个人这么想的,也是这么抱怨的。 其他人也就跟着这么想,一起抱怨起来。 再加上有心人在背后唆使,没两天,就有人在顾致远又一次讲课完后,发难了。 “顾工,你能不能讲慢一点,也让我们能听懂?领导们可是让你培训我们工程部所有的人,你可不能只偏心某一两个人啊是不是?将来这设计部的工作还得我们大家完成,只靠一两个人也完成不了吧?” 立刻就有人附和:“可不是,顾工啊,你有私心我们都清楚,可你也不能太过分吧?” “就是!顾工啊,你还是给我们讲慢一点吧!不然你这徇私的名声传出省重工去了,也不太好吧?” 还有人小声嘀咕:“当初装作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还不如陆凯呢!陆凯也没他这么过分的!” “就是就是!” 大家都已经豁出去了,反正看这个架势,要是顾致远不放慢速度,他们也没希望了。 林峰也就罢了,那是林主任的儿子,他们不敢跟他争。 可万流军是哪个牌面上的人?谁不比他资格老? 要是真被万流军给压在头上,当了组长,以后这张脸往哪里搁? 更何况他们自己的能力自己知道,若真是万流军当了组长,以他和林峰还有顾致远的关系,只怕这位置就能坐稳了。 因此都想着在这之前,先拿话挤兑着顾致远,解决掉万流军。 剩下的那一个组长的位置,他们再来各凭本事。 万流军虽然话不多,可他不傻,知道大家只怕这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第244章 殊途同归 迟疑地看向了顾致远。 关于小组长,和涨工资的消息他也听说了,要说他没有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此刻见工程部的同事都这么挤兑顾致远,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林峰不干了,翻了个白眼:“你们有这功夫和心思,平日里多看看书,多学习!威胁顾老大干什么?自己没本事,就想着把别人拉下去了,自己就能上了?要不要脸?” “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老子是咱们的主任,你自然不怕!我们没后台没你命好,再不为自己争取一下,以后难道喝西北风去!” “就是!林峰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平日里就是顾工的小跟班,天天拍马屁讨好人家,自然不担心!顾工没少给你开小灶吧?咱们这些人老实,不会你这些手段,可咱们为自己争取有什么错?” “对!这么不公平!我们都不服!” “我们要找厂领导反应去!” …… 顾致远看他们吵成一团,直接拉开了办公室的门:“要去的快去!” 态度十分强硬,完全不在怕的! 大家伙都傻眼了,不带这么玩的好吧? 好歹拉一下他们,大家其实还可以再商量一下的。 本来还群情激愤的人,都站在那里面面相觑,不好动了。 顾致远等了一会,见没人动,冷笑一声:“都是成年人了,难道还跟三岁的孩子一样,学东西还让人哄着劝着吗?你自己都不主动学,不为自己负责,我凭什么为你们负责?我是你们的爹妈?” “你们要去找领导反应现在就去,就说我顾致远说了,我这个人天生就不受人威胁!你们自己不上进,天天躺在泥坑里,还想将上进的人给拉下来,就你们这种想法,我看也不适合工程设计部!” 说着丢出一摞笔记本出来:“你们若是还要脸,自己看一看,比对一下!这些是林峰和万流军的笔记,这些是你们的笔记!知道差距在哪里吧?自己不行就是不行,不要找借口安慰自己了!” 大家看着桌上的那一摞笔记本,一边是厚厚的两本,摊开着,里头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种笔记,还有顾致远的红色笔的批注。 另外的几本,薄薄的几张纸,上面的字从最开始的满满当当,到后头的寥寥无几,对比十分的明显。 有好几个人的脸刷一下子就红了,讷讷不成语。 也没了方才的气势,怂怂地走过去,抓过自己的笔记本,红着脸缩回自己的桌子前,不说话了。 还有几个互相看了看,脸上还有愤愤不平之色,抢过笔记本,气呼呼地就要出办公室。 顾致远冷哼了一声:“跟你们背后挑唆你们的人说,不管他们用什么样下流的手段,都回不来工程设计部了!别白费心机了!好好想想之前动了歪心思的下场!” 几个人脸上一白,没想到顾致远居然直接把话给说得这么明白了,都低头出了门。 也不知道他们出去发生了什么,回来后都老实了。 解决了厂里的事情,顾致远回过神来,才发现,跟许宁言两人之间,已经冷战好些天了。 从那天起,许宁言上班下班看似没有异样,可是顾致远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许宁言每天的话少了很多,除了必要的话,基本不开口了。 就是必要的话,也都变得十分简短。 每天不超过十句,都是,吃饭,谢谢,不用,我自己来之类的。 想起之前许宁言每天回来,跟他说不完的话,从上班遇到的各种趣事,八卦,到路边看到一朵漂亮的花,天上一片奇怪的云,都能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顾致远十分的不适应。 问许宁言怎么了,她却面带八颗牙齿的微笑说没什么。 再想多问,她就拒绝的姿态,回屋去了。 顾致远想了好几日,找给她辅导功课的借口,想多说几句话。 可许宁言却跟属王八似的,你讲课我听,听完对不起,脑袋一缩,你请回去吧! 顾致远这辈子的无语和哭笑不得都用在许宁言身上了。 有心想问问人,想来想去,只有孙周可以问。 偏偏孙周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他只能罢了。 话说少也就罢了,吃饭也敷衍起来。 以前每天的晚饭荤素搭配,都是用了心的。 顾致远每天下班去盼望的就是回家能吃上许宁言做的热乎乎的饭菜。 如今可好,特别简单,要么一碗面,要么就是一个菜。 当然味道还是不错的,可比起之前来,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顾致远再直男不懂,也知道许宁言这丫头还在生气呢。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可求生欲让顾致远没敢问出口,当然,他知道自己问了,只怕许宁言也不会回答。 更何况,他最近也忙,那件事情有了眉目,他想着等那件事情解决,许宁言应该也冷静下来了,到时候两人应该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许宁言虽然不知道顾致远的想法,不过看他早出晚归的似乎十分忙碌,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脑子还有些乱,不知道如何调整处理和顾致远的关系。 心中有两个方案,等顾致远去省重工上班后,两人借着这个机会,彻底的将关系划分开。 理由也是现成的,工作关系离得远,她在县城,顾致远去了省城,分居两地,别人也不会怀疑。 等她考上大学后,离开县城,那就更好说了。 她也不想着抱顾致远这条金大腿了,老老实实地要点补偿,让他想法子在京城给自己弄一套小四合院,自己出钱就算两清了。 第二个方案,她还是有些舍不得,毕竟前提投入了这么多的精力和感情。 现在让她放弃,投入和收入不成比啊! 这投资血亏,她不舍得割肉退场啊! 要不拿出以前应对甲方爸爸的态度来,不管甲方爸爸说什么,自己都说你说得对,你说得好,就跟哄孙子一样? 然后等甲方爸爸大佬将来分一点羹汤给自己? 两个方案,许宁言都不太满意,只是也没有两全的法子,一时也下不了决心。 所以顾致远忙碌起来,两人接触少了,也正好给时间让她好好想清楚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两人虽然想法南辕北辙,不过都打算过一段时间再说清楚,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平静的日子没过两天,许珍珠那边就炸雷了。 第245章 抓奸 一大早,长乐弄就在哐哐的砸门的巨响声中热闹起来。 大家都才刚起来,正忙活着洗漱做饭,好吃了去上班上学。 听到这一声巨响,大家都唬了一跳,纷纷从家里探出头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看到38号的院子门,被踹开了。 一个年轻的女人,带着革委会那群戴红袖章的人,正往院子里冲。 然后就听到院子里噼里啪啦的好像什么东西落在地上了声音,再然后是撞门的声音。 接着一个女人尖叫的声音响起:“啊!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不要脸的贱人!陆凯,你个王八蛋,你居然背着我在外头搞破鞋!你搞破鞋也就算了,你搞到你亲嫂子头上?” “你们简直是丧尽天良啊!” 这一番话,信息量巨大,把大家都搞懵了。 就是那带红袖章的革委会的人,也都听呆住了? 他们不就是接到举报,来抓个奸,看是谁在搞破鞋,好抓回去游街,完成这个月的任务吗? 居然抓到这么劲爆的一对! 媳妇亲自来抓自己男人的奸也就罢了! 这是小叔子和亲嫂子搞在一起了? 所有的人一时间都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 附近的邻居饭也不做了,牙也不刷了,脸也不洗了,也忘记了平日里对革委会的惧怕,将院子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还有迟了一点,没挤到前头去的看八卦的邻居们,纷纷开动脑筋,离得近的,将自家的桌子板凳搭起来,站在上头,踮着脚看。 也有搬着梯子搭在院墙上看的,还有爬到树上看的。 反正是前后左右上下,都围满了人。 就看到院子里,那叫一个热闹。 许珍珠一巴掌扇在了孟如意的脸上,疯了一样扑上去,对着她又打又骂又咬又踹:“你个贱人!破鞋!你自己没男人吗?你偷别人的男人?你偷谁不好,你偷你的亲小叔子?没人伦的荡妇!” “看你长的就是一副水性杨花勾搭人的模样,一天没男人挨着会死是吧?勾搭了不少男人吧?外头男人都满足不了你吗?你非要勾搭自己的小叔子?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我今天非要撕破你这张狐狸精的脸,我看你没了这张脸,谁还要你!你个破鞋!你个千人骑万人压的臭表子,贱人……” 许珍珠嘴里污言秽语不绝于耳,手上也没闲着。 孟如意开始不防,被许珍珠扇了一巴掌,然后又被在脸上挠了一爪子,头发也被扯掉了一缕后,终于回过神来。 她眼睛的余光看到陆凯愣在了那里,抿了抿唇,顿时挤出了两行泪来。 也不用挤,脸上的疼还有头皮的疼,就让她的眼泪不由自主下来了,一边只做措手不及,反抗不能只能无力抵抗的模样,一边哭,却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拼命地掐许珍珠的腰,胸,还有各种不好见人的地方。 一会子还哀哀地冲着陆凯求救:“阿凯,阿凯,救我——” 她头发散乱,眼睛红肿,脸上还有一道被许珍珠挠破的血痕,配上这楚楚可怜的表情,看上去格外的让人怜惜。 陆凯回过神来,就看到孟如意这个模样,被抓奸的恐惧和脑子里的一片空白顿时都抛在了脑后,条件反射的冲过去,一把拖开许珍珠:“你干什么?快放开如意——” 许珍珠扭头看到陆凯居然这个时候还帮着孟如意,顿时急眼了,本来气红的眼,也落下来泪来:“你到这个时候还护着这个贱人?” 她舍不得找陆凯算账,反身又要去打孟如意。 孟如意哀哀哭着缩成一团,看着就如同被霜打的小白花一样,分外可怜。 陆凯怒火上头,扯住许珍珠的胳膊,劈头一巴掌扇了过去:“你没完了是不是?你要是再动如意一个手指头,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丢下许珍珠,忙去扶孟如意。 孟如意缩在陆凯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会说一句话:“阿凯,阿凯,怎么办?怎么办?” 陆凯又怜又爱,将人抱在怀里哄:“没事的!没事的!” 许珍珠煞白着一张脸,左边脸上偌大一个巴掌印,脸都肿了起来,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神智一般,愣愣的看着陆凯和孟如意。 饶是革委会的人,还有外头看热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我艹!太要不要脸了!被人家老婆打上门来了,居然还抱在一起!” “这奸夫淫妇,要我,我非拿刀劈了他们不可!” “太欺负人了!” …… 革委会带头的皱着眉头,开腔了:“我们接到了举报,说有人在这里乱搞男女关系,就是你们俩对吧?” 陆凯脸色一青,又瞪了许珍珠一眼,强忍着怒火道:“你们肯定搞错了!要么就是有人诬告!这是我嫂子,我们是叔嫂关系!我大哥是军人,很少回来,怕我嫂子不安全,所以偶尔我会假借我大哥的名义来这边住两晚,绝对不是乱搞关系!” “是我爱人去举报的吧?我爱人是乡下来的,嫁给我以后,天天缠着我给她娘家人找工作,我不答应就在家里闹!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所以才到我嫂子这里躲几天清闲!她就是看我不给她娘家人安排工作,所以怀恨在心,才故意诬告的!” 先不说革委会的人,外头有不少人倒是信了几分。 毕竟方才许珍珠状若疯魔的样子,大家都看到了。 而且听陆凯说话清楚,有条理,就有些怀疑地看向了许珍珠。 陆凯也趁势道:“珍珠,我知道你气我不给你娘家人安排工作!可你也不能一气之下就胡乱举报啊?我的名声也就算了,你坏了嫂子的名声,你让嫂子以后怎么做人?你让大哥怎么做人?你是存心不让我们一家子好过是吧?” 革委会的人不动声色地看了陆凯一眼后,然后看向了许珍珠:“许同志,对于陆同志的说你是胡乱举报,你怎么看?” 许珍珠惨笑一声,定定地看着陆凯,看得陆凯后背有些发毛,不过想想怀里的孟如意,他又硬下心肠来,板着脸:“你还不快过来给嫂子道歉,还愣着干什么?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第246章 许珍珠你疯了吗? “啪——”一记耳光甩在了陆凯的脸上,许珍珠疯了一般,扑在陆凯的身上,又抓又要咬。 陆凯要护着孟如意,一时没抽出手来,就被许珍珠扑倒在地,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孟如意:“如意,你没事吧?嗷——” 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双手双脚努力的想要踹开身上许珍珠,嘴里还喊着:“放开我,许珍珠你疯了吗?疯子!快把这个疯婆子拉开——” 许珍珠此刻手脚都缠在陆凯的身上,无论他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就算用脚踹许珍珠,她也闷声不吭地只抱着陆凯。 旁边的革委会成员面面相觑了一会,才慢吞吞地上前,又花费了好大一会子功夫,才将许珍珠和陆凯分开了。 分开后,大家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许珍珠满嘴都是血,牙齿上还叼着一块血糊拉碴的肉。 陆凯惨叫着捂着耳朵,血顺着他的手往下淌。 孟如意也不装可怜了,翻身而起,搂着陆凯:“阿凯,你这是怎么了?” 许珍珠啐了一口,将嘴里叼着的那一块肉给吐到了地上,露出了满嘴沾满了血迹的牙齿,冷冷一笑,问陆凯:“疼吗?” 陆凯疼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孟如意气急败坏:“你这个疯子!” 许珍珠直愣愣地看着陆凯,“疼吧?可这都不如我看到你跟孟如意这个贱人通奸的时候心疼!不如我听到里面勾搭在一起五六年了心疼!不如我听到原来你那两个大侄子压根不是你大哥的种,是你跟孟如意这个贱人生的杂种心疼……” 四周死一样的寂静,然后一片哗然。 这也太劲爆了! 叔嫂通奸给大哥戴绿帽子都不算什么了,这连孩子一个都不是大哥的,就太炸裂了! 大家的三观一时都颇受震撼。 就是革委会见多识广,也愣住了。 陆凯和孟如意终于变了脸色。 陆凯也不喊疼了,惊诧地看向许珍珠:“你,你怎么——” 许珍珠满嘴都是血,突然一笑,看起来十分的可怕,就跟突然吃了一个孩子的妖怪一样,“我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当然是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 “就在这个地方,就在这个院子里,你们俩搂在一起卿卿我我,在屋里颠鸾倒凤的时候,我就在外面听啊!不知道吧……” 原来许珍珠那日起了疑心后,思前想后了几天,一咬牙就去跟供销社的领导请了几天假。 供销社的领导想着最近陆家那边好像又有起色了,而且陆凯还在机械厂上班,以后的事情说不定,没必要将人给得罪死。 尤其是许珍珠也学乖了些,还给他送了一点礼,他也就同意了。 都说女人陷入爱情的时候,智商就降到了负数。 可一旦当女人起了疑心后,那立刻就能化身成为福尔摩斯,蛛丝马迹都瞒不过她们的眼睛。 更何况许宁言已经提供了最重要的线索,地址。 陆凯不着急,自然也不知道许珍珠请假没去上班。 许珍珠就化了妆,先去了长乐弄,找到了38号,自然也是打听了一番的。 她想起当初高中的同学,有一个就住在这附近。 提着礼物上门,又花了点钱,不仅打听到了38号的情况,还让那个同学出面,在38号旁边也租了一个小单间。 她守在了那个小单间里,自然就看到了所谓加班,所谓回厂里婆家住的陆凯,下了班就直奔孟如意而来。 有时候是孟如意先回来,有时候是两个人亲亲热热地一起拎着菜回来。 谁看了不说一声两人是恩爱的夫妻? 若是之前,许珍珠只怕早就冲出去闹了,可经历了这么些事,尤其是看到跟陆凯卿卿我我的是孟如意后,她又忍住了。 每天自虐一般地看着两人恩爱。 看着陆凯对孟如意比对自己更好。 到了晚上,还能听到孟如意和陆凯两人折腾的声音。 许珍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来的,她整个人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半愤怒,一半却理智地看着这一切,将一切都记在了心里。 前天晚上,她自虐一般地又守在院子外,听着孟如意和陆凯在屋里嬉闹,折腾。 然后出来打水洗澡。 两个不要脸的奸夫淫妇,在屋里折腾还不够,到了院子里还折腾了一番。 最后还抱在一起,在院子里说话。 大约是夜深人静的缘故,两人也是放肆了一回,想着外头没人了,也就没进去。 走了困,屋里比外头热,索性在外头歇一会说说话。 孟如意志得意满,又忍不住心里还有醋意,故意说起许珍珠来,说把许珍珠一个人丢在家里独守空房,陆凯舍得?就不怕许珍珠受不了寂寞,也给他戴一顶绿帽子? 陆凯十分有自信,“就她?也就我不嫌弃她了!要不是她学历拿得出手,人好糊弄,长得也还算过得去,我会娶她一个乡下丫头?他们许家那种乡下泥腿子家庭,祖上烧八辈子的香都够不着我家!” “那样肤浅会算计的丫头,平日里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来,当谁看不出来,就想高攀呢!当初救了我,那眼珠子就恨不得长在我身上了,扣都扣不下来!” “那样的乡下丫头,勾勾手指头,就自动送上门来了!还没结婚,就恨不得把什么都给我了!要不是看她身子干净,有高中学历,能给我的乖乖当个最合适的挡箭牌,谁能看得上她?” “又虚荣又蠢,给点钱,有个工作,就跟条狗一样,你让她干啥就干啥!当初说是在家也是什么活都不干,嫁给我了,不也得乖乖的什么都学,什么都做吗?只要她还想巴着我陆家,还想享受陆家的好,她就算知道咱们的事,只怕也要老老实实的一个字都不敢往外吐!” “我的乖乖,你到今天还不明白我的心?当初我的第一次给了你,我整个人整个心就都是你的了!要不是,要不是他是我大哥,我早就把你娶进门来,还轮得到许家那个乡下丫头?” 说完忍不住又咬了孟如意一口:“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如今可是陆征名正言顺的媳妇,他回来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这么伺候他的——” 孟如意哼哼唧唧地腻歪了两下,才不满地道:“你个没良心的,别说你大哥一年都不回来一次,就算是回来,我跟他早就没那个了!我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了,也知道小波和小涛不是他的孩子了!” 第247章 大哥早就知道了 陆凯身子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大约是今天胡闹的太痛快了,也许是这一段时间太过憋屈的缘故,此刻孟如意一问,他嘴比脑子快:“大哥确实早就知道了!” “什么?”孟如意本只是随口抱怨两句,没想到陆凯居然给她丢下了这么大一颗雷,一下子就从陆凯的怀里坐了起来。 紧张地看着他:“你哥他都知道了?那,那他怎么?” 剩下的话她自己也问不出口了。 陆凯既然都说漏嘴了,也就索性全说了。 说起被陆征发现,陆凯的脸色不太好看。 “前年大哥过年后不是有一次探亲假吗?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发现我跟你的关系的!他趁着家里没人,给我灌了酒,然后哄着我把什么都说了——” 那简直是他一生中最羞耻的时候。 他不仅是被灌醉了,还被陆征使了手段,用了刑讯逼供的手段。 清醒后,被陆征一遍一遍地问,问他和孟如意最开始勾搭的细节,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孩子是谁的…… 陆凯本以为自己能扛得住,可在陆征的手段下,他一个回合都没撑过去。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裤子都尿湿透了。 那个时候,陆征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厌恶,痛苦还有鄙夷。 只轻叹了一句:就这种货色——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可陆凯却明白了未尽之言。 他当时几乎是崩溃的状态,又被陆征的眼神和语言刺激,索性豁出去了。 说了很多极端的话。 比如说,孟如意就喜欢他这样的!就算陆征再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连自己的老婆都守不住? 还刺激陆征,说他这个做弟弟的帮着他这个哥哥,守住自己的老婆,不感激他妈? 又说陆征瞧不起自己又能如何?还不是替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媳妇和孩子? 还说孟如意早就嫌弃他了,说陆征压根就不行! 最后还笑话陆征,说他当初受伤回家修养,大夫早就说了,他那里受了伤,以后很难有自己的孩子。 自己这是帮他这个哥哥,好歹两个孩子都是他名下的,将来还能给他摔盆送终呢。 不然只怕也就是个孤老终生的命…… 他本是刺激陆征的,没想到陆征没什么反应,反而是中途回家的陆母听到了。 陆母更崩溃,她压根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会闹成这样。 一时恼恨小儿子勾搭上了大儿媳,给大儿子戴了绿帽子。 一时又恼恨大儿子居然拿弟弟当犯人一样审问。 当然心中最恨的是孟如意,在她心里,两个儿子都没错,错的是孟如意。 都怪孟如意这个狐狸精,不守妇道,嫁给了老大,居然还去勾搭老二。 老二年纪轻轻的,哪里见识过这样的狐狸精手段? 都是孟如意这个贱人,坏了兄弟俩的情分。 陆母痛骂了陆凯一番后,想起老二说的,老大那里受伤了,以后估计很难有自己的孩子。 思前想后,反到过来劝陆征,说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只怕一家子都要倒霉。 不说陆凯的工作没了,就是陆父和她的工作都要受牵连。 既然陆征将来很难有自己的孩子,倒不如就将两个孩子当作自己的,反正也有血缘关系不是? 好生养大了,将来养老送终还得指望两个还不是? 又劝陆征,说就算陆凯和孟如意千不该万不该,确实是对不起他,可两个孩子是无辜的。 也都叫了他这么些年爸了,难道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这丑事要是暴露了,两个孩子怎么做人? 就算为了两个孩子好,也得把这口气咽下来,粉饰太平。 陆征自然是不同意的。 只要是个稍微有点血性的男人估计都不会同意。 陆母又劝又求,百般手段都用出来,最后都给陆征跪下了,逼得陆征让步,不将这丑事宣扬出去。 但是陆征也冷了心,只说以后他以后不会再回这个家了,也不会再寄钱回来养孟如意和两个孩子。 陆母虽然也觉得对不住大儿子。 可到底更偏心小儿子陆凯一些,更何况还有两个大孙子呢。 那心就更偏的不像样子了。 纵然理亏心虚,也还是同意了。 现在陆家也就估计陆父还被瞒在鼓里了,觉得大儿子年纪越大反而越性子孤僻,一点都不孝顺家里父母,也不听家里的话,都不跟他商量,就自己打了申请,调到了鸟不生蛋的西北去了。 陆母倒是知道陆征为何调到西北去,可她不敢说啊。 陆凯就更不用说了,他巴不得陆征永远不回来才好!他就可以一个人独享孟如意了。 反正陆家也不缺钱,就算陆征不寄钱回来,以陆父和陆母的工资,养活两个孩子绰绰有余了。 说完这些后,陆凯抱着孟如意亲了一口,得意地道:“不然你以为我妈为什么同意我娶许珍珠那个乡下丫头?” 孟如意恍然大悟,她就说心里奇怪呢,当初她嫁给陆征的时候,家境条件可比许珍珠好多了,都被陆母挑剔了好久。 怎么许珍珠这样的,反倒陆母一点都不计较呢,原来如此。 而且这几年陆母对她的态度,总是隐隐带着一点厌恶,不管她怎么做,陆母态度都不改变。 还顺利的同意她搬出来住,也不管她。 之前的一点点疑惑,此刻都得到了解释。, 孟如意明白过来后,倒是捶了陆凯两下:“既然妈早就知道了,你怎么不告诉我?让我一个人担心?” 陆凯搂着孟如意啃了两口才道:“妈这不是顾忌着外头的名声吗?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给我们陆家,给她生了两个大胖孙子,你在她心里就是最好的儿媳妇!” 孟如意嗤笑:“说得好听,以后要是你那乡下媳妇也怀了孩子,你妈是不是也要将她也捧到手心里?她可是你名正言顺的媳妇!” 陆凯冷笑一声:“我妈不会让许珍珠生下陆家的孩子的!就她那个脾气,那个脑子,还有那个娘家,真要让她生下孩子,岂不是要把陆家搬空?我的儿子可不能从那么一个肚子里出来!” “你放心,结婚第二天,我就给许珍珠下了药,她吃了好几个月了,以后是怎么都生不了了!你放心,这陆家的一切,都是留给咱们的孩子的——” 第248章 你们的报应也要来了 孟如意得到了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心花怒放,两人没羞没臊地又在院子里的凉床上胡闹了一回,直接闹到了后半夜才回屋睡去。 殊不知隔着一堵墙,都被许珍珠尽数听到了耳朵里。 若是之前许珍珠对陆凯还有一点点幻想的话,现在就已经完全被这个残酷的现实给打击懵了。 许珍珠之前做过了无数的心理建设,甚至告诉自己,就算真的知道陆凯出轨了,也没事,她能忍。 上辈子她以为除了陆凯以外的男人,哪个不偷腥? 她自己的男人,还有许家的那些男人,有了点钱之后,虽然明面上道貌岸然,背后一个个要么嫖娼,要么出轨,要么养小情人。 用他们的话说,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他们又不是不要老婆孩子,不要家,不过是犯一下全天下男人都犯的错而已。 所以她告诉自己,就算看到陆凯出轨,她顶多学上辈子的嫂子和侄媳妇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陆凯不少她的钱,陆夫人的宝座只属于她一个人,她忍上几年,等她跟陆凯生下儿子后,将来那么大的陆氏集团不还得落在她们母子手里? 到时候想怎么收拾外头的小妖精,岂不是都由她? 她自己可是易孕体质,上辈子跟自己的男人生了三四个,还流掉了两个。 才不会像许四丫那样,一辈子都没个自己的孩子,偌大的家产便宜了陆凯的两个侄子。 可事实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她终于明白了,上辈子的许四丫也只是表面风光!哪里是许四丫不能生,只怕是陆凯不让许四丫生! 最后继承陆家家业的两个侄子,根本就是陆凯的亲儿子。 难怪上辈子,听说陆家一直优待那个大儿媳妇,说是大儿子在部队当兵,执行任务牺牲后,留下孤儿寡母的。 大儿媳妇一直没改嫁,跟陆父陆母他们住在一起,抚养两个孩子。 大家那个时候还说陆家果真是厚道人,将寡妇大儿媳妇当亲闺女一样养着呢。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许珍珠从心底迸发出无边的恨意来,她重生一次,丧了自己的良心,抢来的这个男人,她以为是良人的男人,居然在结婚第二天就给自己下了药,就是让自己没孩子。 她回想起来了,婚后第二天,陆凯端来了一碗药,说是头一天晚上累着了,给她调养身子的。 那药她喝了七天。 喝完第二个月来事,汹涌澎湃的吓人,而且从来肚子不疼的她,也开始痛经起来了。 她当时还没当回事,加上陆凯贴心照顾,又给她冲红糖水,又给她暖脚,揉肚子,让她陷入了甜蜜的陷阱,哪里还记得这点小事。 后来的每个月月事,陆凯都格外的体贴,日子记得比自己还准。 月事过后,总会给她又熬上七天的药,说好好调理一番,好快点要一个孩子。 许珍珠当时信以为真,就算那药又苦又臭,她却甘之如饴,一碗一碗的灌下去,幻想着自己能跟陆凯马上有一个孩子。 许珍珠摸着肚子,露出一个无声的惨笑来。 抱着最后的一点期望,她靠着院墙站了一夜,一大早就去找了个有名的老医生给把脉。 老医生说她服用过大寒大凉的药,剂量很大,时间也太长了,这辈子要孩子很难了。 她的最后一点希望破灭,无边的愤恨涌上了心头。 既然陆凯做得这么绝情,那她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倒不如豁出去,大家一起都下地狱好了! 这才有了今天早上的这一幕。 许珍珠说完这一切,冲着陆凯微微一笑:“你乡下老婆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陆凯看着许珍珠黑黝黝的眼珠子,还有带着血的嘴角勾起的笑容,整个人眼前一片眩晕发黑,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许宁言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几乎全县皆知了。 大家都无心上班,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吗?” “我知道!” 就跟接头暗号似的。 陆凯和孟如意两个当事人虽然当时昏厥过去了,可有革委会的人在,直接就拖到革委会关押了起来。 许宁言本来也要跟着去革委会的,可看着她见陆凯和孟如意被拖走后,她整个人都似乎有些疯疯癫癫起来。 痴痴笑着,嘴里念叨着:“这是我的报应!我的报应已经到了!陆凯,你们的报应也要来了!有人看着你呢,陆凯,你不会好过的!你会比我下场还要惨!” “陆凯我会看着你的下地狱的!我会看着你不得好死的!” 这样子,怪渗人的。 饶是革委会的小兵们,也忍不住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驱散了人群后,看她还痴痴呆呆的,念叨着别人都听不明白的话,直接让人将她送回家去了。 机械厂这边,陆父接到消息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早上起猛了,出现幻听了。 许珍珠去抓奸,抓到了陆凯和孟如意搞在一起? 还爆出猛料,陆凯和孟如意已经搞在一起五六年了?两个大孙子都不是大儿子的,而是小儿子跟大儿媳妇通奸生的? 陆凯还给许珍珠下了绝育药? 一桩桩一件件,砸得陆父回不过神来。 不过陆父到底久经风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回过神来,让秘书继续去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一面就往家里冲。 传来的消息可说了,他老婆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他得回去问问清楚! 这事太突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现在连情况都搞不清楚,怎么出手捞人? 心急如焚的陆父急忙往家里赶,路上遇到不少人,本来想跟他打招呼的,都被他黑着一张脸给吓到了。 陆母早上刚送了两个孙子上学,此刻正拎着菜回家,打算把菜放在家里了,再去上班。 反正她也就是挂着一个职位,每天去点卯也就是了,时间很充裕。 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开门,就听到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扭头,就看到陆父沉着脸几步走上前,推开了院子门,一把将自己给拽了进去,反手就关上了门。 陆母还没察觉不对,这几日陆父因为陆凯的事情,天天狗脾气阴晴不定的,她早就习惯了。 还抱怨道:“老陆,你这脾气——” 话音未落,一记耳光啪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第249章 好好的机会,被你弄没了 陆母被这一耳光打懵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手里买的菜落了一地都不知道去捡。 陆父一记耳光打完,还不解气,看到滚落到脚边的蔬菜,拿脚就踹,将一篮子蔬菜都踹得乱七八糟散落了一地,才稍微平息了一下怒火。 陆母也缓过神来了,嗷一嗓子,就扑了过来:“陆兴你个王八蛋!你居然敢打我?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陆父猝不及防,脸上就被挠了几道血痕。 再看陆母就跟疯了一样对他又抓又咬,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了陆母。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胡搅蛮缠?给我进来!”说完不容分辩地将陆母就往屋里扯。 陆母跌跌撞撞地跟着进了屋,陆父直接就问了:“老二和老大媳妇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正在酝酿洪荒之力的陆母,整个人神色一下子就慌乱了,强作镇定:“老二和老大媳妇,能,能有什么事?” 陆父气得吐血:“你还瞒着?如今只怕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人是吧?你继续瞒着吧!老二和老大媳妇被老二媳妇捉奸在床,被革委会的人抓去了!你就等着给老二送牢饭吧!” 陆母傻了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二媳妇是怎么知道的?” 陆父见陆母此刻还在纠结这些小事,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老老实实的,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大是不是也知道了?所以才申请调任到西北军团去了?还有,小波和小涛到底是谁的孩子?老大的还是老二的?” 陆母面色煞白,整个人软在了地上。 陆家这边是鸡飞狗跳,陆家外头可是人人激动不已,都在吃这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瓜呢。 到了下半晌的时候,县城里几个大厂和单位之间,就都知道了。 许银来自从许珍珠嫁到陆家后,没过多久就升成了机修班的副组长了。 背靠着陆家这样的姻亲,就算陆家那边没表什么态,说什么话,本身这层关系就已经让许银来尝到甜头了。 沈月娥也调到了一个更轻松一点的岗位上了。 大儿子许业文那边听说年底临时工转正的名额里,就有他一个。 给许业文说亲的门槛也提高了许多。 所愁的不过就是老二许业武的工作了,眼看就要毕业了,许银来正琢磨着去提醒一下许珍珠该兑现诺言了。 没想到刚上班,迎头就听了这么一个大八卦。 那说八卦的人,还特意问到了许银来的脸上:“许师傅啊,那陆家不是你亲家吗?这听着可是你妹子亲自去抓的奸啊!你那妹夫真的跟他嫂子搞在一起了?给他大哥戴了绿帽子?” 也就有人就跟着起哄:“许师傅,这可是大事,你得快去看看,到底咋回事啊?” “就是,这不是欺负人吗?” 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歪主意。 更多人的是看笑话。 许银来他们自从这个妹子嫁到陆家后,一家子看人都是用鼻孔看的。 开口闭口就是,我妹子家如何如何,我小姑姑如何如何,你要是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陆家如何如何…… 不过是高嫁了一个妹子,就跟自己嫁过去了一样。 如今闹出这样大的笑话来,谁心里不幸灾乐祸?看许银来他们以后还怎么嘚瑟。 许银来勉强还稳得住,去把沈月娥给喊上,两口子一起去请了假,要去看许珍珠,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领导很爽快地批了假,一来陆家如今还没到,二来,也想看看后续不是? 两口子蹬着自行车,飞一般地赶到了许珍珠住的院子。 拍了老半天门,嗓子都快喊哑了,许珍珠才如梦初醒一般,失魂落魄地给两人开了门。 她被人送回来,就坐在屋里到现在,也没收拾。 被陆凯打得肿了半边脸,加上咬下陆凯耳朵上一块肉,那血已经干涸了,凝结在嘴角边,看着就吓人。 沈月娥当场就喊了一声妈,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是许银来胆子大些,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自家妹子,先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才开口问:“珍珠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厂里都传的风言风语的,我跟你嫂子担心你,特意请假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许珍珠木愣愣的,没回答。 沈月娥忍不住了:“小妹啊,是不是妹夫真的在外头有人了?你真去抓奸了?” 大约是抓奸两个字,触动了许珍珠,她呆滞的眼神终于有了点生气。 示意两人进了院子。 许银来看看左邻右舍都探出头来关注着,忙将院子门关上了,进了堂屋。 沈月娥见许珍珠这样子,是受了大刺激的,身为女人,感同身受,看着许珍珠的眼神里就多了点同情,这小姑子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还不是跟她们一样,要受这样的打击? 扶着许珍珠进了堂屋,焦急的问道:“小妹,妹夫真的跟他嫂子搞在一起了?被你抓了个正着?” 许珍珠点点头。 沈月娥急了:“小妹啊,你咋这么糊涂啊!就算你怀疑妹夫在外头有人,你也不能这样闹啊!你喊上我和你二哥,还有你两个侄儿,我们悄没声的将人堵在被窝里,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不就好了吗?到时候你捏着陆家这样大的把柄,你要什么没有?” “你非要闹出来?还闹得这么大!这下陆家的脸都丢干净了!你男人被送到革委会了,将来出来,这日子还咋过?你公婆不得记恨你?” “本来一件咱们有理,能拿捏死他们陆家的事,愣是被你办成了这样,你说你——” 沈月娥要气死过去了。 多好的机会啊!拿捏住了这个把柄,不说他们二房,就是许家大房和三房都不愁了! 居然被许珍珠浪费了不说,这陆家不得恨毒了她? 许银来也皱着眉头,在屋里转了两圈:“你二嫂说的是!好好的一个机会,被你弄没了不说,只怕陆家回过神来,要恨死你了!你说你咋就不能忍忍呢?男人么,不都是那么回事?他陆凯就算在外头偷吃,就算跟嫂子不清白,那又有什么?” “你是陆凯明媒正娶的媳妇,你怕啥?只要你不离婚,陆凯就是你男人!过两年生几个孩子了,陆凯的心还能飞到哪里去?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亏待你啊!” 第250章 她还有以后吗? 孩子! 许珍珠此刻听到这两个字,就觉得无边的讽刺。 “孩子,我不可能有孩子了——”她喃喃地道。 沈月娥在一旁听到了,“你们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没孩子?这个时候可不是赌气的时候,你不生孩子,难道真要将陆家都便宜那两个野种去?听嫂子一句劝,你现在就去革委会,就说是自己弄错了,想法子把妹夫给就放出来是正经。” “等妹夫出来,你好声好气,软下身段来,哄上一哄。这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他陆家就是为了自己的名声面子,也不敢跟你离婚不是?” “你抓紧机会,怀上个孩子,有了孩子,陆家也就不好说什么了!那个贱人会生,难道你不会生?你还年轻,到时候多生几个,还怕公婆男人不偏着你?” 许银来赞同地点了点头。 只觉得小妹就是矫情,男人在外头有情况,就这么闹腾,谁还敢要这样的媳妇啊? 陆家这样的好条件,她真闹崩了,再去哪里找下家去? 因此也跟着道:“这事你就听我们的!你别不信,就算是回去说给娘听,她估计也是这么劝你!结婚了日子都是稀里糊涂的过,你们这是没孩子,所以男人的心偏着外头!可再偏着,名义上那也不是他的孩子!你生的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娃!等你们有了孩子,陆凯的心自然就收回来了!” “你快收拾收拾,我们送你去革委会,快去求人家领导,把陆凯放回来!” 许珍珠突然将面前的桌子掀翻在地,眼睛通红,神态癫狂:“孩子!你们都在说孩子!你们知道什么?我不可能生孩子了,生不出来了!陆凯为了那个贱人,和那个贱人生的两个小贱种,给我下了药了!我以后都没机会做妈了!听懂了吗?” “什么?”许银来和沈月娥直接听傻了。 许珍珠彻底崩溃了,瘫坐在地上,满脸都是泪:“我被他们毁了!我被陆凯给毁了!我一辈子都毁了!早知道如此,我就不……” 剩下的话含糊不清,沈月娥和许银来也没那个心思去听。 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许珍珠刚才的话上。 陆凯居然给许珍珠下药,绝了她做妈妈的机会! 两人顿时有些明白为什么许珍珠闹得这么大,一点都没有想过退路了。 这陆凯也太过分了! 许银来和沈月娥多年夫妻,只互相看一眼,就知道对方的意思,眼下这个局,他们是没法子破解了。 倒是要想法子看能不能利用许珍珠这事,把损失降低到最低才行。 想到这里,沈月娥就后悔,早知道之前她就不该那么挑剔的,在相亲的那些人里,选一个人给老大,如今都结婚了。 这下可好,老大的亲事又有得磨了。 许银来想得更多一些,心里憋着一团火,不知道朝着谁发。 好半天才道:“这事得回去告诉妈和大哥老三他们去,看看他们是怎么个说法!” 想了想又道:“那小妹你是怎么打算的?你这是彻底跟陆家撕破脸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许珍珠半天没说话,她还有以后吗? 许宁言这边着实没想到许珍珠居然这么给力! 大约许珍珠两辈子的智商都用在了这一次抓奸上了吧? 如今闹得这般沸沸扬扬,就算陆家想把陆凯弄出去,革委会那边也不会放的。 估计着这个时候,陆家的政敌,或者跟陆父关系不好的,都要忙起来了。 不趁着这个时候对陆家下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说来陆家里头这些人,没一个无辜的,除了那位头上绿油油的陆凯的大哥。 他上辈子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这辈子有了这样的亲弟弟和爹妈,媳妇。 若是到时候真定性了,陆凯和孟如意这就算得上是破坏军婚了,啧啧,也不知道够不够他们俩去农场改造个十年八年? 因为有这个好消息,许宁言难得下班回家的时候,从空间里挑出来一块牛腩肉来,打算炖个番茄牛腩煲庆祝一下。 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的曲子到家,发现顾致远居然难得的早下班了,正在打理菜园子。 见许宁言心情高兴,脸上难得露出笑容来,顾致远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小祖宗可算恢复正常了,再冷战下去,他要先受不了了。 将手里的杂草丢掉,拍了拍手上的灰,顾致远迎了上来:“回来啦。” 许宁言笑着点点头,心情好,看顾致远都比前几天顺眼了几分。 举了举手里的牛腩肉:“今天运气好,买到了这个,咱们晚上做西红柿牛腩吃。” 顾致远不着痕迹地长出了一口气,可算能吃到小丫头用心做的饭菜了。 忙殷勤地道:“我来洗牛肉,切块!你在一旁看着就行,别脏了手!” 许宁言见顾致远这模样,是有心讨好,也就顺势将牛肉递给了顾致远。 去放了挎包,洗了手出来,顾致远已经将牛腩肉清洗干净,正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块。 见他切得认真,许宁言又去摘了几个红彤彤粉嘟嘟的西红柿,一会子用得上。 在许宁言的指导下,顾致远切好了牛肉,又拍了一块老姜,切了一段葱白,先将牛腩焯水捞出来,剩下的就交给了许宁言。 重新开锅下油,丢入姜,蒜,葱白,还有料酒和各种香料煸炒出香味后,再倒水进去慢慢煮着。 这边也不闲着,西红柿切十字刀,浇上开水,很容易剥掉了皮,然后切成碎碎的,一起丢到锅里去小火慢慢煮着,煮上一两个小时就好了。 她在忙活,顾致远一边打下手,一边看着许宁言的脸色,试探着道:“今天那事你都听说了吧?” 许宁言听他问起,忍不住又哼了两句好日子:“当然听说了,不然我哪里有心思做西红柿炖牛腩吃来庆祝?” 顾致远还能说啥?只能附和。 过了一会,才又道:“陆家出了这样的丑事,陆家的大儿子远在西北,又是受害者,陆兴早就放弃他了,如今陆凯和孟如意的事情,毕竟算是人赃俱获,说不好就要被下放到西北或者东北的农场去接受教育。” “陆兴那边肯定是不会罢休的!他们如今正在到处找人活动,想将陆凯和孟如意给放出来!只要他们敢动,陆家这次不说元气大伤,起码也要脱一层皮!至少,陆凯在机械厂是呆不下去了,就是陆兴,副厂长这个位置他也坐不稳了,估摸着要调到闲置岗位上去!” 听话听音,许宁言立刻就明白了,顾致远这是告诉她,陆家要完了。 第251章 长大了,长开了 而且看顾致远这么笃定,只怕这里头他也插了一脚。 本来还在纠结,在陆家全部完蛋之前,是不是还要继续抱着顾致远这根金大腿。 可既然陆家都要完了,那就不用纠结了。 陆家完蛋后,年底顾致远要调到省重工去,满打满算也就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了,大家好聚好散。 也为跟大佬之前有这样一段缘分,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跟顾致远冷战了,最后半年,大家和平友善的度过,完美。 更何况,顾致远在这里头插一脚,肯定也是有风险的。 虽然顾致远插手这个,大部分是有他自己的原因,不过自己跟着占了便宜,解决了陆家,就冲这个,也得记人家大佬的情。 这么一想,许宁言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来:“那可太好了!西红柿炖牛腩估计不够,我再炒两个小菜!上次的酒好像还有,要不你喝上一杯?我给你炸个花生米?” 顾致远这么多天后,再次见到许宁言真真切切的笑容,不是那种敷衍不走心的,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不容易啊! 心情大好,本来不爱酒的他,也忍不住来了兴致:“好,我去拿酒!” 许宁言见顾致远兴致这么高,又炒了个酸辣口的毛豆,一碟花生米,再干煎了一条鲫鱼,加上西红柿炖牛腩,就齐活了。 就这菜,要是在现代,坐在路边,高低能整两瓶啤酒才痛快。 不过顾致远相当有眼色,知道许宁言不能喝酒,跑出去了一会,回来就带了两瓶橘子汽水。 虽然不是冰的,可已经很难得了。 两人在院子里坐下,顾致远不敢贪杯,只倒了一小杯酒就将酒瓶收起来了。 许宁言抱着一瓶橘子汽水。 对坐着,一边吃一边聊天。 也没说陆家的事,毕竟陆家的结局差不多已经注定。 许宁言又恢复了往日吃饭,跟顾致远分享八卦的习惯。 顾致远这次没有跟之前一样,只点头,嗯,啊两声。 反而主动搭上了话,不时地来一句,后来呢,然后呢……好引导许宁言继续讲下去。 许宁言炒的毛豆是一绝,又辣又酸,十分开胃,越吃越上头,辣到后来,嘴巴都红了也舍不得少吃一口。 顾致远除了给许宁言捧哏外,就只爱这一口。 辣的额头上鼻尖上都是汗珠,嘴唇红艳艳的,有些肿了,也不放筷子。 最后还是许宁言将剩下的那瓶橘子汽水给他解辣,他一口灌下去半瓶,才略微缓解了一下。 浑身燥热,忍不住将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透透气。 要知道以顾致远之前的为人,就算是三伏天,那扣子都规规矩矩地扣到最上面一颗的。 今天大约是喝了一点酒,有些上头了,才做出这种行为来。 许宁言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汽水,看顾致远解开扣子后,露出的锁骨,忍不住想到,上一次看到顾致远没穿衣服的样子,还是在医院呢,隔着一层帘子。 这也差不多一年了。 一年的时间,两人都有工资,机械厂和百货大楼的供应都不差,又有孙周这个黑市老大时不时弄点稀罕好吃的来,再加上许宁言空间的物资。 两个人这一年的变化都很大。 顾致远虽然还是瘦,可比去年身上多了不少肉,只不过他每天锻炼,那肉都长得十分乖巧,以腱子肉的方式长在了该长的地方。 脸上的棱角没那么锋利了,加上顾致远正式上班后,以前长长的遮住眼睛的头发也都剪短了,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副平光眼镜戴着,更是平添了几分稳重和成熟。 再加上那笔挺的身姿,那气势,就算都知道他结婚了,在机械厂还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看到他就脸红害羞呢。 许宁言看着顾致远的时候,顾致远也在打量着她。 这一段时间的冷战,两人见面都不多,如今终于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吃饭,跟往常一样,顾致远几乎是有些贪婪地看着她。 印象里那个瘦小的小丫头,好像突然间就长大了,长开了呢。 许宁言今年个子又往上窜了窜,已经过了一米六了。 营养均衡,作息规律,又不用下地干活,之前亏损的元气,也差不多养回来了。 头发乌黑柔亮,皮肤白皙,除了手心的那几个陈年的老茧还残留着一些印记,任谁也看不出她一年前还是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乡下丫头。 尤其是葵水来之后,许宁言的身体慢慢的也有了变化,不再是一块平板,而是有了婀娜的曲线。 一张脸粉嘟嘟地透着好气色,脸颊还带着一点肉乎乎的,鼓起嘴巴的时候,小酒窝就出现了,看着就让人恨不得搂在怀里捏一捏,揉上一把。 尤其是沾满了橘子汽水的唇,如同带着露水的花瓣,粉嫩的让人想啃一口。 顾致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忘记了刚吃进去的一颗毛豆,一不小心呛着了。 顿时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喉咙火辣辣的疼,方才那点子绮思立刻疼没了。 许宁言忙给他拍背,又给他倒水。 等顾致远缓过来,抬起头来,一张脸通红,脖子还有耳朵都红得几乎能滴血了。 似乎自己出糗有些不好意思,顾致远接下来眼神都不敢多看许宁言。 只埋头吃饭了。 就着那西红柿炖牛腩,一口气吃了三大碗,才放下了筷子。 酒足饭饱,顾致远起身去收拾碗筷,然后按照老规矩给许宁言烧了一大锅洗澡水。 出来,许宁言已经拿着书本在他屋子里等着了。 还别说,这冷战期间,没有顾致远讲题目,她这个数学渣可积攒了好些题目要问呢。 顾致远晚上讲题目,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自己也发现了,讲了两道题目后,就揉了揉眉心主动道:“阿宁,今天我喝了酒,有点头晕,要不明天我再给你讲好不好?” 许宁言自然没意见,叮嘱了他两句就回屋了。 想了想,过了一会给泡了一杯蜂蜜水过来,叮嘱他喝了好睡觉。 顾致远含笑答应了,接过了蜂蜜水,看着许宁言回屋后,低头看着手里的蜂蜜水半日,然后一口气喝尽后,倒在床上拿手遮住了脸。 因为心情好,许宁言这一夜睡得很是不错。 早上起来,却发现顾致远早就起来了,而且居然没去跑步,反而在院子里搓洗床单被套? 第252章 得先下手为强 看看天色,阴天啊。 顾致远正搓洗着床单,见许宁言出来,眼神一眯,手里的动作不由得重了几分,“早饭已经买回来了,在桌上,你洗漱完就吃。” 许宁言拿着牙刷杯子,走到顾致远旁边的水桶里,打了一杯水,一边刷牙,一边点头。 其实她心里很想问,这种天气洗什么床单啊?现在没有洗衣机,也没有甩干机,床单被套这样的大件,都是要等天气好太阳大的时候洗。 不过看着顾致远不太自然,有些欲盖弥彰的样子,她脑子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来了。 大佬可是个正常的男人,那什么,憋久了遗点啥正常正常。 理智知道这事正常,不过脸上还是有些发烧。 之前在她心目中,大佬这样的人,高高在上不是凡人。 尤其是,看大佬平日里禁欲的模样,实在不能想象他也有普通男人的欲望。 好像有什么在心里崩塌了?又似乎有什么在崩塌的废墟底下缓缓地发芽? 许宁言不敢多呆了,胡乱刷了牙,又洗了一把脸,就强作镇定地回了屋。 放下牙刷和杯子,许宁言长出了一口气,这个发现打死也不能说出口。 人家大佬不要面子的? 深吸好几口气,许宁言平静着一张脸出来,坐在桌边吃着早餐,嚼了半天都不知道啥味。 顾致远做事利落,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除了不会做饭,其他的自理能力都是一流的。 在许宁言手里沉甸甸的床单被套,在顾致远手里似乎轻飘飘的。 很快搓洗完,打水上来漂洗了两遍,顾致远就要拧干后晾晒起来。 许宁言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还主动开口:“拧床单要两个人才能拧干,等我洗手——” 顾致远宛如受惊了一般,咳嗽了两声,连声拒绝:“不用,你好好吃了饭去上班。” 说着三下五除二地将床单被套拧得不滴水了,搭在了院子里晾晒衣服的竹竿上。 等他晾晒完,也坐到桌边,两人的气氛不知道怎么就有种莫名的怪怪的尴尬。 互相看一眼,都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许宁言手里的一碗豆浆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顾致远抓着一个馒头,也不知道该不该往嘴里送。 还是许宁言一口气干完了手里那碗豆浆,抓了一个包子起身:“我时间快来不及了,先走了!” 出了大门,才松了一口气。 听到许宁言的脚步离开,顾致远一直紧绷着的肩膀,也松了下来。 昨晚大概真是喝多了,他不知道怎么地做了那样的梦!梦里许宁言的唇比睡前喝的那杯蜂蜜水还要甜,还要软…… 然后早上醒来,就不得不面对要洗床单被套裤子的窘境。 天知道他看到许宁言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浑身都紧绷得如同上弦的箭一样。 还好许宁言什么都不知道,不然他都要唾弃自己了! 不过顾致远眼里掠过一抹暗芒,还得再忍忍,小丫头还没满十八岁呢!等过了年,小丫头就满十八岁了,到时候,他怎么也得先跟小丫头把结婚证给打了,定下名分。 昨夜他才真的意思到了,小丫头不小,已经是大姑娘了。 明年不管是回京城还是去省城,到了陌生的地方,小丫头这棵自己看着长大的嫩白菜,天知道会吸引多少想拱白菜的猪过来。 他得先下手为强,将这棵自己看着长大,培育出来的白菜拱到自己怀里才行! 许宁言不知道她这颗水灵灵的小白菜已经被人盯死了,只是打了两个喷嚏,还念叨了两句:“难道昨晚着凉了?” 杨大姐看到她就冲她挤眉弄眼,两人借着去打开水的借口,出了办公室。 杨大姐才小声地道:“昨天陆凯她妈托人找到我们家老丁,想托他说情呢!”说着给许宁言做了个你我都懂的眼神。 许宁言也凑过去:“这个时候,大家都看着呢,他们胆子这么大?” 杨大姐嗤笑一声:“孙春梅那个人,你年纪小不知道。他们陆家上一辈也是一本烂账,当初我们住在一个大院里,她偏心家里老二,就是陆凯,那是出了名的!陆家老大老实,不像他们两口子圆滑世故,所以陆兴两口子都不喜欢这个老大。” “后来老大参军了,离得远了,回来次数少,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才好了些。这老二是她的心肝尖,被革委会抓起来了,她能坐得住?” 许宁言同情未曾见面,但是耳熟能详的陆家老大一分钟。 “她想让我老丁帮着去跟革委会的人说情去!真是想得美!要说情,他家老陆可是机械厂的副厂长,跟咱们家老丁可是一个级别的,在外头比咱们老丁还风光呢!咋她自家老陆不去说情去?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阴我们家老丁呢!” 杨大姐一脸气愤的模样。 许宁言心里跟明镜似的,杨大姐借着吐槽的机会,这是传消息给自己呢。 是知道自己和顾致远跟陆家有仇,想让自己这边出手呢。 虽然不知道杨大姐一家跟陆家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不过这个消息倒是挺及时的。 心领神会的顺着杨大姐的话,跟着吐槽了几句陆家,打上了开水,回来的路上就闭口不提陆家了。 下了班回到家,经过一天的功夫,许宁言早上觉得那点不自在早就丢在了脑后。 急忙跟顾致远说了杨大姐透露的这个消息,然后期待的看着顾致远。 顾致远看着许宁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心又跳快了两拍,唾弃了一把自己的定力后,才开口:“你放心,有人盯着呢!” 果然是有人盯着,没过两天,陆母到处找人求情,找人想把陆凯给捞出来未果。 陆父让她安分在家看着两个孙子,两个小孙子陆波和陆涛也不敢去上学了。 两个孩子,大的已经能听懂一些大人说的话了,小的虽然不太懂,可是以前巴结他们兄弟,讨好他们兄弟的那些孩子,都不跟他们玩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还有的孩子,直接就起哄两兄弟,是他们亲爹妈搞破鞋生下的野种。 再小的孩子,也知道野种不是好话。 冲上去想打人,寡不敌众,被揍得皮青脸肿回家,哇哇哭着找陆父和陆母问,说为什么大家都骂他们是野种? 第253章 行贿 陆母面对两个孙子的哭问,除了抱着孙子大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陆父冷静些,知道现在两个孩子去上学也是被人嘲笑,万一被那些小孩子不知道轻重的打伤了,都只能自认倒霉。 索性让陆母请假在家带着两个孩子,不要出门。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是闹腾的时候。 尤其是不能上学,只关在家里,更是恨不得把屋顶都掀翻了。 没两天陆母就吃不消了。 陆父天天早出晚归,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问他有没有进展,一问就发火,然后把陆母骂一顿,说都怪陆母,慈母多败儿,就是她惯着陆凯,才让陆凯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现在自己这个老子都被牵连了之类的话。 陆母脾气也不好,听了这话能忍? 反唇相讥,说子不教父之过,他陆兴难道没惯着? 再加上两个孙子在一旁哇哇大哭做背景音乐,陆家真是几乎闹翻了天。 住在陆家两边的邻居,每天都是痛并快乐着。 陆母到底更心疼儿子些,见陆父那边毫无进展,不仅不体谅陆父如今的为难,反而以为陆父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所以没有尽全力。 毕竟之前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陆父一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 陆父也不好明说如今他的处境是步履维艰,不仅吴杰那个老狐狸借着这个机会对他发难,背后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对他捅刀子呢。 他如今焦头烂额,腹背受敌,已经够烦的了,陆母不仅不关心他的处境,开口闭口就是要把儿子捞出来。 他不想吗?这不是在等待时机吗? 看陆母天天无理取闹的模样,他实在是没心情和力气解释。 倒是让陆母越发的误会了。 陆母心里发狠,既然男人指望不了,只能自己出马了。 这些年,她也是有些自己的人脉的,虽然不如陆父,可为了儿子,也只能努力试试了。 她打听到,当初住在一个大院,如今成了副县长的老丁,有个亲戚就在革委会里。 本是打算亲自上门求丁副县长的,只是想起她跟丁副县长的媳妇,杨明华以前在大院就不对付,这个时候找上门去,怕杨明华中间使绊子。 只能托请了人去找丁副县长,不出意外地被拒绝了。 陆母一边气得在家骂人,一边又不死心,到处求人。 这个时候谁没脑子敢沾惹这事啊,那不是谁沾谁死啊。 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做人圆滑世故一点的,态度好一些,说自己人微言轻帮不上忙。 做人直接一点,或者被陆家这事给恶心到了的,直接就说陆凯活该,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就该接受惩罚。 陆母气了个倒仰后,心里越发焦虑起来。 也不知道听了谁的建议,说这样光只托人情恐怕是不行的,还是得大出血才行!不然谁愿意平白担惹风险? 陆母把这话听进去了,花费了不少钱和东西,终于说动了一个中间人,拐了几个弯,托到了革委会二把手,县革委会副主任那里。 副主任那边态度含糊不清,陆母对这一套熟啊,她觉得这是副主任没看到她的诚意。 咬咬牙,掏出了一千元的巨款不说,还准备了几根小黄鱼,几乎将自己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了。 最棘手的是将钱给送出去, 陆母这辈子只收过礼,还没送过。 不过依葫芦画瓢还是知道的。 打听到了副主任的家,恰好陆父这几日也不知道忙啥,两天两夜都没回来了。 陆母本想问一问陆父的意见的,碰不到人,加上中间人那边也在催。 一咬牙,等两个孙子睡下了,陆母揣着东西,遮遮掩掩地借着夜色就到了副主任的家。 副主任的家倒是好找,只是到了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 黑灯瞎火的,陆母提着心,好不容易敲开了门,哧溜就钻了进去。 第一次送礼,陆母心慌意乱的也没看清来人,就拿着东西往人手里塞,嘴里还说着:“秦主任,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小小心意,你收下!我们家陆凯的事情,还请你高抬贵手!他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也是受了那狐狸精的勾引!还请你看在我们家老陆的面子上,就放过他这一次!” “我们以后肯定严加管教他,您看行不行?事成之后,我们家还有重谢——” 话音未落,就听到开门的人嗤笑了一声,扬声对着里头喊:“秦主任,陆副厂长的爱人来找您求情了,还带着重礼呢——” 堂屋的门一下子打开了,里头的灯光从屋里照射出来,陆母这才看清楚,眼前被她误看成秦主任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嘴角含笑,眼神饱含着恶意看着她,就跟猫看到耗子一样,带着说不出的调侃和逗弄。 而堂屋里,一下子走出来好几个人影。 有秦主任,还有革委会的其他几个领导和县里的几个领导。 看这架势,他们应该是在秦主任家开会? 陆母眼前一黑……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都知道,陆母拿着钱和小黄鱼去秦主任家行贿,想将陆凯给放出来,结果被正在秦主任家开会的其他领导给看了全。 这下子,不仅陆母因为行贿被抓了起来,秦主任也吃了挂落,被停职在家接受审查呢。 听说这次行贿的数额特别巨大,不仅要追究陆母的行贿罪,还有人提出来,陆家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财?是不是陆兴有借用职权受贿的行为? 陆父人在家中坐,祸事一个接着一个从天上掉下来。 整个人都麻了。 想骂陆母添乱,陆母已经被抓起来了,和儿子陆凯关在了一起。 也算是圆了她一半的梦想,虽然儿子没救出来,可是她进去了呀,另一种意义上的母子团聚了。 本来陆父就焦头烂额,如今更是头大,副厂长的工作暂时的停了,因为陆母去行贿的时候可是说了,看在他的面子上,让秦主任高抬贵手呢。 你说你自己不知道,你信吗?反正革委会的人是不信! 陆父气得在家直骂娘!他哪里不知道,陆母这是被人算计了! 本来他这边已经私底下活动,已经有人松口了,只等他这边给出足够的好处了。 闹这么一出,得,那边现在狮子大开口不说,他的工作还停了! 第254章 秦副主任其人 回到家,家里乱成一团,两个孙子不是哭着要吃的要出去玩要奶奶,就是闹腾得跟拆家一样。 陆父这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心累过。 只在家呆了一天,整个人就跟老了十岁一样。 隔壁的邻居们,看着陆家这一团乱像,也都只摇头。 谁能想得到呢,不久前还是众人羡慕,掌握机械厂大半权柄的陆家,居然落得如此地步? 林红跟许宁言说起看到的陆父时,也不由得感慨:“虽然我挺讨厌陆凯和陆家的,不过看着陆凯他爸,以前多厉害一个人啊,说句不好听的,这机械厂他虽然是名义上的副厂长,可这厂里他说话比厂长都管用。谁看了他不得矮上三分?只可惜,有了陆凯这样的儿子……” 也确实,有陆凯这样的儿子,真是莫大的福气啊! 两人感叹了两句,陆凯这可是真败家儿子,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回家后,许宁言看到顾致远在家,立刻就凑了上去:“陆母行贿被抓,是不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 顾致远点点头。 许宁言又小声的问:“顾大哥,你是不是在里头也掺和了?” 上次顾致远才说了陆家只要敢动,就完了。 然后陆母就出事,这里头明摆着有鬼呢。 顾致远倒也没瞒着许宁言,上次跟许宁言冷战后,他虽然不十分清楚许宁言生气的点,不过无意识的,在许宁言问的时候,没有瞒着。 当然,他是自己告诉自己的,事关许宁言,让她知道一点也无大碍。 说服了自己后,他自然不会隐瞒。 原来,不止那个牵线的中间人,就是顾致远他们安排的。 就是最开始说动陆母,说要出点血,才能让人出手救陆凯出来的那个人,也应该不知道是哪个陆父的对头安排的。 至于被停职调查的秦主任,也不是什么好鸟。 他收钱办事,或者光收钱不办事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只不过因为他是革委会的副主任,加上他面上功夫做得好,也没人敢去告他,所以才没出事。 这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抓了个正着,就算他喊冤,说自己没收,也没人相信。 不然人家为啥不去找别人,就找上他了? 数额那么巨大,目标那么明确! 更不用说,革委会里想把他拉下来,自己上去的人太多了,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的,好容易看到了希望,又怎么能让他翻身? 只不过秦副主任也是个老奸巨猾的,大家都知道他收了不少东西,可搜查他家的时候,却什么都没发现。 如今也是僵持着,若是能有关键性的证据到手,秦副主任那边也要倒台了。 许宁言忍不住眼神一亮:“什么关键性的证据?” 顾致远沉吟了一下,才道:“听说秦副主任这些年收受的贿赂不少,送出去的东西也不少。据说他私底下专门有一本帐,不仅有收受贿赂,还有送礼的名单和数目,要是能找到这个,那位秦副主任估计就跑不了了。” 说完又摇摇头:“现在革委会和公安的人,都快挖地三尺了,也没找到,估计够悬!” 这位秦副主任下场如何,顾致远如今不关心。 倒是陆父这边,顾致远透露:“陆副厂长这边估计是扛不住了,爱人,儿子,儿媳妇都关起来了,自己也停职了,之前他的那些手下,如今听了风声,要么忙着跟他撇清关系,要么落井下石,最好的也是闭口不谈。” “他不快点做决定,只怕陆凯这个儿子真的要下放到农场去了!” “而且,革委会这边已经通过当地军队联系了陆征,估计他也要回来了!” “陆征要回来?”许宁言睁大了眼睛。 顾致远点点头:“事关破坏军婚,涉及到现役军人的配偶乱搞男女关系,军队那边可不会忍!也不会给面子!所以陆征肯定要回来!” 许宁言不知道说啥好,陆征这个时候回来,也不知道陆家这些人如何有脸面对他! 不过倒是没有许珍珠的消息? 顾致远皱皱眉头:“许珍珠亲自抓奸,不管她之前如何,这件事情里头,她是受害者。也有很多人同情她,她跟供销社那边请了长假,供销社也批了!妇联那边也去给她做了工作,她只说要回老家呆几天。妇联也怕她留在县城里,陆家会找她的麻烦,也就让人送她回团结大队了。” 难怪许珍珠那边这几天安安静静的,这是回娘家了? 就是不知道许家那边,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会是什么态度了。 许宁言摇摇头,不去想许家那边了。 倒是努力地回想着团宠文中的情节,有这样一位秦主任吗? 心里记挂着这事,她连睡觉前都还在琢磨这事。 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当晚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似乎看到了一些文字:多年后,许珍珠故地重游,回荆山县扫墓。 苗翠花就安葬在荆山县最大的团山公墓里。 许珍珠这个省城首富夫人要去扫墓,县城里的领导自然不敢怠慢,除了有一位副县长陪同扫墓外,还有几个县里当初的老同志,都是当初跟许珍珠在供销社一起上过班的老同事。 这些老同事里能被挑选出来陪许珍珠的,也是当年还有几分本事,如今留在县政府工作的。 自然跟许珍珠这个省城首富夫人不能比,对她的态度都不由自主地就谄媚起来。 扫墓完,下山经过一块墓地的时候,有个老同事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说这块墓地可是当时最好的位置,里头埋着的也是当年赫赫有名的革委会的一个主任的爹娘。 这个主任也是荆山县的一个传奇,当年他做革委会主任的时候,据说为了钱财,干了不少亏心的事。 不仅收受贿赂,有时候看上了人家的家财,就胡乱编织罪名给将人关到革委会,一番折腾后,要么人没了,要么家里的钱没了。 按理说这位主任应该家财万贯的,后来动乱结束,有心人用了别的名头,见这位主任给抓了起来,严刑逼供了好久,这个主任才吐口,原来他收的所有的东西,都藏在了他爹娘的坟墓里。 后来挖开他爹娘的坟,果然里头棺材里,全是钞票和各种金条,宝石首饰,还有不少的文物古董字画之类的。 许珍珠听得一愣,还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关于那位主任的事情…… 许宁言一下子就惊醒了,回想着这一段文字,心里升腾起一个念头来。 莫非,这就是那位秦副主任的藏宝之地? 第255章 笔记本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许宁言睡不着了,坐在床上开始琢磨。 这可算是秦副主任的不义之财,她要不要去一探究竟? 从私心来说,这种不义之财,她也想分一杯羹,不然难道还要等几年后,便宜别人吗? 从公心来说,若是真的是,能帮着找到那个收受贿赂和送礼的小账册,也就能将秦主任给送下台了。 这位秦副主任下台,对荆山县的百姓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于公于私都好,干嘛不去? 打定了主意,许宁言又躺了下去。 第二天,许宁言就借口出去跑业务,找人打听了团山公墓的位置,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往公墓骑。 团山公墓就在县城外的一座小山半山腰。 山顶是烈士陵园,公墓在半山腰。 既然来都来了,虽然不是祭祀的日子,许宁言将自行车停在了山下车棚,沿着山路上山,沿路采了一把野花,扎成了一束花,进了烈士陵园。 陵园门口虽然有个看门的大爷,不过此刻并没有看到人。 烈士陵园虽然也是松柏林立,可却没有别的墓园那样阴气森森。 陵园很安静,偶尔有几声鸟鸣,看到有人来,几只鸟扑愣愣地展翅飞得老远。 这个陵园里安葬的都是当初抗鬼子军的烈士,大约有几百人。 许宁言将野花放在了门口正中间的陵园墓碑下,鞠了躬后,又到后头墓园绕了一圈。 看门的大爷照顾得很仔细,墓碑上都干干净净的,除了角落里,没看到什么杂草。 许宁言将那几根杂草给顺手清理了,才走出来。 下山的路没看到什么人,走到半山腰,左边有一条小路到团山公墓,不像到陵园的山路是石头凿出来的台阶,这边这条小路就是最原始的土路加石头了。 这个时候公墓倒不算大,毕竟大部分人家都有祖坟,死了讲究一个落叶归根,都葬回祖坟了。 公墓没有人管理,也少有人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公墓,同样的也是松柏,就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大白天的看着也觉得有几分阴森。 许宁言下山的时候,就观察过了,公墓没有人。 而且对方位,还有墓园的划分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等进了公墓,许宁言的目标很明确。 直奔位置比较高一点,也比较清净的角落走过去。 这个地方从山上和山路上往下压根看不到,正好在一个拐角处,旁边有树挡着。 走近一看,果然,这个地方面朝着另一座山,就是从对面山上看过来,有树木遮挡,也看不清楚这边的情况。 拐角又遮住了从山上和山路上的视线,确实是个藏宝的好地方。 低头看了墓碑,上面写着秦大根和方秦氏之墓。 再看立碑人,秦一平。 没错,就是这里了。 许宁言确定位置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墓碑后,如今还没有后世那样,用水泥什么的封上。 都是碎石和泥土。 乍一看跟别处差不多,仔细地看,却能看得出,后面有一块地方,是一块大大的石板,旁边的泥土和石块似乎是刚堆上去不久,不像其他地方,都已经长满了杂草和苔藓。 许宁言伸手敲了敲那块石板,里头发出沉闷的声音。 用手沿着那石板细细地摸索了一遍,在最下面,发现了一个凹槽,刚好能放下手。 手探进去一用力,石板纹丝不动。 再用力,旁边的石块松动了一下,许宁言一咬牙,气沉丹田,再使劲,石板终于被她给拉了起来,露出下面黑洞洞的墓穴来。 也亏得是白天,不然这场景着实有些吓人。 许宁言饶是胆子大,后背也出了一身冷汗。 从空间里翻出来一个太阳能的应急马灯出来,探身朝着里面照下去。 墓穴里没有难闻的味道,也没有尸骨,只有两口大棺材。 这么一个小洞口,许宁言伸手也勉力只能够到两口棺材的边,要想将里头的东西给取出来,只怕还得把整个坟墓挖开,那动静可就大了。 可这拦不住许宁言,谁让她有个杀人越货偷家必备的空间呢。 她也不嫌弃,将两口棺材都收进空间里,然后在空间里打开,顿时合不拢嘴。 两口棺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钞票和各种珠宝金条古董之类的。 大小黄鱼就有一箱子,珍珠宝石,黄金首饰,翡翠白玉之类的更是胡乱地塞在一起。 还有一些字画,瓷器,印章什么的,都放在另外一口棺材里,也是随意放着。 许宁言在里头翻找了好半天,终于在另一个小箱子里,找到了一个笔记本。 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每一页都写着,何年何月何日,谁送了他什么东西,托他办了什么事,事情有没有办成。 或者是他某年某月某日,送了某某某什么礼,价值多少钱,托某某某办某事,成或者未成。 一笔一笔从三年前,直到现在,记录得清清楚楚。 笔记本几乎都记满了,里头最开始的时候大约秦一平还只是革委会普通的一员,东西收入并不多。 后面慢慢的记录就多了起来,尤其是升任成革委会副主任之后,那几乎每个月都有人送重礼和钱财给他。 倒是他作为革委会的副主任,经常抄家的收入,笔记本上却只字不提。 要知道这位秦副主任,在荆山县可有抄家主任的诨名。 荆山县之前有头有脸的富商,地主,或者书香人家,稍微有点底蕴的,几乎都被这位秦副主任给抄完了。 别的不说,就这棺材里的那些东西,估计大半就是抄家得来的收入。 远的不说,两个月前,县城以前有名的王半城,开棉纱厂的,动乱前就察觉到不对,将大半的资产都捐献了,又将厂子也捐了,只每年拿一点分红过日子。 本来安生了几年,两个月前却被秦一平寻了个借口,说他们跟海外勾结,将王家给抄了。 王家一家子都被抓到革委会,一番审讯批斗后,有不堪受辱自杀的,也有年老体弱,熬不过批斗直接死了的,剩下小猫两三只,直接就被发配到西北农场去了。 之前赫赫有名的王半城一家,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第256章 天降横财 秦一平这样心狠手辣,难怪三年多的时间,就已经搜刮了这么些东西。 许宁言捏紧了手里的笔记本,这可是绝好的证据,怎么都要送到该送到的人手里去。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留了一手,拿出空间里囤的手机,咔咔一顿拍。 留好证据之后,许宁言对着笔记本上的记录,将秦一平收的财物都给单独放在了一边,又看了一下秦一平送礼的那几张记录,将那些东西又从收的财物里扒拉出来,主打一个严格按照记录来。 大差不差的又检查了一遍后,将棺材里剩下的东西留在了空间里,将方才按照笔记本上的记录扒拉出来的财务和那个笔记本又平均放回了棺材里。 才将两口棺材重新放回了坟墓里。 这样,等她将消息传递出去后,革委会的人来找到这两口棺材,里头留着的东西和笔记本上记录的差不多。 至于没记录的东西,谁知道呢? 最起码秦一平不会傻傻的问东西去哪里了吧?要知道东西越多,罪责就越重啊! 反正也是不义之财,就算留着,只怕也是便宜了革委会的那些人,倒不如便宜她! 收好东西,许宁言将石板盖了回去,又将滚落到一旁的碎石头归置到了原位后,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没有纰漏了,这才拍拍手,从空间里摸出一把扫帚来,将旁边的灰土都扫平,抹去了自己的痕迹后,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许宁言心情那叫一个高兴啊,难怪老话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呢! 今天这一趟,是来着了!天降横财啊! 暴富了一把,许宁言决定今晚犒劳一下辛苦挖了人家坟的自己,顺路去黑市买了一只小公鸡,今年刚开嗓的小公鸡,肉质最嫩,宰杀了后爆炒,最是鲜美。 居然碰到了孙周,两人已经好久没见了,许宁言见了,顺嘴就邀请孙周去吃晚饭。 孙周胡子拉碴,好大两个黑眼圈,听说许宁言请吃晚饭,立刻就答应了。 他知道自己饭量大,最近又累成了狗,去许宁言家吃饭相当于进补,以他和顾致远的交情,不至于客套。 吩咐了一声,就有手下给拎来了一条肉,一条鱼,还有一点干货,塞给了许宁言,说算是自己搭伙。 许宁言也不客气,接过来挂在自行车把手上,交代孙周早点来吃饭,骑着车就走了。 孙周看着许宁言远去的背影,摇摇头,忍不住羡慕起顾致远来。 好好的嫩草,怎么就看上顾致远那头不解风情的老牛了呢?他孙周也不差啊?真是同老不同命啊! 不说别的,眼下这桩大事,他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顾致远那家伙,天天上班下班,回家还有人给做好吃的,太让人嫉妒了! 今晚他决定多吃点,以弥补自己的创伤。 回家的时候还早,许宁言烧水杀鸡褪毛,鸡血用碗接起来,里头有一点放了盐的清水,没一会就凝结成块了。 一只小公鸡宰杀褪毛后也不过一两斤左右,剁成小块,放在一旁备用。 草鱼刮鳞后,开膛破肚,切成片,拿生粉料酒抓匀,鱼头和鱼架先熬汤,一会做酸菜鱼。 这两样菜都花费时间,肉就索性青椒炒来吃,本地的辣椒,又香又辣又开胃。 再配上两样素菜,一个凉拌海带豆皮丝,一个凉拌的黄瓜,一个油炸花生米,齐活! 顾致远下班,老远就闻到了香味,不用猜,就知道是自己家。 这个巷子里,如今大家都知道,他们家是最舍得吃喝的。 毕竟两个人都上班拿工资,没孩子不用养家里老人,手头宽裕,自然舍得了。 果不其然,推开门,许宁言正在厨房挥汗如雨地炒着小公鸡,配上了青椒,这青椒一炒,辣味激发出来,满院子都是辣椒的味道。 狗腿子本来被肉味吸引地凑到厨房门口,结果被这辣椒给撅回来,躲在院子角落里不敢靠近了。 顾致远进院子,也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走到厨房门口:“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许宁言手下没停,抬头见是顾致远回来了:“今天好吃的多,一会孙周也来吃饭!你去买几瓶汽水回来。” 顾致远麻溜地转身,去巷子口的供销社拎着好几瓶汽水回来。 转身就看到了孙周,两人一起往家里走,才走了几步,孙周的鼻子就不停地抽抽:“哎呦,这是鸡肉的香味,还别说,这小许同志的手艺是真的没话说,你说我每个月交钱,还自带食材,到你家搭伙怎么样?” 顾致远瞪他一眼:“不怎么样!” 孙周呵了一声:“我说老顾啊,你这就不厚道了!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让兄弟我沾沾光怎么了?再说又不是你做饭,是小许同志做饭,你不答应,我找她去!” 顾致远伸手拦住了孙周:“阿宁每天要上班,回来要做饭已经很辛苦了,若是再加上你,只怕更累!这事你就别想了,你要是想以后偶尔还能来蹭饭,这话就别提,不然你现在就回去,还来得及!” 孙周被气笑了:“好你个老顾!真是没看出来啊,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顾致远冷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态度很明确。 孙周怂了,拱拱手:“行了行了,知道了!”这都到门口了,不管怎么说,今天这顿饭先吃了再说。 顾致远这才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孙周跟在后头嘀嘀咕咕:“老顾啊老顾,你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当初人家小许同志主动要照顾你的时候,你那恨不得拒之千里之外的德行,你还记得不?如今倒是真心疼起人来啦!啧啧,你要不要拿面镜子看看你刚才那样子,这是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里疼吧?” “真该让京城那些人看看,天生的和尚柳下惠顾致远同志,原来也有今天啊!” 顾致远不耐烦地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想吃饭,就闭嘴!一会进了屋也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有点数!” 孙周冲他一呲牙,小跑两步凑到顾致远的身边:“听你这话音,你还没跟人家小许同志说清楚你的来历?咱们这事可是办得差不多了,等收网后可就要回京城去了!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顾致远眉宇间多了一点烦躁之色,不过很快隐没下去,不动声色:“我自有分寸!” 孙周后退一步:“得!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过我可提醒你,小许同志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家,主意大着呢!你别到时候弄巧成拙啊——” 剩下的话,在踏入院子后,立刻就吞了下去。 第257章 证据确凿 院子里,许宁言的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他们进门,最后一点热油浇在了酸菜鱼的上面,滋滋啦啦地激发出辣味和花椒的麻味来。 孙周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嘴里还忍不住喊:“这味道,闻着就知道绝了!” 坐到桌边,等菜上桌,满满当当的一桌。 孙周眼睛都直了! 抄起筷子先捞了一块辣椒炒小公鸡,鸡肉鲜嫩,带着辣椒的辣,回味无穷。 酸菜鱼又辣又鲜又嫩,入口一抿即化,酸菜咸酸爽脆开胃。 青椒小炒肉,放了豆豉,咸鲜入味,又辣又香。 每一道菜,孙周都赞不绝口。 只觉得汽水哪里配得上这一桌子的好菜,直接让拿酒来。 顾致远将上次没喝完的那瓶拿出来丢给了他,自己和许宁言只喝汽水陪着。 两杯酒下肚,孙周谈心大发,就说起了这秦副主任的事来。 他消息灵通,说除了革委会,还有公安的人,都在找秦副主任藏起来的东西,连秦家的老鼠洞都掏了,也没找出什么来。 现在陷入僵局了,秦副主任也不是没后台的,那些人已经施压了,说要是这几天再找不到秦副主任的那个账本和收受的别人的贿赂,只怕就要将人放了。 又说陆凯这事,陆父那边已经扛不住了,这两天一直在四处奔走,手里的人脉和关系交出了七七八八,才让革委会那边同意将陆凯,陆母和孟如意给翻出来。 陆凯和孟如意,还有陆母的工作都保不住了,唯有陆父那边,还勉强保留副厂长一职,不过手里的权利几乎被削减到不剩下什么了。 而且这个副厂长一职还是暂时保留的,等接任的人一到,陆父就会被调到清闲无事无权的岗位上养老去。 说完,冲着顾致远呲牙一乐:“老顾啊,你费了这么多心思,终于将陆家收拾了,以后你也不用再担心小许同志的安危了——” 许宁言听了这话,看向了顾致远。 顾致远耳尖一热,避开许宁言的视线,踢了孙周一脚,岔开了话题:“秦一平那边还没有任何发现?” 说到这个,孙周郁闷地一口将酒杯里的酒给干掉,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你说秦一平到底将东西藏到哪里去了?不说别的,他办公室除了几瓶好酒,几条好烟还有几罐好茶叶外,啥也没有。” “他家的墙都拆了,屋顶的瓦也掀了,地上的砖也撬起来看过了,就连老鼠洞都一个一个地搜查过了,愣是啥都没发现!” “就连他的老家,都派人去查了,说是他爹妈死了之后,他也就没回过老家了。你说那些东西能长翅膀飞了?” 顾致远琢磨了一下:“他家后面好像有口堰塘,搜过了吗?” “当然搜过了,堰塘的水抽干了,泥巴里像箅子一样来回箅了三回,啥也没有!” “那他交好的朋友?家人呢?” 孙周更郁闷了:“他平日里除了抄家和抓人,没啥爱好,也没啥朋友。倒是有个儿子,可儿子还小,他老丈人家也去查了,听说他老丈人家觉得他缺德,早就跟他家没来往了,自然也是没啥收获的。” 这下连顾致远都觉得棘手了。 常去的地方,工作单位,家庭,亲戚朋友,老家都没有,那能藏到哪里去呢? 许宁言听了这半天,看他们愁眉不展的,试探着举起了手:“那什么,你们就没想过,去对秦一平有特殊意义的地方去找?还有,秦一平只有如今住的这一个地方吗?他之前工作过的地方找过没有?他家的祖坟找过没有?” 顾致远和孙周眼睛一亮,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们都走入了一个思维误区,觉得秦一平会将东西藏在自己附近。 可如果秦一平反其道行之,将东西藏得远远的呢? 孙周来了精神,酒也不喝了,将酒瓶子往旁边一放,甩起膀子,大干了三大碗海碗米饭,将桌上的菜一扫而光后,捧着肚子回去了。 剩下顾致远收拾残局,“你这可算是给提了醒,要是真找到了秦一平藏东西的地方,到时候让孙周给你奖励!” 许宁言深藏功与名,笑眯眯地点头:“好!奖励少了可不行!” 两人说说笑笑的收拾完,回屋开始了恢复后的讲课。 顾致远只觉得许宁言今天心情似乎特别的好,虽然极力控制,可嘴角没一会就又偷偷的翘起来。 想了想,只能是陆家一家子都被收拾,以后对他们没什么威胁性了,所以才让许宁言这么高兴吧? 因为陆家,自己和小丫头冷战不说,她上下班平日的活动确实受限了,如今终于解放自由了,怎么能不高兴呢? 就是他自己,心情也是难得的轻松愉悦。 动陆家,不仅仅是为了小丫头,也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希望也如陆家这件事情一样顺利吧! 有了许宁言的提醒,很快就传来了好消息。 秦一平的账本和他收受的贿赂都被找到了,在团山公墓他爹妈的坟墓里。 说是他爹妈的坟墓,实际里头只有两口放着钱财和账本的空棺材,他爹妈的尸骨,被两个坛子装着,在坟墓旁边挖了个小坑随便埋着呢。 账本和东西都找到了,证据确凿,秦一平那边就算再死咬着也没有意义了。 倒是很顺利的都交代了。 荆山县城一时间上层动荡,不知道多少人下去了,也不知道多少人又上来了。 普通百姓的日子却还是平静如水,谁都不知道这平静如水下面,有多少暗涌。 孙周估计应该是借着这次找到秦一平的罪证的力,居然混进了革委会,还捞了个小头目当上了。 端得是意气风发,人生赢家了! 陆凯,陆母还有孟如意终于被放出来了,在革委会里被关押了十多天,养尊处优的几个人都憔悴得不行。 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没换洗,三个人脸上身上都散发着酸臭味,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光鲜? 就是熟人站在他们面前,都认不出来了! 陆父没有来接他们,三人出来后,站在街边有些茫然。 第258章 一败涂地 附近的人看了,只当他们是侥幸从革委会脱身的可怜人,看他们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不动,捂着鼻子凑近:“能出来就是天大的好事!还站在这里干啥?还不快回家去?” 三个人才回过神来。 陆凯和孟如意是被抓奸抓进来的,来的匆忙,身无分文。 陆母是去行贿被抓的,身上的钱都搜干净了,当作了赃款,自然是要不回来了。 三个人这样子,直接回机械厂,也没脸。 孟如意和陆凯的那个院子,现在也不敢回去了。 思来想去,唯有陆凯和许珍珠住的地方了,离得最近。 陆母想起许珍珠,恨不得生吞了她:“去你们住的地方,我正好看看那个小贱人!工作是我家给找的,吃我家的,住我的家,居然干出这样丧良心的事情来!决不能轻饶了她!” 三个人此刻对许珍珠都恨之入骨,怒气冲冲地杀了过去。 到了门外,才看到院子门紧锁着,拍了半天门,也没人来开门。 倒是隔壁的邻居,探头出来,看了半天,才认出陆凯来,眼珠子一转,看到旁边的陆母和孟如意,露出鄙夷之色来:“别敲了!你媳妇捉奸后,受了打击,人有些疯疯癫癫的,被乡下娘家人给接走了!” “什么?”陆凯三人都惊呼出声。 “她干出这样祸害人的事情,她还受打击?”陆母气不打一处来。 受打击的是他们陆家好吗? 隔壁邻居瞥了她一眼:“毕竟刚结婚的小媳妇,突然发现自己男人跟大嫂勾搭在一起,孩子都有了俩,换谁谁受得了啊?又不是有些没脸没皮搞破鞋,连亲嫂子都不放过的畜生?” 陆母脸色一黑:“你说什么呢?谁是畜生了?” 隔壁邻居也是不怕事的,啐了一口:“谁恼羞成怒谁是畜生!干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来,还好意思问别人谁是畜生?呸!” 陆母进了革委会,除了吃得差点,不能洗澡外,因为陆父的缘故,还真没受什么虐待。 加上憋了几天的火,哪里受得这气,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去。 被陆凯一把拉住了,不耐烦地道:“行了!闹什么闹?还嫌被人笑话的不够吗?” 说完,从墙边的门洞里摸出钥匙来,将院子门打开,走了进去。 孟如意一直低着头没说话,快步跟着走了进去。 陆母心里就算再不服气,看儿子生气了,旁边那邻居也不是善茬,气哼哼的也跟着进了小院,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三人本打算在这里修整一下,弄点吃的,洗个澡换身衣裳了再回去。 可走进屋里一看,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墙壁,门窗,啥都没剩下,全部被搬空了。 陆凯咬牙切齿:“好你个许珍珠,好一个许家!这是不指望我回来了?”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了,陆凯三人没法子,只得顶着路人的各种眼神,硬着头皮回了机械厂。 一进机械厂,那消息就传开了。 这回去的路上,就不时偶遇上厂里的人,大家都跟在后头指指点点。 三人羞愤不已,尤其是陆母,这么些年,在机械厂谁不捧着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一张老脸羞愤地发紫,有心想再摆出之前的架势来,自己都提不起那股劲来。 只能低着头,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 好不容易摆脱了围观的人,进了陆家。 一进去,就差点被绊倒。 院子里就跟台风刚过,强盗洗劫了一般。 到处都是丢着东西,屋子门敞开着,里头桌子椅子都被掀翻在地,地上丢着衣服,还有碗筷。 不像是住人的屋子,倒像是猪圈。 陆母心尖一颤,莫非家里也被抄家了? 听到动静走出来的陆父,不过十几天的功夫,就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贯挺的笔直的背佝偻了下去,头发白了一大半,往日里最是讲究,衣服都是干净整洁笔挺的,如今衣服皱巴巴的,好像几天没洗。 眼窝深陷下去,脸上疲态尽显,尤其是那双眼睛,以往精光四射,如今老态龙钟,眼珠发黄浑浊,看着就添了几分暮气。 陆母一声惊呼:“老陆,你这是怎么了?家里这是?” 陆父抬眼看了三人一眼,有心想说点什么,翕动了一下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陆凯倒是一脸惭愧的走到陆父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爸!都是我的错!我连累你们了!” 他在革委会里,已经有人告诉他,陆父花了多大的代价才将他们放出来了。 可以说,为了他,陆家完了!陆父奋斗了大半辈子的基业,毁了! 孟如意悄没声息地跪在了一旁,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去看陆父的脸。 陆父定定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陆凯,这是自己最看重最疼爱的小儿子,也是自己的骄傲。 自己奋斗了半辈子的基业,都是打算交给他的。 如今,自己的一切都毁在了这个儿子手上了! “啪——”一巴掌,直接将陆凯打翻在地。 陆母和孟如意惊叫着扑过去,将陆凯扶了起来。 陆凯半边脸都肿了,一张嘴,一颗后槽牙随着血吐了出来。 “怎么流血了?” “老陆啊,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算把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打死也无济于事啊!他也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许珍珠那个小贱人!要不是他,我们陆家也不会——”陆母心疼儿子,忍不住道。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让陆母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父冷冷地看着陆母:“闭嘴!蠢货!你有什么脸说许珍珠?我们家现在这样,难道不是你犯蠢造成的?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在家带孩子,不要管!我心里有数!” “你呢?自作主张非要去找人!找人也就算了,还一点脑子都没有,被别人三言两语就挑唆得要去行贿!把把柄亲自给人送上门去了!” “我好好的布局,眼看就要成了!被你这么一搅和,全完了!如今这样,你满意了?” 陆母捂着脸,不敢说话了。 她确实理亏心虚。 孟如意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只想往角落里缩。 陆父的眼神却扫了过来,孟如意动也不敢动了,嗫嚅地开口:“爸,我——” “孟如意,你将我两个儿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害得我陆家一败涂地,你这声爸我陆某人可不敢当!我们陆家养不起你这尊大佛,滚出去——” 第259章 坚持不下去了 孟如意眼圈一红,扑通跪在了陆凯身边:“爸,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阿凯,连累了家里,也连累了你们!您打我骂我都是我应该受得!只是我跟阿凯是真心的!这事都因我而起,我,我愿意为了家里,为了阿凯,我明天就去革委会,我告诉大家,是我不守妇道勾引的阿凯,也是我拿捏住了阿凯的把柄,威胁他跟我在一起的!让大家要骂就都骂我——” 此言一出,陆父还没说什么,陆凯受不了了。 一把搂住了孟如意,“怎么能怪你呢?我跟你是两情相悦!要不是我当时读书不在家中,说不得当时就将你介绍给我了!咱们能做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 扭头又看向陆父:“爸,这事有错,也是我的错!是我自己没忍住!也是我罔顾了兄弟情义!如今事已至此,我跟许珍珠肯定是过不下去了!等两天我就去跟许珍珠离婚!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倒不如让大哥跟如意也离婚,以后我跟如意两个人成了真夫妻,一家子过日子——” “混帐!”陆父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看好的老二,居然是个恋爱脑!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陆凯梗着脖子,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如今县城里谁不知道我们的事情了?大哥那边能瞒得住一时,还能瞒得住一世?倒不如成全我跟如意!” 这番话没把陆父说动,倒是把陆母给说动了,捂着脸开口:“我觉得老二说得在理,这事反正是遮掩不过去了,总不好让老大头上一直戴绿帽子吧?倒不如的都离婚了的好!” 陆父一双眼睛扫过面前的三个人,三个人都期盼地看着他。 不知道陆父想到了什么,突然嗤笑了一声:“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随便你们吧!”丢下这句话,陆父甩手进了里头书房关上了门。 陆凯三人互相看了看,不知道陆父这算是同意还是反对。 还是陆凯一咬牙:“爸既然没反对,那就当他同意了!咱们还是先收拾收拾吧!” 提醒了孟如意和陆母。 三人搀扶着,先去厨房弄了点吃的,又烧水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裳。 孟如意和陆征虽然基本不在这边住,房间还是留着的,也有几件换洗衣服,倒是不愁。 出来,陆凯只说自己累了,孟如意忙搀扶着他进屋休息,就再也没出来。 留下陆母一个人,看着满地狼藉,只得咬牙坚持着收拾屋子。 好容易把屋子拾掇得差不多了,就收出了一大堆换下来没洗的衣裳。 将这些衣裳搓洗完,晾晒好后,捶着快要断的老腰,还没来得及歇息一会。 院子门被推开了,两个泥猴冲了进来,看到陆母后,争先恐后地扑了上来:“奶奶,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饿了,要吃饭——” 陆母本就腰酸背疼腿软,被两个孩子一扑,直接就被扑倒在地,只听得咔嚓一声,一阵剧痛,整个人就哀嚎起来。 第二天,许宁言就知道了,陆母和陆凯他们被放回去的当天,陆母就被两个孙子扑过去,摔倒在地,把尾椎骨给摔断了。 一时,许宁言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消息。 是同情呢?还是嘲笑呢? 因为陆母的尾椎骨断了,从革委会出来的第一天,家里的椅子都没来得及坐,就去了医院。 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尤其伤的这个位置又这么的微妙,虽然不用动手术,可也要卧床三个月。 陆家家里现在这几口人,除了陆父每天还要继续去上班,陆凯和孟如意都没了工作。 陆波和陆涛两兄弟,也不去学校,之前没有陆母管的那些天,就满厂里到处乱跑。 陆母卧床不起,家里这里里外外的,一下子就压在了陆凯和孟如意的身上。 这两个人,陆凯是别指望了,没结婚前,是陆母照顾他。 结婚后,许珍珠照顾他,他连衣服都不会自己洗,也不会做饭,恨不得还要别人照顾呢,哪里能照顾得了陆母? 还好有孟如意。 孟如意这个时候也不敢说不干,咬着牙,接过了陆母的活。 每天早起要做饭收拾屋子,照顾陆母吃喝拉撒,还要洗一大家子的衣裳。 一天从睁开眼睛到闭上眼睛,就跟那陀螺一样,没个停的时候。 才两天功夫,孟如意就坚持不下去了。 之前她在陆家住,家务有陆母和请的照顾孩子的阿姨。 搬出去后,她一个人,只需要照顾自己就好,倒也觉得轻松。 如今一家六口人都指望她,尤其还有一个伤员,如何吃得消? 本指望陆凯搭把手,好歹她也能轻松一点,可陆凯平日里看着什么都会,只有两点不会,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完全指望不上。 不仅如此,之前在革委会,只顾着害怕和担忧了,没空想别的。 放出来后,虽然不怕,也不担忧了,毕竟都这样了,也没啥可担忧的了。 可闲言碎语无处不在。 就算他们躲在家里不出门,也挡不住那些邻居。 每天特意的经过陆家院子门口,故意地在陆家门口说八卦,话里话外都是骂陆凯和孟如意不要脸,搞破鞋的。 还有替许珍珠打抱不平的,之前许珍珠干的那些蠢事坏事,大家好像都不记得了,只觉得她可怜。 要么就是同情陆家大哥的,一边同情,一边又痛骂陆凯和孟如意。 出门买菜买点生活用品,也被人指指点点。 碰到那脾气暴躁一点,直接说不卖东西给他们,说他们脏,不要脸,把东西卖给他们是玷污了广大工人和农民生产种植出来的物资了。 白天不敢出门,晚上偷偷出去透透气,还被泼过几次洗脚水,不等你发火,泼洗脚水的先跳起脚来,骂他们见不得人,大白天的不出门,只配晚上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 几天下来,陆凯和孟如意身心疲惫。 陆凯本是心高气傲之人,虽然之前因为顾致远的缘故,受了些挫折。 可骨子里自视甚高。 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几乎是人人喊打! 第260章 什么都没有了 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孟如意也要崩溃了,虽然陆凯家里帮不上什么忙,可出门的时候,有他陪着,总比自己一个人面对要好些。 如今陆凯受了刺激,自己窝在家里不出门。 她不行啊!她不出门,这一家子嗷嗷待哺,吃喝拉撒怎么办? 在外头挨骂,被人吐口水,回来还要照顾陆母,喂饭擦洗身体,给她端屎尿盆子。 孟如意从生下来,就没过过这样的日子。 以前如同芍药一般丰盈妖娆的美人,眼见的就瘦削了下来,脸上挂着的黑眼圈跟熊猫一样,脸也顾不得擦护肤油,手更是粗糙了不少。 就这样,一家子还没一个念她的好。 陆父每天吃喝都不在家里,看到她当没看到一样。 陆凯天天在屋里抽烟,颓废不堪,可吃喝却不比别人少。 更不用说两个孩子,这些天不上学,天天在院子里耍,早就把心给玩野了,天天吃了饭,嘴一抹就出去耍去。 到点了就回家要吃饭。 每天跟泥猴子一样,换下来的衣服就跟在泥巴地里滚了一天似的。 孟如意从来不知道,日常的生活琐事是如此的折磨人,她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思来想去,想了个法子,跑去找陆凯出主意,让陆凯叫许珍珠回来伺候陆母和这一大家子。 用孟如意的话来说,家里如今这样,都是许珍珠害的。 如今家里乱成了这样,陆母又受了伤,凭啥许珍珠一个人躲在乡下享福? 得让她赎罪!回陆家赎罪! 让她回来伺候陆母,照顾一大家子,让他们出口气了再离婚。 不然岂不是便宜许珍珠了?她害得陆家这样,总不能什么惩罚都没有吧? 这话说到了陆凯的心坎上了,他每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是不懊悔的! 懊悔的不是跟孟如意在一起,懊悔的是怎么没有做得更严密一些,倒让许珍珠给发现了呢? 懊悔的是早知道就不娶许珍珠,娶个别家的姑娘就好了。 懊悔的是,就算娶了许珍珠,就应该让她留在下头公社上班,不该调回县城来! 懊悔的是,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不该让顾致远进机械厂。 …… 现在他都不敢出门,不敢面对外头人的眼光,不敢面对自己从天子骄子跌落到泥地里的现实。 听了孟如意的建议,他更是油生出对许珍珠的怨恨来。 想了想,他给红星公社打了个电话,假借供销社的名义,让人帮忙通知团结大队的许珍珠,要是再不回来,她的工作就没了。 夫妻大半年,他也算了解许珍珠和许家人。 既然许珍珠躲回了团结大队,恐怕没有利益,她是不会出现的。 倒不如掐准了她的命脉,工作! 就不信许珍珠不会乖乖地滚回来。 果不其然,电话打过去,第二天,陆凯就带着草帽守在了之前两人住的院子里。 快中午的时候,终于将许珍珠给守到了。 夫妻多日未成见面,再见面,并无半点温情,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许珍珠恍然大悟:“是你!是你打的电话?” 陆凯点点头:“对,我打的电话!许珍珠你不会以为你害了我们一家子,拍拍屁股跑到乡下去就没事了吧?” 许珍珠瞪着陆凯,要是手里有把刀,早就捅上去了:“你毁了我一辈子,你活该!这都是你们该有的报应!报应知道吗?” 陆凯不耐烦地道:“你跟我提报应?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不成?我告诉你许珍珠,你现在乖乖地跟我回去,照顾我妈和家里!你老老实实的,把我家里人照顾好,我还能饶过你!不然你试试我们陆家的手段?你到时候工作没了不说,我们没离婚,你就还是我陆凯的媳妇,你就得老老实实伺候我,伺候我们一大家子!” “我反正现在没工作了,我也不在乎,不怕别人说!我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跟你耗!” “你现在没了我们陆家给你做靠山,你要是没了工作,你许家那几个哥哥能放过你?若是聪明点,你就老实答应!” 许珍珠气得浑身哆嗦:“陆凯,你简直不是人!居然拿工作来威胁我?这工作是我的!” 陆凯冷笑:“那也是我们陆家给你找的!没我们陆家,你能有这样的好工作?别做梦了!你别以为现在我们陆家倒了,落魄了!拿你没办法了是吧?可我们陆家就算再落魄,这烂船还有三斤钉呢,收拾别人不行,收拾你一个许珍珠还是绰绰有余的。” 许珍珠没想到翻脸后的陆凯是这般的冷酷无情,半点往日的夫妻情分都不讲,心凉得更彻底了。 陆凯说得没错,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夫妻反目成仇,家里也呆不下去了。 三个哥哥知道她得罪了陆家,以后再也借不上陆家的光以后,都翻脸不认人了。 逼着她将当初出嫁给的压箱钱连本带利地还了不说,将她和陆凯之前小家置办的东西瓜分了个精光。 在团结大队住的这几日,三房人对她的工作那是虎视眈眈。 若不是三房互相牵制着,都想得到这个工作,她这个工作只怕早就保不住了。 她如今仅剩下的,能握得住的就是这个工作了,这可是她不说后半辈子,起码是这些年的依靠。 若是工作没了,就算她手里头还有些钱,可又能支应几天? 陆凯也欺人太甚了!这是吃准自己了? 毁了自己一辈子,还想让自己去伺候他们一大家子? 他以为自己是上辈子的许四丫吗?任由他们陆家揉搓欺负,当了一辈子的挡箭牌? 许珍珠恨得心里滴血,咬着唇,眼中是孤注一掷的怨毒。 要她去伺候?只将来别后悔就行! 拿定了主意,许珍珠屈辱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而此刻,遥远的西北某部队。 “你这次回去,把事情解决完了再回来!听到没有?”某军团军长黑着脸道。 他对面,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穿着军装的男人点了点头:“是!” 旁边看起来略微斯文一些的政委,拍了拍三十来岁军装男人的肩膀:“你放心,这次不是你一个人回去!让许副团长跟你一起去!他也是你们那里的人!有他在,不管是谁,也得给咱们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不能咱们在前头流血流汗,后头还有人挖咱们的墙角!真当咱们是没脾气的死人不成!” “政委——”军装男人似乎有话要说。 被直接打断了:“你给劳资闭嘴!这事必须得严肃处理!不然丢的可是咱们西北军团的人!”军长一拍桌子打断了他的话。 政委在一旁道:“陆征,你要知道,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不严肃处理,狠刹这股不正之风,保证我们子弟兵后方安稳,我们也不能安心守边疆是不是……” 正说着,门外一声嘹亮的:“报告,第三军团副团长许长风报到!” 随着话音,一个精瘦的男人走了进来。 第261章 陆家的骚操作 军长看着走进来的许长风,“陆征的事情,你应该已经了解了吧?这次你跟他一起回荆山县,看看那边革委会和武装部是怎么处理的?如果他们处理不好,就交给咱们自己来!他娘的,要是处理不好,你们俩都别回来了!” 政委在一旁笑眯眯地补充:“长风啊,你是知道的,最近我们军团,已经发生了好几起针对军属的不良事件了!不止我们军团,其他军团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战士平日的训练!所以呢,军部的意思,是借着这次的事情,也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有点敬畏之心,你懂的吧?” 许长风点点头:“政委,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放手去做!出了事,有咱们军团给你们担着!只一条,不违反部队纪律,不坠了咱们军团的威名!”政委满意地点点头。 “是!”许长风和旁边的陆征忙立正保证。 “行了,车票已经给你们买好了!明天早上的火车,你们准备准备,明天出发!”政委摆摆手,示意两人出去。 “是!” 许长风和陆征敬礼后,一起退了出来。 出了办公室,许长风拍了拍陆征的肩膀,“回去收拾一下吧!” 陆征点了点头,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各自拎着一个行李包,上了火车。 远在荆山县的人自然不知道此事,都被陆家的骚操作给惊呆了。 谁都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许珍珠居然又搬回了机械厂的陆家住了。 林红整个人都要裂开了,拉着许宁言,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信吗?我昨天下班回家,看到陆凯和许珍珠,两人一前一后居然回了陆家!路上碰到人问,陆凯说是许珍珠听说他妈受伤了,所以从特意从乡下回来伺候他妈的!” “你是不知道,当时问陆凯的那个婶子,嘴都合不拢了,像这样,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我们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许珍珠跟着陆凯进了陆家!你要知道,孟如意也还住在陆家啊?你说他们三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他们是怎么能忍得住不拿刀砍对方的?” 林红表示十分不理解!这要换做她是许珍珠,还特意回乡下伺候婆婆? 呸!特意回来送终差不多! 许宁言也有些绷不住了,陆家和许珍珠他们这是在玩什么炸毁三观的东西? “他们没吵起来?许珍珠真的去伺候陆凯他妈了?” “没吵!一晚上安安静静的!比往常还安静些!你知道吗?早上我上班,出来迎头就碰上了许珍珠,她居然冲我笑了!笑得我腿发软,你知道吧?”林红说着还忍不住摸了摸胳膊上的汗毛。 “你胆子就这么小?”许宁言嘲笑她。 林红吞了吞口水:“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许珍珠那个笑,我心里就害怕!总有一种要出事的感觉!” 许宁言眼神一动,看来她似乎要去见一见许珍珠,看她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了。 以她对许珍珠的了解,她可不是这样好性子的人,只怕这里头有什么故事。 和林红聊完八卦,出了仓库正要回办公室呢,就听到有人喊她。 扭头一看,是陈芳芳。 陈芳芳冲着她招手:“许同志——” 许宁言一看就知道,陈芳芳这是来县城交货了。 如今她的那个大肠发圈一直做得还不错,有许宁言提供的点子,加上陈芳芳本人也有审美,每次拿到百货大楼来的货,基本都能销售一空。 陈芳芳也会做人,每次都会给柜台的售货员塞上一个发圈,一来让售货员做广告,二来也让售货员卖得更尽心一些。 许宁言走了过去,陈芳芳这次来,不仅是来交货,还带了不少青菜,提了大半蛇皮口袋。 见了许宁言就将蛇皮口袋递给她:“这是大队长还有谢叔婆让我给带的,都是自家院子的菜!早上现摘的!” 许宁言忙接过来,天气热,把蛇皮口袋上的绳子解开,让菜透透气,不然都要捂坏了。 里头果然都是现在的时令菜,有茄子,西红柿,黄瓜,苦瓜,丝瓜,辣椒之类的。 看着陈芳芳满头大汗的样子,许宁言将蛇皮口袋拎回办公室放好,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 索性拉着陈芳芳,请她中午去国营饭店吃饭。 要是往日,陈芳芳肯定会推脱的,今天只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许宁言就知道,陈芳芳肯定是有事情要跟自己说。 两人到了国营饭店,看时间来得早,还没几个人。 点了一个肉,一个鱼,一个青菜,又点了两大碗的米饭。 坐下等饭菜做好的时候,陈芳芳见周围没人,才小声地道:“许家许珍珠的事情,你都知道吧?” 许宁言点点头:“大队里都知道了?” 陈芳芳点点头:“开始不知道,只听说许珍珠跟她男人吵架,所以才会娘家住几天,不过看许家人拖回来两车的东西,大家心里就都嘀咕,觉得不止是吵架,只怕是要离婚!然后有人去公社一打听,就都知道了!” “许家如今也觉得没脸,都少出门了!说是天天在家闹着,让许珍珠把工作交出来呢!许珍珠在许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了,要不是苗翠花还护着她,只怕早就被赶出来了!” “前天又接了个电话,然后许珍珠就要回县城!当初带回去的东西,一件都不允许带出来,就带了两件换洗衣服走的!大队长怕许珍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连累了大队和你!所以让我借着送货的机会,来提醒你一声。” 许宁言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正要说话,饭菜好了,许宁言起身,将饭菜端回来。 两人一边吃,陈芳芳实在没忍住,小声地问:“许珍珠的男人真的跟他嫂子?” 许宁言点点头。 陈芳芳一脸不可思议。 吃完饭,许宁言要送陈芳芳回去。 陈芳芳一路欲言又止,到了客运站,才拉住许宁言道:“许珍珠好像是受大刺激了,我好几次看到她傻愣愣地在河边一个人坐着,嘴里念叨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什么后悔了,什么都是假的,还有什么再来一次许四丫之类的胡话!我听着渗得慌!” “许同志,你得留点神,我觉得许珍珠这人说不得背后还要使坏呢!” 说完,陈芳芳有几分不好意思,毕竟这背后说人坏话呢。 第262章 离开荆山县好不好? 许宁言谢过了陈芳芳,看着她上了车,这才回百货大楼。 心里明白,这是许珍珠终于明白过来,上一辈子,她眼里所谓的许四丫美满幸福,被陆凯呵护一生的童话,都是假的! 她抢到的这段姻缘,压根不是什么天作之合,而是一场骗局。 所以她后悔了!甚至还妄想着再重生一次? 简直是可笑!就许珍珠这脑子,重生一次,不想着自己努力学习,借着对未来的时机的把握挣钱。 只想着靠别人,靠嫁人就想幸福富贵一辈子,做什么梦呢! 不改变这种想法,就算重生一百次,也永远是失败者。 不过这同时也给自己提了个醒,凡事不要依赖别人,指望别人!还是指望自己最靠谱! 忍不住就想到了顾致远。 许宁言不傻,加上顾致远和孙周在她面前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平日里暴露出的细节,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从京城到荆山县,恐怕是另有其他事情要办。 所谓的下放,还有孙周的黑市老大,只怕都是身份上的掩饰。 不然,就算是顾致远要报复陆家,居然能拉下来一位革委会副主任,还让县城领导班子来了一次大换血,说顾致远只是一个小小的下放人员,谁醒啊? 等顾致远办完这边的事情,估计就要离开了。 所以当初顾致远的条件里,是带着她离开团结大队,想来是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了。 若说之前许宁言还有些犹豫,如今她刚有一笔横财在手,又有空间,里头还有好多物资。 努力考上大学,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可吃香了,还包分配工作! 就算没有当顾致远的小弟,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差。 所以,她也该做好准备,面对跟顾致远的分离了。 回到百货大楼,将陈芳芳带来的菜,给大家伙都分了一些。 现在天气热,这些菜也放不了多久,倒不如给大家做个人情。 接下来的两天,倒是风平浪静。 大家都等着看陆家的笑话,比如看许珍珠和孟如意打起来,或者许珍珠和陆凯吵起来的场景。 没有出乎大家都意料,许珍珠回陆家后的第二天,陆家就闹腾了起来。 起因是许珍珠下班回家,买菜还要做饭,做好了,陆凯还挑了一句刺,说做得不好吃。 许珍珠当场就把桌子给掀了。 第二天许珍珠一脸伤痕,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出了门。 她也不遮着掩着,就这么大剌剌地给人看。 一路从机械厂到供销社,路上无数人看到了。 本就是县城热门人物,看她这个架势,不用猜就知道是被陆凯打了。 天天早出晚归,宁愿泡在办公室也愿意回家的陆父又挨了一顿批,说如果他连自己家的事情都管不好的话,要不干脆退休算了。 陆父杀气腾腾的回了家,给了陆凯和孟如意一人一个大逼兜后,下了最后通牒,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别再出幺蛾子!若是再整出事来,就别怪他出手,直接将孟如意远远地送到乡下插队去! 他现在虽然是虎落平原,可要办这么点事,还是挺容易的。 孟如意和陆凯安分了下来。 许珍珠听说了,倒是掐到了两人的软肋,每天变着花朵在家折腾两人,也不做饭也不洗衣服了,天天回家要有吃有喝,不然就威胁说要出去说两人打她。 几天下来,陆凯和孟如意被折腾得筋疲力尽。 好容易等许珍珠去上班了,陆凯和孟如意终于略微松了一口气。 陆母在床上躺着,孟如意拉着陆凯进了房间:“阿凯,咱们走吧!离开荆山县好不好?” 陆凯身子一僵:“你开什么玩笑?我们现在能去哪里?” 孟如意神色委屈:“阿凯,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难道你过得下去吗?你想一直过这样被威胁被拿捏被嘲笑,毫无尊严的日子吗?” 陆凯怔住了,他当然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可他现在又能怎么办? 孟如意见陆凯这样子,就知道他有几分心动了,凑到了他的耳边:“你现在还看不明白吗?荆山县我们已经呆不下去了!我们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怎么办?爸在气头上,妈又这样了,难不成到时候我们要看许珍珠的脸色过日子吗?我倒是能忍,可我舍不得你受这样的气啊!” “不如离开这里,我们换个地方,换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凭着你跟我的能力,在哪里都能过得好!何必要留在这里,白受这样的屈辱?” “而且我们一直在爸眼皮子底下晃,爸越看我们就越生气!倒不如离得远了,时间久了,爸说不得就没那么气了。等咱们在外面站稳脚跟,有点成绩了再回来,好好地给爸妈赔个不是,爸见你有了出息,还能真跟你生气?你说是不是?” 陆凯眼皮子翕动了几下,没说话。 孟如意心里有了数,又来了一句:“更何况如今咱们这样住在一个屋檐下,许珍珠天天闹,爸只会怪我!若是许珍珠再闹一次,爸要是送我下乡怎么办?而且乡下那么苦,爸肯定会将我远远地送走的,到时候我说不定就要一辈子落在乡下,再也回不来了!阿凯,我舍不得你,我不想跟你分开——” 陆凯脸上露出挣扎之色来,好半天,才道:“就算我同意,咱们离开荆山县,又能去哪里?如今出门都要介绍信,到哪里都要查清楚身份来历还有成分,咱们俩现在这个情况,就算离开荆山县,没有接收单位也不行——” 陆凯确实是心动了,这一段时日,他如同困兽一般,就被困在了家里。 就像是被判了无期徒刑一样,看不到刑满释放的那一天。 这叫他如何不崩溃? 所以,孟如意的这个提议,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只是心中还有顾虑和担忧。 孟如意听陆凯这话音,就是心动了,眼中有得意一掠而过,握住了陆凯的手,一脸的胸有成竹:“只要阿凯你同意,我有办法!” 第263章 这条船上来容易,下去可就难了 陆凯疑惑地看了孟如意一眼,不是他小瞧孟如意,就凭他们两人现在的名声,想离开荆山县,找个接收单位可不容易。 没出事之前的陆父也许有这个能量,可现在的陆父只怕都办不到了。 孟如意如果有这个本事,也不会在当初陆家给她安排在县制衣厂销售科后,这么多年一直没挪动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铁青着脸:“不行,就算你有办法也不能去!我陆凯再没本事,也不会接受这样得来的机会!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还是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没工作,坏了名声,已经没指望了?所以你要找下家了?” 想到这个可能,陆凯的眼底一片猩红,他为了孟如意可是什么都没了,要是孟如意再背叛离开他,他真的会疯,会杀人的。 孟如意忙安抚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自从跟了你之后,连你大哥我都不让他沾身,更何况别人?” “我是有另外的门路!你是知道的,我这些年在销售科,经常出场在外,也算认识了一些人,他们有这样的能力!只是这种事情人家肯定是要冒风险的,不会白白地帮你,所以咱们肯定要付出些代价,估计才能说动这些人出手!” “什么代价?”陆凯听说不用孟如意出卖色相,先是松了一口气,“如果要钱,咱们想法子凑一凑,估计还能凑点,别的,只怕就有些棘手了。” 孟如意露出一点难色来:“那些人,钱财对他们来说可不值当什么,他们要的估计是别的东西。” 陆凯还没太明白:“别的什么东西?咱们能有啥别的东西能让他们看上?” 孟如意不说,只静静地看着陆凯。 陆凯还是一脸的疑惑。 孟如意见陆凯还没明白过来,索性挑明了:“咱们俩身上是没什么值得他们看得上的东西,可爸那里有啊!厂里也有!机械厂之前的那个a03的项目,还有顾致远和你参加比赛,画的那些图纸资料,还有之前机械厂里接过的一些军工器械零件的资料……” 陆凯勃然色变,一把捂住了孟如意的嘴,惊恐地道:“你疯了!这也是能说出去的?不要命了?” 孟如意无比淡定地拨开了陆凯的手:“我没疯!我清醒得很!只有这些东西,人家才看得入眼。而且能给咱们安排好工作,还有好待遇!不比窝在这小县城里,被人家戳脊梁骨强?” “阿凯,你要知道外面的世界可比这个小县城,比省城,甚至比京城都要大,要精彩!只要咱们拿出足够重要的,让他们看得上的东西,到时候新的身份,新的工作,新的地位,都唾手可得!阿凯,你好好想想,难道你真的想要留在这县城里被困守一辈子吗?” 孟如意说起这些来,神色间带着奇异的狂热和向往,整个人看起来跟平日判若两人。 陆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无边的寒意从脚底涌上来,将他包围住了,他哆嗦着手,指着孟如意:“你,你是……” 那两个字,他始终不敢说出口,就怕说出口,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孟如意看着陆凯惊恐的样子,露出一个笑容来:“对,阿凯,你要举报我吗?” 陆凯的心彻底沉到了最底。 好半天,陆凯才找回自己的神智,闭上眼睛:“不行!我不能当内奸!不能当叛国贼!我,我可以念在我们两人的情分上,不揭发你!你,你赶快走吧——” 不管如何,陆凯终究还是不忍心举报孟如意。 要知道如今国内对间谍的打击可是相当严厉的,一旦孟如意身份暴露,等待她的就是噩梦。 更何况,他也要为自己和家人着想,若是孟如意身份暴露,他,父母,还有两个孩子,只怕都完了! 孟如意见陆凯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忍心放弃自己,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她也是冒着风险的,虽然她有七八成的把握,陆凯不会举报她。 可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此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孟如意笑了。 蛇一样的双臂缠上了陆凯的脖颈,将自己送到了陆凯的怀里,笑盈盈的道:“阿凯,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是不是?” 陆凯没做声,也没推开孟如意。 只扭头道:“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你放心,孩子有我,还有我爸妈,会照顾好他们的——” 孟如意轻笑着,咬了一口陆凯的耳垂:“那你呢?” “我,我不能背叛——” 陆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如意给打断了,她轻飘飘地在陆凯的耳边吹了口气,才道:“可是已经迟了!阿凯,之前你跟我已经透漏了不少信息,比如a03项目,比如之前的军工机械零件加工,还有之前你告诉我的,县里和机械厂的人事安排……” 陆凯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住了,不置信的看着孟如意:“你,你——” 就要推开孟如意。 孟如意哪里肯让陆凯得逞,越发整个人都巴在了陆凯的身上,呵气如兰:“阿凯,如今我们俩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推开我也没有用的!你还记得当初我们俩好的时候,我可问过你,我说你若要真跟我好,以后就得一直站在我这一边,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得支持我!你当时可是答应我了的,现在难道想反悔不成?” 陆凯只觉得那温暖的气息扑在脸上,如同针扎一般,他咬牙道:“我,我当时也不知道你是间谍!我以为是你担心我妈对你不好,要我护着你,照顾你!这些年,我不是都做到了吗?” 孟如意咯咯一笑:“阿凯,你后悔也来不及了!我们这条船,你上来容易,下去可就难了!而且你确定你真的要下去吗?要知道就凭你先前透露的那些信息,你就已经泄露机密了!真被抓到了,你只怕轻则在牢里呆一辈子,重则一死啊!” “一边会让你死或者坐牢,声名狼藉,毫无尊严!一边是美好的自由的世界,还有我陪在你身边。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是不是?” 陆凯满头大汗,眼睛里是痛苦的挣扎。 第264章 我答应你! 孟如意的手,顺着衣服的下摆滑进了陆凯的衣服里面,摸索着往上,停在了陆凯的胸口。 整个人也依偎在陆凯的怀里,甜蜜蜜的道:“阿凯,我们一起到那个美好的自由的世界去好不好?那里没人认识我们,我们可以做真正的夫妻,就我们两个人!没有人会妨碍我们,只会祝福我们!” “我还可以给你生两个孩子,到时候我们又是幸福美满的一个家庭了!难道你不想跟我真正的长相厮守在一起吗?” 陆凯勉强地按住了孟如意的手,艰涩的道:“不行,我们走了,我爸妈怎么办?孩子怎么办?不能这样!” 孟如意眼珠子一转,媚声诱惑道:“爸马上就要被调到不重要的岗位去了,趁着这个机会,咱们拿一点重要的资料,一来有这些资料在手,咱们才能在那边立功,到时候高官厚禄手到擒来!” “爸一直都是最看重你的,如今你在荆山县也好,还是在国内也好,都已经没有了出头的机会。你还年轻,可爸已经老了,他最后为了你的前途,扶一把想来也是愿意的!做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息是不是?” “到时候咱们在那边出息了,等将来条件允许了,把爸妈和孩子再接过去,也不是没可能啊!” “再说了,咱们只要不说,爸和妈不知情,就算以后事发,他们顶多也就是没工作了而已。爸妈年纪本来就大了,过不了几年就要退休了,咱们这不过是将爸退休的时间提前而已。” “他们手里有积蓄,还有两个孩子陪着他们,日子顶多艰难一点。也算是他们做出的一点小小的牺牲!可现在的牺牲,是为了将来的辉煌啊!将来你在外头飞黄腾达了,爸妈就算日子过得苦一点想来也是愿意的!” “你也说了,爸妈最疼的就是你了!他们还能真气你一辈子,不要你不成?” 陆凯的神色动容得更厉害了,大颗大颗的汗,湿透了后背衣裳。 孟如意的那番话,不停地在他脑海里打转。 出去后就能高官厚禄,不像在这里,已经跌落了泥坑,太多人盯着不会让他爬起来的。 倒不如索性就出去?爸妈看到他出息后,想来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吧? 更何况,家里还有老大这个当兵的,有他在,爹妈都算是军属,有这个身份在,也不会有大碍吧? 而且孟如意说得对,爸已经老了,就算没这件事,也撑不了几年了?不然为何这么着急要推他上去? 就当爸早几年退休吧!正好可以照顾妈和两个孩子! 陆凯脸上的挣扎之色慢慢褪去,变得坚定起来。 好一会子,他才搂紧了孟如意:“我答应你!不过你可别骗我!不然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知道吗?” 孟如意心里的石头落地,心情大好,抱着陆凯,狠狠地亲了好几口:“阿凯!我怎么会骗你?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若不是出了这事,我会一辈子隐瞒好自己的身份,陪着你在这边到老的!不然我早就离开这个家,离开你了!何必跟着你受这样的气呢?” 陆凯的心听了这话,安定了许多,紧紧地抱着孟如意,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如意,以后这个世上我就只剩下你了!” 孟如意安抚道:“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两人抱在一起温存了好久,直到外头的闹钟响起,才将两人惊醒。 既然已经下了决定,陆凯倒是转变得快,趁着屋里没别人,商量起计划来。 毕竟要瞒着陆父,拿到那些重要的资料,还是有些困难的。 两人商量得热火朝天,却没发现屋外,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许宁言这几天上班,都被林红喊去仓库帮忙参考她结婚需要买的东西。 她和周子安已经彼此见过对方的父母,双方家庭条件差不多,互相也都挺满意的,这结婚也就提上了日程。 毕竟如今这个年代,男女相亲看上眼了,短则个把月,长则顶多半年,都会结婚的。 不然老拖着,就是耍流氓了! 林红和周子安的婚期就定在了六月中旬,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两人结婚后,也不用住在周家,周子安单位有宿舍,虽然是个单间,不过面积不小,住小两口足够了。 家具什么的周家那边负责,林红这边要陪嫁被子,家里的一些日常用品之类的。 这一段时间,百货大楼里来一批新货,林红都要喊许宁言去帮着挑选一二。 听说这两天,从沪市那边有一批床单被套到货,林红早就想买一套了,这个机会肯定不会放过。 这一批床单被套花色丰富,都是林红从来没见过的,她几乎都挑花了眼。 看这个也好看,那个也喜欢,要不是荷包里的钱票不够,恨不得将所有的花色都买一床。 好容易选定了两个花色,一个大红的结婚当天铺床,一个淡雅一点的米黄色留着以后用。 等从仓库里出来,已经下班好一会子了,人几乎都走光了。 林红有些不好意思,许诺明天带林母做的饺子来给许宁言吃。 两人同骑了一段路,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了。 许宁言走到一半,突然斜道里擦出来一辆自行车,挡在了她的面前。 要不是许宁言刹车及时,都要撞上去了。 定睛一看,居然是许珍珠? 已经有一段时日没看到许珍珠了,她憔悴了许多,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还有几点污渍没洗干净,最主要的是,许珍珠的眼里没有了光。 恍惚一下子就老了十岁那种感觉 她在打量许珍珠的时候,许珍珠也在打量她。 今天的许宁言穿的是普通的粉色小碎格子衬衣,下面一条黑色的裤子,脚上是一双小黑皮鞋,头发刚刚齐肩,没有扎起来,就那么披着,挎着最流行的军绿色的挎包,是如今县城里最时兴的打扮。 许珍珠不知道怎么的,只觉得荒谬可笑。 几个月前,她也是县城里最时髦的大姑娘小媳妇中的一员,谁不羡慕? 如今,自己落魄成这样,倒是许四丫居然翻了身。 不过一想上辈子,许四丫那么能忍,陆凯拿她当挡箭牌,还不让她有孩子,她都能忍下来,为了一个省城首富太太的名号,当了一辈子的挡箭牌,可见许四丫的厉害。 自己到底是不如她! 第265章 好狗不挡道 许宁言见许珍珠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怪渗人的。 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许珍珠这人虽然脑子不好使,可她心坏啊,保不住她突然又出什么幺蛾子。 聪明人的想法还有迹可循,蠢人要干坏事,你就完全猜不出来了。 许珍珠看许宁言这防范的模样,忍不住嘲讽:“你怕什么?你如今春风得意,工作好,男人也出息了,你看到不是该好好炫耀吗?” 许宁言嗤笑:“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缺什么才吆喝什么,我又不缺人羡慕,我有什么好炫耀的!” 这话算是在许珍珠心上捅刀子了。 许珍珠脸色一变,许宁言这不就是指桑骂槐说她吗?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许宁言说得对,自己是不如许宁言沉得住气。 所以许宁言能忍辱负重,一辈子是省城首富太太,而她跟陆凯和陆家撕破脸,如今进退两难。 许珍珠脸色变化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许四丫!我承认,我输给你了!我不如你!” 许宁言越发警惕了,以许珍珠的为人,她能说出这话来? 莫不是后头在憋大招吧? 许珍珠看出来了许宁言对她的警惕,苦笑道:“我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对你做什么?我找你不过是想说说心里话,如今,也没人肯听我说话了!” 许宁言没做声。 许珍珠也不管许宁言想不想听,爱不爱听,自顾自地就说起来:“你说我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了呢?我哪里做得不好,不对吗?我对陆凯虽然有一点私心,可我是真的喜欢他啊!我一片真心对他,为了他,我什么都肯做,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我清清白白一个大姑娘嫁给他,居然还不如一个狐狸精破鞋?” “你说陆凯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他怎么狠得下心?那孟如意就那么好?我跟你两个人都不如她吗?” “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们俩争了两辈子,争得你死我活有什么用?连一个男人的心都绑不住,我们争来争去有什么用?都便宜了孟如意那个贱人!” “我不甘心啊,我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机会,怎么就还不如上辈子呢……” 许宁言听得直皱眉,许珍珠这是疯了吧?还是已经豁出去了?居然将自己重生的秘密都说出来了? 可这个东西,许珍珠敢说,自己可不能承认。 当即疾言厉色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我跟你争了两辈子?还争一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你少败坏我的名声!陆凯那样的垃圾男人,也就你看得上了,你爱收破烂是你自己的事情,少扯到我头上,我可看不上!” 许珍珠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是啊!这辈子你是没跟我争!是我强抢过来的!果然这不是自己的,就算抢过来也不是自己的!” 然后神色又带了几分癫狂地看着许宁言:“可你为什么能过上好日子?凭什么?上辈子你有陆凯,这辈子没了陆凯还有顾致远!凭什么?我跟你比差什么?你说我比你差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我重来一回,遇到了陆凯这样的人!可你,没有陆凯也能过得比我好?这是为什么?” 那样子,恨不得要冲过来撕了许宁言一样。 许宁言看看天色,本来就已经迟了,还要听许珍珠说些不知所谓的屁话。 不耐烦地打断了许珍珠的话:“我过得比你好,是因为我不像你,为了过好日子,人都不做了!我算是听出来了,当初你就是为了陆凯,才推我下水,想要我的命吧?你这么心狠手辣,为了一个垃圾男人,连血脉亲人的命都能不当回事。” “你这么能,怎么陆凯和陆家欺负你,对不起你,你倒是怕了?怂了?你当初想要我命的那狠劲去哪里了?怎么,当初对我就能狠得下心,对一个害了你的男人倒是心软了,怂了?呸!窝里横的怂货!” “你怎么有脸来问我?说我凭什么比你过得好?我当然要比你过得好,因为我有人性!我不会像你一样为了一点好处就害人!我不会像你不拿别人的命当回事!我不做亏心事!所以我过好日子是我应得的!你过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你应得的报应!你活该!” “老天爷是公平的,你这样的货色都能过上好日子,那才是不公平呢!” “你要想出气,想报复,你找陆凯去!那可是你心心念念用尽手段,差点杀人才得到的男人呢!你找我做什么?想柿子捡软的捏?还是指望我给你出头?” “我说这天还早着了,就别做白日梦了!” 许宁言一口气说完,一把推开还挡在面前的许珍珠:“好狗不挡道!让开!还有以后别来找我,虽然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高兴,可是看到你,我就恶心!滚——” 啐了许珍珠一口,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了。 许珍珠被喷得晕头转向,好容易回过神来,就被许宁言一把推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骑着车走远了。 不过她的眼神也变得阴狠起来,许宁言这番话,其他的不论,可有一句说的没错。 陆凯是自己心心念念了两辈子的男人,就算,就算自己得不到,那也不能便宜了孟如意那个贱人! 他们俩想双宿双飞? 也得看她许珍珠答应不答应! 许珍珠浑身都有了力气,眼睛里也有了光,闷不作声地骑上了自行车,往陆家蹬去。 等许宁言回家的时候,天边的晚霞正浓,才到巷子口,就看到狗腿子在巷子口张望着。 看到她的身影,摇头尾巴晃地迎了上来。 又跟在许宁言的车后,一起回了家。 一进院子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 顾致远听到了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回来啦,快洗手,我下班回来的路上,在国营饭店打了一份红烧鱼,一份香干炒熏肉,饭也马上就熟了,洗了手就能吃饭了。” 上次冷战,顾致远除了煮面条外,又学会了焖饭,手艺还算不错,起码能把饭焖熟了。 因此今天他下班回来,见许宁言还没到家,就把饭给焖上了。 第266章 陆家都被抓了 两人洗手,把饭菜端上桌来,除了顾致远从国营饭店买回来的两个菜,顾致远又凉拌了一个黄瓜。 坐下来吃饭,顾致远才来得及问:“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晚?是不是单位有事要加班?” 许宁言扒拉了一口饭,也没啥好隐瞒的:“林红不是要结婚了吗?今天单位到了一批沪市来的床单被套,花色多又艳丽好看,帮她挑花色来着,出来就迟了!” “半路还晦气,遇到了许珍珠,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我骂了她一顿,让她有怨气冲着陆凯撒去,别来找我,不然我可不客气!这不就回来迟了!” 顾致远先是眉心一动,林红结婚要挑床单被套,他和许宁言这还遥遥无期呢。 等明年翻了年,许宁言才十八岁呢。 心思一动,正要说点什么,又听说遇到许珍珠了,顿时顾不上先前那点心思了:“她没对你动手吧?” 仔细地打量着许宁言。 许宁言抬抬胳膊,“她要是动手就好了,我就能顺势揍她一顿了,可惜没有啊!” 倒是一脸遗憾的样子。 顾致远放下心来:“陆家现在都这样了,她还有闲心来找你麻烦?看来是陆家那边还不够乱!” 这是要给陆家那边又使绊子了。 许宁言也不多嘴问,只当自己没听到。 顾致远眼中掠过一抹无奈,他最近一段时间,在许宁言面前都没有隐瞒了,暴露出来的疑点还不够多吗? 按照常理来说,以许宁言的聪明,早就看出问题来了。 可她就是沉得住气,关于疑点,不管听到了什么,都一个字不问。 反而让顾致远憋的难受。 这边的事情,眼看就要结束了,等事情结束后,他就要离开一段时间,回去汇报工作了。 这一走,归期未定的,若是不说清楚,就怕许宁言误会自己抛弃她,不要她了。 因此这一段时日,总想找个契机,好慢慢跟许宁言说清楚自己的身份来历。 可他都暗示到几乎是明示的地方了,这小祖宗愣是装傻充愣,死活不多问一句。 好几次,他都恨不得直接挑明了,到底性格里谨慎的一面让他还是按捺住了这个想法,不到最后收网的时候,他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因此看着许宁言埋头扒拉饭菜,就是不抬头的样子,顾致远只能苦笑。 深恨自己当初为何将两人之间的界限画得太过清楚明白,让许宁言如今死守着那界限,不肯越雷池一步。 说来也是自己活该! 有着心思的顾致远,吃饭都没啥胃口,有一搭没一搭的。 才刚吃完,没来得及收拾桌子,院子门就被敲响,打开门,一个有些面熟的汉子站在门口,急促的道:“老大那边得了新的消息,很重要,需要你过去一趟!” 顾致远看那人脸上焦急之色,心里咯噔一下,转身跟许宁言交代了一声,抬脚就跟着那人走了。 一天一夜都没回来。 许宁言立刻意识到,只怕是出了大事了。 果不其然,第三天的下午,顾致远才回来,神色匆匆,只拿了两套换洗的衣裳,交代许宁言这几天他有事不回来,关紧门户,小心一些后就离开了。 许宁言还一头雾水呢,晚上天黑之前,林红被林峰送来了,说是因为知道许宁言一个人在家,她过来做个伴的。 看着林红那脸色,就知道她有八卦。 林峰将人送到,骑着车就跑了,好像有啥好事等着一样。 林红在后面感叹:“我哥肯定是着急回去听消息去了,看他这速度,追女孩都没这么上心过。” 转过头来,拉着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事的许宁言,进了屋。 这才丢下一个惊天大八卦来。 “陆家一家子,除了两个小孩子,都被抓了!” “还有这等好事?”许宁言惊呼一声。 这是哪路神仙开了眼? “咋回事?快,展开说说——”许宁言催促道。 林红也不卖关子,缓缓道来。 原来,前日傍晚下班后,机械厂突然下了调令,将陆兴调到了后勤部当一个没有实权的副主任,还让陆兴就这两天内,将手头的资料,工作都交接清楚。 陆兴对这一天的到来是有心理准备的,虽然比自己预想的快了一些,也只以为吴杰他们着急要自己腾位置罢了。 事关重大,陆兴还是跟陆凯交代了一声,也是让陆凯和孟如意他们老实本分的意思。 没想到陆凯听了,倒是跪在了陆兴面前,痛哭流涕,说都是自己不孝,是自己的错,连累了陆兴。 陆兴到底一贯最疼陆凯,见陆凯是真心悔过,偌大男儿哭成狗一样,做父母的,还能怎么办? 只能原谅呗,自己的亲儿子,还能不要了不成? 慈父心压倒了愤怒和恨铁不成钢,父子俩在书房里抱头痛哭了一场,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 陆兴这一场打击,不说看着显老,就是本身身体也扛不住了。 陆凯见状,就亲自负责陆兴回房间睡下,还让孟如意给陆兴做了一碗安神汤,让他喝下睡得好一点,第二天好有精力应付吴杰那边的人。 陆兴不防其他,也就喝了。 果然汤喝下去没多久,人就昏昏欲睡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过来,已经天光大亮,是被陆母摔东西的声音吵醒的。 屋子里除了陆母摔东西的声音,还有两个孩子的闹腾声。 等陆兴起来一看,陆母正在另一间屋里发脾气,见他起来,就抱怨,说也不知道孟如意是不是睡死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没给她端来早饭,也没扶着她去上厕所,她都快憋死了。 又骂许珍珠,说早上她只顾自己做了早饭,吃了就跑,压根不管其他人死活。 陆兴皱着眉头去敲陆凯的房门,孟如意毕竟是儿媳妇,他肯定不能去找。 结果敲了半天门,也没反应。 陆兴心生不妙,用力推开门,发现陆凯的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地上散了一地的东西,好像遭了强盗一样。 再去推开孟如意的门,她的房间里也是乱糟糟的。 陆兴想到了什么,跑到陆凯的房间里,看到他房间的抽屉是敞开的,里头放着的证件,还有钱什么的都不见了。 衣柜里,衣服也少了一半。 陆兴是什么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就往书房跑。 他的书房一贯是出来顺手就锁上的,昨天因为他跟陆凯抱头痛哭诉说了一番父子情谊,是被陆凯扶着回房间的,所以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陆兴直接去看书桌下面,那里有一个隐蔽的小小的保险柜,里头放着的都是一些机密的文件和资料,还有一些金条。 此刻那个保险柜大开着,里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了。 陆兴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要栽下去的时候,院子门被踹开了—— 第267章 中毒 顾致远打头,带着十几个人冲了进来。 见陆兴摇摇欲坠,连忙抢上前去,一把扶住了陆兴,示意旁边的人上来,在陆兴的人中一顿猛掐,都掐出血印子来了,陆兴疼得直抽抽,生生给掐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呼哧带喘的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只紧紧的,警惕地盯着顾致远。 顾致远挥挥手,身后的人就冲进了陆兴的书房,开始搜寻起来。 陆兴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勉强稳住了身体和心神:“你,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我的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闯进来的!顾致远,你快带着你的人出去,不然我就要喊人去找保卫科,说你带人冲进我家意图不轨——” 顾致远打断了陆兴的话:“你觉得没有保卫科的允许,我能带着这么多人冲进你家吗?” 陆兴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强词夺理道:“说不定你们是偷偷进来的!这是我的家!我不欢迎你们!出去——” 说完见没有任何人理他,都继续在书房里翻找东西,凡是用文件袋装着的东西,都被特意放到了一边。 还有几个人,就蹲在保险柜面前,大白天的还打着手电筒,好像在勘探着什么。 又有几个人退出了书房,到别的房间去了。 陆兴即使想拦也拦不住,喘着粗气,红着眼睛,瞪着顾致远:“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虽然如今落败,只能做个闲职!可你也不过是个工程设计科的普通设计员,你想搜我的家,还没有这个资格!” 说完眼角瞟了一眼顾致远,带着一丝轻蔑。 顾致远没说话。 陆兴犹豫了一下,听到了外头陆母的尖叫声,怒骂声,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然后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下来,冲到书房门口:“不好了,发现了两个孩子,好像中毒了——” “什么?”陆兴先惊呼出声,拔腿就往楼上跑。 顾致远也跟在了后头,三两步冲上二楼后,就看到敞开的一个房间里,倒着陆凯的两个儿子,陆波和陆涛。 两人脸色发青,嘴角边都是白色的泡沫,地上有呕吐物,还有被两个孩子挣扎的时候推倒的凳子和零碎东西,一看就是中毒了。 陆兴就算再老奸巨猾,可接连的打击,让他此刻手足无措,只能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还是顾致远上前一步,用手试探了一下,两个孩子还有微弱的气息。 忙自己抱起一个,又示意另外一个手下将另外一个孩子抱起,“还有气,快送医院!” 说完就往楼下跑,一边跑,一边对着楼下的喊:“封锁陆家,不许任何人进出!” 陆兴回过神来,要跟着上去,被人给拦住了。 只能老泪纵横的看着顾致远和另外一个男人抱着孩子跑出了院子。 这番动静,外头已经有人围观了,看到顾致远和一个陌生男人抱着软软的呼吸微弱的两个孩子出来,众人都一片哗然。 不知道陆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个时候救人要紧,立刻就有人推出了自行车:“快抱着孩子上车,骑车快一点!” 顾致远两人抱起孩子跳上了自行车的后座,骑车的人脚踏板都要蹬出火星子了,拼了老命地往机械厂卫生院驶去。 还好卫生院离得不远,加上骑车人速度快,不过两三分钟就到了卫生院门口。 车还没停稳,顾致远两人就跳下后座,抱着孩子往里头冲。 里头的医生听到动静也都迎了出来,一看这架势,忙让送到里头治疗室里去,又通知护士准备洗胃。 医生接手后,顾致远示意同来的那个手下在这里看着,他还要赶回陆家去。 回到陆家的时候,陆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互相打听着,却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想进去看看,陆家门口两个大汉围着。 有人想硬闯,两个大汉掏出证件来,得,是便衣公安呢,大家顿时歇了心思,只守在门口。 见顾致远回来,忙围了上来:“小顾工啊,陆家两个孩子怎么样了?没事了吧?陆家这是出了啥事啊?” “看样子是中毒了啊?莫不是有人给陆家投毒?” “这是陆家报警了?所以公安都来了?” “咋不见咱们保卫科的人?” …… 一时七嘴八舌的,就跟上千只鸭子同时嘎嘎一样,轰炸得顾致远脑瓜子嗡嗡的。 揉了揉额头,顾致远努力扒开人群往里面走:“陆家两个孩子在卫生院抢救,大家不要挡着我了!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大家散一散,散一散——” 有的人退开了去,有的人却倚老卖老地挡着不肯让。 还好保卫科的人收到了消息,及时赶到了,将人群给驱散了。 保卫科科长早就接到了上头的命令,知道顾致远是围着陆家这些人的领头人,上前点点头:“小顾工,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开口。” 顾致远问了句:“厂里人从昨晚起到今天早上,有没有看到陆凯和孟如意两个人?还有许珍珠,她是去上班了,还是?” 保卫科科长沉吟了一下,招手示意一个手下过来,将顾致远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个手下想了想,才开口:“今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兄弟们巡逻的时候倒是碰到了陆凯和孟如意。他们拎着一个小箱子要出厂,有个兄弟问了一句,这个时候出门做什么?陆凯说孟如意再住在陆家不合适,白天又不合适送她出门,所以趁着这个时候外头没人,将她悄悄的送回去。” “兄弟们又问了几句,再看他们手里也就一个小箱子,估计也就能装几件衣裳,而且大家都知道他们的事情,这话听起来没毛病,也就没多问了。” “不过陆凯出去后,就没回来!许珍珠早上还是跟往常一样的时间出现,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顾致远听了,点点头,谢过了保卫科科长和那个手下。 又让保卫科科长帮着找一个安静没人打扰的地方,一会他们会将陆兴带过去,盘问一些事情。 保卫科科长本就是退伍老兵,又得了上面的指示,什么都没问,直接点头领命而去了。 第268章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 顾致远进了陆家的院子,陆兴正被人看守着坐在客厅,见顾致远进来,忙扑了上来,整个人看着憔悴了不少,第一句话就是:“我家两个孙子没事吧?” 顾致远实话实说:“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卫生院了,医生正在给他们洗胃,至于后续情况,我还不太清楚!” 陆兴失魂落魄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不说话了。 陆母在房间里头也听到了这话,忍不住嚎哭起来:“我的大孙子啊,你们可不能有事啊!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让奶奶怎么活啊?我干脆下去陪你们好了!” 撕心裂肺的,听着就觉得凄凉。 顾致远皱皱眉头,问旁边的人:“找到了中毒的源头了没有?” 手下人汇报:“查看分析了呕吐物,里头有未消化的面条,在厨房里找到了半锅剩下的面条。已经让人装了样品,送去化验了!” 另一个人在分析:“如果是面条里放的毒,怎么只有两个孩子中毒?陆家其他人都没有中毒?” 陆兴脸色一变,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老泪滚滚而落。 那边询问陆母的人也在说:“孙春梅没有吃,是因为她不能下床,每天三顿饭都是大儿媳妇孟如意端到床边来吃的,今天她等了好久,孟如意都没有送饭来。” 顾致远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陆兴一眼,陆兴避开了顾致远的眼神。 顾致远收回视线,看大家该搜查的已经搜查了,示意留下两个人守着,剩下的人将陆兴和孙春梅带走。 孙春梅尾椎骨还没好全乎,还想拿乔一下。 直接就被给扯了下来,只能咬牙坚持着,跟着出了门。 她这回子也听明白了,好大儿陆凯和孟如意不见了。 不说别人,就是她,第一反应就是,两人莫不是受不了这苦私奔了? 还好她忍住了没惊呼出声。 两人直接不被带到了保卫科。 保卫科已经给他们腾出了后面的三间空屋子和一个小院子。 这边陆兴和孙春梅被分开带进不同的屋子,接受审问。 顾致远却忧心起孙周那边。 他们接到了线报,等到布置好一起赶过来,已经迟了。 还好孙周那边为防万一,在孟如意的屋子那边也布置了人手。 可到如今孙周那边还没有动静,莫不是出了岔子? 顾致远就算再稳重,此刻也颇有几分心焦,在屋里呆不住,索性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时望着外面。 一直快到中午,没有孙周那边的消息,倒是去抓许珍珠的人回来了。 将许珍珠给带了回来。 许珍珠神色镇定,似乎被突然带到这里一点都不惊讶。 倒是看到了顾致远露出了一点讶异之色后,又露出了然之色来。 等她看到陆兴和孙春梅两人都完好无损地从里头房间里出来时,顿时露出一点失望之色。 许珍珠本来就不是什么能掩饰自己情绪的人,这点失望,不仅被顾致远他们看在眼里,陆兴也看了一清二楚。 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那毒是你放的对不对?你个毒妇!就算陆凯对不住你,你也报复了!如今他被你害得名声全无,工作也丢了,你居然还想要我们一家子的命?” 许珍珠嗤笑一声:“他当然对不起我!我一辈子都被他毁了!可他居然还想跟孟如意那个贱人私奔!你知道他们背地里怎么商量的吗?他们两个昨晚,给你端的那碗安神汤里,可是放了安眠药的!” “等你睡了,你的好儿子和好大儿媳商量着私奔,去一个自由的地方去!说去那边就能高官厚禄,可比在机械厂里万人唾骂强多了!还说反正你也调到闲职了,也没什么事了,正好和你媳妇一起,给他们俩带大孙子。” “说等他们在那边站稳脚跟了,再生几个大胖小子,反正两边都留下血脉,也算是对得起陆家了!” 说完讽刺的一笑:“这可是你的好二儿还有好大儿媳妇呢!都要私奔了,还记得给你们两老留下两个大孙子当念想呢!” 陆兴嘴唇翕动着,勉强道:“就算如此,两个孩子也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给他们下毒?” 许珍珠笑了:“先不说我被他陆凯害得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了,他陆凯凭什么能有孩子?更何况,这药虽然是我下的,可这东西可是陆凯和孟如意亲自喂给两个小杂种吃的!说来,他们如果真死了,可是死在他们亲爹妈的手里呢!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孙春梅终于听懂了,原来是两个孙子中毒,是许珍珠下的毒。 顿时顾不得自己的腰伤,扑了过来:“许珍珠你个贱人!你还我孙子的命来——” 旁边的人怎么可能会让孙春梅伤到人,才扑出来,就被按倒在地上了。 陆兴勉强镇定着问了一句:“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许珍珠呵呵一笑,才道:“想知道啊?我呢,本来只想给陆凯和孟如意下药的!我得不到的男人,谁也别想得到!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人死了,不会属于别人了!你说是不是?” “所以昨晚我特意做了一盘子米糕,将药都下在了米糕里。米糕我特地用饭盒装起来藏在碗柜里,我知道孟如意这个贱人,就是喜欢偷懒,而且看不得我好过。让她误会了我将米糕藏起来不给你们吃,她自然就会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将米糕给偷了出来。” “我亲眼看着她偷了米糕,给自己留了一大半,然后给两个小崽子一人喂了几块——” 话说到这个份上,谁还不明白。 许珍珠就是特意设计了孟如意,让孟如意亲自将有毒的米糕喂给了两个孩子。 孙春梅听完,眼珠子一翻,人昏死了过去。 陆兴惨笑一声:“报应啊!报应啊——” 许珍珠还在那边洋洋得意:“只可惜,你那儿子和媳妇不孝顺你们啊!要是孝顺你们,给你们也喂几块,你们一家子就会去下头团聚了,多好啊!齐齐整整的!” 陆兴双目赤红,看着许珍珠:“许珍珠,你个疯子!” 许珍珠哈哈大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我是个疯子!我是被你们陆家,被你儿子逼疯的!高兴不高兴?意外不意外?” 第269章 我检举我儿子 顾致远在一旁,没有拦着许珍珠和陆兴狗咬狗一嘴毛。 倒是将许珍珠的算计听了个一清二楚。 就是不知道,那米糕陆凯和孟如意有没有吃呢?或者陆凯和孟如意知道许珍珠给他们下毒吗? 孙周那边迟迟没有消息,是不是跟许珍珠下毒有关? 心里想着,看陆兴和许珍珠此刻看对方,都恨不得咬下对方一块肉来,也再没什么有用的消息说出来,也就示意手下将人分开带走。 将许珍珠单独带到屋里去审问,看从她嘴里还能不能得到其他关于陆凯和孟如意的消息。 许珍珠倒是光棍,也许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陆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陆家的两个孩子如今在医院生死不知,陆凯和孟如意看这架势,也被公安通缉,想来也没什么好下场。 她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也就散了许多,不等这边的公安便衣问,她自己先竹筒倒豆子,吐了个干净。 不仅交代了自己从哪里弄的药,怎么下的药。 还将晚上偷听到的陆凯和孟如意的计划和打算,也都全盘托出了。 主打就是一个,只要能让陆凯和孟如意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院子不大,而且门是打开着的,许珍珠这番交代,陆兴在隔壁屋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本来还有两分侥幸心理的,随着许珍珠的话,那点子侥幸顿时烟消云散,剩下的全是悔恨,愤怒,伤心还有绝望。 许珍珠只听了个大概,加上陆凯和孟如意说得含糊,她只以为两人是要私奔。 可陆兴一听就清楚的知道,陆凯和孟如意哪里是私奔,这是投奔敌对势力去了!这是叛国啊! 这个敏感的时期,叛国,还是带着机械厂的重要资料投奔敌对势力,一旦抓到,不止他们两个,这一家老小上下,全完蛋了! 打死陆兴也没想到,自己最疼爱最看重,以为能带着陆家再上一层楼的老二,如今却成了覆灭陆家的刽子手! 陆兴终于后悔了! 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楚,陆家彻底的完了!老二和他们都已经注定了结局了! 两个孙子生死不明,可就算救活了,有陆凯和孟如意这样叛国的亲生爹妈,只怕也是一辈子都废掉了。 家里唯一还能抢救一下的,只剩下老大了。 毕竟老大是军人,远在西北不知情,若是操作得当,还能捞一捞,让老大从陆家这个泥坑里跳出去。 也只能指望老大还能为陆家留下一点香火,一条根了。 下定了决心,陆兴深吸了一口气:“小顾同志,我要检举交代,我检举我的儿子陆凯和儿媳妇孟如意,他们俩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用药迷晕了我,偷走了我厂重要的资料,要投奔敌对势力——” 一旁的孙春梅几乎看疯子一样地看着陆兴,扯着他的衣袖,嘶声道:“老陆,你疯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我们的儿子!” 陆兴瞪了孙春梅一眼:“你知道什么?你还没看明白吗?老二被孟如意那个女人迷得昏头转向,心里只有他自己和那个女人了!他只顾自己快活,不管我们这当爹妈的和两个孩子的死活了!他不要我们了!你当他是你儿子,他可不想要你这个妈了!” “如今我们不戴罪立功,你想剩下的几十年,我们到农场劳改去吗?” 孙春梅怔怔地,拉着陆兴衣袖的手,慢慢地松开了,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好半天,才抽泣着道:“老二他这是要干嘛啊?我们这做爹妈的哪里对不住他?他为了一个女人,就这样对我们?我们老了也就罢了,小波和小涛可是他们的亲骨肉啊,他们也舍得丢下?” 陆兴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孙春梅的肩膀,跟门口的顾致远点头示意了一下,主动走了出来。 顾致远没想到陆兴这么快就想明白了,有了决断,心里也不是不服气的。 陆兴这个人,若不是有陆凯这个儿子拖累,倒真是个人物。 示意便衣公安带着陆兴去另外一个房间去录口供去。 许珍珠在隔壁房间听到了陆兴的话,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就意识到了,陆凯和孟如意叛国投敌了? 这可是天大的罪过,在这个年代,搞不好是要吃枪子的! 许珍珠快意地大笑出声,太好了!老天还是开眼了的!就算陆凯和孟如意没吃自己下过毒的米糕,也逃不脱被通缉,抓到后被木仓毙的命! 她得活着,活着看陆凯和孟如意的下场呢! 给许珍珠录口供的公安,看着许珍珠半疯癫的模样,摇摇头,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笑的。 就算陆凯和孟如意没好下场,她投毒可是证据确凿,而且自己也承认了,难道又有什么好下场吗? 搞不懂! 这边陆兴一下子就配合了起来,将自己保险柜里有哪些重要的资料,都交代了出来。 录口供的便衣公安一边记录,脸色越发严肃起来。 旁边的人中途走了出来,附在顾致远的耳边,一脸的担忧:“顾同志,据陆兴的交代,被陆凯和孟如意偷走的资料里,有关于a03项目的,还有关于机械厂给军工厂那边加工的部分零件和配件的资料,这两样资料若是落在了敌方势力手里,只怕——” 他话没说完,顾致远却十分清楚。 a03项目和之前给军工厂加工的那部分零件和配件,是重中之重,尤其是配件和零件的有关文件资料。 落在有心的,一直在打探国内军事水平的敌对势力手里,只要稍加分析,就会有发现。 这等机密要是泄露,只怕会引起不小的震荡。 他们追查了这么久,从京城一路追查到荆山县,终于查清楚了,可若是资料泄露追不回来,那就是前功尽弃了。 顾致远的脸色冷了下来。 不能再等了。 陆家这边控制住了,不管陆兴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别的,他既然交代了,那就不怕了。 孙周那边现在是重中之重,不能出一点岔子。 想明白这一点,顾致远吩咐了两句,就匆匆离开了保卫科的这个院子,骑车一路飞奔而去…… 第270章 人赃并获 县城某处偏僻的民房内。 陆凯和孟如意蜷缩在民房里的一角,两人满头大汗,腹痛如绞,眼前一阵阵发黑,嘴里,耳朵,鼻子都渗出血来。 陆凯呻吟着,努力睁大眼睛,看向了孟如意。 孟如意断断续续地发出几声呻吟,躺在那里动也不动。 陆凯又疼又害怕,努力挪到了孟如意的身边,“如意,如意,你怎么样了?你说说话,别吓我——” 孟如意哼了一声,气若游丝:“我们……我们这是,中,中毒了!米糕……许珍珠……” 陆凯这才回想起,两人出门之前,孟如意带的那半盒米糕。 猛然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来:“那米糕,米糕小波和小涛也吃了,他们也中毒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陆凯第一反应就是要回去救人去。 孟如意低低地哀嚎了一声,陆凯的注意力就又集中到孟如意身上了:“如意,你是不是很疼?我带你去医院,咱们都去看医生,别死在这里——” 孟如意拉住了陆凯:“不要去!这米糕里的毒性不大,我们,我们吃的,吃的也不多,抗一抗!一会接头的人就来了,他,他们有法子救,救我们!” “回,回去,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陆凯犹豫着又没动了,只是眼中还有担忧:“可小波和小涛他们——” 孟如意强忍着剧痛,打叠起精神来:“有爸妈在,小波和小涛他们会没事的!” 说完看了看手表:“还有二十分钟,接头的人就要到了!我们要是走了,那就是得罪了那边的人,到时候可就两边都不讨好了!就再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陆凯此刻疼的脑子都是一片混乱的,听到孟如意这么说,胡乱的点了点头,靠在孟如意的身边,喘息着忍耐着疼痛,等待着接头人的到来。 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漫长难熬过,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度日如年。 脑子也因为疼痛变得混沌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模糊得看不清楚东西,世界变得安静,好像只剩下他和身边的孟如意一样。 迷迷糊糊间,门好像被推开了,一阵风吹了进来。 有人进来,没靠近,只站在门口,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陆凯没听清楚,孟如意却动了动,嘶哑着喉咙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陆凯恍恍惚惚的,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仔细去想,头疼又昏沉,他放弃了去想。 两人说了两句什么,孟如意就推陆凯:“东西,东西,给,给他——” 陆凯条件反射的去摸揣在怀里的资料,只是捏着那资料,不知道怎么的,又突然不想拿出来了。 愣在了那里。 耳边是孟如意催促道声音:“快,快给他!” 那个人好像嗤笑了一声,说了一句什么,走到陆凯的面前,伸手捏住了资料的另外一端,一抽,没抽动。 “放手!”陆凯听到那人低骂了一句。 他手指头不由自主地就要松开了,翕动了一下嘴唇想说点什么,却听到一声巨响,门好像被踹开了,一个听起来有几分耳熟的声音:“在这里!找到了!快来人——” 然后就是一片混乱。 好像有很多人冲了进来,又好像有人打了起来,还有孟如意的惊呼声,还有一个尖厉的骂声:“八嘎——” 然后骂声戛然而止。 接着有一个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从陆凯的手里抽出了那份资料,然后说了一句什么,陆凯恍惚只听到了两个字:“……汉奸……” 陆凯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致远看着已经昏过去的陆凯,再看看一旁奄奄一息的孟如意,还有刚被抓住的那个说鬼子话的男子,捏着手里的文件,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人赃并获了! 转身出来,对上孙周讨好的眼神,顾致远瞪了他一眼。 如此重要的抓捕行动,孙周那边居然掉链子了,差点把人给跟丢了。 孙周也是后怕不已,要是这次将人放走了,只怕他自己也该走了! 多亏了顾致远赶来。 谁也没想到孟如意居然这般狡猾,人家说狡兔三窟,孟如意起码有六七窟。 本来他已经跟准了人,守在外头,只等接头的人一到人赃俱获就行了。 哪里想到孟如意居然那个院子里还有后手,居然里头还有暗门。 人都抓到了,顾致远知道此刻不是算账批评的时候,让人将那个说鬼子话的单独押送走,陆凯和孟如意直接送到了机械厂的卫生院。 毕竟机械厂有保卫科,安保方面比在外面更有保证一些。 抓到了人,大家暂时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审讯这些人,是一个长期的拉锯的工作。 顾致远不放心别人,只能抽空回了一趟家里,叮嘱许宁言小心一些,就急匆匆的又到了机械厂。 虽然他们已经极力压制了,可陆家两个孩子中毒,人被带走,然后陆凯和孟如意也被送到了卫生院,也是中毒了的消息,还是小范围地传播开来。 顾致远知道堵不如疏,索性就让人对外宣扬,说陆凯和孟如意打算私奔,但是被许珍珠下毒,私奔了一半毒发,被人送回来抢救。 一时间,这三人之间的纠葛,又传得沸沸扬扬起来。 有说许珍珠心狠手辣的,也有说陆凯和孟如意活该的,不一而足。 就是林红这边,虽然消息灵通些,也只知道好像是陆凯和孟如意私奔,偷了家里的东西,别的倒是不知道了。 许宁言听林红绘声绘声地说完,嘴上应和着,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陆凯和孟如意一事,绝对没有林红说的这样简单。 能让顾致远不回家的事情,肯定是大事。 再联想起顾致远和孙周往日露出来的痕迹,恐怕和陆家这次全家被抓有关。 许宁言不敢深想下去,忙收回了心思。 跟林红吐槽了半天陆家和许珍珠大胆投毒,才稀里糊涂地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大家也就关心陆凯和孟如意,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有没有抢救过来。 四五天后,终于传出来了消息。 陆凯和孟如意他们中毒时间比两个孩子晚,加上是大人,抵抗力强一些,倒是抢救过来了,虽然会有一些后遗症,可命好歹是保住了。 倒是陆波和陆涛两个孩子,因为中毒后发现得太迟了,孩子又小,抵抗力没那么强,虽然卫生院那边也是全力抢救了,还是没救过来。 陆兴和孙春梅两个人在保卫科那边,得到了这个消息后,陆兴还稳得住,孙春梅一下子就厥过去了。 再醒来,就有些痴痴呆呆了。 第271章 这是命令 就算是旁人听了,也忍不住唏嘘,真是大人造的孽,都报应在孩子身上了。 两个孩子何其无辜,真是可惜了! 两个孩子去了,陆家的人要么被关押了,要么还在医院里。 天气热,尸体也不能久放,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人来给两个孩子收尸下葬的。 孟如意的娘家那边,也被查了个底朝天,也都关起来在审讯了。 顾致远他们这个专案组,正头疼这事呢,就听说,陆征回来了。 陆征和许长风下了火车后,没有先去革委会,也没有回陆家,反而先去了武装部。 进了武装部,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两人立刻受到了武装部所有人的瞩目。 陆征已经习惯了异样的眼神,从陆凯和孟如意的奸情暴露后,他接受了太多这种眼神了。 因此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倒是许长风察觉到了不对,给接待他们的人递了根烟,将人拉到外面抽了根烟,回来脸色就变得凝重了许多。 陆征意识到了不对,看向了许长风。 许长风给他使了个眼色,淡定地和接待的人说完了话,又让给安排了武装部内部的招待所,将门一关,行李一放。 示意陆征坐好:“现在这边出了大事,恐怕你有麻烦了!” 陆征浑身的肌肉一紧,他不知道还能出什么大事,不过看许长风的神色就知道不妙。 许长风不是卖关子的人,更何况这事关重大,搞不好陆征在部队的前途就到此为止了,因此看向陆征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就充满了同情。 这个战友,实在太惨,太倒霉了! “最新的消息,你家里的人都被抓了,陆凯和孟如意要私奔,你弟媳妇许珍珠因爱生恨,在陆家投毒,陆凯和孟如意都中了毒,还在医院抢救,两个孩子也中了毒,抢救无效已经死亡了!” 许长风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陆征的神色,打算要是他承受不了,自己就再缓和一些说。 陆征一怔,面无表情地开口:“那我的父母呢?” 许长风皱眉头:“你父母被关在了机械厂的保卫科,对外说是受到了陆凯和孟如意的牵连,但是武装部这边得到的消息,恐怕是陆凯犯了大错,他偷窃了机械厂的重要资料,想要跟孟如意投奔敌对势力——” “什么?”陆征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 许长风瞪了陆征一眼:“你给我坐下,冷静点!” 陆征情绪激动:“你让我怎么冷静得下来?” 任由谁,被亲弟弟和亲老婆戴绿帽也就算了。 被捅破后,私奔也就罢了,可投奔敌对势力,这就是汉奸啊! 不仅陆家完了,就是他,只怕也完了!身上的这身军装只怕都要脱了! 陆征自认为已经为了所谓的亲情,为了所谓的家和万事兴,够忍耐了!可到头来,居然连自己最爱的部队都呆不下去,最喜欢的军装都要脱了,就是圣人也忍不了啊! 许长风压制住陆征:“冷静不了也要冷静!现在是胡来的时候吗?你在招待所等我,我先去公安局那边问问情况。” 陆征还想说什么,被许长风一句:“这是命令!” 不得不同意了。 看着陆征紧握的双手,脖子上暴起的青筋,通红的眼睛,还有佝偻下去的背,许长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陆征的肩膀,出了招待所。 一出招待所,许长风捶打了几下墙壁,手指和拳头都捶破了皮,才勉强将心里的愤怒给宣泄了一点出来。 换上了严肃的表情,许长风杀气腾腾地直奔公安局而去。 多年未曾回到荆山县,许长风只大约记得公安局的方位,走了一段路后,看到一些自己没看到的建筑,犹豫了一下,拦住了一个问路。 许宁言难得休息,顾致远还没空回家,林红陪了她两天晚上,就被许宁言给劝回去了。 她一个人挺自在的,有狗腿子在院子里守着,比一个成年男人威慑力都大。 更何况林红在一旁,她想偷懒,从空间里偷渡点奶茶什么的出来喝都不行。 林红见许宁言是真不怕一个人住,也就回家去了。 因为陆家这个案子,周子安也忙得不着家,婚礼的事情如今都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她下班后得两边跑,确实不得空。 许宁言自从穿越过来后,林红算是她交的第一个朋友,她要结婚了,自己帮不上忙,就琢磨着给她准备一份特殊一点的结婚礼物。 她空间里的东西,自己用还好,拿出来送人,别人还罢了,林红的那一位可是刑侦支队的,万一被发现出什么不对,岂不是自找麻烦。 索性打算出来去黑市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才溜达出来没多远,迎面就一个军人走过来,神色严肃,态度还是很和气的:“小同志,我想问一下,县公安局是这附近吗?” 许宁言打量他两眼,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往前走,路段尽头右拐,再左拐就到了!” 许长风看着许宁言也觉得有几分面善,不过也没多想,点点头道了个谢就要走。 没走出两步,路那头走来两个公安,许宁言一看,喔嚯,还是熟人。 其中一个就是林红的未婚夫周子安。 看到许宁言,周子安点头示意:“许同志,你在这里是?” 许宁言看了看许长风:“我经过这里,碰到这位解放军叔叔问路,问你们公安局怎么走,我就给他指了个路。” 说着冲着许长风招招手:“解放军叔叔,这两位是公安,你要是有事,可以找他们。” 许长风停下脚步,冲着周子安两人点点头:“我是许长风,西北第一军团副团长,为了我军团现役军人陆征的家属和其他人发生不正当的关系而来——” 许长风? 谢叔婆的儿子? 为陆征而来的? 许宁言好奇地打量着许长风,难怪看着有几分面熟呢,许长风的眉眼和谢叔婆有几分相似。 周子安听到许长风的介绍,眼睛一亮,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许副团长,你来得正好!请问路征同志也回来了吗?如今有一件事情需要他配合——” 第272章 孟如意的本名 许长风眉头一皱:“什么事?” 周子安脱口而出:“情况是这样的,陆家人如今都被关押着,陆波和陆涛因为中毒发现太晚,抢救无效死亡,他们的尸体现在还在太平间,无人认领,所以——” 许宁言一听,顿时觉得要坏事。 虽然说孩子无辜,可陆凯和孟如意做了那么多恶心人的事情,如今倒要让陆凯来给他们收拾烂摊子,这不是太欺负人了吗? 再看许长风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不过勉强忍耐着罢了。 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极大的侮辱!更不用说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军人了! 当即咳嗽了一声:“周同志,解放军叔叔们刚到,只怕还不太了解情况呢!你还是带着他们先了解了情况再说吧?陆家两个孩子的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也不着急这几天吧?” 一边给周子安使眼色。 周子安一时没明白过来,倒是旁边的老公安明白过来了。 拉了一把周子安,“小许同志说的是,许副团长,要了解情况的话,不如跟我们一起去机械厂,专案组和陆家人,还有所有有关人员都在机械厂那边,有什么情况,您直接跟机械厂一起对接,您看如何?” 这事,他们县公安局只负责跑腿抓人,如何审讯,怎么安排,都是专案组说了算。 真要得罪人,让专案组去,他们这些小兵小将,还是躲远点好。 许长风点点头,表示同意。 又多看了许宁言一眼。 许宁言冲着许长风一笑:“您是谢叔婆家的长风叔吧?我是许家二房的许宁言,我名义上的亲生父亲是许银来,您应该有印象。您这次回来,会回团结大队吗?谢叔婆知道您回来吗?” 许长风一怔,又仔细看了看许宁言,原来是许家老二的姑娘,难怪看着面善。 冲着她点点头:“原来是四,哦,是宁言啊!都长这么大了?”一边说,一边在裤兜里摸索,想摸点啥出来,给小姑娘当见面礼。 只可惜,他刚下火车,又直接往公安局这边跑,身上除了半包烟,啥都没有。 尴尬地搓搓手:“长风叔回来的匆忙,没带糖——” 许宁言笑了:“长风叔,我是大人了,不吃糖了!你们有事就快去忙吧,若是要回团结大队,就让周同志通知我一声,我陪您一起回去,谢叔婆若是知道您回来,一定会高兴的!” 说着挥手就告别。 许长风看着许宁言走远,静默了一会,才收回眼神,示意周子安两人:“麻烦带路!” 一行人转道,先回了招待所,接上了陆凯,又一起往机械厂而去。 如今的机械厂戒备森严,以前大家进出,虽然有保卫科的人在门口守着,不过也是大致看一眼,只要不是生面孔,就都让进了。 现在,每个人进出,都要戴着厂牌,穿着厂服才行。 陌生人出入,不仅要核实身份,登记,还要检查有没有带违禁物品。 就算许长风出示了军官证,也都要经过这些手续。 尤其是越往里头走,就能清楚明白地看到,虽然不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一直有保卫科的人在巡逻。 有周子安两个公安带着,许长风和陆征两人顺利地进了小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征回来的缘故,在进入医院,见过陆凯一面后,本来一直硬抗着什么都不说的陆凯,在听说陆波和陆涛的尸体,都被陆征收敛好,在团山公墓选了个安静的地方安葬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还是终于愧疚了,倒是痛快交代了。 孟如意那边,陆凯都交代了,她也抗不下去了。 原来,孟如意本名千叶和子,鬼子国千叶家当初留在国内的主枝的后裔。 千叶家是当初鬼子军驻扎在荆山县的最高长官,后来打了败仗不得不退出国内。 但是他们家当初在国内,抢到了不少珍贵的药方,药典之类的。 不得不退回鬼子国,千叶家自然十分舍不得,要知道凭借在国内抢到的这些药方和药典,他们千叶家族在鬼子国度地位可是上升了好大一截。 因此千叶家就想了法子,留下了几个千叶家的人在国内,潜伏下来。 想尽各种方法,打听和得到国内流传了几千年的药方和药典,然后偷偷地再传回鬼子国。 他们家当初在荆山县驻扎多年,还真做得天衣无缝,潜伏了下来,没有被发现。 不过因为这场运动,他们趁着混乱之际,还真弄到不少的药方和医书之类的,得到了鬼子国那边家主的赞赏。 千叶家族那边最近为了跟另一个家族争夺政治资源,就将主意打到了国内。 想着让国内的千叶家的人,弄到一些国内的军事资料。 孟如意是他们的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儿,千挑万选,选中了陆征。 毕竟陆兴是机械厂的副厂长不说,陆征又参军,这是最好的突破口。 嫁到陆家后,没想到陆征是个大直男,又木讷又古板,而且纪律性特别的强,压根从陆征那边得不到任何的消息。 反倒是刚大学毕业回来,分配回机械厂的陆凯,更体贴一些。 陆征不在家,陆凯和孟如意虽然名义为叔嫂,可都是年轻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在孟如意的有心勾引之下,陆凯哪里能抵挡住这种诱惑,两人很快就勾搭到了一起。 而且陆凯不是陆征这种受过专业的保密训练的军人,自然口风不严。 又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为了在孟如意面前表现自己,或者不经意,或者故意的,透露一下自己目前从事的工作,如何的高大上,了不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孟如意喜出望外,后来就会特意的打听一些事情,然后传出去。 这些消息正是千叶家族需要的,为此他们下令,要孟如意无论如何都要维护住这条线,以获得源源不断的消息。 若有可能,将陆凯和陆家人都转化成他们的人。 所以,孟如意在陆兴失势,陆凯没有工作后,才着急了,唆使陆凯干了一票大的。 除此之外,当初那个写信给青木满子,安排替身,打算替代许宁言的人也是孟如意和她身后的人。 当时陆凯在a03项目中失势,孟如意他们拿不到更多关于a03项目的情报,所以将主意打到了顾致远身上。 本是想着,用那个替身代替了许宁言,安插到顾致远身边。 将来顾致远更进一步的话,有这个替身在他身边,也能得到不少情报。 没想到却失手了。 还好孟如意当初安排的时候谨慎,扫清楚了尾巴,又将锅甩在了许珍珠身上,才侥幸逃脱了。 第273章 想跟我们断绝关系? 有了孟如意的交代,孟家那边就算再矢口否认也没用了。 更不用说来接头的那个人,当时就被听到他说鬼子话,后来一查,才知道,他是前几年从鬼子国那边想法子偷渡过来的。 为了在国内弄一个身份,手里可沾了好几条人命。 有了这些供词,专案组这边一条条的抓捕命令发布下去,一时间,全县城的公安,民兵连,还有驻守的部队都出动了。 主要的涉案人员基本都被抓捕在案了,陆凯和孟如意,还有孟家人和接头的那个鬼子国的人都被单独关押着,会被押送到省城那边,由国安局接手。 至于陆兴和孙春梅,两人虽然不知情,可确实从他们这里泄露出去了不少机械厂的机密文件和资料。 虽然不至于去坐牢,可下放劳改是逃不脱的了。 两人被下放到了西北某农场,那里条件艰苦,陆兴和孙春梅这样的年纪,而且之前养尊处优,到农场去,只怕要狠吃一番苦头了。 陆兴和孙春梅即使心里再不情愿,也不敢说什么,毕竟泄露国家机密是不争的事实。 机械厂陆家的房子自然是要收回的,不过也给了他们时间收拾东西,一个星期内必须要起程。 陆兴和孙春梅被放出来后,也不敢去问陆凯和孟如意如今是什么情况。 倒是陆征回来看过他们一次。 父母儿子三人见面,恍若隔世,都默然无语。 好半天,还是陆兴醒过神来,示意陆征进屋。 屋子里乱糟糟的,两人正在收拾行李,一些笨重的大件的东西带不走,两人已经决定送人或者低价处理掉。 好歹也能折一些钱傍身。 陆家的钱,孙春梅的私房钱之前为了救陆凯和孟如意从革委会出来,已经都用得七七八八了,虽然没起到作用,可都被当赃款没收了。 陆兴这边,保险箱里的值钱的东西也都被陆凯和孟如意卷走了,那些东西被当成了陆凯和孟如意叛逃的赃款和证据,自然也拿不回来了。 剩下的零零碎碎的一些东西,还有钱,那可是两人的棺材本了。 所以家里这些东西,不能带走的,都要变卖掉。 然后还要买一些厚实的棉袄,棉被之类的,不然到西北那边估计抗不过去。 陆征进屋后,满屋都找不到一点能坐的地方,因此只站着。 父子相顾无言。 倒是旁边的孙春梅,搓着手,看着陆征,眼神里都是愧疚。 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半日才挤出一句话来:“你坐,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进了厨房,却发现除了一点面外,什么都没有了。 忙活了半天,才折腾出一碗面疙瘩汤出来,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家里没什么东西了,你随便垫垫。” 陆征看着那碗面疙瘩汤,没说话,接过来,低头稀哩呼噜地开始吃。 陆兴和孙春梅坐在一旁看着陆征。 陆兴叹了一口气:“如今家里这个样子了,好在我们也下放到西北农场了,我看过地图了,跟你在部队的驻地离得不远,到时候咱们也互相有个照应。你也别怪爸妈,我们是对不住你,只是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了!爸妈以后也就只能指望你了——” 陆征停下了筷子,沉默着没做声。 孙春梅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老大啊,妈知道,家里发生的这些事情连累你了!老二也对不住你,他就是浑蛋,被孟如意那个贱人给迷了心窍,做下这大逆不道的事来!只是,老大啊,他毕竟是你同血脉的弟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他如今也遭到报应了!” “从他跟孟如意跑出去后,我们还没见过他!只听说他如今很不好,老大,你能不能,能不能想法子去看他一回?看看他现在到底咋样了?我跟你爸马上就要去西北了,这一去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老二一面。” “你就当为了爸妈,想想法子好不好?听说他中毒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跟你爸也没别的要求,就只想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 孙春梅越说越伤心,抹起了眼泪。 她到底疼了陆凯这么多年,已经成了习惯了。 虽然知道陆凯害了一家子,前些天不是不生气的,也不是不怨恨这个儿子的。 可时间久了,也没见过老二,只听说他中毒虽然被抢救过来,可留下了后遗症,心里就一直记挂着。 如今要下放西北,怎么都放心不下。 她和老陆两个人不能去,老大是军人,应该能去看一眼吧? 好歹让他们当爹妈的知道一点消息,也好受点啊。 陆征听到这里,本来饥肠辘辘的他,顿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只觉得心里发凉,吃进肚子里的疙瘩汤,在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一个没忍住,陆征放下碗筷,冲进厕所,狂吐了起来。 孙春梅和陆兴吓了一跳,忙跟过去:“老大,你怎么了?” “是不是也中毒了?许珍珠这个毒妇,肯定是她下的毒——” 两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 陆征吐完胃里的东西,才舒服了些。 起身,洗了一把脸走出来,定定地看了孙春梅和陆兴一眼:“我今天来,是跟你们告别的!” 陆兴一愣:“你马上要回部队吗?没事,等我们也过去了,总有机会团聚的!” 陆征抹了一把脸,淡淡的道:“我是马上要回部队,只是,我们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团聚了。” 陆兴和孙春梅一脸的疑惑:“什么意思?你又要调到其他地方了?” 陆兴先反应过来:“你这话听着奇怪,你是不是心里还埋怨我们?觉得我们拖你后腿了?想跟我们断绝关系?”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陆兴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孙春梅也明白过来,顿时急眼了:“老大,你可不能没良心啊!我跟你爸都黄土埋半截的人了,就算有什么对不住你的,顶多也是对老二偏心了些,就为这,你就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你这是要为了前途,连爹妈都不要了?我咋生了你这么一头白眼狼啊!就为了以前那些小事,你就记恨上我们了是不是?” 一边说一边捶打着陆征。 第274章 此生再也不见 陆征一动不动地任由孙春梅捶打。 还是陆兴冷静一些,将孙春梅拉到一边,板着脸问陆征:“你是真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陆征露出一个惨淡的苦笑来:“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们就立刻给我扣上一个不孝顺,没良心,不要爹妈的帽子!” “那你啥意思?”陆兴问,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陆征冷冷地看了陆兴一眼:“爸心里难道不清楚?我身为军人,自己名义上的妻子是间谍,弟弟是汉奸,不仅乱搞男女关系,还偷取国家机密。这样的家庭,这样的亲人,你觉得我还合适留在部队吗?” 陆兴脸色一白,没想到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可,可你什么都不知道啊!部队那边就不能,就不能……”陆兴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他也知道,部队那边是不能容忍的。 “部队那边已经来了通知了,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能允许我转业到地方。我才说我大约是跟你们没机会团聚了!”陆征十分冷静地道。 陆兴怔住了,孙春梅也停止了哭骂。 好一会子,孙春梅才开口:“既然你要转业,我跟你爸都要去西北农场,你干脆就转业到我们去的农场附近,彼此也有个照应——” 陆征打断了孙春梅的话:“确实如你们所说,我想跟你们断绝关系!我已经想好了,我会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没有你们,不会有人认识我,我会重新开始——” “你!你什么意思?”孙春梅震惊地看着陆征,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陆征平静地道:“从我懂事起,你们就要我多让着陆凯,让我懂事听话,让我多忍让,为了陆家打碎牙齿也要和血吞!我听了你们的话,家里的一切都让给陆凯,我听话懂事,我忍让着,把自己的妻子让给了她,孩子也让给了他!如今连我最爱的部队生涯,也为了陆凯给断送了!” “我这半辈子,听你们的话,为你们而活,为陆家而活!可以后,我想为自己活一活!之前的一切就一笔勾销,你们反正从来只觉得陆凯是你们的儿子,而恨不得没有生我!以后就真当没生过我吧?” “我半辈子的幸福,家庭,事业全部都毁在了陆凯和你们手里,也算是还清了你们的养育之恩了!所以我今天来跟你们告别!这一别,此生就再也不见了!” 说完,陆征冲着陆兴和孙春梅鞠了个躬,转身毫不留恋地就往外走。 陆兴和孙春梅如遭雷劈,没想到陆征居然真要断绝关系。 孙春梅整个人软瘫在地,嘴里直喃喃地骂:“没良心,没良心——” 陆兴好一点,他更理智更冷静,也就更痛心和悲哀。 因为他看到了陆征的决绝! 方才陆征看向他们夫妻俩的眼神里,没有了濡慕,没有了不被偏爱的痛苦,没有了渴望,只看到了平静。 在陆征要走出房门的时候,陆兴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的开口:“老大,你,你就真的忍心?” 陆征的脚步一顿,没回头:“我刚进屋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尤其是吃着面疙瘩汤的时候,我都有点动摇了!可你们从头至尾,没有问过我一句,我会不会受影响?我现在情况如何?以后怎么办?” “你们没有一个人问!唯一记得的就是让我用自己的身份,去打听陆凯的消息!我的心从那一刻起,就真的凉透了!就这样吧!” “不用去我部队问我转业到哪里,我会跟部队那边说明情况,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去了哪里!所以,再见!保重!” 丢下这番话,陆征头也不回地推开门,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走出陆家的院子,似乎那一直束缚在他身上的无形的枷锁,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的脚步越来越轻快,前路虽然崎岖,可光明就在不远处了。 走出家属区,林荫道旁,许长风靠在一棵树上,正抽着烟。 灯光昏黄,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得到一点红光。 见到陆征快步走出来,许长风将烟往地上一丢,拿脚掌碾压了两下,迎了上去:“说清楚了?” 陆征点点头,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说清楚了,我马上就去火车站,回到部队后立刻就打转业报告!” 许长风点点头,拍拍陆征的肩膀:“走,我送你到火车站,路上说。” 两人出了机械厂,门口停着一辆汽车,上了车,陆征才问:“许副团,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许长风开着车,随口道:“我多年没回来了,这次回来顺便回老家看看我娘。” 陆征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他在部队里也听过几句闲言碎语,许长风很少回老家探亲,说是跟家里的关系不好。 感同身受之下,他也就不多问了。 沉默地到了火车站,两人道别,陆征上了车,许长风看着他的背影一会,才扭身出了车站…… 而此刻,许宁言和顾致远正坐在院子里,两人之间的气氛算不上和谐。 这事还要从傍晚时分说起。 忙碌了这许多天,事情终于解决得差不多了,顾致远这边终于能暂时松口气了。 所以才能回家一趟。 许宁言下班回家,看到顾致远在院子里,都是一愣。 这一段时间,顾致远不在家,她开始还有些不太习惯,总觉得空空荡荡的。 不过没过两天,她就习惯了。 许宁言已经猜出来,顾致远他们解决完陆家的事情,恐怕就要离开荆山县,回京城去了。 也挺好,这段时间,正好让她适应一下,以后一个人生活。 没想到,这一个人的生活不要太爽。 做一个人的饭菜,洗自己的衣服,想做饭就做,不做饭就从空间里寻摸点好吃的出来。 晚上的安全也不用太担心,有狗腿子守着。 上下班一个人,回家吃了饭,学习一下就睡觉,日子又规律,又自在。 所以顾致远突然回来,许宁言一下子还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她很快就收敛了心思,露出一个笑容来:“顾大哥回来啦——” 第275章 心疼自己 顾致远点点头,他回来的时候,胡子拉碴的,头发也好长时间没修剪了。 知道的他是去办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坐牢了呢。 因此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痛快洗了个澡,刮了胡子,正考虑要不要自己修剪一下头发,就看到许宁言回来了。 多日不见,他心里着实记挂着许宁言,偶尔闲暇的一点时间,都在想许宁言一个人在家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想自己?没有自己监督,她是不是吃饭又是随便对付了一点? 回到家的时候,甚至也都还在想,要是许宁言回来了,看到自己,会不会激动的扑上来抱住自己,或者哭出来? 甚至畅想到了,若是小丫头扑过来抱住自己,自己是不是可以也回抱一下了?趁着这个机会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捅破? 毕竟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过一段时间就要回京城去了。 他肯定不放心许宁言一个人在荆山县,怎么都要带她一起回到京城去。 名分彻底定下来,也好顺理成章地把人带走。 想到这里,顾致远越发想得深远了,连回京城后,怎么跟父母家人介绍许宁言,让许宁言住在哪里合适,安排个什么工作,都已经在心里打腹稿了。 所以许宁言回来,露出一个笑容打招呼的时候,顾致远难得有些紧张。 心提着一口气,浑身肌肉都是紧绷的,做好了许宁言扑过来的准备。 结果,许宁言只笑着打了个招呼,就跟往日一样,进屋去放下挎包了。 顾致远提着的那口气一松,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了一些,一时说不清是放松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 许宁言哪里知道顾致远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 放下东西出来,洗手就要去做饭:“大哥这几日没见,都瘦了好些!难得回来,今天能在家吃饭不?我做点好吃的给大哥补补?” 顾致远点头:“今天能在家过一夜。” 心里又美滋滋起来,小丫头还是心疼自己的,这不就发现自己瘦了,要给自己补身体吗? 而且小丫头如今矜持了许多,轻易不再像之前在团结大队那样说话了,也是怕外人听到影响不好。 其实小丫头这样也更好,他见过很多夫妻,结婚多年才有这样淡淡的默契,所有的关心都在这一顿饭,一句问候里头。 如今他们两人这相处模式,也好像多年夫妻一样,日子平淡,却充满了烟火气。 安稳,温馨。 许宁言听说顾致远能在家过一夜,想着他不日估计就要离开荆山县,两人说不得再见面都是多年以后了。 自然这顿晚餐就不能马虎,力争在大佬离开之前,喂饱喂好大佬,留个好印象。 将来自己高考若是能考进京城的大学,说不得还指望大佬帮忙,好买上几个四合院不是? 许宁言如今自己财大气粗,革委会秦副主任的那大半家当可都还在她手里呢。 见顾致远头发长了,索性道:“大哥,巷子口理发铺子还开着呢,你趁空去把头发修剪一下,胡子刮刮,等忙活完回来,我饭也做得差不多,正好能吃饭。” 顾致远其实更想跟许宁言多说说话,不过许宁言都觉得自己头发长了,胡子也要刮了,那就说明自己的形象确实有碍观瞻了。 老老实实地点头,拿着钱,去巷子口理发去了。 前几日团结大队来人,给送了十几条黄鳝和两条鞋板长的鲫鱼,都被许宁言养在一口小缸里。 还有两天前跟百货大楼的孩子们,跑去河边摸了小半桶的田螺回来,每天换水吐泥,今天也能吃了。 之前做的好菜,都是肉啊,鸡之类的。 如今夏初时节,吃点水产品也挺好。 黄鳝用来炒鳝鱼段,放一点青椒,花椒,又麻又辣,鲜美无比。 鲫鱼红烧,两面煎黄,放自家做的豆瓣酱,出锅撒上一层葱花,香味扑鼻。 田螺洗干净,拿钳子夹掉田螺的屁股,然后烧油起锅,下生姜辣椒,各种大料和豆瓣酱炒香后,将田螺丢进去翻炒后,倒入水煮就行了。 许宁言见顾致远还没回来,偷摸地往锅里加了一瓶啤酒,盖上锅盖,这样煮出来的田螺更香。 顾致远修剪完头发和胡子,出了理发铺子就闻到一股奇香,不用多想,就估计是许宁言又做了什么没吃过的好吃的。 也不着急回家,先去拎了几瓶汽水,又买了两根冰棍,才回家。 一进院子,一股又香又辣的味道就扑鼻而来,似乎还带着一点酒香,仔细去闻,又闻不到了。 “这是做什么好吃的了?”顾致远忍不住走进厨房。 许宁言见他回来,示意他到院子里把桌子摆好,然后端饭菜。 一个鳝鱼段,一个红烧鲫鱼,一个清炒苦瓜上了桌。 顾致远还在摆筷子,许宁言就端着一个小盆子出来了,他闻到的那股奇香味就是从这个盆子里传出来的。 定睛一看,居然是一盆子的田螺。 许宁言又在柴房里找了根竹子,将那细细的竹枝拿开水烫了后,充做牙签来挑田螺肉吃。 看顾致远还有些不知道怎么上手,试吃了两个给顾致远看,让他吃的时候注意点,别吃到田螺后头的内脏了。 顾致远开始还有些矜持,吃了两个后,就放开了。 吃田螺,吃几个,喝一口饮料,谈天说地最合适不过。 顾致远想着荆山县这边的事情要办完了,关于许珍珠和陆家的下场,不涉及到机密的,他还是得跟许宁言说一说,让她心里有个数。 这也不算违反纪律。 许珍珠最后确定了,跟陆凯和孟如意的叛逃事件无关,而且她主动交代问题,态度十分积极良好,又主动提出要跟陆凯离婚,断绝关系。 组织上自然是同意了。 所以许珍珠和陆凯是在被关押的状态下,直接离婚了。 当然,许珍珠虽然和陆家叛逃事件无关,可她亲口承认下毒了。 而且若不是机缘巧合她下毒成功,恐怕陆凯和孟如意说不定还真逃脱了。 但是,陆波和陆涛两条人命毕竟丧于她的毒药之下,所以最后判了许珍珠到西北更远的维省农场去改造十年。 第276章 许珍珠要见你 许珍珠听了这个宣判后,也没说别的,只想见一见亲妈苗翠花一面。 苗翠花那边,已经派人通知了,可苗翠花拒绝来见她。 说她给人投毒,坏了许家人的名声,如今家里都被她连累得抬不起头来,她就当没生过这个讨债的闺女。 还让人带话问许珍珠既然要被发配到维省的农场去,那她的工作是不是可以留给许家人? 许珍珠听到苗翠花带到的话后,关在屋子里又哭又笑了半夜,才有提出见许宁言一面。 所以顾致远能回来,一是确实这个案子都审理得差不多了,二也是给许宁言做工作,让她去见一见许珍珠,看许珍珠那边是不是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当然,顾致远的态度是,许宁言最好别去。 许珍珠那边应该是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能交代出来了。 而且许珍珠对许宁言可一直抱有恶意,万一真见面了,出于报复的心理,随便瞎编几句话出来陷害许宁言,虽然最后能查清楚,也有不好的影响不是? 许宁言想了想,倒是觉得该去见一见许珍珠,做一个了断了。 因此倒是满口答应:“我还是去见一见吧,不然只怕大家还以为大哥你在里面徇私呢,对你影响更不好!我去见一见,就算许珍珠陷害污蔑我,可我相信大哥,也相信组织能还我清白的!” 顾致远看了许宁言一眼,就知道这小丫头对他全心全意,到这个时候,还不忘记维护他,生怕他的名声受影响,却全然没顾自己。 这一眼饱含了无边的情愫,若是许宁言看到,肯定会震惊到的。 只可惜她埋头嗦田螺,完美地错过了这一幕。 顾致远哭笑不得,收敛了一下神色,也嗦起田螺来。 又继续说起陆家和孟如意的结果来。 陆父和陆母被下放到西北农场改造,没有年限,说不得这一辈子就要埋骨西北了。 陆凯和孟如意两人的结果涉及机密不能说。 倒是陆征,受到陆凯和陆家的牵连,部队里已经呆不下去了,回去后就要立刻打转业报告。 说到陆征,大家都觉得可惜。 完全是被家里人连累了,而且他也是受害者。 谁都知道他无辜,可没办法,部队里的规定,也不能为了他一个人更改。 不过许长风那边透露,因为陆征是受害者的缘故,转业的地方和条件会更宽松一些,也算是一些弥补吧。 至于陆征将来如何,没了陆家的拖累,说不得他的日子还会好过一些。 说完这些,顾致远欲言又止了一会,终于还是硬着头皮问出来了:“阿宁,你就不问问,为什么我对这些情况这么了解?而且这么多天我都不回家?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许宁言一脸震惊的看着顾致远,这是她可以问的吗?小命还要不要了? 不过看着顾致远一脸别扭,你居然不问,是不是不关心我的样子。 许宁言想了想,开口道:“我虽然有些好奇,不过我知道纪律,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这个回答准不会出错。 顾致远虽然有些说不出的遗憾和别扭,更多的却是高兴和赞许。 这丫头有这样的觉悟,以后对他的工作想来能更理解吧? 想了想,才开口:“阿宁你能理解大哥,大哥很高兴,也很欣慰!现在大哥还不能告诉你,等事情结束后,大哥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许宁言连忙摆手:“如果违反纪律,就不用解释了!反正我相信大哥你肯定不会做坏事的!我都懂,都能理解,真的!不用解释!” 心里吓了一跳,还是别解释了。 能从京城用下放的理由,到地方来隐藏身份几年,可想而知这是什么样的惊天大秘密。 她一个乡下丫头,就不掺和了。 抱金大腿固然重要,可小命更重要啊! 顾致远见许宁言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也算是看出来许宁言的态度了,心里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不说这些事情了,转了话题说起其他的事情来。 比如机械厂如今的形势,吴杰抓住了这个机会,是彻底的名正言顺的坐稳了一厂之长的位置,属于陆兴的那些人脉势力,都趁着这个机会,被吴杰给收拾的差不多了。 林父已经从工程设计部主任升职成了副厂长,负责的就是工程设计和生产这一块。 至于工程设计部主任的位置,之前就默认了跳过顾致远,但是林峰和万流军到底年轻,还撑不起来这个部门。 所以,林父还兼任工程设计部主任,提拔了一个老同志任工程设计部副主任。 也就是陆凯和陆家费尽心思,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副主任位置,居然让其他人给捡了漏了。 也不知道他们知道后,是什么心情。 许宁言也说了遇到了许长风一事,不知道许长风会不会回去看谢叔婆。 两人说这话,手里口里都不闲着,那田螺是一个接一个往嘴边递。 田螺入口不算太辣,可越吃越上头。 两个人,一小盆田螺吃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许宁言见顾致远喜欢,想了想,答应过几天再去河里摸一桶田螺回来做给他吃,顾致远这才揉着肚子,让许宁言回屋洗漱去,收拾桌子洗碗都交给他了。 这一夜,许宁言睡得极好,倒是顾致远屋子里的灯,半夜才熄灭。 早上许宁言起床后,顾致远已经买了早饭回来,而且跟许宁言说,替她请过假了。 两人吃了早饭,收拾了一下,顾致远骑着车带着她就往机械厂骑。 有顾致远带着,许宁言进机械厂只需要登记。 到了小院子附近,许宁言就看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有顾致远带着去上山救她的那些人,还有几个是孙周的黑市手下。 大家见了许宁言,都点头示意,却没上来说话。 顾致远带着她进了小院,迎头就碰上了孙周。 许宁言看到孙周才叫吓了一跳,顾致远顶多算是有点憔悴,瘦了一些。 而孙周整个人瘦了一圈,头发胡子乱糟糟的不说,偌大两个黑眼圈,手里捏着一根烟,不敢吸,放在鼻子面前闻了闻,又夹回耳朵上。 衣服估计好几天没换洗了,离地还有几步远,就一股子酸臭汗味扑鼻而来,就跟刚从酸菜坛子里捞出来的老咸菜似的。 许宁言不动声色地挪到了顾致远后头,一股清新的肥皂味道萦绕鼻间,整个人都舒服了。 孙周一眼看到了许宁言,眼睛一亮,几乎是扑过来:“小许同志啊,可算等到你了!许珍珠那个女人太能闹腾了,昨晚就不依不饶地吵着要见你,折腾了我们一夜啊!一会要上吊,一会要割手腕,一会还要撞墙,我们几个兄弟一宿都没敢合眼——” 第277章 你不是我二哥的种 还没靠近,就被顾致远给皱着眉头一把推开了:“去洗把脸换身衣服去,身上这味能熏死人了!” 孙周嘿嘿一笑,故意还往顾致远面前凑了凑:“昨晚不是我替你值班,你能回去休息一晚上,今天人模人样的出现?现在倒是嫌弃兄弟我了?行了,接下来交给你了,我去洗个澡,睡一会去!这没白天没黑夜的熬,再不眯一会,我这身板都扛不住了。” 顾致远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快走。 孙周笑眯眯地跟许宁言挥挥手,出了小院子,往后头去了。 顾致远带着许宁言走到一间小屋子面前。 门口守着两个人,看到顾致远,敬了个礼,然后拉开了门。 就看到里头有一张床,许珍珠被反手铐在床栏杆上,嘴里塞着一块帕子,旁边还有一个人守着。 许珍珠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往后靠在床栏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 拉开门的动静让许珍珠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门外的徐宁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手上的手铐撞在床栏杆上,哐哐作响。 看守她的人呵斥了一句:“老实点!” 许珍珠激动地看着许宁言,压根没搭理看守她的人。 还是顾致远上前,只一眼,许珍珠就老实了,也不乱动了。 顾致远这才开口:“你老老实实的,我就让你说话,不然,我这就带人走。” 许珍珠急了,拼命地点头,表示同意。 顾致远这才示意人将塞在许珍珠嘴里,预防她咬舌自尽的帕子给掏了出来。 许珍珠憋了好久,帕子一拿出来,一口气涌了进去,咳嗽了半天,鼻涕眼泪都咳出来了,十分的狼狈。 她想擦一下,手还是被反铐着,动弹不得,只得道:“我想将手放到前头来,你们放心我肯定老实,我只想跟她说说话。” 顾致远看看许宁言,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许宁言并不在乎许珍珠手被铐在前面还是后面,反正许珍珠现在就算想对她做什么,被铐着怎么都做不了。 于是点点头。 那边才将许珍珠的手铐打开了一半,铐在了床栏杆上,这样好歹许珍珠的一只手能活动一下了。 她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鼻涕,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体面一些。 然后坐正了身体:“我有些私房话,只想跟许四丫一个人说。” 旁边的人看着顾致远。 顾致远想了想:“我们可以退出去不在房间里,但是门要开着,外头要有人守着。” 许珍珠看向许宁言:“我只想跟你一个人说。” 许宁言做往外头的架势:“爱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你想说我还不一定想听呢,要不是顾虑顾大哥,谁乐意来听你废话?” 许珍珠急了:“你别走!” 许宁言这才慢吞吞地回来坐下,顾致远和看守许珍珠的人都退到了院子里。 门大开着,能看得清楚里面两人的动作,说的话也能听清楚。 许珍珠也平静了下来,静静的端详了半天许宁言,眼神复杂,有羡慕,有嫉妒,有怨恨,有后悔,也有一点释然。 许珍珠不着急,许宁言更不着急了。 看着许珍珠脸色变幻,就是不说话。 还是许珍珠没憋住,好一会子后,叹了一口气:“我输了!这世上的事情,原来不是你的,就算你想尽千方百计弄到手里了,还是守不住!我以前就是不懂这个道理!结果沦落至此!” 许宁言不说话。 任由许珍珠一个人在对面自怨自艾了半天,无聊的甚至还打了一个呵欠。 许珍珠说不下去了,停顿了一会后,突兀地道:“许四丫,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或者想问我的吗?” 许宁言摇摇头,“没有。” “你不恨我?看到我落到这个地步,你不觉得得意高兴?” 说起这个许宁言可就不困了:“瞧你这话说得,我又不是木头傻子,差点被你害了性命,我不恨你,难不成还喜欢你?难不成你以为自己人见人爱不成?” “不过你说得没错,你落到这个地步,我当然高兴!今年过年的时候,我铁定多放两挂鞭炮乐呵乐呵。” 许宁言当然开心,这也算替原身许四丫给报仇了! 想来许四丫要是在天有灵的话,应该会满意的。 毕竟上辈子祸害了她的陆凯一家人,如今死的死,残的残,发配西北改造的改造,除了一个无辜的陆征,没一个有好下场。 别说省城首富没影了,就算这动乱结束后,陆家这叛国,间谍罪名在身,也只有关押到死的份。 还有许珍珠,若是按照书中所说,会被许家人团宠,未来也被陆凯疼爱一辈子,成为高高在上的首富夫人。 可现实是,她投毒杀人罪名成立,被判了十年劳改,现在她二十多一点,十年后,已经三十多岁出来了。 西北那边劳改,可不轻松,能活着出来就挺艰难了。 想来这十年间的劳动改造会让许珍珠生不如死的。 许珍珠听了许宁言这番话,却并没有不高兴,反而露出一点诡异的笑容来。 轻声道:“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就针对你一个人,一直想致你于死地?” 许宁言终于正眼看向了许珍珠,不是因为她想抢走陆凯吗?难不成还有别的原因?或者是许珍珠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了,最后再恶心恶心自己? 心里一下子转了许多念头,脸上却一脸平静:“你想说什么?” 许珍珠看着许宁言,慢吞吞的道:“因为我曾经偷听到一些流言,说你不是我二哥的种,是你妈在外头偷人留下来的野种——” 说到这里,许珍珠特意看了一眼许宁言,似乎想看清楚许宁言听到这话是什么反应,是震惊?还是矢口否认?或者是破口大骂她胡说八道? 可惜,都没有。 许宁言挑了挑眉毛,一脸就这的表情,让许珍珠刻意保持的冷静差点维持不下去了。 “你,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许宁言嗤笑一声:“先不说你也说了,这是流言,真假还两说呢!再者,不管我是谁生的,我早就跟许家脱离关系了,而且我都这么大了,也过了需要找亲爹妈的年纪了。” “我如今一个人过得不知道多快活,好不容易摆脱了你们许家那一家子吸血蚂蟥。我是有多想不开,要去再给自己找个所谓的亲爹妈来管我自己,花我的钱,打击我,还瞧不上我?” 第278章 这辈子再也不要见了 “更何况,不管我是谁生的,我都是党和国家的女儿!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都不影响我成为一个爱国爱党爱人民爱工作的新世纪女同志!所以许珍珠,你的那点小心思,小把戏还是收着吧!” “你那点小心思,我门清的很!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也看不得我过得好,想恶心恶心我是吧?我就告诉你,你想多了!” “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些,那就不要耽误浪费我的时间了!我还得去上班,为国家为集体创造更多的价值呢!至于你,好好改造吧!我们这辈子就再也不要见了!” 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许珍珠愣愣地看着许宁言,她属实没想到,许宁言一点都不在乎,还慷慨激昂地丢出这样一番话来。 都把她整不会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的好。 眼神随着许宁言走到门口,看到了顾致远和旁边几个看守人员,脸上赞许的笑容后,许珍珠悟了! 许四丫她这番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是说给外面的顾致远和那些看守人员听到。 这样即使她的身份有问题,可她一颗红心向着党和人民,大家只会怜惜她,谁还会看不起她? 她失策了! 是她自己的问题。 许珍珠露出一点惨笑来,她到底是前世的记忆和习惯影响了这辈子,忘记了这个年代的特色了。 她输得不冤! 只可惜了,本来她以为这是自己翻身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若是许宁言真的感兴趣,就会追着她问。 不管是想法子让顾致远出手,将她留下来也好,还是为了得到准确的消息,而给她寄各种东西也罢,总归比现在只能等着被送去劳改强。 可没想到,许宁言居然不接招。 太奸猾了!难怪上辈子她就算嫁给了陆凯这个混账无耻的男人,也能稳坐首富夫人的宝座! 自己两辈子了,终于明白醒悟过来,不管自己如何的努力挣扎,就是比不过许宁言! 有心张嘴想说点什么,直到许宁言走出了屋子,走远了,她也没说出口。 最后看着许宁言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低下头,默默地说了一句:“许四丫,再也不见!若还有来世,我再也不跟你争了!” 出了小院子,顾致远脸上的笑容都柔软了许多,将许宁言送出了机械厂,告诉她不用着急上班,他帮忙请了一天的假。 让许宁言回家歇歇就好,又让许宁言不要将许珍珠的话放在心上,说不定是她胡说八道的。 就算真有这回事,也别怕,到时候他想法子查一查真伪。 许宁言连忙拒绝,她刚才说的话可都是真心实意的好吗? 眼看顾致远就要离开荆山县回京城,她跟许家断了亲,这世上能管她的除了法律和单位规章制度,就没别的了。 按照如今这个时代的特征,真要还有个亲爹,还是跟沈月娥搅和在一起的,谁知道是什么货色? 这样自由自在,无人管束它不香吗? 顾致远见许宁言是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也就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不过心里越发下定了要将人带回京城的决心。 许宁言不知道许珍珠居然反向推了顾致远一把。 只知道自己白得了大半天的休息,美滋滋得很。 虽然供销科不忙的时候很清闲,可能偷懒谁愿意上班呢?是吧? 别看她刚才大义凛然说出那么一番又红又专的话,恨不得为社会主义奋斗终生。 那都是说给许珍珠和其他人听的好吗? 她一个之前天天就想抱金大腿躺赢的人,能指望她奋斗吗?当然不能! 不过看起来效果不错,许宁言摸摸自己的良心,社会主义事业那么多人为了它奋斗终生,想来不缺自己一个吧! 说服了自己,许宁言心安理得地回家躺着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顾致远比之前忙得不着急又稍微轻松了些。 隔一两天,还能回家吃顿饭,睡一个晚上。 许宁言也就知道了,陆凯父母已经上了去西北的火车了,他们的房子已经分给了其他机械厂的领导了。 据说两人变卖了所有的家产,买了好些东西,有一起带上火车的,还有通过邮局邮寄的,看那架势,是要窝在西北农场一辈子了。 许珍珠随后也被押送去了维省农场接受改造。 她一直被关押着,之前放在陆家的东西,都被陆凯父母变卖干净了。 除了身上带着的一点钱,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就这样被直接押送走了,维省那边现在是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的季节。 许珍珠这么孤身一人,啥东西都没有的过去,只怕要遭老罪了。 许宁言可不同情她,许珍珠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活该她受得。 孟家的人,还有陆凯和孟如意的下场,顾致远没说,许宁言也不问。 如今县城里的人都知道,有从京城下来的专案组在负责陆家的案子了,县城街上的气氛十分严肃,革委会的人这一段时日都老实了许多,也不去打砸抢了,也不去抄家批斗了。 听说专案组那边查得差不多了,过些日子就要回京城了。 荆山县的百姓还有些怪不舍的,毕竟有专案组坐镇,荆山县的百姓们日子还是平安无事的。 顾致远回来后,每天晚上都半夜后才睡,隔着中间的堂屋,也能隐约听到他那边的动静。 黑市最近也萎靡了许多,一是因为专案组的在的缘故,二来许宁言在那个小院子里看到的审讯和看守人员里头好多熟悉的面孔。 只怕这黑市一段时间都萎靡,也是因为他们都干正事,没人捞偏门的缘故。 管理黑市的就剩下那么小猫三两只,估计是孙周在本地发展的人手。 看到许宁言,都愁眉苦脸拉着她吐槽,说老大最近也不知道忙什么,这他们货物变少了,生意也是一落千丈!再这么下去,只怕市场都要被隔壁县的给抢了。 许宁言很想说:你们家老大可是干大事去了!哪里顾得上这边一个小黑市? 不过还是安慰了几句,又在他们的存货里挑了几样买了就出来。 孙周的手下,有一个殷勤的送许宁言出来,话里话外就是想让许宁言若是见到他们老大了,给他们老大带句话,早点回来。 许宁言想了想答应了。 这黑市可是荆山县百姓和她改善生活不可缺少的,若孙周走了,天知道以后黑市成什么样子? 是得提醒他一下,好歹留个后手嘛! 说曹操曹操到,才念叨了孙周两遍,回家就看到孙周在自家院子里。 看到许宁言回来,立刻上前接过东西,嘴里还念叨着:“我可听老顾说了,说小许同志你做的一道辣炒田螺,那叫一个美味啊!说得我可馋死了!前两天我就让手下兄弟们去摸了一大桶,都放清水里养了几天了,每天都换水来着。” “今儿个我给提来了,小许同志能否高抬贵手,让我尝尝?” 见许宁言似笑非笑的,又补了一句:“我们后天就要回京城了,要是不吃上这一口,我只怕能念叨一辈子,小许同志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今天做给我尝尝呗?” 第279章 黑市背后老大 听了这话,许宁言还没什么反应,顾致远眼神一凝,瞪了一眼孙周,“不就是一口吃的,用得着这样?” 一面忍不住拿眼角去瞟许宁言,看她是什么反应。 许宁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先是一怔,不过马上就回过神来:“那行,今天我就多做几个拿手菜,算是给你们践行!” 说完又笑了:“孙大哥今天也算来得巧了,我刚好去买了几样好东西,不然就算我有心,也没东西可以做出来了。” 说着就将买回来的熏肉和熏鱼,还有团结大队那边送来的自家晒的笋干,一并拿温水泡上。 这熏肉和熏鱼能保存到现在,一是因为熏得干枯了,二来则是因为放的盐多,腌制得极咸。 吃之前要用温水泡一泡,不然难以入口。 将这些东西泡上,许宁言就去看孙周拿来的田螺。 果然是一大桶,看得出来已经养过了,装着田螺的桶里水还算清亮。 许宁言将田螺倒到大木盆里,先大致搓洗了两遍后,又拿刷子刷干净后,放到洗刷干净的桶里。 搬来小板凳,拿了钳子和剪刀出来,顺手就递给了孙周一把:“把田螺屁股剪掉,像这样——” 说着示范给孙周看。 孙周看了两眼就会了,他不讲究,坐在屋檐台阶上就开始干活。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唠嗑。 孙周本就能说会道,三两句就逗得许宁言笑起来。 顾致远皱着眉头,盯着孙周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的背都盯穿了。 孙周也不知道是真没察觉到,还是装着没察觉到,反正继续谈笑风生。 倒是显得顾致远无所事事了。 顾致远见孙周一点也不自觉,心里气闷,自己去屋里也找了把剪刀,搬着小板凳坐在了许宁言的旁边,也剪起田螺屁股来。 三人干活,速度就很快了,没多大一会,田螺就被收拾出了一半。 许宁言想起黑市的那一个说的话,想了想,开口道:“孙大哥,我今天去买东西,听你那边的两个兄弟说你一段时间都没管那边,生意可是差了不少。你刚才又说要回京城了,那这边的生意怎么办?不要了吗?” 孙周眼神一动,半开玩笑地道:“小许同志担心这个做什么?只要跟着老顾,生活物资还怕少了不成?” 许宁言正色道:“我是担心自己,不过我在百货大楼上班,日常供应是不缺的,也就是在那边买点好吃的打打牙祭。我是觉得若是孙大哥你这边的生意不要了,不说下头那些跟着你的兄弟,就是县城的百姓,估计日子也难过了!” “别的不说,自从孙大哥你管着县里这一块以后,不仅东西品种齐全,而且价格还公道,不知道造福了多少人呢!谁背地里不夸你们?你这一走,那附近几个县城的那些人,能看着这么一块地盘不抢?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是什么人,要是碰到个贪心的或者没你们这么有本事的,只怕以后大家再想买点啥好东西,都不能够了!” 这话孙周爱听。 虽然这黑市,是他为了打入荆山县内部,而开辟的副业。 可他也是用心去做的了,名声是不太好听,可不仅能捞到实惠,他自己也觉得,是为了百姓们做了一点事的。 毕竟有他和手下那帮兄弟的管控,黑市的价格比起其他地方来,合理实惠多了。 而且这一行当利润极大,他们打下荆山县这一块地盘来,不过两年的时间,当初大家咬牙拿出来的老婆本不仅都回本了。 还翻了好几番,当初一起投资的兄弟,不说个个都是富翁,起码钱包都鼓鼓的了。 更别提出钱出力最多的他和顾致远了。 他如今存款都快好几千了,赚了十几年的工资了。 顾致远当初拿出来的钱最多,他赚的也最多,都已经过万了。 你说让他们就这么把这赚钱的生意丢了,确实不舍。 可真要留着,这边没个放心的人,真要出了什么事情,只怕不仅生意毁了,还要连累了他们的工作。 对孙周这样的人来说,主次还是分得清楚的,钱固然重要,可工作更重要。 尤其是他们卧薪尝胆,改头换面两年,终于破获了这起间谍案,等回到京城,等待他们的可就是功劳和升迁。 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任何岔子。 因此孙周心里是做好了放弃生意的打算的。 不过此刻听了许宁言的话,他才想起来,自己那帮从京城跟着来荆山县的兄弟能拍拍屁股就走了,可在荆山县本地招收的几个帮手还没着落呢。 他们虽然有些本事,可到底眼界浅薄了些,又没有供货渠道,这个黑市生意交给他们,他们也吃不下。 还是得给安排一条路才行。 犹豫了一下,看向了顾致远。 这方面,他得听顾致远的,之前来到荆山县,如何改头换面,彻底的融入,就是顾致远做的决定。 事实证明顾致远的这个决定很正确。 如果不是他带着人抢占了荆山县的这一块地盘的黑市生意,还真没办法将这十几号人,都能明目张胆还让人毫无怀疑的带入荆山县,潜伏下来。 也是靠着这黑市生意,他们站稳脚跟后,利用生意的人脉,接触和排查他们名单上每一个人员。 再者,这黑市生意幕后最大的老板可是顾致远,该如何处理,也该是顾致远发话。 许宁言见孙周看向顾致远,立刻意识到了只怕这黑市的背后老大是顾致远。 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看了过去。 顾致远心里很想一把掐死孙周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他隐瞒了这么许久,披挂得严严实实的马甲,就算想曝出来,也得他找个好时机,慢慢的跟许宁言分说吧? 他都酝酿好久了,想着今晚等吃了晚饭后,再跟许宁言解释的。 甚至连该怎么说,用什么表情,什么话术,顾致远心里都打好底稿了。 现在可好,全被孙周给一嘴秃噜出来了。 嘴咋就这么快? 心里恼怒,脸上还得风清云淡,淡淡的道:“看我做什么?老孙啊,阿宁提醒的是,你走之前这些事情可得处理好,好些人都靠着生意而活,得给他们留条生路不是?” 警告地看了孙周一眼。 孙周暗骂了一声顾致远是真的狗,面上还得笑嘻嘻的:“是是是,谢谢小许同志的提醒!我回去就安排下去。” 第280章 喝多了 有了顾致远这一招,孙周接下来老实了许多,他怕顾致远再给他挖个坑什么的,那可就惨了。 因此他闭嘴干活,不仅将田螺的屁股都给剪开了,索性连泡发好的熏肉和熏鱼,他一并也都洗干净了,还问过许宁言的要求后,斩成了一小块一小块。 然后又狗腿的扒蒜,切辣椒,主打一个不拿自己当外人,努力干活。 晚饭许宁言给焖了一锅腊肉土豆饭,一个熏肉炖竹笋煲,一个蒸熏鱼,一大锅辣炒田螺,一个腊猪脸皮焖青蚕豆,再配了两个青菜。 孙周还算有良心,这一大桶的田螺可不是他一个人摸的,因此跟许宁言商量,能不能分出一半来,一会子吃完后他带回去给兄弟们也尝尝去。 那帮子兄弟早就听说了许宁言的手艺相当不错,也挺想上门蹭饭的,可都被顾致远给拒绝了。 用顾致远的话来说,这帮子兄弟,以他们那无底洞一样的胃口,十个食堂大师傅都要累坏,更何况许宁言一个小丫头,一个人两只手哪里忙得过来?想都别想! 也只有孙周厚着脸皮,才偶尔能来蹭上一顿,每次回去还非要炫耀一番,为这个孙周已经被收拾过好几次了,还乐此不疲。 别的也就罢了,这香辣炒田螺做得确实多,三个人要是吃完,今晚估计都要跟茅厕绑定了。 所以孙周才厚着脸皮提出这个要求。 许宁言自然满口答应,做的多了,吃不完也浪费。 因此分出来一大半,放在一口小钢筋锅里焖着,让味道更浸透进去,一会子让孙周连锅一起端走就是了。 孙周大约是真高兴,又有这么好的下酒菜,一瓶白酒他一个人就干掉了一半。 到了最后,都有些喝高了,拉着顾致远直感叹:“老顾,多亏了你,不然咱们这个任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搞不好半辈子都要留在这小县城了!就算能回京城去,一事无成灰溜溜地回去,岂不是让人戳脊梁骨?” “咱们这次回去,可是风风光光,扬眉吐气!看京城里那帮兔崽子们,谁还敢说什么?” “老顾,你说咱们这次回去,能记上几等功?” “老顾,你回去后,你家老爷子,还有那边只怕要气坏了——” …… 顾致远见孙周越说越没个谱了,一把捞起他:“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说着架着孙周就往外头走。 孙周还在挣扎:“我没喝多!就着这田螺,我还能再干一瓶,嗷——”然后戛然而止,头一低,靠在顾致远的肩膀上不动了。 许宁言端着那锅香辣田螺出来,看到这一幕,吞了吞口水:“孙大哥他没事吧?没噶,不是,还活着吗?” 顾致远笑得一脸杀气:“没事,好好的呢!你把锅给我就行,我先送他回去,桌子碗筷放着我回来收拾就行。你忙活这大半天了,烧点水先洗漱去。” 许宁言点点头,将锅交给了顾致远,看着他一手拎着锅,一手拎着孙周,往外头走去。 虽然顾致远是那么说,若是之前,许宁言肯定就真的丢给顾致远回来收拾了。 可这不是人家都要离开这里,回京城去了么?许宁言也就不好意思真坐等顾致远收拾了。 麻利地将桌子上的狼藉收拾干净,碗筷放到厨房,锅里烧着的热水,放点碱面下去,给洗干净后,沥干水分收进碗柜里。 院子里的田螺壳子都收好,然后合着厨房的垃圾一起,倒到了巷子口的垃圾堆放处。 回来,又将草木灰撒在了地面上,不然有腥味,这个天气就会招来苍蝇蚊子。 这回子功夫,洗澡水已经烧好了,她在院子里点燃了一把艾蒿,用来驱赶蚊子。 不出意外,等顾致远回来,只怕要跟她说清楚情况了,这晚上蚊子多,不拿艾蒿薰薰,只怕要被蚊子吸成贫血了。 因为孙周喝多了,不好骑车,主要是还有一锅香辣田螺,顾致远走着将人送到,累出了一身臭汗。 本以为能有人将孙周接过去,结果一帮子涌出来,抢过顾致远手里的那一锅田螺后就围在一起抢食了,几乎没打起来。 完全没人管孙周。 顾致远将孙周丢到屋里床上也懒得管他了,交代了几句,就往家走。 回到家,就看到院子已经收拾得清清爽爽,还残留着薰过艾草的香味。 桌子上摆了一盘子黄澄澄的枇杷,两杯清茶,还有一碟干果。 许宁言已经洗完澡了,换了短袖的睡衣,正坐在桌子旁边,用毛巾擦头发。 见顾致远回来,站起身来:“送回去了?” 顾致远点点头,一阵风,将她身上的香味吹了过来,顾致远因为也陪着孙周喝了一杯酒,闻着香味,忍不住有些躁动。 不过许宁言走近两步,就闻到了顾致远一身的酒气,忍不住捂着鼻子:“还有一些热水,你也快去洗澡换一身衣服吧,太臭了!” 顾致远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也忍不住皱眉。 这院子的东南角,搭盖了一个简易的洗澡间,夏天的时候冲洗更方便些。 拿着肥皂,拎着两桶水进去,洗澡间里水汽弥漫,还残留着一点许宁言身上的香味。 顾致远苦笑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收敛住了心神,快速地洗了个澡,换好了衣服出来。 许宁言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慢悠悠的扇着,旁边狗腿子正趴在旁边,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一块骨头。 等顾致远坐下,看着气定神闲的许宁言,只觉得喉咙干涩,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了一会,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茶温度刚刚好,一口下去,顾致远清了清嗓子,“阿宁,本来我是想着今晚跟你将一切都说清楚的,我没有瞒着你的意思,只是想正式地跟你解释一下。没想到孙周嘴那么快——” 越说越懊恼了,看许宁言不作声,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好生收拾一下孙周。 再度战术性地清了一下嗓子:“我确实是京城人,来荆山县不是因为成分问题被下放,而是为了查一宗间谍案,为了不被怀疑,所以安排以黑五类分子的身份下放到荆山县来……” 第281章 来龙去脉 在顾致远的诉说里,许宁言总算理清了来龙去脉。 顾致远应该是京城某个不能言说的单位的人。 他们单位发现了,国内一直陆续有消息通过特殊的渠道,发送到国外去。 顺藤摸瓜发现,泄露的消息大多是关于荆山县这边军工零件,还有a03项目的。 为了查获这泄露消息的到底是何人,还有这条传送消息的渠道,顾致远和孙周他们小队就被派遣到荆山县来了。 孙周他们先到荆山县打头阵,调查一番后,发现荆山县这边机械厂内部关系错综复杂,想不打草惊蛇地进入到机械厂,十分的困难。 顾致远才出了主意,让他们先以抢黑市地盘为突破口,抢占了荆山县的黑市,借助着孙周他们每个人家里的能力,这黑市倒也是办得红红火火的,在荆山县站稳了脚跟。 至于顾致远,因为家庭的原因,若是突然没有任何原因的就长时间消失,有些不合适。 而且一直有人在针对他,索性他将计就计,和上面配合,本来是想以知青的身份下乡的,可是中间因为有人搞鬼,成了黑五类份子,下乡成了下放。 也幸亏他知道当初自家老爷子有一个手下,在红星公社做主任,就托人让给红星公社的主任带了句话,让稍微照顾一下,主要是不要限制他的行动。 红星公社的张主任倒是给力,看在跟顾致远家老爷子当年的情分上,不仅给安排了一个是非少的大队,还特意叮嘱了大队长和支书,对顾致远多加照顾。 后来的事情,就不用多赘述了。 不用说,许宁言结合前后,就能猜测到,只怕是陆家泄露了那些机密,而孟如意就是那个渠道。 不然陆兴和孙春梅都只是发配到西北农场去改造,陆凯和孟如意却要被带回京城? 继续深想下去,那么所谓的上辈子,也就是原主许四丫嫁给陆凯的那一辈子,是不是陆凯和孟如意也泄漏过国家的机密? 后来陆凯能成为省城首富,是不是也跟他勾结国外势力有关? 顾致远如果上辈子也曾经下来调查陆家,为何没有像这辈子查到陆家呢? 许宁言想起了那次顾致远被围攻受伤,要不是自己突然出现,只怕顾致远应该是在那次围攻中出了意外,重伤不得不半途退回京城去。 那么书中所说的,后来陆凯的事业想往京城方向发展,急需一项技术。 而技术掌握在顾致远手中,他去京城后,失魂落魄而归,再也不敢踏入京城半步,只怕也跟顾致远怀疑了他们陆家有关。 大约是年代太久远,好些实质性的证据已经找不到了,所以顾致远没办法定陆家的罪。 而陆家顺利转型,集团名下的机械厂,重工制造什么的涉及民生问题,影响重大,倒是让国家有些投鼠忌器。 陆凯从京城回来,就低调了许多,后来又将集团公司给了陆波和陆涛。 而陆波和陆涛是陆凯大哥名义上的儿子,陆征是军人,军人的子弟,根红苗正,所以国家大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那个时候陆家每年的税收,还有养活了数万人,没有特别大的问题,轻易不会动这种庞然大物,就怕有不好的影响。 越想,许宁言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看向顾致远的眼神,一下子难以言说。 这么算来,自己的到来,产生的蝴蝶效应,倒是阴差阳错的不仅救了顾致远,还提前将陆家给暴露了。 真是可喜可贺啊! 就是不知道上辈子的许四丫,后来有没有发现不对! 只可惜,这个答案除了上辈子的许四丫,不会有人知道了。 顾致远说清楚自己到荆山县的由来后,见许宁言愣在那里,眼神变幻莫测,忍不住心有些慌了。 莫非小丫头觉得自己没交代清楚?还是不相信自己? 顾致远眼神闪烁了一下,确实还有一点他没有说清楚,但不是他想瞒着许宁言,而是自己的一点私心。 他家那复杂的情况,就怕许宁言听了之后,会害怕会退缩。 只是,看着许宁言的表情,他心里没底,一咬牙,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带许宁言回京城,到了京城纸包不住火,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瞒是瞒不住的,还不如现在就坦白了。 深吸了一口气,顾致远以壮士扼腕一般的心情开口道:“还有一点,我没说——” 许宁言眨眨眼睛,回过神来,还有什么没说? 顾致远已经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个干净。 顾致远的家庭情况说复杂也复杂,不过在京城高层大佬间,这个情况又十分常见,只不过都没有顾家这样让人恶心罢了。 顾致远的亲爹,叫顾勇,如今是京城某军分区的司令员,位高权重。 当年是个乡下汉子,早早就娶妻生了两个儿子,机缘巧合下参军,跟着部队南征北战,攒下了不少功勋,也从一个小兵成了当时某独立团的团长。 然后是那个时代常见又老套的情节,顾勇战场上受伤后,被送到后方医院救治。 主治大夫就是顾致远的亲妈,姜媛。 姜媛是当时罕见的女战地医生,年轻,长得漂亮,不少军队的高级干部们都看上了她。 顾勇是被姜媛救回了一命,自然也是心生仰慕的。 不过顾勇比其他人稍微好的一点是,他虽然心里仰慕姜媛,可知道自己老家还有妻有子,只敢埋在心里。 后来情况好一些了后,他派人回老家也打听过家里人的消息。 结果却不是很好,派去的人去了顾勇的老家才发现,老家一个村子都被夷为了平地,辗转打听后才知道,是被敌军的炸弹轰炸那好几遍。 村里的人死的死,逃得逃,早就不知道去向了。 派去的人又打听顾家的情况,倒是有知情人说,顾勇参军一去杳无音信,顾家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顾勇的爹娘就想了个法子,让顾勇的婆娘方大妮在家招了个赘婿,帮忙干活,养活两个孩子。 答应那个赘婿,等顾家的两个孩子大一些了,就给那赘婿生一个。 不过后来村庄被炸弹轰炸夷为平地,顾家人也就不知所踪了,估计不是死了,就是流落他乡了。 第282章 顾家当年那些事 顾勇派去的人将这些消息带了回来,顾勇还能如何?这样的情况,全国多了去了,不止他一家如此。 抹了一把眼泪,还得继续上战场不是? 因为太拼的缘故,又受了伤,再次被送到后方,巧了不是,又遇到了姜媛。 顾勇之前心里喜欢姜媛不敢说出来,如今他老家已经没人了,爹娘孩子都没了,孤身一人,又升任成了副师长,自然就有组织部的人来关心他的终身大事了。 顾勇也就顺理成章地表明了,他看上了姜媛。 经过组织部的撮合,姜媛和顾勇结为了战地夫妻。 两人结婚后,一个在前方打仗,一个在后方救人,也是聚少离多。 一直到新华国成立前,时局相对稳定了,姜媛才怀上了顾致远。 华国成立后,两人功勋卓著,加上百废待兴,都留在了京城。 顾勇成了京区某军区下某独立师的师长,姜媛则成了京城医院的外科主任。 比起其他顾勇的同级别的同事,家里因为新妻子和老家的原配闹得不可开交,顾家就没有这个烦恼。 姜媛到底因为之前在战地医院救人辛苦,亏损了身体,生下顾致远五六年后,才再度怀孕,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顾致远同母同父的亲弟弟,顾致行。 顾勇本来就大姜媛十几岁,娇妻幼子在侧,位高权重,那真是人生圆满,无数人羡慕。 谁曾想,这好日子没过上几年,顾勇的老家那边有人找过来了。 原来是顾勇派人回去老家原址那边,想给爹娘,还有妻儿立个衣冠冢,也是修一下祖坟。 以顾勇的地位,这回去的动静就不小。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顾勇的爹娘,还有原配妻子方大妮,两个儿子,顾大军和顾大奎没死。 当初村子里被轰炸成了平地,他们一家运气好,因为方大妮好像又有了身子,只是怀相不太好,一家子就都去了镇上寻大夫,倒是刚好躲过了。 不过村子没了,一家子人没了个着落,只能到几十里外的赘婿娘家那边安顿下来。 日子肯定不如之前好过,不过能活着也就不敢挑剔太多了。 只不过好景不长,赘婿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摔死了,方大妮受了刺激,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 这下方大妮的名声就不好了,赘婿娘家就说她克夫,克死了两个男人。 所以后来就算方大妮想再找个男人,也没人敢要她,生怕自己也被克死了。 就这样磕磕绊绊的到了华国成立,大家的日子比之前好过了,顾大军和顾大奎也已经长大成人了,只是家里条件不好,一时说不到媳妇。 正犯愁呢,听说了消息,原来顾勇没死,而是在京城当了大官,如今派人回来修顾家的祖坟呢。 顾勇的爹妈,还有方大妮和两个儿子一听,哪里还坐得住? 一打听还真有其事,立刻就收拾行李,到京城来投奔顾勇来了。 他们想得挺好,到了京城,一家子团聚就行了。 没想到顾勇后头又娶了姜媛,孩子都生了两个了。 这顾勇能将爹妈和儿子都接到家里来,可方大妮到底两人不是夫妻了,接到家里来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不接吧,她照顾顾家两老和两个儿子多年,将她一个人放在外面,也太无情了些。 加上顾家两老自然是偏心方大妮和两个大孙子的,对儿子后娶的老婆姜媛是没一点好脸色,觉得她是城里的狐狸精。 要不是她迷住了儿子,儿子顾勇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没回老家找他们。 不然他们也不用在乡下受那些苦,早就到京城里来享福了。 当场就闹着,说若是不将方大妮一起接回家里,他们也不回顾家,就只当没顾勇这个儿子。 顾勇本就亏欠父母和孩子,还有方大妮,自然只有退让的份。 姜媛那个时候刚好在外地学习,等她回家的时候,迎接她的不是丈夫的心疼和思念,反而是这样一个晴天霹雳。 可人已经接进家了,姜媛也不能将人赶出去不是? 一进家门,方大妮就以当家女主人的架势迎了出来,顾家两老更是开口闭口就只认方大妮当他们唯一的儿媳妇。 顾大军和顾大奎已经是成年大小伙子了,看着姜媛的眼神都充满了怨恨,觉得是姜媛迷住了自己的亲爹,害得他们打小就没了亲爹,受了这么些年的苦。 再看自己一手布置的家,才几天功夫没见,就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顾家两老和方大妮他们带来的东西。 顾致远和顾致行年纪小,家里突然生变,两个孩子茫然无措。 尤其是顾致远,因为家里突然来了陌生人,还以家里主人自居,又明里暗里欺负他和弟弟,他护着弟弟,被顾大军推了一把,摔破了头。 姜媛顿时炸了,当场就要带着顾致远和顾致行两兄弟走,把顾家给方大妮他们腾出来。 可顾勇不干啊! 他是真喜欢姜媛的,姜媛年轻貌美,又是外科主任,给他生了两个聪明的儿子,他如何舍得? 顾勇也不傻,他对方大妮和爹妈还有孩子是亏欠,可让他放弃娇妻幼子,那是绝对不行的。 顾勇苦苦哀求,剖白心意,说他心里只有姜媛一个人,也只喜欢姜媛一个人,顾夫人的位置永远都是姜媛的。 只是他的确亏欠了爹妈和方大妮还有两个儿子良多,之前以为他们都不在人世了,如今既然找来了,肯定要弥补多年的亏欠的。 他顾勇跟姜媛是夫妻,夫妻一体,两人一起弥补方大妮和两个儿子,等弥补够了,他就能安心守着姜媛一个人,两个人到白头了。 姜媛开始不情愿,可顾勇拿顾致远和顾致行为筹码,说若是两人离婚了,苦的是孩子。 而且两个儿子是顾家的种,就算离婚,也不可能跟着姜媛走。 求姜媛为了他,为了两个孩子,暂且忍让一二。 说时间久了,顾家两老自然就知道姜媛的好了,也就认她这个儿媳妇了。 又说顾大军和顾大奎都成年了,给他们安排好工作,再给他们成家后就好了。 到时候方大妮就可以跟着顾大军或者顾大奎过日子了,他们奉养两老,日子就轻松了。 最难熬的也不过这几年,一晃就过去了。 第283章 他还真能一碗水不端平? 姜媛这些年,被顾勇捧在手心疼爱,人又不是木头,自然也是有感情的。 更何况,真要离婚了,确实想带走两个孩子不可能。 难道真要把两个孩子丢在顾家?看顾家现在这情况,就算顾勇是亲爹,也有看护不住的时候。 到时候两个孩子不是被欺负死? 姜媛动摇了。 顾勇见姜媛态度有了松动,又见缝插针地,托了好些人来帮着说话,话里话外就是让姜媛大度些,说只要顾勇心里有她们母子三人就行了。 前头的那母子三个,等结婚了搬出去住了,不就行了? 不然真要把顾勇给让出去?要知道这些年,陪着顾勇打拼,救顾勇性命的可是她姜媛。 这顾家就该有她一半,这要是退出去了,可就白便宜前头母子三个了? 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了两个孩子着想啊。 顾勇可是师长,看那架势还得往上升,跟着这样的爹,将来对孩子前途也好不是? 又有顾勇天天低声下气陪着小心讨好,姜媛还能怎么办?忍了下来。 这一忍,就忍成了忍者神龟。 顾勇对顾大军还有顾大奎两个儿子本就愧疚,又有亲爹妈为两个儿子卖惨,更是激发了顾勇最大的愧疚之心。 不仅给两个儿子安排了工作,还大把大把地给钱,好像要将这十几年二十来年的愧疚都一次性弥补一个够。 自己弥补不说,还在家里教育顾致远两兄弟,也要对两个异母的兄长多多容让,说他们吃了大苦,得谦让着他们。 顾家两老更是想着法子,找顾勇要钱要东西,生怕顾勇把钱都花在姜媛和顾致远兄弟身上。 至于方大妮,住在顾家,打着照顾顾家两老的名义,却以家里女主人自居,开口闭口就喊姜媛妹妹。 姜媛本就性子有些清高,既然同意了方大妮在家里住下,就算心里再憋屈,在外头也没吐露过一个字。 只是越来越不爱在家里呆着,经常加班,倒是阴差阳错的升职,成了京城医院的副院长。 顾家两老却越发看不惯姜媛,觉得她天天不着家,在外面上班,说不得就是勾引人呢。 因此对顾致远两兄弟,怎么看都不顺眼,觉得两人不是自家儿子的种。 毕竟顾致远两兄弟都随了姜媛,长得是大院里数一数二的俊俏。 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兄弟却随了方大妮多一些。 姜媛忍耐了一段时间后,发现顾大军和顾大奎似乎完全没有搬走的意思,家里每天乌烟瘴气的。 问顾勇,顾勇却说两人刚有工作,这不是还没成家吗?成了家才好搬出去不是? 厚着脸皮,居然让姜媛给顾大军两兄弟,介绍条件好一些的对象。 开口闭口就是他对不住顾大军两兄弟,要补偿他们,让姜媛看在他的面子上,拿出做继母的气度来,好好给两兄弟寻摸出好对象来,这样既对得起顾大军兄弟了,外头说出去姜媛的名声也好听不是? 姜媛为了清净,还真给介绍了条件不错的人家。 可顾大军两兄弟到了京城后,知道自己是师长的儿子,那眼界也高了,人也膨胀了。 也看不上姜媛介绍的女孩子,觉得人家家世太普通了,配不上他们家。 故意在顾家两老面前抱怨,说姜媛这个后妈就是故意的,存心给他们介绍条件不好的对象,生怕他们兄弟俩发达了,这是防着他们兄弟俩,怕他们抢了顾致远两兄弟的东西呢。 顾家两老心里,两个大孙子比儿子都重要,跟命根子一样。 听了这话还得了,把姜媛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说姜媛没安好心,自古后妈都不是好东西之类的。 又骂顾勇,被小妖精迷了心窍,两个儿子的终身大事,怎么能托付给姜媛这个后妈? 还当场宣布,说这顾家的以后都是顾大军和顾大奎的!这是顾勇欠他们两兄弟的!这顾家上下都欠他们兄弟的!顾致远和顾致行养大他们,给口饭吃不饿死就不错了! 骂姜媛也就算了,这样安排她的两个儿子,姜媛也不干了。 当场就翻脸撂了挑子不干了,也放话说,顾致远有她这个亲妈,饿不死! 顾勇前头安抚顾家两老,说肯定他的东西都要留给顾大军两兄弟的,后脚回房里,又哄姜媛,说老人家糊涂,还真跟他们一般计较?再说了,顾致远两兄弟也是他的种,他还真能一碗水不端平? 又让姜媛再给寻摸两个家世好一些的女孩子,给顾大军和顾大奎。 姜媛只不松口,说她没这个本事,而且她是后妈,就算再精挑细选,顾大军他们也看不上,她就不找骂了。 顾勇没法子,自己相中了几户人家,托人去说,都被拒绝了。 人家话说得婉转,可意思很明白,顾大军和顾大奎本身条件不行,就算有个师长爹,那又怎么样?自己没本事,顾勇年纪也不小了,还能看顾一辈子? 还有那捉狭的,直接放话,说若是顾致远到了说亲的年龄,不用托人,他们自家有合适的姑娘,肯定上赶着要嫁给顾致远呢。 听了这话,顾勇又是骄傲,又是难堪。 这才意识到,就算他想弥补顾大军两兄弟,可这二十来年到底错过了,顾大军两兄弟本身的素质和条件,想找那条件好人家的姑娘,他们乐意,人家姑娘家可不乐意。 回来一说,顾大军和顾大奎伤了脸面,关在屋里不出来。 方大妮就在他面前哭,两三样,自己没用,帮不上忙,只能指望顾勇这个亲爹! 两个儿子吃了不少苦,这婚姻大事一辈子的事情,不能马虎,得找顶好的姑娘。 说来还是两个儿子如今工作级别太低了,所以才被人看不起,让顾勇多给两个儿子照顾,他们出息了,自然就有更好的姑娘主动上门了。 顾勇被方大妮三哭两哭的,哭得心里发狠,利用自己的人脉,将两个儿子一个安排进了部队后勤,一个给安排进了派出所。 还别说,重新安排了后,就有人看出来顾勇这人还是念着前头两个大儿子的。 也就有那动了心思的人,想跟顾家联姻了。 第284章 为什么不跟着我回京城? 这动了心思的人家里,有想巴结顾勇的,也有家族衰败,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名声好听的,也有觉得奇货可居的。 一时间倒是让顾勇和方大妮挑花了眼。 本来顾勇想挑的两家,是自己老战友老下属家的两个闺女。 可方大妮不干啊,她哪里瞧得上? 自觉自己的儿子有顾勇这个爹帮衬着,将来说不得也能跟顾勇一样做高官呢! 因此只看那家世好,听起来名头响亮的。 顾勇有心跟方大妮说清楚这里头的门道,方大妮不听不听啊! 多说两句,就眼泪汪汪的,问顾勇是不是她生的儿子就不配娶个好婆娘?是不是瞧不起他们母子三人?是不是觉得顾大军和顾大奎就是不如姜媛生的两个小儿子? 顾家两老就在一旁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寻死觅活。 顾大军和顾大奎就装可怜,说知道自己两兄弟是泥腿子,是乡下人,在单位都被人瞧不起,想来这些家世好的人家的闺女也瞧不上他们,毕竟亲爹都瞧不起他们么…… 顾勇就算有千张嘴也解释不清了,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顾大军和顾大奎婚结了,用顾家两老的话说,婚礼可不能马虎,要好好弥补。 顾勇几乎掏干了这些年的积蓄,总算是将两个儿子的婚事给办完了。 本是想着能将两个儿子分出去了,可两个儿媳妇不干啊。 在大院里住着多好,多有面儿啊!搬出去成什么了?都赖着不走。 一问就是想孝敬爹妈和爷爷奶奶。 顾家两老自然高兴,可家里一下子多了这么些人,加上人多了,可谁也不交生活费,工资什么的自己揣着,要用钱,就找顾勇。 顾勇一个月的工资,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也就勉强够用。 家里有个什么额外的开销,还得找姜媛补贴才够。 就这样,也没人记姜媛的一点好,都觉得她是应该的,甚至还怀疑,之前顾勇的家当只怕都被姜媛给藏起来了不少。 再后来顾致远大些了,懂事了,也懂得维护姜媛了。 加上他确实出类拔萃,是大院里有名的别人家的小孩。 不说同龄的,就是顾大军和顾大奎,单他们两人在顾勇面前,人家也能称赞两句,到底是虎父无犬子,还是有顾勇几分胆色的。 可一提到顾致远,都羡慕顾勇,有这样一个好儿子,将来这顾家只怕还是要靠顾致远光耀门楣了。 顾大军和顾大奎心里能好受?被一个小自己十几岁的异母弟弟给比下去了,尤其是顾勇那骄傲得意的模样,他们心里不是不害怕的。 顾家的资源就那么多,若是顾致远太出色,出色到顾勇眼里只看到他一个人,那他们兄弟怎么办? 所以从最开始的忽略他,到针对他。 也亏得顾致远心思缜密,对除了他爹妈和亲弟弟之外的所有人顾家人,都一直抱有警惕心,不然不知道着了多少道了。 饶是如此,长大的这一路也是磕磕绊绊,生了不少波折。 好几次,顾致远都抓到了顾大军和顾大奎针对他的把柄,放在了顾勇面前。 可顾勇总觉得是亏欠了两个大儿子,而且老三这不是没事吗?不过是兄弟之间的小打小闹,还能真下死手? 一次次地替顾大军和顾大奎收尾,替他们说话,强压下顾致远的不满。 顾致远在一次次的失望中,对顾勇彻底冷了心肠。 这次本来是以知青身份下乡,就是被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兄弟背地里使坏,给弄成了黑五类分子下放。 两人一直讨好顾勇,顾勇也享受两个儿子的讨好,这些年手把手的教导,又给他们兄弟积攒了不少功勋,加上有顾勇在后头,顾大军和顾大奎,在京城也算有些头脸了。 针对起顾致远来,下手也越发狠辣了。 也就是顾勇还在自我欺骗,觉得他们兄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许宁言听得简直要裂开了。 这是什么奇葩家庭啊?没想到大佬居然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还能有这样的出息,果然是厉害!也难怪顾大军和顾大奎羡慕嫉妒恨了! 只不过这一家子,从顾勇,姜媛,到顾家两老,顾大军他们都十分难评! 许宁言摇摇头。 顾致远看到许宁言摇头,眼神里的震惊,心里一颤。 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也就不差那最后一哆嗦了。 深吸一口气,顾致远开口了:“我家的情况就是这样,虽然复杂了些!不过我妈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你跟着我回去,她肯定会很喜欢你的!我弟弟也会喜欢你的——” 许宁言一脸猫猫困惑:“你回去京城就行了,我干嘛要跟着你回去?” 后面还有一句话,你妈和你弟弟喜欢我干啥?在顾致远一下子锐利起来的眼神下给吞了回去。 “你是我的未婚妻,当初不是说好了,我离开这里会带你一起离开吗?你放心,回京城后,你不愿意住在我家也没事,我在外头有一个小院子,收拾一下就能住人,正好不用跟那些人打交道!再给你找个工作,等你够年龄了,咱们就去领证——” 顾致远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期盼。 许宁言心虚的后退了一步,不过立刻她就又理直气壮的上前两步:“我们当时说的是假结婚啊!而且是说万一要是不行,你离开的时候带上我。可我现在觉得荆山县挺好的,我不想离开这里!而且,我也想好了,到时候就说你回京城上班了,没时间回来看我。” “你只需要最开始一年半载的,给我寄封信,寄点东西,让人知道你没忘了我就行了!过上几年,慢慢就少寄信和东西,到最后不寄了,顶多人家背后也就嘲笑我几句也就没事了。” 再过几年,恢复高考,她参加高考后,再跟大家说她考上了大学,要去京城寻找顾致远,然后一去不回来,谁还管得着她? 多逍遥自在啊?有骂名也是顾致远背了,顶多就说她没用,留不住男人罢了。 何必去跟着顾致远到京城蹚浑水去? 大佬家的浑水,那么好蹚的?一家子妖魔鬼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一个小弟狗腿子,一心想咸鱼的人,何必干这种操着卖白粉的心,拿着卖白菜的钱的事? 有这份干劲心气,她多刷两道题,将来去京城多买几套房不香吗? 顾致远没想到许宁言居然想都没想的拒绝了,而且都想好后面的安排,顿时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涌上了心头:“阿宁,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跟着我回京城?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第285章 掐死恋爱脑 许宁言第一反应是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开什么玩笑,大佬是她能觊觎喜欢的吗? 又不是不要命了! 她穿越过来是为了活得更好的,不是为了当恋爱脑炮灰的好吗? 她对大佬那可是清清白白的景仰和身为狗腿子小弟对大哥大佬的崇拜啊! 顾致远没想到许宁言居然否认三连,否认也就罢了,还后退开了好几步,警惕地看着自己。 忍不住心头的酸涩:“你为了救我,几乎连命都不要了!而且你一直告诉我,你会永远站在我身边!为了我,你连工作都不要了,事事为我考虑,把我放在前头,这些难道都不是喜欢吗?” 许宁言喊冤:“大哥,我是拿你当老大,当大哥啊!” 见顾致远不相信,她连忙表示自己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大哥,我拿你当兄弟,你,你这是拿我当媳妇?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我是真拿大哥你当大哥的!我绝对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 “而且我有自知之明,我一个乡下的丫头,跟大哥你绝对是门不当户不对!所以一开始我就没有动这个心思!我对你好,为你考虑,都是拿你当大哥,真的!不信你看我的眼睛!” 她努力地睁大自己的眼睛,想让顾致远看清楚自己的真诚。 顾致远一时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眼睛里有什么在涌动,体内的血液奔涌,有羞恼,有难堪,更多的是自我的厌恶。 是啊!阿宁一个小丫头,还没满十八岁呢,她能懂什么? 不过是因为自己救过她一命,所以心生感激,拿自己当大哥和救命恩人看待,所以才有了后面的对自己的照顾和关心。 是自己,自己在日复一日的被照顾和关心中,动了心思。 自己的心思歪了,所以看小姑娘对自己的照顾也就歪了。 自我感觉良好的,就觉得小姑娘对自己也动了心思,是喜欢自己的。 这何尝不是一种傲慢?和看轻了小姑娘? 顾致远突然有些无地自容,甚至不敢去看许宁言的眼睛。 他有几分的狼狈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阿宁,对不住!是我误会想多了!也是我僭越失礼了!我给你道歉!” 说着真起身给许宁言鞠躬赔礼。 许宁言吓了一大跳,忙摆手:“不用不用!也是我,我太没注意分寸了!毕竟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又假扮未婚夫妻,有时候可能为了在外人面前演戏,失了分寸让人误会也是有的!这事说开误会就好了,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看顾致远有几分低落的模样,许宁言忙又补充道:“顾大哥,你是个顶好顶好的人,值得更好的姑娘配你!我们家世学历生活经历都不相同,差距太大,做兄妹比做夫妻合适,真的!” 顾致远苦笑了一下,揉一把脸:“阿宁不用安慰我!我也有自知之明!”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神色就恢复了正常:“这一年多以来,多亏阿宁你对我的照顾和帮助!就连这次我能完成任务,也多亏了你!” “阿宁,就算你对我没有男女之情,我也建议你跟着我一起回京城。京城那边毕竟比县城条件好一些,你到了京城后,我给你安排一个工作,你不要有负担,就当我是感谢你这一年多的照顾和帮助!也是当日假扮夫妻的承诺!” “你在京城有了工作,彻底安定下来后,我就不会再去打扰你!你不用担心,你顾大哥这点人品还是有的。” “你一个女孩子,若是孤身一人留在荆山县,就算我每个月都给你寄信,也给你寄东西,可真要有个什么事情,家里没个男人,只怕也容易被人当软柿子捏!而且时间长了,大家怀疑起来,就算人家当面骂我是陈世美,背地里也会说你!” “还不如跟着我去京城,那边无人认识你我!若是你不相信我的诚意,可以去京城后,让你认我母亲做干亲,我们以后真成兄妹,这样在京城没人敢说你,等合适的时候,你想找一个志同道合的对象,也更容易些——” 说着最后两句,顾致远的神情莫测,喉咙干涩。 许宁言也忍不住动容,顾致远除了误会自己喜欢他以外,真的挺好的。 就这番话,她相信顾致远说的都是出自真心,一切都是为了她考虑,没有半点私心的。 只是,顾致远不知道接下来几年的发展,可她知道啊。 她只要暂时忍过这几年,以后就天高海阔自由了。 若是跟着顾致远去了京城,跟他家有了交集,难免会被牵连。 她不想跟顾致远有太多私人的牵扯。 所以不管顾致远如何的诚恳真心,她都只能拒绝。 “不用了,顾大哥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不想离开荆山县,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工作也在这里,朋友也在这里,我不想去京城那么遥远的地方,重新开始——” 顾致远眼里掠过了一抹失望,不过面上还是稳得住的,点点头:“我明白的!毕竟这是生你养你的家乡,你不想离开能理解!” 是的,他能理解,毕竟小丫头还小,让她背井离乡跟着自己离开家乡去陌生的地方,谁都不认识,确实为难小丫头了。 若是之前,小丫头被逼得活不下去了,想着离开家乡去外面还能有一条活路。 现在,小丫头在县城有工作,有朋友,再让她离开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只是越明白,顾致远就越是失落和难过。 他强忍着心底的失落,站起身来:“这样吧,我说的话,一直有效!你好好再考虑考虑!若是改变主意了,随时找我,就算我离开县城回了京城,你给我写信,还是一样有效的!我还有事,晚上就不回来了,你关好门,早点休息!” 说完冲着许宁言一笑,犹豫了一下,揉了揉许宁言的头发,转身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门,叮叮当当地骑远了。 许宁言关上了院子门,叹了一口气。 大佬果然是个讲究人。 之前还有假装夫妻这一说,所以同住一个院子里。 今天把话说开后,大佬立刻就有了避嫌的意识,明明都洗漱好了,还是找借口离开了。 这样懂分寸,尊重人的男人,又这么厉害,将来有大出息,还帅在自己的审美点上,她不是没有动心过的。 只是她更明白,门当户对的重要性!所以很早就清醒而理智地掐死了刚长出来的那点子恋爱脑。 还有今天知道了顾家的那一本烂帐后,更是退却了。 第286章 告别 只可惜,以后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大佬这样优秀的男人了。 许宁言有几分失落,不过很快振奋起来,男人嘛,质量不够,以后可以数量来凑。 可极品家庭这样烂泥潭,那是绝对不能沾惹上的! 说来她还是自私,最爱自己,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到这样的泥潭中吧! 为自己和大佬还没萌芽就灭绝的感情默哀了一分钟,许宁言决定晚上睡前再喝一杯杨枝甘露压压惊。 喝完杨枝甘露,漱完口,许宁言躺在床上分分钟秒睡。 却不知道顾致远几乎一夜都没合眼。 他骑车回到了机械厂办案的小院子里,将所有的资料全部又整理了一遍。 屋子里的灯亮了一整夜,早上等孙周来,就看到了一个满眼都是红血丝的顾致远。 孙周已经听门口的其他兄弟说过了,说顾致远昨晚就来了,一夜没睡,脸色也不好看,低气压明显得大家都不敢跟他说话。 一听孙周就猜到只怕顾致远昨晚跟许宁言谈得不太愉快。 立刻就抱着一颗八卦心冲了进来,看到顾致远黑着一张脸,也不怕死:“哎唷,老顾啊,你这是怎么啦?昨晚不是把我送回去,就着急回家跟小许同志商量事的吗?商量得咋样啦?” 顾致远瞪了他一眼,不免有些迁怒。 若不是孙周昨天打他个措手不及,他慢慢跟许宁言解释,说不定结果,唉,结果估计也不会有啥改变。 只是,越发看孙周不顺眼了。 冷笑一声,一把勒住了孙周的脖子:“这么闲是吧?走,陪我练几招——” 憋了一晚上的气,可不是要找个地方发泄么? 孙周变了脸色:“唉,唉,你这有火气,别往我身上撒呀,你找其他人去,我还有事呢,嗷,你真下手啊——” 然后两人砰砰打成了一团。 一个宿醉刚醒,一个一夜没睡,最后还是顾致远占了上风,一下子将孙周给按到在地,腿跪压在孙周的腰上。 孙周四肢一阵滑动,努力想翻身,没翻过来,索性放弃了:“我输了,行了吧——” 顾致远喘着气,松开了腿,也翻身躺了下来。 两人喘匀了呼吸,都看着天空半天没说话。 好一会子,孙周才问:“到底怎么了?小许同志是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了还是?” 顾致远自嘲的一笑:“她不打算跟我回京城!” 孙周一愣,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你说什么?她不跟你回京城?为啥?难不成你们要分居两地?” 顾致远一声冷笑:“为啥?因为她说她不喜欢我,拿我当大哥看!” “噗哈哈——”孙周忍了半天没忍住,大笑出声。 “哈哈,老顾啊老顾,你也有今天啊!” 顾致远脸色铁青,踹了孙周一脚:“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一直说小丫头喜欢我,为我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因为太爱我了,我能误会?” 也坐起来,烦躁的耙耙头发:“只怕如今小丫头心里,我就是那心思不正,想啃嫩草的老牛了!” 孙周差点没笑断气:“你可不是那心思不正想啃嫩草的老牛?” 顾致远想拿眼神杀死他。 等孙周笑够了,拿胳膊肘推了推顾致远:“那你咋想的?放弃了?” 顾致远沉默了,他不想放弃,顾家的那一团乱帐,让他对除了母亲姜媛以外的异性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可许宁言是他二十多年来,唯一一个动了心,想跟她在一起的女孩子。 知道许宁言不喜欢他,他当然难过,也想过放弃。 可真要放弃吗?为何一想到要放弃,心口就一阵抽疼? 沉默就代表了顾致远的态度。 孙周嘲笑过后,对于顾致远难得动了心,还是希望他能有个好结果的:“要不我去帮你劝劝?” 顾致远摇摇头,他知道许宁言的为人,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轻易是不会改变的。 而且他马上要离开这里,回京城去,孙周去劝,就有些威逼的意思了。 倒不如各退一步,让自己好好想一想,也让许宁言好好想一想。 更何况,京城那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就算真不放弃许宁言,想要娶她,家里那烂摊子还是得收拾干净了才行。 总不能让小丫头跟着他,还要将亲妈姜媛吃过的苦再吃一次吧? 想明白了这一点,顾致远站起来,踢了踢孙周:“起来,干活!走之前还有好多事情要安排,小丫头那边也得安排妥当了,不能我走了后,就有人欺负她——” 孙周还能如何?自家兄弟老房子着火,他只能舍命陪君子了呗! 许宁言这边不知道顾致远的想法,倒是见他几天没回来,心里忍不住打起了鼓。 大佬这是恼羞成怒,打算就这样不辞而别吗? 刚想完,顾致远就回来了。 再次见面,两人都有些不自在。 不过顾致远一贯沉稳,面色看不出喜怒来,属于情绪十分稳定的那种人。 许宁言脸皮厚,也就第一眼有些别扭,很快两人就都十分自然了。 “顾大哥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收拾东西,也跟你告别!” 说完顾致远进了自己的屋子,开始收拾东西。 许宁言也不好干看着,在一旁帮忙。 顾致远的东西并不算多,而且家具什么的都不会带走,只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平日里用的一些东西,还有一些资料和书,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一箱子。 其余的东西,顾致远都没有收。 等收拾完这些,顾致远坐到桌边,示意许宁言坐下来有话要说。 许宁言顺势坐下,就看到顾致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来,推到了她的面前:“这里头是一千块钱,还有我在京城的地址和电话。钱你好好收着,留着防身用,别告诉任何人!” “地址和电话你记住,有什么事情,就给我写信,打电话,知道吗?别因为之前的误会不好意思,我们就算当不成夫妻,你拿我当大哥,有事就告诉大哥!” 顾致远盯着许宁言的眼睛。 许宁言没想到顾致远这么大方,居然一次性给了她一千块! 这,这可是一笔巨款啊!相当于后世一下子给了自己一二十万啊! 这么慷慨的吗? 让许宁言都不好意思要了! 不过看顾致远这架势,自己不拿是不行的,许宁言想了想,接过了信封。 第287章 沉没成本 然后在顾致远的凝视下,妥协地点了点头:“有事我会给大哥你写信的!” 顾致远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从旁边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放在了许宁言的面前。 许宁言一看,这不是房契吗? “这是孙周之前住的那个院子的房契,已经转到了你的名下,这两天也让人将那边房子给修整归置了一下,家具什么的都有。这边的房子快到期了,你要是乐意就搬到那边去住。不过这边环境好一些,我倒是觉得你在这边继续住着,那个院子空着也好,租给别人也行,都由你自己处置。” 顾致远慢慢的分说道。 许宁言忙将房契给推了回去:“这我不能要!一千块钱就已经很多了,足够我过生活了!这院子我不能再要了!你拿回去还给孙大哥吧!” “我们明天就要走了,这院子是我掏钱从孙周那边买下来的,不值什么钱,也算给你留个安身的地方,有个退路!女孩子要有房子,有退路才能有底气!你也别推辞了,真要觉得不好意思,就多给我做点好吃的,我路上吃。” 顾致远半开玩笑地道,将房契又锲而不舍地推了过来。 “我走之前会跟机械厂林副厂长他们交代一声,让他们照顾你!就说我因为工作的问题,着急回去,等事情处理完了,再回来接你,拜托他们平日里多照看你一下。” “你先前说的法子,我想过了,也觉得不错。以后我每个月会给你写一封信,还会寄东西给你!你隔一段时间,也要给我寄信和寄东西,这样在别人眼里,我们还是未婚的夫妻,起码暂时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 “将来,将来你要是有了合适的对象人选,你就,你就告诉我,我这个做大哥的,替你把把关。要是人品没问题,我再帮你解除误会,风风光光的让你嫁人!” 说到最后,顾致远的眼神黯淡了许多,却还是强迫自己把话说完了。 许宁言张张嘴,想说不用,不过看顾致远的表情,估计一下他的心情,把话吞回去了。 今天过后,以后就算见面也是几年后了,没必要现在跟他争个急赤白脸的。 慢慢地冷淡下来,也就是了。 不过顾致远这般的厚道大方,许宁言有些话,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说出来。 就为了这个一千块钱,还有那一套小院子,也值得她多嘴两句。 想了想:“那行,我现在去给你做点路上吃的东西,顾大哥你帮忙搭把手吧!” 顾致远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颇有几分迫不及待:“行,要我做什么?” 许宁言琢磨了一下,就这天气,好些东西做了不能放,不然吃坏了肚子倒是麻烦了。 只能熬一个肉酱,再弄上两样泡菜和腌菜,路上买点馒头米饭,这个也能下饭。 自己琢磨着,就让顾致远去将菜园子里的黄瓜都给摘下来,一会子给做个腌黄瓜,又酸又脆,一小坛子,他们路上吃正好开胃。 至于泡菜,许宁言去年就开始泡菜,两个小泡菜坛子,足够她和顾致远平日里吃了。 前几天她刚好往里头丢了仔姜,青椒,长豆角,包菜,这两日也能吃了,到时候给顾致远拿一坛子走就是了。 至于肉,反正顾致远这几天没回来,她一会子从空间里拿一块出来,就说是买的,也不会惹人怀疑。 辣椒,花椒,各种香料备齐后,许宁言开始熬肉酱。 顾致远将黄瓜摘回来,清洗干净后,听许宁言的吩咐,改刀切成手指头长和粗细的条,放了盐杀水后,捞出来放在外头晾晒。 就坐在灶膛前烧火了。 熬肉酱要小火慢炖,许宁言只需要过一会子看看锅里,然后搅拌一下,别让熬糊了就是了。 手里准备着腌黄瓜的调料,看顾致远心情似乎好了些,才开口:“顾大哥,你离开京城快两年了,而且还是被下放到下面来的,阿姨他们不担心吗?” 顾致远一愣,没想到许宁言会主动问起这个,忍不住心头一喜,小丫头这是想了解自己的家庭了吗? 按奈住激动的心,顾致远道:“自然是担心的,不过我怕打草惊蛇,所以一直瞒着她,先前只是写信报了个平安,后来我进入机械厂后,也写信偷偷告诉过她了。” 许宁言听这话,就知道顾致远是防着他那道貌岸然,既要还要的爹顾勇了。 因此索性直接问道:“顾司令既然这样对你们兄弟二人和阿姨,阿姨为什么不跟他离婚?阿姨有工作,若是说之前是为了护住你们两个,可你们现在也都是成年人了,阿姨还有什么顾忌不成?还是真心喜欢顾司令,舍不得离开?” 若是姜媛是恋爱脑,真被顾勇pua得说什么都不离开,她就此收声闭嘴。 若是姜媛有别的苦衷,她还是想提醒一下的,就算看在那一千块钱和小院子的份上。 不然这钱和房契拿着烫手啊。 顾致远苦笑:“若是之前,我跟小弟年纪小,她是为了护着我们俩,不想我们被别人当成异类,被人背后指指点点。至于现在,大约是不甘心吧——” 许宁言了然,这就是沉没成本效应吧。 姜媛若是之前最开始顾勇提出这个要求,就断然拒绝还好。 可她当时走错了一步,选择了委曲求全,后面的路就由不得她了。 在这场婚姻中,她投入的太多了,受的委屈也太多了,可得到的回报太少,自然是不甘心的。 不甘心就不会放手,想着能回本。 只可惜,遇上顾勇这样的既要又要都要的渣男,她越是不甘心,失去的只怕会越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说姜媛,就是顾致远兄弟,恐怕也是有些不甘心的吧? 这一千块和小院子,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 许宁言想了想,一边切着手里的辣椒,一边道:“最近我跟着百货大楼的会计学做账,自己也翻书,学了一个新的名词,叫沉没成本,指的是以往发生的,已经投入且无法收回的投资和费用。” “阿姨往这个家里,顾司令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时间,金钱,精力还有感情,却得不到同等的回报,这就是沉没成本。” 第288章 空落落的不是个滋味 “这种投入,就注定了不会得到回报!如果不及时止损,心有不甘,投入的越多,越不甘心,越要继续往里面投入,就成了一个恶性的循环。明知道是个无底洞,却因为不甘心,即使知道没有回报,却抱着一个不可能的期盼,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耗干了自己的所有,血本无归。” “倒不如尽早放手的好!不然阿姨和你们继续耗下去,在顾家还能得到什么?父爱?偏心?工作上的帮助?金钱?还是名声?” 顾致远浑身一震,就好像有什么突然劈了一下他,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是啊,他们一直忍让着,又得到了什么? 他这些年不甘心,努力的工作,表现,其实就是想证明,没有顾勇的帮扶,他也是顾家最出色的那一个。 他其实也是想让顾勇后悔的吧?只可惜,他越是出色,顾勇就越是心疼偏心顾大军和顾大奎,觉得顾致远凭借自己的本事就能很好,可顾大军顾大奎两兄弟却离不开他这个亲爹的帮扶。 在顾勇心目中,顾大军那边永远是弱者,是需要他格外关注和弥补的。 而姜媛和顾致远他们,是强势的一方,他们拥有的太多了,若是自己还偏心他们,顾大军他们就没有活路了。 十几年下来,顾勇已经成了习惯。 家里的好东西,好机遇,都应该给顾大军他们。 这是一家子都欠顾大军他们的。 顾致远深吸了一口气,这些年他身在局中,总是被顾勇洗脑,也好像习惯了顾勇的这一套说法。 身边的朋友,对于顾致远的家事,也不好置喙,直到现在,许宁言的这番话,才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顾致远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许宁言:“阿宁,谢谢你!要不是你这番话点醒了我,我还会念在那一点所谓的亲情上,多加忍让。” “如今看来,真是可笑!越忍让,有些人越是觉得理所应当,越是蹬鼻子上脸!” 顾致远垂下眼睑,眼中掠过一抹煞气。 许宁言见顾致远被点醒了,也松了一口气。 指点别人的家事,其实很犯忌讳的,要不是看在那一千块钱和小院子的份上,她真心不想开这个口。 不过顾致远没有生气,反而能清醒理智的道谢,她也算功德圆满了。 “顾大哥何必这么客气?只要不怪我多嘴就好!” 顾致远哪里会怪许宁言,他内心里,巴不得许宁言多指点一些才好,这样让他觉得两人更亲近一些。 许宁言不知道顾致远的想法,既然提醒了他,他也想明白了,就立刻闭嘴不多说了。 转了话题,说起准备的东西来。 肉酱熬得喷香,还需要再熬上一个小时。 许宁言将泡菜坛子给搬出来,擦干净了,“这里头是泡菜,只要小心些带上火车,带一双干净筷子,这坛沿别忘了放水,就不会坏。” “还有一会子腌一点酸黄瓜,酸黄瓜不能久放,一会子做好后,你带回去,拿井水冰着,明天后天两天吃完,不然就坏了。” “对了,你们几点的火车?要是早,明天我给烙上一些饼带着?再给煮一锅茶叶蛋?” 一边清点着东西,许宁言一边问。 顾致远几乎沉迷于许宁言这样的家常叨叨中,听到许宁言问才回过神来:“早上七点五分的火车,你不用烙饼了,太早了,又累!大不了到国营饭店买上一些馒头带上也就行了!再说了火车上有餐车,饿不着。” 最主要的是,许宁言做的这些东西,就算他辛辛苦苦带上车,有孙周他们在,压根就保不住。 许宁言算了算时间,确实有些太早了,她起码得五点就起来和面,然后烙饼。 这么老热的天,烙饼可遭罪了。 既然顾致远说不用,她也就不客气了。 说完这些话,两人都沉默了,该说的话已经都说完了,一时有些尴尬起来。 许宁言为了缓解尴尬,只能不停地忙活着,显得自己很忙,不是不想说话,是没空说话。 顾致远清了清喉咙:“我出去一下,先把行李送过去,一会再回来拿这些东西。” 许宁言连忙点头。 等顾致远拎着箱子走了,许宁言想了想,又在自己的空间里扒拉了半天。 终于扒拉了两大包钙奶饼干,一罐子麦乳精,一包金银花茶,一包半斤的牛肉干,两根煮熟的薰香肠出来。 用牛皮纸包好,拿了一个小竹编的筐子,先将泡菜坛子放进去,又将东西整整齐齐地码好,剩下了还有一半的位置,留给装肉酱和腌黄瓜的罐头瓶子。 又洗了一把筷子,拿煮过的干净纱布包上,也都塞进了筐子里。 还将院子里的嫩嫩的顶花带刺的黄瓜,红嘟嘟的西红柿选最好的摘了,拿尼龙兜子装好,放在最上面,免得被压坏了。 顾致远回来得很快,而且没空手,骑着三轮车回来的。 车后头堆了满满一车的东西。 推开门后,就吭哧吭哧地往院子里搬。 有大米,有面,有西瓜,有绿豆,还有一些糖果,干货,布料之类的。 大约是黑市里能有的日常用的,顾致远都给拖回来了。 卸到了顾致远之前住的屋子里,堆成了一座小山:“这些东西你留着慢慢吃用,以后要是缺什么了,你还去老地方找老方去!要是老方这边没有,你就给我写信!别委屈了自己!” 许宁言看着那一堆东西沉默了。 还好肉酱已经熬好了,腌黄瓜装进了罐头瓶子,将料子倒进去,过一夜就能吃了。 许宁言见收拾好的那个竹筐递给了顾致远。 顾致远接过来,沉甸甸地压手,知道里头有不少好东西,忍不住嘴角翘了翘。 虽然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也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露出一个笑容来,拍了拍许宁言的肩:“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记得给我来信!” 许宁言点点头,忍不住鼻子有些酸。 虽然不能接受大佬当对象,可到底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一年多,朝夕相处,真要分别,心里忍不住有些空落落的不是个滋味。 眼圈微红,许宁言勉强笑道:“大哥,你也保重!一路顺风!回京城后也好好的——” 顾致远最后放任自己,撸了一把许宁言的头发,将她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心情才好了些:“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我走了——” 说完,拎起竹筐,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门,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巷子…… 第289章 心头一热 看着顾致远的远去的背影,许宁言站在院子门口,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愣在那里半天,直到狗腿子回来闻到满院子的香气,顿时急了。 铲屎的,今天咋没到饭点就开饭了呢?是不是忘记本狗了?不讲武德啊! 呜呜咽咽的,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叼来自己的饭盆,哐当一声甩在了许宁言的面前。 将沉思中的许宁言给惊醒了。 许宁言蹲下身子,摸了摸狗腿子的狗头,叹息了一声:“狗腿子,以后只有你陪着我了。” 心情十分的低落。 狗腿子感受到了许宁言的情绪不高,拿头蹭了蹭许宁言的手,尾巴轻轻的扫过许宁言的腿,低低的呜呜了两声,似乎在说:放心吧,铲屎的,有我呢! 许宁言撸了半天狗腿子,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 看看天色,是做晚饭的时候了。 心情不算太好,从空间里摸出两根骨头来丢给狗腿子去啃。 自己想了想,到底还是过不去良心那一个坎。 又从空间里找出几个猪蹄,一块五花肉,一截洗好的肥肠,还有牛肚子,猪肚子什么的,二十来个鸡蛋,一个卤料包,打算开卤锅。 这一夜,隔壁几家都没睡好,睡梦中都闻到了时有时无的卤肉的香味,早晨醒来,哈喇子都湿透了枕巾。 许宁言天刚亮就醒了,如今天气越来越热,天也亮得越来越早。 看看手表,才五点钟。 冷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精神了些。 去厨房揭开锅盖,一股霸道的香味扑鼻而来。 卤到十点多钟,然后盖上锅盖,灶膛里不用添柴火,焖到今天早上,猪蹄五花肉什么的,已经软烂十分入味。 二十来个卤鸡蛋清洗干净后,下锅煮熟捞出放入冷水中冰一会,捞出来敲破蛋壳,然后丢入卤锅里,焖煮到今天早上,吸足了卤汁的味道。 捞起来一个,剥掉蛋壳,里头莹白的鸡蛋清已经变成了茶褐色,咬一口,又香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香味,就连那吃着让人觉得有些噎的蛋黄,也变得柔润好入口起来。 让人吃了一口忍不住再来一口。 狗腿子早就被香味吸引而来,将许宁言剥掉的鸡蛋壳给舔了个干净,然后呜呜的盯着许宁言的手。 许宁言也不小气,若是顾致远在家,她估计还得偷摸背着他给狗腿子喂好吃的。 如今这家里只有一人一狗,自然想给狗腿子吃啥就吃啥。 捞出来一个鸡蛋丢给狗腿子先垫吧着,她又起锅煮了一点面条,切了一点卤肉,一点肥肠放在面条上,浇上以一勺卤汁,就是一碗香喷喷的卤肉面了。 给狗腿子也来了一碗,一人一狗吃完。 许宁言将卤好的猪蹄,还有卤肉,肥肠什么的,都切好,拿铝制饭盒装好,足足装了三个饭盒,也亏得之前顾致远住院,加上后来又从黑市买了几个。 顾致远这次走只带走了一个,剩下的都留在家里,不然还真没东西能装。 看看时间,就忙活这么一会,都要六点了。 许宁言将饭盒装进尼龙网兜里,挂在了车把手上,锁上了门,就往火车站骑。 荆山县虽然只是个县城,可火车站的人也不少。 许宁言将自行车停好,拎着尼龙网兜进了火车站。 车站里的座椅上都坐满了人,地上也有人在角落里和衣而卧的。 今天大约是要送知青下乡的,车站入站口那里,挤了一堆人,都是大包小包的,年轻的大姑娘小伙子,有的意气风发,有的一脸茫然,还有更多是对未知的迷茫和远离家乡父母的恐惧。 家长们抓紧着最后的时间,叮嘱着即将远离他们身边,远去百里千里之外陌生的农村生活的孩子。 旁边是知青办的工作人员,正在催促他们快上车。 许宁言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时代火车站最常见的一幕,看着他们拎着大包小包,顺着人潮挤进了站台,不由得有些出神。 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阿宁?” 扭头,对上了顾致远的脸,他虽然努力自持让自己看上去沉稳一些,可柔和下来的眉宇,翘起的嘴角,还有闪烁着喜悦光芒的眼睛,都告诉了别人,他的愉悦。 许宁言露出一个笑容来,举了举手里拎着的网兜:“我来送送你!” 顾致远接过了网兜,沉甸甸的,一摸,入手还是温热的。 就猜到是许宁言起早贪黑又给做的好吃的,心里头一热。 示意许宁言跟着他往旁边走。 因为他们情况特殊,押送的可是跟间谍有关案件的人员,跟火车站这边提前打过招呼,专门腾出了一个办公室来给他们。 里头陆凯,孟如意还有孟家的那些人,都被反手铐着手,蹲在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头和外头,除了顾致远和孙周他们带来的那一批人,这边驻扎的部队也派了人一起跟着押送。 里里外外的围了起码三圈人。 顾致远也是看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子就要上车了,出来问火车站工作人员车次的情况,才刚好看到了许宁言。 不然只怕许宁言都找不到人。 走到办公室旁边的一块隔出来的空地,得了消息的孙周也从屋里溜溜达达的走了出来,看着顾致远那不值钱的样子,撇了撇嘴。 想要说点什么,看到顾致远手里拎着的网兜后,立刻谄媚地迎了上来:“小许同志来了,这是来送老顾的?哟,这还带了吃的吧?看来我们有口福了——” 顾致远瞪了孙周一样,这群牲口。 昨天下午他带回去的肉酱,还有那么大一坛子泡菜,一晚上就给造没了。 要不是腌黄瓜还不到吃的时候,只怕也留不住了。 要不是他手脚快,那一包肉干,两包饼干,还有一包金银花茶都保不住了。 今天居然还好意思打饭盒的主意? 手里的饭盒往身后一藏,“你出来干什么?去里面看着人去!要出了事我看你怎么负责!” 孙周鼻子贼灵,早就闻到饭盒里的肉香味了,早上大家就干啃了几个馒头,闻着这肉味,他肚子里的馋虫就犯了。 可看顾致远这小心眼的架势,估计还记恨昨天大家把肉酱和泡菜给霍霍光了的事情呢。 不急,等上了车,他们那么多人,顾致远能守得住? 第290章 我在京城等你—— 孙周心里拿定主意,一会回去就跟兄弟们说,上车就先趁着顾致远不注意,把饭盒给抢了再说。 顾致远还不了解孙周,他眼珠子一转,自己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想了想,拉着许宁言出了火车站。 外面此刻还没什么人,寻了个略微偏僻的一点的地方,顾致远先打开了饭盒,看到卤猪蹄,还有卤肥肠猪肚什么的,顿时眼睛一亮。 早上他心里不得劲,也没怎么吃。 刚好怕路上出事,他们都带了干粮。 自己包里此刻还有几个大馒头,索性掏出馒头来,打算先尝个鲜,不然回去后肯定就没了。 许宁言看顾致远想吃,可是没有筷子的样子,又觉得好笑,装作才想起来,从空间里掏出一双筷子递给了他:“快趁热吃,这个不能久放,你今天就吃完。” 顾致远大快朵颐,都顾不上说话,只点头。 麻溜的就着卤猪蹄和肥肠,啃掉了两个大馒头,又剥了一个鸡蛋丢进嘴里,顾致远抬头看到许宁言一脸慈爱地看着他吃饭的模样,这神情他眼熟,看狗腿子吃饭,许宁言一贯就是这个表情。 顿时一梗,鸡蛋黄就噎在了喉咙口。 顾致远忙将脸扭过去,拼命地终于将鸡蛋黄给咽了下去,眼泪都出来了。 那眼尾一点泪花,正好被许宁言给看到。 许宁言大受震撼。 这,大佬这是肿么了?自己的手艺也没好到能把大佬吃哭吧? 还是大佬舍不得离开自己,真情流露了?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虽然她不能接受大佬的感情,可看着大佬这个模样,心里还怪爽的,是肿么回事? 大约是一贯沉稳的大佬,突然露出这不一样的脆弱的表情,还有微红的眼尾,一点晶莹,让许宁言那颗色心,一时控制不住地跳快了几拍。 虽然很快就努力平稳了下来,到底许宁言的心还是有些软了:“顾大哥你,唉,这以后咱们肯定还有见面的时候!说不得过几年,我就能去京城看你呢!日子还长着呢,又不是不能见面了,是吧?” 没想到大佬这么重感情啊!她还是太不了解大佬了!许宁言做检讨。 顾致远虽然不知道怎么一下子,许宁言的语气就软了下来,而且话里还透露出可能去京城那边的意思。 他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许宁言不放,似乎要将她刻入脑海里一样:“那咱们说好了!这两年,有机会的话,就去京城看我!我在京城等你——” 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万分缱绻。 许宁言的心怦怦跳了两下,这大佬,还是高富帅的大佬,这样看着你,谁不心动一下,那估计就是死人了。 顾致远似乎怕许宁言说出拒绝的话,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要上车了,你就不要送进去了!你也该去上班了,我进去了!” 许宁言也怕再被大佬这么看两眼,就真心动了。 忙点头,给顾致远摆摆手,就回头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 骑车往回走,骑出了老远,回头还看到顾致远站在原地,冲她挥手呢…… 看着许宁言的背影消失不见,顾致远神色一肃,本来温和下来的气息,一下子就冷凝了起来。 身后偷偷跟过来想看热闹的手下,后背的皮一紧,忙不迭地想退回去。 已经来不及了,被顾致远冷冷地看了一眼:“回京城后,写一千字检讨!” 不管手下哀嚎声一片,拎着饭盒回了办公室。 “收拾一下,准备进站上车!” 一声令下,大家收起了玩笑的模样,立刻都严肃起来。 他们这一行人,走的是工作人员的通道,就算有人看到了,可看到队伍里还有穿着绿军装,真枪实弹的兵哥哥,也都不敢多问一句。 他们人多,加上怕中途出岔子,直接是包了一节车厢,车厢前后都有人轮班守着,不让陌生人靠近。 上了车后,将陆凯他们分散着看押好,每个人身边都有两到三个人看管着,一有异动立刻能上前压制住。 这一路去京城,火车要走一天一夜,可不会太平,他们要高度的警惕,不然中途出了事,那可就是重大事故了。 因此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也不说笑了。 只是在看到顾致远放在桌上的那几个饭盒的时候,会不着痕迹的吞吞口水。 顾致远跟孙周,还有本地驻守部队派出来帮忙押送的队长分析了一下情况,定下了接下来的安排,又跟得到消息后找过来的列车长和乘警们,在车厢的交汇处了解了一下情况,提出了需要他们配合的要求。 列车长和乘警们自然是义不容辞地答应了。 交流了一下列车上的大致情况,顾致远心中有了数,心里将计划和安排又改动了一二。 等忙完这一切,回到座位上,就看到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桌上那几个饭盒,还有那一个大罐头瓶子装的腌黄瓜。 午饭时分了,大家手里都是干巴巴的干粮,都是啃一口干粮,再看一眼那个饭盒,闻着隐约的肉香下饭。 顾致远又好气又好笑,将饭盒往前一推。 孙周立刻眉开眼笑地就抢了过去,饭盒盖子一揭开,顿时满车厢都是肉香味。 隔壁车厢闻到这味道,都隐约有些骚动,有心想看看是谁家的肉这么馋人,抬头看到车厢门口守着的兵哥哥,又老实地坐下了。 东西看着多,可人也多,一个人顶多也就能分上一口就不错了。 孙周算着人数,拿小刀,将肉和猪蹄都分成了小块,就连鸡蛋,都一个切成了八瓣,力争每个人都能尝到,雨露均沾。 部队的兵哥哥有心推辞,可闻到那香味,那推辞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也就厚着脸皮分了一口。 一口肉下肚,都赞不绝口,再来一口腌黄瓜,那叫一个美啊。 只可惜,两口就没了。 就连饭盒下面的卤肉汁也被人给抢着蘸馒头给刮得干干净净。 顾致远不得不庆幸自己在火车开之前先尝了一点,不然这回子,他们估计一口汤都不会给自己留。 许宁言不知道车上那些人为了自己的那点卤肉汁差点没打起来。 骑车进了百货大楼,刚进办公室,正要拎着热水瓶去打水,迎头碰上了杨大姐,看到许宁言,一脸震惊:“小许啊,你怎么还在上班?” 许宁言也一脸震惊:“杨大姐,我不上班应该去哪?” 第291章 心虚 杨大姐这两天家里有事请假,今天才来上班,可消息还是灵通的。 看许宁言一脸震惊,话到了嘴边,又忍了忍,才开口:“小许啊,我可听我们家老丁说了,说你家小顾,要跟着专案组一起回京城去了,专案组可就是这两天要走,你咋还上班呢?你难道不跟着小顾一起走?” 许宁言一听是这个,哦,那没事了。 点点头:“他回京城,我跟着去干嘛?” 杨大姐震惊了:“你跟他是未婚夫妻,为啥不跟着一起?我可听说了,小顾这一回京城,保不齐可就不会再回来了!难不成他想当陈世美?” 说到最后三个字,杨大姐的声音一下子就尖锐了起来。 把外头其他人都给惊动了,一下子都涌了进来:“谁是陈世美?” 自从许宁言来百货大楼上班后,跟杨大姐的关系一直不错。 杨大姐知道许宁言有爹妈跟没爹妈一样,无依无靠的全靠她自己一个人。 以前还有个靠谱的未婚夫,也就罢了。 如今看这情况,这未婚夫也不靠谱,这是要飞了? 真要飞了,小许这丫头咋办? 再看许宁言还一脸懵懂的模样,是真替她着急了。 “小许啊,大姐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啊!你家小顾要真一个人去京城了,那可就是放甲鱼喝水,一去就没了啊!” “你现在立刻回去问问他,都是未婚夫妻了,凭啥他回京城不带你?知道你们小姑娘家家的脸皮薄,可这个时候不能怕羞啊!得闹,得跟他狠狠地闹!咋也要带着你去京城才行,不能撇下你一个人!知道没?” “你现在就回去,我替你去请假!绝对不能让人走了!” 说着就要推许宁言出门。 旁边的人也听出点门道来了,也跟着点头。 许宁言被推到了门口,无奈地抓住了门框:“大姐,他已经坐今天早上的火车走了!我刚从火车站送了他才来上班,现在火车已经出发有半个小时了吧?” 杨大姐一听,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下许宁言的额头:“你咋这么傻啊?你还亲自送他上火车?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想了想,又追问:“那小顾走之前给你留啥话了没有?” 许宁言忙道:“他说了,这次走得急,来不及带我。而且我这边还有工作呢,等他在那边安顿好了,再想法子接我过去!” 杨大姐半信半疑。 虽然平日里听说的,看见的顾致远都算是个靠谱沉稳的,可她男人是副县长,知道的可比别人多。 隐约可是听说,这顾致远可是个狠人,据说本就是京城那边某单位的,为了追查案子,用黑五类分子的身份下放到县里来。 卧薪尝胆快两年,终于将案子破了。 老丁可说了,这样的大案破了,回去京城,那可不得了,立功升职不在话下。 这等心思机敏深沉年轻有为的年轻人,别说在县城是凤毛麟角,就是在京城也不多见。 等回去京城了,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就是香饽饽?天知道多少好人家盯着想抢回去给自己闺女呢。 许宁言虽然是个极好的孩子,可没爹没娘没娘家,就天生比别人要矮上一头,用什么跟京城的女同志比? 要是那小顾稍微没点良心,不承认许宁言,找谁说理去? 毕竟只是未婚夫妻,两人还没领证呢,人家不认账,也没法子不是? 因此杨大姐犹豫了一下,见周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拉着许宁言走到了一边:“小许啊,别怪大姐说话直!这老话说得好,人心隔肚皮呢!如今小顾看着好,可等他回了京城,你又不在身边,天长日久的,谁知道会发生啥事?” “这男人啊,还是得看在眼睛下的好!更何况,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隔得远了,说不好就被别人惦记了!你要不要请假,也跟着去京城先看看情况?” “若是京城那边能安顿下来,你就写信或者打电话回来,咱们想法子,把你这工作换给别人,拿着钱你在京城也有底气。要是京城那边不好安顿,你回来,这工作还是你的,也有个退路!” 杨大姐这是推心置腹,真为许宁言着想。 许宁言内心不是不感动的,不过她也不敢跟人杨大姐说,顾致远倒是一心想带她去京城,是她自己推辞了的。 只怕说了后,杨大姐会以为她是疯了。 只能拉着杨大姐的胳膊:“杨大姐,我知道你是掏心掏肺地为我好!我都明白!只是顾大哥走之前也跟我说了,他这次回去是有任务,暂时顾不上我这边。而且京城那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安顿下来的,让我安心等一等。” “他给我留了生活费,也说了,每个月还会给我寄钱,寄东西。再者我们俩当初定下关系,也是被逼无奈,我一个乡下丫头,跟他算是高攀了!他回去后还得做通父母的工作,不然我贸贸然地跟着去了,就跟逼着他们家里人认下我一样,印象就不好了。” “倒不如等他说服了他父母,给我找个工作后,再接我去京城,这样他父母也不好说什么了!我去了京城也有底气!我相信顾大哥,他都替我考虑清楚了!而且我也觉得本来我家情况大家都知道,若是去京城没个工作,岂不是更让人瞧不上?” “倒不如就留在县里,有工作,好歹能养活自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而且上赶着不是买卖,前头他刚走,我后脚就急吼吼地跟着去,岂不是告诉别人,我不相信顾大哥?那别人怎么看他?顾大哥心里怎么想?倒不如等顾大哥那边安顿好了,我在去京城也不迟!” 许宁言说着说着自己都心虚了。 杨大姐虽然对许宁言说的顾致远说回去做通父母的思想工作,安顿好再接她去京城的话不置可否。 可对于许宁言说的去京城没个工作,更让人瞧不上,上赶着不是买卖,还不如在县城能养活自己倒是颇为赞同。 也确实,许宁言这个家世,若是太上赶着了,别人只怕越发瞧不上了。 女孩子,还是自尊自爱一些,才让人高看一眼呢。 再看许宁言一脸我相信他的表情,杨大姐还能说啥。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算平日里看着再老成,到底动了春心,心思就都放在对象身上了。 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也知道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无用,得撞了南墙才知道疼呢。 第292章 又见许长风 叹了一口气,杨大姐也就不多说了。 只想着若真是顾致远不讲武德,真要当那现代陈世美,大不了她到时候再给许宁言介绍个好对象。 虽然可能名声略微不好听,但是许宁言的条件说来在县城里也真不错了。 有正式工作,家里没拖累,结婚后不担心贴补娘家,比起那些名声好听的城里姑娘可实在多了。 这么一想,杨大姐也不发愁了,心里开始扒拉起自己和老丁家的亲戚来。 要是有合适的,就先留意着,可不能便宜给了别人。 有那么一瞬间,杨大姐甚至想着,其实顾致远不回来也挺好。 不过她到底是个厚道人,这想法瞬间就被她给扑灭了。 有了杨大姐早上那一番话,没多久,百货大楼内部的职工几乎都知道许宁言的未婚夫回京城,抛下她一个人留在县里的事情了。 中午去食堂吃饭,大家看许宁言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在大多数人心目中,都已经猜测顾致远回京城后,是不会回来了,许宁言估计多半要成为一个弃妇了。 就连食堂大师傅,今天打饭菜都格外的大方,许宁言饭盒里的饭菜比别人都要高出一截来,肉片也没抖出来,给得足足等。 羡慕的一旁的林红小声嘀咕:“要是每天大师傅能给我打这么多饭菜,让周子安长住在京城我都乐意!” 如今吃肉讲究一个越肥越好。 百货大楼不差钱,直接从肉联厂买的肉,那自然是肥膘有三指厚。 炒出来也是半透明,油光光的的大肥肉片。 许宁言不爱吃这种肥肉片,见林红馋得不行,索性趁着还没吃,就将自己饭盒里的肥肉都挑给了她。 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你这话敢当着周子安说吗?” 林红心虚地冲着许宁言嘿嘿一笑,夹起一块肉片塞进嘴里。 小声地道:“我说他们都是瞎操心!顾同志是啥人品,他们不清楚,我还不清楚?走之前他已经跟我爸,我哥还有我对象都打过招呼了,让我们平日里多照顾你呢!还留了电话,说要是你有什么难事,又瞒着他的话,让咱们给他打电话呢!” 许宁言夹菜的手一顿,她倒是不知道,原来顾致远背后还托付了这么些人。 一时间,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看着饭盒里的饭菜都觉得没滋味起来。 林红那边还在说:“你是没看到,你家顾同志平日里都是板着一张脸,跟谁说话都是公事公办的架势。那天跟我爸和我哥说让他们照顾你的时候,态度和架子可就都放下来了。还将他那自行车,半价卖给了我哥,把我哥乐得,拍着胸脯说拿你当亲妹子呢!” “我爸都开玩笑,说从认识你家顾同志到那天,是第一次见到他态度那么好呢!” “我对象也说了,说你家顾同志拜托他,隔几天就到你住的地方去转转去,说你一个人在家,虽然家里养着狗,还是怕你出事呢!” …… 林红后来又说了不少,许宁言越听越是心虚,也没了胃口。 中午饭都是强行扒拉进去的。 下午的工作,也不时地出神。 杨大姐和办公室的其他人看在眼里,心里都明白,小丫头看着冷静没事,其实只怕心里也是没底害怕的吧? 不然为啥这失魂落魄一天了? 到了下半晌,天气燥热,许宁言懒洋洋地趴在办公桌上看着外头发呆。 李建国从外头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看许宁言那模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小许,跟我进来一趟。” 许宁言跟着进了里头的办公室。 李建国一边翻着手里的资料,一边头也不抬地道。 “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起,出个差!” 许宁言一愣:“去哪里?” “回红星公社出差驻点半个月!考察一下红星公社还有没有别的项目可以挖掘,要下乡去,去大队里实地考察,知道吗?”李建国着重在驻点和大队实地考察上咬重了音。 许宁言立刻就听明白了,李建国这是也知道顾致远回京城的事情了,怕自己想不开,所以让自己用实地考察的名义,回团结大队散散心? 顿时眼睛一亮。 还别说,团结大队的夏天比县城里可好过多了。 她那小院子靠着山边,有树有水,白天晚上的温度都比县城里低,实在是避暑的好去处。 李建国见许宁言听明白了,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来,放低了声音:“这半个月你回去散散心,也正好少听些长舌妇嚼舌根。小顾走之前找过我了,让我好生照顾你,我还用得着他交代?你且安心的回去,放心,就算小顾真要当陈世美,咱也不怕!有叔在呢!” “京城远在天边,叔护不住你,县城这一亩三分地,叔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李建国怕许宁言多想,毕竟当初这丫头为了顾致远,连正式工作都能不要。 顾致远这突然回了京城,虽然走之前找自己托付这丫头的时候,态度诚恳,看得出来是真心待许宁言这丫头的。 可这世上的事谁说得好?隔着上千里,人心真要变了,你还能把人咋滴了? 因此李建国也不太看好两人,只是心疼许宁言这丫头,不想让她留在单位听那些长舌妇说长道短,影响心情。 许宁言自然是心领了李建国的一番好意。 下班了就回家收拾东西。 也没啥好收拾的,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外,就带了一点掩人耳目的调料和吃食之类的。 第二天一早,就骑着自行车到了客运站,买了货票,将自行车绑上了客车顶,带着狗腿子,摇摇晃晃地回了红星公社。 到红星公社才过了十点钟,太阳照在身上已经很火辣辣的了。 若是走回去,这一路只怕要晒成黑人。 亏得许宁言把自行车给带了回来,将自行车给卸下来,推到客运站旁边的修车铺调整了一下,许宁言骑着车就往团结大队进发。 已经进入了初夏,绿树成荫,一路上两边都是碧绿的稻田,空气中除了尘土,还有青草和野花的香味。 到团结大队的时候,虽然才11点多钟,太阳火辣,大人几乎都窝在家里乘凉。 只有那不怕热不怕晒的小孩子,一个个晒成了黑泥鳅一样,裤子都不穿,在河边洗洗碗帅。 许宁言穿过了大队,没惊动人,往自家院子骑。 狗腿子一进了大队,就撒欢早跑得不见人影了。 许宁言也不管它,反正到了晚上,它自然会回来的。 推着自行车刚走到牛棚附近,才发现一段时间没回来,牛棚倒是又扩大了一些,增盖了两间,估计是又有下放的人被安排到这里住了。 那牛棚门也关得紧紧的,许宁言刚推着车经过,就看到牛棚里钻出一个人来。 两人四眼双面对上,都怔住了。 许长风?谢叔婆的小儿子怎么在这里? 第293章 收拾 许长风见到是许宁言,本来紧绷的肌肉一松,他还记得这个小姑娘,不是在县里上班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过这个念头在许长风的脑海里也只是一闪而过,他清了清嗓子,张嘴想要说话。 许宁言就抢先开口了:“长风叔,你这是刚从山上下来吧?我这才回来,谢叔婆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吧?您回去的时候跟她老人家说一声,我收拾好了屋子就去看她老人家——” 说完冲着许长风点点头,推着自行车就往前走。 许长风本来要说的话,被许宁言给堵回了喉咙里。 看着许宁言推着车到了前面的小院子里,开门推车进去关门,一气呵成,忍不住笑了。 看来小丫头也是个明白人,这是告诉她,她什么都没看到呢。 回头安抚了牛棚内的人几句,许长风走到小院子下头不远的自留地里,晃了晃,犹豫了一下。 他回来这几天,才知道自家亲妈谢叔婆除了自家的自留地外,还帮一个小丫头种着自留地。 这么大热的天,谢叔婆还要去河边挑水浇自留地。 他自然不能干看着,第一天陪着谢叔婆来过这自留地后,就打发她回去了。 没想到倒是在旁边牛棚里看到了一个熟人。 这两天,他天天借口来帮着浇自留地,将自留地里的蔬菜之类的,也偷偷往牛棚里送了不少。 农村里这些蔬菜瓜果不值钱,只要有力气,勤快,家里都不缺菜。 倒是他认识的这个熟人,才下放到团结大队没多久,夏收刚过,累得不轻,又没分到多少粮食,日子实在难过。 他看到的时候,几乎已经断粮了。 要不是他这几天明里暗里的接济,恐怕要挺不下去了。 其实团结大队的环境,对他们下放的人来说,已经很宽松了。 毕竟之前出了个顾致远,团结大队的人对他们这些下放到牛棚的人,现在都是敬而远之,不敢太过分了。 不然要是再出一个顾致远呢? 所以牛棚的这些人,也算是沾了顾致远的光了。 许长风本来是习惯性的想摘点蔬菜瓜果再送到牛棚的,可到了自留地,才想起来,这地只怕是刚才那个小丫头的。 虽然按照农村的习惯,谢叔婆帮着小丫头种这自留地,是怕地荒废,这自留地里产出的东西,谢叔婆最少能取用一半多。 而且谢叔婆勤快,这自留地一半种的蔬菜长势都茂盛,压根吃不完。 家里人少,不送人也浪费了。 可他到底是在部队多年,这样不问自取,他已经是违纪了,虽然他之前就打听过了,也打算回城里后,给小丫头买点啥补偿一下的。 如今正主回来了,他可不能再跟前几天一样了。 因此犹豫了一下后,许长风本想现在就去跟许宁言打个招呼,说个清楚。 可看她一个人,又是才回来,想来要收拾屋子也忙,自己到底也是要避嫌。 再者许宁言也说了,等收拾完了还要去看谢叔婆,到时候他再说吧。 想了想,他收回了脚步,转身朝着家走去。 许宁言不知道许长风在自家自留地的纠结,回到自家的小院子,许宁言格外的放松。 屋子虽然长时间没住人了,可有大队长还有谢叔婆他们时常来看看,打扫,并不显得破败。 打开房门窗户,让屋子里的霉气散散。 又将被褥之类的从柜子里抱出来放在太阳下晒。 这样的天气,晒上一个下午就足够了,不时的拿竹竿敲打一下被絮,好让被絮晒得更蓬松一些。 扫地,擦灰,将院子里长出来的几根杂草给拔了,又将樟树下落下的树叶和果子给打扫干净了。 最后才拿着桶去河边打水回来,将屋子里的家具,还有床都擦洗了一遍。 才去打扫厨房。 厨房里的柴火还算充足,过年前他们掏钱让大队长安排人给从山上打的柴火足够烧上半年。 如今都堆在旁边搭着的棚子里。 抽了一捆柴火到厨房,烧上了一锅开水,将碗筷什么的,刷洗一遍后,又放在锅里煮上十几分钟,也算彻底消毒一次了。 趁着煮碗筷的时间,拿着砍刀把屋后的杂草给砍了,撒上了石灰和硫黄粉。 驱赶蛇虫。 屋子里也用艾草薰了半天,将屋里的毒虫蚂蚁给熏出来。 不然这样长时间没住人的屋子,说不准哪个角落里就有那长虫,蜈蚣蝎子之类的,半夜爬出来咬上一口,可是要人命的。 太阳很大,许宁言这一顿忙活,满头大汗的。 突然有些怀念起顾致远在的时候了,有他在,这样的重体力活,基本都是顾致远干了。 不过许宁言很快回过神来,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少想些有的没的。 正要将存放在以前顾致远住的屋子里的竹床搬出来,拖到河边去洗。 才出院子门,就看到谢叔婆拎着一个竹篮,带着草帽往这边来。 忙将人迎进院子,许宁言笑道:“可是长风叔回去说我回来了?我不是说忙完了就去看您吗?这么大热的天,您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顶着日头来了?” 谢叔婆嗔怪地白了许宁言一眼:“你这屋子多久没住人了,既然回来了咋不说一声,我们也好过来帮你拾掇拾掇。” 一面将自己手里的篮子递给许宁言:“知道你这回来,冷锅冷灶的,给你带了点吃的。今年刚打的麦子,我特意换了几斤面,你晚上尝尝。一会子大队长他们知道消息了,肯定要将你的口粮给拿过来。” 一面又问许宁言:“这次回来能住几天?要是只住一两天,也别开火,就去我家吃。” 正说着呢,已经得到消息的大队长已经带着自家儿子,背着今年新下来的麦子磨的面粉,进了院子。 见到院子里那灰扑扑的竹床,立刻吩咐自家儿子:“把面粉给放进厨房,帮你妹子把竹床给搬到河边,好生洗刷干净了送回来。” 大队长的儿子答应了一声,麻溜地放下面袋子,扛着竹床就往河边走。 许宁言知道拦不住,索性也不拦着。 搬出来几把椅子,让大队长和谢叔婆坐下。 又去厨房里用刚烧开的水,刚煮好的碗,冲了三大碗麦乳精出来,一碗给大队长的儿子留着,两碗请大队长和谢叔婆喝。 大队长和谢叔婆也习惯了。 坐下来都问许宁言这次回来可有啥事?能回来呆几天?又问顾致远啥时候回来? 第294章 画饼 许宁言只说这次回来是休假的,大约能呆半个月。 对于顾致远,只说他忙,不会回来。 大队长和谢叔婆也没起疑,毕竟机械厂的工作,大家都听说过,那么高大上的厂子,顾致远又是什么设计师,听着就怪厉害的。 厉害的人忙一点是应该的。 倒是听说许宁言这次回来能呆这么久,都十分高兴。 寒暄了几句后,许宁言问起不远处那多加盖起来的牛棚。 大队长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满脸愁容:“也不知道咋回事,今年已经往咱们大队分了好几个下放到黑五类份子了,一个个看着都斯斯文文的,哪里像干活的人?我都不敢给他们安排太重的活,就怕他们扛不住!” “我都发愁,这样的体格,又干不了什么活,下半年可怎么活?” 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以前他们团结大队好几年一个下放的都没有。 可从顾致远平反翻身成了机械厂的职工后,这隔三差五的就下放两个人到他们大队来。 牛棚都住不下了,如今大队里的牛都被挪到了老杨头家去了,就这还不够住。 这不又新盖了两间,看着都够呛,要是再下放两个人来,那牛棚又住不下了。 可真是愁人! 他自从顾致远之后,就知道这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谁能说这些下放到黑五类分子里,不会出第二个顾致远呢? 因此虽然他们是下来改造的,可大队长和书记商量过后,不敢很给他们安排任务,也不许大队里的队员欺负他们。 只是这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了分口粮,这些人干活不行,还要分口粮,时间长了,只怕大家也有意见。 大队长说起来就头疼。 许宁言却猜到,那些下放的人,未必没有能量,背后还有亲朋故交呢。 大约是打听到了,顾致远在团结大队没受什么欺凌和折磨,日子过得去,所以才都将人往团结大队塞呢。 若是大队长和支书他们一直保持着如今这个态度,也算结下了善缘。 将来这些牛棚里的黑五类份子平反后,说不得个个都是大佬。 只要将来记得今日团结大队的一两分好,将来团结大队的人就都受用无穷了。 而且,能让牛棚里的那些大佬们,日子好过一些,也算是积德了。 因此只笑着道:“那是上面领导相信大队长和书记,还有咱们大队,才肯把这样的重任交给咱们大队呢!不然不说红星公社,就是县城下头那么多公社,那么多大队,非要送到咱们团结大队来改造?” “自然是看到了大队长和大家改造他们的成绩了,别的不说,我家顾大哥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不说咱们县城,就是全国能有几个将黑五类分子,改造成机械厂职工的?这不都是大家伙的功劳?” “所以上面的领导相信咱们大队干部的能力,还有咱们大队的改造环境,才有这样的安排!大队长你们的表现,上面领导说不定都看在眼里呢,若是将来咱们大队再出几个改造好的例子,只怕咱们大队和大队长你们要成为全国模范标准了——” 许宁言狂给大队长画饼。 大队长顿时心潮澎湃,顺着许宁言画的饼畅想,若真有那一天,那他可就风光了。 会不会也有机会去县里,市里或者省城,京城去做报告? 他可是看过报纸,知道实事的人。 报纸上可登过,农村学大寨,大寨不也跟团结大队一样,都是农民吗?他们能被最高领导接见,自己说不定也能有这福气? 这么一想,大队长可就不愁了! 摩拳擦掌的恨不得现在就去大干一场。 大队长顿时坐不住了,烟袋往腰间一别:“还是四丫你这丫头脑子灵活!你说得对,这是上面领导对咱们团结大队的看重!送这么多人下来改造,也是对咱们团结大队的考验!我们得抓住这个机会!我得去找书记商量商量去,四丫啊,你反正这次回来住的时间长,闲了去家里吃饭啊——” 说完,就脚不沾地地往大队部去了。 正好大队长的儿子将竹床洗刷干净,又给扛回来了,放在院子里了晾晒。 大队长这个儿子一贯话少,见亲爹走了,自己也不好留,拔腿也要走。 被许宁言拉着,灌下了那碗已经温热的麦乳精,又塞了一把糖给他,让他带回去给铁柱几个孩子吃,才将人送走了。 等人一走完,谢叔婆就更放松了。 忍不住就拉着许宁言抱怨起来:“四丫啊,你这么聪明,大队长发愁的事,你说了两句话,大队长就屁颠颠地忙活去了。你也帮叔婆拿个主意呗?” 许宁言苦笑,她那是给大队长画饼了。 难不成也给谢叔婆画个饼? 可谢叔婆已经在抱怨了。 原来这次许长风回来,虽然在家住下了,可跟谢叔婆两人母子之间,也并没有比之前亲近多少。 说到这个,谢叔婆就难过地抹眼泪:“我也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说不定哪天就要下去见他爹去了!到时候我去地下,怎么跟他爹交代啊?这孩子,心咋就那么硬呢?当初那事——” 说到这个,谢叔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止住了话头,神色不自然地看了许宁言一眼。 许宁言一看这里头就有故事,而且八九不离十,就是许长风谢叔婆当初离心的真正原因。 不然母子相依为命那么些年,真为了熊明霞这个姐姐就能闹得母子离心,多年不回来吗? 但是许宁言听了就觉得里头有蹊跷,如今看来,谢叔婆肯定瞒了一些事。 不过人家的阴私,她也不好多问。 见谢叔婆不自在的样子,也只能安慰:“长风叔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想来也是惦记叔婆你的,母子之间还能有隔夜仇?什么事情,趁着现在说清楚就好了!” 谢叔婆苦笑一下,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因为说错了话,接下来谢叔婆就有些心神不定,没坐一会,就说家里有事,起身走了。 许宁言看着谢叔婆的背影,摇摇头,继续收拾屋子。 晚饭本来不想做,可到底已经有人知道她回来了,晚上厨房不冒烟,只怕有人怀疑。 天气热,想做点凉面什么的吃。 烧着水,许宁言溜溜达达地打算去自留地摘几个西红柿和几根黄瓜回来配菜。 走到自留地,刚挑了几个粉嘟嘟的西红柿,就看到牛棚那边,远远地从山边有十来个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往牛棚这边走。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个个都衣衫褴褛,身材消瘦。 他们走到牛棚边,有的直接进屋去了,有的在河边洗手洗脚。 自然就看到了自留地里的许宁言,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村里人。 虽然有些好奇,可都十分克制的,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沉默地低头进入了牛棚。 第295章 牛棚那些人 许宁言看着这些老老少少的背影,其中还有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孩子,跟在父母家人的后头,进牛棚之前,还回头看了许宁言这边一眼,眼神落在她手里的西红柿和黄瓜上,眼里都是渴望。 许宁言分明还看到了那个小孩子吞了吞口水,不过却十分乖巧地没有开口找家人要。 叹了口气,许宁言转身回到自家的小院子里,晚上凉拌了个面条。 狗腿子在外头晃了一圈,宣誓了一下团结大队狗中一哥又回来了,还趁空上山了一趟。 回来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一只野鸡,一摸身上还是温热的,看样子咽气没多久。 许宁言只得又烧水,把野鸡给收拾了。 这个时候天色不早了,懒得做,加上院子里没别人,许宁言索性将收拾好的野鸡丢到了空间里,打算明天做来吃。 至于野鸡尾巴上漂亮的羽毛倒是收起来了,用来插瓶装饰挺不错的。 吃完饭,洗漱干净,坐在院子里摇着扇子,吹着风。 从院子里可以看到,下面牛棚上空也飘起了炊烟,不过倒是没闻到什么饭菜的香味。 大约是天气太热的缘故,牛棚里的人吃了饭,见外头天黑了。 这个时候,团结大队里的人基本是不会往这边走到,他们才陆陆续续地从屋里出来,在门口坐着吹吹风纳凉。 这大约是他们一天下来,最轻松惬意的时候了。 许宁言在院子里纳凉,屋里也没点灯,不过牛棚住的这些人都知道了,院子的主人回来了。 几个年纪大些的,正在叮嘱几个年纪小的:“那院子的主人回来了,这几日咱们可得谨慎些,能避开就避开,别惹麻烦!” 有人不服气:“不是说住那个院子的人,她男人也是当初从京城下放到这里来的吗?去年就平反了,还去了县里机械厂上班,咱们也没别的想法,顶多找她家男人打听打听京城的情况也不行吗?” “我也觉得,就算打听不了京城的情况,咱们能跟她搭上关系也好啊!听说她可在县城里百货大楼上班,偶尔托她帮咱们买点急需的东西,总比咱们困在这里出不去强吧?” “对啊!咱们下放得急,除了两身衣裳和一床铺盖什么都没带,现在夏天还能凑合,天气冷了可咋办?这老的老,小的小,要是不弄点棉花和布,这个冬天只怕都抗不过去——” 说到这个,就是年纪大的那几个都不做声了,他们年纪大了,可还有孩子呢。 最后叹了一口气:“那也不能急,先看看情况!小方,你寻个机会,跟你那个朋友打听打听,能不麻烦别人一个小姑娘,还是别麻烦了!” 今天他们也都看到了许宁言,看上去也不过十多岁的模样,在他们眼里也还是个孩子呢。 叫小方的中年男人忙答应了。 那个年纪最大的想了想,又道:“有一句话先说在前面,若是人家小姑娘拒绝帮忙,你们也不能对人家有啥想法!咱们都心知肚明,能分到团结大队来,已经比分到别处好多了!大家都是打听过了的,知道团结大队不特意折腾人,对咱们这样身份的人恶意最少,才想着法子下放到这里来的。” “这一段时间,大家也感受到了,团结大队对咱们已经够优待了!别的大队下放的人是什么待遇,你们也是清楚的!说来,我们也是沾了人家男人的光,受了恩惠!就这一条,咱们就得感激人家!所以,人家要是能答应,那是咱们的福气,要是人家要是有忌讳或者有别的缘故不答应,那也怪不得别人!听到没有!” “再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我们这些人,如今是什么身份?夹起尾巴做人都来不及,别说去得罪人了!能平平安安地呆在这里,也是福气了!” 说完,背着手进牛棚里去了。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许宁言不知道不远处牛棚的人正在说着跟她有关的话,倒是打了两个喷嚏。 还以为是山风太凉了一点,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打着手电回屋睡觉去了。 果然山里就是凉快,半夜冻得许宁言还要摸薄棉被盖在身上,不像是在县城里,虽然是独家的小院子,也热得要到晚上十点以后才能凉快下来。 这一夜睡得十分舒坦。 睁开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回到团结大队了。 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工,许宁言难得有这样惬意的时光。 慢悠悠地起来刷牙洗脸,熬了一锅粥,又摊了几张鸡蛋菜饼,配上一碟小酱菜,吃了一顿美滋滋的早饭。 许宁言将野鸡从空间取出来,打算熬上一锅鸡汤,到时候喝汤,还可以用鸡汤下面条。 至于鸡肉,捞出来拆成一丝丝的,拿蒜末,调料,红油拌了,配面条吃挺好。 鸡汤小火熬着,许宁言戴上草帽,去伺候自留地去。 没回来之前多亏了谢叔婆,可自己回来了,这扯草浇水自然就该自己来了。 谢叔婆这几日大约是许长风回来的缘故,没顾得上这边的自留地。 虽然许长风每天记得来浇水,可这草却好些天没扯了。 许宁言正扯着草呢,一抬头,就看到远处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凑了过来。 定睛一看,霍,这不是苗翠花和万春妮婆媳吗? 她们来干啥? 不用多想,肯定没啥好事。 许宁言警惕地站起身来,盯着两人。 苗翠花和万春妮也看到了许宁言,立刻脸上就堆起了笑容:“四丫,听说你昨儿个回来的?怎么今儿个就下地了?这点活还用得着你动手,你告诉我们一声,让二丫和三丫随便哪个来替你干不就好了?” “你如今可是上班的人了,这些粗活就让我们干就是了!你说你这个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呢?受委屈了吧?早就跟你说了,那姓顾的不是好人,你就是不听!现在吃亏上当了吧?” 许宁言立刻就明白,他们自然是听说顾致远回京城的消息了? 这么快就传到他们耳朵里了? 心里打了个顿,脸上没一点笑模样的后退了一步:“少给我套近乎,我不吃这一套!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第296章 内讧 苗翠花脸色一僵,自己给自己打圆场:“你看你这孩子,你吃亏上当了,我们这是替你不平呢!你咋分不清好赖呢?当初我就说,这女人没个娘家撑腰就是不行吧!你看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要是你有娘家,有娘家人撑腰,那姓顾的敢这样对你?就算是想回京城,那也得扒下他一层皮来才行——” 许宁言嗤笑出声:“许珍珠倒是有娘家,也有娘家人呢,她被陆家人欺负的时候,也没见你们给她撑腰啊!” 话说到这里,又做恍然大悟状:“哦,你们倒是给她撑腰了!把她家的东西给洗劫空了,然后把人赶出来了嘛!这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了!这样的娘家人,我可不敢要!” 苗翠花脸都绿了,不自然地辩解了两句:“那,那不是陆家咱们惹不得嘛!再说了后来,她犯了那样的事情,带累了家里,如今家里说好的几门亲事都黄了!没怨她就不错了!” 万春妮趁机抹泪道:“可不是,这也怪不得咱们!当初她跟陆家闹起来,咱们娘家人也不是没替她出头啊!谁能想到陆家出了那样的事呢!咱们帮了她一场,也没落个好!家里你几个兄弟,如今倒是都被她带累得坏了名声,说好的亲事都黄了!” “我们如今算是看明白了,那许珍珠就是个白眼狼,养不熟的!家里供养了她这么些年,结婚的时候说得好好的,给各家都安排个工作的,结果呢,全是骗人的!倒带累了我们一大家子!” “按照我说,许珍珠才是那个算命先生嘴里说的丧门星,克父,克兄,克男人呢!这些年我们都被许珍珠这个扫把星给迷了眼了,倒是把四丫你这个旺家的好孩子当作了丧门星,是我们对不住你啊——” “四丫啊,我们都是被她花言巧语迷惑了,如今许珍珠也受了报应,我们也知道之前是对不住你!可这到底还是一家人不是!这不,知道你受欺负了,我们这不就来看看你,看有没有啥能帮上你的。也让外人知道,你也是有娘家,有靠山的,不然岂不是被人给瞧扁了?” 果然这许家几个媳妇里,还是万春妮最有心眼子,会说话。 三言两语的,就将之前许家对原主的不好,给尽数推到了许珍珠身上。 又想借着顾致远回京城的事情,跟自己拉近关系。 许宁言轻笑一声,只可惜她们遇到的是自己,打错主意了。 “哦,那你们能帮上我啥忙?有啥能给我靠的?说来我听听?”许宁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是想要听听许家人如何胡说八道。 万春妮一听这话,有戏。 立刻眉飞色舞地道:“这事我们都想过了,姓顾的拍拍屁股跑回京城了,算他跑得快!咱们去京城找他估计够呛,可他工作关系还在机械厂吧?咱们就去找机械厂去!这事他们领导总得给咱们一个交代吧?” “咱们不能去京城,咱们就逼着机械厂的领导去找京城的领导去!凭啥让姓顾的就这么走了?咱们家好端端的一个黄花大闺女,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一年多了,他这么一跑,我们家闺女以后怎么做人?” “得给赔偿!”苗翠花在一旁咬牙切齿的道。 “对,得让姓顾的赔!姓顾的不给赔,就找机械厂赔!那可是他们厂的人!知道四丫你脸皮薄,不好去闹!有我们啊!我们这些娘家人这个时候就是给你帮忙出力的时候啊!到时候我们一大家子都去机械厂门口闹去,不给我们满意的答复,我们就在他们厂门口寻死觅活的闹,反正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到时候闹大了,我看他们领导答应不答应!” 一听这就是已经商量好了对策了的。 许宁言乐了,许家人真是就跟那蚂蟥一样,听不得水响,只要听到一点动静,就蜂拥而至,要把血吸干的架势。 “哦,那你们打算要什么赔偿啊?”许宁言笑眯眯地问。 见许宁言没生气,万春妮和苗翠花更高兴了。 对视了一眼:“钱!” “工作!” 两人各自说出了心目中的答案。 然后又对视了一眼后,苗翠花抢先开口:“要钱!拿了赔偿,奶奶帮你存着,以后你再给你寻摸个好婆家,给你做嫁妆!这女人啊,手里还是得有钱!” 万春妮不甘示弱:“要工作!钱花花就没了!有个工作,每个月都有收入呢!四丫啊,你想想,要是有个工作,你给家里兄弟,以后兄弟们拿的工作每个月给你一半。你每个月都能有钱拿不说,家里人都感激你,岂不是比钱更划算?” 说完瞪了苗翠花一眼,当她不知道吗?这个老不死的,手里的私房钱当初都贴给许珍珠那个闺女了,如今许珍珠被下放到维省去改造了,老不死的人财两空了。 所以才想要钱,捏着这钱了,好继续在家里作威作福,拿捏一家子呢! 呸!想得倒是挺美!她才不会让苗翠花如了意呢! 做了许家这么些年的媳妇,好不容易这个老不死的如今没什么底气,她们做儿媳妇的日子好过了些,要是再让她手里有了钱,她们只怕要被这个老不死的拿捏一辈子! 再说了,若是能把这个工作给自家老大,那老大以后就是城里人,有工作,娶个城里的媳妇,他们一家子就跟着到城里享福,谁还乐意在农村呆着? 苗翠花和三个儿媳妇打交道这么些年,对方是些什么货色,她心里能不清楚? 万春妮打的什么主意,她也心知肚明。 确实如万春妮所想,自从许珍珠出事下放改造后,她在许家的地位越来越低,说话也没以前有分量了。 一来是没了许珍珠给自己底气,二来是手里确实没什么钱了。 当初三个儿子给许珍珠结婚出的嫁妆钱,后来都被他们兄弟仨要了回来,那钱可没给她,都被他们自己揣着了。 当下眼珠子一转,“四丫,你可别听她说得比唱得好听,这钱到手了才是你的,真要个工作,你也用不着,便宜他们了,如今嘴上说得好听,真工作到手了,到时候谁还认你?” 这许宁言还没说啥,婆媳两人已经开始内讧了。 第297章 贪婪的嘴脸 说着说着就急眼了,开始互相揭短,然后破口大骂,眼瞅着就要进化到下一步,要大打出手了。 又从大队那边跑来了几个人,远远地就在喊:“住手,别打了——” 许宁言一瞧,哟嗬,今天可热闹了,这不是许银来两口子吗? 他们也赶回来了? 不用想,估计也是为了顾致远回京城一事来的。 果然,许银来两口子一路小跑到面前,气喘吁吁还没站稳呢,沈月娥就警惕地看着两个人:“你们来找四丫做啥?” 苗翠花和万春妮理不直气也壮:“我们这不是听你们说了姓顾的丢下四丫,一个人跑回京城了,来安慰安慰四丫,给她出出主意嘛!” 许银来皱皱眉头:“这丢人现眼坏名声的事情,你们就不能等我们回来了再来?非要这大白天的嚷嚷,生怕人不知道是吧?” 沈月娥更是不客气:“我跟四丫她爹回来了,这事就很不用你们操心了!自然有我们这做爹妈的给她做主!你们要真是想心疼四丫,回去杀只鸡,做顿好吃的给她,也比站在这里只快活嘴要强呢!” 苗翠花和万春妮看沈月娥这架势,是要将她们俩支开,哪里肯依。 厚着脸皮不肯走:“我们是快活嘴?那倒要看看你们这亲爹妈能说出啥好话来不成?” 许银来一脸严肃地看向了许宁言:“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你咋都没跟我们说一声?你就这么灰溜溜地回乡下来了?对付自家人的厉害呢?咋不拿出来?我看你就是个窝里横!” 倒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许宁言一脸懵逼,我给你脸了?你敢这样说我? 沈月娥更是没鼻子没眼睛的:“个没刚性的,被人甩了,就知道躲回来乡下哭,把你爹娘的面子都丢干净了!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你当时不晓得去找我们去?有爹娘和你两个哥哥在,能让你白吃了这亏?” “现在知道没娘家人撑腰的苦了吧?” 说得兴起,就要拿手指头戳许宁言的额头。 许宁言皱着眉头避开沈月娥的手:“你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沈月娥犹豫了一下,还是怂怂地将手指头收回了,“你脾气咋还这么倔?行了,我们做爹妈的也不能跟你一般计较!还是得替你打算!这个亏不能白吃了!你躲在乡下哭有什么用?眼睛都哭瞎也把男人哭不回来!” “现在就跟我们回县里去,打电话也好,发电报也好,要顾致远给你个交代!我们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他说不要就不要了,以后日子咋过?还嫁人不嫁人了?” 许银来稳得住些,还在问:“顾致远走之前,有没有给你交代?留了什么话没有?” 许宁言似笑非笑地看着许银来:“有也好没有也好,关你们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们的事!你是我们的闺女,这事我们得替你出头,不能就这么算了!顾致远那边不管了,他回了京城,可他那工作呢?工作是怎么安排的?” “这么好的一个工作,不能带回京城吧?他走了,这不是多出一个位置来吗?有没有说这个位置怎么安排?别的不说,他人走了,这工作得留给你吧?” 见许宁言不说话,许银来急了:“你倒是说话呀!这工作他顾致远有没有一个说法?若是人走了,工作留给你,也就罢了!要是他人走了,工作也没留下,啥补偿都没有,那绝对不行!我们要去告他!告他流氓罪!” 许宁言扫视了一下几个人,看着他们贪婪的嘴脸,只觉得恶心。 有心想恶心他们一下:“就算这工作留下来,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这么着急?” “怎么没关系?真要工作留下来了,给你大哥也好,二哥也罢,反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放心,只要能把工作让出来,我跟你妈,还有两个哥哥都记你的好一辈子——” 旁边的苗翠花和万春妮听了,可就着急了。 这论起名正言顺来,自然是二房第一。 可她们不甘心啊,当场就道:“四丫,你可别听你爹妈的,他们俩这一对狠心的夫妻,当初就将你丢下乡下来不管不问的,能记得你啥好?都是哄你呢!保管工作一到手,就翻脸不认人了!” “可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玩意,我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这是骗你呢!他们这做爹妈的心可比我们都狠,这叫什么,空手套白狼呢——” 沈月娥急了:“什么叫骗她?什么叫空手套白狼?四丫是我们的闺女,这份工作就该给我们二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说话?” “老三媳妇,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可不服气也得憋着,谁让你生的丫头没四丫这么能干本事呢?若是你家二丫能弄到工作,给你家老大我们没意见!可四丫可是我们二房的,她弄到的工作,自然得先紧着我们二房来——” “就你那打算,隔壁大队都听到了!你们就是想骗四丫男人的工作的!当谁看不出来似的!呸——” …… 沈月娥和万春妮说着说着就针尖对麦芒地吵了起来。 一个急眼,就互相扯着对方的头发,在地上滚成了一团。 许宁言见她们滚来滚去的,生怕滚到自己脚边了,她会忍不住一个大力开球,将两人给踹出来。 于是后退了两步。 看在刚从山上下来的许长风眼里,立刻就变了味道。 忙几大步从后头山坎坎上跳了下来,快步迈到许宁言的面前,将她挡在了身后,呵斥道:“你们干什么?青天白日的要不要脸,这么多人欺负人家一个小丫头?” 许银来没好气地抬头:“你谁呀,你,你是——长风兄弟?” 语气带着几分迟疑,不是很确定。 许长风眯起眼睛看来许银来一眼,顺便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后,神色一顿。 沈月娥和万春妮听到外人的声音,也就不好意思再打了,倒是颇为有默契地松开了钳制对方的手,一咕噜爬起来,在整理衣服。 沈月娥听到许银来那句长风兄弟后,不易察觉的浑身一抖。 慌乱地抬头看过去,正对上了许长风狐疑的眼神,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一下子就咽回了肚子里,咳嗽了两下嗓子,低下头,避开了许长风的眼神,磕磕绊绊地开口:“当家的,我们今天先回去吧!让四丫好生想想,想清楚再说——” 说完,也不等许银来答应,就跟有人在后头追一样,三两下就跑得没影了。 第298章 沈月娥这表现不对呀 沈月娥都跑了,再加上有许长风在,苗翠花和万春妮也知道今天是得不到答复了。 勉强冲着许长风点点头,互相埋怨着也回家去了。 倒是许银来,还留下来跟许长风寒暄:“长风兄弟,你是啥时候回来的?这可是难得,都好些年没见着你了!你这是去后山了?有没有打到啥好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来,散给许长风抽。 许长风接了过来没抽,夹在了耳朵后,上下打量了许银来一眼:“你不是在县城里上班吗?怎么也有空回来?” 许银来嘿嘿一笑,拿烟点了点她后头的许宁言:“还是为了这个死丫头!她当初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闹着分家断亲也要嫁给人家,结果人家现在拍拍屁股回京城去,不要她了!她只晓得躲回来乡下哭,我们这不是担心她吗?所以赶回来看看她,结果这丫头还不领情呢!” 倒是一副好爹娘的嘴脸。 许长风没说话,他又不傻,看方才许家人那架势,也不是担心的样子啊。 许宁言没给许银来留面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不就是想借着这个由头,给你儿子换个工作吗?你担心什么?担心我不答应,你弄不到工作吧!我今天就把话放这里了,我跟顾致远之间如何是我们的事,不管他要不要我,都跟你们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少打着关心我的名头,来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咋滴,这是觉得顾致远回京城了,我单身一个人,没依没靠垫好拿捏了是吧?白纸黑字的断亲分家书,大队部可还有一份呢,真以为就凭你们几张嘴,就能糊弄过去?” 许银来的面子一时下不来,脸色铁青:“说破天去,我也是你亲爹!你现在被男人甩了,你就得听我这个做爹的!不仅机械厂的工作,就是你的工作,我说要,你也得给!以后你的婚事也得我做主——” 许长风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刚要说什么,许宁言先开喷了。 “你打量还在旧社会呢?还都由你做主?顾致远只是回京城了,又不是死了,你说我被甩就是被甩了?就算没镜子,总有尿吧?撒泡尿照照看,自己的脸有多大,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你们厂举报你们夫妻去?罪名都是现成的呢,身为新时代的工人,居然还惦记着旧社会的糟粕不说,还要威胁机械厂的领导,想用不正当的方法得到工作,你觉得这罪名,够不够送你们到西北农场改造去?” “反正你们许家不是前头出了一个许珍珠吗?要不要我帮帮你们,送你们夫妻去跟许珍珠团聚去?” 许宁言半点不带怕的,不说县城里,许银来一家子的人脉还没自己广呢。 更不用说顾致远临走之前还特地交代林父和林峰他们照看自己,这人才走,茶都还是热的呢,谁能看着许宁言出事? 许银来心里只怕也清楚,所以才回来,想让许宁言出面找机械厂闹,要工作呢。 就是在团结大队,只怕大队长和队员都不会允许他们这么胡来。 如今可是她许宁言给团结大队带来的利益更多,他许银来在县城里上班这么多年,可没见着帮大队谋到一点福利。 只要大队长他们人不傻,都不会同意许银来那么干。 退一万步说,就算大队长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站在许银来那边,难道她是那乖乖听话的人? 也就是许家人被利益冲昏了头脑,看不清楚形式罢了。 不过许银来就算先前冲昏了头,现在许宁言一番话,给他劈头浇了一盆冷水,他那沸腾滚热的心也冷静了下来。 终于想起来许宁言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家,断亲分家她可痛快得很。 去县城里差点没搅黄自己跟媳妇的工作!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许银来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那什么,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我先走,先走了——” 拔脚就要走。 被许长风一把搭在了肩膀上:“正好,我也要回家,咱们顺路,一起走!咱们哥俩多年没见了,也好唠唠嗑——” 说着,几乎是半拖着许银来就往大队里走,走出两步了,冲着许宁言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回屋去。 许宁言一笑,心领了许长风的一番好意。 到了中午,得到消息的大队长就匆忙赶来了,只表达了一个意思,让许宁言放心,他和大队书记已经去许家警告过许家人了,说他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 许宁言的工作可是给他们大队,还有公社,增加了不少收入,换一个人来,这些收入弄没了哭都没地哭去! 到时候惹了众怒,别说团结大队了,只怕就是红星公社他们许家都呆不下去了。 许家人估计是听到心里去了,毕竟如今许家没了陆家那样的亲家,许银来和沈月娥在县城里也不过是个职工,许珍珠还被下放到了维省改造,许家的名声都臭了。 若是在团结大队呆不下去了,那可就真没地可去了。 反正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走之前,许家人都当众憋屈的保证了,绝对不会再来找许宁言,也绝对不会打许宁言和顾致远走了后机械厂那个工作的主意了。 而且大队长还说了,许银来和沈月娥估计是真被警告害怕了,许银来还好,倒是沈月娥的脸色不太好,人也神神叨叨的,好像团结大队有谁要吃了她似的,许银来还在犹豫呢,她倒是满口答应,连饭都没吃,就拖着许银来回县城去了。 许宁言心里一动,沈月娥这表现不对啊。 若是之前,她就是撒泼打滚也要闹几天的,得许银来发话了,她估计才会收敛。 他们夫妻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早就形成默契。 怎么突然的,倒是沈月娥先打了退堂鼓了呢? 想不明白,许宁言也懒得去想了,为许家人多烧一分钟脑子,都是浪费。 索性就呆在院子里,反正粮食不愁,偶尔狗腿子还从山上叼点野味回来,两人打个牙祭。 闲了就跟着铁柱他们一干小孩子,下河摸点螺丝和虾,或者掏几个鸟窝,弄点鸟蛋,然后跑到许宁言的院子里,借她的锅灶和调料烧来吃。 当然他们也不白借用,每天都收获都会分一份出来上贡给许宁言和狗腿子。 大队里的人也都当看个乐子,更何况有许宁言看着,他们还更放心些。 结果这样神仙一样悠哉的日子,没过几天,天空就飘起了雨丝。 第299章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接连下了两天的雨,不仅地里的庄稼喝饱了水,山上的草木也更茂盛苍翠起来。 许宁言被雨困在家里两天,感觉浑身骨头都要生锈了。 等天气一晴朗,穿上雨靴,背上背篓,叫上狗腿子,上山捡蘑菇去也。 今天上山的人不多,下了两天的雨,地里水太多了,该放水的放水,那些水田旁边的壕沟被雨水冲垮的地方,也要修补一二,需要补种的庄稼,趁着地上有墒,正好补种。 所以大多不得闲,只有孩子和老人们,在山脚附近寻摸一圈,回去添个菜。 原主知道几处鸡枞菌地窝,以前每年会采回去都是便宜了许家人的。 许宁言反正闲着没事,打算上山碰碰运气。 一早上山,还没走出多远,山路两边树叶和草叶上的露水很快就打湿了衣裳。 山路也是泥泞难走,一步三滑。 每一步都险象环生。 狗腿子早就跑到了上面,等了半天没见许宁言跟上来,索性钻到林子里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许宁言好不容易爬上半山腰,去之前记得的鸡枞菌的窝扒拉一下,运气还不赖,找到了一窝鸡枞菌。 挤挤挨挨的一小片都是。 许宁言惊呼一声,忙蹲下来采。 采了没多大一会,狗腿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正要扑过来,突然站定,冲着许宁言身后大叫起来。 许宁言摸起手边的砍刀,这才回头一看。 她身后不远处,许长风正神色有几分尴尬地从矮灌木后头伸出头来。 “长风叔?你也上山采菌子?”许宁言倒是没多想,冲着许长风招招手。 许长风从灌木丛后走出来,“我是看到你一个人上山,特意跟在你后头,一来是怕你一个人进山出事,二来是想问你点事。” 许宁言一愣,也没多想,还以为许长风是要问谢叔婆的事情。 刚好这一块鸡枞菌都采光了,她也歇口气。 拿旁边还带着露水的树叶子擦干净了手,取下背着的水壶,喝了两口水,才道:“要问我啥事?是关于谢叔婆的事吗?” 许长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不是,我是想问你,你,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许宁言后背的汗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不是吧,不是吧,不会那该死的狗血剧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吧? 会不会自己说不好,许长风就眼含热泪,来一句:闺女啊,你受苦了,我是你爹,亲爹吧? 那些穿越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命运多舛的灰姑娘,被替换掉人生的真千金?她是属于哪一种? 不过转念一想,许宁言又觉得不可能,许长风可比沈月娥小好些岁数呢,他们俩能有啥瓜葛啊? 而且沈月娥这么猛的吗?给许银来戴绿帽子了? 脑子一下子忍不住就发散开去。 倒是忘记回答了。 许长风却将许宁言的沉默当作了默认,他亲眼看到了许家人对许宁言的态度,还有这几日他拐弯抹角问许宁言的事情,谢叔婆透漏出来的消息。 许长风了然,许宁言肯定过得非常不好。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愧疚之色来:“丫头,是对不住你!若不是因为我自作主张,你不用过这样的日子的——” 许宁言听到这里,冲口而出:“啊,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我是你跟沈月娥的闺女——” 许长风张大了嘴,灌了满口的风,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着许宁言:“你说什么?你怎么会是我跟沈月娥的闺女?是哪个在你耳边嚼舌根了?还说了什么闲话了?” 许宁言一愣,啊,不是啊!那就好,那就好!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道:“咳咳,长风叔,你听错了,不,不,是我听错了,长风叔你突然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又说对不住我,我就误会了,对不住,对不住哈——” 太尴尬了! 许长风本来愤怒的神色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叔的确是对不住你!你这些年过得不好,说来也是怪叔——” 说着,他示意许宁言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这事说来话长,还得从我当兵那年说起——” 原来当初许长风能去当兵,一来是身体素质过硬,二来是他爹算是烈士,三来呢,是许长风遇到了他生命中的贵人,好兄弟,救命恩人许解放。 这许解放原籍也是荆山县人,家中只剩下他一个,索性就跟着过路的部队当了兵。 好些年都没有来了,那一年刚好回家探亲上坟。 正好遇到征兵,看中了许长风是个当兵的好苗子,特意点了他的名。 后来机缘巧合的,许长风还就分到了许解放所在的部队。 有了这一层关系,两人又是老乡,在部队里,许解放颇为照应许长风,拿他当半个儿子半个兄弟一样看待。 然后两个人一起出一个秘密任务的时候,许解放为了救许长风和其他战友,受了重伤,来不及撤离了。 所以许解放决定用生命给战友断后,诀别之前,他只求许长风回去后,帮忙照顾他的妻子。 许解放本是个孤儿,跟妻子两人算是相依为命,他临死之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的妻子伍红芹。 许长风许下了诺言,一定会好好照顾许解放的妻子。 他们那支小部队撤退出来没多久,就听到了炸弹的声音,看方向,算着时间,应该是许解放拉响了手雷,和后头的追兵同归于尽了。 虽然任务完成了,可出去了十个人,只回来一半,死伤惨重。 尤其是许解放的妻子伍红芹,听闻噩耗后,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送到医院一检查,发现居然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许解放的妻子接受不了这个打击,都有些神智迷糊了,一会把许长风当成了许解放,一会又哭闹着要跟着许解放一起走。 许长风信守诺言,一直细心照料着。 倒是让许解放的妻子,越发将许长风当成了许解放。 当时医生也说了,不能再刺激伍红芹了,不然这怀的孩子保不住不说,她的神智只怕会越发的混乱。 于是许长风就在伍红芹面前装许解放,还别说,两人本就差不多高,又都是军人,说话行事也好模仿。 渐渐的伍红芹就真离不开许长风了。 第300章 说当年 只是部队里,这孤男寡女的,就容易引起口舌是非。 渐渐地就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了。 许长风思来想去地做出了一个决定,他答应了许解放照顾妻子,如何能照顾好?自然是娶回家才能照顾得上,不然以伍红芹这一会清醒一会糊涂的现状,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家中又在催他结婚,若是他结婚后,再这样照顾伍红芹,恐怕未来的媳妇也不会同意。 因此就跟部队领导,提出来要娶伍红芹,一来是报答许解放的恩情,二来是信守承诺。 他给部队领导保证,一定会好好对待伍红芹,对待出生的孩子。 部队领导也知道许长风的心结。 再一想,这样也挺好,许解放的遗孀和遗腹子也能有人照顾,许长风和伍红芹的那些闲话也就没有意义了。 也就批准了许长风的结婚报告。 许长风急忙给家里拍了电报,说自己在部队找了个对象要结婚了,等结婚后探亲的时候再带媳妇回来给谢叔婆看。 谢叔婆本来很高兴的,这儿子自己在部队就找了对象,有部队领导把关,肯定差不了。 美滋滋地在家里准备着,给儿媳妇的见面礼。 结果到了往年探亲回来的日子,许长风却没回来。 谢叔婆自然着急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啥事,让人给拍电报去部队问,许长风那边含糊不清,只说有事,等有空了再探亲回来。 谢叔婆先是心里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后来就越琢磨越感觉不对,这说好了回来探亲的,往年都这个时候,咋结婚后就变卦了呢?是不是部队的那个儿媳妇不想跟着回来? 谢叔婆之前风声已经放出去了,说儿子在部队那边找了个儿媳妇,年前要带回来的。 这年都过完了,也没见人影,自然就有人问起来。 有见不得谢叔婆好的婆娘,肯定就说些不中听的话。 要是别的,谢叔婆只当她们放屁,是嫉妒自己。 这自己心里有了猜疑后,听这些话,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谢叔婆心里又是心酸,又是恼恨,心酸自己那么大一个儿子,自己含辛茹苦把他养大,这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了。 对这个儿媳妇自然心里就有了芥蒂。 等到年后,许长风终于回来了,结果却是一个人回来的。 谢叔婆追问许长风,为啥儿媳妇没跟着回来,是不是看不起她这个婆婆,看不起乡下人。 许长风含含糊糊,最后被逼问得没法子瞒不下去了,终于透露了伍红芹的身份,现在的状况。 原来伍红芹生下了一个女婴,孩子还小,路途遥远,自然不能跟着回来。 而且他们才结婚多久,这孩子就生下来了,被外人看到了,只怕会误会,索性就没带回来。 谢叔婆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儿子,本来想着在部队找个好人家的闺女,成亲生子,她这辈子就能闭眼下去好交代了。 可万万没想到,儿子居然要娶一个丧夫,还揣着前头男人种的寡妇。 尤其是,这媳妇还是儿子救命恩人战友的遗孀。 说起来是为了照顾遗孀和孩子,可想照顾认成姐妹来照顾不行吗?非要照顾成媳妇? 谢叔婆想不明白,甚至怀疑起许长风是不是之前就跟伍红芹有点啥。 许长风被亲妈误会,百口莫辩,为此跟谢叔婆大吵了一架,然后直接就回了部队。 本来这次许长风回来,是想让谢叔婆跟着去部队,帮忙照顾伍红芹和孩子的。 两人吵成这样,谢叔婆哪里还肯去? 这次许长风回部队后,有两年都没回来探亲,母子俩都憋着气,不肯退一步。 还是谢叔婆最后想儿子,主动低下头来,给许长风发了电报,让回来看看,她想看看儿媳妇和孙女。 见谢叔婆软了下来,许长风那边才回了电报,说了回来探亲的日子。 许长风这次回来,自然是带着伍红芹和许解放的闺女一起回来的。 不过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是许长风和伍红芹的闺女,纷纷恭喜谢叔婆。 谢叔婆捏着鼻子认下了儿媳妇和便宜孙女。 却发现儿媳妇对便宜孙女十分厌恶,一问许长风才知道,伍红芹生下这个女儿后,人清醒了大半,终于接受了许解放的死。 可也不知道怎么就钻了牛角尖,觉得许解放的死,都怪这个女儿,要不是她来的不是时候,许解放说不定不会死。 这个女儿是个克星,克死了她的亲爹。 女儿都快三岁了,连大名都没有,平日里只丫头丫头的叫着。 平日里不是打就是骂,许长风在家还好一些,不在家,这女儿饥一顿饱一顿的,能活着都靠部队里其他军属看不惯,你给一口饭,我给一碗汤,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尤其是伍红芹现在怀孕了,更是看这个女儿不顺眼。 部队里其他家属还有领导都看不下去了,找许长风谈话了,让他解决家庭问题,将许解放之女妥善安置才行,不能对不起死去的战友不是? 许长风这次带伍红芹和孩子回来,其实是想着把她们母女分开,想把女儿留在团结大队,让谢叔婆照顾。 总比放在身边,被伍红芹这个亲妈不管不问要好。 谢叔婆当时犹豫了,说来这丫头是自己儿子救命恩人留下的唯一血脉,照顾是应当的。 可伍红芹又怀了自己儿子的孩子,她还想去照顾儿媳妇,伺候月子抱大孙子呢。 若是养了这丫头,只怕以儿媳妇的为人,恐怕这大孙子就抱不着了。 这可不行! 因此她只说自己考虑考虑。 没忍住说了几句伍红芹心狠的话,不知道哪一句戳了偷听的伍红芹的心窝子,又犯起病来。 趁着许长风出去拜访亲友,谢叔婆下地干活的空隙,把这个女儿给带了出去,然后一个人回来了。 等许长风和谢叔婆回来,没看到丫头,当场就傻了。 问伍红芹,她说她找人看过了,这个闺女生来带克,不仅克死了她亲爹,还要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她肚子里这次怀的可是个男孩,万一要是被克着了怎么办? 所以她将闺女带出去送人了。 许长风问她送给谁了,她也不说,逼问狠了,就抱着肚子喊疼。 没办法,许长风只得出去找,才发现,伍红芹哪里是将孩子送人了,压根就是丢在山路边不管了。 也亏得这丫头命大,等许长风找到的时候,已经冻得脸都青了。 第301章 拼凑出当年的真相 而且身边有个女人,正要把这丫头抱走。 而这个女人就是沈月娥。 原来沈月娥带着两个孩子回团结大队,因为一路只顾着关心小儿子,忘记了照顾闺女,结果闺女丢了。 沈月娥不敢声张,只得先将儿子放在娘家,然后沿路找闺女,又哪里能找得到? 正发愁呢,结果半路就看到这个丫头了,看着跟自己闺女差不多大,又没人要没人管的,正犹豫是不是把这个丫头先充作自己的闺女,回团结大队糊弄过去再说。 没想到许长风就找过来了。 许长风是什么人,一看沈月娥的神情就知道她打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主意。 以许长风的能力,几句话就逼问出了沈月娥的打算。 沈月娥也吓到了,连忙跪求,说自己是丢了女儿,一时失心疯,想错了。 如今知道错了,千万别叫公安,她上有老下有小,本来丢了闺女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家,要是进了公安局,只怕她就活不下去了。 求许长风高抬贵手,饶过了她,她一定记得许长风的大恩大德,有机会来报答他。 许长风见沈月娥哭成那个模样,听了这番话,倒是触动了心肠。 他不傻,已经看分明,如今家里伍红芹是容不下丫头了。 真要继续将丫头放在身边,只怕丫头日子还难过些,万一心狠一些,说不得命都没了。 丫头真要出了事,不说伍红芹和他一辈子都葬送了,更是对不起救了他而死的许解放了。 这可是许解放唯一的血脉了。 自家亲娘这边,他也看出来了,还是想抱亲孙子的,而且本来婆媳关系就不好,为了丫头,只怕两人永远没有能和气的一天。 倒不如把丫头放到别人家寄养去,多给点好处,还怕别人不对丫头好? 他看沈月娥这么冷的天,还能出来找闺女,可见不是那种太重男轻女的。 而且沈月娥的男人许银来,本就是本家亲戚,又在城里有工作,想来家里条件也不错。 倒是个好人选。 沈月娥做了这亏心事,被自己拿住了把柄,再给她一点好处,反正她的闺女丢了,正好帮着养丫头,谅她也不敢不好好对待。 许长风是个果决的人,衡量了一下后,立刻就下了决心。 一番威胁恐吓,沈月娥就没有不答应的。 在沈月娥看来,这简直是绝处逢生啊!不仅解决了自己不小心丢了四丫的事,还得到了好处。 许长风可是说了,可以私下每个月给沈月娥汇十块钱,算作四丫的生活费。 还可以帮沈月娥找个工作,不过条件是,将来等这丫头大了,这工作就是丫头的。 沈月娥没想到天上掉下这样的好出来,头都快要点掉了,拍着胸脯的表示让许长风放心,她肯定拿这丫头当亲闺女对待。 许长风放心了,让沈月娥先带着丫头回家。 他还得回去安抚伍红芹去。 也不知道沈月娥回去后是怎么说的,反正许家是没一个人怀疑,这丫头就顺理成章的替代了许家四丫。 而许长风这边,一回去还没来得及跟谢叔婆说清楚对丫头的安排,伍红芹就寻死觅活地动了胎气。 一时也暂时顾不上丫头那边,毕竟已经托付给了沈月娥,暂时肯定是没问题的。 伍红芹这边天天闹妖蛾子,许长风和谢叔婆两人照顾都疲于奔命。 部队那边又打来电话,催许长风结束探亲假回去,有任务。 许长风没办法,只能暂时将伍红芹托付给了谢叔婆,他收拾行李就要赶回部队去。 不过总算他还记得寄养在许家的丫头,找到了沈月娥,给了点钱,让她好生照顾着丫头,工作的事情等他的安排。 然后急急忙忙的就回部队了。 回部队就接了任务,等他任务结束回来,伍红芹已经也回到部队了。 许长风只要一透露想回去团结大队的意思,伍红芹就要死要活地闹。 部队里的领导也问许长风,如何安顿了许解放的那个闺女,许长风只含糊说养在了老家。 领导也就认为是将丫头养在了许长风老家老娘面前,这也是常态,也就没继续关注了。 许长风后续又偷偷托付了战友,花了不少钱,托了不少的人情,总算是给沈月娥弄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 后续还是每个月偷偷地给沈月娥寄十块钱。 再后来,伍红芹生了个儿子,既不让谢叔婆来照顾她,也不准许长风回团结大队,不然就发病。 许长风没办法,加上升职,工作越来越忙,也确实没什么时间回到老家了。 谢叔婆也因为想来照顾伍红芹,伺候月子,再照顾大孙子被拒绝,跟许长风母子之间闹得很僵。 这次回来,许长风一是办公事,二是看望自己年纪已经大了的亲娘,三则是想看看当年的小丫头,如今怎么样了? 这么些年,他每个月都打钱,沈月娥也托人给他写过信,说是四丫很好,让他不用担心之类的话。 谁知道,沈月娥这么些年都是在骗他。 当年的小丫头,如今的许宁言过得一点都不好! 说到最后,许长风偌大的汉子,眼圈都红了,一脸的愧疚:“是我对不住你!要是当年我再多调查调查,肯定不会将你交给沈月娥去抚养!这么些年,让你吃了这么多苦!我对不住你,对不住许大哥!” 许宁言脑瓜子嗡嗡的,理了好半天,才终于把关系给理清了,也拼凑出了当年的真相。 也就是说,自己是许长风的恩人许解放的闺女,因为亲妈不喜欢,所以当年被送给了丢了闺女的沈月娥家寄养,充做那个丢了的许四丫。 许长风每个月都会给沈月娥汇款十块钱,没一个月断过。 而且沈月娥的工作,居然也是许长风当初给沈月娥找的,还签了白纸黑字,说好了等许宁言成年后就给她的。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沈月娥看到许长风脸色就变了,都不敢再缠着自己,反而急匆匆的拉着许银来就回县城的原因了。 这是看到许长风,知道纸包不住火,瞒不过去了,所以跑路了? 第302章 真是恶心! 还有,她当初就觉得谢叔婆说的许长风跟家里闹翻,多年不回家的理由有些牵强。 总觉得里头还有什么故事,感情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盆狗血啊! 通过许长风的讲述,别人也就罢了,这位伍红芹,这具身体的亲妈,有点意思。 那病是说发就发,该发的时候从来没落下,不该发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不请自来。 可真是巧病啊! 这里头肯定有猫腻,不是她有偏见,好吧,她就是有偏见! 她总觉得伍红芹这说发疯神智不清寻死觅活的病,七八成是装的。 不然哪个受了刺激,脑子不清楚的神经病,能次次发病都发得这么恰到好处? 只怕也有人看出来了,不过是碍于各种原因没说罢了。 就是许长风,未必没有看出来。 不过之前看在许解放的份上,要照顾伍红芹。 后来娶了伍红芹,一家人了,伍红芹还给他生了几个孩子,就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也只能装不知道了。 还有谢叔婆之前对她的态度,许宁言甚至怀疑,只怕谢叔婆已经猜到了几分,自己是许解放的孩子。 不然为啥这大队里,也有不少跟原主一样被家里奴役欺负的女孩子,谢叔婆怎么没对她们好? 这么一想,真替原主悲哀和心疼。 亲爹死得早,死之前只怕都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 亲娘装疯卖傻,为了保住好日子也罢,还是将无力感都化作了对亲闺女的怨恨也罢,反正是对她没半点亲情的。 本是烈士之女,就算是养在部队的孤儿院里,恐怕也不会受这样的苦。 偏生机缘巧合,各人的私心算计中,她永远是被放弃的那个,所以才活得那样苦。 原主之前十几年吃的苦,除了早死的亲爹,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加害者,是那推手。 想明白后,再看许长风一脸的愧疚,许宁言只觉得讽刺和可笑。 这里头或许有别的原因,有众多的不得已,可许长风为了保住伍红芹和肚子里自己的孩子,放弃了她,毋庸置疑。 虽然后来他每个月给沈月娥十块钱生活费,给沈月娥安排工作,好像尽力尽心。 可若真是尽心尽力了,又怎么会不知道原主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他这些年就没跟谢叔婆透露一句?让谢叔婆帮忙照看一下,或者监督一下许家? 这里头肯定还有些什么,只是许长风肯定不会说出来罢了。 因此许宁言只一笑:“许叔跟我说这些,是想要我做什么吗?” 许长风一怔,立刻回过神来,连忙摆手:“没有,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就是回来才知道这一切,觉得对不住你,也想让你知道你真正的身世——” “然后呢?”许宁言打断了许长风的话:“知道了以后呢?许叔希望我去上赶着认亲妈后爸吗?” 这句话充满了嘲讽意味。 许长风一噎,讪讪然地道:“其实你妈她这两年好些了,也没怎么发病了!偶尔还想起你来,她不知道你被寄养在许家,还以为当初自己丢了你,你已经不在世上了,想起你就哭,也是后悔的不行——” “呵呵——”对于许长风的这番话,许宁言只短促地笑了一声。 许长风不知道怎么的,脸上火辣辣的,剩下的话说不出口了。 咬咬牙:“我知道,我跟你妈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亲爸!之前我不知道,如今我知道了,自然要好好弥补你一番——” “不用了!”许宁言断然拒绝。 起身,将背篓背在身上,淡淡地道:“之前我生不如死年纪还小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若是我不是许银来和沈月娥的女儿,而是有自己的亲爹妈,他们要是能来救救我,该多好。可是我盼啊盼啊,没有盼到人来拉我一把!” “如今我已经长大了,能养活自己了,日子也好起来了,也不需要这份迟来的关心和弥补了!” “我许宁言不缺爹妈,好不容易摆脱了许银来和沈月娥,我可没有再给自己认个亲妈后爹的爱好!” “所以,不管许叔你说的是真,还是假!在我这里,都不管用,我谁都不认!听明白了吗?若真是想弥补什么,那就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谢谢!” 说完背着背篓,晃晃悠悠地往山下走去。 许长风怅然地看着许宁言的背影远去,整个人有几分失魂落魄,好半天才举起手来,往自己脸上狠狠地扇了两个巴掌。 脸颊一下子就肿了起来,他却恍若未觉,好半天,有两点水滴落在了衣服上…… 许宁言下了山,回到院子里,忍不住先灌了两口水,压住了心底的恶心。 真是恶心! 心情不好,许宁言打算做点好吃的,从空间里翻出一只之前囤的农家小母鸡,煮一锅鸡枞菌鸡汤正正好,吃了去去晦气。 还可以清炒一个鸡枞菌。 就做个全鸡枞菌宴,虽然只有两道菜。 许宁言这边忙活着,就听到了人敲门,“许同志,在家吗?” 是陈芳芳的声音。 许宁言扭头:“门没关,自己进来吧。” 陈芳芳笑盈盈的拎着一个小篮子进来,里头也是满满的一篮子鸡枞菌:“我今天偷空去采了点鸡枞菌,拿来给你尝尝鲜,咿,你也上山了?” 进来就看到了许宁言身边背篓里的鸡枞菌,顿时乐了:“我这可是送多余了——” 许宁言也不跟她客气:“不多余,今天吃不完,留下给我晒干了带着回县城吃!” 一面就留陈芳芳吃午饭。 陈芳芳跟许宁言时常打交道,又有利益牵扯,两人的关系很是不错了。 虽然两人没有说明,可都有默契,陈芳芳就是许宁言留在团结大队的一双眼睛。 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事关她的,陈芳芳都会留心。 今天陈芳芳来,肯定有什么事。 陈芳芳也就顺势留了下来,一边帮着许宁言摘洗菌子,一边小声地说着牛棚那些人的情况。 她是知青,加上又嫁给了大队里的人,也算是团结大队的人了。 在知青那边,也觉得她还是知青,算得上是左右逢源了。 所以消息来源有时候比大队长他们还广一些。 牛棚的那些人,也都是从京城来的。 听说里头有京城的大资本家,有臭老九,也就是大学的教授,还有部队以前的高级军官和京城有名的医生。 其中那个年纪最小的孩子,是某个大学教授的孙子,家里人都没了,就他们祖孙相依为命,所以下放也就跟着来了。 第303章 无所遁形 他们来的时候,都挺狼狈的,好些人就身上一身衣裳,啥也没有。 那牛棚还是大队长让大队的人帮忙盖起来的,也就加盖了两间,加上之前顾致远住的那间,勉强算是三间。 男女分开各住一间,留了一间用来做饭吃饭。 听说他们好几个人连盖的被子都没有,现在天热还好,等天气冷了,那就够呛了。 说完,陈芳芳都忍不住感慨,要是不想法子,只怕这里头好些人连这个冬天都过不了。 但是她也只敢这么偷偷跟许宁言感慨一二,在外人面前是断断不能露出一点同情的。 许宁言没想到这批下放的人员,条件居然这么艰苦? 忍不住问陈芳芳:“那大队长和书记就没有安排?真要到了冬天,一下子冻死人了,只怕也不好吧?” 陈芳芳左右习惯性地看了看没人,才小声地道:“大队长和书记也犯愁呢,真出了人命也不好交代不是!我听说他们想着,等天气冷了,还是得想法子给他们弄几床棉被啥的,还有打算让他们盘炕,多预备些柴火。” “能做的也只有这么些了,能不能活就看他们的命了!” 就是这些,大队长他们都是顶着风险的,要是被外人举报,说团结大队没有让这些下放人员好生参与劳动改造,反而给他们特殊照顾,只怕大队长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我估计到时候这弄棉被啥的,大队长他们还得找你帮忙,你要是怕惹麻烦上身,就早些想个法子推了才是。”陈芳芳提醒道。 许宁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还有,你知道那谢叔婆的小儿子,在外头当兵听说官还挺大的那个回来了吧?”陈芳芳突然问。 许宁言提起许长风,还忍不住犯恶心,不知道陈芳芳提他做啥,看了过去。 陈芳芳小声道:“我前天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可是看到了,谢叔婆的儿子就在牛棚附近转悠呢,也不知道是为了啥,你可小心些!你这里住得离他们近,还是别沾惹的好。” 如今陈芳芳不说是真拿许宁言当朋友看待,就是为了后续两人的利益,也是不希望许宁言出事的。 许宁言没想到许长风做事居然这么不谨慎,不仅被自己看到了,还被陈芳芳看到了在牛棚附近转悠。 天知道还有没有被大队里的其他人看到。 若是之前么,她也许还会提醒一二,现在,呵呵,管他去死! 因此附和着陈芳芳又八卦了一会大队里最近的热闹,比如谁家婆媳打架了,谁家男人跟小寡妇眉来眼去了。 说说笑笑地吃了饭,送陈芳芳出了院子门。 回屋躺在树下,琢磨着,她本来是回来散心,过两天神仙日子的。 没想到更闹心了! 可若现在就回县城去,恐怕李建国那边更担心。 而且,许长风那边只怕没这么容易就放弃,还得彻底将这事情了结了才好。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接下来的日子,许长风好像真的将许宁言的话听进去了,再也没有出现在许宁言面前过。 倒是谢叔婆,应该是从许长风那里听说了,期期艾艾的找上门来,吞吞吐吐的。 大约是想表达歉意,但是又说不出口,涨红了一张脸,拉着许宁言的手,好半天,才道:“四丫啊,昨天你长风叔回去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来,原来你居然就是当初那个丫头。没想到我们俩还有这样的缘分,我说当初我怎么就看你这丫头就格外的顺眼,让人心疼呢!若是没你长风叔自作主张闹这么一出,你如今也该喊我一声奶奶的!” “我昨天听完,气得不行,当时就打他了,这个混账东西,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瞒着我们都没说!当初我问他丫头找到没有,他只说找到了,怕你妈生气闹腾,所以送到城里找战友帮着寄养了。” “我想着这样也好,城里比乡下强,总不会亏待了你!哪曾想到,他居然是将你送到了许银来和沈月娥家养着,让你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的苦!” “我就骂他了,我说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将来怎么有脸去下头见你亲爹去啊?” “这个混账玩意!就是脑子死板不知道拐弯的,只记得你亲爹当初让他好生照顾你妈,就什么都由着她,纵着她!也不想想,你才是你亲爹的骨肉,你亲爹若还活着,能看你受这样的苦?” “都怪伍红芹那个疯女人!自己的骨肉都容不下,时不时的就发疯!你也别怪你长风叔了,他是真没法子了!你妈当时怀着你弟弟,怀相又不太好,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她那个疯劲,你是没见过,也没印象了!那真是能豁出命去的那种!” “我们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看着她死,一尸两命吧?” “我知道,我们一家子都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爹!你长风叔昨儿个回去,脸都是肿的,问他,他说是自己扇的!我说他就是活该!扇耳光有什么用,真要觉得对不住你,就得去你爹坟前跪着去好好认错去!” “就得好好弥补你!好好对你才行!四丫啊,你长风叔有他的难处,你就别跟他一般计较了!你让他以后好好给你赔罪,弥补你好不好?” 谢叔婆话里话外,倒是将责任大半都推到了伍红芹身上,突出了许长风的为难和迫不得已,想让许宁言原谅呢。 许宁言听完笑了,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叔婆这些年真的没有怀疑过?或者说,真的没有认出来过吗?” 谢叔婆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哆嗦着手,强作镇定地看着许宁言:“四,四丫,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宁言没说话,只定定地看着谢叔婆。 谢叔婆几乎是狼狈地避开了许宁言清泠泠的眼神,只觉得自己的那点被隐藏的心思,在这个丫头的眼神下无所遁形。 只能匆匆丢下一句:“我,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就冲出了院子,高一脚低一脚地走远了。 许宁言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谢叔婆瘦削佝偻的背影,却并没有半点动容,只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 第304章 会申请转业回来 谢叔婆一路几乎是仓皇地逃回家的。 路上遇到大队的熟人,看着谢叔婆脸色不对,拦着问了两句:“长风他妈,你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事了不成?” 谢叔婆却置若罔闻,只埋头往家里冲。 后头人看着不对,嘀咕了两句,知道谢叔婆脾气一贯古怪,也不敢多说。 回到家中,谢叔婆灌了两碗水,才勉强平复了心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如土色。 回想起许宁言的那双眼睛,谢叔婆此刻还觉得心有余悸。 没想到这个丫头,居然猜到了当初的一点真相。 实话实说,谢叔婆当年在看到许银来他们送回大队的四丫的时候,就有些怀疑。 毕竟儿子带着丫头回家住了几天,她也照顾了几天,小丫头长啥样,她还是知道的。 许银来送回来的这个四丫,跟那个小丫头长得太相似了,虽然更瘦了些,鼻青脸肿的,可五官没变啊。 只是她那个时候自家的破事都一大堆,儿子前脚回了部队,后头那怀着大孙子的不省心儿媳妇,也就闹腾着要回去。 她说想送儿媳妇一起回去,伍红芹却死活不干。 再者,她之前也没见过徐家的四丫,也不敢随便上去就问这是不是她儿子带回来的那个丫头,许家那个苗翠花可不是个好惹得。 更何况,自家儿子说的可是将丫头送到了县里战友家寄养的,她也就将心里的那点怀疑压下去了。 后来不能伺候儿媳妇月子,也不能照顾大孙子,谢叔婆没少被大队里的人嘲笑。 她也越来越羡慕其他同龄人,人家都子孙成群了,可她连唯一的大孙子都抱不上。 心里越羡慕,只能看着大队里其他人的孙子解馋。 然后许家四丫再度进入她的视线,几次接触后,她越发的怀疑起来。 后来想了个法子,借着给许家四丫梳头的机会,终于确定了。 当初儿子带小丫头回家的时候,她照顾的时候就发现过,小丫头后脖颈处头发里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而在四丫的后脖颈同样的位置,也发现了同样红色的小痣。 谢叔婆不知道许长风为什么会将丫头交给许银来和沈月娥夫妻,可儿子既然不跟她说,她就只能装糊涂。 偶尔看不过去的时候,略微照拂一下这个丫头。 这些年,四丫日子过得苦,她都看在眼里。 有好几次,她都想问自己的儿子,知道不知道四丫过得苦,可她不敢问。 她一个孤老婆子,不会写信,要是让人代写,让外人知道了,岂不是要戳儿子的脊梁骨?而且万一写信过去,让部队的领导知道了,那儿子还怎么能在部队呆着? 许长风偶尔回来一次,两人一来因为伍红芹的事情母子就生了芥蒂,说起来就要吵一架。 等她想起这事,想问个清楚的时候,许长风又已经走了。 一年一年的就这么耽误了下来,伍红芹那边给许长风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了,她也有私心,若是真告诉儿子四丫的苦日子,儿子肯定会内疚,说不得要将四丫接过去照顾。 以她对伍红芹的了解,只怕疯起来不管不顾的,到时候闹出来,恐怕一家子都讨不着好。 所以,她沉默了。 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一样,自己骗自己,她什么都不知道。 催眠了自己这么些年,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可在许宁言的眼神下,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 其实她就是有私心,只想着不能耽误了儿子的前程,不能影响了儿子如今的家庭,所以装聋作哑十几年。 许长风从屋里出来,看到谢叔婆失魂落魄的模样,就知道她去找许宁言只怕也不顺利。 叹了口气,他坐在了谢叔婆的面前,开口:“娘,这次我回部队后,会申请转业回来——” 谢叔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许长风:“你说啥?你在部队干得好好的,为啥要回来?是为了四丫?” 许长风点点头,又摇摇头,神情苦涩:“若是之前,我还能装作不知道,自觉每个月都给了生活费,就心安理得了。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又如何能装聋作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无颜去见老连长,也无颜再穿这一身军装!” “而且这些年,为了表面和气,我也没在妈你身边尽孝,让您老人家受了不少委屈!我转业回来,正好能照顾你尽孝!您儿子我前半生为国尽忠,后半生就让我为母尽孝吧!” “您也听说了,四丫跟那位顾同志,只怕要黄了。顾同志回了京城,既然没带四丫走,以后还会不会接她走,也说不准!以后四丫若是再嫁人,有这样一个名声,只怕艰难。就算嫁过去,她没个娘家人撑腰,也怕被人瞧不起,欺负!” “有我在,好歹也能护着点,也算是让我弥补一下亏欠!” 谢叔婆看许长风的神情,应该是下定决心了。 自己这个儿子,最是倔强不过,只要拿定了主意,谁说都不听的性子。 既然说出口要转业,只怕就成定局了。 虽然遗憾儿子要放弃在部队的大好前程,可若是能转业回来,能常见到儿子,还能见见几个孙子孙女,也能尝尝子孙绕膝的滋味,到死也就能闭眼了。 这么一想,谢叔婆倒是高兴起来,擦了擦眼泪,又想起了那不省心的伍红芹:“你要转业回来,你媳妇能同意?” 许长风神色冷淡:“用不着她同意!” 谢叔婆就不说话了,免得扫了儿子的兴。 索性拉着许长风唠唠叨叨地安排起转业回来后的事情了。 比如家里这屋子要好生修一修了,不然孙子孙女回来都没地方住。 又琢磨着,多囤点鸡蛋鸭蛋什么的,腌制好,让孙子孙女也尝尝她的手艺。 念叨着今年多跟大队的人换一点棉花布票啥的,给孙子孙女一人做一套新衣裳…… 听着谢叔婆兴奋的声音,忘记了去许宁言那里的不快,许长风才松了一口气。 许宁言不知道,许长风居然要转业回来,还打算给自己撑腰。 当然如果知道了,恐怕也只会嘲讽的一笑,不会放在心上。 因为此刻,她正面临着一个抉择问题,顾不上其他了。 第305章 有事想请你帮忙 刚吃完了晚饭,太阳刚下山,半边天都挂着晚霞,红彤彤的,看着人就有些燥热。 此刻大队里的人大都忙着借着这最后一点太阳的余晖,吃饭的吃饭,洗漱的洗漱。 不然等天黑了,就又要点灯费油了。 许宁言收拾完碗筷,正要栓院子门,打算去洗漱后,再坐在树下吹吹风,等暑气降下去以后,再回屋睡觉。 狗腿子就警惕地站起来,冲着外头低吠起来。 然后一阵脚步声停在了院子外,门被轻轻敲响:“小许同志,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声音陌生,带着京城口音,又这么客气,不用想,肯定是牛棚的那些人。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找上门来,不过这个时候选的倒是不错。 犹豫了一下,许宁言拉开了门闩,就看到院子门口,站着三四个人。 有男有女,有年纪大的,也有年轻些的。 打头的那个,年纪最大,中山装上都是补丁,可也洗得干净,带着一副眼镜。 眼镜腿估计什么时候折了,拿胶布绑着,顽强地挂在了耳朵上。 脸上带着十分的疲惫,看上去十分的落魄。 可饶是如此,却仍然十分有风度,门一打开,先笑着道:“小许同志,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打搅你了!我们是——” 许宁言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们是谁,住在牛棚里的那些人!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一旁一个年轻一些的女人,一脸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们,我们是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原来,之前他们的被褥不够,不过因为天气温度高,倒还过得去。 前两天不是下雨吗?晚上温度一下子就降下来了,大家猝不及防,好几个人都冻感冒了。 如今他们的处境,就是生病了,也不敢去看大夫,也没有大夫肯给他们看病。 也幸好他们下放的人中,有个京城医院的大夫,恰好是个老中医,上山采了草药熬了喝,也还有两个如今卧倒在床呢。 大家本是打算等秋天棉花下来了,再想办法的。 如今看这架势,只怕是等不到秋天了。 思来想去,想起许长风说的,这个院子住的小许同志,是在县城百货大楼上班的。 他们需求的棉花和布多,也没有门路,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这位小许同志了。 只有她才能有弄到棉花和布料。 虽然知道他们的身份,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可这个小许同志的未婚夫之前跟他们可是一样的成分,这让他们有了一点指望。 本来想着若是找机会熟悉一点了,再开口的。 可时间不等人,这小许同志万一过两天回县城上班了,他们可就没指望了。 因此这才厚着脸皮求上门来了。 想着,多花点钱,多说点好话,先把大家的命保住再说。 他们手里基本都没有票,有的也是私藏的一点钱,没钱的,就把那什么贴身藏着的祖传金戒指,玉佩什么的都给拿了出来。 这些东西就算再珍贵,若是命没了,不也白瞎了吗? 大家凑了凑,凑出了差不多五十来块钱,加上两个沉甸甸的金戒指,一块水头极好的玉佩,都用手帕包着。 此刻说明来意后,那个女人将那手帕托在手上,递到到了许宁言面前:“这是我们大家凑出来的,小许同志,还请你帮帮忙,看能不能帮我们弄到一点棉花和布料。不用全新的,二手的也行!实在是我们老的老小的小,这天气一变,都扛不住——” 许宁言没想到他们找上门来,是为了这个,一时没说话。 倒是旁边一个男的,见许宁言没说话,还以为许宁言是不相信他们,或者是有别的忌讳,忙道:“小许同志,你放心,你要是肯帮我们,我们就感激不尽了,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你要是不相信我们,你相信你们大队的许长风吧?我跟他是朋友!” “听说你跟许长风同志的母亲关系很好,你应该知道许长风同志的为人吧?就请你看在许长风同志的面上,也帮帮我们——” 这要是不说许长风,许宁言估计考虑一下后,也就答应了。 毕竟这些住在牛棚里的人,如今看着落魄,可都是大佬。 这大佬们都找上门来了,结个善缘未尝不可。 可提起了许长风,还说到了许长风的为人后,许宁言突然就不想帮这个忙了。 她嗤笑了一声:“若是你们跟许长风整个人没关系,说不得这个忙我会想法子帮一帮,可你们既然和他有关系,这个忙,那我就帮不了了!” 牛棚的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了。 前几日许长风还从小许同志的自留地里摘了些东西给他们呢,看那架势,应该关系很不错啊。 怎么突然就不承认了呢? 倒是老教授最先反应过来,咳嗽了一声:“我们都是京城下放到大队来的,人生地不熟的,谁都不认识!也不认识什么长风短雨的——” “对对对,我们不认识,谁都不认识!” …… 许宁言无了个大语,看了一眼那位领头的老教授,是谁说读书人清高不知道变通的?她看这位老教授,那可是机灵得很! 不过到底也没忍心拒绝,毕竟这些人里头大多有大本事,将来平反后,能为国为民做出不小的贡献呢。 从公从私,她都不能见死不救。 不过许宁言话也没有说太满,只说会想办法,但是不保证能帮上忙。 而且她就算是帮忙,也不会是私下帮忙,这要是被人发现,双方都说不清楚。 她会想个法子,让大队部出面。 老教授他们表示理解,这样更好不过了。 至于那个女人还捧在手里的手帕,许宁言自然也没收:“钱和东西你们都拿回去吧!以后要用的地方还多了去了!留着自己用吧!” 见许宁言态度坚决,是真不收。 那个女人在老教授的示意下,将手帕包好又揣回了怀里,这些可是他们这些人所有的家当了。 事情说完了,许宁言也不打算跟他们多说,就要关门。 被其中一个一直没开口的中年男子喊住了:“小许同志,我们还想跟你打听点事,我们听说你爱人,以前也是从京城下放到这里来的,他后来平反了,听说还在县城里找到了工作。我们就想问一下,平反的事情——” 第306章 许宁言的来意 话还没说完,老教授就看到许宁言变了脸色,心里直呼一声糟糕,来之前就叮嘱了,让他千万不要提平反的事情。千万不要提平反的事情,毕竟以后来日方长,哪里有第一次见面就要问这个的? 出来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怎么中途还反悔了呢?又急又气,连忙拦住了话头:“好了,老邢,平反不平反的,那是上头的事情,小许同志一个年轻小姑娘能知道什么?你为难她做什么?” 一面又给许宁言道歉:“小许同志,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们太冒昧了!你别跟我们一般计较,我们这就走,这就走,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说着就给旁边那一男一女使眼色,示意他们快把人拖走。 那老邢脸色涨得通红,“怎么就不能问一问了?她爱人都能平反,我们就问一下——” 许宁言冷笑出声:“再多说一个字,棉花和布就是绝对没有希望了,你信不信?” 老邢剩下的话都咕咚一下,合着口水和怨恨吞了下去,声都不敢出了。 他也是看着许宁言年轻小姑娘,又是一个人,大家方才求她,她看着也挺好说话的,就觉得能更进一步。 没成想,这看上去软生生,面皮薄的小丫头,居然是个硬茬子,说翻脸就要翻脸。 他哪里还敢再多说一句,要知道,没有棉被,也没有冬天棉服的人里头就有他一个。 真把许宁言给得罪了,她不给帮忙了,秋天只怕都熬不过去,更别说冬天了。 这不能平反,和活不过冬天相比较,肯定还是命重要。 自然不敢出声了。 老教授又赔了好几句不是。 许宁言看着头发都有些花白的老教授,如此低姿态地给自己鞠躬赔不是,一时也觉得说不出来的难受和心酸。 避开了老教授的鞠躬,淡淡地道:“你们走吧,再磨叽我就真反悔了——” 老教授几个人不敢再多耽搁,忙告辞而去。 至于回去后,大家开会,严肃批评了老邢一顿,又让大家以后更谨慎一些,这都是后话了。 许宁言关上门后,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这些大佬,在别人书里看的时候,要么是清高,铮铮傲骨类型的;要么就是谨慎小心,防备心极重类型的;还有那种疯疯癫癫,已经不想活了类型的。 可像那个老邢那样,蹬鼻子上眼的,倒是头一次见到。 也庆幸自己没有满口答应他们,而是打算通过大队部出面来解决这个问题。 不然只怕前脚答应了这个,后脚说不定就被缠上了。 就算他们平反以后一个个都不得了,可距离平反还有好几年呢,她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毕竟她就是这么自私的人,所做之事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全自己,让自己过得更好。 力所能及,不让自己为难的情况下,顺手帮个忙可以,想让自己鞠躬尽瘁,为了大佬让自己处于危险境地,绝对不可能! 连顾致远那样的大佬,美貌与智慧并存,都不能让她去趟浑水,更何况这一帮老的老弱的弱呢? 第二天许宁言溜溜达达地就去了大队部。 大队长和支书正在抽烟发愁呢,前几日下雨,牛棚漏雨不说,那些人缺棉被,身体又不如乡下人壮实,居然就冻病了好几个。 虽然听说他们里头有个老大夫,上山采草药,给他们治得差不多了。 可等秋天冬天了怎么办? 团结大队虽然种棉花,可就算是到了摘棉花的季节,那棉花也得首先,先交任务,剩下的各家也有需要的,哪里还能挪出来给那些下放的黑五类分子? 见许宁言来了,两人都眼前一亮。 都知道许宁言的为人,也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直接就问许宁言能不能想法子,给弄点棉花啥的。 许宁言作为难状,想了半日后,才开口:“我得回去打听了之后再给你们消息!不过先说好,也许不是新棉花,二手的那种能不能接受?” 大队长一挥手:“能有就不错了,他们还敢挑不成?谁家现在能有多余的?能弄到二手的就很是不错了!” 支书想得更多一些:“四丫啊,若是你能弄到棉花,就算是二手的也行,咱们自己弄回来,重新弹一遍就白净了!大队里好些人家家里也缺棉花呢,要是能多弄点,给咱们大队也带点?” 许宁言点了点头:“行,我要是能弄到,就多弄点!叔你说个数,我尽量试试。” 支书和大队长合计了半日,终于统计出了一个数目来:“牛棚那边,起码四床七斤的被子,再加上做棉袄的,最少也得七八斤?咱们大队里我估摸着也得二三十斤,你心里有个数就行。能弄到就弄,弄不到也别把自己搭进去就行——” 支书和大队长也听说过,说是县城里有黑市,能弄到外头供销社和百货大楼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他们没人脉,也不知道地方,估计许宁言也是要冒风险的。 自然是以许宁言的安全为主。 许宁言答应了一声,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这事我会放在心上的,若是有了眉目,我就托人带信给你们,到时候你们带着钱去县城就行了!不过我今天来找两位叔,也是有正事呢。” 说有正事,支书和大队长忙拍着胸脯:“有啥事,你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绝对没二话。” 就冲着许宁言答应帮他们解决接下来的这个大难题,只要不是太出格了,他们都能答应。 许宁言一笑:“我这不是过两天就要回去上班了吗?走之前,想请大虎哥他们帮忙,把我自留地上的东西给先收了,那自留地我想收回来。” 大队长和支书一愣,互相看了一眼后,支书才小心翼翼地问:“四丫,你那自留地不是给谢婶子照顾,一直都打理得不错啊!怎么突然要收回了?” 许宁言苦笑:“大队长,支书你们就别问了——” 一脸为难的样子。 大队长还想说点啥,被支书那一把衣袖,话到了嘴边就换了:“那以后自留地就空着吗?” 第307章 听人劝,吃饱饭 许宁言想了想:“这样吧,我那自留地本来就离牛棚近,而且我回来的也少,不如倒是让大队部出面,将我那自留地给那些牛棚的人种着,也免得他们监守自盗!二来他们种着我的地,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能平日里帮着我看看院子。” 大队长一想,这没毛病,那边离得近,倒是天天都能照看到院子和自留地。 也免得谢叔婆老是往那边跑,牛棚的那些人,大队里的人还是远着些的好。 和支书对视了一眼后,点了点头,同意了。 许宁言趁势也就又道:“等我那边棉花的消息,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我倒是有个法子,顾大哥不是回北京去了吗,以后难得回来一次。他那被褥留着也是白放在柜子里发霉,倒不如拿出来,大队部替我出面,就算是借给他们用,让他们好好尽心的照顾我的自留地。大队长,支书,你们觉得怎么样?” 大队长和支书不觉得咋样,他们又不傻,知道四丫这丫头只怕看牛棚那边的人可怜,想帮一把呢。 唉,这丫头,估计是城里人说的那什么,爱什么乌什么呢。 不过好在这丫头还算脑子清醒,没私下跟牛棚的人来往,反而让大队部集体出面,这样倒是少麻烦了。 他们也不想看到牛棚的人死在自家大队,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有了大队长和支书同意,许宁言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一半下来。 大队长跟着许宁言回去拿棉被,顺便看了一下自留地。 还好自留地里种的多是蔬菜,就算许宁言这个时候不采摘,也过不了几天了,要栽种最后一批红薯苗了。 这个时候大家的自留地基本都是种各种经济作物,尤其是红薯,土豆这样的,能当粮食。 蔬菜都是在房前屋后开垦一点荒地当作菜园子,反正农村别的不多,也就地多。 也就是许宁言去城里上班了,不缺这个,才把自留地用来种了蔬菜。 这收割完后,把地翻一翻晒一晒,种红薯还来得及,等到十一月份的时候,还能收最后一批红薯,好些家里人口多的人家,下半年和春荒的时候,可就是靠这红薯和土豆撑过来的。 顾致远当初在牛棚的被褥,是孙周从别处弄来的二手军用被褥,摸上去虽然略微薄了些,可里头的棉花是实打实的好棉花。 入手沉甸甸的,被子加褥子一起,足足也有七八斤重。 而且被子还有被套,看着虽然旧,但是没补丁,就极为难得了。 大队长抱着手里的被子,忍不住嘀咕:“这可是好棉花,给他们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依着隔壁大队老李的意思,就算他们没被子,拿被罩里头多塞点稻草凑合,一样也能过冬呢!” 这被褥比他家的都好些,他是真舍不得。 想了想,跟许宁言商量:“你家这被褥太好了,给牛棚的人用,只怕太扎眼了。不如拿这被褥在大队里,跟大家多换两床旧一些的被褥,这样只怕对他们更合适些。” “就算你在城里想法子能弄到棉花,这样好的可不敢给他们!有那旧的,只要不是太埋汰的就行!可别扎了人的眼!” 这是提醒许宁言防一手。 毕竟就算是团结大队里大多是许家人,可大队长也不敢打包票说不会有人看不惯去举报。 许宁言想了想,觉得这样的事情,还是得听大队长的。 毕竟听人劝,吃饱饭! 大队长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还是她太想当然了,也是她毕竟从小生活在物质极其丰裕的现代社会,并没有觉得这旧棉被有多好。 可在这个年代,这样的旧棉被,都是宝贝。 立刻点头:“这方面您比我有经验,我都听您的!这被褥就劳烦您了,看大队里谁家愿意换。” 大队长嘿嘿一笑:“不瞒你说,我家就有几床旧被絮,这一套被褥看着旧,里头都是好东西,我就厚着脸皮拿回去了,预备着给你三熊哥成亲用正好。” 许宁言乐了:“那正好,一事不烦二主,都交给您了!” 大队长抱着被褥乐颠颠地回家去了,没多久,就带着他家的老三扛着几床旧被絮过来了。 那些被絮都有些发黑发黄了,一看有些年头了。 还有两床旧的打补丁的被单和被罩。 一并就拿到了牛棚里。 牛棚里此刻上工的那些人都回来了,见到了大队长站在牛棚门口,都紧张起来。 小心翼翼地围了上来后,看到放在门口的几床旧被絮,虽然看着又脏又破,可对他们来说,也很难得了。 大队长没多说,指着那几床旧被絮:“这些旧被絮,是小许同志拿自家的被絮跟大队里的人换的,多换了几床,看着虽然旧了点,可用得踏实不是?” “你们没事拿出去多晒晒,拍一拍,也就能用了!或者等闲下来的时候,找人帮你们把棉花弹一弹,就跟新的差不了什么了。” “这些都算是小许同志捐到咱们大队部,咱们大队部分配给你们的!不过你们还得记得人家小许同志的好!也得记得咱们大队的好!你们也就是好命,分到咱们大队了!只要你们安心改造,不要想着出幺蛾子,咱们大队你们就放心的住着。” “若是有心动了歪心思,我许志国也提前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不管男女老少,大人小孩,只要有一个做了违反规定,坏了我们团结大队规矩的事,你们所有人都好日子就到此为止!听明白了没?” “要是没听明白,秋收冬时候,带你们去看看别的大队是怎么对待你们这些牛鬼蛇神的,你们就会马上明白的!” 许志国这一番敲打,大家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听着。 心里却是明白的,许志国这是提前就把话说清楚了,一个人犯错,全部都遭牵连,让他们自己内部互相监督呢。 敲打完,许志国又丢下一个炸弹来:“知道你们这些人,连铺盖卷都不齐全,又一个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就凭你们挣的这些工分,只怕到了年底,只能喝西北风了。” 第308章 希望 “刚好咱们大队的小许同志在城里上班,没空照料她家的自留地。这自留地离你们近,大队部就决定了,这块自留地暂时划到你们的名下。不过这自留地上产出的东西,你们收获了得分给人家小许同志六成,毕竟这是人家的地!听明白了没有?” 牛棚的人被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几乎砸晕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 要知道他们除了担心没有足够的衣服被褥过冬外,更担心的就是粮食问题。 他们下地干活不如农村人,每天每个人的任务都几乎很难完成。 而且他们下放改造,压根就没有工分,每天要干的活最多最累,但是大队里只需要保证他们不饿死就行。 可不饿死有很多种,团结大队这边算是宽和的,黑面野菜疙瘩,还能吃个五六分饱。 听说有穷困的大队,给他们这样下放改造的人,吃的都是喂猪的麸皮,就这麸皮都不给饱,能吃个三成饱就不错了。 还要干劳动强度最大的活,缺衣少食不说,三天两头还要被批斗,基本上,下放到这样的大队去的人,几个月都熬不过去。 他们也发愁现在每天干活,还有粮食吃。 等到秋收后,地里没有农活了,他们怎么办? 他们不是本大队的人,自然没有自留地,也不敢随便乱开垦,就怕又被抓住小辫子上纲上线。 可大队长说让他们种许宁言的自留地,就是旁边的那一块,那他们起码冬天能扛过去了。 一时间,大家眼圈都红了。 领头的老教授,连忙给大队长鞠躬感谢。 大队长见这以前京城里的大资本家,大教授给自己鞠躬,态度卑微,一时心里又得意,又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摆摆手:“行了,我现在去帮小许同志收自留地的东西,下午你们闲着没事就把地翻了,晒上两天。还能赶上最后种一波红薯,等到下半年11月份,还能收一批红薯呢。” 说着,示意自家老三跟着自己走。 老教授多么的精明,立刻表态:“我们去!我们去收就行了!感谢大队相信我们,给我们这次机会!既然这自留地以后暂时给我们种,这种小事就交给我们!” 说着一挥手,除了三个女人留下来做饭,剩下的人,都跟着大队长身后往自留地走。 大队长面上满意,看来这城里人也挺会看人眼色的嘛。 只要都是这样的聪明人,知道眉高眼低,晓得随分从时,他其实也能对这些牛棚的人宽松一些的。 到了自留地边,许宁言已经在忙活了。 地头放了几个筐子,里头摘了一半的黄瓜,还有一些豇豆。 见大队长带人来,也不意外。 只跟大队长和他家老三打了个招呼,对老教授这边一群人,就好像没看到一般。 老教授他们也不说话,默默地走进自留地,不用说,就分工好了。 人多好办事,这么多人,没一个小时,就将自留地上的蔬菜全部都采收完毕装框了。 地上的作物,藤蔓,也都被扯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块光秃秃的地。 许宁言将采摘的蔬菜,分出一半来:“大队长,三熊哥,麻烦你们一会替我将这些东西,送到谢叔婆家去!” 大队长也不多问,跟自家老三一人背起一个背篓,就走了。 老教授他们磨磨蹭蹭的,从自留地里走出来,到河边洗手洗脚。 见大队长走远了,才一起跟许宁言道谢。 许宁言摆摆手:“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咱们大队长和支书吧!要没有他们同意,我也帮不了你们什么!” 想了想怕老教授他们嫌弃那被絮,解释了两句:“本来有好一些的被褥,不过大队长他们说了,好东西给了你们,只怕也留不住,反而招人口舌,是把柄!” “这样破烂的,别人也看不上,你们才留得住!你们也别怪大队长他们,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老教授人精一样的人物,经历了这许多,哪里看不破这些。 “小许同志,你放心,我们不是那不知道好歹的人!你跟大队长还有支书的好意,我们都记在心里了!如今我们是没能力替你们做些什么,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们一定会报答你们今日的恩情!” 跟在老教授后头的人,也纷纷表态。 许宁言等的就是这句话,也没推辞,反而大大方方地点头应允:“行!我相信你们一定有平反的那一天!我就等着那一天,等着你们的报答了!” 老教授几个人心中震动,从出事到下放,他们经历了太多的打击,辱骂,背叛,几乎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恨不得划清界限永无来往。 觉得他们再无翻身之日,生怕连累了自己。 这么久了,还是第一个对他们说,相信他们有平反的那一天,相信他们能有能力回报恩情的那一日的人! 这句话,让他们已经麻木绝望的生活,多了一点希望和色彩。 也让他们有了勇气和力气,再继续咬牙坚持下去,坚持到那一天…… 许宁言不知道她这一番话,让本来已经萌生了死志的几个人,又有了那么一点希望,一直坚持到了云开见月明的那一日。 她随手将筐里的蔬菜瓜果又分出一半来,示意老教授他们搬回去。 老教授他们还不好意思要,连连拒绝。 许宁言直接将筐子推到他们面前:“我明后天就要回县城了,这些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了!留着也是坏掉了!拿回去吧!就当再记我一个好,将来多报答我一点就行!” 都这么说了,老教授他们也就收下了。 回到了牛棚,还忍不住感慨许宁言真是他们遇到的难得心善不说,还很聪明理智的一个小姑娘。 不过心细的老教授回想起许宁言今日的行为,再想起昨日说的,若是和许长风有关系,她是绝对不会帮助他们的那句话。 想了想,把和许长风关系不错的方哲给叫了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 方哲开始还面露难色,老教授又说了几句后,他迟疑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大队长这边,和自家老三背着东西走在回大队的路上,看前后没人。 许三熊没忍住:“爸,四丫这是咋滴了?跟谢叔婆生分了?” 第309章 我没有恶意的 大队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以为就你长眼睛了?人家四丫那是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了!” 许三熊嘿嘿一笑:“爸,难道你就不好奇为啥?我可听说,谢叔婆那天从四丫家出来,脸色难看得跟见鬼了似的!别人跟她说话都没听到,跌跌撞撞地就回了家!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事!我看四丫除了跟家里断亲,平日里可都是极好的性子,别是叔婆家的长风叔回来得罪了她吧?” 大队长吧嗒一口烟:“闭上你的嘴!用得着你操这心?一会去了你长风叔家,你啥话都不许说,听到没有?”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不管是许宁言还是许长风,他谁也惹不起啊! 所以这事,许宁言不说,他就不问,难得糊涂嘛! 许三熊有一点好,就是听话,大队长一说,他虽然不明白,也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到了谢叔婆家,见两人背着满满的背篓过来,谢叔婆和许长风还有些没明白咋回事。 听大队长把话一说,将背篓里的东西尽数就倒在了他们家院子里,倒完就要走。 谢叔婆只顾着看着那堆蔬菜瓜果发呆。 倒是许长风递了大队长一根烟,然后将人送出门的时候多问了一句:“四丫没说别的?” 大队长点燃了许长风递的烟,猛吸了一口后才道:“没说啥啊!你是问四丫咋收回自留地是吧?嗨,这事是我们大队部商量后又征求了四丫的意见,做出的决定。她在城里上班,这自留地只种些瓜菜浪费了!再者咱们大队里突然下放了那么老些人,这十好几口,张嘴就要吃饭。” “咱们大队哪里有那么多余的粮食给他们,倒不如让他们自己想法子。我们就把四丫那块地暂时借给牛棚那些人种,种点红薯啊,土豆啥的,一来能填饱肚子不饿死,二来也让他们多劳动,积极改造。在咱们团结大队可没有吃闲饭的!” “也亏得四丫是个好孩子,支持我们的工作,一听就同意了!她这不是过几天就要回去上班吗?我们不得赶在她上班前就把事情办好?怎么,你是怕四丫说什么不成?” 倒反问了回来。 许长风怔了一下,立刻回过神来:“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 强笑着将大队长和许三熊送走了。 许宁言将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收拾打包东西。 自留地里收的蔬菜瓜果之类,容易坏的,她都先放到空间里了,耐放到就放在外头一些,打算掩人耳目带到县里去,也能当伴手礼送人。 到了晚上,陈芳芳就又跑来了,正好看到许宁言将瓜果往背篓里装。 上前一边帮忙一边问许宁言:“听说你那自留地收回来,让大队部给牛棚下放的那些人种了?” 许宁言点点头,将手头的蔬菜瓜果分了一些出来,让陈芳芳带回去:“我吃不完,也带不走那么些,你带点回家去。” 陈芳芳也不客气收下,忍不住嘀咕了两句大队长他们柿子捡软的捏,也就是许宁言好说话,换做这大队里别人家,不给点好处,谁愿意把自家的地借出来。 说完这个,知道许宁言要回县城,忍不住又说起了发圈生意的事情。 许宁言想了想,问了陈芳芳一句:“这个发圈生意,你还打算做多久?对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一句话,把陈芳芳给问沉默了。 好半天,才低声开口:“以后能怎么样,谁知道?如今我能有这个发圈生意,能有点收入,免除了下地干活,能让婆婆给我好脸色,能抬起头在许家做人,自然是当然做长久的生意。” 说完忍不住问了一句:“可是外头的形势又有什么变化?以大队的名义做生意都不行了?” 问这句话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许宁言连忙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想问,若是有一天,你能回城里去,你会咋办?” 陈芳芳眼中掠过一抹了然,误以为许宁言是想起顾致远了,才问出这句话来。 想了想,才苦笑道:“若是能回城里去,谁不想回去?可我还能回去吗?” 眼神中带着迷茫。 许宁言不敢多说,毕竟现在才74年,距离77年恢复高考还有三年。 因此拍了拍陈芳芳的肩膀:“既然暂时不能回城,那就好好做生意吧!除了发圈外,也可以再想想别的新花样了,比如发卡,发绳之类的——” 陈芳芳说到她的头绳生意,眼睛一亮,拉着许宁言细细问了起来。 最后问了几款头绳的款式,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倒是能试一下,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抱着瓜菜离开了。 走出老远才想起来,她本来是想问许宁言是不是跟谢叔婆家闹矛盾了,不过既然许宁言故意岔开话题,她也就不多事了。 收拾好东西,第二天一大早,许宁言就背着背篓出发,跟大队长和支书打了个招呼,就往公社去。 走到半道,后头就追上来一个人,本来要伸手去拿许宁言的背篓的:“我替你背吧!正好我也要去县城。” 手才伸到一半,就惊呼了一声,跳开了去。 旁边,狗腿子不知道从哪个草丛里钻出来,张大嘴,露出里头锋利的牙齿,防备的盯着来人。 许宁言回头,看到许长风浑身都是防御状态,目不转睛地盯着狗腿子。 见许宁言回头了,忙道:“四丫,是我,我没有恶意的!” 许宁言摸了摸狗腿子的头,没说话。 狗腿子低低呜咽了两声,靠着许宁言的腿,防备地看着许长风。 许长风怅然地道:“四丫,是叔对不住你,你让我好歹能帮你做点什么,心里也好受些。我真的没有恶意,就是想补偿你!你不用这么防备我的——” 许宁言呵呵冷笑:“你既然对不住我,我凭啥要让你心里好受些?我倒是看到你,我心里也不好受呢!你要不走远些,别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心里好受点?” “三岁的我没防备你,下场可就是被当弃子甩给了沈月娥!你现在跟我说这个,不觉得可笑吗?” 许长风无言以对。 第310章 生无可恋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许长风就在许宁言后头跟着,犹豫再三,才又开口:“我这次回部队后,会申请转业回来,也会告诉你妈,你还活着的消息。还有沈月娥一家,我也会收拾他们替你出气,你有没有什么要求或者想法?只要你说,叔怎么都要替你办到——” 许宁言十分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你家的事情不用跟我说,我的事情跟你们家的人也没任何关系!还有,你要对付沈月娥那是你的事情,你的想法,少推到我头上!什么叫我有什么想法和要求?我没有任何想法和要求!就算我想对付沈月娥一家,我自己就出手了,轮不着你!” “所以,请你,麻烦你,离我远一点好吗?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我不想跟你,还有你家里的人扯上一点关系!听不懂人话吗?” 许长风眉心一阵急跳,他如今好歹也是一团之长,就是他亲妈谢叔婆跟他说话都小心翼翼,多少年没受过这种气,听过这种话了。 有心发火,可对上许宁言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眉眼,他颓然地垂下了眼睑,深吸了一口气:是他对不住这丫头,不管这丫头如何对他,都是他该承受的! 只是许宁言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排斥,到底是让他却步了。 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沉默地退后了几步,落在了许宁言的后头。 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一起到了公社。 许宁言虽然觉得后头跟着这样一个人,心里怪烦的,可就这么一条大路,也不能不让别人走吧? 只当没看到。 上客车也是,买了票,许宁言自顾自的跑到了前头坐着,闭目养神。 许长风穿着军装,又是四个兜的,一看就是军队干部。 虽然他上车的时候有位置,还就在许宁言后面。 可随着上车的人越来越多,好些人都没位置,就有人盯上了许长风。 一位大娘挤到许长风身边,推了推他,露出一口黄牙来,冲着许长风呲牙一乐:“解放军同志,你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要坐到县城去,可要了我的老命了——” 许长风立刻站了起来,将位置让给了那位大娘:“大娘,你坐!” 大娘眉开眼笑,一点也不客气的,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哎呀,还是解放军同志好啊!” 一边又拉着许长风:“解放军同志啊,看你这衣裳,是部队里的干部吧?娶媳妇了没有啊?娶了啊?那你们部队有没有年轻没结婚的解放军小同志啊?我家有个闺女,今年才十八,长得全大队数一数二的标致——” 这是要许长风当媒人,给她闺女寻摸个解放军女婿了。 许长风想离开,可是那大娘一把子力气,他也不敢用太大力,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听大娘喋喋不休的介绍她闺女如何的出色,眉头皱得都能打结了。 幸好中途客车停了下来,又挤上来一批人,许长风顺势就被挤到了后头,终于脱离了大娘的攻击范畴,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这口气才松了一半,旁边一个婶子又一把抓住了他:“解放军同志,看到你太好了!来,帮婶子拎一会,别让它跑了哈——” 说着,手里就被塞了一只热乎乎的,老母鸡? 许长风手不由自主捏紧,老母鸡疼了,扭头就给了他手一下子。 旁边的婶子惊呼:“解放军同志,可千万别松手!这可是我要带到县里去给我儿媳妇坐月子的——” 许长风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老母鸡,忍耐了又忍耐,没忍住开口道:“婶子,这鸡你可以拿绳子捆子脚,放在座位地下,为什么要手拎着?” 婶子一脸你不懂:“哎呀,你们男人懂什么!人这么多,放在座位底下,万一不小心被人踩死了怎么办?当然拿着手里放心!解放军同志,你小点劲,可别把我的鸡捏死了!” 许长风脸黑得能滴下水来,可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忍着。 大约是那母鸡被捏得不舒服,吧嗒,拉了一泡屎在许长风的鞋子上。 许长风忍耐的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那婶子还一脸无所谓:“没啥事,下车后拿草蹭蹭就行了。” 倒是旁边的人有些看不下去了:“人家解放军同志是保卫国家的,可不是给你拎老母鸡的!” “可不是,不能仗着人家解放军同志老实,就可劲地麻烦人家啊!” …… 还是售票员看不下去了,挤过来,一把夺过那只老母鸡,往旁边那婶子怀里一揣:“都老实些!再麻烦人家解放军同志,你就给我下车!” 这个时候的售票员权利还是大的,那婶子头一缩,不敢说话了。 好容易到了县城,许宁言下车的时候,看了许长风一眼。 许长风皱着眉头,被夹在一堆婶子大妈中间,一脸的生无可恋。 活该!许宁言啐了一口,背着背篓下车,跳上刚到站的公交车走了。 等许长风好不容易从最后头挤出来,又被人喊着帮忙搬了一会子背篓行李。 走出客运站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许宁言的影子了。 许宁言回到小院子,十来天不在家,打开门窗透气,做了个大扫除。 床上的被褥什么都拆下来,该洗的洗,该晒的晒。 没一会子院子里都晒满了。 院子里的菜她走之前给了一把钥匙林红,让帮着有空过来浇浇水。 看地上湿润润的,估计着昨晚林红才来浇过水,也就不用管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也懒得做饭,拎着饭盒去了国营饭店,打了一份白米饭,一份酸萝卜炒肉片回家。 吃完饭,累得不行的许宁言索性休息了半天。 第二天一早,起来上班,许宁言都有些不适应了。 这一段时日,在团结大队,许宁言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醒了不想动在床上赖上半天,也没人管。 这一下子就又要早起上班,许宁言露出痛苦脸来。 打上来一桶冰凉的井水洗了把脸,让自己精神了一些。 给了狗腿子一根大骨头,半碗凉白开泡饭。 自己拿一个馒头,掰开夹上一块卤牛肉,一点牛肉酱抹匀,又塞上几根榨菜丝,泡上一杯麦乳精,吃完后,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此刻太阳还没出来,空气还带着清晨特有的凉爽。 骑着车走在路上,路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上班的人,有骑着自行车的,也有走路的,坐公交车的。 还有上学的孩子,带着红领巾,一群一群地,嘻嘻哈哈在马路上你追我赶,偶尔撞到了行人,大家也只是笑骂两声,叮嘱他们小心些。 第311章 京城来信 早晨凉爽的风,微微吹拂在脸上,许宁言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脚下的自行车蹬得飞快,自行车后头的篮子里,是自己带的瓜菜。 到了百货大楼,供销科还是她第一个到。 扫了办公室,收拾了桌子,打了开水回来,杨大姐他们才陆续到了。 见到许宁言,都笑着跟她打招呼,寒暄了几句。 许宁言将自己带来的瓜菜,办公室里的人手一份,剩下一些,又给林红拿去了一些,然后连筐子一起给了胡姐,一点都不外道的说中午要去她家吃饭。 胡姐看了那大约半框子的菜,笑得合不拢嘴,再看许宁言气色脸色都不错,就放下心来。 她回乡下这些日子,自家男人天天晚上发愁,半宿半宿不睡不说,还拉着她琢磨,要是顾致远跟许宁言真的不成了,是不是要先挑几个合适的人选啊预备着。 等两人真的分了,立刻就给许宁言安排上。 说到兴起,半夜两人还为了某个人选能吵到天亮。 好几天上班眼圈都是黑的,还被同事嘲笑,都多年的老夫老妻了,怎么还有这兴头,这是折腾了半夜没睡不成? 胡姐也是心疼担心许宁言的,此刻看许宁言一点没事,更是高兴。 拍着胸脯表态,中午做拿手好菜。 两人说笑了一阵,眼看马上上班的时间到了,许宁言才跟胡姐分开,回了办公室。 才坐下没多久,前头门房大爷就手里扬着一封信跑到门口:“小许同志,小许同志,有你一封信,从京城寄来的!” 门房大爷嗓门大,这一嗓子,不仅供销科的人都听到了,就是隔壁办公室的也都听见了。 都跑出来看热闹。 许宁言一愣,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接过了那封信。 牛皮纸信封,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迹,写着:荆省荆山县百货大楼供销科许宁言(收),寄信人那一行写着:京城东城区长安街x号。 京城东城区大家不清楚,可大名鼎鼎的长安街谁不知道。 旁边几个眼尖的同事的眼神立刻不一样起来,看着这封信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许宁言谢过了门房大爷,拿着信进了供销科。 大家都伸着脖子看许宁言手里的信,只有杨大姐敢开口问了一句:“是小顾同志寄来的信吗?” 许宁言点点头,将信放在办公桌上,坐了下来,看着这封信,一时居然有些不敢拆开。 还是坐在对面的杨大姐问了一句:“怎么还不拆开?这你才回来信就寄到了,估摸着小顾同志只怕是一回到京城就给你写信了!到底是年轻未婚夫妻,才分开就舍不得了——” 话里带着调侃,声音也故意放得很大,说给外头几个还不肯走的同事听的。 许宁言一笑,深吸了一口气,有几分紧张。 杨大姐一笑,到底是年轻人呢,这小儿女情态,想当年她收到老丁的信的时候,也是这样,又激动又紧张,又有些不好意思。 只当许宁言脸皮薄,她十分识趣地起身,端着茶杯去外头跟人说闲话去了,体贴地把空间让给了许宁言。 许宁言稳了稳心神,打开了信封。 这大约是她两辈子,除了收到电子邮件外,第一次收到有人亲手给她写的信。 信封里很薄,打开里头只有一张信纸。 阿宁: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一行字就这么映入眼帘,许宁言的心忍不住噗通快跳了两下。 突然有些明白了古人和这个年代人的浪漫了。 这些字,写在纸张上,千里迢迢,车马轮转,跋山涉水终于送到了另一个人手中,展开信笺,看着字迹,猜想对方写这一封信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表情。 如何不浪漫,如何不让人心动? 就比如此刻,许宁言都忍不住想,顾致远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呢? 捂住了砰砰跳的心口,许宁言往下看。 信不长,顾致远开头就交代了,这是他刚到京城交接完手续后,抽空写的一封信,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只能报个平安,他这离开了两年,回来交接手续,还有一些工作的安排,估计要忙上一段时间。 不过等他先忙过这一阵,就再给她写信!又问许宁言在他走后,有没有流言蜚语?有没有人欺负她?让许宁言一定要写信告诉他!不要隐瞒! 信的最后一段,还写了,他路过西山公园,发现荷花现在正当时,接天莲叶无穷碧,正是映日荷花别样红,此等美景,只可惜许宁言不能看到,不过等到秋天,西山红叶好,霜重色愈浓,也是极美的! 许宁言看到这一段,都乐了,看来顾致远还没死心,这是拿京城美景来勾搭自己,想让自己去京城呢。 在外头跟人一边聊天,一边还不着痕迹注意着许宁言的杨大姐,看到许宁言这一笑,那心也就落下大半来。 看来小未婚夫妻感情没问题,还好着呢! 旁边也有人看到了,小声地道:“看来小许那个未婚夫倒不像是陈世美呢!” 杨大姐白了那人一眼:“人家小顾同志才不是那种人,小未婚夫妻感情好着呢。” “你们看到那信封上的地址没?那写信人的地址,可是写着长安街啊!大名鼎鼎的长安街!你们说那小顾同志是家在长安街住吗?听说那长安街住的可都是这些——”一边说,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大家立刻被长安街三个字给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感叹不已。 杨大姐知道的比这些人多,知道顾致远本就是京城某个不能言说的单位的人,为了抓间谍才潜伏到荆山县。 这次回去,只怕就是回到原单位上班。 能在长安街上班的,那也不是一般人啊。 忍不住又感慨了两句,许宁言这丫头果然是命好,就跟那书里写的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一样。一个小小的村姑,因为一时的机缘巧合,居然攀上了这样的梧桐树! 这样的人,她得越发交好才是。 打定了主意,杨大姐笑盈盈的,不知不觉就将话题给从顾致远和许宁言身上带岔开了去。 许宁言将信从头到尾又看了两遍后,才将信收好,又塞了回去。 琢磨起来,看大佬现在对她的态度还真的如之前他保证的一样,不是不感动的。 虽然不知道大佬这个态度还能保持多久,不过现在趁着大佬对她好的时候,借用一下大佬的势力不为过吧? 第312章 告状 而且大佬不是说了,问有没有人欺负她嘛! 她一个小丫头,突然被人告知身世,心下慌乱,无人做主,所以跟大佬倾诉一下苦闷,小小的告一个状,不过分吧? 这么想着,许宁言心情更好了。 在抽屉里翻出来了兴致,打算给顾致远回信。 刚提笔,想了想,有些事情不适合在办公室写,要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还是等回家去,家里没人,想写啥就写啥,也不用担心人看到。 又将信纸收了起来。 杨大姐进来看到了,只道是小姑娘脸皮薄,这回信的时候,万一写两句甜言蜜语被人看到不好,只摇头叹笑。 顺势就问许宁言,“小顾来信说啥了,他回去可还好?” 许宁言微微一笑:“他回去后一直忙,只抽空写信报了个平安。” 杨大姐附和了两句:“平安到了就好,等安顿好了,自然就有空写信了。” 许宁言也不多说,只笑着点头。 心里想着晚上回去如何写信,说来这也是她第一次给人写信,心里怪没底的,怪忐忑的。 而且要怎么样巧妙地告状呢?她也得好好想想。 心神不定的,杨大姐跟她说话,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杨大姐也就乐了,知道许宁言这是收到信,心都乱了。 到底小姑娘脸皮薄,不好多调侃,一笑也就收住了,接下来倒是没跟许宁言说话了,放任她一个人窝在角落里,一会子眉开眼笑,一会子咬牙切齿,一会子又神情担忧…… 很快到了中午,许宁言说好了去李建国家吃饭,李建国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才回来,大约是得了胡姐的叮嘱,直接就来叫许宁言。 许宁言答应了一声,乐颠颠地跟在了李建国身后。 出了供销科,回到家,才坐下,李建国就问了:“我听说,小顾寄信来了?” 许宁言嗯了一声。 李建国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就说小顾不是那种人!” 正在淘米做饭的胡姐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居然有脸说这话?前些天几宿几宿睡不着的那个人是谁?把认识的人里头,年龄合适的未婚男同志都扒拉了个遍的人又是谁? 到底要给自家男人面子,胡姐哼了一声,去走廊的炉子上忙活去了。 本来许宁言要去帮忙的,被李建国喊住了,又问了几句顾致远的事情,还有她回乡下的事情。 许宁言想起大队长请她帮忙买些棉花的事情,忍不住凑过去:“建国叔,咱们百货大楼有没有多余的棉花要卖的?” 李建国警惕地看着她:“你要棉花做啥?是棉被不够,还是要做棉袄?要是你一个人要用,我能给你想点法子,要是别的人要,那就不行。” 想了想又怕许宁言多想,又补了一句:“这棉花可是紧俏物资,就是咱们百货大楼,想有多的也没有。” 许宁言老老实实的道:“我自己不缺,是我们大队长托我问问有没有。咱们大队这次分了十好几个下放到牛棚的黑五类,他们来的时候除了一身衣裳,啥也没有。大队长他们担心,这到了冬天只怕熬不过去。可咱们大队里哪里有多余的棉花,这十好几条人命呢,所以才托我问问想想办法。” “说不要那好的棉花,二手的旧棉絮就行。我一个小小的职工,哪里有这门路,这不是知道建国叔你见多识广,想问问你么?” 李建国皱了皱眉头,事关十几条人命,而且要求也不高,要二手的旧棉絮,倒是不过分。 想了想,看胡姐正在炒菜,外头走廊里热闹得很。 才凑到许宁言耳边,小声地道:“去废品收购站,还有黑市去问问。咱们百货大楼,只有新棉花,而且还要票!这些地方偶尔会有一些二手的,不过成色肯定不咋样,要是有洁癖的,或者讲究的人,那就算了。” 许宁言心想,以牛棚那些人现在的处境,啥洁癖都得给纠正过来。 在生命面前,洁癖啥都不是。 谢过了李建国,又说了一会子工作上的事情,胡姐的饭就做好了。 三人吃了饭,又都歇了个午觉,才继续回去上班。 快下班的时候,林红来了,拉着许宁言,打趣了两句顾致远这么快就寄信回来后,终于说到了重点。 她和周子安的婚期终于定下来了,之前是因为机械厂陆家间谍案耽误了,陆家人被处置后,机械厂这边内部整顿持续到现在,如今情况才略微好些,所以日子一直推迟,终于定在了七月一号这一天。 这个时候虽然不流行什么伴郎伴娘,可出嫁那天,新娘子身边还是要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姐妹陪伴的。 林红亲戚家只有一个未婚的表妹合适,所以她来找许宁言了,需要提前一天去,陪着新娘子过夜。 第二天也要送新娘子到新家去。 许宁言满口答应,先恭喜了林红,又表示让她放心,那天林红的新娘子妆她也包了。 林红虽然没见过许宁言化妆,可是对许宁言却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毕竟她看过许宁言平日搭配的衣服,都是跟别人差不多一样的衣裳,可她搭配穿起来就比别人好看,多一种味道。 自己跟着许宁言搭配了好几次,去跟周子安约会的时候,让他都看直眼了。 所以许宁言说包了她的新娘子妆容,她立刻就充满了期待。 等到下了班回家,许宁言记挂着要写信,也没心情做饭,直接去国营饭店买了饭菜带回了家。 跟狗腿子一人一狗吃完饭,天色还早。 借着晚霞,在院子里的摆上桌子,一壶茶,铺开了信纸。 努力回想了一下上学时候老师教的写信的格式,许宁言提笔落字:顾大哥,见信安好! 然后先说了一遍他回京城后,这边发生的事情,自己回了团结大队一趟,休息了十来天的事。 顺理成章的就将话题带到了许长风身上。 更顺理成章地将许长风说的关于她身世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写在了信里,包括她回县城的路上,许长风跟着,透露说要转业回来的消息,也都一并写了上去,一点都没隐瞒。 主打一个实诚。 第313章 邮票 当然后面就是她的分析,她说总感觉很奇怪,许长风当初将她送给沈月娥,这么些年,中间他也回来过几次,难道都不去打听一下,也不问问近况,去看一眼? 就好像将她丢给了沈月娥,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怎么这次回来就想认回她了?转变这么突然,肯定有蹊跷。 她也不想只听许长风一人的一面之词,谁知道里头掺杂了多少水分?又隐瞒了些什么? 所以想拜托顾致远,帮忙去查一下,当年是不是真有一个叫许解放的人,这样一个烈士,想来那边部队应该还有档案记录吧? 信的最后,想了想,又多写了两句,毕竟这求人办事,态度要摆出来嘛,东西没有,好话还是能说上几句的。 所以在信的最后,礼尚往来地叮嘱了几句,让顾致远注意身体,好好吃饭的话。 写完后,检查了一下,没有错字,措辞啥的也没问题,满意地折了起来,打算第二天去邮局寄出去。 第二天上班后,许宁言见没啥事,跟杨大姐打了个招呼,说要去邮局一趟。 杨大姐立刻了然,满脸笑意地摆手,示意她快去快回。 等许宁言前脚一走,后脚刚好有人来他们办公室串门,看着许宁言的背影,就站在门口挤眉弄眼的:“小许同志这是干啥去了?看着跟捡了钱似的,一张脸笑得跟花一样?” 杨大姐端着搪瓷缸子出来,也站在门口,慢悠悠地道:“小姑娘家家的,未婚夫来信了,这点灯熬夜的回了信,不得把信寄出去?咱们不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这小未婚夫妻,正是热乎的时候,突然分开,肯定不习惯,不得写信寄情思?” 语气虽然调侃,可眼里却带着一点怀念和羡慕。 串门的女同志,也悠悠地叹了口气:“可不是!到底是年轻人呢!我看他们小未婚夫妻感情好着呢,之前是谁说得信誓旦旦,说人家未婚夫是现代陈世美,回京城就是把小许给甩了?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可不是!大约是羡慕嫉妒小许一个乡下丫头,能找个京城的未婚夫吧!可这是人家应得的!当初人家那小顾同志还是黑五类分子成分的时候,除了小许,谁搭理过人家小顾?据说两人可有缘分了,小顾同志先救了落水的小许,后来小许又救了被人打伤的小顾同志,这样的感情,哪里是那些乱嚼舌根的人懂的!”杨大姐嗤笑一声,故意声音说得大,就是说给隔壁几个长舌妇听的。 顾致远走后,许宁言回了乡下,这些长舌妇可没少在后头嚼舌根。 如今就该让她们看看,听听,看她们臊不臊? 这些长舌妇臊不臊的不知道,不过很快百货大楼的职工倒是都知道了顾致远和许宁言两人感情好得很呢。 许宁言骑车到了邮局,买了信封和邮票,将信小心翼翼地塞进信封,拿糨糊糊上,才小心翼翼地在信封上写上了顾致远的收信地址。 将信寄了出去后,想了想,决定多买几个信封和几张邮票,以后只怕跟人交流,尤其是跟大佬交流,写信是少不了的。 拿到邮票后,许宁言才终于想起来,之前看到的年代文里,好像大家都囤邮票来着? 最有名的就是全国山河一片红和猴票。 据说这两种邮票,保存完好的,后来可以卖出天价来。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有全国山河一片红没有,不过不碍事,问邮局的工作人员就行了。 看看左右没人,看似从兜里,实际是从空间里抓出一把大白兔奶糖来,塞到了帮忙寄信的那个年轻姑娘的手里。 “同志,还有别的邮票没有?我家老人喜欢集邮,让我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成套的或者少见的邮票。” 年轻姑娘看了看手里满满一把奶糖,眼角左右瞟了一下,没人注意,很快手一缩,那一把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自己的口袋。 然后脸上多了一点笑容,“有倒是有,就是一些都是老邮票了,都积压在库房,再卖不出去,年底就要都收回了。你要多少?我拿出来你挑挑?” 许宁言连连点头。 那年轻姑娘起身去了后头一间小库房里,没多大一会,抱着一个纸箱子出来,放在了许宁言面前。 里头确实都是些老邮票,有散着一张一张的,也有整版都还完整的。 花花绿绿的几乎看花人的眼。 许宁言也只是在年代文里才知道这两种邮票值钱,不过猴票貌似是1980年发行的,以后发行的时候倒是可以多囤一点。 至于眼前的这些邮票,她挑了挑,几乎每种都挑了出来。 单枚的放一边,那种整版都没拆封的,也就整版都放在一边。 虽然没有看到祖国江山一片红,不过倒是看到了两张全国山河小一片红。 这小片红虽然不如大片红,不过也是极为难得了。 尤其还看到了两套完成没拆封的文革邮票大全套。 还有一些其他类型的,虽然都没听说过,不过许宁言也不介意,保存下来,以后也能做个纪念。 零零碎碎的,许宁言挑了一大堆,最后结账,花了有十几块。 许宁言爽快干脆地掏钱,没半点迟疑。 年轻姑娘羡慕地看了一眼,核对了一下数量,收了钱。 最后没忍住小声地道:“还需要邮票吗?要是需要,下次再来新的,我都给你留着。” 这年轻姑娘能这么好说话,还主动说帮忙留邮票,自然是有原因的。 许宁言大方,出手就是一把奶糖是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那年轻姑娘看到了信封上的寄信人地址,那可是百货大楼。 再看许宁言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家里条件不错的,也就有心交好,说不得以后还有求许宁言帮忙的时候呢。 许宁言看这年轻姑娘这么热情,心里一动,就猜到了原因,不过这可是互利互惠的事情,她一点意见都没有,反而很高兴:“那感情好!姐姐叫什么名字?我叫许宁言,在百货大楼供销科上班,以后可有的麻烦你了!有那没见过的邮票,不管好看不好看的,新的还是旧的,就是别人用过的,也都行!” 年轻姑娘一听,果然是在百货大楼上班的,越发热情了:“我叫李静雅,就在这里上班。这有啥,顺手的事!你隔一段时间就来我这里转转,别耽搁太长时间就行。” 第314章 离婚的必要条件 说完,李静雅有几分迟疑:“旧的灰扑扑的,你也要?还有那有人用过的你也要?” 许宁言想了想,索性掏出五块钱来,递给了李静雅:“对,没用过的你给我留着,我过几天过来挑选后一起付钱。这五块钱你帮我问问,若是有人想卖那些用过了的邮票,只要是完好的,我都要,每张邮票,一分钱还是两分钱,你帮忙看着收。” 许宁言不懂邮票,只不过想起后世好多人,有集齐了六七十年代所有的票证的,也有集齐了从开国至今所有版本的钞票的,还有收集这个年代的各种日常用品的。 她也动了这个心思,尽量多收集一些这个年代的一些东西。 虽然可能没什么大的经济价值,可是等到以后没事翻出来看看,也算是见证了这个年代吧。 说不定哪天穿回去后,还能凭借这些东西,低调的在网上显摆一下呢。 李静雅看许宁言的眼神,就跟看冤大头似的,实在没忍住:“这用过了的票,也没啥用了,跟人说两句好话就得,用得着花钱?这也太浪费了吧?” 许宁言一笑:“也不好意思白要人家的吧!主要是我们家这老爷子,也就这么个爱好,咱们做晚辈的,花点钱,让老爷子高兴高兴,也是应该的。” 李静雅这才没说话了,接过了钱,保证道:“那你放心,我帮你问问,花了多少钱,我都记着,保证不乱花!” 许宁言冲着李静雅拱拱手:“我自然相信姐姐的!一切就麻烦你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许宁言许诺下次来给李静雅带一根他们百货大楼最热销的发圈来,才告辞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平静无波。 从许宁言收信寄信后,那些嚼舌根的,盘算着将自家亲戚介绍给许宁言的那些人,好像一夜之间都消失了,每个人看到许宁言,都笑眯眯的格外亲热。 许宁言只装不知道。 每天老老实实上班,下班回家,院子门一关,空间里的冰西瓜,冰奶茶,冰可乐摆出来,配上烧烤小龙虾,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哪里像之前跟顾致远同住的时候,只敢偷偷晚上喝点冰可乐,烧烤小龙虾是万万不敢拿出来吃的。 接连炫了几天的小烧烤,直接上火长痘了,许宁言这才消停了些。 林红马上要结婚了,好像患了婚前恐惧症,之前的期盼和渴望,如今都变成了害怕和担心。 担心跟周子安婚后过不到一起去,担心婆媳问题,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许宁言被念叨得头都大了,看着往日爽利的林红,都把自己折腾出黑眼圈了,实在没忍住,来了一句:那要不,这个婚暂时别结了? 林红被许宁言这句话给噎了一下,这婚期早就定好了,虽然说未婚夫妻婚前几日不要见面为好。 可周子安每天下班后,都要来接林红下班,送到机械厂门口了才回去。 两人的感情目前没有任何问题好吧? 她虽然担心,还有些害怕,可从来没想过没结婚啊! 许宁言看她吃瘪的样子,才安慰道:“你们俩感情不错,看周大哥平日对你也挺好的,而且周大哥的人品是你爸妈都认证过的,你怕什么?真要是婚后他敢欺负你,你就算不会反抗,难道还不会回娘家告状?你爸和你妈还有你哥能让你吃亏?” “再说了,就算你爸妈这边管不着,不还有妇联吗?妇联总是保护咱们妇女同志的吧?再不济,只要周子安敢欺负你,你就去他们单位闹去!他不让你好过,你难道还要让他好过?” “实在不行,你嫁过去趁着新婚燕尔的机会,就给他立规矩呗!先约法三章!白纸黑字!他以前可是军人,现在又是公安,都立下字据了,还能反悔?” “还有你担心婆媳关系,有啥可担心的?你们又不在一起住?再说了,真要是周家妈妈那边不讲道理,你让周子安上啊!身为男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自家的事情都摆不明白,怎么为人民服务?” “更何况,实在过不下去了,又不是不能离婚!你有工作,又年轻又漂亮,就算离婚了,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先把气势拿出来,你结婚是去过好日子的,不是去受罪的——” 林红都听傻了,怔怔地看着许宁言,好半日才挤出一句来:“你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还结婚呢,咋就想着离婚了?” 许宁言嗤笑一声:“你知道离婚的必要条件是什么吗?” 林红傻乎乎的想了半日:“搞破鞋?打老婆?” 许宁言摇摇头:“是结婚。” 林红半日才反应过来,还以为许宁言是逗她玩呢,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没个正经的,这是逗我玩呢——” 边说还边拍了许宁言两下。 许宁言被拍得呲牙裂嘴,只得苦笑,也没解释,她说的是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话了。 倒是林红,被许宁言这么一打岔,那点子畏嫁的心散去了一大半。 又琢磨结婚那日怎么自己怎么才能好看得迷倒周子安了。 扭头看到许宁言在一旁无所事事的样子,忍不住道:“你说我过两日结婚,你咋上火得额头上起俩大疙瘩了?一会子去开点牛黄解毒片去清清火去——” 许宁言哪里好意思说,自己这是天天晚上小烧烤小龙虾吃起来的,默默地点了点头。 决定一会泡上一杯菊花茶去。 等到了六月三十号这天,许宁言下了班,就直接被林红给拖到了林家。 林家的小院子来了不少人,大多是林家乡下的亲戚,不提前过来,只怕明天赶不上婚礼。 林红本来是想让许宁言晚上陪着她一起睡的,可来的亲戚太多了,林家家里都不够住,听林母还在安排打地铺。 许宁言也不好意思留下,毕竟她也不习惯跟这么多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帮着林红将明天结婚要穿的衣裳鞋袜都拿出来,重新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 约好了明天一早过来帮忙化妆,连晚饭都没吃,许宁言就离开了林家。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眼熟的人,都是之前顾致远在机械厂的同事,有点只远远的点个头,也就算打过招呼了,更有的,直接装没看到许宁言。 还有人似乎想上前说几句,被旁边人给拉扯着走开了。 许宁言却觉得这样挺好,除了林家,她也并不想跟机械厂的其他人还扯上什么联系。 第315章 新婚礼物 回了家,这两天要吃得清淡,许宁言从空间里端出来一锅海鲜砂锅粥,用虾和螃蟹煮的,能鲜掉眉毛。 坐在院子里,许宁言和狗腿子排排坐,分粥。 “你一勺,我一勺——”一人先打了一碗粥。 然后许宁言开始分虾和螃蟹:“虾头,你的,虾肉,我的。螃蟹壳你的,蟹黄,我的。螃蟹壳腿,你的,螃蟹腿肉,我的——” 分完后,将饭盆往狗腿子面前一推:“行了,吃吧!” 狗腿子,看了看许宁言碗里的虾仁和蟹肉,将自己的盆往她面前推了推,冲着她的碗叫唤了一声。 许宁言乐了:“行行行,给你虾仁,给你虾仁行了吧?” 说着夹了两个虾仁放在了狗腿子的碗里。 狗腿子这才满意地埋头大吃起来。 一人一狗吃得肚子滚圆,都十分的满足。 许宁言又从空间里寻摸出了明天要用的符合这个年代的化妆品。 一只眉笔,一瓶珍珠打底霜,一盒胭脂,只有这三样,别的什么眼影啊,什么睫毛膏啊,什么口红之类的,都不敢拿出来。 这个时候,大约在京城或者沪市的友谊商店里,能买到进口的口红,国内大部分地区,有一盒胭脂就不错了。 好些农村姑娘出嫁,能弄一张红纸打湿了,在嘴唇上抿一抿,剩下的在两颊抹一抹,就算是格外打扮过了。 准备好了这些,又从空间里翻找出来一床花开富贵的床单,两个枕巾包好,这是给林红的结婚礼物。 若是顾致远还在,这床单和枕巾肯定不能拿出来,怕惹人怀疑。 可顾致远远在京城,她倒是能糊弄过去了,反正市面上难看到的,都推到顾致远头上,说是之前他托人在沪市买的也就是了,想来他也不知道。 准备好了这些,许宁言早早就上床睡了,明天得起个大早。 到了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许宁言就起来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白短袖衬衣,一条黑裤子,拿着礼物和化妆品就往林家赶。 到了林家的时候,林家院子正热闹呢。 虽然中午一顿婚礼宴,林家和周家商量好了,是在县委的食堂举办,可家里来的亲戚不少,早饭还是得林家自己解决。 这个时候的亲戚来也不是就干等着吃饭的,都手脚麻利十分勤快。 昨晚就在院子里搭了个大土灶台,今天一早,会做饭的婆娘们已经淘米洗锅,在林家的厨房里熬上了粥。 外头的案板上,提前发好的老面面团,正在做饭的婶子手里乖巧地被揉来揉去,加入了食用碱,揉好治好后,分成一个一个小团,做成了馒头状。 大土灶台上架着从食堂借来的一口大锅,水已经快烧开了,只等馒头做好,就尽数上蒸笼蒸。 还有一个婶子正在一个角落里切疙瘩咸菜。 这种疙瘩咸菜切成细丝,拿新鲜红辣椒丝一拌,夹在馒头里吃,或者配粥吃,最下饭不过。 林母正在堂屋里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转悠,看到许宁言来了,忙招呼人进来,又去敲林红的门。 林红昨夜翻来覆去在床上滚了半夜没睡着,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后半夜陪着她的小表妹磨了一夜的牙,吵得她天快亮了才睡着。 此刻正睡得昏天暗地的,还是小表妹开了门。 林母本来一番不舍嫁闺女的心,在看到自家闺女还没心没肺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时,全化作了恨铁不成钢。 本来想上手拧一把,这天气热,穿得少,真要捏出印子来没法交代。 林母也有法子,出去了一趟,回来手里拿着一块用刚打上来的井水浸透的帕子,往林红脸上一捂,林红立刻从床上弹跳了起来。 本来想抱怨的,看到一旁偷笑的许宁言和小表妹,才终于想起来,自己今天结婚。 讪讪然的一笑,不敢说啥,麻溜地洗脸刷牙,换衣服。 林红的房间里,摆着好几个箱子,这都是今天要跟着人一起配送过去的嫁妆。 还有好几个白底红花的搪瓷盆和贴着红色喜字的竹编外壳热水瓶。 等林红收拾好坐下,许宁言将包好的花开富贵的床单枕巾递给她:“给你的新婚礼物,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着冲林红挤挤眼睛。 林红打开一看,顿时惊呆了。 旁边的小表妹更是瞪大了眼睛,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绚亮好看的床单,还有枕巾,大红色的,印着一双鸳鸯戏水,右上角还有一个大大的喜字。 就是刚进屋给她们三个端早饭来吃的林母和其他几个婶子,也一时看住了,好几个忍不住上前摸了摸那一对枕巾和床单。 床单是难得的梅红色,十分喜气,摸上去又厚实又光滑,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林母更识货些,摸了摸床单后,就问许宁言:“小许啊,让你破费了!这可是老沪市民光厂的床单和枕巾?” 别处做不出这样好的货来。 许宁言点点头:“我之前听林红说起过民光的床单,上次咱们百货大楼没进这种花色,怪可惜的。这是之前我让顾大哥托人从沪市带回来的,正适合结婚用。” 林红喜得抱着那床单不放,都不许别人摸,怕摸脏了:“还是你最懂我!” 林母不像林红,只顾着傻乐,要知道这一床民光的床单,可不便宜,百货大楼里一床这样大,还不是民光的,就要十二块八毛再加15尺的布票。 还有这一对鸳鸯戏水的枕巾,也要一块六。 许宁言这可是大手笔,这新婚礼物就值差不多二十来块钱了。 差不多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薪水了。 这要是换做实在亲戚,都过于大方了,何况许宁言还只是一个没结婚的小丫头,这样厚的礼,她可不敢收。 当下只道:“小许啊,阿姨知道你跟我家小红感情好,就跟姐妹似的!可你一个没结婚的小姑娘,哪里用得着送这样重的礼?你的心意我们领了,这床单不能收,太贵重了!倒是这枕巾,我就做主替小红收下了!” 林红这才反应过来:“这倒是,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这么贵重的礼我不能要!不过这床单我确实喜欢,这样吧,就当你帮我从沪市带回来的怎么样?” 第316章 看新娘子看傻了 许宁言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莽撞了,也是顾致远没在自己身边,一直紧绷着的弦太放松了。 居然忘记了,这床单她看来不值什么钱,可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那可是太过贵重。 而且林家这个时候也是风口浪尖的时候,要格外注意,肯定不能平白无故的就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当下也就一笑:“是我没想周到,只想着跟林红感情好,想送点她喜欢的东西,没考虑周全。行,那就当这床单是我帮你托人带回来的。” 说说笑笑间,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林母回屋取了钱当场给了许宁言。 许宁言大大方方地收了。 旁边倒是林家的亲戚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这谁家的小丫头,手头这么散漫?十几块的东西,就这么随便送人?” “我昨儿个听了一耳朵,听说是小红在百货大楼上班的同事。” “难怪这么阔绰呢!” “那床单和那枕巾可真是拿着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我家姑娘下半年结婚,你说我要不要找那个小丫头说几句好话,让她也给我捎带一床?只怕倍有面子!” …… 这些人也只敢嘴上说说,林母听到了一眼扫过来,这些人也就讪讪然的笑着溜了出去。 屋里一时只剩下了林红和许宁言还有小表妹三个人。 三个人迅速地吃了早饭,小表妹把碗筷都收了出去。 许宁言让林红又刷了一遍牙,洗了脸,换好了今天要穿的衣裳。 这个时候就算是结婚,也是以穿绿军装为荣。 谁家结婚,男女那天都能穿一套崭新的军装,那就跟后世穿高定手工婚服一样让人羡慕嫉妒。 林红的大哥在部队,周子安本就是退伍军人,两家弄到两身军装还是很容易的。 林红上身穿着白色衬衣,下面一条军绿的裤子,脚下一双小黑皮鞋,就是顶时髦的打扮了。 坐在镜子前,许宁言先给林红梳头发。 往常的林红都是两条麻花辫,也是这个时候的大姑娘小媳妇最常梳的发型。 许宁言看了看,给林红梳了一条蜈蚣辫,从头上细细地编起,不像这个年代大家都梳得油光水滑,编得紧紧的。 略微有些蓬松,看上去更为舒服慵懒。 刘海让小表妹找林母要了卷头发的发卷,把刘海卷起来,拿皮筋缠好定型。 然后才开始化妆。 杂乱的眉毛先用林父和林峰刮胡子的替用刀片轻轻地刮去,再拿眉笔轻轻地勾勒了几下,眉形弯如新月。 涂上了珍珠打底霜,遮盖住了皮肤上的小瑕疵,小痘印,让脸颊和脖子的皮肤看上去一个颜色,又嫩又滑。 打火机将火柴棍烤了一会后,然后贴在睫毛上,轻轻地卷住。 过了一会,拿下火柴棍,睫毛根根分明上翘,立刻显得眼睛又大又明亮。 没有眼线笔,只能用眉笔轻轻在眼角和下眼睑勾勒了两下,双目越发的有神起来。 胭脂是大红色的,轻轻刮下一点,在手心用水调和了,涂抹在了林红的嘴唇上。 剩下的在手心里打圈揉匀后,两只手互相揉搓后,再轻轻地在林红的脸颊上按压几下,脸颊立刻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显得格外有气色。 最后再将刘海上的发卷取下来,拿梳子多梳几下,一个蓬松的刘海就好了。 化妆后的林红,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以前有些肤色不均匀,皮肤有些黑,眼睛也不够大和明亮,可在许宁言的巧手下,皮肤干净泛着淡淡的粉红,只让人觉得气色极好。 眼睛又大又亮,睫毛上翘,眉毛根根分明,嘴唇娇艳欲滴,活脱脱的一个美人。 旁边的小表妹眼睛都直了,要不是她一直在旁边,旁观了整个过程,她都要以为是换了一个人。 林红自己照镜子也惊呆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这样美貌。 摸着自己的脸:“这是我吗?” 林母她们听到动静进来,看到坐在那里的闺女,虽然眉眼都熟悉,可即使是林母也忍不住怀疑,这标致的姑娘是自己生的那个? 女人们都围了上了,七嘴八舌地问许宁言是咋办到的? 好些年轻的大姑娘们,更是羡慕不已,暗搓搓地往许宁言身边凑,想问出方法和诀窍来。 一时间林红的屋子里挤满了人。 还是林母看着不像,忙将人都请了出去,只留下许宁言和小表妹陪着林红。 林红此刻完全忘了周子安一会要来接亲了,抱着镜子不撒手,不时还要啧啧两声,被自己的美貌所折服。 倒是小表妹拉着许宁言帮忙最后一次清点一会要陪嫁过去的东西,可不能落下。 因为天气热,接亲的时间也提前了。 八九点钟,外头就热闹起来。 小表妹年纪小,听着了动静,就偷偷地溜出去,一会子就飞快地跑回来汇报:“新郎接亲来了,新郎接亲来了——” 林红这才紧张起来,站起来,整理衣裳后,又不放心地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许宁言在一旁安慰她:“你放心,等着新郎来接你就行了!保管你是今天最漂亮的那一个!” 林红这才放心下来,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这个时候婚礼都十分的简单,没有那些繁文缛节。 周子安给林父还有林母行了礼,又做了保证,还被林峰拖到一旁好生警告了一番,这才得以被允许进林红的房间,接走新娘子。 敲开了门,周子安这样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在看到坐在床边,美貌提升了好几个度的林红时,也没崩住。 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似乎不敢相认,好半日后,从脖子开始,到耳朵,到脸,通红起来。 一双眼睛,既舍不得从林红脸上挪开,又有几分不好意思,除了憨厚地挠着后脑勺笑,已经完全不会别的了。 还好跟来接亲的其他人还算清醒,看着周子安这个样子,又好笑又好气。 推了他一把:“看新娘子看傻了?还不快把人接回家去,天天看?” 周子安才如梦初醒,快步走到林红面前,磕磕巴巴的开口:“小,小红,我,我来接你,接你了——” 林红在周子安如此炙热的眼神下,脸也忍不住红了,羞答答地站起来。 两人牵着手,在众人起哄声中出来,拜别了父母,出了林家。 接亲的是一队自行车,一溜的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小伙,穿着白衬衣,精神得很。 周子安的自行车上挂了一朵大红花,他骑车,林红坐在后座。 陪嫁什么的,都被搬出来,捆在了后头接亲小伙的自行车上,再加上送亲的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周家而去。 第317章 棉纺厂的大新闻 婚礼热闹而简单。 证婚人是杨大姐的爱人丁副县长,宣读了证婚词,一对新人在众人见证下,当着伟人的像宣誓,结成了革命伴侣。 然后新人给大家鞠躬,就算礼成了。 因为是在县委大院的食堂,大家都比较收敛。 就算有人喝酒,也还算比较克制。 新娘子林红今天的妆容,不说是艳惊四座,也是让人眼前一亮。 看在大老爷们眼里,也就是觉得今天的新娘子好看。 可在女同志眼里,大家谁没见过林红平日长啥样,今天虽然有新娘子buff加成,可也不至于像脱胎换骨了一般吧? 纷纷围着林红打听,到底是哪位神仙妙手,将她装扮成了这样? 尤其是几个也要在不久后结婚的年轻姑娘,是打定主意要挖出来幕后妙手的。 林红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受欢迎,一个个都凑上来跟她搭话,然后三句话后就暴露了目的,问是谁给她化的妆。 不堪其扰的林红立刻将许宁言给推了出来,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顿时围着林红的大姑娘小媳妇立刻就抛弃了她,改围着许宁言去了。 许宁言身边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吱吱喳喳地吵得她头疼,还没听清楚大家说什么。 只得带着人走到食堂外,人群散开了些,才听清楚明白了。 原来都是打听今儿个林红的妆容是怎么化的,辫子是怎么编的。 能参加今儿个婚礼的,周家这边的亲朋好友,基本都是双职工家庭的,条件都不错。 尤其是小姑娘们,有工作,或者有零花钱,手头宽裕,自然就有更高的追求了。 何况女人,对美的追求就是刻在天性里面的,时不时地寻找机会就要冒头出来。 林红今天的打扮不仅漂亮,而且不出格,谁不心动? 听说了许宁言是帮林红化妆编头发的人,姑娘们热情得可怕,纷纷邀请许宁言,能不能也在自己结婚或者相亲的时候,也给自己化妆,捯饬一下? 许宁言极力推辞,开什么玩笑,围着自己的姑娘,没有十五六个,也有八九十个。 人人都找她,她哪里忙得来?还要不要工作了? 大家一听,也觉得有些强人所难,毕竟人家有正式工作的,哪能不上班来给你化妆? 有几个就打了退堂鼓。 也有那性子执拗,实在是喜欢林红今天这个妆容的,好说歹说,才终于磨得许宁言松了口,在不耽误工作的前提下,可以酌情考虑一下。 虽然没有确切的答复,可大家还算满意,都在心里琢磨着,到时候就各凭本事,看各自的诚意了。 许宁言好不容易摆脱了这群爱美的姑娘,才发现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 就剩下主家几个人和帮忙的人了。 许宁言也就找到林红要告辞。 林红此刻也有些晕头转向的,方才送人的时候,跟着周子安和周父周母认亲戚,此刻还满脑子,这是你二舅,这是你三舅姥爷,这是你五堂叔,这是你的谁谁谁…… 接下来还要回周家,要到晚上才能回她和周子安的小家。 林红也没时间和精力招待许宁言了,冲她摆摆手,塞了两个小红包给许宁言。 许宁言一愣,林红解释,说这是应该给的,陪新娘子的人,送亲的,都会有,沾个喜气的意思。 许宁言这才接了,同情地拍了拍林红的肩膀,溜了。 回到家拆了红包一看,里头居然一个里头都包了一块钱。 这可是大手笔了,估计是林红私下单独包的大额红包专给她一个人的。 美滋滋的将红包收起,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不知道狗腿子跑哪里去了,还没回来。 天气这么热,突然想喝巷子口卖的汽水了。 遛遛达达地出门,打算买两只汽水,用篮子吊到井里冰一冰,到晚饭时候温度正好。 才走到巷子口,就看到几个大妈正坐在巷口上的大榆树下纳凉聊天呢。 说得眉飞色舞的。 许宁言走近一听,怎么这么耳熟呢? “你们知道不知道,那棉纺厂可出了个大新闻呢!” “啥新闻?能有机械厂上次闹得大?” “听说机械厂有两口子,家里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对那个闺女特别不好!三岁就丢到老家不管不问的,被老家亲戚欺负得差点没了性命!大家都以为他们家只是疼儿子,不喜欢闺女!” “结果压根不是!那闺女压根就不是他们的种!是别人寄养在他们家的孩子。” “啊?还有这种事?那闺女是谁家的?” “说是当年有人将这个小闺女托付给他们家暂时代养,每个月给他们家十块钱生活费,连那家女人的工作,都是那小闺女家帮忙找的!人家只求对那个小闺女好一点!结果他们两口子,拿了人家的钱和工作,把人家孩子给一竿子支到乡下受苦,吃不饱穿不暖的,连命都快没了!” “这不,说前些天,当年寄养孩子的那家人回来了,这才知道了真相!那人家肯定不干了!人家当年能给那女人安排工作,能是一般人?听说不声不响的,就把那女人的工作给收回了!” “不仅如此,那家人如今闹到了棉纺厂,逼着那两口子赔钱呢!” “那得赔不少钱吧?”一个大妈问。 “你算算,说是养了十好几年,就按十年算,生活费一年就一百二十,十年就一千二百块了。还有那女人的工作,就算是最低级别的工资22块钱一个月,一年264块,十年就是两千六百四十块,就这两项,合起来可就小四千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几个大妈都发出了惊呼声:“这么多?” “是啊!不过寄养孩子的那家还算讲道理,说这么些年,虽然当初那小闺女他们当年没出钱养过,可毕竟也养了那闺女十来年,抹去了一半,让他们赔两千块呢!” “两千!”这个数字可也不少了,就是城里大部分家庭,家里能有几百块的积蓄就顶天了,两千,简直是天文数字。 “那两口子拿出来了没有?”大妈们关心这个。 “听说那一家开始还打算耍赖赖过去,结果没赖上两天,也不知道寄养孩子的那家使了什么手段,如今正满世界筹钱呢!我听在棉纺厂的我家二姑姐说,说那一家子家底子都掏出来赔了,好像还不够呢!” …… 第318章 乌鸦嘴开了光 许宁言讽刺的一笑,许长风既然有这般雷霆手段,当初怎么会将一个三岁的孩子,就这么丢给许银来夫妻不闻不问十多年呢? 现在知道后悔了? 这叫什么? 这叫大鼻涕进嘴知道甩了?孩子死了,你来奶了? 早干嘛去了! 而且,他报复许银来夫妻的时候,还不忘记充大头蒜,还抹去了一半的钱,可真大方啊。 若是原主还活着,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许长风来这么一手,只怕要活生生气死。 感情自己受了十几年的苦,给许家人做牛做马,许银来一家还白得小两千块钱呗! 真是恶心起人来没个够了! 顿时买汽水的心情也没了,索性转身又往回走。 就是不知道许银来现在一家怎么样了呢?家底子都掏出来赔干净了,沈月娥又没了工作,靠着许银来一个人,还有许业文一个临时工养家,他们之前手头宽松惯了,以后这窘迫的日子可有得熬了。 这么一想,又开心起来。 决定晚上吃个烤羊排犒劳一下自己。 这一夜,因为配羊排喝了冰菠萝啤,晚上起了几次,第二天一早差点迟到。 这个时候,新婚一般有三天婚假。 过了三天,林红才来上班。 不过才三天没见,再看到林红,许宁言就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大大咧咧的一个姑娘,如今多了几分娇柔,脸颊粉嘟嘟的,只是眼圈有些黑。 许宁言虽然壳子是十七岁,可内芯却是个成年人了,还是个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的成年人。 自然知道林红这是新婚双人运动太勤勉所致。 看林红这气色,这状态,新婚应该过得不错。 果不其然,林红开口闭口三句话不离周子安,眼睛里亮晶晶的似乎闪烁着星星,一看就是极幸福的。 许宁言有心想调侃两句,可看林红这模样,也懒得说了。 倒是旁边的同事,都是结婚多年的嫂子婶子,她们可不忌讳。 开口就调侃林红新婚,话里话外隐晦的开着黄腔。 这还是顾忌许宁言在旁边,要是许宁言不在,只怕会更放肆一些。 林红到底还是新媳妇呢,脸皮薄,听了几句就又羞又恼。 只能避开那些婶子,拖着许宁言陪着她躲到一边说起悄悄话来。 先说了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又说了公婆看着还算明理,也不怎么管他们,说着这些话,林红的眉梢眼角都是幸福的笑意。 许宁言心里也替林红高兴。 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结婚那日的妆容,说这两天她婚假,都还有人上门来问她,能不能帮忙说说,让许宁言帮着去化妆呢。 最开始只说让帮忙,大约是见林红不松口帮忙,已经有人提出可以给点东西和钱了。 林红告诉许宁言的意思,也并不是让她就为了钱去给人化妆。 而是提醒她,可千万别为了一点小钱,而被人抓了把柄。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那些嘴上如今说的好听的人,那日真要是给了钱,会不会转头就去举报呢。 许宁言如今一个人在县城,自然是越谨慎越好。 她这也是跟周子安商量后,才跟许宁言提醒的,毕竟顾致远走之前,可是将许宁言托付给了他们夫妻。 更不用说,林红是真拿许宁言当最好的朋友的,肯定不希望她出事。 许宁言这个人,有一样好,就是在该听劝的时候听劝。 知道林红和周子安是为自己着想,立刻就表态,她绝对不会为了钱给人化妆的,绝对不会让人抓住她的小辫子。 林红还顺便说了,说以后周子安每天会在下午三四点左右到她住的地方附近巡逻,让她心里有个底,别害怕。 当然也说到了许银来一家的事情。 周子安是刑警大队的,他们虽然婚假,可到底住在公安局的宿舍里,自然也听到了,而且知道的内幕比别人更多一些。 原来许长风是直接通过棉纺厂的厂长向许银来夫妻施压,给了他们两个选择,要么沈月娥的工作收回,赔偿两千块钱。 要么就是许银来跟沈月娥的工作都收回,一家子都没了工作,回到乡下去。 许银来他们最后选择了第二条。 至于赖钱确实是想赖过去的,据说沈月娥在地上撒泼打滚,就说家里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之类的话。 许长风压根就没出面,只是第二天,许银来就被通知暂时停职,等什么时候赔清了钱,就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这才逼得许银来两夫妻,不仅将家底子都掏干了,据说还到处找人借钱。 他们认识的人,就是厂里的同事,你平日里不趁手,借个十块八块地,大家咬咬牙能凑出来。 可许银来他们夫妻,开口就是一百,两百的,谁拿得出来? 就算是拿得出来的人家,也知道许银来一家是得罪许长风了,这钱借出去了,天知道还能不能还回来,那岂不是大水漂了?因此都不肯借。 最后许银来一家子据说把家里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都跟人换了钱。 又预支了差不多一年的薪水,才把这个窟窿给填上了。 也就是许家现在没了存款,一家子都靠许业文这个临时工的工资过日子了。 说完,林红没忍住提醒:“许家这是被逼到了绝路了,那许长风拿了赔偿,倒是拍拍屁股走了。我家周子安让我提醒你,最近出门,晚上都要小心些。怕许家人走投无路,说不定会来找你,毕竟你一个人单身弱女子,逼急了,他们为了钱,说不定真会对你动手!你可注意些——” 也不知道周子安是乌鸦嘴开了光,还是身为一个刑警的职业警惕心,倒是让他说中了。 许宁言这日出去办了事,下半晌就直接回家了。 还没走到自家门口,就远远看到两个人蹲在了自家门口,一边一个,看着倒有几分眼熟。 还没等她认出来,听到了动静的两人,抬头看到了许宁言,立刻就站了起来。 霍!居然是许银来的两个儿子,许业文和许业武两兄弟。 两兄弟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就跟咸菜似的皱巴巴的,这么大热的天,还没走近呢,就闻到一股好些天没洗澡的酸臭味来。 薰得许宁言立刻停下自行车,推着车后退了好几步,腾出一只手来捂着鼻子,上下打量着两兄弟。 许业武脾气暴躁,虽然之前被许宁言教训过一次了,可这次事关一家子生死大事,对许宁言的那点惧怕都被抛到脑后了,冲到许宁言面前,一把抓住自行车的车把,劈头盖脸地就骂:“许四丫,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当初要不是我家收留你,你早就在外头冻死,被山里的狼给叼走了!我们家对你这样大的恩情,给了你一条命,你居然让你家里人来害我们家,你这个害人精——” 第319章 狗咬狗 许业文心眼多一些,看许宁言脸色不好,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拦住了许业武,挤出一个阴测测的笑。 “四丫啊!老二说的没错,纵然我们家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好,可当年,要不是我妈捡到你收留你,你早就没命了不是?这些年来,就算对你不够好,可好歹能让你长大成人了。你能活到这么大,怎么也是我们家的功劳吧?总不能因为受了些委屈,就将我们家的功劳和付出都抹杀了吧?” “再说了,你看看周围,谁家不都是这样过的?儿子是要撑门户的,闺女都是要嫁出去的,能跟儿子比?爹妈偏心一点也是理所当然,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就你受不了?” “别的不说,就看在好歹你是因为我们家才活这么大的份上,你跟长风叔说一声吧,大家就算是出了五服,可往上数也是一个祖宗,真要这么狠心,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家留吗?” “俗话说得好,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逼的我们一家子没了活路,我们豁出去了,拿许长风没办法,还拿你没办法吗?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就赖在你家,吃你的喝你的,你信不信? 许宁言眯起了眼睛:“你在威胁我?” 许业文呵呵一笑:“这怎么叫威胁呢?我们兄弟这不是跟你商量吗?我们也不想这样的,对吧?为了你和我们都好,你就受累一下,去找许长风也好,还是谁也好,第一把我妈的工作要回来!第二,你跟许长风说,就说我们家救了你一条命,难道连几千块钱都不值了吗?” “不管怎么说,那些钱,你起码得拿一半回来!不然,你也不想我们一家子都住在你这里吧?” “要我说,住你这里也挺好,反正这院子也够大,能住得下我们一家子。工作呢,要不回来,你就把你的工作让出来也行,嗷——” 后面的话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直接捂着肚子,躺在了地上。 许宁言满脸寒霜,啐了一口:“给你们脸了是吧?被别人欺负了,找到我头上来?跟我商量?这样商量好不好?” 一边说,一边将手里扶着的自行车抡起来,砸倒了还没反应过来的许业武。 许业武立刻躺倒在地,呻吟起来。 许宁言也没管他,两步冲到许业文面前,拿脚一顿乱踹。 许业文吱哇乱喊,在地上一顿翻滚,扭曲爬行:“许,许四丫,你,你住手,再不,再不住手,我可就,可就不客气了——” 许宁言一边踹,一边冷笑:“来,你不客气一个我看看!” 许业文只是嘴上厉害,抡起打架来还不如许业武呢,被许宁言踹得只能蜷缩着身子在地上蠕动,就跟一条蛆一样。 许业武上次就吃过许宁言的亏,见许业文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本来被愤怒冲昏的头脑,一下子就清醒了,立刻怂了。 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自行车,就想跑。 许宁言能让他跑脱?反手抓起旁边的半块砖头,顺手就砸到了许业武的膝弯处。 许业武扑通一声,腿一软,摔了个狗啃泥,当场把门牙给磕掉了两颗,满嘴都是血。 眼泪顿时就下来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口血地求饶:“四丫,我知道错了!我不找你要钱,也不找你要工作了,求你放过我吧——” 看许宁言不为所动,许业武立刻将许业文推了出来:“这事真不赖我!我是不想来找你的!是大哥,大哥出主意,说要来找你!不管用什么法子,也要让你跟许长风开口,把咱们家的工作还回来,钱也还回来!真不关我的事!” “你要算账,你找大哥去!都是他,他说的,他说要是不找你想办法,我们家以后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还说要是不跟来找你,他有工作能留在城里,我就要下乡去了!真的,都是他出的主意——” 许业文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身上没那么疼了,就听到亲弟弟把自己卖了个干净。 顿时急眼了,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老二,你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这是为了谁?我还不都是为了咱们家,为了你?你居然出卖我——” 许业武脑子突然灵光了起来:“你放屁!你才不是为了我!你就是为了你自己!你不想花钱养我!养这个家!你才这么说的!你明知道四丫不好惹,你还忽悠我来! 两兄弟当场翻脸吵了起来。 许宁言看着他们狗咬狗一嘴毛的德行,嗤笑了一声,看来许家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居然让许业文和许业武这一对废物兄弟来找自己,这是死马当作活马来医了? 拍拍手,教训他们都嫌晦气:“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见一次打一次!打不死就往死里打!打到你们不敢出现在我附近为止,听到没有!” 说完,背过身,弯腰去扶自行车。 说时迟,那时快,本来还在互相吵架,急眼的恨不得扇对方耳光的两兄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个摸起旁边的石头,一个攥紧了拳头,冲着许宁言的后背和后脑勺而去。 许宁言眼角瞟到了两人的动作,正要反击,却看到了两人身后巷子口,周子安正带着两个年轻的警察,正要往这巷子里头走。 三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大惊失色。 周子安断喝了一声:“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一边飞奔过来。 抓着石头的许业文听到断喝声,条件反射地回头一看,就看到三个穿公安制服的男人正冲着这边跑过来。 顿时一个激灵,手一松,手里握着的石头就掉落在了地上。 至于许业武,在看到公安后,第一反应就是拔腿就跑。 周子安三人速度很快的冲到了三人面前,其中一个将许业文按压在地,还有一个向前追了几步,没追出十米远,就将许业武给踹飞到墙上,然后上前一条腿将差点没吐血的许业武给压制得死死的,从腰间掏出了手铐给反手铐上了。 周子安帮着许宁言把自行车给扶了起来,关切地上下打量着她:“你没事吧?他们没伤到你吧?” 许宁言摇摇头,一脸惊魂未定。 周子安见将两个人都铐住了,才问许宁言:“到底怎么回事?” 第320章 一起下乡 许宁言苦笑:“这两兄弟,一个叫许业文,一个叫许业武,是许银来的儿子,他们今天跑来威胁我,说要我找人恢复他们的工作,还他们赔出去的钱,不然就要我好看。说如果我不答应他们的条件,就要一家子都跑来住到我家里,吃我的喝我的,还要抢我的工作。” “我不同意,跟他们吵了几句,他们就——”说到这里,低下头去,委屈地擦了擦眼睛。 旁边的两个警察义愤填膺:“简直是无法无天!谁给你们的胆子?”说着还踹了许业文两兄弟一人两脚。 许业文慌忙辩解:“公安同志,你们不要听这个死丫头胡说八道!我们没有威胁她!反而是她,她把我们兄弟俩揍了一顿,还倒打一耙——” 其中一个警察气笑了:“你们两个大男人,人家一个小姑娘,她怎么揍你们?你怎么有脸说出这话来?我们看到的明明是你们两兄弟背后要偷袭人家小姑娘!都被我们看到了,还满嘴不说一句真话,给我老实些!” 许业文和许业武冤枉死了,“真的是她打我们兄弟俩,不行你们看我们身上——” 说着就要拉扯自己身上的衣裳给警察看。 周子安咳嗽了一声,清了一下嗓子:“干什么干什么,当众耍流氓罪加一等!不要狡辩了!我们三个亲眼看到的,还能冤枉了你们不成?更何况,你们没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你们家的事情,谁不知道?许同志跟你们可是早就断绝了关系了,你们这个时候找上门来,肯定没好事!直接带回去审问——” 那两个警察一听,推搡着许业文两兄弟就往公安局走,看两人不老实,拖拖拉拉的,时不时在后头踹上一脚,让他们走快些。 等他们走远了一些,周子安才低声道:“真没事?” 许宁言点点头,周子安这才松了一口气:“这许家人真是太不要脸了,居然还有脸跑到你这里来威胁你!你放心,我回去就先关他们两天再说,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也长点记性。” 说完,又交代了两句,让许宁言晚上注意些,这才匆忙离开了。 许业文兄弟俩闹了这么一出,反而将自己闹进了公安局。 第二天,林红就带来了两兄弟的消息,说两人要被关三天,昨晚上许银来夫妻就去公安局了,倒是想将人给捞出来,可如今他们家人人喊打,谁都不待见,最后只能挫败地离开,据说沈月娥哭了一路。 许宁言听了,心里痛快。 有林红在,接下来源源不断关于许家的消息,不用问,就传到了许宁言的耳朵里。 被关了三天后,许业文两兄弟才被放了出来,结果前脚到家,后脚许业文工厂的工会主席就来了,直接宣布辞退了许业文。 说他当众耍流氓,威胁殴打他人,这样人品败坏的人,他们厂可不敢要了。 许家人当场就傻眼了,他的工作要是没了,许家人一家真要喝西北风了。 本要哭闹一番,结果人家工会主席态度十分的强硬,说如今只是辞退,要是再闹,直接就报公安抓起来。 许家人立刻怂了,这才从局子里出来呢,里头可不是那么好呆的,哪里还想再进去? 只得偃旗息鼓,自认倒霉。 一家子还没从这打击里回过神来,街道知青办的又上门来通知了。 按照规定,他们家必须有一个人下乡,让他们第二天必须要将名字汇报上去了,再拖延的,就要采取强硬的措施了。 要是之前的话,唯一的人选就是许业武,毕竟他没工作啊。 可这不是许业文的工作也没了吗? 两兄弟互相推诿,都想让对方下乡去吃苦,自己好留在城里。 许业文就说自己是老大,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应该陪在父母身边,就让老二下乡吧。 许业武一听不干了,说既然是哥哥,就该拿出做兄长的架势来,主动替弟弟下乡去。 而且他年纪小,又不会做农活,去了乡下只怕就活不了了。 更不用说老大反正工作也丢了,脸也丢了,留在城里也是被人笑话,还不如下乡去。 倒是他,年纪小,留在父母身边,等过一段时间许家的事情没人提起了,再想法子找个工作,好孝顺父母呢。 兄弟俩都不退让,吵着吵着就翻了脸。 许银来和沈月娥,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送哪个下乡都舍不得,一个只会抽烟叹气,一个只会哭天抹泪。 一家子愁云惨雾。 许银来毕竟要上班,沈月娥也要出去买菜做饭,毕竟一家子要吃要喝不是。 兄弟俩大吵一架后,不欢而散。 许业文闷在屋子里不知道想什么坏主意。 许业武摔门出去了。 沈月娥哪个都劝不住,只能哭自己命苦。 结果没过两天,知青办的人就上门了,直接丢给了许家两张车票,还有下乡通知书。 一问才知道,许业文和许业武两兄弟居然都报名下乡了,而且选的下乡的地方,居然都是最苦最穷的西北。 沈月娥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许业文和许业武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知青办的人还没走,兄弟俩就打了起来。 旁边的人这才听明白了,感情兄弟两人,都瞒着对方,给对方报了名。 为了远远地支开对方,生怕对方回来,都选了最苦最穷的西北。 兄弟俩在这个时候看,倒真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 都不想让对方过好日子,所以不仅坑了对方,也坑了自己。 旁边的邻居听着直摇头,没想到平日里看着笑眯眯性子温和的许业文和阳光开朗大男孩许业武,居然心思都这么阴暗,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下这样的狠心。 一边感叹幸好这兄弟俩都坑得对方下乡去了,不然非要叮嘱自家孩子,千万不要跟这许家兄弟来往才是。 知青办的人虽然听到了,可是他们才不管,这每年知青下乡都是有指标的,完不成他们可要挨批评。 而且这名单已经上报了,白纸黑字是改不了了,要怨只能怨他们自己了。 丢下下乡通知书和车票,还有知青下乡的补贴,知青办的人就走了。 等许银来下班回家,就看到沈月娥人事不知地躺在地上,家里一片狼藉,两个儿子喘着粗气,眼睛一片通红,看着对方就跟看杀父仇人一样。 第321章 一击毙命 等到问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许银来也想晕倒算了。 哆嗦着手,指着还愤愤不平,恨不得把对方生吞了的两个儿子,许银来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业文和许业武两兄弟半点不会看人脸色,还扯着许银来,想让他给兄弟俩分出个高低来。 许银来浑身发抖,只觉得心寒。 两个儿子此刻只一心觉得自己委屈,亲妈躺在地上半天了,不闻不问,就当没看到一样。 这样的儿子,有什么用? 抄起椅子,一人给了一下,怒吼了一句:“丧良心的小畜生,没看到你妈都被气晕了这半天了,你们居然没想过送她去卫生所?就不怕她有个好歹?” 许业武挨了一椅子,心里憋着火呢,翻了个白眼:“晕了等醒过来不就行了?再说了,我身上可没钱,送到卫生所不要钱吗?” 许银来指着桌上的下乡通知书:“下乡通知书都到了,知青补贴会没有?钱呢?” 许业文这个时候倒是跟许业武站在同一战线上了:“那钱可是给我们的下乡补贴,要是给妈用了,我们下乡怎么办?总不能身上没钱吧?” 许业武气血上涌,又踹了两个儿子一人一脚:“滚!没良心的东西,我跟你妈把你们养这么大,算是白养了!滚出去,以后就当劳资没你们两个儿子——” 许业文和许业武气哼哼地互相瞪了一眼,不服气的都摔门出去了。 许业武眼泪都下来了,哆哆嗦嗦地弯下腰,将沈月娥抱起来,出门求旁边的邻居,帮忙借个车,给拖到卫生所去。 许家这场闹剧,隔壁邻居都看在眼里,居然觉得许银来这一家子是恶有恶报,可看到许业文兄弟俩这样冷心冷清,也不由得齿冷。 再看许银来,往日里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如今看着老了十几岁不止,颓然的模样,也怪可怜的。 毕竟十几年的邻居了,事关人命,大家也没那么心狠。 到底是有人开口,借了自家的自行车,帮着将人给驮到了卫生所。 卫生所那边条件简陋,只能治疗个头疼脑热,皮外伤之类的。 见沈月娥昏迷成这样,也不敢收,直接让送到医院去。 没法子,又往医院赶。 到了后一番抢救倒是醒过来了,不过听说是气太狠,中风了。 脸瘫了半边,只流口水,身子半边的手和脚也使不上劲,只哆嗦,以后只能在家静养,还不能受气受急了。 等到沈月娥出院,许业文和许业武都已经坐上了下乡的火车。 许银来这几日又要上班,又要照顾沈月娥,也没顾得上管他们兄弟两人。 兄弟两人平日里在家里横,在外头却怂了。 也不敢跟知青办对着干,只得老老实实的背起行囊下乡,半个屁都不放。 这几天倒是趁着许银来不在家,兄弟俩几乎将家里刨地三尺,能带走的都打包带走,不能带走的,能卖的只要给钱都卖了。 等到沈月娥出院回家,除了他们老两口床上的一套被褥,柜子里两套破破烂烂的衣裳,几乎是家徒四壁,连锅碗瓢盆都被许业文兄弟俩给拆卖干净了。 据说沈月娥出院当天,又住进医院了,一家子已经成了棉纺厂的笑话了。 许宁言听着这源源不断的八卦,真叫一个过瘾。 许银来这一家子叫什么,叫报应不爽,叫罪有应得啊! 当初造下的孽,终于在这个时候回报到了自己身上了。 许长风这个人,一出手就掐住了许银来一家的命脉,不容小觑。 许宁言心里对许长风的警惕更是提高了一个档次。 这个人对许银来家出手是一击毙命,彻底断了许银来一房的未来。 他真的转业回来,要是对自己出手,只怕也是防不胜防。 这么一想,许宁言就无比期待起京城那边,顾致远的调查结果,也不知道出来了没有。 此刻的京城。 顾致远从回来后,除了第二天回家报了一个平安,基本吃住都在单位。 这次的间谍案件涉及面广,后续的审讯还有抓捕都不容有失。 对于顾家人来说,大家各有心思。 顾勇本是高兴顾致远平安回来,而且是立功归来的。 可是顾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见顾勇这是要看重顾致远的架势,立刻就下了些话。 说什么顾致远主意大,那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家里一声,也不怕家里被他连累。 可见是心里只有自己,没有这个家,没有他这个亲爹和两个哥哥的。 顾大军和顾大奎再在一旁装作替顾致远说话,说什么三弟也是年轻,考虑不了这么多。只要他平安无事回来就好,他们做哥哥的,还能跟弟弟计较不成? 几次三番的,让顾勇也觉得老三这个儿子,性子也太独了些。 当初被下放,虽然因为纪律原因,不能跟家里说清楚。 可他就不能为了家里考虑吗?就这么自作主张?他顾勇的儿子,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对顾致远平安立功回来的欣喜立刻就减弱了很多,更多的则是不满。 加上顾致远回来除了第二天回家报了个平安,就再也没回来,越发心里不痛快,觉得老三这是翅膀硬了? 唯有姜媛和弟弟顾致行,见顾致远平安归来,真心地为他高兴。 这一两年,顾致远被下放,他们母子俩一边为他担心,一边在家里还要承受顾家老爷子老太太,还有顾大军他们的嘲讽,日子着实有些难过。 如今顾致远回来了,他们母子也有了底气了。 顾致远不是不清楚顾家人心里的小算盘,只是他也知道,想让姜媛放弃顾勇离开,不是这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得找到突破口才行。 而且顾大军他们越是猖狂得意,将来清算起来,才能越让姜媛痛下决心。 他这边等到间谍案结束,论功行赏之后,只怕才有了跟顾勇对抗的资本,之前那么多年都忍耐过来了,也不差这一点时间了。 等他处理好了家里的事情,离开了恶心的顾家后,再想办法无论是哄也好,骗也好,怎么都要将许宁言这个小丫头给弄到身边来。 第322章 京城来的电话 离开许宁言,回到京城的这些天,顾致远偶尔闲暇的时候,或者睡前,总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和她日夜相处的日子。 越是回想,越是不舍。 越是后悔,当初就不该听这丫头的,答应她一个人留在县城。 保平安的信寄出去以后,他几乎每天都在盼望回信。 终于等到了那封来自荆山县的信,熟悉的字体,熟悉的地址。 自从回来后,就恢复了万年扑克脸,不动声色地顾致远,上翘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 孙周忍不住调侃:“哟,老顾啊,你这春风满面的样子,是小许同志来信了吧?” 顾致远瞪他一眼,没说话默认了。 孙周冲他挤挤眼:“小许同志信里都说什么了?有没有说想你呀?对了,这次你回信,跟小许同志说说,上次送的那肉干啊,肉酱什么的,啥时候再给我们寄一点呗?” 顾致远踹了他一脚:“少贫嘴,干活去!” 孙周和一干兄弟,挤眉弄眼怪笑着离开了。 顾致远回到办公室,深吸了一口气,才从口袋里将信取了出来。 这从门口的传达室到办公室一路,他的手都放在口袋里捏着这封信,早就感受到了信封的厚度,里面的信纸少说也有三四张。 顾致远一时有些激动,自己这一离开,小丫头应该也挺想自己的吧?不然信都写了这么厚? 强抑制住自己心头的激动,拆开了信封。 打开了信,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后面的时候,全部消失殆尽。 看完后,忍不住一拳捶在了办公桌上:“岂有此理!” 他没想到,自己走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许长风,他还有印象。 谢叔婆的儿子,送陆凯的大哥陆征回来的也是他。 当初第一印象还不错,陆凯一家都跟间谍案扯上了关系,按理说陆征也要受牵连。 还是许长风力争,才让陆征没受太大的影响,能够平安的回去后转业退伍。 当时他还觉得许长风倒是个护犊子的。 没想到私底下居然是这样无耻恶心拎不清的一个人。 救命恩人临死之前要求他照顾妻子,怎么照顾不好,非要照顾成自己的妻子? 更何况,救命恩人还留了一个遗腹子,真要报恩,也是要报答在这个孩子身上吧? 他倒好,报答到了救命恩人的妻子身上去了,还把人给娶回了家! 这哪里是报恩,这简直是报仇吧? 尤其是后头的操作,简直不可思议!怎么能将救命恩人唯一的孩子,寄养到别人家? 真要寄养,也要多方调查吧?寄养后,也要不时地回访吧? 就这么不管不问的一丢就是十几年? 若是许宁言的亲生父亲,知道自己托付的人,把自己的妻子照顾成了他的妻子,自己唯一的孩子丢给别人养不闻不问,只怕都要气活过来吧?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托付? 还有许长风说的转业,他自己说是无颜呆在部队了,所以要申请转业回荆山县,好补偿许宁言。 这话骗别人去吧。 许长风这些年都少回老家,回来也从来没问过许宁言的情况的,怎么这次回来,就回去追问情况了? 弄不好是部队那边,是不是已经对许宁言被许长风一直丢在老家,有怀疑了。 而许宁言这件事情,不查还好,一查都是漏洞。 所以许长风只怕是预感到大事不妙,想趁着事情没被揭穿之前,主动提出转业。 而且转业回荆山县的话,有更多可以操作的地方。 顾致行脑子只一转,立刻就有了许多的猜度。 神色更加凝重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小丫头是绝对不能留在荆山县的。 不过小丫头也不傻,虽然不懂许长风为什么转业,可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也知道找自己求救。 这丫头,没白叮嘱他,还是把自己的话记在心里了。 顾致远敲了敲书桌,脑海里飞快地转动着。 很快就有了想法。 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本通讯录,翻找到了其中一页后,沉吟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拨打了过去。 电话那边的人接到电话很是惊讶:“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你小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顾致远没跟电话那边的人客气,寒暄了两句,就直奔主题:“麻烦你帮我查一个人……” 交代完事情,挂了电话,顾致远到底还是不放心。 小丫头到底是受惊吓,而且这要是写信回去,她只怕还要担惊受怕一段时间。 想了想,看看时间还早,犹豫了一下,还是拨打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许宁言自从知道了许银来一家子的下场后,这几天心情都十分好。 正和林红八卦呢,就听到外头有人喊:“小许同志,你的电话,京城小顾同志来电话了——” 许宁言一顿。 林红先回过神来,推了一把许宁言:“你家顾同志的电话,还愣着干什么?” 许宁言没想到顾致远会打电话,迷迷蹬蹬的出来,就看到杨大姐冲着她呲牙乐:“快去办公室,小顾同志打来的,说过五分钟再打过来。” 许宁言刚走进办公室,电话就响了。 接起电话,那边是久违的熟悉的声音:“我是顾致远,是阿宁吗?” 许宁言点点头,才想起对方看不到,低低地嗯了一声:“顾大哥,是我!” 听到彼此的声音,两人一下子都沉默了,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杨大姐他们十分有眼色,许宁言接起电话的时候,都互相使了眼色,走出去了,将办公室留给了许宁言一个人。 沉默了一下,顾致远先开口了:“阿宁,你的信我收到了,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打电话给你是让你别担心的,一切有我呢!” 许宁言没想到顾致远是怕自己着急担心,所以特意给自己打的电话。 要知道,这个时候打电话可贵了,就是用公家的电话,也得注意长话短说,不能聊天。 因此忙谢过了顾致远,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致远那边大约是有时间限制,也没多说,只叮嘱了两句许宁言注意安全,说自己会将详细情况写信告诉她的,让她等着收信,然后就不得不挂了电话。 许宁言听着电话那边的忙音,有几分怅然若失。 不过很快就振作起来了,有了顾致远的保证,想来许长风那边不能出幺蛾子了吧? 第323章 误会? 西北某军团家属区。 许长风刚回来,还来不及休整,就被战友拉着去参加送陆征转业的告别宴上了。 陆征这转业的事情终于定下来了,他也松了一口气。 这一段时间,他一边照常训练,一边开始收拾行囊。 转业已然是定局,而且部队的领导知道他的委屈,还特地给他挑了一个不错又远离荆山县的地方,若不是等许长风回来,大家最后一起聚一聚,只怕他已经离开部队几天了。 好容易许长风回来,他也不好意思再耽搁了,跟炊事班早就提前打好了招呼,只早上说了一声,到了晚上,炊事班就给置办好了一桌酒席。 陆征没有邀请太多人,他在部队这些年,交好的战友不多。 满打满算也不过一桌。 他舍得掏钱,炊事班也实在,桌上的菜都是下酒的好菜,大块的肉,大碗的酒。 酒过三巡,大家都放开了些,加上他们是把饭菜端到陆征寝室里吃,陆征虽然没有带家属过来,不过他之前级别够了,大家都抢着要住家属楼,空了一些平房小院子,他也分了一个小院子。 不大,位置有些偏,住他一个人是绰绰有余了。 他这小院子附近暂时都没住人,即使喝多了,也不怕吵到了别人。 因此大家憋了好久的话,在酒精的作用下,也就没忍住吐露了出来。 有替陆征抱不平的,有替他可惜的,也有问许长风,看到自己兄弟战友被这样欺负,去处理事情的时候,就没替陆征出气的吗? 陆征情绪倒是挺稳定的,只说这样的处理结果已经很好了,也多亏了部队领导顶住了压力,才保住了他,他已经很满足了。 以后转业到地方,也算是能开展新的生活了。 听陆征这么说,几个战友还能说什么?只能痛骂陆凯不是人了。 陆征苦笑,只能将话题往其他方面引。 不知怎么的,说起最近部队在清查部队烈士遗孤的情况。 有人终于想起来许长风家不就有一位吗? “对了,老许,你家那个,当初老许连长的那个闺女,不是跟嫂子不合,被你送回老家,养在你亲娘身边吗?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也有十六七岁了吧?” 许长风的脸色不易察觉地一僵,不过很快就低头喝了一杯酒,抬起头若无其事地道:“这次回去已经是大姑娘了,在县里百货大楼上班呢!” “那感情好!还是老许你办事敞亮,还记得老许连长的恩情,老连长就留下这么一点骨血,咱们要是没照顾好,以后都没脸下去见他去!” “可不是,以后这丫头要是结婚啥的,老许你可得告诉我们这些做叔叔伯伯的,怎么也要给这丫头添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也得让她婆家人看看,她可不是没人撑腰的!” 今天在场的几个战友里头,也有两三个当年也是受了许解放的恩惠的,听许长风说许解放留下的那个孩子,如今出息了,他们也是欣慰的。 这些年,他们虽然没有照顾,可偶尔也会问问许长风孩子的情况的。 之前许长风都只说孩子还小,他们心里不是没有嘀咕的,不过如今听许长风说,孩子能去县里的百货大楼上班,想来许长风在里头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只不过他不说罢了。 都深觉误会许长风了,嘴上不好说,只给许长风倒酒敬酒。 许长风看着有些心神不定,一时就多喝了几杯。 却没注意到陆征的眼神,他身为今天的主人,倒是控制着没喝多少,自然就看出来了许长风有些心不在焉。 再回想起在荆山县,他可从来没听许长风说过那个孩子的情况。 那边几个战友喝得有些上头,有人就没忍住吐槽起来,说部队如今不仅是调查部队烈士遗孤的生活情况,好像还要彻查,有没有人冒领孤儿津贴,或者滥用烈士的安葬费抚恤金之类的事情。 说起他知道的几个例子,谁家男人牺牲后,家里婆娘拿了抚恤金跑了,丢下孩子没人管的。 谁家爹妈伙同兄弟,把抚恤金安葬费吞了,留下孤儿寡母凄苦度日的。 说得大家都义愤填膺起来。 毕竟当兵的,谁都说不准也许就会有那么一天。 若是自己牺牲后,自己的老婆孩子一点该有的待遇都没享受,反而吃那么多苦受那些罪,只怕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都说早就应该好好彻查了!不能让那些死去的战友死不瞑目不能安息! 这几个人说得激烈,许长风却又喝了两杯酒,越发地沉默了。 陆征心里奇怪,忍不住问:“怎么这次你回去探亲后,回来倒是愁眉不展的?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听到陆征的话,其他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许长风露出一抹苦笑,抹了一把脸:“这次回去,才发现我娘已经老了!这么些年我没在她身边尽过孝,心里着实有愧!而且那个孩子,一直呆在乡下,虽然如今在县城上班,可家里只有她们两个,着实让人不放心。” “我娘这次看到我走,哭着说也不知道下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说不得这就是她死之前最后一次见我了!我这心里难受啊!这大半辈子,我都奉献给了部队,如今年纪大了,也不知道我娘还能活多久,我想回去在她身边尽孝!” 此言一出,满座俱惊。 “老许,你啥意思?你也想转业了?” 许长风点点头,一脸的疲惫。 大家面面相觑了半天,才终于有一个人说话:“老许你要是想转业,如今倒正是时候。我隐约听着上头有意裁军,要是不出意外,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 “你若是这个时候申请转业,不仅能回到老家去,以你现在的级别,转业到地方,起码是个正县级。若是等到大裁军的时候,只怕就难了!” 最重要的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没说。 是许长风到了这个级别,在部队想往上升,除非立下了特大的功劳,不然几乎没可能了。 倒不如转业到地方去,说不定还有机会。 第324章 伍红芹 许长风一脸痛苦:“我其实舍不得部队,我这辈子,在部队的日子比在家里老娘身边的日子都多!只是如今家里老娘年岁已大,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还有那个孩子,在县城有了工作,以后差不多就是在县城结婚生子了。” “我们一家子都在西北,她要真有个什么,我们知道也晚了!所以我想着,不如转业回去,到时候一家人团聚。让我家几个小子也跟这丫头亲香亲香,培养点感情,将来我老了,走了,还能有人给那丫头撑腰不是?” “之前因为你们嫂子的原因,不得不将那丫头放在老家,我就已经够对不起她和老娘了,以后的日子不多,怎么也得好好弥补才是——” 一番话说得,几个大老爷们眼圈也红了。 谁不是人子,谁不是人父? 身为军人,肩上的责任使然,他们天然就要付出更多,对家人的亏欠更多。 此刻感同身受,沉默片刻后,一抹眼睛,大家又安慰起许长风来。 唯有陆凯,听着这番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只是他虽然喝得最少,可他酒量不行,脑袋慢慢昏沉起来,也想不起哪里不对来了。 这一场酒一直喝到了月上中天。 大家才酒气薰薰的,你扶着我,我搀着你,跌跌撞撞地往家走。 陆凯将人都送到了院子门口,等人走完,自己也扛不住了,堂屋里的一片狼藉也没精力收拾,直接栽进卧室的炕上,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许长风也想转业的消息,就在部队小幅度地传播起来。 领导那边也很快收到了消息,还将许长风叫去谈了话,这下消息就更准确了。 等许长风回家,才打开门,脚还没迈进屋里,一道早就守了半天的身影冲了出来,正是伍红芹。 伍红芹此刻已经差不多是四旬年纪,身材微丰,眉眼间往日的平和中带了一丝紧张和戾气,却还看得出来年轻时候的几分美貌。 冲到了许长风的面前,开口就问:“我听说你要打转业报告回老家了?” 许长风点点头。 伍红芹顿时急了,嗓门一下子拔得老高,“老许,你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商量一下的吗?你在部队呆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转业?是不是这次你回老家,你娘又说什么了?” 许长风一把捂住了伍红芹的嘴,把她推进屋里,关上了门,呵斥道:“你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到是吧?我要转业自然是有我的考虑的,你别管那么多!” 伍红芹扒拉开许长风的手:“那我不管!你不能转业!咱们就呆在部队里不好吗?而且家里孩子都在上学呢,将来毕业了就能入伍,这要是回去了,哪能跟部队比?” 许长风却一点都没松口:“我已经跟领导提出申请了,转业报告也写了!只等领导批复了!” 伍红芹几乎要崩溃了:“你为啥非要转业?是不是你犯错误了?还是这次你出任务,领导不满意,给你穿小鞋了?我找领导去——” 许长风头疼地抓住了要冲出去的伍红芹,忍无可忍:“你懂什么?你以为我想转业吗?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伍红芹一脸错愕:“咋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长风拖着伍红芹回了里屋,关上了门,这才小声解释起来。 原来许长风这次出任务之前,就偶然听到领导们的谈话,说上头有大动作,一来是可能要大裁军,像许长风这样的中级军官,没有了上升的空间的,基本会被劝转业。 二来,之前有牺牲的战友的遗孀和遗孤过得十分不好,差点没被亲戚朋友逼死,最后以性命相搏,闹出了人命闹大了,才闹到了领导耳中。 领导们决定小范围地彻查牺牲的战友留下的遗孀遗孤的生活情况,以及遗孤津贴,还有抚恤金没到遗孀遗孤手中的情况。 伍红芹听到这里,还嘴硬:“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有没有——”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惊恐地看着许长风。 许长风瞪了伍红芹一眼:“这些年,我念着老连长当年的嘱托,对你不说千依百顺,却也好多事都依着你!你看不惯大丫,我为了不让她碍你的眼,将她送回来老家。你还不知足,非要将她丢出去!逼得我没法子,只能将大丫送给别人寄养!这些事我没提,你就真当无事不成?” 伍红芹一噎,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那又如何?我除了不想看到她,我也没做其他事吧?这些年你每个月往老家寄钱,你以为我不知道?不都是为了给那个丧门星吗?我说什么了?这哪里亏待她了?领导难道这也要管?” 许长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伍红芹一眼:“你懂什么?你忘了当初老连长牺牲后,抚恤金有多少?还有大丫每个月还有孤儿津贴?” 伍红芹脸色一白,不过她还强辩道:“我是他的遗孀,那抚恤金我拿着有什么不对?” 许长风冷哼一声:“可大丫是老连长的唯一骨血,这抚恤金不管怎么说,最少也得有她一半!” 伍红芹想到了什么,神色顿时慌张了起来:“她,她在乡下,部队,部队还能查到乡下去不成?” 许长风嗤了一声:“只要想查,你以为什么查不出来?” 看伍红芹慌乱的样子,他呵斥了一声:“慌什么?” 伍红芹镇定了下来,紧张地拉着许长风的手:“那,那咱们怎么办?” 许长风镇定的道:“所以我说趁着这还没查到我们头上,先申请转业回老家。回去后,你给大丫道歉赔个不是,哄哄她!她打小没得到你一点关心,只要哄哄她,想来也是愿意跟你亲近的!再者,老大他们都好好跟大丫相处!再给点补偿,让她站在咱们这边,想来也就没事了。” “只要当事人不说不追究,部队这边也不会真大动干戈的!” “所以你给我听清楚了!回去后,好好对大丫!听到没有!” 伍红芹想想还是不服气:“我是她亲妈,就算一分钱不给她,谁能说什么?部队领导也不能不讲道理吧?真逼急了,我犯病了,难道他们就有理了?” “闭嘴!你以为你那点小把戏,大家没看出来吗?只不过是看在你男人我,还有牺牲的老连长的面子上,懒得跟你一般计较罢了!你要是再装疯卖傻,你信不信我立刻就转业带着孩子回老家去,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第325章 京城寄来的包裹 伍红芹顿时不敢作声了。 许长风这才又放软了口气:“行了,就算转业了,我现在这个级别到地方,好歹也是个干部,还能让你们娘仨吃苦不成?你安安分分的,这几天别出门,把孩子看好,听到没有?” 伍红芹不情不愿地点头算是答应了。 许长风松了一口气,从荆山县回来一直提着心,今天终于把转业申请报告打了,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下了一半。 接下来就等上面领导批复了。 此刻的他却不知道,军部领导接到了一个从西北军区总部打过来的电话后,神色凝重的连夜召开了一个小范围的会议。 会议结束后,人散去,下面的监察部门也无声而迅速地行动了起来。 此刻,夜色渐渐散去,天空开始发白,天要亮了。 荆山县。 许宁言刚上班没多久,邮递员就喊她的名字,说有她的信和包裹单。 许宁言签字后,接过信和包裹单,看地址是京城那边的,不用说,就是顾致远了。 拆开信,信中,顾致远再度安慰了她,让她不用担心,自己已经托人去西北军区那边打听情况去了,如果情况属实的话,许长风这种情况,肯定会有处分的。 说他会一直关注那边的情况,有了什么消息,再写信或者打电话转告许宁言。 反正不管许长风有什么打算,有他在,是不会让许宁言吃亏的! 最后还提了一句,很想念狗腿子,也很想念住的小院子。 随信还有一个包裹,里面他给买的一点东西,让她记得去取。 办公室的杨大姐眼尖,看到还有包裹单,问了邮递员两句,知道也是京城那边一起寄过来的,顿时冲着许宁言直笑:“快去把包裹取回来,也让我们开开眼界,京城都有些啥好东西。”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李建国在里头听到了,出来一问也乐了,一挥手:“行了,你快去吧!取回来让咱们都开开眼。” 许宁言只好骑着自行车往邮局跑。 到了邮局,就看到了上次的熟人李静雅。 李静雅看到许宁言,忙冲着她招手。 等许宁言走近,还没拿出包裹单,李静雅先拉着她到了角落,小声地道:“我正想着你什么时候来呢,我给你收了不少邮票,一会你带回去看看。” 然后才问许宁言来干啥。 看到许宁言手里的包裹单,看看地址是京城,李静雅越发的觉得交好许宁言没做错了。 本来取包裹不是她的事,不过她热心地接了过去,没多大一会,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裹从里头屋里走了出来。 重重地放在了柜台上,喘了口气:“可真沉啊,你一个人能搬得回去吗?” 许宁言伸手掂量了一下,确实有些分量,不过拦不住她。 “没事,我骑着车来的。” 李静雅热情地道,“我帮你抬出去放在车上,不然你一个人不好放!” 说着冲许宁言使了个眼色,从柜子下头摸了个牛皮纸袋一起揣着,又示意许宁言跟她一块把包裹抬着往外走。 抬出了邮局的大门,将包裹放在了后头车座上,李静雅扶着。 许宁言看似从包里,实际是从空间里摸出一条尼龙绳来,将包裹牢牢实实地捆在了后车座上。 借着包裹遮挡,李静雅将牛皮纸袋递给了许宁言:“你看看。” 许宁言打开一看,里头都是一些花花绿绿的邮票,有没用过的,也有用过的。 李静雅还在一旁解释:“那些用过的,都是我让邮递员帮忙找人换的,他们送信的时候,顺嘴问一句的事。” 许宁言忍不住高看了李静雅一眼,倒是挺聪明的。 当下一笑,将牛皮纸袋收到挎包里,又抓了一把奶糖塞给了李静雅,顺便夸赞道:“这法子好!又快又省事!真是辛苦你啦!对了,三天后,咱们百货大楼有一批瑕疵布清仓,不要票,你要不要?要的话,我给你留点?” 李静雅眼睛一亮。 她交好许宁言图啥,当然是图百货大楼有个朋友有条道,能买到一些别人买不到的好东西。 许宁言这人果然上道,自己只顺手帮了个忙,她不等自己开口,就主动提了出来。 这人能处! 当下惊喜地道:“那再好不好了!一个人能买多少?” 许宁言左看右看没人,才小声道:“一人最多可以买十尺,你早点来,我让给你留点好看的。” 李静雅真是喜出望外,要知道他们邮局,一年下来,每个人能分到的布票,也不过是六尺。 这十尺,都够一家子做三件夏天的褂子穿了。 当下感激不尽,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得多帮许宁言留意,多给她淘换些没见过的邮票才对得起这十尺的布料。 许宁言看看天色,又掏了五块钱给李静雅,托她继续给留意换邮票。 然后在李静雅感激的眼神下,骑着车走远了。 回到百货大楼,车还没停稳呢,就被关注着的同办公室的吴风和杨大姐帮着把车上的包裹给卸下来,搬到了办公室,放在了许宁言的桌上。 许宁言进了办公室,杨大姐连剪刀都给准备好了,主打一个贴心。 在大家虎视眈眈,不,在大家众目睽睽之下,许宁言拿起了剪刀,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这叫什么?人家有吃播,她这算拆播? 这动静弄得,隔壁办公室也跑了几个人过来,围着看热闹。 许宁言只能举起剪刀,慢慢地将包裹拆开。 这包裹是一个箱子,外头用绳子捆得严严实实的。 许宁言本来打算将绳子剪开,被大家喝止了,这可是上好的尼龙绳,剪断了岂不是可惜? 上来两个人帮忙,大家一通忙活,终于将绳结解开了,这才将箱子打开。 箱子里,是一个军绿色的大行李包,口用针线缝得死死的。 这下必须得出动剪刀,将线给挑开。 露出里头的东西来。 先拿出来的是几盒京八样的点心盒子,装的都是京城有名的点心,什么糖火烧,还有萨其马、藤萝饼、太师饼、枣花酥、鸡油饼。 装在板板正正的盒子里,没一样有那么两三个,看着就喜庆好看。 这几个点心盒子一拿出来,就引起了众人一片哗然,纷纷凑近了看。 第326章 皮凉鞋 还有人伸手想摸,被杨大姐一巴掌给拍开了:“干什么?干什么?这可是人家小顾寄回来给小许的,小许都还没看呢,你咋脸皮那么厚,就想摸?” 被人拍开了手的那个人也不以为意:“我这不是没见过京城的点心么?看着就怪俊的,京城的东西跟咱们这小县城就是不一样啊!我隔着盒子摸一摸,沾沾京城的气也不行吗?” 眼看两人快吵起来了,许宁言也顾不得拿别的东西了,她瞟了一眼,里头还有不少牛皮纸包好的一包包的,估计也是糕点糖果,下头好像还有一些东西。 也来不及细看,先拆开了一盒点心,在场的每个人都分了一块。 大家小心翼翼地捧着手心里的那小小的一块点心,看着就油润,糕点一看就放足了油和糖,闻着就是扑鼻的香甜的味道。 好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这样精致的东西,他们还真没见过,也舍不得吃。 有的直接揣兜里,有的讲究些的随便扯张纸,或者拿手绢包着,打算带回家去,给孩子甜甜嘴或者孝敬老人。 一盒点心一下子就分完了。 大家还有些依依不舍,都盯着那箱子里的行李袋,还想看看有啥好东西。 杨大姐不乐意了,将人都给轰了出去:“行了,得了好处就别不知足了!谁能有我们小许大方,这样精贵的点心都能分人?再留下来就不要脸了啊?” 大家都是要脸的人,毕竟都在百货大楼上班,听了这话,也就嘿嘿笑着散去了。 就剩下办公室的几个人了。 杨大姐不客气地将几个男人也给赶了出去:“人家小两口寄点东西,你们几个大男人杵在这干啥?出去出去——” 李建国摇摇头,一人甩了一只烟,带头走了出去。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杨大姐才笑眯眯地道:“人都走了,快让大姐看看,还有啥好东西?” 许宁言知道杨大姐家的条件,不是那眼皮子浅的,这些东西再好,她也是见过的,也就一样一样的往外面拿。 又拿出来几个厚厚的牛皮纸包,包得严严实实的,拿绳子系得紧。 再下面就是一个用大大的牛皮纸包着的轻轻软软的,取出来解开绳子,露出里面包裹着的东西来。 是几件衣裳,一件白色的棉质的衬衣,一件蓝白条纹的海魂衫,一条白色的裙子,还有两条裤子,一条军绿色,一条深蓝色,一根军装皮带。 “霍——”杨大姐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尤其是在看到许宁言在最下面,又掏出了一个纸盒子,打开,里头放着一双白色的皮凉鞋。 款式很简单,几条带子交叉,一点点小跟,皮质柔软散发着淡淡皮革的味道。 之前的衣服,杨大姐都忍住了没摸,看到这双白色的皮凉鞋,实在有些忍不住。 手在裤腿上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地道:“小许,大姐能摸摸你这鞋子不?” 许宁言大方地将皮凉鞋一推。 杨大姐小心地拿起凉鞋的鞋跟托在手心里看了看,忍不住羡慕地道:“这可是好东西!这样的皮凉鞋,省城都没有,估计只有京城和沪市的友谊商店才有得卖。” 她心里估摸了一下,就这双皮凉鞋,那几件衣裳,还有那些糕点,和几个看不出来是什么牛皮纸包,毛估估,起码六七十块钱。 忍不住心里咂舌,小顾同志京城到底是什么家庭,居然这么阔绰? 更是感慨,顾致远对许宁言的用心。 虽然杨大姐不知道后世的那一句,男人肯为你花钱不一定是爱你,可男人不肯为你花钱一定是不爱你。 但是这个年代,男人愿意给女人花这么多钱,还肯花心思买衣裳小皮凉鞋,那一定是将人放在心上的。 “小许啊,小顾同志这样细心体贴的男同志可不多见,你可得抓牢了,别一不小心被别的女人给抢走了!”杨大姐忍不住提点道。 许宁言没好意思说话,只一笑。 杨大姐似乎看出来了许宁言并没有太当回事,忍不住唠叨了两句:“你还别不把大姐的话当回事!大姐这可都是经验之谈!好男人看准了就快下手,抢到自己碗里才是自己的!这好男人就跟那柜台里好看的布料一样,不仅你喜欢,别人也喜欢啊!拼的就是一个眼疾手快,谁手快抢到就是谁的!” “你别只顾着笑,大姐真不骗你!你看看周围的那些男同志,他们哪个会给人买这些?买衣服买鞋子?你问问他们,哪个会记得自己婆娘的尺码和鞋码?就你丁叔,跟我结婚二三十年了,到现在你问他我穿多大鞋码,你肯定不知道!” 说到最后,杨大姐忍不住吐槽自家男人来。 许宁言见杨大姐越吐槽越精神,索性给她茶缸子里添加了热水,又拆了一盒京八样,递给杨大姐一块,示意她一边吃一边说。 杨大姐吐槽的兴起,顺手接过点心啃了一口,又喝了一口茶,开始批判婚后的男人是如何地不着调,家里啥都指望不上…… 吐槽声太大,把旁边办公室的几位大姐也吸引过来。 这个话题太能引起共鸣了,到最后,开成了讨伐婚后男同志如何不靠谱的茶话会。 大家就着许宁言后来拆开的那盒京八样,抱着自己的茶缸,续着供销科热水壶的茶水,愣是开出了批判大会的气势。 供销科以李建国为首的几个男同志,都是已婚男士,站在门口听着里头女同志的讨伐,瑟瑟发抖,压根不敢进去,生怕进去就出不来了。 互相交换一个眼神,都做鸟兽散,跑得远远的,免得这火烧到了自己的头上。 这一个评判大会,开到了下班,大家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李建国他们这才怂怂的偷摸的顺着墙根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下班。 许宁言见人都走完了,才趁空塞了一盒京八样给李建国,不等他推脱,就扛着箱子出了门。 遇到了林红,又塞了一盒给她,才骑上车慢悠悠地回了家。 到家了,将衣服鞋子先放到一边,将那几个牛皮纸包拆开一看,里头居然是各种高级糖果,不仅有奶糖,夹心糖,太妃糖,居然还有两大块进口的巧克力和两包奶粉和两大罐沪市的美林午餐肉罐头。 第327章 十动然拒 这些东西可不是拿着钱就能买到的。 估计杨大姐还估算少了,就这几件衣服,皮凉鞋,还有这奶粉,巧克力和肉罐头,只怕顾致远一两个月的工资都没了。 这也太阔绰大方了些,让许宁言这个见过大世面的也忍不住咂舌。 还好她空间里还有不少好东西,过几天她也给顾致远整个包裹寄回去,礼尚往来就是了。 因此许宁言心安理得地整理着东西。 吃的那些都留个一两样放在外头,剩下的都收进空间里,不担心过期变质。 衣服什么的直接过了一次水,然后晾上,等干了就能穿了。 要知道,县城如今除了一些碎花格子外,大部分人都是蓝,灰,黑三个颜色。 要是有一件白衬衣配绿军裤,再来一个军绿色外套,那是最时髦最让人羡慕的穿法。 更别提还有一件海魂衫,蓝白条纹的,许宁言在这个县城还真没见过穿过。 白裙子更是少见,是那种柔和的米白,并无任何装饰,文雅素净,挺括有型。 和那双皮凉鞋一样,虽然样式简单,可放到后世都不过时。 将衣服拿出来,拆掉外头包的牛皮纸,正要下水的时候,许宁言才发现,在那条深蓝色裤子的裤兜里,居然还有一封信。 信没有封口,也写得随意,似乎是匆忙之下随手写下的。 说除了那几盒京八样的点心盒子外,其他的糖果,奶粉还有巧克力,都是在友谊商店买的,让许宁言尝尝鲜,看喜欢吃什么,写信告诉他,他下次再继续寄。 衣服和鞋子是如今京城最流行的,让许宁言放心地穿,等秋天出了外套再给她买。说听说友谊商店有呢子大衣,到时候想办法给她也弄一件。 最后还说,想看看那衣服穿在许宁言身上的样子,问许宁言能不能穿上新衣服照几张照片寄给他? 这倒是提醒了许宁言,她穿越过来后,除了要在工作证的证件照外,还真没照过相呢。 这个时候的黑白照片,将来老了可都是青春的回忆。 当下决定,等休息的时候,得去照相馆,留住自己年轻的模样。 至于顾致远说的寄几张照片给他,许宁言忍不住腹诽,当自己没看出来他那婉转的小心思吗? 就是找个借口,想要自己的照片呗。 照片寄不寄的先两说,起码得先照不是? 第二天,去上班,林红就凑了过来:“昨天我可听说了,你家顾同志给你寄了好几件衣裳,还有一双皮凉鞋是不是?晚上下班了我去你家开开眼界去呗?” 她可是听人说了,那可是白色的皮凉鞋,还有海魂衫和白裙子呢!白衬衣和军绿裤子她倒是不太稀罕,毕竟她结婚那天穿的就是。 可这海魂衫和皮凉鞋,她可还没见识过。 许宁言能拒绝吗?当然不能!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林红早早的就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了,她昨天已经说好了,今天要去许宁言家,晚上不回去吃饭。 反正县公安局也有食堂,让周子安自己解决呢。 周子安十分哀怨,这还是新婚,自己咋就不如几件衣裳和一双鞋子了呢? 到了家,不等许宁言开口,林红就看到了院子里挂着晾晒的白衬衣,白裙子和海魂衫,还有两条裤子。 虽然想摸,不过还是克制的先去洗了手,擦干后,才凑过去,小心地捏着衣服下摆看了看,眼神里都是羡慕。 然后又去摸了摸那皮凉鞋,更是赞叹不已。 许宁言见她这般喜欢,大方地道:“要是喜欢,拿去试试?” 鞋子虽然不能借给林红去试试,不过衣服林红试穿一下啊,她也不是很介意的。 这个年代,关系不错的朋友之间,互相借衣服穿是常事。 林红十动然拒了。 她再喜欢,也知道这可是人家顾致远特意给许宁言买的,千里迢迢寄过来,那可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许宁言都还没上过身,自己哪里有脸先试穿? 因此连忙摆手:“不用了,我看看就行!我就是好奇京城的女同志都穿啥,如今看到了,也就知足了!再说了,这可是顾同志对你的一片心意,我咋好意思穿?那我成什么人了?” 许宁言见林红是真的拒绝,也就不多劝了。 转身从屋里,冲了两杯奶粉,还抓了一把高级糖果,和几块巧克力出来,示意林红坐下。 林红这下就不客气了,端过奶粉闻了闻,连忙远远地放下,揉了揉鼻子:“一股子奶腥味,闻着就难受。” 许宁言示意她吃糖果。 林红挑挑拣拣地拿了一颗太妃糖,剥开放在嘴里,先是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就舒展了眉心:“这糖咋有点像咱们吃的那麦芽糖?不过更香一些,咿?里头还有果仁?” 又尝了奶糖和夹心糖,林红都十分喜爱,这个时候的人,就少有不爱吃糖的。 倒是那巧克力,林红却接受不了,只啃了一小口,就苦得差点没吐出来,连着灌了一大杯茶,又塞了一颗奶糖到嘴里,才把那股子苦味给压下去了。 听许宁言说这是进口的巧克力,外国人爱吃这个,忍不住嘀咕:“这外国人是啥口味?居然喜欢这种苦药汁子的味道?” 十分嫌弃地将巧克力给推得远远的。 晚上林红不回去吃饭,又吃了不少糖,晚饭许宁言就做得随意,做了个凉面,放切好的黄瓜丝,蒜泥水,淋上醋,香油和油泼辣子,十分开胃。 林红吃饱喝足,最后又被许宁言塞了一大把糖,约好等休息那日一起去照相馆照相,这才美滋滋地骑车回家去了。 休息这日,许宁言换上了白衬衣,军绿色的裤子,腰间扎着军装皮带,越发显得腰身纤细,整个人修长挺拔。 剩下的衣服,还有皮凉鞋,都用大挎包装好,打算带去照相馆换装拍照。 跟林红约好了半路碰头,到了地方,林红已经等候多时了。 两人到了照相馆。 虽然是休息日,可照相的人也不多,毕竟这个时候,谁有闲钱来拍照? 第328章 照相 照相馆也是国营的,一个照相师傅,一个学徒。 先问许宁言和林红要照什么样的照片,照几张,好开票。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两人先照一张合照,然后再照单人照。 照相的价格表目录贴在墙上,一寸的照片,一张三毛八,二寸的照片,一张7毛。 这价格差不多是大部分人一天的工资了,难怪来照相的人少。 最重要的是,这个时候用的是胶卷,要一卷胶卷都照完了,才能一起洗出来。 不然就要一直等。 两人问了一下照相师傅,照相机里的胶卷还能照多少张? 师傅看了一下记录,说还能照十一张照片。 除去两人的合照,还剩下十张。 林红今天穿的也是白衬衣,绿色的军裤,扎着两条麻花辫,跟许宁言就跟姐妹似的。 她包里也揣了一套裙子,打算一会换一套衣服拍照的。 两人合计了一下,林红打算拍三张,剩下的许宁言都包圆了。 照相馆的师傅瞪大了眼睛,大约是从来没见过这么败家的女同志吧,有心提醒两句,可看两人的穿着打扮,想来也是不差钱的,也就将提醒的话吞了下去。 两人先合照了一张穿白衬衣绿军装的照片,然后又各自拍了一张单人照。 接着两人又借用了里头的屋子,互相在门口守着对方换了衣服,又拍合照,拍单人照。 整个人时候拍照可没有后世那么些构图啊,姿势啊,背景之类的。 要么就是站得笔挺,要么就是坐在椅子上照。 林红照相的次数也不多,有些拘谨,照相都绷得紧紧的。 倒是许宁言十分放松,状态松弛。 跟林红合照的时候,还设计了一下动作,两人身体靠拢,头都歪向彼此,在师傅按下快门的时候,还跟林红一起喊了一声:“茄子——” 定格的那一瞬间,两个花一般的姑娘,笑靥如花,又自然又灿烂。 照相师傅都忍不住问许宁言,为什么要喊茄子? 许宁言眨巴了一下眼睛,从她有记忆以来,照相为了显示笑容,不都喊茄子吗?难道这个时候还没有? 莫慌! 镇定了一下,她才道:“这是京城那边传过来的拍照片好看的法子,说是照相的时候,喊茄子,照出来才好看自然!我也是试一试,师傅你看是不是好看一些?” 照相师傅回想了一点,点了点头,好像确实是。 心里留了意,等到洗照片出来后,发现真的是如此。 倒是学到了一个法子,后来只要来找他拍照片的,他都教人家喊茄子,照出来的照片果然大部分都挺满意的,这都是后话了。 折腾了一上午,终于拍完了照片,拍照的人累,被照的人更累。 许宁言从来不知道照相居然时间体力活,她之前拿手机,咔咔一下子连拍几十张都没今天这七八张累。 尤其是最后换上白衬衣,白裙子,穿上白皮凉鞋,坐在椅子上那张,她想拍出一种闲适的,松弛的感觉。 照相师傅却十分看不惯,让她挺直了背,眼神坚毅,一往无前,就跟要去入党一样。 许宁言跟照相师傅争论了半天,还是她屈服了,主要是体力撑不住了。 也不知道最后出来的样子是啥样,估计是不伦不类吧? 照完出来,合照一人一张,单人照许宁言也是每一张底片洗两张,就这几张照片,就花了许宁言11块2毛。 半个月工资就没了。 不过即使如此,许宁言还是高兴的。 付了钱,一人给了一张票,三天后就能凭票取照片了。 等出了照相馆,已经是中午时分,两人也懒得回家做饭,去国营饭店,一人点了一碗青椒肉丝面就当午饭了。 满满的一大海碗面,上头堆了厚厚的一层刚炒出来的青椒肉丝的浇头。 两人吃的肚子滚圆,几乎是扶着墙走出来的。 大中午的,天气热,街上也没啥人。 两人也就告辞,各回各家歇晌去了。 小睡了一会起来,许宁言闲着也无事,索性准备起给顾致远的回礼来。 空间里啥都有,可那些贵重的东西不好拿出来。 而且自己的人设,也不该有这些好东西,所以思来想去,还是给准备吃食之类的比较合适。 一来符合自己的人设和自身条件,二来,都是自己亲手制作,礼轻情意重嘛,也挑不出个不字来。 这个天气,别的东西不好保存,只能做一些好存放的。 也就只有牛肉酱,肉干,再就是最近新学的,本地人叫炒面的小吃了。 说是炒面,其实是大米炒熟后磨成的面粉。 大米清洗后,浸泡一夜,然后捞起来沥干水分,大锅洗干净烧热后,倒入沥干水分的大米,大火快速翻炒干水气后,转成小火,慢慢的翻炒。 翻炒成焦黄色,米粒发胖轻盈,散发出香味来,就可以盛起来。 然后摊开晾凉后,再用石磨磨成粉末,炒米粉就做成了。 干湿两吃。 干吃就是拿勺子舀一勺子放入口中干嚼,干香醇厚。 湿吃就是倒入碗里,放白砂糖,倒入开水搅拌均匀来吃,又香又甜,方便充饥。 一般人家都会备上一点这个炒面,预备给老人孩子,来不及做饭的时候,来上一碗,既能填饱肚子,口感也好,营养也不缺。 这个只要包装得好,能放一段时间,倒是适合顾致远这种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的人。 至于牛肉酱,许宁言空间里还有不少牛肉,切成小小的块,细细地熬了两大罐,足足有两斤多,又油又香又辣,配面条和馒头包子吃,再好不过了。 牛肉干和猪肉干,许宁言也准备了不少,烤得又香又干,有五香的和香辣的两种,平日里拿来充饥或者补充营养都不错。 这些也都是许宁言根据往日里顾致远透露的信息,琢磨着准备的。 毕竟顾致远不缺钱,也不缺穿的。 只是姜媛不太会做饭,而方大妮做的饭,顾致远是不会吃的。 他平日里大多是吃食堂,在军区大院食堂,医院食堂,和单位食堂之间流转。 也就养成了不挑食的习惯,再难吃的东西,他也都能吃下去。 倒是跟许宁言住在一起后,才慢慢挑食起来,有了自己的喜好。 这牛肉酱和牛肉干,猪肉干都是他往日爱吃的。 至于这炒面,许宁言觉得他应该也不会讨厌吧。 等到这些东西都准备齐全,照片也都取回来了。 不愧是国营照相馆的大师傅,虽然器材工具有限,可技术那是杠杠的。 再加上黑白照片特有的滤镜,每一张照片上的许宁言,都有着这个年代特有的神采奕奕,眼睛里有星星一样的光,看上去神采飞扬,意志坚定。 许宁言犹豫了许久,索性挑出来了三张照片,一张白衬衣绿裤子的,一张海魂衫配深蓝色裤子的,一张白衬衣配白裙子加白色皮凉鞋的,都塞进了一个信封里,压在了包裹最深处。 第329章 回顾家 京城。 顾致远先是收到了期盼已久的许宁言的来信和包裹单,本来是高兴的。 可是打开信后,翘起的嘴角就扯平了,信里小丫头见外的满篇都是感谢之词,说他寄过去的那些东西都太贵了,以后不用再寄了,她在县城不缺吃穿。 不过最后几行字倒是勉强让他的心情好了些,信最后写着她也给顾致远寄了一些东西,县城小,东西不如京城。 她只做了也一些吃食,不过天气炎热,别的东西不好寄,只做了容易保存的炒面,牛肉酱,还有肉干寄过来了,让顾致远记得及时去邮局取包裹,别放坏了。 要说顾致远离开荆山县和许宁言后,最想念的除了许宁言本人,就是她的那一手饭菜了。 此刻只看着纸上写的那几样东西,就忍不住分泌口水了。 当下就坐不住了,阿宁说得对,这些东西千里迢迢从荆山县寄过来,再耽搁几天坏了可咋办? 刚好这几日机械厂间谍案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他这边也能消停一些了。 正好请个假,去取了包裹,顺便再回家一趟。 除了回京城第一天他回家了一趟,还没回过家呢,也不知道母亲和小弟怎么样了。 顾致远是个行动力卓绝的人,当下就出门去找上面领导,请了一天假。 领导也知道顾致远他们这几年为了这个案子,在下头吃了不少苦不说,回来这都小一个月了,连家都没顾得上回。 如今案子已经最后收尾了,十分大方的不仅同意了,还多给顾致远放了两天假,让他好好休息休息,陪陪家里人。 顾致远有了三天假期,想了想,回宿舍收拾了两件换洗的衣裳,骑上车先奔着邮局去了。 到了邮局出示了包裹单,很快一个包裹就放在了柜台上。 包裹不大,四四方方的,包裹得很严实。 顾致远没太当回事,拿手指一勾居然没勾动,柜台那边的工作人员大姐看了一笑:“你这个包裹看着不大,分量可不小,小伙子,你还是抱着吧!” 顾致远这人听劝,对着那大姐一点头,轻松地抱起包裹出了邮局。 将包裹绑在了后车座上,顾致远低头往大院里骑。 也幸好大院离得不算远,早上天气虽然有些热,倒也还能忍受,不过到家的时候,也已经汗水湿透了后背了。 顾家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外头一个院子。 以前只有姜媛母子三人和顾勇住的时候,院子周围一圈种着一些花草,还留了两块地做菜园。 自从顾家老爷子老太太,和方大妮他们母子三人搬进来住后,这院子里的花草就全被铲除了,都种上了菜。 顾家老爷子和老太太正在忙活那一亩三分的菜园子,给菜地浇水扯草呢。 见到顾致远进院子来,两人脸色一沉。 顾老爷子将手里的水瓢往桶里一丢,冷哼了一声,背着手就进屋去了。 顾老太太翻了一个白眼,嘀咕了一句:“怎么又回来了!” 也跟着老爷子进了屋,一进去就钻进厨房,在里头不知道忙活什么,呆了半天才跟方大妮一起出来。 方大妮这些年在顾家虽然不算养尊处优,可也比乡下日子舒坦多了。 她之前还需要买菜做饭,如今家里人多了,也就回老家请了一个远亲过来,说是帮着带孩子,实际就是保姆,把买菜做饭都给接过去了。 她每日里只需要在厨房里帮着照看一下,再陪着顾老爷子和老太太唠唠嗑说说话。 日子清闲舒坦,又有顾勇给家用,手里有钱,跟着周围的人耳濡目染的,也学会了打扮。 比起当年在乡下,看起来还年轻精神了些。 见顾致远进来,她脸上露出笑容来,一副当家女主人的架势:“是致远来啦,你可是大稀客,难得来一次!你咋没提前跟家里说一声?也好让方姨准备准备?这突然来,家里也没准备,连肉都没有,岂不是怠慢你了?” 一边就冲着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爹,娘,你们坐,我去后勤去看看,还有没有肉,买点肉回来!这孩子几年都不着家,难得回来一次,看着都瘦了,可得给他补补。” 一边又要给顾勇打电话:“我给他爹打个电话,就说致远回来了,让他早点回家吃饭,也见见孩子。” 顾老爷子板着脸:“他一个晚辈,这么些年,说不回来就不回来!就算回来了,难不成还是什么金贵人?咱们吃啥他就吃啥,他难不成还比我们这些长辈还金贵些?我们都吃得,他就吃不得?” 顾老太太也跟着道:“有饭吃就不错了,他爹一个人要养活这么大一家子,日子紧巴得很,能吃饱就不错了,有肉也要留给孩子们吃,他这么大人了,还馋两口肉不成?” 方大妮就一脸为难的看着顾致远,一副进退两难的模样。 顾致远嗤笑一声,方大妮这一手真是玩了十来年都不腻啊。 之前年少气盛的时候,总是被方大妮这一手,气得吵起来,然后顾勇就会跳出来,指责他不敬长辈,指责姜媛没教好孩子。 方大妮再装大度,为他们母子说好话。 而自己以前也会上当,当面斥责方大妮故作好心,然后就是顾勇下一轮的责骂。 再有顾大军两兄弟跳出来,哀叹一番两兄弟命苦,不该留在顾家,早就该离开。 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最后哭天抹泪的,说既然这个家容不下他们,就一起走,死在外头都比在家受气强。 然后顾勇就会逼着他和亲妈姜媛给他们道歉。 姜媛这个时候为了护着他们兄弟,又会跟顾勇大吵起来。 反正最后得利的永远就是方大妮和顾大军他们兄弟。 而顾勇也是在这一次次的争吵中,觉得顾大军他们就是弱势,一直被欺负,没有自己护着不行。 然后觉得姜媛不可理喻,不能理解他支持他,又觉得顾致远两兄弟对两个兄长毫无兄弟情分。 后来参加工作后,方大妮的这些伎俩他不是看不穿,只是大约气不过顾勇的偏心,或者是对顾勇还有期待,还是会争吵,会失落,会被激怒。 可现在,再发生了那件事情后,他对顾勇的最后一点期待已经彻底消失殆尽了。 现在再看方大妮和顾家老爷子,老太太一唱一和,只觉得可笑。 如果不是这个家中还有母亲和弟弟在,他大约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吧。 冷冷的看了方大妮一眼,只这一眼,就看得方大妮后背一凉,已经到了嘴边挑拨的话就卡在了嗓子口。 第330章 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顾致远冲着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点点头:“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抱着包裹就直接上楼去了。 顾家三层小楼,一楼住着顾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有方大妮和那个保姆。 二楼住的是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兄弟两家人。 三楼住的是顾勇,姜媛,还有顾致远和顾致行两兄弟。 顾致远的房间在最里面,跟顾致行的房间面对面。 他的房间门锁着,这是顾大军他们来了之后,屋子里的东西经常就不见了,然后就会在顾大军和顾大奎的房间里看到。 姜媛追问,方大妮就搂着顾大军和顾大奎哭,说两个孩子乡下长大,没见过这些城里的稀罕东西,都是她这个娘不好,没教好两个孩子,对不住他们,让他们受苦了。 顾勇本来责问的,就软了心肠,反而转过头来,让姜媛大度一些,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所以后来姜媛就直接两把大锁将顾致远兄弟两人的房门给锁了,除了他们娘仨,就是顾勇也别想进来。 顾致远虽然这两年没回来住,不过钥匙还随身带着。 打开门进去,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一看平日里就是有人收拾。 床上的被褥也铺得平整,都是最近才晒过的,还有太阳的味道。 不用想,肯定是姜媛收拾的。 顾致远打开衣柜,里头除了几件小时候的衣裳,还挂着几件新衣裳,一看就是最近才买的,也都烫洗干净了,挂得整整齐齐的。 顾致远心中微暖,将手上的包裹放在了桌上,拿了换洗的衣裳,去了里头的卫生间冲了个澡出来。 还在擦头发呢,就听到楼梯一阵咚咚咚的急促脚步声上来,停在了他的门口,“哥,哥你回来了?” 正是顾家最小的幺子,他亲弟弟顾致行的声音。 顾致远拉开门,顾致行一头汗地站在门口,看到大哥,眼睛一亮,就扑了上来。 顾致远嫌弃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抵在了顾致行的额头上。 顾致行扑腾了半天,也没能前进半寸,不高兴地垮起了脸:“哥——” 顾致远收回手:“一身汗臭死了,我才洗了澡换了衣服,可不想再洗个澡!” 顾致行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垂头丧气地放下手,见顾致远转过身,立刻一个飞扑上去—— 他这点小伎俩,还能瞒得过顾致远? 顾致远嘴角一翘,本来打算闪开的身形,顿了顿,装作不知道,被顾致行抱了个满怀不说,那臭小子还报复性地把自己一头一脸的汗都蹭在了他的后背上。 顾致远被气笑了,转身一把拎起顾致行,将他按在了椅子上。 打量了两眼,两年没见,这臭小子也成大人了,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只是在他这个哥哥面前,才露出了往日的狡黠和机灵。 将毛巾搭在了架子上,顾致远摸了摸顾致行的头:“这两年我不在家,委屈你跟妈了?” 顾致行到底还是年轻,被大哥这么一问,委屈涌上心头,眼圈都红了,还强撑着:“我跟妈在自己家能受啥委屈?倒是哥你,这两年在外头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顾致远拍拍顾致行的肩膀,没有否认。 他知道自己否认了,顾致行也不会相信。 毕竟当初为了能天衣无缝地潜伏到荆山县,他被打为黑五类分子的时候,可是通知了顾家的。 当时顾大军和顾大奎可是吓得不轻,在顾勇面前闹着要将顾致远给赶出去,要跟他断绝关系呢。 顾勇当时都动摇了,若不是亲妈姜媛据理力争,只怕顾勇真要为了顾家,跟顾致远断绝关系了。 上次他回家报了个平安,只停留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只记得当时顾大军他们的脸色不好看,顾勇这个亲爹,神色里既有骄傲,也有歉疚,不过他懒得多看,只跟亲妈姜媛交代了两句,就匆匆走了。 此刻只有兄弟俩,自然才有空问一问这两年来家里的情况。 提起这个,顾致行本来的伤感顿时不翼而飞,眼神讥诮:“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 总结来说,就是因为顾致远当时被打成黑五类后,顾大军和顾大奎他们天天在家闹腾,怕被连累了,天天唆使着顾勇和姜媛离婚,把顾致远和顾致行都分给姜媛,断绝关系才好。 不知道怎么的,平日里对顾大军和顾大奎他们几乎是千依百顺的顾勇也不知道是吃错了哪种药,却在这个问题上,坚决不松口,绝对不跟姜媛离婚。 把顾大军和顾大奎他们气了个半死。 抬出了顾家老爷子,老太太都没用,顾勇咬死了绝对不会跟姜媛离婚。 没法子,顾大军他们只能作罢,然后天天在家阴阳怪气,挑姜媛和顾致行的刺。 姜媛心里记挂着顾致远,哪里有心情搭理他们,只觉得看他们就跟看跳梁小丑一般。 倒是顾致行有一次被顾大军他们兄弟俩刁难,然后不知道怎么,之前看到了都只不痛不痒地训斥两句的顾勇,突然大发雷霆,将顾大军和顾大奎兄弟俩好生痛骂警告了一通。 还说如果再看到两人欺负顾致行,就将他们兄弟俩都赶出去。 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兄弟这才消停了一些。 顾勇又好生安慰弥补了顾致行一番。 顾致行这才发现,顾勇这个亲爹其实挺有意思的,之前顾致远在家的时候,顾大军他们装作被欺负,然后他就偏着顾大军他们,是自己心里先就默认了顾致远会欺负顾大军他们。 可如今顾致远下放,姜媛和顾致行势单力薄了,他又怜惜起他们母子来。 反而处处维护照看顾致行,不许顾大军和顾大奎两个人欺负他,就连顾家老爷子老太太嘀咕两句,顾勇也拦在头里。 所以顾致行和姜媛这两年来,还真没吃什么亏。 说到这里,顾致行嗤笑道:“也不知道我们这个爸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话还没说完,顾致远的脸色却变了。 突然问了一句:“他转了性子,维护你,呵斥顾大军和顾大奎是不是去年四月份之后?” 顾致行被这句话给问懵了,仔细想了想之后,才道:“是去年五月一号,我记得那天是劳动节,放假回来。哥,你怎么知道是那段时间?” 顾致远冷笑出声:“因为四月二十五号那天,我被顾大军和顾大奎派去的人暗算围攻,要不是因为遇到了贵人,救了我一命,只怕我就死在荆山县了!我们这位父亲,大约是知道我受伤了,又知道是他的那两个宝贝儿子下的手,偏生舍不得收拾那两个宝贝儿子,心里有那么一点愧疚,所以才护着你,算是赎罪吧——” 第331章 让咱妈跟他离婚 顾致行立刻变了脸色,撸起袖子就要冲下楼找顾大军和顾大奎算账:“我就知道,我说他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呢!感情还是替那两个王八蛋擦屁股呢!我要去扒了顾大军他们的皮——” 顾致远一把拉住了顾致行:“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你觉得现在他们还会承认吗?只怕我们的那位好父亲已经替他们都两个好大儿把一切痕迹都抹干净了!你现在去找他们,不仅顾大军他们不会承认,还会反咬一口!而我们的好父亲,为了所谓的家和万事兴,兄弟齐心,只会按下这件事情。” 顾致行浑身的劲一下子就卸掉了,整个人都蔫巴了下来,咬着牙恨恨地道:“我们都是他的儿子,他为何总是偏心那两个?难不成我们俩是捡来的?真要是不想要我们两个儿子,何苦当初跟咱妈结婚,生下咱们!” 年轻人,越想越生气,气得浑身发抖起来。 顾致远拍了拍顾致行的肩膀:“你今天才看出来吗?我们那个好父亲的心本来就是偏的!早就正不回来了” 顾致行低着头,大颗的眼泪落在了脚面上,强忍着呜咽声:“哥,我不服——” 顾致远一把将顾致行搂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背:“没事,就算没了爹疼,咱们有妈,你还有哥呢!” 房间里一时静悄无声,兄弟俩无声地互相抚慰,支撑着对方。 好一会子,顾致行一抹眼睛,强打起精神来:“我明白的!我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了!我就是替咱妈不值!咱妈又没错,当初是他以为那一家子都死了,才死皮赖脸追求的咱妈,也是上面领导给做的媒!咱妈不嫁给他,嫁给谁也不比他差吧?” “结果那一家子一来,倒是都成了咱妈的错了?他就没错?他要真想为那一家子守节,就别娶咱妈呀——” 顾致远听着顾致行的这番话,眼神复杂。 没想到两年没见,这个一直被他和母亲保护着的弟弟也长大了,懂事了,更是能分清是非了。 这让他既欣慰又难过。 欣慰的是弟弟不知不觉中长大了,难过的是,是这样的家庭环境,逼着他不得不长大。 不过这样也好,能长大,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 当下拍了拍顾致行的肩膀:“你坐下,听我说。” 顾致行老老实实地坐下。 顾致远沉吟了片刻才道:“这次回来,我想劝妈和他离婚,你觉得呢?” 顾致行一惊,站了起来。 先是露出不解之色来,不过很快他想明白了,一拍大腿:“哥,你说得对!就该让咱妈跟他离婚!咱妈在这个家里太憋屈了!” “我们现在就去跟妈说,离婚后,咱们跟着咱妈,让他们一大家子相亲相爱去!” 顾致远头疼地一把抓住顾致行:“你着急什么?这事咱们还得跟咱妈从长计议!你以为他会轻易松口吗?当初我被下放到时候,本来是个最好的机会,他都没同意!更何况我现在回来了,他只怕更不会同意了!” “而且,咱妈的想法意见,咱们也还不知道,你就闹出去了,只怕就算妈不想跟他过了,想离开也更难了!” 顾致行最听顾致远这个大哥的话,立刻做了闭嘴的动作:“我知道了,我什么都不说!不能让他们知道!” 顾致远点点头:“而且,就算离婚,也不能让咱妈吃亏!这么些年,还以为是真靠他一个人养活不成?咱妈不知道往里头贴了多少呢!都要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还有,就算他们离婚了,咱们兄弟俩既然也姓顾,也是他的儿子,凭啥什么都没有?他们顾大军兄弟俩有的,咱们也不能少!” “不然凭啥跟着他姓?咱还不如跟着咱妈姓呢!” 顾致行越听眼睛越亮:“哥,你说得对!咱们就这么办!” 不过很快就又垂头丧气起来:“可是咱妈万一不想离呢?” 顾致远一笑,摸摸顾致行的脑袋:“那就得靠你出马了!咱们先找个空,跟妈单独谈谈!要是妈犹豫,或者有顾虑,你就多劝劝妈!哭也好,耍赖也好,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咱们也得把妈救出这泥坑!” 顾致行一听亲哥这么信任自己,顿时拍着胸脯保证:“哥,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兄弟俩有了目标,心情都放松了些。 顾致行这才看到桌上那个包裹,好奇地站了起来,看了看上面的地址,扭头问:“哥,这是你下放那地方寄过来的?谁给你寄的呀?都是些啥?” 顾致远提起这个,眼角眉梢都柔和了许多:“是哥在荆山县的朋友,也是哥的救命恩人,她叫许宁言,是个很好的姑娘,你以后见到就知道了。” 顾致行眼珠子一转:“哥,你喜欢人家是不是?” 顾致远当着自己弟弟的面,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点点头。 顾致行立刻来了兴趣:“快,哥你快拆开,让我看看未来嫂子给你寄了啥东西了?” 顾致远嘴角一翘,轻拍了顾致行一下,嘴里呵斥:“瞎说什么呢,她还答应呢!” 虽然是呵斥,可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 再加上拍在肩膀上的手,一点力道都无,反而充满了鼓励的意味,顾致行哪里还不明白? 嘻嘻笑着:“那哥你加把劲,快点把咱们嫂子给娶回家呗!” 兄弟俩笑闹了一会,然后才拆包裹。 外头是用蛇皮口袋缝好的,拆开后,里头是个小木箱子,放着三罐牛肉酱,两罐子炒面,还有几包肉干,罐子周围都用干净的稻草填充着,这样确保了罐子不会摔碎。 顾致行迫不及待地将东西拿出来,先捏了一块肉干在嘴里嚼着,又忍不住拧开了牛肉酱罐头瓶子,闻了闻,一股又香又辣的味道扑鼻而来。 顾致行忙捂住嘴巴鼻子,侧过脸去打了个喷嚏。 转过身来,抢了一罐子牛肉酱,一罐炒面,两包肉干,拿衣裳兜着就往自己房间里跑。 顾致远给气乐了:“你跑什么?” 顾致行扭头冲着顾致远做个鬼脸:“我嫂子的东西,分我一半不过分吧?我先藏起来,免得被有些眼皮子浅的人看到了,又不要脸地给要去了!这可是我嫂子的心意,那些人才不配呢!” 顾致远本来要说的话,被顾致行的两句嫂子,给堵了回来。 只得默默地挥挥手,示意弟弟快滚蛋。 第332章 恼羞成怒 顾致行跟做贼一样,哧溜就蹿回了自己屋,关上门一阵捣鼓,也不知道把东西给藏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然后才拍着手出来,还立刻就把门给锁上了。 顾致远当没看到,任由顾致行又钻进他的房间里,然后帮着顾致远分配起来:“哥,这些东西你也藏好!等你走到时候都带走!晚上给咱妈分点尝尝鲜就行,咱妈以后想吃了,我给她就行了!可不能分给咱妈,不然等她拿回去,有咱们那个好亲爹在,只怕立刻就便宜了下头那些人,咱妈是一点都捞不着了!” 一边说,一边还在屋里寻摸着,哪里藏东西不容易被发现。 顾致远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得可悲。 在自己家里,一点东西都要跟做贼一样,防着这个那个,这个家还有什么意义?他们过的这叫什么日子? 心里一边是悲凉,一边是愤怒!对顾勇的愤怒! 看着顾致行仔仔细细地将东西都藏好了,只留了一包肉干在外头,拆开后往自己嘴里丢了一块,怕顾致远说,直接往他嘴里也塞了一块。 肉干又香,带着一点辣,一点麻,风干后,十分有韧劲,用牙齿只能撕下来一条条细丝吃。 一大块塞进去的话,压根就咬不动。 不过这肉是越嚼越香,越嚼越想吃,压根停不下来。 顾致远尝到熟悉的味道,瞪了顾致行一眼,也默默地嚼起肉干来。 两兄弟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大眼瞪小眼地吃着肉干。 就听到外头有动静,门被敲响了,是顾勇的勤务兵的声音:“致远,致行,首长回来了,让你们下去!” 顾致远和顾致行对视了一眼。 顾致行翻了个白眼,低声道:“真晦气,他咋回来了!” 顾致远起身,拉开了门,看着勤务兵,只问了一句:“我妈呢,她回来了没?” 勤务兵摇摇头:“姜大姐还没回来!” 顾致远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一会我们就下去。” 勤务兵转身下去传话去了。 顾致行不想下去:“哥,你下去吧!我懒得看他们的嘴脸,吃饭的时候喊我就行了!” 顾致远也不想为难自己亲弟弟,点点头,摸了一把他的头发:“肉干给我省着点,别吃完了!” 说完,关门了下楼。 楼下,顾勇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半天没翻动。 旁边坐着方大妮,正跟顾勇说话呢:“大勇哥,致远这孩子难得回来一趟,偏生今天我有事,没来得及去买菜,这回子估计后勤部也没啥好菜了,你看这可咋办?总不能孩子回来桌上一点荤腥都不见吧?那岂不是要让孩子误会我了?” 顾勇翻了一页报纸,扭头吩咐一旁的勤务兵:“小吴啊,你去跟后勤部说一声,买点肉,买条鱼回来,毕竟致远才回来!” 勤务兵小吴答应了一声,麻溜地去后勤部了。 方大妮的脸一僵,不过马上就堆起笑容来:“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去准备了!” 说着去准备了,看到顾致远下楼来,又笑盈盈地冲着顾致远:“致远啊,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别再跟你爸怄气了!你爸这些年不容易!这两年因为你下放的事情,也受了不少牵连,你看你爸,头发都白了一大半了,家里也因为你的成分问题,遭了不知道多少白眼!” “你如今能回来,就跟你爸认个错,赔个不是,这父子还能有隔夜仇不成?致远,你说我说的是不是?你也别嫌弃大娘唠叨,大娘这是为你好——” 顾致远看到顾勇虽然手里拿着报纸,其实耳朵竖得高高的,一看就是在听方大妮说话,本来还算平和的面容,听到最后,就增添了几丝怒气。 顿时嘲讽的一笑。 看看,一个军队的首长,也算是身经百战,也算是历经风雨,居然连这点妇人伎俩都看不穿吗? 简直可笑之极! 方大妮说完这番话,按照以往的经验,顾致远必然会嘲讽她几句,然后顾勇就会护着她呵斥顾致远这个小兔崽子,这小兔崽子被呵斥后,就会越生气,父子俩会一顿干仗,家里鸡犬不宁。 可是今天,顾致远怎么没说话? 抬眼看去,对上顾致远嘲讽的眼神,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 顾致远嗤笑一声:“既然大娘说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要给我做好吃的,怎么只是嘴上说说吗?还是大娘压根不想让我在家吃饭?既然如此,不如我先走?” 方大妮一听这话急了,忙要解释。 顾勇先开口了,“一回来就挑刺,这个家里是不是都碍着你眼了?” 方大妮脸上得逞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 顾勇又开口了,这下是冲着方大妮的:“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厨房帮忙?一会子人都回来了吃什么?” 方大妮神色僵硬地答应了一声,才依依不舍的回厨房去了。 顾勇这才放下报纸,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顾致远,眼神里都是满意,不过嘴上却没一句好话:“怎么?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这个家留不住你了呢!” 顾致远直接坐到一边的沙发上,拿起顾勇放下的报纸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道:“留不留得住,您心里不清楚?” 顾勇本来想发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将怒火给压制了下去,放缓了声音:“你这两年在下头吃了不少苦吧?既然吃了苦,也该学到一些东西了!听说你这次是立了大功,也不要骄傲!你是我顾勇的儿子,做得好是应该的!这次回来工作上有什么变动没有?” 顾致远放下手里的报纸,一双清冷的眸子,看着顾勇。 不知道怎么的,顾勇有些不敢直视自己这个儿子的眼神,躲闪着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茶掩饰。 顾致远突然冷笑出声:“父亲这是关心我的工作?倒是稀奇了!之前不是放话说我这个儿子不管是生是死,都任由我自己,你不会插手,不会管我的吗?怎么现在又关心起来?” 顾勇脸上臊得慌,恼羞成怒:“你看看你什么态度?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吗?你妈是怎么教你的?教出这种性子来?才有了一点本事,就跟你老子面前显摆上了?你看看你大哥和二哥,哪个像你?你再看看你——” 顾致远打断了他的话:“那不是因为我有今天,是靠我自己!而他们有今天,不是靠着有一个好父亲吗?” 第333章 你跟他们计较什么? 顾勇哑然。 好一会子才色厉内荏的道:“你大哥和二哥当年吃了那么多苦,我这个做父亲的多弥补他们一点,你就看不惯了?我告诉你,这整个顾家都是劳资的,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你——” 顾致远还没说话呢,门口传来一个女人惊喜的声音:“致远,你回来了?” 顾致远和顾勇一起扭头,就看到姜媛站在门口,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 顾致远脸上的神色温和了些,冲着姜媛微微一笑:“妈,我回来了!” 姜媛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几步小跑到顾致远面前,将他一把抱住,好半天才捶打了两下顾致远的后背:“你这孩子,你说你,你说你……” 后面的话,哽咽着说不出来了。 顾勇忙安慰道:“小媛,你就别哭了!孩子不是回来了么?” 一面又瞪顾致远:“回来就惹你妈哭!” 姜媛将顾致远护在身后:“我的儿子,我想他想哭了不行吗?” 顾勇忙脸上堆着笑:“我这不是心疼你么?这小兔崽子当初那么大的事情,也不家里商量一声,害你和我们大家担惊受怕的,我说他两句都不行?” 姜媛冷哼了一声,也不理顾勇,抓着顾致远好生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半天才眼含泪花:“瘦了,瘦了好多,吃了不少苦吧——” 顾勇才旁边冷哼:“这么大的男人了,吃点苦怎么了?” 姜媛横了顾勇一眼:“你给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情绪就激动了起来。 顾勇有几分心虚,不敢再说话了。 姜媛一把拉着顾致远就往楼上走,顾勇犹豫了一下,看看客厅里没人,颠颠的跟在了后头也上了三楼。 方大妮一直就听着外头的动静,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顾勇屁颠颠的跟在姜媛后头的背影,眼神一沉,哼了一声,走到一旁,拨打起电话来。 楼上。 姜媛拉着顾致远还没进他的房间,就闻到一股甜香味。 忍不住走进一看,喔嚯,感情是顾致行正拆了一罐炒面,正抓了一把倒进嘴里,吃得喷香呢。 “你在吃啥?”姜媛好奇的走进一看,看到是炒面,脸上流露出怀念之色来。 当初行军路上,大家常备的干粮,就有炒面,干吃香甜,拿水一冲更是香味扑鼻。 顾致行满嘴都是炒面,不敢说话,就怕一张嘴,那炒面就从嘴里和鼻子里喷出来了。 顾致远只能替他说话:“这是荆山县那边朋友寄过来的,我带回来,让你和小弟尝尝。她手艺特别好,除了炒面,还有牛肉酱和肉干。你带一点放到办公室去,肉酱下饭,饿的时候吃点肉干,又抗饿又补充营养。” 姜媛一听就明白了,小心翼翼地问:“儿子,你朋友可是个女同志?” 顾致行好不容易将一口炒面给咽下去了,抢答道:“妈,我哥喜欢人家!那是我未来的嫂子!妈,你要有儿媳妇啦!我那嫂子手艺可真好,妈你快尝尝——” 说着给姜媛嘴里塞了一根肉干。 姜媛眼睛一亮,手里捏着肉干没吃,先看向了顾致远:“真的吗?你真有喜欢的姑娘了?咋没带回来让妈看看?” 顾致远微微一笑:“我这次回来是有任务,回来的匆忙!而且她有工作,一时也走不开,等时机合适的时候,我就带她来看你!” 姜媛心满意足了。 这才有心思,咬了一口肉干,又香又有嚼劲,满口生香。 顿时止不住的点头:“这姑娘手艺好,这肉干可真香!我儿子有福了!” 母子三人一人一块肉干啃着,其乐融融。 跟在后头上来,站在门口的顾勇不乐意了,咋滴,就你们母子三人吃,没看到我这么大一活人还站在门口呢? 咳嗽了一声,提醒三人自己的存在。 顾致行一看到顾勇,条件反射的就将炒面和肉干往身后藏。 顾勇脸都黑了:“老四,你什么时候学会吃独食了?既然有好东西,怎么不拿下去让大家都尝尝?” 顾致行嘀咕了一句:“我嫂子亲手做的,凭啥给他们吃?” 顾勇眉头一皱,就要发火。 顾致远上前一步:“这是我朋友特地寄给我妈和小弟尝的,是她的一片心意,倒是不好给别人。” 顾勇气得拿手指着顾致远:“我是你亲爹,我也是别人?楼下那些是你的爷爷奶奶和兄弟,也是别人?你怎么出去了两年,这性子还是这般?就这么容不下他们吗?你让我——” 姜媛一把拍下了顾勇的手指头,面无表情:“你在指责我儿子的时候,要不要回想一下,当初大军和大奎两人娶了媳妇,他们两人的媳妇什么时候孝敬我东西?他们结婚到现在孩子都有了,我有看到过他们的一张纸,一片布没有?怎么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他们兄弟?” 顾勇忙解释:“孩子不懂事,你跟他们计较什么?再说你也不缺他们那点孝敬不是?” 姜媛冷冷的道:“那你跟我儿子计较什么?你们也缺这点肉?还是缺这点炒面?致远两年都没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非要逼走他是吧?” 顾勇急了,连忙摆手,一脸的委屈:“我这不是想着他两年没回来,本来就跟家里生疏了,有好吃的,孝敬一下老人,也让爸妈心里痛快些,你怎么就不懂我的苦心呢?让爸妈心里舒服了,你也就少跟着受点气不是?” 姜媛冷哼了一声,面色略微缓和了些。 顾勇见了心里一松,忙又道:“老三两年没回来,我也心疼呢!这不,家里今天都没来得及买菜,我刚让小吴去后勤部,买点肉和鱼回来,给老三补补——” 姜媛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老三没回来,家里不说天天吃肉,一个星期总能开两次荤吧?怎么老三回来了,倒是家里什么都没有,还要你开口去后勤部买肉和鱼?顾勇,你什么意思?她又是什么意思?” 顾勇一听坏了,立刻解释:“这不是老三回来的突然嘛,没跟家里打招呼,大妮也不知道啊!我这不是让小吴去后勤部买了么?还能亏了老三?” 姜媛一听,越发来气了,方大妮这点子恶心人的手段,谁看不出来?偏偏顾勇就装瞎? 正要发火,被顾致远给拦住了:“妈,你跟小弟尝尝你未来儿媳妇的手艺,我有事跟父亲说。” 第334章 父亲果然是慈父之心啊—— 姜媛本想问,有啥事不能当着面说? 抬头看到顾致远冷肃的神色,她立刻闭上了嘴,点点头,去跟小儿子坐在一起啃肉干去了。 顾勇闻着那肉干喷香,也有些馋嘴,尤其是听说,这可是未来儿媳妇的手艺,越发的心动,吞了吞唾沫,本想厚着脸皮开口讨要一块尝尝。 可姜媛和顾致行都当没看到他的神色。 顾致远更是挡在了他面前:“父亲,我们去书房吧!” 要去书房?顾勇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 收敛了神色,点了点头,示意顾致远跟在身后,转身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顾勇进去坐下后,示意跟进来的顾致远关上了门。 “你要跟我说什么事?”顾勇第一反应,是顾致远立功了,是不是工作有变动,要请教自己这个亲爹了?心里还琢磨着,是不是趁机在这个儿子面前,显示一下他这个爹的本事。 没成想,顾致远开口就是:“去年4月25日,我在荆山县被人围攻追杀——” 顾勇的脸色勃然色变,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顾致远一双清冷的眼睛,静静地盯着顾勇:“我说我在荆山县被人围攻追杀,围攻我的人下了死手,若不是我命大,被人救了,只怕就是在荆山县了。” “我想问一下父亲,我下放去荆山县的消息,除了我妈和你,和我们单位的人,还有谁知道?为何那些人是直接冲着我来的……” 话还没说完,顾勇就几乎是慌乱地打断了顾致远的话:“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和你妈故意泄露消息,害了你不成?” 顾致远慢条斯理的回答:“准确点说,我是怀疑你泄露了我的消息,我妈是绝对不会泄露的!” 其实他很想说,压根不是怀疑,而是断定了就是顾勇泄露的消息。 顾勇脸色通红:“你,岂有此理!我是你老子!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是我的种,我害你性命做什么?” “确实,虎毒不食子!只不过你这个老子,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对吧?”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顾勇心里慌张,脸上却绷得住。 “到了这一步,非要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吗?真以为你替他们兄弟抹去了痕迹,收干净了尾,就以为这件事就没人知道了?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了?”顾致远嗤笑道。 顾勇脸色变幻莫测,瞪着顾致远。 顾致远平静地看着他,眼神淡漠,看不出愤怒,也看不出失望,更没有了期盼。 顾勇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沉了下去。 之前的顾致远,若是知道真相,肯定会跟他大闹,会对他愤怒,失望,会有期望落空的失落。 可此刻的顾致远,平静的让他心尖,一阵锐痛,有什么好像已经彻底的失去了。 颓然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两只手捂在了脸上,好一会子,才从手缝里挤出声音来:“老三啊,这里头恐怕有误会!你大哥和二哥也是受人唆使,害怕你成分不好,连累家里,所以才——” 剩下的话,他一时也说不下去,哽了一下,才接着道:“你知道的,你大哥和二哥他们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日子好过了后,就害怕再过那样的苦日子,所以就做了那糊涂事!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大哥二哥再不对,你看在几个小侄子小侄女的份上,看在你爷爷奶奶,看在我的份上,你就放过他们这一回好不好?” “而且,你现在也没事,还立下了大功!到底是一家子骨肉,难道真要你死我活不成?你大哥二哥我也教训过他们了,他们也赌咒发誓,说知道错了,一时走歪了路!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们行不行?咱们这个大一个家,能有今天不容易,你替爸想想,替家里想一想,行不行?爸知道你受了委屈,爸替他们补偿你好不好?你这次不是立功回来了吗?我听说上头有意思想升你做科长了,不过你这个工作太危险了,不如我想法子,把你平调出来,到部队,你现在就可以成副团级了……” “呵呵——”回答顾勇的是顾致远的一声冷笑。 这一声冷笑,如同一瓢冷水泼在了顾勇的头上,他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 抬起头,一双眼睛带着兄弟阋墙的悲痛,还有几分哀求之色,看着顾致远。 顾致远在顾勇的哀色下,突兀的短促地笑出了声:“父亲果然是慈父之心啊——” 顾勇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句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只可惜,父亲是顾大军和顾大奎的好父亲,却不是我跟小弟的慈父!父亲今天的话,真是让儿子心寒啊!原来我没死,所以他们就没事!大约我死了,他们也没事吧!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了!”丢下这句话,顾致远转身拉开了书房的门,就要出去。 顾勇急得伸手:“你,你去哪里?你话还没说清楚——” 书房的门被拉开,门外,顾大军正站在门口,一副侧耳倾听里头声音的动作。 大约是顾致远开门的太突然,他没反应过来,还弯腰保持着这个动作。 看到顾致远站在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顿时尴尬地呵呵一笑,站直了身子,很快就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还一脸笑容地开口招呼:“老三回来啦!饭快好了,我是上来喊你们吃饭的!这到底是几年没回来,一回来就跟咱爹说不完的话啊!你们这是说什么重要事呢,还要关着门——” 顾致远没搭理他,只回头看了顾勇一样,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顾勇此刻完全弄不清楚顾致远想干什么,心里正没底呢,又见顾大军这没眼色的,还来挑衅,忙呵斥道:“我跟老三谈正事,你上来做什么?有什么事情自然有小吴上来说,下次没叫你,不要上三楼来!” 顾大军脸色一变,眼神里闪过一抹怨毒,不过抬头,又是笑嘻嘻的:“看来这老三一回来,我们兄弟又不入咱爹的眼了!唉,到底老三是咱爹一手带大养大的,就是比咱们兄弟得爹看重啊!” 这话酸得让人没法接下去。 第335章 掀翻 顾致远直接松开门把手,走出来,就看到闻声从他房间出来的姜媛和顾致行。 看到两人脸上的担忧之色,顾致远从他们微微摇头表示没事。 两人这才放心下来。 顾致行瞪了顾大军一眼,阴阳怪气地道:“那怪谁呢?谁让你们两个大男人,儿子都四五岁了,还跟没断奶一样,啥事都找爹!恨不得绑在爹的裤腰带上,能指望你们啥?天天眼皮子又浅,就盯着家里这一亩三分地,就怕被人多吃了一口饭,多穿了一块布,自然没能被人看中!” 这话是戳了顾大军的肺管子了,顿时脸色通红:“老四,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好歹也是你长兄——” 顾致行不吃他这一套:“我亲哥在这里呢,你平日里怎么跟我说话,我就怎么跟你说话!” 两人直接就在走廊里吵了起来。 姜媛皱着眉头,想上前劝解两句,被顾致远一拉,径直下楼去了。 顾致行也不恋战,跟在后头下去了。 顾大军气得扭头看顾勇:“爹,你看,老三老四一点都不将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往日里他这么一告状,顾勇肯定要呵斥顾致远兄弟两句。 可今天,顾勇此刻拿不准顾致远,也不知道他这个儿子,后头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正心烦意乱呢。 再看顾大军,果真如顾致行所说,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要跟十几岁的幼弟斗嘴,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斗不赢,要找自己这个亲爹拉偏架,可不是跟没断奶一样么? 因此心烦意乱地摆摆手:“你闭嘴吧!老三刚回来,你惹他做什么?给我老实些!” 说完起身,出了书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然后也蹬蹬蹬下楼去了。 留下顾大军一个人,气得拿脚虚踹了几下书房的门,才跟着下楼去。 楼下,此刻热闹的很。 除了顾大军,顾大奎也回来了。 饭厅里饭已经摆上了,顾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已经坐在了桌边,顾大奎正围在两人旁边逗趣呢。 方大妮看着保姆摆好了碗筷,见到姜媛他们下来,忙招呼:“饭好了,就等你们了,快入座吧——” 顾大奎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开口:“这老三回来就是架子大,要吃饭了还不下来,还得让人去三催四请,让咱爷爷和奶奶等着——” 顾老爷子咳嗽了一声:“老三啊,你这次回来,也多亏你爹和你两个哥哥,不是他们,早在你被打成那黑五类分子的时候,就该把你赶出去跟你断绝关系!也就是你爹和你两个哥哥心软,你可得记得他们的好!不然就算你平反了,只怕你也回不来京城,也回来这顾家——” 这话被紧跟其后下来的顾勇听到,立刻条件反射的去看顾致远的脸色。 顾致远脸色平静的很,还在安抚气得脸色发白的姜媛。 顾致行脸气得通红,捏紧了拳头,要不是顾致远瞪他一眼,只怕就要跟顾老爷子对刚起来了。 顾勇忙咳嗽一声:“行了,人回来就好了!吃饭吃饭!” 说着就坐在了首位,顾大奎和后头跟着下来的顾大军,立刻坐在了顾勇的两旁,然后是方大妮,就剩下三个下位留给了姜媛和顾致远兄弟两人。 顾致远没有入座,反而看向顾致行:“我之前不在家,家里吃饭也是这样坐的?” 顾致行点点头。 姜媛倒是想息事宁人,毕竟儿子刚回来,她也懒得跟那些人计较,拉了一把顾致远:“行了,自家里,坐哪里都行,吃饭吧!” 方大妮似乎才意识到了不对,立刻起身,一脸的局促不安:“姜妹子,你,你坐!” 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立刻道:“你就该坐在那里,起来做什么?” 方大妮歉意地冲着姜媛笑了笑,又稳稳地坐了下去。 顾致远拍了拍姜媛的手,示意她松了手。 然后几步走到了饭桌面前,一笑,接着两手一抬,一桌子饭菜顷刻间被哗啦啦地掀翻在地上。 顾勇身手敏捷,退后几步,身上只溅了几点油污。 顾致远下手有分寸,那桌面掀翻就冲着顾大军他们去的,他们反应也不如顾勇,那饭菜油污一下子泼了他们个正着,从头到脸,没一处逃过的。 就看到两兄弟,一个头上挂着一条鱼,一个肩膀上停着几片菜叶子,满头满脸的汤汁顺着头发眉毛流下来…… 方大妮也被波及到了,身上溅了一些油污,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顾致远一手扶着姜媛往外走,一边招呼顾致行:“还傻愣着干什么?跟上,哥带你去下馆子去——” 顾致行一听,眼睛一亮,也顾不上顾家其他人了,屁颠颠地跟着就出了顾家大门。 直到出了院子,才听到顾家里头传出了一阵痛骂声…… 走出了好远,姜媛才回过神来,犹豫地道:“致远,会不会不太好?你爷爷奶奶他们——” 顾致远淡定地道:“不用管他们!咱们先去吃饭!吃了饭我送你去上班!你放心,这几天有我们那位拎得清的好父亲在,不会让事情闹大的。” 顾致行在后头兴奋地道:“哥!你方才掀桌子的动作太帅了!哈哈,看顾大军两个那挂着一头一脸汤水的样子,简直笑死了!真解气啊!” 姜媛嗔怪地拍了下顾致行,别的话却没多说。 顾致行一路叽叽喳喳:“要是我有哥这力气,我也三天两头的掀下桌子!我气死他们!” 到了国营饭店,是顾致远他们之前常来的,都熟识了,尤其是认识姜媛。 大厅里坐满了人,就直接将他们带到了后头的单间里头。 顾致远点了几样大家都爱吃的菜。 等菜的时候,姜媛才来得及问顾致远这两年的情况。 顾致远自然是报喜不报忧,将下放潜伏的事情,尽量轻描淡写地描述了一下,更多的是说在荆山县,跟许宁言在一起,吃了些什么好吃的,做了些什么好玩的事情,就连狗腿子这条有灵性的狗,都被提及了好几次。 可姜媛也是当初跟着部队打仗行军之人,哪里不知道顾致远是避重就轻。 做母亲的,儿子要瞒着自己,是一片孝心!而且好歹儿子平安回来了,就在眼前,她也就不去刨根究底了。 第336章 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更何况,儿子这话里头,不时提及的那个姑娘,吸引了她大半的心神。 在顾致远的讲述里,许宁言会做饭,嘴皮子厉害,落落大方,聪明,知世故而不世故,对他照顾有加,是个顶顶好的姑娘。 姜媛先就对许宁言有了很大的好感。 有这个姑娘的照顾,儿子这两年在荆山县的日子,才能过得不错,就冲着一点,姜媛就喜欢这姑娘。 倒是顾致行听着顾致远讲述的在荆山县的种种事情,比如上山打猎,采摘山货,还有下地干活都充满了兴趣。 尤其是听说狗腿子这条狗,三不五时就能从山里叼回猎物来,更是羡慕不已,十分向往:“要是我能见见这条狗就好了,哥,你啥时候去接嫂子啊?也带我去呗!” 说到这个,姜媛也忍不住看向了顾致远。 顾致远心里还没底呢,不过当着亲妈和亲弟弟的面不能怂啊,只能含糊道:“到时候自然就去接了。” 没有顾家其他人,母子三人这顿饭吃得开开心心的。 吃完饭后,顾致行要去上课,顾致远送姜媛去医院。 出来的时候,顾致远骑着自行车,就让姜媛坐在后头,往医院骑。 姜媛坐在后座,看着儿子的背影有些出神。 顾致远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跟姜媛开口合适,看周围没什么人,才沉声道:“妈,咱们家现在这样,你有啥想法没?” 姜媛一愣,苦笑:“我还能有啥想法?都这样了,我就想着你跟致行结婚成家,有了孩子,我就去给你们看孩子。到时候你可别嫌弃妈就是了!” 顾致远心里一酸:“妈,你是我亲妈,我怎么会嫌弃你!永远都不会嫌弃你的!” 顿了顿:“我的意思是,这个家,您还想再呆下去吗?” 姜媛好半天没出声,过了一会才道:“这次你回来,我就觉得你有些变了!你跟妈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直说吧?” 顾致远虽然一贯沉稳,可这开口就唆使自己亲妈跟亲爹离婚,也是个大挑战。 酝酿了又酝酿,才开口:“妈,家里的情况,咱们就不多说了!这样的日子过得有意思吗?你有没有想过离婚?我跟致行都已经大了,你不用为了我们委屈自己了!” 姜媛没说话。 顾致远有些着急了,在外对公事再沉稳,胸有成竹,可对自己的亲人,尤其是亲妈,顾致远保持不了沉稳。 想了想,将许宁言那日跟他说的那什么沉没成本之类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姜媛。 最后还来了一句:“妈,儿子们都长大了,能替你遮风挡雨了!之前是儿子不懂事,总是对那个家,对他还有一点期盼,觉得他终归会有一天看到我们的好,迷途知返,会回到以前的日子。” “可这两年,儿子看到的,见过的多了,也就慢慢明白了,人心偏了就是偏了。而且再多的期盼的也经不起一次次的失望。倒不如放过彼此!如今儿子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可是养活你跟弟弟,能护住你们还是没问题的!所以,妈你好好考虑考虑好吗?不为了我们两个,就算为了自己,也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说完这些话,医院就到了。 顾致远捏住刹车,脚撑在地上,稳稳地停住了。 姜媛神色有几分无措,似乎没想到顾致远能说出这番话来。 不过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下了车,神色复杂地看着顾致远半天。 看得顾致远心悬了起来。 好一会子,姜媛才道:“你这些话,妈都听到了!你让妈这几天好好想一想再说,好不好?” 顾致远知道,姜媛跟顾勇不是没感情的,而且顾勇不管做了什么,可他永远都是嘴上说得好听,似乎做什么,都是为了姜媛,为了他们的将来着想。 之前,他也总是被顾勇这套话术给迷惑。 自从上次许宁言听了,嗤之以鼻,说什么这叫pua,叫刻意扭曲事实,不断地通过打击、否认、误导、欺骗各种手段,使被操纵者怀疑自己的价值,从而对操纵者百依百顺。 他立刻就醍醐灌顶,终于明白了他之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顾勇每次总是让姜媛为了他,为了他们的将来,受委屈,再受委屈,一直受委屈,给姜媛画了一个大饼。 而姜媛一直在受委屈,却没有得到顾大军他们兄弟的尊重,没有得到顾家老太太和老爷子的接受,得到的只有受不完的委屈,和顾勇几句没有任何意义的安慰之词。 看破顾勇的手段后,再这样这一切,就只会让人无法忍受,觉得恶心! 他和顾致行已经跳出了顾勇给他们设下的迷障,如今就看姜媛能不能跳出来了。 得给姜媛时间,让她自己想明白才行。 因此顾致远点点头,目送着姜媛走进医院,这才转身。 顾家他暂时不想回去,以后估计也不会再回去了。 他得未雨绸缪,不管是将来接许宁言到京城,不会让她搅和进顾家那个烂泥潭,就是现在,如果姜媛真的同意离婚,他们也得有安顿的地方才行。 虽然他有宿舍,姜媛若是离婚,以她在医院的资历,也能分房子或者宿舍,倒是不担心。 可他手里有余钱,倒不如先弄个落脚的地方。 这么一想,顾致远在脑子里扒拉了一下认识的人,立刻就有了人选。 自行车掉转头,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西北军团。 许长风握着电话的手,青筋都爆了起来,可语气还是十分的沉稳镇定,最起码电话那边的人没听出异样来:“好的!明白!我知道!请领导放心,我绝对服从命令!不会有任何其他想法!” 放下电话,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许长风的脸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他伸手拿过茶缸子,想喝口水冷静一下,可手抖得茶缸子里的水都洒到了桌面上。 不过在外面有人进来时,许长风立刻就恢复了正常,不紧不慢地拿过抹布来擦桌上的茶渍。 “老许,你在正好,今天我们几个攒了个局,先替你送行,过几日我要出任务,只怕回来你就转业了,一会去食堂哈——”进来的那个军官大大咧咧的打着招呼。 许长风眼神一动,很快堆起了笑容:“行,一会我回家交代一声就去。” “那行,等着你啊——”军官转身走了出去,很快就听到他邀请别人的声音。 许长风沉下脸,好一会子抬头,已经恢复了正常,等到下班的时间一到,他慢吞吞的走了出去,汇入了人群里。 而此刻的顾致远,也接到了一个电话:“你说什么?西北那边现在查出来很多问题?许长风要是想正常转业的话,必须要当初许解放的那个女儿亲自到部队去给他证明了,才能转业?” 第337章 在家乖乖等我 放下电话,顾致远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麻烦,许宁言要是去西北,她一个人,去那个陌生的地方,许长风可是在那边很多年了,万一有个什么,她一个人就算再机灵,只怕也不好办,让他怎么放心? 西北那边他也没什么可以托付的人,就算有,到底不如自己在旁边安心一些。 心里开始琢磨,他请假陪着许宁言去一趟西北的可能性。 正想着呢,电话铃又响了,顾致远接起电话,听了两句后,神色立刻一变:“是,我马上过来。” 放下电话,整理了一下衣服,出门往楼上走。 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里头一声进,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是主管他们的副局长,看着顾致远进来,示意他先坐下。 等他手里的事情忙完,才开口:“荆山县的那个案子,已经结案了,不过最后从里头发现了一点问题,孟家有个人最后的口供,供出来应该还有一条线,跟西北军区那边有关。你对这个案子最了解,一直都是你跟着的,所以组织上考虑,是不是还是让你去西北军区那边去,配合军区那边一起调查一下,你看——” 顾致远眼睛一亮,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正发愁怎么能去西北呢,这不是现成的理由吗? 当下霍然起立:“请组织和领导放心,我一定完成组织上交给我的任务!” 副局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你上一个案子潜伏在荆山县两年时间,才回来,跟家人团聚没几天就又要出远门,还是要跟家里人都做好工作!可不要再发生上次那样的误会了——” 顾致远神色一冷,“刘局,这是我的工作!更是组织对我的信任!我们工作的特殊性,保密性,我相信他们会理解的!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上次那样的误会发生了!请组织相信我!” 刘副局长更满意了。 “组织上当然是相信你的!好了,说说这次任务吧!你有什么想法?” 顾致远沉吟了片刻,决定坦白:“毕竟上次的案子,我的身份已经暴露,西北军区那边负责去荆山县处理的副团长跟我打过交道。所以这次去西北,最好是有一个明面上不让人怀疑的理由。” “刚好我接到一个消息,我在荆山县那边的未婚妻的身世曝光,她本是西北军区那边一位烈士的遗孤,最近西北军区那边正在查烈士遗孀遗孤的生活情况,她要去西北军区那边一趟。我想着,不如我就以为陪着未婚妻的借口,进入西北军区。” “上次那位副团长知道我跟未婚妻的关系,也正好不会怀疑!” 刘副局长手指头在桌上敲了敲,沉思片刻后点点头:“你这个身份不错!行,那你安排好手头的工作交接,然后就出发!” “是!”顾致远立刻立正敬礼。 刘副局长示意顾致远坐下:“你这次去西北军区,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他们军长当年……” 两人在办公室里一直讨论到了快下班,顾致远才被放了出来。 虽然身体很疲惫,可他的精神却很亢奋。 先是让后勤部门帮忙定了明晚去荆山县的车票,然后就开始交代工作。 孙周听说他又要出差,而且还是去西北军区,不禁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致远拍开他的手,交代完工作后,大家都散了,唯有孙周留了下来。 “我怎么听说,你让人定了去荆山县的票?你这是要去看看小许同志?” 顾致远没接他的话茬,只叮嘱了一句:“我离开这段时间,我在猫儿胡同的那个院子,你盯着些,图纸我留一份给你,你让他们按照图纸来修整,可别敷衍了事——” 孙周拍拍胸脯:“这个你放心!保管给你收拾得妥妥当当的。不过你弄那个院子做啥?你是不打算回顾家了?” 孙周是知道顾家的那些糟心事的,猜测顾致远这是打算从西北回来后,就不回顾家了? 顾致远只说了一声:“我自有打算!行了,你忙你的去,我还要回家跟我妈说一声,不然只怕她又要担心了。” 孙周刚要走,顾致远又喊住了他:“你去弄一件崭新的女式军大衣来,我有用。” 孙周立刻就明白了,冲着顾致远挤眉弄眼:“行,我知道了,明天保管让你带上去送给小许同志!” 怪笑着先离开了。 顾致远回到宿舍,先收拾行李。 他的东西也不多,也就是几套换洗的衣裳,京城这边还是夏日,可西北那边估计气温晚上更低,得多带两件外套才行。 再清点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票,想起许宁言说她喜欢吃巧克力,明天还要去友谊商店,再买一点给带上。 只可惜烤鸭什么的不能带,不然非要带上两只让她尝尝鲜才好。 要不是时间和手里的票有限,顾致远恨不得将整个京城好吃好玩的都给许宁言背过去。 这一夜顾致远都没怎么睡踏实,一大早起来,先给荆山县百货大楼供销科拨了个电话。 李建国接的电话,一听是顾致远的声音,先是一喜,然后就是担心,“可是找言丫头有事?” 顾致远嗯了一声,先透露了一点消息给李建国:“我这边得到消息,西北军区那边有些事情,需要阿宁过去配合调查作证。估计阿宁要请一段时间的假,去西北一趟!那边的通知估计也就是这两天就会送到你们单位——” 李建国心里一跳,不敢多问,忙让许宁言来接电话。 许宁言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懵圈了,还有这一出? 顾致远平静沉稳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你放心,我今天晚上的火车,后天早上就能到县里了,你在家乖乖等我,我回去后再跟你说!不要怕,一切有我!” 许宁言的心也就安定了下来,有大佬在,她自然是不怕的。 放下电话后,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顾致远要回来? 而且听他这语气意思,是要陪自己去西北吗? 不得不说,虽然她自觉就算一个人去西北,她也不会让许长风好过!给他作证?作证他克扣烈士抚恤金,弃养烈士子女还差不多! 不过若是大佬陪着自己去,到底是更有底气一些! 第338章 我回来了 她肯定是相信顾致远的话,既然顾致远说了,那么西北那边的通知估计也快了。 现在出趟远门可不像后世那么发达,带上钱就行。 不仅要带足够的衣服,还有各种票,路上吃的干粮,水,饭盒之类的。 有顾致远这样一个人在旁边,空间肯定是不敢用了,老老实实的先准备行李吧。 心里琢磨着要带什么东西呢,许宁言看上去就有些心不在焉,看在李建国眼里,就是这丫头只怕被吓坏了。 换做他一个大老爷们,要去军区,他也怕啊! 不过这丫头什么时候跟西北军区那边扯上关系了? 李建国满肚子都是疑问,只是不好当着大家的面问,只得暂时按捺住,想着等晚上再问。 还没等到晚上呢,下午百货大楼这边就收到了一封由县武装部转发的西北军区的公函,向百货大楼这边提出,要请他们的职工许宁言同志,到西北军区那边配合军区烈士遗孤一个调查。 大家这时候想起之前的许银来和沈月娥一家子的下场,再看着这份公函,顿时各种猜想都出炉了。 不过倒是大家都知道了,原来许宁言居然是烈士子女。 这个时候,烈士是极为受到敬仰的。 烈士的子女自然也受到优待。 之前本来对许宁言还有几分看不起的,如今态度都来了一个大转变。 尤其是百货大楼的领导,顿时与有荣焉。 立刻大笔一挥,不仅给许宁言开了介绍信,还直接让许宁言以出公差的名义去西北一趟,工资福利照发,甚至还透露,等今年年底,就给许宁言的工资升一级。 听说许宁言要去西北,大家伙都自发地凑了一堆的票,基本都是全国通用的粮票。 毕竟这个年代,出门都要带粮票,也就是他们百货大楼有这个实力,一下子就凑出来差不多五十斤粮票,足够许宁言起码能吃上一个月了。 他们供销科的经常出差,经验丰富。 几个经常出差的老同志,在办公室给许宁言传输各种出差路上让自己更舒服一点的小技巧。 许宁言知道这可都是几位老同志倾囊相授,必定十分管用。 直接掏出小本本来记笔记,力求不错过一个关键字。 别的不说,许宁言这个态度,就让老同志心里十分舒坦,更是私下还教给她几句绝对不秘传的小诀窍,让她学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如何能快速地融入当地,跟当地人相处融洽。 等到许宁言小本本已经记满的时候,顾致远也终于到了。 火车是早上到的,许宁言的这两天除了到百货大楼聆听老同志传授的技巧外,就是在家收拾行李。 她去火车站问过了顾致远到荆山县的时间,知道是今天早上,也就没去上班。 这几天已经将顾致远的屋子都收拾擦洗了一遍,被褥都拿出来晒过了,屋子也通风透气了两天。 早上刚给他铺了洗过晒的全是太阳味道的干净床单被套,按照他的习惯,摆放了牙刷毛巾,洗脸盆之类的也都还放在之前他习惯摆放的地方。 早饭倒是没去国营饭店买,毕竟这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顾致远千里迢迢为自己而来,怎么也得自己做才能表达自己的感谢不是? 面是早就揉好切好,撒了干面粉,放在案板上。 锅里的水一直沸腾滚开着,只等人到了,就可以直接下面了。 一旁的臊子是先就炒好的,肉末炸成了酱,油汪汪香喷喷的,看着就让人吞口水。 旁边还有洗干净的新鲜的黄瓜和大葱,已经切成了细细的丝。 八点才过一点,院子门就被敲响了,熟悉的声音在一个多月后,再度在响起:“阿宁,开门,我回来了!” 在院子里追着尾巴玩的狗腿子,竖起了耳朵听了听,然后摇摆着尾巴守在了门边。 等许宁言一开门,就冲着门外的顾致远亲热地蹭了过去。 顾致远低头弯腰,撸了两把狗腿子的狗头,抬头冲着许宁言微微一笑。 清晨的阳光,刚好照在他的脸上,虽然刚下火车,带着一丝疲倦,可他眉目俊朗,气质清洌,着实晃花了许宁言的眼。 她一时有些晃神,几乎没看呆了。 直到顾致远在她眼前招手,她才回过神来。 脸色一下子爆红,强作镇定:“到了就好!先洗漱一下,我做了炸酱面,你洗漱完就能吃了。” 顾致远顺从地点点头,将行李放进了屋里,出来洗了手和脸,才打开行李包,翻找出一套换洗的衣裳,然后去井边打了一桶水,就要去冲澡。 被许宁言喊住了,愣是塞给他半桶热水,让他兑好了再冲澡。 顾致远自然是无所不依,不管许宁言说什么,他都说好。 去快速地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军绿色的短袖,一条裤子,头发很短,拿毛巾一擦就干了,带着一身的水汽和肥皂味走了出来。 许宁言这边已经将面条下好了,院子里的桌子上,摆满了碗碟,有炸肉酱臊子,有黄瓜丝,有葱花,有蒜泥,有辣椒油,有醋。 她知道顾致远的口味,已经给他拌好了一大碗,里头浇了一大勺肉酱,还有辣子油,蒜泥,还有黄瓜丝。 顾致远坐下,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满意的眼睛都眯上了。 他吃饭速度一贯很快,没几口就解决了这一碗,许宁言一小碗还没吃两口呢。 忙放下了自己的碗,起身要接过他的碗,再给去下一碗面去。 被顾致远拒绝了,手掌轻轻按在了许宁言的肩膀上,示意她坐好:“你不用起来,我自己来就行!我又不是客人!” 说着自己起身去厨房,又下了一大碗面出来,自己浇上了臊子,辣子油,拌好后,稀里哗啦地又下去了一碗。 许宁言看着顾致远一气吃了三大碗,才放下碗筷。 忍不住瞪圆了眼睛:“你这一路都没吃饭吗?” 顾致远苦笑,他想着马上要见到许宁言了,能吃上她做的饭菜,火车上的那些他就一点胃口都没有。 一直饿到了现在,终于活过来了。 吃饱喝足,顾致远十分利落地收拾好了碗筷。 许宁言见他一脸倦色,示意他:“行了,坐火车累坏了吧?快回屋去躺会!我给你早上才铺的床单被套。” 顾致远也不客气,进屋后躺在床上,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味道,让他很快就沉沉睡着了…… 第339章 恋爱脑想长出来啦 这一觉,顾致远睡得十分的踏实。 等他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睁开眼睛,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一条光线,光线中,金色的灰尘颗粒在空中漂浮,微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带来了院子里隐隐的花香,还有许宁言小声跟狗腿子说话的声音。 难得的岁月静好。 顾致远只觉得骨头都是酥软的,难得的醒来后不想动弹,嘴角高高翘起,这一刻他的心才是平静安宁的。 倒是狗腿子,应该是察觉到了里头顾致远呼吸的变化,冲着他的屋子,汪汪叫了几声。 许宁言不知道顾致远已经醒了,忙低声呵斥道:“别叫,让顾大哥好好睡会!” 狗腿子委屈地呜咽了两句,深恨自己不会说人话,不然就要告诉许宁言,里头那个两脚兽他已经醒了,居然还赖床不起来。 顾致远听到许宁言的声音,眼角一弯,也不再赖床了,翻身起来。 将被褥叠好后,才推门出来。 许宁言正坐在树下慢悠悠地拿剪刀在剪毛豆的豆荚,打算晚上做个香辣毛豆吃。 旁边还有新鲜的菱角和莲蓬,再加上嫩嫩的莲藕。 这都是顾致远睡着后,她去买回来的。 荆山县虽然环山,可县内一半是平原,池塘众多。 这个时候,就是大量的菱角和莲蓬,还有嫩莲藕上市的季节。 许宁言打算用三样晚上做个荷塘小炒,清淡又营养。 见顾致远出来,笑眯眯地示意他过来,“今天刚上市的菱角和莲蓬,顾大哥尝尝?” 顾致远答应了一声,去井边打水洗了把脸,才坐到许宁言身边,从篮子里摸出一个莲蓬来,修长的手指头很快就剥出了一捧嫩嫩的莲子米来,示意许宁言先吃。 许宁言倒是想吃,只是手里拿着剪刀,又摸过毛豆,着实不方便,只得遗憾地摇摇头:“我等会吃。” 顾致远示意她张嘴,往她嘴里丢了两颗。 莲子米又嫩又甜,十分清爽,入口无渣,好吃极了。 许宁言不禁示意顾致远再丢两个进嘴里。 接下来,许宁言一边剪毛豆,一边被顾致远投喂,喂完一个莲蓬,又剥了好几个嫩生生的菱角米出来。 嫩菱角米也是脆甜的,这是荆山县本地人最爱的夏季时令果菜了。 两个人配合默契,手里没闲着,嘴里也没闲着。 顾致远投喂了几个后,就住了手,去厨房拿了一个大碗出来,将剥出来的莲子米和菱角米放在里头。 然后才说起去西北军区的事来。 “你这次去,对给许长风作证,是怎么想的?” 顾致远问道,总得先搞清楚许宁言的态度,他才好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许宁言毫无顾忌地翻了个白眼:“我当然实话实说!难不成还指望我替他们隐瞒不成?真以为我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吃了亏默默忍受的冤大头呢!” 顾致远笑了,就知道这小丫头,一贯是睚眦必报的。 “这次去西北,肯定不会很顺利!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许长风在西北军区多年,肯定有一些人脉,他们不来硬度,估计会先来软的,打一打感情牌——”顾致远提醒道。 “我知道!保不定我那所谓的亲妈还会用母女亲情,孝顺来道德绑架我!不过我这个人对于他们,肯定没道德的!想绑架我,可没那么容易!来软的我不怕,来硬的,大不了豁出去了,大家一起身败名裂好了!这一个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谁硬刚得过谁!” 有顾致远陪着自己,许宁言底气十足。 顾致远笑了笑,伸手揉了揉许宁言的头:“行,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勉强得了你!” 许宁言听了这话,知道顾致远这是许诺了护自己周全,顿时冲着顾致远灿然一笑。 顾致远眼神一缩,心跳一下子就快了几拍,强忍住了心中的悸动,起身:“我这次来,给你带了点东西,要不要看看?” 说着不等许宁言回答,就进屋去,一会子,抱了一大包东西出来。 一件崭新的女款军大衣,几大块巧克力,还有一包奶糖。 他进来的时候,许宁言是看到了的,他就带了一个行李包,这些东西估计就占据了行李包的五分之四。 许宁言心里一时酸一时甜,一时涩,几乎忍不住哀嚎:大佬不仅位高权重,有钱又帅,还一片真心不放弃,这谁顶得住啊!怎么办?头上痒痒的,这恋爱脑有点控制不住的想长出来啊! 深呼吸几口气,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心跳,许宁言顾左右而言其他:“这八月天,你给我带军大衣做啥?” 顾致远看到许宁言的脸色泛红,眼神躲闪,心里一喜,看来小丫头对自己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尤其是故意岔开话题,欲盖弥彰的样子,更是可爱得让人想捏一下她粉嘟嘟的脸颊,嘴角一弯:“西北那边晚上冷,风沙大,带上以备万一。” “那你呢?”许宁言忍不住问。 顾致远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我身体好,用不上。” 好吧,这是顾致远的一片心意,千里迢迢从京城背过来,她自然不好拒收。 默默地将东西收到屋里去,看看天色,差不多了,就进屋准备晚饭。 顾致远习惯性地跟着进去帮忙添柴火。 顺便说起自己的安排:“你的行李都准备好了没有?还要开介绍信,粮票什么的我带了,你不用担心,就是行李衣服多带一点。如果都准备好了,我就让人去买票,明天下午走?” 许宁言自己的行李早就准备好了,倒是还好,“我这边都准备好了,只是你要不要多休息一天,毕竟又要坐好久的火车——” 顾致远心里一暖,这丫头,总算没白疼她,还知道关心自己呢,“无事,早点去早点解决了也好!” 既然顾致远这边没问题,许宁言也觉得早点解决了许长风那边更好。 两人达成了协议。 第二天一早,许宁言在家开始忙活路上要带地吃的,天气热,很多东西不能放长久,不然就坏掉了。 所以许宁言想了想,做了炒面,还烙了饼,又将上次熬的牛肉酱装了两小罐头瓶子。 然后开了卤锅,只卤了一点鸡蛋和一点卤肉,又蒸了一锅馒头,当作晚饭吃。 第340章 坐火车 之前早就跟林红说好了,狗腿子放在她那里帮着寄养一段时间。 毕竟是公安局的院子,更安全一些,也不怕有人偷摸地将狗打死拖回去吃了。 林红也很乐意,周子安更是求之不得,狗腿子这条狗在他看来灵性十足,训练训练都能当警犬了,之前只能看,如今能寄养在自己家,恨不得许宁言早早就去西北,把狗给他留下。 其余的也没什么了,钥匙照样交给林红,让她隔两天来帮着浇水扯草,院子里的菜,也让她随便摘就是了。 两人的行李收拾了两大包,顾致行除了几套换洗衣裳,日常用品外,就没什么了。 倒是许宁言,换洗的衣服,日常用品,还有吃的,硬是塞满了一个大藤编的箱子,多余塞不下的,都塞进顾致行的行李包里了。 看着两大包行李,许宁言忍不住想叹气,她明明有个空间,可是却不能用。 想想所看的年代文中,坐火车的描述,她就想崩溃啊。 还好顾致远买的是卧铺票。 两人进站,顾致远让许宁言背着挎包,手里拎着一个尼龙网兜,里头有两个搪瓷的脸盆,两个饭盒,两个茶缸,他自己背着自己的行李包,又拎着许宁言的大藤编的箱子,凭借过人的体力终于挤上了火车。 卧铺车厢的人不多,他们买的票一个是中铺,一个是下铺,上铺和对面都还没有人。 挤上车,饶是顾致远也是满头大汗。 将行李包和箱子放在了行李架上,先拿着茶缸子去车厢连接处接了两杯开水,等晾凉了喝。 自己才又拿着毛巾去接水,打湿毛巾擦了擦满头的汗。 等他坐下来,火车已经开出了老远了。 车上有些闷热,顾致远打开了车窗,风吹了进来,总算舒服了些。 许宁言闻着这吹进来的风,带着煤炭烧焦的味道,还能接受。 外头太阳下山了,半边天空都是通红的晚霞,两人用湿毛巾擦了手,开始吃饭。 许宁言打开饭盒,是中午刚卤好的五花肉和鸡蛋,此刻还有些余温。 馒头虽然有些冷了,这个天气吃不妨事。 饭盒一打开,这诱人的香味一下子就弥漫开了,隔壁几个铺位的人闻到了香味,纷纷嚷嚷起来:“吃什么了,怎么这么香?” 有人已经跟着香味寻到了他们的铺位,看着摆放在小桌上两大饭盒油汪汪的卤肉和卤鸡蛋,忍不住吞口水。 就有人试探着问:“同志,你们这卤肉可真香,我有肉罐头,能跟你们换不?” 顾致远沉下脸来,摇摇头:“不换!” 来人很想多磨一下,可顾致远沉下脸的架势十分吓人,只得悻悻然的退回去了。 顾致远一口馒头一口肉,吃得喷香,自家小丫头做的好吃的,自己都吃不够,才不便宜别人呢! 车厢那头有不懂事的孩子闻到了味道,也嚷嚷着要吃肉,被家长拍了几下屁股,嚎了起来。 许宁言皱了皱眉头。 顾致远却十分淡定:“快吃!吃饱了早点睡!明天中午还要转一趟车,大后天才能到呢!得把精神养足!” 许宁言却没什么胃口,虽然是卧铺车厢,人也不算多,可味道也不算太好闻。 幸好两边车窗都开着,能透气通风,不然只怕更憋闷。 她随便吃了几口,怕吃多了心里堵上,全部推给了顾致远。 自己从挎包里摸出一根洗得干净的黄瓜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 顾致远跟许宁言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很是知道许宁言私下的一个小癖好习惯的。 有条件的时候,吃东西很挑剔,对环境也挑剔。 火车上太拥挤吵闹,她肯定没啥胃口,本来打算一会去餐车问问,看能不能给她弄点热汤面,吃着会舒服一些。 可看许宁言啃黄瓜胃口倒是不错,倒是放下心来。 等他解决完所有的卤肉,卤鸡蛋,就连卤汁都用馒头蘸着吃光了。 这才收拾饭盒要拿去洗,走之前看天色已经暗下来,车厢里的灯亮了,不放心地叮嘱了许宁言两句,让她看好行李,有事就喊他。 许宁言点点头,陌生的环境,顾致远不在身边的时候,她肯定会很警惕的。 顾致远洗饭盒去了老大一会,估计是很多人排队等着洗碗。 这期间,有乘务员过来,也有几个人从他们铺位面前经过,有人目不斜视就走了,有人看她一个人,特意多看了两眼,还有人看着就鬼鬼祟祟,眼神不正。 看到许宁言一个人坐着,穿着普通,看着像是个没出过门的小丫头片子,就凑了上来:“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怕不怕啊,啊啊——” 刚伸出去想揩油的手,直接就被许宁言一下子捏住了手腕骨,疼得当场就跪了下来,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隔壁几个铺位的听着动静,正要探头来看。 身边突然有旋风刮过一般,一个人影卷了过去。 顾致远排队刚把饭盒洗完,就听到一个男人的惨叫声,他十分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又担心许宁言,一下子拨开了人群就往自己的铺位跑。 就看到一个男人,跪在许宁言面前,只哀嚎着求她放手。 冷着脸上前,一脚将那个男人踹翻在地,拿脚踩在他背上死死的压住,将手里洗干净的饭盒交给了许宁言收好。 许宁言拿一块干净的手帕将饭盒上的水珠擦干净了,放进了尼龙网兜里。 转过身来,顾致远已经在审问那个男人了:“你想干什么?” 那男人哭丧着脸:“我,我没想干什么,就是想跟女同志聊聊天——嗷,我说,我说,我就是想沾沾便宜!这位大哥,你行行好,放了我吧!我要是知道这位女同志这么厉害,打死我也不敢啊!再说了,我也没沾着便宜啊——” 这动静很快就招来了乘警和列车长长。 上前了解了情况后,立刻表示会将人抓起来,等到下一站的时候,交给下一站的警察。 顾致远看着周围围上来看热闹的人,皱了皱眉头,跟着列车长走到了车厢连接处,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又掏出证件来示意了一下。 列车长立刻变了脸色,敬佩地看了顾致远和许宁言一眼,点点头离开了。 等顾致远回来,许宁言忍不住问他:“你跟人家列车长说啥了?他刚才瞅我那一眼,咋跟我领导知道我是烈士遗孤后看我一个样,看得我后背发凉?” 顾致远揉揉她的头发,笑笑:“等会你就知道了。” 没多大一会,列车长就过来了,示意两人拎着行李跟他走。 第341章 孤男寡女 一直往前,到了软卧车厢,推开了一个包厢示意:“你们就在这个包厢里,把门关上,就没人来打扰了。快到站的时候我会来提醒你们的,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们!” 顾致远道谢后,又跟着列车长走到一边,办理了补票,目送列车长离开,这才回到包厢。 软卧这边人少,清净,安安静静的。 顾致远拎起小桌子下的暖壶,“我去打点开水来,你把门从里头反锁上,我回来了敲门,你确定是我了再开门。” 许宁言点点头。 等顾致远打来热水,示意许宁言关好门,把窗户也关上,拉上窗帘洗漱,示意他就在外头守着,让她不要害怕。 许宁言有些尴尬。 不过还好她有空间,反锁上车厢门,先进空间里痛快地洗漱了一把,换了里面的衣服。 外头也换上了另外一套看起来破旧不起眼的棉布的衬衣和裤子。 这些衣服是她特意准备的,一是为了路上看着不起眼,不被小偷盯上,少惹麻烦。 二来则是为了去西北军区给许长风一家子上眼药去。 洗漱好出了空间,她怕顾致远怀疑,又烫热了毛巾洗了一把脸,收拾好之后,才拉开了车厢门。 顾致远大约是为了避嫌,也是怕许宁言不好意思,并没有就守在车厢门口,而是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靠在车窗旁,看着车窗外的夜色。 外头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两边都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偶尔一闪而过,看到几点微微的豆大的灯光。 他看似悠闲,还有几分心不在焉,可大部分的心神都放在车厢里。 许宁言在里头拧开锁,他就听到了,立刻站直了身子。 看着车厢门拉开,许宁言的脸颊红扑扑的,带着水汽,头发也被打湿了一点,贴在脸颊边上,一双眼睛也湿润润的看过来。 顾致远心跳加速,咬了一下腮帮子,让自己清醒了些。 见许宁言端着小盆的水要去倒,顺手就接了过来,示意许宁言回铺位上坐着。 他将自己的那条毛巾捞过来搭在肩膀上,让许宁言又关好了门,才放心的离开。 没过十分钟,他就回来了,也大致洗漱了一下,头发湿漉漉的还带着水珠,将盆放好,毛巾也搭好了。 犹豫了一下,坐在了对面的铺位上。 车厢狭小,两个对铺之间距离很近,这样对坐着,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把窗户关了的原因,许宁言觉得这车厢一下子变得既狭小,又闷热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 顾致远也有些坐立不安。 以前他辅导许宁言作业,两个人在一个屋子里,围坐在火炉边,也没有现在这样让人紧张,手足无措。 还好车厢门此刻没关上,顾致远一下子站了起来,到走廊里站了站,似乎才将心情给平静了下来。 回来后,两人都镇定了些。 顾致远没话找话:“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或者我去餐车给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许宁言一脸无语:“不用了,我不饿!” “那,要不,你先睡?”顾致远看了看手表,“过一会就要熄灯了!” 许宁言这才意识到,这软卧包厢是安静安全了,可这孤男寡女的,无端端的就生出一点暧昧出来了。 好在她见多识广,并没有忸怩下去,反正大佬的人品是毋庸置疑的,也就爽快的答应了一声,爬到上铺去了。 果然才爬上去,躺好,盖好了被子,外头走廊的灯,和头顶的灯一下子就熄灭了。 眼前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然后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啪嗒一声,顾致远打开了床头的小灯。 车厢里灯光昏黄。 顾致远将车厢门虚掩,并没有关严实,笔挺的坐在了下铺,眼神柔和:“你睡吧,我守着。” 许宁言瓮声瓮气的开口:“你也早点休息吧!” 然后翻身朝着里面,没有再说话了。 车厢里安静的只能听到火车行驶在铁轨上的声音,窗户被打开,只留了一条小缝,白色的纱帘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一如顾致远此刻的心情。 没过多久,就听到了许宁言平缓下来的呼吸声,应该是进入了梦乡。 顾致远一直几乎是屏着的呼吸才彻底放松下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借着灯光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八点二十分了,外面也安静了下来。 顾致远这才小心的关上了车厢门,反锁上后,坐在了许宁言的下铺。 深吸了一口气,才脱了鞋,半靠在了被子上,眯上了眼睛。 鼻息间是若隐若现的肥皂的味道,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淡淡的甜香。 顾致远忍不住抽动鼻子多闻了两下,才意识到,这是许宁言方才坐在下铺,她身上的味道。 脸一下子就红了,还好灯光黯淡,而且许宁言睡着了,无人发现。 他似乎能听到自己胸腔里,那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意识到,他和许宁言,此刻共处在这狭小的封闭的空间里,是一件多么幸福又折磨人的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凭借傲人的自制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本打算这一夜就这么闭目养神的守过去,可听着外头“框次框次——”的声音,车厢摇摇晃晃,夜晚的风太温柔,而许宁言绵缓的呼吸声更是如同催眠曲一般,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还是车厢外头有人说话走动,惊醒了他。 顾致远眼睛睁开,只有那么两秒钟的迷茫,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看看手表,已经是早上六点了。 外头天色已经大亮,顾致远惊出了一身冷汗,苦笑着揉了揉眉心,他居然睡得这么沉。 从回到京城后,他的睡眠就又不好起来,孙周他们都以为他是工作压力大,只有他知道,其实在荆山县的时候,他的睡眠一直都很好。 如今他似乎才发现,他不是在荆山县睡眠好,而是,在许宁言身边,他能很快的安心的睡着。 悄然无声的翻身而起,晨光透过薄薄的白色纱帘,将车厢里照得亮堂。 许宁言还睡得很香,似乎光亮有些扰人,她嘟嘟嘴,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又睡得平稳了。 顾致远轻手轻脚的将里头那层蓝色的厚窗帘拉上,挡住了外头的亮光。 然后也不敢离开,继续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第342章 到达 等到车厢里广播声响起,许宁言才被吵醒。 见她醒了,顾致远也坐了起来,让许宁言先去洗漱。 许宁言拿着茶缸子和牙刷牙膏,毛巾去了车厢连接处。 此刻还算早,上厕所的人不算多。 她捏着鼻子先上了厕所,洗漱好后,换顾致远去。 等顾致远洗漱完,拿着两人的饭盒去了餐车,一会摇摇晃晃的回来。 打了两大饭盒的白粥,四个大馒头,一点咸菜,还有两个水煮蛋,放在了桌上。 许宁言睡了一夜起来,精神好了一些,加上软卧这边环境好一些,气味也没那么难闻,终于有了胃口。 干掉了一饭盒的白粥,一个馒头,吃了一个水煮蛋,剩下的都让顾致远给解决了。 吃完饭没事干,加上火车上,好些话不能说,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还是许宁言装作从书包,其实从空间里摸出数理化丛书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我讲题吧!” 顾致远一笑,接过书,气定神闲地问:“说吧,哪道题不会?” 一上午就在讲题中度过去了。 中午,打了一饭盒的热汤,一个炒菜,就着许宁言带的干烙的饼和肉酱吃了,就收拾行李,准备转车了。 临下车前半个小时,列车长特地来通知了一趟,还热情的告诉他们如何转车。 等到车到站,列车长帮着将行李拎下了车,不等两人感谢,就转身上了车。 又折腾了一个小时,两人才转上了去西北军区的列车。 一路上越往西北,越是荒凉。 绿色越来越少,戈壁,荒山越来越多地映入眼帘。 中午太阳炙烤着大地,那热风卷着沙子从车窗进来,吹得人满头满脸的沙土灰。 到了晚上,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车窗都关紧了,身上穿着单衣还觉得冷。 还好两人都是卧铺,有被子盖,实在冷,还有那件崭新的军大衣呢。 吃得都是面条和馒头,让许宁言这个一日没有吃点大米就想得不行的南方胃,痛苦不已。 好不容易到了甘州站,他们的目的地,许宁言真的是长出了一口气。 到站已经是下午了,甘州站虽然大,可没下来几个人,看起来空荡荡的,有些荒凉。 走之前,顾致远已经让给这边军区发了电报,说了到达时间。 果然下了火车,就看到两个绿军装十分醒目地站在站台上,手里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许宁言同志。 顾致远示意许宁言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打了个招呼:“你好,是西北军区的吗?这位是许宁言同志,我是她的未婚夫顾致远,我们是收到你们军区的公函,从荆山县赶来配合调查的!” 说着掏出了两人的介绍信,还有那封公函。 两个绿军装仔细查验了一遍介绍信后,不着痕迹的看了顾致远一样,然后敬了礼:“顾致远,许宁言同志,我们是西北军区奉命来接你们的,请跟我们上车!” 说着递回介绍信和公函,就要帮着接过行李。 顾致远后退了一步让开了两人的手:“能麻烦你们二位也出示一下证件好吗?” 两个绿军装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这是不相信他们? 不过回想起顾致远介绍信上的单位,也就了然了,十分配合地也出示了一下证件。 双方互相验看完毕后,都松了一口气。 绿军装帮着接过了行李,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介绍情况:“我们的车在外面,上车后,还有一百公里的路程才能到军区。今晚就先不走,在我们军区在甘州的招待所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出发!” 怕两人误会,又解释了一句:“路不太好走,现在出发,不出意外要五六个小时才能到,而且晚上有狼,万一遇上沙尘暴,那就更糟糕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明早出发。” 顾致远点点头:“给你们添麻烦了!” 两位绿军装正色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车站外是一辆吉普车,上车后车行驶了没多久,就到了军区设在甘州的招待所。 招待所门口有岗哨,进去之前还得查验登记了一下身份,才允许进去。 往里头走,是难得的两层小楼,楼前罕见地种了几棵树,里头的人不多,除了来往的绿军装和招待人员,还有几个普通老百姓打扮的坐在门口的树下聊天,不远处还有几个孩子在玩耍,发出咯咯的笑声。 看到吉普车行驶进来,都看了过来。 顾致远和许宁言下车,被带到前台办理手续。 房间倒是充足的,一人一个单间,安排在对门,有什么事情招呼一声也能听到。 两个绿军装将行李帮着搬进了房间,交代两人,洗澡有澡堂子,晚上吃饭有食堂,洗澡的票和吃饭的票,凭借钥匙去前台领。 食堂晚上六点到七点,过了点就没吃的了。 洗澡也是,晚上七点后热水就没了。 明天早上的早餐是六点,七点开始出发,到时候在门口集合。 交代完这些,两个绿军装就告辞了。 两人将东西略微收拾了一下,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毕竟在火车上几天了,不仅是衣服,人都酸臭了。 拿好换洗的衣服,带上搪瓷盆和毛巾,还有肥皂这些零碎的东西,两人到前台,一人领了一张洗澡票,根据前台人员的指引,出了大门,往右边走五十米再左拐就是了。 澡堂子分男女,许宁言径直进了女澡堂这边。 这个时候澡堂没什么人,进去后就许宁言一个人。 空荡荡的就看到一排排的热水龙头,没有隔间,也就是说人多的话来洗澡,大家都要坦诚相见了。 许宁言随便选了一个靠里头的水龙头打开,哗啦啦的热水就出来了。 洗澡洗头发,许宁言打了三遍肥皂,才感觉洗干净了。 换好干净衣服出来,就看到顾致远站在不远处,看着天边的晚霞,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那架势,他早就洗好,出来等半天了。 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到许宁言头发还滴答着水,接过了她端着的搪瓷盆,示意她先擦干头发。 两人慢慢的往住的地方走。 到了大门口,那几个普通老百姓打扮的人,试探着打了个招呼:“同志,你们也是军区要你们来的吗?” 第343章 羊肉炖土豆 顾致远和许宁言对视了一眼,停下了脚步,点了点头。 看到两人的回应,那几个人紧张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些,挤出憨厚的笑容来:“我们,我们也是!” 一面打量着两人。 估计是看两人衣着打扮虽然也普通,可一看就是城里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让人看着就觉得踏实, 既然又都是军区要他们来的,那大家就是一伙的。 四舍五入,那就是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好说了。 都凑了过来,满面忧愁:“两位同志啊,这军区要我们来,说是做啥证?咋作证啊?万一我们说错话了咋办?我们这心里没底啊——” “可不是,咱们啥也不知道啊——” “不会来了就不让咱们走了吧?我家里的地还没拾掇完呢——” …… 大家七嘴八舌的道。 顾致远清了清嗓子,挡在了许宁言面前,放缓了声调:“大家都别怕,军区要咱们来配合调查,我们就实话实说,有啥说啥!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大家难道还不相信咱们的子弟兵吗?咱们老老实实的配合他们的工作,越快完成调查,咱们就能早点回家,大家说是不是?” 本来这些人就有些六神无主,他们大多是乡下的农民出身,没出过远门,也没什么太多的见识。 初来乍到,心里就忐忑不安。 加上顾致远站在那里,语气沉稳,看着就给人一种信任感,大家不由自主的就将这话听到了心里,连连点头:“同志你说的对!咱们这下心里有数,知道怎么办了!” “实话实说,这我会啊!” …… 一群担心了一路的人,此刻心终于落下了大半,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些。 几个人往旁边挪了挪,给顾致远和许宁言腾出空来:“天还早,咱们这人生地不熟的,在外头唠唠嗑也挺好,大兄弟,大妹子,来坐——” “可不是,这军区招待所就是干净,那褥子,那被子,叠得比咱们供销社卖的那水豆腐还方正,东西也归置的整齐,我都不敢碰,就怕碰乱了!” “那床我也不敢挨,我身上这衣裳比人家那褥子还埋汰呢!我怕碰脏了要我洗!” “我就发愁,这晚上睡觉那被子铺开不铺开啊,铺开了明早咋还原啊?” …… 顾致远也不见外,一屁股就坐在了中间,将手里的盆递给了许宁言,冲她使了个眼色:“你先把盆拿回去吧,我陪几位大哥婶子唠唠嗑——” 许宁言从善如流的接过两个盆,往住的房间里走。 走进去大堂了,还听到后头的声音:“大兄弟,那是你妹子吗?” 然后顾致远的回答:“那是我没过门的媳妇——” 许宁言撇了撇嘴,回屋去了。 等她将东西收拾好,把换下来的衣裳都搓洗了一遍,晾好。 顾致远也回来了,因为房门打开着,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收拾好了吗?准备一下去吃饭吧!” 许宁言转身出来,将门锁上,就看到先前唠嗑的那几位,手里都牵着半大的孩子,正站在前台那里,眼巴巴的等他们呢。 见两人过来,都长松了一口气。 顾致远走过来,跟前台说了一声,清点了一下人数,领了去食堂吃饭的票,带着一群人,往食堂走。 这去食堂的路上,许宁言才知道,他们也是今天才到的甘州,只比许宁言他们提前一两个小时到,绿军装也交代过他们了,可他们记不住不说,也胆怯。 如今有顾致远和许宁言带头,大家都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做啥都看着他们俩,觉得有了底气。 不愧是军区的招待所,食堂也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也有不少军人在排队打算吃饭,看到顾致远他们一行人,不知道有人说了句什么,排在前头的军人们都纷纷让开了位置,让顾致远他们先进去吃。 顾致远知道这些军人是知道他们的身份的,都是战友烈士的家属和遗孤,所以才有这一出,这也是他们的心意。 当下点头,道了谢,带着人走到了前头。 后头跟着的那些人,大人们战战兢兢的,小孩子们不太懂事,闻着食堂里传出来的饭香,只咽口水。 出示了票,就有人将他们带到了角落的桌边,示意他们坐下。 没多大一会,每一桌就端上来一大筐的馒头,一盆子红烧羊肉炖土豆,还有一盆子炖杂菜。 菜一端上来,大家眼睛都直了,都不敢伸筷子。 “这,这是给我们吃的?”这可是大块的肉啊!谁家能吃得起这样拿盆烧的肉? 帮忙上菜的小战士点点头,热情的道:“你们远道而来,这是咱们领导特批的,给你们大家加加餐!放心吃吧!管饱!” 有了这话,大家还不太放心,又看向顾致远。 顾致远却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有他们这两桌上有红烧羊肉炖土豆,其他人的桌上,都是普通的炖土豆,和炖菜。 所有的军人都吃得很安静也很快速,没人朝这边多看一眼,也没人说什么,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许宁言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眼睛有些发热,低下头去揉了揉眼睛。 顾致远看着桌上大家期盼的眼睛,点点头:“吃吧!” 这下大家如同下山的猛虎,都伸出了手。 一手抓一个大馒头往嘴里塞,另一只手也不空着,只往那羊肉炖土豆的盆里去。 顾致远知道自己和许宁言是有些洁癖在身上的,不动声色的先拿了几个馒头放在一边,又赶快拿起盆里的勺子,给自己和许宁言碗里舀了两勺子炖杂菜,然后示意许宁言吃。 坐在同一个桌子上的人看到两人只吃炖菜,忍不住拿筷子示意:“你们咋不吃肉啊!这可是羊肉,不吃可亏大了——“ 一边热情的要帮顾致远和许宁言夹。 顾致远忙婉拒:“不用了,我们俩这换了地方,有些水土不服,不敢吃肉,吃点清淡的就好。” 同桌的人一脸的同情,“你们城里人的肠胃就是不如咱们乡下人瓷实!可惜了,这么好的肉,在家可吃不到!” 顾致远微笑。 第344章 高估了许长风的耐性 虽然桌子上大人小孩参半,可战斗力都非同寻常。 一大筐子的馒头被吃了个精光,装菜的两个盆,汤汁都被拿馒头沾光了,菜盆锃光瓦亮的就跟洗过一样。 除了顾致远和许宁言,大家都是吃得肚子滚圆,打着饱嗝,一脸的满足。 “要是在部队能天天吃到这些好吃的,俺能在部队呆一辈子——” 此言一出,得到了大家的一直认同。 有人眼珠子咕噜噜的一转,似乎有什么想法。 顾致远清咳了一声:“你们没听人家小同志说吗?这是咱们刚到,部队领导特批给咱们加餐的!你看看别的战士同志吃的,也就是二合面对馒头,炖杂菜,可没一点荤腥!” 同桌几个也想起来,顿时流露出失望之色来。 许宁言也跟着感叹了一句:“这估计都是部队从自己牙缝里省下来招待咱们的,咱们多吃一点,部队的战士们估计裤腰带又要勒紧一些了!咱们可不能给部队添麻烦增加负担!再说了,这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部队再好,总不如自己家舒坦呢!” 这话倒是勾起了大家的思乡之情。 “可不是,出来这些天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我家都剩下几个大老爷们,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吃上饭呢——” …… 顾致远趁机起身,示意大家跟着他,一起回前头住的地方去。 等他们都出了食堂,角落里那个一直关着门的小隔间里,几个穿干部军装的军人,彼此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次来的家属里,还有这样通情达理的!” “接待的人说了,这两个是未婚夫妻,小姑娘是当初许解放同志的遗腹女,如今在县城百货大楼上班,她未婚夫是京城国安局八局的,思想觉悟自然高一些。” 有个领导模样的眼神一动:“许解放的闺女不是在荆山县百货大楼上班吗?未婚夫是京城国安局的?” 立刻有人上前解释:“许副团长从荆山县回来的时候,汇报过,国安局的这位同志姓顾,当初为了荆山县国营机械厂间谍案,潜伏到荆山县,认识了许宁言同志。本来顾同志已经回京城了,这次是不放心许宁言同志一个人来咱们军区,才请假陪同前来的!” 领导点点头,沉吟片刻后才道:“既然如此,那谈话就从他们开始。” “是!” 顾致远他们将人带回前面住宿的地方,也就各自回自己的屋子了。 都坐长途车而来,顾致远他们还好,能买到卧铺票,其他人估计都是买的坐票一路坐过来的。 即使他们能吃苦,身体好,也有些吃不消了。 吃饱喝足,回屋没多久,此起彼伏的鼾声就响起来了。 顾致远担心许宁言没吃饱,去前台要了一瓶开水,让许宁言晚上冲一杯奶粉也能垫吧垫吧。 被许宁言反手给他冲了一杯麦乳精,又塞给他一包钙奶饼干,然后将人给推出了门。 顾致远眼睛一弯,知道许宁言是看出来他没吃饱。 回到屋里关上门,一贯不爱甜食的他,今天却一口麦乳精一口钙奶饼干,全部解决完了。 早上六点钟不到,天刚亮,起床号就响了。 大家纷纷打着呵欠从床上爬了起来。 洗漱过后,早饭是一人两个大馒头,一碗面条汤。 吃完早饭在门口集合,一辆军用卡车早就静静的等候着他们了。 顾致远先上了车,接过了行李,又将许宁言给拉了上去,又帮着其他人把包裹接上来放好。 等大家都安顿好,许宁言和顾致远选在了靠车厢口的位置,虽然早上有些凉意,风大,还容易吃灰,可比窝在里头强。 最外边是两个小战士,上车后,就端坐在了最外面,一脸的严肃。 本来还想八卦问几句的其他人,也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车在城里还好,出了城后,路就颠簸了起来。 坐在车里就跟坐在摇摇车里一样,感觉脑浆子都要摇出来了。 等到了目的地,车一停稳,大家软着手脚爬了下来,都各自找了一棵树抱着哇哇大吐起来,几乎没将胆汁给吐出来。 也就是顾致远面不改色。 许宁言是早有准备,预备了一盒清凉油,不时的在额头和鼻子下涂一点,饶是这样,下了车,也脸色发白,直犯恶心。 西北军区的驻扎地在甘州市下面的一个县城旁边的镇上。 因为军区的缘故,这镇算是方圆几百里最繁华的地方了,比起县城来都不差什么了。 招待所就在军区的对面,将大家安顿下来后,负责护送他们的战士,让他们就在招待所等着听军区的安排。 不要出招待所,每天的饭菜会送到房间里来。 大家此刻都昏昏沉沉的,不管护送的战士说啥,都点头说好,只等战士一走,一个个都躺在了床上,动弹不得了。 足足睡了大半天,到了下半晌,大家才陆续缓了过来。 孩子们恢复得更快一些,已经在跑出去,在招待所的院子里玩耍起来。 这边招待所的气氛感觉比起甘州那边更严肃一些,除了军人压根看不到其他人。 许宁言和顾致远估摸着今天休息一晚,明天大约要么是军区的人来让他们配合调查,要么就是许长风该出面了。 没想到两人倒是高估了许长风的耐性。 天还没黑呢,许宁言和顾致远刚在自己屋里吃完晚饭没多久。 就听到了敲门声。 许宁言还没来得及打开门,对面的顾致远先拉开了门,然后就听到顾致远意外的声音:“许副团长?” 许长风也十分惊讶:“顾同志,你怎么在这里?” 许宁言拉开门,就看到许长风和一个女人站在走廊里,正和顾致远说话。 听到这边的门响,许长风和那个女人都回过头来。 那个女人三十多岁的模样,个子差不多有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微丰,即使脸上有了几分风霜之色,可也掩盖不了她漂亮的事实。 尤其是眉眼看着就有几分眼熟,许宁言立刻就知道了,这个女人就是伍红芹,这具身体的亲妈。 她终于有些明白,为何许长风照顾恩人的遗孀,给照顾回自己家了。 生了三个孩子,在西北这地方,风沙吹着,还能有这样的美貌,当初应该更漂亮吧。 三人六目相对,许宁言面无表情,许长风神色虽然尴尬,不过还算镇定,唯有伍红芹,看了一眼许宁言后,一脸的不耐烦和厌恶,虽然她努力想掩饰,可压根就掩饰不住。 第345章 后妈都没你心狠 许长风先笑着打了个招呼:“你们一路还顺利吧?我跟你妈两个人昨天接到通知,说你们已经到甘州了,我们俩这是一夜都没睡好,就想着快点见到你们!所以今天一下班就过来了,你们吃饭了没?呆得还习惯不?这地方干,不比咱们老家水多空气湿润,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吃不惯这边的饭菜,你尽管跟叔和你妈说。” “你妈可有好几个拿手好菜,到时候都让她做给你尝尝——” 许长风十分热情,热情中又带着一些愧疚。 看许宁言没说话,伍红芹也没搭腔,只好又道:“本来要带你两个弟弟妹妹过来的,只是他们都在学校没放假,等你这边事情办完了,到时候再让你们姐弟妹见见!” 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扯了扯伍红芹的衣袖:“你来之前不是一直念叨着孩子吗?怎么这见了面,倒是不说话了?” 转过头来,还不忘记解释:“你妈多年没见着你,这是心情太激动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走廊里,四个人,就只有许长风一个人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其他人都没说话。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饶是许长风这样圆滑会打圆场,也圆不过来这场子。 到后面,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因着顾致远在一旁,他心中恼怒许宁言一点面子都不给,可面上却看不出一分不满来,反而只看得到愧疚和不知所措。 已经有隔壁房间的人听着动静,打开门来看了,虽然觉得四个人之间气氛看起来怪怪的,不过还是热情地问了一句:“小顾同志啊,这是来找你们的不?今天就开始谈话了吗?” 看到许长风身上军队干部四个口袋的军装,问话的人有些怂了。 一听此言,隔壁好几个房间都打开门探头来看。 伍红芹顿觉丢脸,不耐烦地道:“怎么,看到长辈了,这点眼色都没有?就让我们在门口站着?不知道请我们到屋里去坐?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 许宁言气笑了,冷笑一声:“那可不,我连家都没有,爹妈都不知道是谁,哪里来的家教?” 伍红芹脸唰一下子沉了下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许宁言毫不退让地回瞪过去:“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这是一言不合,眼看就要打起来的架势。 许长风看着不对,瞪了伍红芹一眼,勉强解释道:“你妈一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不过你妈说得对,我们这站在门口也打扰到别人休息了,不如进去屋里谈?” 顾致远看了许宁言一眼,才道:“那边是女孩子的房间,不适合外人进去,不方便,到我房间里谈吧!”说着让开了房门口。 这话把许长风和伍红芹噎得不轻,可又不好说什么。 许长风还没说话呢,伍红芹蹬蹬蹬地就率先进了屋子。 招待所的单间房间,陈设都差不多,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柜子,没了。 伍红芹进去后,不管不顾,也不问,一屁股就先坐在了椅子上。 许长风歉意的笑了笑,也跟着进去坐在了另外一把椅子上。 等到许宁言和顾致远进去,已经没地方坐了。 许宁言看了顾致远一眼,坐在了床边,不耐烦地道:“你们来做什么?” 伍红芹一拍桌子:“这就是你跟亲妈说话的态度?看到我跟你许叔了,连人都不会喊,就你啊我啊的?像什么样子?” 许宁言嗤笑一声:“你是哪门子的亲妈?把前夫遗留下的唯一骨血大冬天的丢到山路上等死的亲妈?人家后妈都没你心狠呢!你是怎么有脸在我面前充大尾巴狼的?拿长辈的款的?” “我生了你,就是大恩!没我你能有今天?没我你能活到这么大?你这就是不孝!”伍红芹脸涨得通红。 许宁言一步不让:“是我要你生我的吗?生了又将人丢在路边等死,这条命早就还了!少给我扣大帽子!你养我啥了?我能活到今天关你屁事?” 伍红芹急了:“你那养母的工作不是我们出钱找的?还有每个月的十块钱生活费,不都是我掏的?怎么就没养你?” 许宁言冷冷地看着伍红芹:“那工作关我屁事?我有没拿一分钱的好处!还有那十块钱的生活费,你怎么有脸说出这话来?那是部队给烈士遗孤的津贴,每个月十块钱好吗?要你掏钱了?先别说那十块钱,我一分钱都没见着,就是见着了,那也是部队养着我,国家养着我!我要孝敬,也是孝敬部队和国家!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你怎么知道?”伍红芹神色有了一丝慌乱。 不过很快她又狡辩道:“就算就算是部队给你的津贴,可这也有我的一份,也都该我管,我不同意,你也分不着——” 许宁言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戏谑地看向了许长风:“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许长风一张老脸一下子通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努力维持着最后一点体面:“小言啊,这过去的事情,是我跟你妈做得有失妥当,伤了你的心!如今我跟你妈都知道错了,想弥补你!你也不要总惦记着过去那点不痛快不放!这人,还是要想前看是不是?” “我跟你妈今天来呢,一时看看你,二来呢,是跟说说我们的打算。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这也不怪你!我们俩也是真心想补偿你,我已经打了转业报告回老家去。到时候我们一家子团聚,我这个级别,转业到地方呢,也是县级干部,别的不说,在荆山县还是能护住咱们一家子的。” “你跟小顾同志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了,小顾同志是京城人,虽然跟你在荆山县确定了关系,可要是他家里嫌弃你是个孤女,没人帮衬,不同意你们的婚事怎么办?我知道,你肯定会说,你是烈士的女儿,又在县城有工作,条件已经算是顶好的了是吧?” “可你这丫头不知道,这姑娘没娘家,就算高嫁了,没娘家人撑腰,将来婆家人作践你咋办?可若是知道你是县级干部的女儿,有我们给你做靠山,到时候给你一份厚厚的陪嫁,你下头还有两个弟妹,真要有事,他们还能不给你撑腰?谁还敢小瞧你?” 第346章 后脑勺被开瓢 “你何必非要犟着跟自己,跟我们过不去呢?小顾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许长风见他不管怎么说,许宁言都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得扭头去寻求顾致远的赞同。 顾致远微微一笑:“许副团长,你这不仅是看轻了我,也是看轻了我的家人!我跟阿宁两个人的事情,这次回京城,我已经跟家里人都说了。我家里人都十分喜欢阿宁,要不是阿宁年龄不够,恨不得我们现在就领证结婚呢!” “再说我们家也只是普通人家,没有许副团长口里说的那些事情!更何况,阿宁嫁给我,我身为她的丈夫,自然是要护她一辈子,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的!所以许副团长这话,我不敢苟同。” 漂亮!许宁言给了顾致远一个赞许的眼神。 许长风的脸色却十分的难看,不过他很有唾面自干的勇气。 酝酿了又酝酿,再度开口,语气更诚恳了些:“小言啊,就算顾同志家风清正,可你多个靠山,多几个亲人难道不好吗?不说我,就说你亲妈,还有两个弟妹,都是你的血脉亲人,你就算不看在我的份上,就是看在他们的份上,就——” 说到这里突然卡壳了。 许宁言一挑眉毛:“就如何?” 许长风期期艾艾的说不出口了。 伍红芹早就不耐烦之极,要不是来之前,许长风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压着脾气,在没得到许宁言亲口允诺之前,不能将人得罪,她早就动手了。 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赔钱货,他们夫妻俩这般低声下气地来求她,倒还拿上乔了? 真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 这些年,她随着许长风职位的升迁,除了许长风的几个上级,在军区大院家属区里,都只有她被人奉承捧着的份。 已经多年没有吃过这样的瘪了! 尤其还是自己当年就丢掉的那个死丫头! 在她心里,许长风就是一家子的依靠,许宁言这是明显要断了许长风的前途,一家子以后生活。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许长风来之前的叮嘱给抛到了脑后。 上前一把将许长风往后头一拉,一脸理所当然:“你许叔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装什么傻?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就算我再讨厌你,你再不想认我,这关系你也撇清不了!咱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出了事,都不好!我们也没别的意思,也不要求你做啥,到时候军区问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说两句好听的话就成!也不费你什么力气!” “到时候你许叔转业回了老家,也有你的好处!大不了到时候你的嫁妆,我们多给你预备点,一台缝纫机,一辆自行车,再加两百块钱!这放在哪里都是极体面的了!你要是答应,这丰厚的嫁妆就是你的了,你要是不答应,在领导面前胡说八道,坏了我们的事,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妈的心狠了!” “你不让我过好日子,你也别想过好日子!你不是有正式工作吗?我就去你单位闹去,我是你亲妈,我出面说你不孝顺,恨我,故意给家里使绊子,害得我们一家子过不了好日子!不仅如此,我还要去京城你未来婆家面前闹!没我同意,你婆家敢要你,我就敢要你婆家出一次大血,不拿出厚厚的彩礼来,休想娶你进门——” 许长风嘴里说着:“你看你,你这一生气就口不择言的毛病啥时候能改啊?你这么说话不是伤孩子的心吗?” 一面又一脸为难地冲着许宁言和顾致远解释:“你们也别跟你妈一般见识,她这是当初你爸牺牲后,受了大刺激留下的毛病。一生气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一点都不顾及他人!这还算好的,若是不让她将这口气发泄出来,气狠了她要么拿刀砍人,要么就拿刀子伤自己,唉——” 言外之意很清楚,最好是同意伍红芹方才的话,不然接下来说不好伍红芹就会干点什么了。 许宁言笑了,没想到这个年代居然就有装精神病发疯,然后为所欲为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的人了? 换做别人也许真被糊弄到了。 可想糊弄她?别说不是真疯了,是装的!就算是真疯了,也别想讨着好去。 当下顺嘴就接了一句:“是吗?你老说她一受刺激就发疯,我这不是还没见过么?正好这次发疯让我见识见识呗,也好让我开开眼界。” 这个态度,顿时把许长风给整不会了。 伍红芹脸上凶悍的表情也一顿,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左右看看,这房间内没有顺手的东西,抄起刚才坐的椅子,就朝着许宁言砸过去。 许长风嘴里喊着不要,作势要拦着伍红芹,实际将顾致远扑过来的路线给挡住了。 眼看那椅子就要砸到许宁言的头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许宁言也顺手抄起了许长风方才坐着的那把椅子朝着伍红芹砸了过去。 两椅相撞,必有一伤。 顾致远见状,本来是去拉伍红芹的手一缩,顺势一推,许长风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踏入了两把椅子相撞的范围。 一声闷哼响起,两把椅子齐刷刷都砸在了许长风的背上。 许长风一个趔趄,噗通一声,当场跪倒在地上,后脑勺当场就被开了瓢,血顺着后脑勺往下流。 伍红芹傻眼了,接下来该怎么继续?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场面,是去先看许长风有没有事呢?还是继续发疯? 不用她选择,许宁言先惊呼起来:“哎呀,顾大哥,这许副团长的夫人发疯把许副团长的头给打破了可怎么办?” 许长风:…… 伍红芹:…… 顾致远闷笑着建议:“我们快去喊人来,快把人送去卫生室——” 许长风大惊,忙出声阻拦:“不用不用,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伍红芹急了:“什么叫我发疯给打破的,这明明是你——” 许宁言冲着伍红芹微微一笑:“许副团长的夫人受不了刺激,一受刺激就发疯这个情况,想来全军区都知道吧?许副团长刚才不也说了吗?这可是当初许副团长的夫人的前夫牺牲落下的毛病吗?这么多年来,想来许副团长夫人发疯的时候也伤过人吧?既然能伤人,那伤害许副团长有什么稀奇的?不是顺理成章吗?你说对不对?” “我一个孤女,初来乍到,而且以许副团长的身手,我怎么能伤到他呢?唯有对夫人不设防,才能被伤到啊,对不对?” 第347章 当面算一笔账 伍红芹还试图辩解。 许长风却已经明白了许宁言的意思了,第一反应是去看顾致远:“顾同志,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小言胡说八道,将黑锅甩给她的母亲?” 顾致远犹豫了一下:“那我把眼睛闭上?” 许宁言爆笑。 许长风差点没背过气去,他算是看出来了,不仅许宁言不好缠,就连顾致远这个浓眉大眼看着正经稳重的,居然也是偏心的。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顾致远这般举动,就是替许宁言鸣不平呢。 顿时捂着后脑勺垂下了眼睑,挡住了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戾气。 抬头,他的神色却十分平静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说点实际的东西吧!” 顾致远看向了许宁言。 许宁言这才嘴角一翘:“看看,也是会说人话的嘛!说吧,谈点什么实际的东西!” 许长风后脑勺的不过是皮外伤,被椅子上的一块撞破的木片划破了后脑勺,拿帕子捂住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他一把将伍红芹扯到自己身边,想了想:“之前在荆山县,我找你的养父母一家要回来两千块钱的赔偿,这些年你受苦了,这些钱里有一部分是当初我给你养母找工作的钱,剩下都是她用这工作挣的工资,我们一分钱不要,都给你!” 伍红芹一听,炸了锅:“凭啥给她这么多钱?这钱都是我们的,给她千儿八百顶天了!谁家闺女用得着这么多钱?这钱都给她了,咱们还有两个孩子咋办?不行!我不同意!” 许长风苦笑:“都到这个地步了,就当花钱买孩子一个高兴!孩子心里憋着气呢,不让她出出气,只怕就原谅不了我们!再说了,这孩子在老家吃了那么些苦,多给点钱弥补她,也是应该的!大磊和小静是弟弟妹妹,吃点亏不要紧!” 这话说的,要是外人在场都要感动了,可真是感天动地的继父情啊! 伍红芹气的跌脚:“我这就是生了头白眼狼啊!生她不如生条狗呢!狗还知道冲着我摇摇尾巴,倒是生了她,不仅没得一天的孝敬,就知道吸我们的血呢!” 顾致远脸色一沉,正要说话呢,被许宁言一把扯到一边。 这可是自己的战场,男人裹什么乱?一边呆着去,免得影响她发挥! 冷笑着鼓掌:“我可从未见到这般厚颜无耻之人!谁吸谁的血,这有些人心里真是没一点b数啊!来,来来,有人装糊涂,有人死不认账,今天让我来当着面算一笔账,看到底是谁趴在谁身上吸血呢!” 许长风眼神一动,苦笑:“小言,我都说了钱都给你,你怎么还不依不饶?” 伍红芹在旁边扯着脖子嚷嚷:“让她算!我倒要看看她能算出个什么来!” 许宁言大马金刀地往床上一坐,开始算账了。 “首先,当初的抚恤金,我那牺牲的亲爹是正连级,一个月是90块,按照40个月的标准发,就是3600块,然后还有按照当年大家的平均收入,按照20倍补发,也有两千块。他是烈士,追认一等功,还要增发百分之十。这一共是六千块!没错吧?” 只算了这一笔,伍红芹和许长风就齐齐色变,尤其是伍红芹,露出了惊慌之色来。 许长风勉强笑道:“不用算了——” 许宁言没搭理他,继续道:“而且我是烈士遗孤,每个月都有部队和国家发十块钱的津贴,一直到满18岁,没错吧?我现在十七岁半,没几个月就满18岁了,这些年我没看到一分钱的津贴,津贴都是发到你们手里的吧?17年零六个月,一共是2100块钱。” “我是我那烈士父亲唯一的孩子,那笔抚恤金,怎么我也有一半吧?也就是最少我应该有三千块钱。加上我的津贴,一共是五千一百块钱,你现在就给两千块,还不够我这些年的津贴钱,你告诉我,我在吸血?你告诉我你们吃亏了?” “我们要不要出去随便抓个人问一问,到底是谁吃亏了?到底是谁趴在谁身上吸血?你们一家子吃着喝着我烈士父亲的抚恤金,吃着喝着我一个烈士遗孤的津贴,我们父女俩的骨血骨髓都被你们一家子吃干喝净了,你还倒打一耙?” “我倒是要去问问部队领导去,到底是谁吸谁的血!还有许副团长,你每天晚上睡得安稳吗?就没有一次梦到我那救了你命的父亲吗?他没问你,你是如何心安理得地照顾他的遗孀,照顾到自己的床上去的?又是如何心安理得地花着他的抚恤金,睡着他的婆娘,然后虐待他唯一的骨肉的?” “来,许副团长,你告诉我!让我听听!你能编出什么理由来?” 许长风面如土色,整个人汗出如浆,满面愧色地捂着脸蹲了下去。 伍红芹脸色煞白地看着许宁言:“你,你怎么——” “我怎么?我也想问问你!你是如何能昧着良心,昧下了牺牲的丈夫的抚恤金,将牺牲的丈夫唯一的孩子要丢到山里喂野兽的?他临死之前都放不下你,还想着将你托付给战友!你呢,花着他的钱,还要弄死他唯一的血脉!你这些年也没有做过噩梦吗?” 伍红芹浑身颤抖如筛糠一般,眼神发直,好一会子,发出了一声尖叫,一把推开了许宁言,捂着脸跑了出去。 许长风起身追了两步,没追上,颓然的站在门口,不敢再看许宁言和顾致远两人,低着头:“这五千一百块钱,确实是你应得的!我这两天想法子凑齐了就给你!这些年,我为了自己的私心,对不住老连长,也对不住你!都是我的错!” “你妈她,她一个女人家也难!看在她好歹生养了你一场份上,你就高抬贵手,饶过我们吧!实在不行,我再多给你一千,六千块钱行不行?你就让我平安转业回家!我下半辈子都来赎我的罪,等将来我下去了,给老连长赔不是去!” 许宁言冷声道:“你是对不起我爹,对不起我!你更愧对的是你身上的这身军装,是信任你,栽培你的部队和国家!” 许长风高大的身躯听了这句话后,顿时佝偻了下去,整个人都气势都颓废了许多,好半天才苦笑道:“是,我愧对我身上穿的这身军装!我愧对了组织多年来的培养!所以我才想着转业,不能留在部队里,给部队给组织抹黑——” 许宁言放缓了声音:“既然这样,你做到你该做的事情再说吧——” 许长风的眼睛一亮,站直了身子:“你,你放心,我一定尽快筹到钱给你!” 说完,急匆匆地就往外走。 第348章 有我给你兜底! 等许长风走远了,顾致远走到门口,看左右没人,一边掩上了房门,转身疑惑地看着许宁言:“你真打算收了钱就放过他们吗?” 许宁言眨巴一下眼睛:“对啊,我要是真放过他们,你打算怎么办?” 顾致远弯腰收拾起椅子来,轻描淡写:“没事,你身为伍红芹的女儿,亲自举证确实不太好!你就负责收钱,等你钱到手,我后脚去举报!身为国家公职人员,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有这样虐待烈士孤儿的行为,怎么能轻易放过?” 许宁言笑了,拍了拍顾致远的肩,挤挤眼睛:“放心好了,这种大功劳轮不着你!我只答应许长风,他做到他该做的事情再说,我可没答应就帮他说好话!” “钱一分不少我要拿!可许长风和伍红芹,有一个算一个,也别想跑!我既然拿了钱,就算为我亲爹,也要亲自出这口恶气!” 不然她这六千块钱拿着可不心安。 顾致远明白了许宁言的意思,点点头:“那行!这两天咱们还是注意一些!等拿到钱了再说!想来许长风也会背后使力,不会让部队那边先来询问我们情况的!” 许宁言也同意顾致远的看法,许长风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肯定做了几手的准备。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如同顾致远所料,隔壁几个房间的人都被军队派下来的督查组叫去了解情况了。 唯有许宁言和顾致远,还一直没人来问。 这样过了两三天,天黑后,许长风拎着大包小包来敲门了。 敲的是许宁言的门,开门的确是顾致远。 看到是许长风一个人,顾致远没有意外,示意许长风先进了屋,然后才到走廊里,有节奏地敲了敲许宁言的房门。 许宁言的房门这才打开。 只一个眼神,许宁言就知道许长风来了。 跟着顾致远进了他的房间,许长风正坐在修补好的椅子上,脸色比前几天看着要憔悴了许多。 胡子几天没刮,眼下一片青黑不说,没系上的最后一颗风纪扣下露出的脖颈上,还有几道抓痕。 看到两人进来关上了门,许长风不自在地站起来,将拎着的东西放在了桌上:“都在这里头。” 许宁言走到桌边,看到那包里用报纸包着好一匝钞票,打开一看,都是大团结,这一匝应该一千块。 旁边还有几张存单,一张写着两千,一张写着一千五,还有一张也是一千五,看时间,都存了好些年了。 许长风揉了揉疲惫的脸颊,“钱都在这里,存单的密码我都写在后头了,随时都可以凭密码取钱。我答应你的做到了,你答应我的,最好也能做到!要知道你妈死活不同意我给这么多钱给你!如今我还能控制着她,要是你说话不算话,真逼急了,你妈那边我也就没法子了!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或者说你妈回去闹得你工作没了,你们的婚事散了,就别怪我了!” “到时候我还可以说你们勒索敲诈我,索要钱财!有了这个污点,不说小言,就是小顾同志只怕工作也要受影响吧?尤其是小顾同志,他的工作可绝对不允许出现这样的污点!对吧?” 这是威胁了!毕竟对这个时候的人来说,一个稳定的工作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他也看出来了,顾致远对许宁言这丫头的看重,是绝对不会让伍红芹搅黄他们的婚事的。 而许宁言想来也不希望顾致远因为她丢了工作吧?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威胁的话,其实也不过是几句空话,若是许宁言真要跟他对着干,非要逼他上死路,他也没法子。 已经到这一步了,就算是最后一点机会,他也想抓住。 若真是许宁言说话不算话,以后收拾许宁言的机会有的是!大不了大家一起毁灭! 他的眼神和语气都表明了这个态度,相信许宁言和顾致远也会心里衡量的。 毕竟没人跟钱过不去,许解放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也没养过她许宁言一天,为了一个许解放,真的要毁掉自己和他人的工作和婚姻吗? 他觉得只要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果不其然,许宁言清点完那一匝大团结,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你放心,我说话算话!” 许长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明天军区就会有人来找你们了解情况,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想来你们是懂的!” 顾致远一直沉默不语,这个时候才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都是明晃晃的轻蔑和看不起。 许长风被这眼神刺得瞳孔一缩,有些不敢直视顾致远。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了心态,整理了一下衣服,神色平静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等许长风离开,许宁言将手里的钱顺手往桌上一丢,嗤笑道:“这是拿你威胁我呢!” 扭头看向了顾致远:“顾大哥,我——” 话没说完,顾致远就打断了她:“阿宁,我说过,我是来陪着你,照顾你,保护你的安全的!至于你要怎么对付许长风夫妇,怎么为你的父亲讨回公道,只要你想,你就去做!不用担心我,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来,我都会支持你!” 说着,又笑了一下:“许长风自己屁股底下就不干净,他以为他这样就真能威胁到我了?” 这几日,他也不是闲着的。 别人不能出军区招待所,他却是可以的。 已经查出来不少东西,许长风除了许解放这件事,也有不少的小辫子。 就算是没有这一出,他在部队里也呆不长久了。 因此他并不担心,也借此机会告诉许宁言,做她想做的就行,有自己给她兜底呢! 许宁言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纵然是要报复许长风和伍红芹,却是不想牵连其他人的,尤其是顾致远。 不过方才顾致远的态度,让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心里不是不动容的。 这样的无条件的支持,换谁,谁不动心呢? 怦怦怦,是心动的声音呢! 捂着有些发烫通红的脸,许宁言躲避着顾致远炙热的眼神,看天看地看那一匝大团结,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顾大哥,我是这么想的——” 第349章 撤职关禁闭 西北军区大院。 “唉,你们知道吗?许副团长被撤职关禁闭啦——” “真的吗?咋回事啊?我听我们家老黄说,他转业报告都打了,就等着上面领导批了就能回老家了的,这是犯了啥错误了?” “你们不知道吧?这事说来话长,你们知道许副团长的媳妇的来历不?” “他媳妇?伍嫂子?除了听说不能受刺激,还有啥来历?” “嘿,你来得晚不知道!这许副团长的媳妇,之前嫁过人,嫁的还是咱们部队的人,是许副团长之前的老连长。后来出任务,老连长为了救许副团长和其他人,牺牲了!牺牲之前,托福许副团长照顾他媳妇。没想到这许副团长照顾着,照顾着,就给照顾到自家炕上了!” “霍!还有这回事?” “可不是!当初老连长牺牲后,不知道他媳妇肚子里揣上娃了,所以只托付了许副团长照顾他媳妇。等他媳妇生下了那个孩子,许副团长就跟伍嫂子结婚了!” “他们之前还有个孩子?不对啊!许副团长不就只有两个孩子吗?一个儿子一个闺女?” “你们不知道!许副团长的媳妇虽然生了前头那个孩子,可是却一点都不喜欢,说是前头那个孩子命硬,才把前头老连长给克死了!那孩子可怜,天天在家不是被打就是被骂,挨饿更是三天两头的事情,若是许副团长在家还好些,那伍红芹还收敛些。” “许副团长一出任务,那孩子就没人管,满家属院的找吃的,几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许副团长见不是个事,就把那孩子送回老家去,让许副团长的亲妈帮着养,母女俩不见面,这才算相安无事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呢,这伍红芹平日里看不出来啊,咋这么心狠?” “这又跟许副团长有啥关系啊?你这话题扯远了吧?”有人越听越糊涂。 “你懂什么?这不是许副团长要转业了吗?部队这一段时间都在查烈士家属,留下的遗孤,遗孀的生活现状,看他们有没有受到虐待或者不公正的待遇!查出了好些都是烈士的抚恤金被吞了,遗孀和孩子日子难熬的例子。” “这不是许副团长回来说,之前老连长的那个被送到老家乡下他亲妈养着的那个闺女,过得挺好,在当地县城百货大楼上班么?上面想着难得有个正面的消息,就把那个闺女接过来,也是打算树立一个典型!” “谁知道,昨儿个那老连长的闺女被部队喊去了解情况,才知道这闺女在许副团长老家过的日子,比过去旧社会地主老财家的丫头都不如啊!” “这话怎么讲?快说说?”一大堆人都围了上来。 “那丫头三岁就被送回老家,回去没多久,就被亲妈伍红芹给丢到山里路上,差点被狼叼走!说是许副团长怕出事,回来去找,找到后,也不敢带回家,就把那丫头给送人了!” “送人了?”众人大惊。 “可不是!送给了同村同族家里了,那家有个年龄一般大的姑娘丢了,就把这个姑娘带回家了!说是给那家女人弄了一个工作,每个月给十块钱生活费。” “这也不错啊!总比跟在伍红芹亲妈身边,说不得又被丢了强吧?” “话虽这么说,可那家不是好人啊!得了许副团长的工作,还有每个月十块钱的生活费,却压根没往这丫头身上用过一分钱。转手就将这丫头丢在乡下老家不管不问。老连长这丫头在乡下生活了十几年,给那家子当牛做马,还差点被那家的小姑姑给推水里淹死了!收养她的那一家子,爹妈和两个儿子都在城里享福呢!” 听到这里,一时有人为那丫头鸣不平的,也有人替许长风打抱不平的:“这只能说那养父母一家子心眼不好,也怪不得许副团长啊,他可是实打实掏钱了的啊?只不过隔着远,哪里知道养父母拿钱不办事呢?” 还有不少人附和。 有明白人听不下去了:“你们就真没细想一下?许副团长将人送给那家养,十几年了,那孩子那样被人虐待,他就愣是没发现?都是同村同族的,还能看不到?就算看不到,回去多问两句,总能问到吧?不是说他老家还有个亲娘呢,也没帮着照看一下?从把那丫头送人后,咱们这位许副团长可就很少回去探亲了,你们发现了没?知道的是送给同族同村的人帮着养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把这孩子彻底丢出门就不管死活了呢!” “但凡许副团长两口子略微上点心,多关心一下,那丫头能受这样的罪?” 那些方才还附和的人,才如梦初醒。 “而且最主要的是,给那丫头的每个月十块钱的津贴,那丫头一毛钱都没见着不说!当初老连长的抚恤金,也没花在那小丫头身上呢!你们细想想去,老连长当初牺牲了,他是孤儿,就伍红芹一个亲人。老连长的那个丫头又不知道,老连长的那笔抚恤金可都被伍红芹带到许副团长家去,养许副团长的两个娃去了——” 大家都是部队的人,对于抚恤金怎么发放心里都有数。 心里大致估摸了一下,都变了脸色。 几千块呢!难怪许副团长当初一个黄花大小伙子,非要娶伍红芹一个二婚头呢。 这有几千块钱到手,加上伍红芹还算漂亮,又还有个报恩的名声,换谁谁不干啊! 人人都瞠目结舌地沉默了。 好半天后,才有人打破了沉默:“那现在许副团长是因为这个事情暴露,所以被撤职关禁闭了?” …… 军区大楼。 军区领导脸色铁青,拍着桌子:“岂有此理!这种部队的害群之马,居然大家都没有发现?这是我们工作的严重失误!这样让我们的战士怎么想?他们怎么能安心保卫国家保卫人民!这让他们以后怎么相信自己的战友?给我查!仔细地查!看看我们那些牺牲的战友们,他们的后代,他们的家属是不是还同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你们都下去想一想,如果换做你们自己,为了国家和人民牺牲了生命,自己的亲人还得不到一点保障,你们会怎么想?我们不能让英雄和烈士死不瞑目啊!” 第350章 天塌地陷 军区家属楼。 许长风家。 许长风是副团长,分的是一个小院子。 伍红芹这些年养尊处优,虽然在西北条件不太好,可她家院子里,却是部队里少有的。 别人家的院子大多是种菜,或者开荒去种点红薯土豆啥的。 许家的院子却是种着一半的花草,如今还是夏天,院子里的花正是怒放的时节。 往日里欣欣向荣,博得大家一片赞叹之声的院子,今日却显得有几分萧条,那些怒放的花朵,花瓣凋落,显得有几分颓然。 院子门半掩着,里头隐约传来伍红芹的怒骂声和哭泣声。 大家经过许家的院子,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生怕慢了一步,就跟许家扯上了关系。 现在谁不知道许家这是要完了? 更何况,大家感同身受,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自家男人出了事,碰到这样的战友,嘴上说得好听,转过身来,算计你的媳妇,你的孩子,你的钱,谁能忍? 就是之前跟许长风关系不错的几个战友,听说这个消息后,都羞于为伍好吗? 更有那脾气暴烈的,直接就痛骂许长风简直是畜生不如! 现在是伍红芹的工作也被停职了,两个孩子也被从学校喊了回来,虽然暂时还没有人来询问他们,可估计也没多久了。 伍红芹一夜之间,从天堂堕入了人间。 以前她高高在上,大家不仅看在许长风的面子上,上面的领导更是看在当年许解放的份上,对她多有照顾。 不然她一个普通的军属,跟许长风同级别的其他人的家属,有的在家带孩子,有工作的也都是体力工作。 唯有她,坐办公室,又清闲又体面。 今天却被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直接勒令停职,这辈子的脸面今天都丢干净了。 回到家本打算找许长风告状,却被告知,许长风也被停职了,而且关了禁闭,不许任何人探望接近。 这也就罢了,就连在学校的大儿子和小闺女也被直接叫回来了。 伍红芹这是从许解放牺牲后,再一次感觉到天塌地陷。 她此刻要是还没明白过来,这是上了许宁言的当,就是傻子了。 此刻在家只能咒骂着许宁言不得好死,又哭泣自己的命不好,怎么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许磊是许长风的长子,明年就要高中毕业了,按照家里之前的安排,他高中毕业后就要参军进入部队的。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政审这一关就过不了了。 许磊此刻也是心乱如麻,本想多问两句,可伍红芹就只会哭嚎咒骂,半点有用的话都没一句。 许静是许长风的幼女,平日里最是喜欢掐尖要强,听说后,第一反应就是以后自己岂不是就成了大院里垫底的那些人中的一个了? 顿时立起了两只眼睛:“妈,那个许宁言在哪里?我们找她去!她这是污蔑咱爸和咱们家!咱爸对部队忠心耿耿,这么些年为了国家为了部队,受了多少伤,好几次差点连命都没了!就为了这点小事,那些功劳都要一笔抹杀了吗?太不公平了!我不服——” 许磊年纪大些,立刻一把捂住了许静的嘴:“你小声些,胡说些什么?还嫌家里不够乱是吧?” 等许静和伍红芹两人安静下来,他才道:“如今只有一个法子,让许宁言撤销举报,跟领导反口说,她就是心里痛恨妈你将她一个人丢在乡下,为了报复我们一家子,才恶意举报的!这些年我们没有亏待她,不过是她养父母心狠手辣,瞒着她罢了!将责任都推到她的养父母身上去!” 伍红芹眼睛红肿,声音嘶哑:“你以为我们没这么说吗?可上头领导如今就被那个死丫头哄得死死的,只听她的不听我们的!” 许磊一咬牙:“这事闹大了,对军区也没啥好处,军区也丢人没面子!还是那句话,得让许宁言撤销举报,让她说之前说的都是假话,才有可能保住咱爸!” 伍红芹哭得更大声了:“她要是肯答应,还能有今天?那个白眼狼,黑心肝的小贱人!前脚答应你爸和我答应说好话,还收了咱们六千块钱,结果转手就把你爸给举报了啊——” 许磊眼神一动:“妈,你说她收了咱们家那么多钱?你们,你们这——” 伍红芹心肝都是疼的,哭得越发大声起来:“那可是咱们家全部的积蓄啊,全被那个白眼狼的小畜生给卷走啦!以后咱们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这才是伍红芹最担心的事情。 毕竟男人没了,可以再找,可是钱没了,那是真没了啊! 许磊和许静也慌了,都不是三四岁的孩子了,亲爹被抓,天塌了。 存款全没了,地陷了! 一咬牙,许磊出了个主意:“我跟小静去找她要去!当初她既然答应了给咱爸说好话,才给钱她!如今她举报了咱爸,这钱咱们得拿回来!不能便宜了她!” 许静感觉不太乐观:“哥,她要是不给呢?” 许磊恶狠狠地道:“她要是敢不给,咱们也就举报她勒索军属!大不了鱼死网破!就算咱们爸出不来,她也休想在外头快活!” 伍红芹一听,也不哭了,立刻催促道:“快去!你们现在就去!一定要给妈把钱要回来!” 许磊安抚地拍了拍伍红芹的肩膀:“行,妈你也别哭了,把家里收拾收拾,再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求一下爸的战友叔叔伯伯们,帮着说两句好话也好,或者能让咱们见爸一面也好!看爸那边是个什么说法!” 伍红芹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将兄妹俩送到了门口,还依依不舍地嘱咐:“记得一定把钱要回来啊——” 许磊和许静出了家门,往外面走。 路上碰到了不少往日的玩伴,以前这些玩伴看到他们肯定要上来说几句话,打个招呼的,今天看到他们兄妹两人,却都远远地避开了,不仅避开了,还远远地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顺风传来了几句话:“他们怎么还好意思出门啊?换我,羞都要羞死了——” “真是不要脸!原来都是吃着喝着他们前头姐姐的钱!还在咱们面前装阔气呢!” “可不是,说起别人来头头是道,原来自己屁股底下也不干净啊!” “快走快走,咱们以后可别跟他们一起玩了,万一他们都学他爸,背后插咱们两刀可咋办? …… 许磊和许静脸色通红,许磊年轻气盛,捏紧了拳头就要冲过去教训那些人。 被许静给死死地拖住了:“哥,哥,你可不能去!咱们去找人要紧——” 好说歹说的,总算给将许磊劝服了,兄妹俩埋头急匆匆的出了军区大院。 第351章 我高兴我乐意 因为爆出了这惊天大雷,部队如今上下动荡,正在严查。 本来接受完调查和询问的人,都可以自由活动,在附近镇上转转的。 只是许宁言情况特殊,部队领导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还是希望她不要出招待所。 毕竟因为她引爆的雷,不止查出了许长风一个人,这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有不少人这次因为这件事而被撤职接受调查。 在招待所,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安全有保证。 就怕出了招待所,那些被调查的人也就算了,他们的家属万一心生不满,对许宁言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那可就糟糕了。 倒是顾致远,并没有这个限制。 他最近也忙得很,天天早出晚归的。 来之前他就跟许宁言坦白说过,说陪着她来西北军区,一是不放心她一个人,二也是正好要到这边办事,两人结伴一起,不仅能互相照顾,还能帮他打个掩护。 许宁言立刻表示明白,所以对顾致远早出晚归地忙,并没有其他想法。 反正她也不能出招待所,这来军区好些天了,听说这边有不少美食,她都无缘得见。 每天只能眼巴巴地等着顾致远回来给她捎带点。 也亏得她是沉得住气的性子,不能出门也就每天在屋子里刷一刷题,然后在招待所里转悠几圈,活动一下身体。 其他一同来的那些人,调查完后,大部人都呆不住,要么惦记家里的地,家里的人,要么吃不惯这边的东西,早就吵吵着回去了。 他们这一趟也没白来,部队包吃包住包路费,走之前一人还送了点东西,既开了眼界,又得了实惠,回去大队里只怕能吹嘘好几年。 剩下不多的几个人,都跟许宁言一样,也是抚恤金或者津贴被霸占的,留在这里等部队这边的处理意见和结果呢。 他们胆子小,听说这事闹大了,好些部队的干部都被抓起来了,更是吓得不行,不用部队那边交待,就不敢出房门。 因此每天招待所的院子里,基本只能看到许宁言一个闲人四处乱逛。 许磊和许静来找许宁言,在招待所的门口就被哨兵给拦住了,不让他们进去。 兄妹俩急眼了,又闹又哭的,哨兵也不为所动。 倒是把正在院子里散步的许宁言给招来了。 许宁言慢腾腾地踱步过来,只听了两句,就明白了两人的身份。 见两人还不依不饶地跟哨兵歪缠,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你们找我?” 许磊和许静两兄妹听了这声音,扭头一看,就看到一个十七八岁,个子苗条纤细,头发乌黑,气色极好,穿着白衬衣绿军裤的年轻女同志正站在哨所里头,好奇地看着他们。 “你就是许宁言?”许磊和许静兄妹俩神色复杂地看着许宁言半日。 尤其是许静,她本以为许宁言从乡下来,据说又被许家折磨了十几年,肯定是个枯瘦的,上不得台面的村姑。 没想到许宁言这乍一看上去,比她还像城里姑娘。 顿时心里怨气更深了:既然日子过得这么好,看着就像没吃过苦,为啥非要来破坏他们的家庭呢? 因此看着许宁言的眼神就充满了不善。 许磊心思更多了一些说不出的滋味。 他隐约其实对许宁言这个同母异父的大姐是有一点印象的,在他两三岁甚至到五六岁的时候,在学校还有背着他爸妈的时候,也曾经有人偷偷问过他,前头那个大姐的事情。 他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回去就哭着问许长风和伍红芹,他是不是还有个大姐,被他们丢在乡下了? 被许长风和伍红芹糊弄了过去,再后来也不知道许长风做了什么,再就没人问过许磊了。 他也渐渐忘记了这件事。 如今才隐约想起来。 此刻看到了真人,理智告诉他,的确是他们一家子对不起许宁言,许宁言报复他们是应该的。 可想起这些年父母疼爱,本来和谐幸福的一家,顷刻间就被许宁言给毁了,又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怒。 这让他的神色看上去有几分的扭曲。 许静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许宁言既然看着没吃什么苦,还举报许长风,简直就是坏透了。 “你,你既然也是我妈生的,你怎么这么坏,这么狠心!你这是要毁了我们一家子!我告诉你,你快点撤回举报,不然我妈肯定不会原谅你的!你要是撤回了举报,我跟我妈求求情,我妈最疼我了,到时候认你回来,大不了我也喊你一声姐姐——” 许宁言笑了,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想的美!” 许静被气哭了,指着许宁言,就要扑过去,被哨兵给拦住了。 哨兵一边拦着许静,一边示意许宁言:“小许同志,请你快回房间去!” 许宁言偏不!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许磊兄妹俩:“你们倒真是许长风的好儿女啊,一脉相承的不要脸!我要是你们,我早就挖个地缝钻进去不出来了!怎么还有脸跑到受害者面前,堂而皇之的要求受害者放弃报复的?是谁给你们的勇气?你们那狠心的亲妈还是厚脸皮忘恩负义的亲爹?来,告诉我——” 许磊和许静脸上犹如被甩了一个大耳光,没想到许宁言是半点情面都不给。 许磊艰涩困难的开口:“这事是我爸做得不对!可他已经知道错了,也想弥补你了!你为什么就非要抓着不放呢?我们说来也是一家人,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吗?你心里不痛快,想报复,我能理解,可你既然收了我家给的补偿,为什么还要把事情做绝?闹成这样,让我爸撤职关禁闭接受调查,对你有什么好处?” 许宁言笑眯眯的道:“自然是因为我高兴我乐意啊!再说了,谁跟你们一家人?十几年不闻不问,不管死活,如今知道怕了,就是一家人了?呸!你知道你们这叫什么吗?这叫鼻涕到嘴才知道甩了,孩子死了才来奶了,都迟了!而且,你爸妈做初一,自然就要有心理准备别人做十五!” “怎么,只能你们伤人,就不能别人伤你们?” 第352章 捐给部队 “你——简直不可理喻!”许磊没想到许宁言是这样一个人,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许静恼羞成怒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尖叫着道:“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不成?你就是为了我们家的钱!你敲诈勒索我爸和我妈六千块钱,拿了钱还转手就将我爸给举报了!你这个贱人,我毁了我家,我跟你不共戴天——” 挣扎着就要去撕扯许宁言。 哨兵到底还是年轻了,尤其许静又是女孩子,一时倒是让她挣脱了,扑到了许宁言面前,伸手就去抓许宁言的头发和脸。 许磊在一旁,本来能男主许静的,可脚动了一下,就停住了。 眼睁睁地看着徐静的手就要抓花了许宁言的脸。 许宁言却笑了。 许磊顿时觉得不妙,跟哨兵一起喊道:“住手——” 然后就看到许宁言手一伸,就抓住了许静的手腕,然后轻轻一扭,许静就发出了一声哀嚎声。 还没等许静反应过来,她就被许宁言反手给制住,反扣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压在地上摩擦了。 许静的脸摩擦着地面上的石头子,疼得眼泪都下来了,刚张嘴要喊,被许宁言手下一使劲,吃了一嘴的灰土和石头。 许磊心疼极了:“松手!你快松手!你怎么能打人呢——” 见许宁言不为所动,又冲着哨兵:“她打人你们看不到吗?还愣住干什么,快将我妹妹救出来——” 许宁言噗嗤笑出声来:“可真是倒打一耙啊!大家都没瞎吧,明明是你妹妹先动的手!艺不如人就认栽,再叽叽歪歪,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哨兵接到上级领导的命令,是保护好许宁言,不让人进去招待所伤害她。 可现在这情况,是许宁言伤害了别人,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又听到许磊的话,顿时沉下脸来。 这许家的事情,如今西北军区几乎是人尽皆知,许长风这样的人,是他们队伍里的败类,哨兵从内心深处也是鄙夷许长风的。 再看许磊和许静两个人,这作风也确实有些无耻,那心就朝着许宁言那边偏了偏。 加上许宁言还有这本事,一看就不会吃亏,哨兵索性装糊涂,只在一旁做劝导状:“小许同志啊,我们有话好好说,这随便动手肯定是不对的,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可就要跟上级领导汇报了——” 脚下却纹丝不动。 许磊却眼睛一亮,冲着哨兵喊:“对!快把领导叫来!我也要举报许宁言,她确实敲诈勒索了我家六千块钱!这么大数额的钱,领导们就不管一管吗?” 哨兵迟疑地看着许宁言。 许宁言松开压制着许静的双手,上前两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给了徐磊一脚,将他直接踹翻在地,冷笑道:“敲诈勒索?我那叫拿回属于自己的钱!” “那是我们家的钱!凭什么说是你的钱?”许磊反驳。 这回子,门口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许宁言笑了,既然许磊生怕他父母的名声不够臭,不够坏,她就成全他一把。 当下冷声道:“许长风如今虽然是副团级,可在生你之前,他不过是个排长,而且还是靠娶了救命恩人的媳妇提干的!排长一个月多少钱?52块钱,扣除粮食和各种开销后,到手不过38块钱一个月。他要养活你们一家子,还有老家一个老娘,一个姐姐要补贴,每个月能剩下多少钱用在你们身上?” “就算后来伍红芹也上班了,她一个月十八块钱的工资,这么些年没涨过。许长风当排长七年,营长六年,副团长到如今也不过才三年,你告诉我,他如何在养活你们一家四口,大手大脚的情况下,存下六千块钱来?如果不是我亲生父亲的抚恤金,那么是不是就说明你父亲在任职过程中,存在贪污受贿的情况?”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更要向部队领导举报,许长风有贪污受贿的行为!” 许磊脸色都白了,他再傻也知道,这贪污受贿的罪名更大,尤其是在部队,真要查实了,那搞不好要上军事法庭的! “你,你胡说八道——”许磊浑身发抖,从牙缝里有气无力地挤出几个字来。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心里有数!这六千块钱,要么就是你父亲吞了我父亲的抚恤金!要么就是你父亲贪污受贿!不然,怎么解释,他一个军队的普通干部,是如何以一己之力,供你们一家四口吃喝不愁,还能存下这么多钱?不要告诉我你们平日里很节约,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你身上的这一套衣裳就不说了,你妹妹身上这一套衣服,县城百货大楼卖18一套,脚上的鞋子一双八块,你们俩手腕上的手表,梅花牌的,每只120,你母亲伍红芹的手表更贵。这是你们日常的穿戴,以此类推,你们家每个月的开销一个副团级的工资压根打不住!要不要去你家看看,我想肯定能查出更多不符合你们家收入的东西来——”许宁言步步紧逼。 许磊整个人被无边的恐惧笼罩,他看着许宁言,就跟看着怪物一般,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宁言上前了两步,盯着许磊的眼睛,微微一笑:“这么些年,你们吃着喝着我父亲的血,如今也都该还回来了!” 说完后,她又丢下了一个炸弹来:“更何况,这六千块钱,我已经捐给了部队!” 什么? 周围一片哗然。 这可是六千块钱,不是六块钱! 眼前这位女同志眼睛都不眨的就捐了? 谁都不敢相信。 许宁言笑了,拍拍手,示意哨兵上前:“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们处理了!我回去了!” 然后慢吞吞地往自己住的房间走去。 身后的议论纷纷,可她都没放在心上。 前两天,她在举报完许长风后,立刻就表示要将那六千块钱捐了出去。 当时来问询情况的部队人员也几乎都傻了,连忙去请示了领导。 领导亲自来赶来,问她为什么要将钱捐出来。 许宁言当时是这么回答的:“我已经成年有了工作,能养活自己了!这些年来,没有这笔钱,我也能活得很好!可我也知道,有更多跟我一样身世的人,活得很难!我知道烈士孤儿的苦,自己淋过雨,所以想替那些同样淋雨的人撑把伞!让那些牺牲了的烈士的孩子和家属们,生活能够稍微过得好一些。” “我相信我的父亲,他若是地下有灵,也会同意的!钱要用到需要的地方去!给那些需要的人!只要能帮助一个人也是好的!”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这笔钱是属于许解放和原主许四丫的。 她占据了许四丫的身体,承了许四丫的情,两人之间有了因果。 如今她替许解放和许四丫报了仇,这钱捐出去,就算是为许解放和许四丫积功德,希望能让他们来世投个好胎,平安幸福的过一辈子。 而自己也算是跟许四丫了结了这因果,再不欠她什么了! 第353章 熟了的顾致远 等到顾致远拎着一包烤包子回来的时候,许磊两兄妹早就被哨兵押送回军区大院了。 而其他人早已经散去了,只是他们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却又在军区内部流传起来。 顾致远刚进招待所,就被军区的人喊到一边,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转述了一遍,然后十分诚恳的请求顾致远,能不能劝一劝许宁言,稍微低调一些。 今天来的是许磊和许静两兄妹,没啥战斗力还好,真要碰到硬茬子,万一出事了,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不是? 顾致远苦笑着答应了。 回到房间,许宁言正眼巴巴的等着他回来呢。 一眼就盯上了他手里的牛皮纸袋,凑过来闻了闻,打开一看,顿时眼睛都亮了。 要知道,在这军区招待所,她那空间的东西,基本不敢拿出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发现了。 这几天油水不够,此刻闻着那烤包子的香味,真是口水都快出来了。 还好记得先洗手,然后才捏了一个出来,包子还是烫的,先递了一个顾致远,自己才拿第二个,先咬了一口,烫得跳脚,还舍不得吐出来。 还是顾致远,干净将水壶递给了她,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凉水,才缓过来。 然后才发现,这水壶是顾致远的。 而且,她方才着急,直接就对着壶口喝水,这,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一下子捏着水壶的手,是将水壶还回去不是,拿在手里也不是。 另一只手里的包子也忘记往嘴里送了。 两人之间顿时气氛有些尴尬,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暧昧。 还是顾致远,愣了一下后,很快就回过神来,恍若无事一般,接过了水壶,顺手将壶盖拧上,“这是甘州最有名的马家包子,你尝尝!要是好吃,明天我还给你买!” 看似镇定,回身放水壶的时候,腿却撞到了椅子上。 似乎想冷静一下,拧开水壶,咕嘟咕嘟灌了两口水后,才想起来,这水壶许宁言刚对着嘴喝过。 一下子从耳朵到脖子到脸颊,腾的一下子就跟螃蟹被煮熟了一样,全红了。 本来已经不尴尬了的许宁言,看着突然就熟了的顾致远,也绷不住了,一口口水呛到了自己,咳得惊天动地起来。 顾致远也顾不得尴尬了,忙伸手给许宁言拍背。 等许宁言缓过来,两人都有些不敢直视对方。 许宁言眼睛只盯着自己手里的那袋烤包子,一遍遍数着上面的褶子。 顾致远清了清喉咙:“今天许长风的两个孩子来找你了?” 许宁言点点头:“反正许长风现在,要么就是承认遗弃了战友遗孤,霸占了战友的抚恤金和遗孤津贴,要么就承认自己贪污受贿,总之是跑不掉了!这次他还想转业到地方当领导?最好的下场只怕也是直接退伍!要是这边领导看在我那捐的六千块钱的份上,直接让他成为典型,上个军事法庭就更好了!” 顾致远看着大剌剌的跟自己说着自己的小心思和算计的许宁言,默默地抹了一把脸,决定明天出去找他认识的那个发小,看能不能背后使点力气,帮上一把,让许宁言得偿所愿? 被关在禁闭室的许长风:我的命不是命是吧? 许家。 被教育了一顿的许磊和许静两兄妹回家,天已经黑了。 推开自家院子门,黑灯瞎火的。 伍红芹没做饭也没开灯,就坐在院子里发呆。 听到动静,抬头看到两人进来,借着月光勉强认清楚了是自己的一双儿女,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你们去找那死丫头,结果怎么样?她答应了没有?” 许磊和许静一脸颓败的摇摇头:“她不肯撤销举报,也不肯认我们——” 伍红芹一颗心顿时哇凉哇凉的。 “那她答应还钱了没?”伍红芹抱着最后一点期望。 许磊摇摇头。 伍红芹一屁股跌坐在地:“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啊——” 许磊心乱如麻,也没个好语气:“妈,现在最重要的是洗清我爸身上的污点!只要我爸没事,钱算什么?” 伍红芹低头不做声。 许磊恨铁不成钢:“你们为啥要吞人家的抚恤金和津贴?要是当初你们对人家好一点,把钱分一点给她,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啊!咱们家就缺那些钱吗?” “贪小便宜,如今吃了大亏了吧?我爸要是不能洗清污点出来,别说转业了,能顺利退伍就不错了!搞不好还要上军事法庭!咱们一家子以后怎么办?你们当初就一点都没想过后果吗?” 伍红芹慌了神:“你说什么?你爸不能转业了?还要上军事法庭?” 许磊没好气的道:“当然!事情闹这么大,影响这么恶劣,咱爸说不定就被当典型处理了!还想转业?你说你们,明明靠着我爸的工资,咱们一家子也能过得不错了!以咱爸现在的级别,转业到地方也是县级干部,工资级别不变,照样能过好日子!” “现在呢!什么都玩了!咱爸要是出不来,我们一家子以后不仅在军区呆不下去了,就是回去地方,档案里有咱爸这个污点,别说当兵了,就是正常过日子只怕都难了!” 越说许磊怨气越大,也越是无助。 他才十五岁,本来只想着高中毕业后,就入伍当兵,有他爸的人脉,将来在部队里也好过。 将来说不定还能超越他爸呢。 现在,别说超越了,一家人的活路在哪里,他都不知道。 再看自己亲妈,心里就憋着一团火,还带着几分恨意。 许静吓坏了,怯生生的拉着许磊的衣服:“哥,那,那咱们怎么办?” 她脸上被许宁言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擦伤了一些,本来要去卫生队清理一下的,可他们兄妹俩被军区的人叫去听了一顿训话,等出来天已经黑了,再者她今天见了太多异样的眼神,也不想再去卫生队了。 此刻她又饿身上又疼,再想到家里目前的处境,忍不住语气里就带上了哭腔。 许磊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了怒火:“小静,你在家自己弄点吃的,然后早点睡,哥出去一趟——” 说着掉头大步就出了许家的门。 许静追了几步没追上,只借着月光,看着许磊越走越远的背影,格外的凄凉。 第354章 伍红芹把许长风给举报了 回过神来,许静擦了擦眼泪,进屋把灯打开。 然后才转身去把跌坐在院子里的伍红芹扶回了堂屋里坐下。 伍红芹木愣愣的坐着,不说话也不动,看着怪吓人的。 许静心里害怕,想着之前几次亲妈发病时候的样子,不敢多说。 去厨房随便煮了一锅面,打了两个鸡蛋。 自己盛了一碗,又给伍红芹盛了一碗出来放在桌上。 小声的道:“妈,吃饭了。” 伍红芹似乎没听到,还愣愣的坐着。 许静饿极了,也不管伍红芹了,稀哩呼噜的填饱了肚子,脸上越发疼起来。 她只得交代了一声:“妈,面在桌上,你饿了就吃,我进屋去了。” 进屋去照着镜子,看着自己脸上的伤,顿时咬牙切齿起来。 咒骂了几句许宁言,在家里翻找出一点药水,涂在了伤口处。 折腾了一天,心神身体都受到了极大打击的许静靠在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中。 一夜过去。 等许静醒来,家里静悄悄的。 出来一看,门敞开着。 也多亏是在部队大院里头,不然就这样敞开门,只怕家里的东西都被人顺走了。 许静到伍红芹和许长风住的屋子看了一眼,屋里乱糟糟的,好像遭过贼一般。 忍不住心里就有些发慌。 嘴里喊着“妈——”在屋子里到处找起来。 每个房间都找遍了,没看到伍红芹的身影。 越喊越慌,找到院子里,迎头碰上了刚好回来的许磊,顿时扑了过去:“哥,你回来了,看到咱妈了没有?” 许磊一夜没睡,眼睛里通红的血丝,神色很难看。 听到许静的问话,顿时生出不详的预感来:“没看到啊!咱妈不在家?” 许静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我起来就没看到妈,大门开着,屋里乱糟糟的——” 许磊冲进屋里看了一眼,脸色更难看了。 许静还跟在他身后问:“哥,你说妈会不会想不开,出事了?” 要是真这样,那他们怎么办? 许磊还没说话呢,外头就有人在喊:“大家快去看,伍红芹早上去把许长风给举报了!说他是间谍——” 院子里的许静和许磊对视了一眼后,许静眼白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军区招待所里。 正在喝水的许宁言听到了这个消息,一口水就喷了出来,无比的震惊。 “你说什么?许长风是间谍?还是伍红芹举报的?” 顾致远的神色也很复杂,他的心情更复杂,默默地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说来我听听,让我心里快活快活——”许宁言一把抓住顾致远的手,急切的问。 顾致远感受到手上被一股温软说包裹,忍不住心神一荡,不过很快就正了正神。 说实话,饶是他见多识广,今早伍红芹这操作也是让他开了眼了。 原来一大早,伍红芹就跑到了军部,说有重要的消息,要见军区的大领导。 门口的哨兵知道许家出事,还以为伍红芹是借着这个借口,要去大领导面前闹事去,要知道伍红芹有疯病的事,部队大院可是人人皆知的。 这要是将人放到领导面前,伍红芹发了疯病,伤了人怎么办/。 因此拦着她不让进。 不管伍红芹是撒泼打滚也好,还是哭泣哀求也罢,哨兵都没松口。 最后伍红芹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来,架在脖子上,说今天不见到大领导,她就死在这里。 闹到这样了,消息才传到了正在和顾致远谈话的大领导耳朵里。 大领导怕出人命,只能出来。 谁知道,一打照面,伍红芹就丢下了一个惊天巨雷,她说许长风压根不是真正的许长风,而是间谍! 一石惊起了滔天浪来。 大领导立刻吩咐将人给带到了军区办公室。 只不过那伍红芹那一嗓子太过尖利,听到的人不少,所以才在军区大院传开了。 而伍红芹则被带到了办公室,还没等人问,她就说她要举报! 举报许长风被人冒充,是间谍! 这可是比贪污受贿,比吞没烈士抚恤金更严重的罪名。 领导自然要慎重对待,问她可知道这个举报的严重性? 伍红芹点头说她当然知道,十分清楚!还说了,她有证据,而且提出了条件,若是真的确定了许长风是间谍,她这个大功臣别的不要,只需要军区同意她跟许长风断绝关系,然后给她在陌生的不认识的地方,一个清白的身份,一个工作就行了。 这个要求提出来,饶是军区大领导经过多少风浪,也被伍红芹的厚颜无耻所震惊了。 不过大领导毕竟是大领导,很快就衡量出了中间的利弊,爽快的答应了。 伍红芹这才交代,说她之前并不知道许长风不是本人,而是她跟着许长风回荆山县的那一段时间,许长风出去大队里别家吃酒。 只剩下她和谢叔婆两人在家,不知道怎么就说了过去的事情,谢叔婆无意间就透露了一个消息,说许长风的屁股上有一块胎记,如何如何。 伍红芹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她跟许长风已经是夫妻了,自然对对方的身体了如指掌,她可从来没在许长风的屁股上看到那个胎记。 不过她算沉得住气,当着谢叔婆的面,什么都没说,反而套了谢叔婆不少话,问了不少许长风小时候的事情,还有喜好之类的话。 只是心里到底留了个问号,以后的日子里,她就格外留心的关注许长风。 两人是夫妻,最亲密的关系,天长日久的,伍红芹还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比如在谢叔婆嘴里,许长风喜鱼,可伍红芹跟许长风结婚多年,知道许长风是不爱吃鱼的。 许长风怕酸,而这个许长风却格外喜欢吃酸。 一桩桩,一件件的,伍红芹也就确定了,眼前这个许长风只怕不是那个许长风。 她心里也怕过,可许长风对她一直很好,两人又有了孩子,而且别人也没发现过许长风的问题。 伍红芹为了自己和孩子,也就装作不知道,倒也和和美美的过了这么些年。 要不是这次许长风的事情被闹大成这样,伍红芹估计会替他隐瞒一辈子。 问讯的人,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许长风纵然是间谍,对不起国家,对不住部队,对不住很多人,可唯独对伍红芹和两个孩子,那是没话说。 这俗话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果然是没说错的,就是外人看了,也忍不住心寒齿冷。 第355章 我有什么错?我没错! 或许是大家的眼神太过明显,没有遮拦了,刺痛了伍红芹。 伍红芹带着几分癫狂:“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可我一个弱女子,我能怎么办?当初我嫁给许解放,他说照顾我一辈子,可他早早就死了!死就死的干净一点,给我留下抚恤金,我拿着钱也能找个好人家嫁了,把日子过好!” “可他偏偏给我肚子里留下一个讨债鬼!揣着孩子,我还能找什么好人家?要不是我花了心思,用了心计,许长风能同意娶我?可我知道,许长风就算娶我,只要我们之间横着那个讨债鬼,这日子是过不好的!” “我有什么错?我不过是想过好日子!这有什么错?那讨债鬼我能生下她,给她一条命,就算对得起许解放了!好歹给他留了点血脉!我拿着他的抚恤金不是应该的吗?” “我也不想举报许长风的,可他不能转业到地方当干部,家里的钱都被他拿去给了那个讨债鬼,还要被判刑!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我也对得起他了,我给他生了两个孩子,那钱都是我出的,我也没沾他便宜啊!到最后,我都这个年纪了,男人没了,钱没了,家没了,我凭啥不能为自己想想?我还得活下去吧?我的命也是命啊——” “我这都是没法子,被这个世道逼的!若不是许解放为了逞英雄,他活着我自然不会改嫁,也会对讨债鬼好!可他偏偏死了!他先不要我的!还有许长风,若是他不出事,我也能陪他一辈子,我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老了我还照顾他!都是他自己不争气!” “而且他是间谍,我举报他是对国家,对部队有功劳!我有什么错?我没错!我没错……” 这番言论,让在场人瞠目结舌。 真是活久见能见自私自利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人! 顾致远早就看穿了伍红芹的为人自私倒还好,反倒庆幸伍红芹对许长风的背刺。 他之前就已经查到一些线索,隐约指向了许长风,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 没想到老天助他,伍红芹这就送来了一个最好的突破口。 他回来告诉许宁言这件事,一来是让许宁言心里有数,二来也是要忙起来了,只怕几天都没空回来,让许宁言不要担心。 许宁言属实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惊天逆转。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如果许长风是间谍,那当初我父亲许解放之死,是不是也有他的手笔?” 顾致远也想到了这一点,安抚的拍了拍许宁言的肩膀:“你放心,一切都会调查清楚的!” “这几日,你可以出招待所了,只是在外头不要逗留太久,自己留个心眼!这边调查恐怕需要一些时日,你的介绍信上的时间够不够?”顾致远早就打算好了,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他想带着许宁言顺路去一趟京城,让她见一见姜媛和顾致行。 可若是许宁言介绍信上的时间不足,只怕要去电话到百货大楼,让他们寄过来了。 许宁言看看外头没人,从包里掏出另外一张介绍信,上面写好了名字,事由,留下了出差地和时间都是空白的,已经盖好了公章,只等需要的时候填上就是了。 这是李建国给她单独准备的,他虽然不能预料来西北军区会出这么多事情,可常年在外出差的人,都是老油条,自然会有两手准备。 这是许宁言第一次出远门,为了以防万一,他也给预备下了。 顾致远这才放下心来,从兜里掏出一堆粮票和钱来塞给了许宁言,让她照顾好自己,才匆匆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军区外松内紧,上下进行了一番大的清查。 而许长风每天都要经受刑讯。 军队的刑讯自然有其独特之处,许长风就是铁打的,也有些扛不住了。 尤其是最后顾致远还给了他最后一击,告诉他是伍红芹亲自举报的他,许长风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的崩溃了。 沉默了一天一夜后,他招了。 现在的这个许长风,其实应该叫孟青松。 对,就是荆山县孟家的那个孟。 他们这一支,是当初占领统治荆山县多年的鬼子军的留下的后裔。 当初的许长风加入部队的时候还是本人,后来跟许解放关系不错,被许解放照顾的也是许长风本人。 许长风被替换,是那一年,熊明霞家出事,他得知情况后回乡探亲,因为不满熊明霞的婆家和姐夫全大江的行事,劝熊明霞离婚,熊明霞不同意,姐弟俩,母子俩闹得不欢而散。 加上许长风接到了部队的通知,说有任务,让他速速归队。 那一次任务正好就在荆山县附近,所以才紧急召唤了许长风。 许长风在那次任务中受伤,其余的人都牺牲,唯有他活着,被地方人员救治了。 然后伤好后,回到了部队。 而其实,那一次任务,出任务的那一支小队全军覆没,所谓受伤的仅存的许长风,已经就被孟青松给替换了。 许长风早就长眠在了深山里了。 那一次任务其实就是一个圈套,针对的就是许长风和许解放。 孟家调查过两人的情况,早就想取代两人的身份进入部队潜伏下来。 而许长风回去探亲,消息被全大江家嚷嚷出来,孟家将计就计,设计了这一出。 孟青松取代了许长风后,回去部队,跟之前有略微的不同,也被他说脑子受伤给遮掩了过去。 许解放之死,确实和他有关。 那次任务,本来应该大家都能顺利撤退的,是孟青松察觉到了许解放似乎怀疑到他了,所以故意拖后腿,然后借助敌人的手,害死了许解放。 因为他是最后一个见到许解放的人,自然什么都由他说。 他塑造了一个被许解放救了一命,感恩戴德的形象,专心地照顾伍红芹。 然后发现了伍红芹若有若无的示好后,就动了心思,不如娶了伍红芹,有伍红芹这个烈士遗孀做掩护,还有许解放的那个遗腹子,不会再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所以他和伍红芹,两个人是各自心怀鬼胎,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拍即合。 第356章 人算不如天算 许宁言出生后,开始还好,后来他发现了伍红芹的担心,对许宁言的不好。 他其实都心知肚明,甚至是放任的。 毕竟许解放死在他手里,养许宁言在身边,他也是有些心虚不自在的。 更是害怕若是许宁言长大一些,发现什么不对,他自然不能放任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所以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做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让伍红芹更讨厌许宁言,怕因为许宁言会影响他们两人的感情。 伍红芹虐待许宁言,到后来的抛弃许宁言,都是在他的暗示和影响之下。 后来去找许宁言,本以为许宁言早就冻死或者出事了,没想到许宁言命大。 他又遇到了沈月娥,以他的眼力,哪里看不出来沈月娥和许家压根不是什么好人家,可他却装看不出来,将许宁言送与了沈月娥。 就是想着,若是许宁言死在了沈月娥手里,那和他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他给了沈月娥钱和工作,托付他们好好照顾好许宁言,任由谁都挑不出来半个不字。 果然如此,他的安排,没人说什么,都觉得他尽力了。 也是他纵容着伍红芹跟谢叔婆不合,所以借口不回荆山县老家,就是怕谢叔婆这个亲妈发现不对。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他也许能一直在部队里潜伏下去,毕竟许长风这个身份,根红苗正,又有伍红芹这个烈士遗孀给他保护,他这些年在部队里虽然不算太拔尖,也是顺风顺水的。 不出意外的话,他能在部队一直呆到退休,然后还能培养出多个间谍出来。 可陆家间谍案,他察觉到了不妙。 接到了消息,他使了一点手段,让领导想起了他,让他陪着陆凯回荆山县处理相关事宜。 他亲眼看着孟家人被抓,孟家人在荆山县潜伏的人手几乎被荡平。 而且他也察觉到了,近些年,部队关于内部清查越来越严,他不知道自己若是继续呆在部队,会不会被查到。 所以回荆山县处理好事情后,他回到了团结大队,想着离开部队,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然后看到了许宁言。 那一刻他立刻脑海里有了想法,许宁言跟顾致远是未婚夫妻,是荆山县大家都知道的消息。 顾致远身份特殊,是国安局负责调查抓捕间谍部门的。 若是,他大胆一点,离开部队回到荆山县,不仅可以避开部队那边的清查,还能利用许宁言的身份,潜伏到顾致远的身边。 顾致远再厉害,也怀疑不到自己的继丈人是间谍吧? 而且真要查出来了,顾致远也毁了!他也算为了家族和国家立功了。 所以他才告诉了许宁言她的身世,一步一步策划着,用补偿许宁言的借口,让许宁言接受他,然后再和顾致远搭上关系。 没想到就走错了这一步,他是真没想到许宁言是那样油盐不进,半点不接受他的示好。 不仅如此,居然还借用了顾致远的手,反倒调查起他来。 接下来的,就是一步错,步步错,走到了现在。 交代完这一切,孟青松苦笑道:“人算不如天算!我走到这一步,大约真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吧?” 听完孟青松的交代,顾致远忍不住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真是许宁言发现孟青松的不对,让自己调查他。 自己说不定还真如孟青松算计的那样,他怎么会怀疑对许宁言极力弥补,想对她好的亲人呢? 搞不好真的会一步一步走入彀中。 再回想,他好像从遇到许宁言开始,运气一直就不错。 那次受伤,若不是许宁言出现,以顾大军和顾大奎的狠心,那些人只怕拼了命也会让他死在荆山县。 后来陆家间谍案,也是许宁言跟许珍珠之间的纠葛,倒是让他发现了陆家的不对,查出了孟家这一个鬼子军遗留在国内的间谍窝。 而若不是许宁言发现了孟青松的不对,他们也不会将西北军区隐藏得这么深的一条漏网之鱼抓住。 也许,许宁言就是他的福星! 这么想着,顾致远一时恨不得立刻回到许宁言身边去。 只是到底他还有理智,看着孟青松已经交代完了,立刻拿着供词出去。 有了孟青松的证词,后面的事情就好处理了。 剩下军区的人,继续讯问着孟青松,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这次间谍潜伏事件,不仅给西北军区敲响了警钟,其他军区也吓得不轻,纷纷进行了大清查。 还真清查出了间谍,还有各种不法之事,部队的环境和气氛顿时一清,倒是后话。 顾致远这边又忙碌了小半个月,才彻底了结了此案。 孟青松自然有西北军区这边处置,伍红芹的条件得到了满足。 她将家里值钱的能带走的东西,变卖了大半,然后揣着钱,被安排去了一个远离甘州的小县城,改头换面,重新生活了。 当然这是她以为的重新生活,实际那个小县城条件十分艰苦,附近还有部队驻扎,会一直有人盯着她,一直到她死为止。 而许磊和许静,两人经过了部队的一次次的考查,才算确定了他们兄妹俩确实不知道孟青松的真正身份。 可两人是孟青松的子女,有了这个身份污点,两人不仅不能在部队大院中住下去了,就算在外头,只怕都不能活下去了。 部队将两人给安排到了下属的农场,远离城市,在戈壁上,进去后,没有同意压根就出不来。 农场外就是戈壁滩,没人带领,就是一个死。 不出意外,两人会在农场呆上一辈子,不得外出。 他们两人将家里剩下的东西都打包了,被押送去了农场,这一去,从此以后面朝黄土背朝天,要干活养活自己,一辈子都没有了希望。 而谢叔婆那边,根据孟青松的口供,部队已经派人去寻找许长风的尸骨了。 不管寻到还是没寻到,许长风都被定性为了烈士,他的抚恤金和他牺牲的真相,会由部队派人去团结大队,亲自告诉谢叔婆。 就是不知道谢叔婆能不能承受这个噩耗了! 而许宁言和顾致远,在离开西北军区之前,两人一起来到了一个地方。 烈士陵园,埋葬许解放和诸多烈士的地方。 第357章 爱护她一辈子 许解放的墓碑在靠着里面一些,墓碑上刻着他的名字和生平,正中间,有一张黑白的照片。 照片上的许解放穿着军装,眉目俊秀,眼神坚定,正气凛然,年轻的脸庞棱角分明。 许宁言蹲下来,平视着这张照片良久,依稀从许解放的眉目间,看到了一点熟悉的影子。 自己的眼睛像他,鼻子也有点像,轮廓也仿佛。 若是许解放还活着,两人走在一起,应该是很容易被人看出来是父女吧。 许宁言的心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酸涩起来。 伸出手来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心里默默地道:“你应该在下面看到你的女儿了吧?不知道你们父女俩在下面团聚了没有?我将你的抚恤金还有她的津贴都捐献给了你的战友的家属和遗孤。希望发生在你女儿身上的悲剧,在别人身上不再重演。” “孟青松害了你,他的下场可以看到!伍红芹这辈子会被困在那个小县城,他们现在所得到的报应,都是他们应得的!若是你在天有灵,等他们死了,你在下面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我来看过您之后,就要走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您放心,我会带着四丫的那一份,好好的活着!您也好好的!” …… 在许宁言摸着墓碑不说话的时候,顾致远离开了一会。 这会子已经回来了,手里拎着东西,蹲下来,默不作声的将东西一一摆放在了墓碑前。 有肉,有酒,有烟,还有水果,这是之前许宁言托付顾致远置办的,这些东西如今都不好弄到,现在才给送过来。 酒浇在了墓碑的上面,拿手细细地沾着白酒,将墓碑擦洗了一遍。 最后剩下了半瓶酒,顾致远洒在了地上,这是敬这个烈士陵园里所有的烈士的。 许宁言心情不算太好,站起身来,看着不远处有一簇野花,抿了下唇,打算去采摘一束来,献给许解放。 见许宁言走远了。 顾致远静静地立在了许解放的墓碑前,敬了个礼! “伯父,您好!我是顾致远!是阿宁的未婚夫,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是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阿宁真正的未婚夫,以后的丈夫!伯父你放心,虽然阿宁在世上没有亲人了,可她还有我!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会护她一天的!您就将阿宁放心地交给我吧!” “我家里人也都喜欢她,您放心,我既然决定了娶阿宁,爱护她一辈子,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让她吃苦!我顾致远以我的生命起誓,这一辈子,顾致远会爱护许宁言,不论生死疾病,都始终对她忠诚不渝!不离不弃!” 墓碑上的照片里的那个年轻人,眼神坚定地看着顾致远,似乎在说:年轻人,说到就要做到! 许宁言采摘好了一束野花,顺手编了一个花环,此刻走了过来。 轻轻地将花环放在了墓碑顶上,花环下,许解放的面容似乎都柔和了些,静静的看着前方。 许宁言跪下来,诚心诚意地给许解放磕了三个头:“您放心吧!我也会好好的!将来若是有一天能成婚生子,我会带他们来看您的!” 身后,顾致远也跟着许宁言跪下,给许解放磕了三个头。 然后才起身,扶着许宁言站起来。 许宁言看了他一眼,对于他方才的磕头,没有说什么。 顾致远心中一喜,这是默认了? 心中激荡,顾致远刚才扶着许宁言,拉她起来的手,就舍不得松开了。 紧紧地扣着许宁言的手腕,牵着她往外走。 许宁言脸色微红,没有反对,顺从地跟在了后头。 出了烈士陵园,两人站在门口回望,顾致远声音难得的温柔:“这边的事情办完了,你要不要跟我回京城玩几天?我的母亲和弟弟都想见见你!” 眼神里是明晃晃的期待。 许宁言有几分犹豫:“这样好吗?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会不会不太好?” 顾致远循循善诱:“有什么不好的?你遭遇了这么大的事情,到京城散散心正好!而且你现在回去,因为许长风的事情,只怕又要处在风口浪尖,倒不如去京城避一避,等事情平息了再说。” 许宁言更动摇了。 “而且我正好有事请你帮忙!”顾致远见状立刻加了一把火。 “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若是别的也就罢了,可顾致远居然也有事让自己帮忙? 许宁言是既好奇又有几分担心。 顾致远叹了一口气:“我上次回京城,就劝过我妈,跟顾勇离婚。她说是考虑一下,我感觉她好像还没想清楚明白,还被顾勇拿捏着。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到京城去,看能不能开导一下我妈,让她跳出顾家这个火坑,跟顾勇离婚——” 说着将他回京城在顾家干的事,跟姜媛说的话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许宁言,连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兄弟雇凶杀人那事都没隐瞒。 许宁言没想到,顾家居然凶险到这种程度,都买凶杀人了? 而顾勇那个偏心眼的,居然还替他那两个好大儿擦屁股!简直是愧为人父!不是个东西! 她突然想起了,原书中许珍珠对顾致远并没有印象,顾致远只在后期出现在了陆凯的讲述中。 陆凯一家子没有被查出来跟间谍有关,孟如意一直潜伏着没有被发现,后来还跟着陆凯享受了荣华富贵。 陆凯的全部基业最后都给了孟如意和他生的两个儿子。 那是不是有可能,若是没有自己的出现,及时的救了顾致远一命,顾致远很有可能在这次顾大军他们雇凶杀人事件中受到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虽然性命保住了,但是查间谍案的任务失败了。 后来陆凯想开拓京城市场,却被顾致远阻拦,想来当初顾致远应该就对陆家有所怀疑,只是他身体受伤,任务失败,后期有心无力,又或者出了什么大变故,所以陆家逃过了一劫。 再后来,顾致远应该也没有抓到实质性的证据,所以只能任由陆家逍遥,然后生意越做越大。 但是顾致远对陆家没有好印象,所以警告了陆凯。 陆凯惊魂不定地从京城回来,不敢再北上扩展,想来也是顾致远那边透漏了什么,所以他吓到了。 这就说得通了。 不然以顾致远现在的工作单位和性质,他如何会转去做生意? 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变故,他在国安局呆不下去了,才被迫转行! 第358章 各自暗怀鬼胎 只可惜那本书是以许珍珠为视角,她嫁给陆凯后,外人看着是被陆凯娇宠着,可实际却是被陆凯圈养,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所以她不知道顾致远的名声和发家履历。 也不知道上辈子,顾致远成为京城大佬,花费多少的力气,吃了多少的苦。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顾勇那么偏心顾大军和顾大奎,顾致远出事,应该是身体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从国安局退出来。 顾致远从天子骄子变成了废子,顾家那环境,顾勇肯定会将他所有的人脉都交给顾大军和顾大奎。 那顾致远跌落人生低谷,然后爬起来,天知道经受了什么。 这么一想,顾致远要不是遇到自己,有那样一个渣爹,那真是被伤害了,有苦都说不出来啊。 忍不住小小的怜爱心疼一下他。 这么一想,顾致远极力想让姜媛和顾勇离婚,那太正常不过了。 顾勇这样的慈父,活该他配得上这样的大孝子啊! 不孝死他,简直天理难容! 本来不打算掺和顾家这摊子破事的,此刻许宁言却改了主意。 顾勇这样的渣男,顾家这样的虎穴,不让顾致远跟顾家把关系撕掳开,以后说不得顾致远还要被连累呢。 自己的金大腿,自己来守护! 按理说顾家这摊子破事,她是真不想掺和。 可好吧,这次许长风一事这么顺利解决,多亏了顾致远。 更何况,她的事情,顾致远从来都是义不容辞,不说半个不字。 甚至自己没开口,他能做的,不能做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到了! 自己也不是铁石心肠,自然是感动的。 还有,就是看在顾致远的份上,也得把他亲妈从顾勇这个渣男手里救出来,不然要是继续被pua下去,不仅姜媛一辈子痛苦,顾致远两兄弟脱离不了顾家这个原生家庭,一辈子也会痛苦不堪。 罢了罢了,就答应了吧!就当是还个人情。 若真劝得姜媛想明白,离开顾家这个火坑,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许宁言想明白后,点了点头:“跟你去京城劝伯母离婚没问题,只是有些话得先说清楚明白,你要是答应,我就去,不答应那就算了,咱们各回各家。” 顾致远见许宁言好不容易松了口,高兴都来不及,满口答应:“你说,你说——” “首先,我去你家,肯定不住你家里。”许宁言提出要求。 “那是当然,我在单位附近买了一个小院子,出来前让孙周帮着整修了,你去京城了,自然是住在那里。”顾致远才舍不得让许宁言住在顾家呢,早就安排妥当了。 “第二,我劝伯母的时候,可能有些话会说得很难听,也许会冒犯伯母,能不能接受?” 顾致远继续点头:“当然,响鼓需要重锤敲,若不把事情真相血淋淋地揭开给我妈看清楚,她只怕被顾勇三言两语又要哄回去。” “第三,得罪了顾家和你父亲,他们万一要报复我,你可得保护我人身安全!”许宁言还是挺怕死的,顾勇位高权重也许有容忍之量能容忍自己。 顾大军和顾大奎两人心狠手辣利欲熏心的连异母弟弟都能害的人,那品行可不敢高估。 连顾致远都差点折在他们手里,自己更要小心才是。 “你放心!我在你在!就算我死了,最后一口气也会拼命护你活着!”顾致远斩钉截铁的道。 “而且,京城可不比荆山县,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我如今是国安局的人,他们想动我,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就算是顾大军和顾大奎真昏了头,顾勇还没老糊涂呢,会拦着的!”顾致远想了想,怕许宁言害怕,又补充了一句。 许宁言听着都替顾致远心酸,遇到这样偏心眼糊涂的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行,那你去买票吧,我正好去逛逛,看有没有啥有特色的东西,买了给建国叔和林红他们寄回去!”许宁言这就算正式答应了。 顾致远一时激动,一把将许宁言搂进怀里:“真的吗?谢谢你,阿宁——” 干净清爽的肥皂味道将许宁言整个笼罩住了,她的脸贴在了顾致远的胸膛上,暖暖的,耳边是“怦怦怦——”的心跳声,急促的,兴奋的,快活的…… 许宁言忍不住偷偷深吸了一口气,嗨,上辈子属于在网络上见多识广,现实中还没跟男人挨得这么近过呢! 手指不由自主的动了动,想抬起来搂一下顾致远的腰,是不是看起来那么刚劲有力。 刚起了这个心思,抬起了手腕,就仿佛听到了远处有人说话。 许宁言本来要搂住顾致远腰的手,立刻一把将顾致远给推开了,脸色爆红,内心扼腕不已:太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就能搂住了。下次,下次一定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摸上一摸才行—— 顾致远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开了两三步。 一下子没回过神来,这才将香香软软的未来媳妇抱住了,只觉得媳妇浑身上下,哪里都软,哪里都香,恨不得将她给揉进身体里,咋就被推开了? 再看许宁言红彤彤的脸,还有飘忽的眼神,再加上远处走来的一行人,也忍不住磨牙:这地方不对!下次一定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可得跟未来媳妇好好亲香亲香。 两人各自暗怀鬼胎,面上不显,心里却琢磨着下一次什么时候再偷偷抱一次才好。 顾致远先镇定下来,咳嗽了一声:“那,那我们先回招待所,我去订车票!然后借用部队的电话,你给建国叔打个电话,免得他们担心!” 许宁言点点头。 两人回到招待所,顾致远去订票,她正要满大街去转悠,就听到招待所的前头说明天赶大集,附近的人都会到镇上来卖自家的东西。 因为军区的缘故,这附近百里乡下有啥产出,都会趁着赶大集的时候,弄到镇上来卖。 毕竟军区部队的家属们条件好,舍得花钱。 许宁言心里有了数,琢磨着正好明天赶集,采购一些当地特色,一部分给李建国他们寄回去,一部分就当见面礼去京城,总不能空手去吧。 等顾致远回来,正好票定在了后天中午,部队那边出面定的,直接给定的卧铺,而且不用中转,三天两夜直达京城。 第359章 赶集 西北这边的集市,跟荆山县有些许不同。 不过大致是差不离的。 一大早镇外挨着军区的一大块空地上,就乌泱泱地挤满了人。 早早的就架上了摊子,有卖羊肉汤的,有卖自家织的土布的,还有卖粮食的,也有卖鸡蛋棉花的,自家编的筐子篮子之类的。 这些摊主不怎么吆喝,都只蹲在自己的摊位之后,或者跟隔壁的摊主聊天,或者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锅。 有了人来到摊位前,才会招呼两句。 大人们在摊位间穿梭,寻找自己想要买的东西。 还有不少的孩子,撒开了欢的,在这里看看,那里瞅瞅。 看到卖吃的,就走不动道。 老实些的,只咬着手指头不肯走,口水哗哗往下流。 调皮些的,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要买吃的。 口袋里宽裕些的父母,会笑骂着给孩子买上一点,让他们解解馋。 也有舍不得的家长,被闹得觉得没面子,狠心将孩子一把拽起来,照着屁股啪啪给几下子,吼上两句。 孩子黢黑的脸蛋上挂着眼泪,哭哭啼啼的跟在父母后面,生怕父母丢下他们。 许宁言进了这里,就跟鱼儿入了水一样,看什么都眼冒金光,看这个也想买,看那个也不错。 若不是顾致远身手了得跟得紧,只怕早就被甩开了。 饶是如此,顾致远也跟出了一身汗。 好容易见许宁言在卖羊汤的摊位面前停了下来,顾致远擦擦头上的汗,挤到了许宁言的身边,十分上道的问:“来上一碗?” 这羊汤可是本地的滩羊,不腥不膻,大大的铁锅里雪白的羊汤翻滚,那香味就跟有爪子一样,在你的心上挠着,勾得人心神不定。 许宁言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刚好有人吃完离开,空出一张小桌子来。 许宁言和顾致远走过去坐下,顾致远将许宁言买的东西放在她脚边,让她看好。 自己去找摊主。 没多大一会,顾致远就端着满满两大饭盒雪白的羊汤回来,里头有羊肉,羊杂,上面撒着葱花和香菜。 放在桌上后,又去端了一盘切好的大饼。 这是本地的标配,一碗羊汤配上大饼,吃完人热乎乎的,浑身上下都有劲。 许宁言先喝了一口羊汤,果然味清香而醇厚,汤汁肥而不腻,喝完一口,还想再来一口。 两口羊汤下肚,浑身都开始冒汗,再来一小块芝麻大饼,烤得外焦里嫩,香气扑鼻。 这羊汤真材实料,没有一点科技狠活,许宁言喝得眉开眼笑,又十分遗憾,要是没有顾致远在身边,她高低得多买一些存放在空间里,想喝的时候盛一碗出来喝,该多美啊! 可惜了! 喝完羊汤,吃完大饼,许宁言还有几分依依不舍。 顾致远将饭盒收起来,去摊主那里舀了一点略微涮了一下,然后收起来。 看着许宁言还眼巴巴的盯着那口大锅流口水的样子,只觉得手痒痒,未来媳妇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要不是人太多地方不合适,他真想将人搂在怀里好生揉搓一把。 喉结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顾致远心里骂了一句国粹,没忍住揉了一下许宁言的头:“还没吃饱?” 许宁言摇摇头:“这羊汤好喝,可惜我们明天就要走了,以后就喝不到了!” 顾致远笑了:“你放心,回京城我带你去烤鸭,吃羊肉锅子,不比这羊汤差。以后你若真想吃了,咱们每年来祭拜伯父,还是能吃上的。” 嘴上安慰着许宁言,心里却将许宁言爱吃羊汤给记在了心里,琢磨着回京城后,得问问那些会吃的发小们,让他们把那犄角旮旯的好吃的都给找出来让许宁言尝尝。 自己这辈子可就这么一个媳妇,就喜欢吃点好吃的,还能不满足? 许宁言不知道顾致远已经在她的京城之行里,安排了偌多的美食,咂吧了一下嘴,终于起身了。 这地方产枣,产枸杞,还有一些中药材。 另外还有各家晒的腊肉干,胡麻油,还有核桃,花椒,杏干之类的,反正是看到的都买了一些。 尤其是看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小小的摊位上,居然还有卖葡萄和甜瓜的。 甜瓜个头不大,葡萄也不如后世那么饱满看起来晶莹剔透,可闻着就香甜。 许宁言眼睛顿时都冒绿光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水果不多,也没谁有那个闲情雅致去种水果。 荆山县乡下也就房前屋后,能有几棵桃树,橘树,再加上野生的桑葚树就不错了。 像葡萄,甜瓜这样的,许宁言只有空间里才有,一般还不敢拿出来。 这葡萄甜瓜一般人家谁也不会花钱买这个吃,加上位置偏僻,倒是还剩下两三串葡萄,三个甜瓜。 顾致远看到许宁言这模样,就知道她心动了。 不用问,直接上前问了价格,全给包圆了。 许宁言扯下一颗葡萄,拿手绢擦了擦,丢到嘴里,牙齿轻轻一咬破,汁水充沛,七分甜三分酸,是久违的后世难以吃到的浓郁的葡萄味,太好吃了。 连吃了两颗,许宁言才想起顾致远来,又擦了一口,顺手就喂进了顾致远的嘴里。 顾致远一愣,很快就回过神来,飞快的将葡萄叼进嘴里,耳朵忍不住又泛红了。 旁边虽然有人看到了,不过此地民风并没有那么保守,看两人这架势,估计是俩口子,也就笑笑过去了。 采购了一路,回到招待所,两人手里都是拎着大包小包,累惨了。 尤其是顾致远,他才发现原来陪女人买东西,比追踪间谍还累。 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回来将东西放在了许宁言的房间,忙去冲了个凉水澡,这才缓过来。 等他换好衣服,去喊许宁言吃饭,许宁言已经将东西分门别类的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腊肉寄回荆山县,只怕路上就要臭了,还不如带到京城去。 其他的红枣啊,枸杞啊,党参啊之类的,许宁言留了一小半带到京城,其他的都打包寄回了荆山县。 这些东西放久一点没事,等她回去后再分就是了。 这个时候,许宁言就有些嫌弃顾致远了,要是没有他在一旁,这些东西留一点在外头做样子,其他的都能丢空间里。 收拾出了两大包,吃完饭,两人又跑了一趟邮局,填写单子,将东西给寄了出去。 第360章 敲打 回到招待所,还没来得及休息,军区大领导已经派人来接了。 进入军区大院,现在部队的人看到许宁言,都忍不住会点头示意。 这个小姑娘将自己烈士父亲的抚恤金,还有自己这些年的津贴,全部捐献给了部队,让部队照顾补贴其他烈士的家属,如此大义,谁不敬佩。 尤其是这小姑娘年纪不大,之前也过得不好,还做到这个地步,让他们这些军人,既感动又骄傲。 对她的印象也都极好。 平日里许宁言都呆在招待所,今天好不容易进了军区大院,要不是军区大领导派来的人拦着,他们非要上来跟许宁言好好说说话,给她讲讲当年老连长许解放的事迹。 饶是如此,这一路上不停地有人跟她打招呼,还有人邀请她一会子去家里吃饭的。 也有人知道了顾致远是许宁言的未婚夫,拉着他到一旁警告他,要好生对待许宁言,若是敢欺负许宁言,他们这些人可是不会放过顾致远的。 顾致远痛并快乐地答应着。 他这叫什么,跟许宁言名分还没定下来呢,居然就空降了这么多“老丈人”? 不过这也证明,西北军区这边大家还是认可他的,只要他在努把力,等许宁言答应了,一到结婚年龄,就将人先拉去把结婚证扯了,名分定下来再说。 许宁言一路含笑点头,等到走到军区大领导办公室门口,都过去快半个小时了。 敲门等到里头同意进去,大领导看到许宁言和顾致远两人,一贯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来,招呼两人坐下。 又让勤务兵倒了茶,还给端了一盘子糖和芝麻烧饼放在了许宁言的面前:“吃吧!” 这是拿许宁言当孩子一样看待了。 许宁言也不客气,抓了一颗糖放在嘴里。 军区领导看到许宁言这样不见外的样子,笑得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他就喜欢这样胆子大,大方的孩子。 知道两人要走,自己也忙,今天见两人还是抽空。 因此只代表部队先是感谢了许宁言的捐款还有她的配合,不然也不会揪出孟青松这个间谍萝卜,扯出后头的泥来。 若是让这些间谍在部队渗透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许宁言要是部队的兵,还能给许宁言申请个三等功,只可惜许宁言不是,只能遗憾地口头嘉奖几句,又温言抚慰许宁言,告诉她,西北军区就是她的娘家,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打电话给西北军区,绝对不会让外人欺负了她。 顾致远听着这跟外头威胁警告他的那些军人一样的话语,只能苦笑。 知道军区领导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军区领导知道顾致远的身份,自然知道两人之间的身份差异,这是怕许宁言到顾家受到刁难,给她撑腰呢。 顾致远心里清楚,更是乐见其成。 他虽然不将顾勇当作自己的父亲亲人了,可姜媛一天没跟顾勇离婚,在外人眼里,顾勇就还是他的父亲,少不了会指指点点。 有西北军区领导这句话,起码顾勇和顾大军他们不敢对许宁言的身份挑剔了。 有这个护身符,最起码许宁言跟着他回到京城,在顾家是能横着走了。 聪明人都不用多说话,就明白了。 大领导见顾致远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满意了。 当年许解放是他手下的兵,英年早逝为国捐躯后,唯一的骨肉还在他们军区的疏忽之下,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他不是不愧疚的。 此番敲打顾致远,也是见顾致远对许宁言这丫头一片真心,而许宁言对顾致远也是信赖有加,这才出这个头。 只盼得许宁言这丫头能跟顾致远这小子成就一桩美满姻缘,以后小子过得和和美美的,他也能稍解心中愧疚之情,将来到了下面,也能有脸见老部下了。 军区领导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多,能挤出这么点时间来已经是不容易了。 又交代了两句后,就结束了这番谈话,示意勤务兵带两人出去。 勤务兵带两人出来,却没出军区大院,先去了后勤部。 原来军区领导总觉得许宁言立下了这样的功劳,又捐献了那么多钱,若是部队不表示表示,岂不是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了? 部队铁铮铮的汉子,哪里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大笔一挥,给批了一张条子。 勤务兵就是带着两人去后勤部领取部队给许宁言的回礼物资的。 偌大的军区,送个人回礼那简直太简单不过了。 从崭新笔挺的女式军装,夏季,秋季各两套,还有冬季的棉袄和大衣也有两套,军队的被褥,四季的鞋子,都挑选了许宁言能穿的码和能用的。 还有军用的水壶,挎包之类的。 又有肉罐头,压缩饼干,还有后勤部在当地采购的一些特色物资,食物。 一件件核对无误后,又有专人打包装好了两个大箱子,然后问了许宁言在荆山县的地址,到时候直接给寄回荆山县去,完全不用许宁言费什么事。 也压根不给许宁言拒绝的机会。 许宁言只能接受了部队的这番好意。 勤务兵办完事情,将两人送回了招待所,临走前还特意嘱咐,明天一早就会有专车送两人去甘州的火车站,让他们不用担心。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招待所食堂吃完早饭,收拾了行李出来,果然一辆吉普车就已经等在门口了。 除了司机外,还有几个军官模样的军人,手里都拿着东西,有饭盒,有网兜,还有的就用布包着。 看到许宁言出来,几个军官走上前来,将手里的东西往许宁言手里塞:“知道你们今天要走,本来还想让你到家里吃吃你婶子做的饭的,这次是来不及了,让你婶子做了点吃的,你们带着路上吃!以后要是有空再来,一定要来叔家吃饭,知道不?” 许宁言不认识这几个人,哪里敢收,连忙摆手。 还是其中一个军官叹了一口气:“我们几个跟你亲爹是战友,当年也受过他的恩,这些年我们不知道你居然过着那样的日子,都是我们的疏忽!这是我们一点小小心意,你拿着吧!拿着了我们心里也好受些——” 几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眼圈都红了,满心都是愧疚和自责。 第361章 到京城了 许宁言沉默了一下,接过了这些人的一点心意,她一个人几乎没拿下,还是顾致远帮着接过去了一些。 见许宁言收下了东西,几个军官才松了一口气,看时间差不多了,也不敢再多拉着两人说话,只叮嘱下次再来,一定要去家里做客去。 许宁言和顾致远上了车,冲他们挥挥手,车发动了。 驶出了老远,还看到那几个人站在原地,冲着这边挥手。 许宁言收回了眼神,低头看手里的东西,有自己烙的饼,有煮的鸡蛋,还有包的包子,网兜里还有两个蜜瓜。 吃食一看都是那些军官自家媳妇的手艺,白面一点都不掺杂面的包子,油都透过包子皮溢出来一些了,十几个水煮蛋还温热,应该是从锅里捞出来没多久。 那饼也是掺了鸡蛋的,再撒上葱花烙出来的,刷了一层自家做的辣椒,闻着就可口。 都是用了心的。 早晨的西北,温度低,车窗外的风吹进来凉飕飕的,许宁言握着那十几个温热的鸡蛋,心中也温软一片。 从甘州到京城的人不多,尤其是卧铺车厢,空荡荡的没几个人。 两个人上了车,因为有早上那些军官送来的吃食,也就没去餐车。 只打了两缸子热水,就着热水,先将包子干掉了。 包子是酸菜粉丝馅的,里头放了一点肉,味道调的是酸中带来一点辣,十分开胃。 许宁言吃完包子,又吃了一个水煮蛋也就饱了。 顾致远胃口好,一气又干掉了五六个水煮蛋,还有两张饼,才算吃饱。 吃完就有些犯困,许宁言昨晚要离开西北军区,不知道怎么的,翻来覆去了半夜,感觉才睡着,就被喊醒要起床了。 此刻吃饱喝足,睡意一阵阵的就涌了上来。 顾致远让她脱了鞋到中铺去睡,他们买的是一张中铺和一张下铺,本来想买软卧的,可惜没买到,饶是这样,也托了不少人情。 许宁言打了个哈欠,顺从地爬到中铺去,听着外面“咔嚓咔嚓——”有节奏的火车在铁轨上行驶的声音,摇摇晃晃的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顾致远闭目养神,双手环在胸前,看似睡着了,实则有一点动静就能惊醒。 还好这回京城的三天两夜还算平安,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时分到达了京城。 许宁言感觉自己浑身都馊了,就是顾致远这三天的行程也没法保持以往的形象,冒出了一圈青色的胡茬,衣服也皱巴了不少。 还好顾致远买好车票后,就给孙周发过电报,说过到京城的时间。 好不容易挤下火车,就看到孙周也看到了他们,正在不远处热情地挥手呢。 突破了人流的阻碍,三人顺利会师。 孙周看到许宁言,就冲着她和顾致远呲牙一乐,顺手接过了许宁言手里的东西,然后拿肩膀撞了撞顾致远,小声地道:“我说你怎么那么积极呢?这是公私两不误,案子也办了,媳妇也到手了?” 顾致远踹他一脚:“闭嘴吧!就你话多!” 孙周呵呵一乐,上前两步,凑到许宁言身边:“小许同志啊,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可得多呆几天,让老顾陪着你好好逛逛才是!这次路上辛苦了吧……” 巴拉巴拉的寒暄个没完。 许宁言知道孙周是个圆滑世故的性子,两人也是熟人,这几年没少打交道,也不见外,两人说得热乎,倒是把顾致远给丢在了脑后。 顾致远恶狠狠地瞪了孙周两眼,可惜前头两人说得热闹,无知无觉。 出了车站,孙周带着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一辆吉普车面前,打开车门:“老顾,我够意思吧!知道你跟小许同志一起来,我立刻就去找局里批了车来接你们!就看这份心,晚上是不是得请我搓顿好的?咱也不要求去下馆子,就让小许同志给做两个菜,再来两口酒?这回到京城,我可就馋小许同志的手艺了——” 顾致远将东西放在了后备箱里,示意许宁言坐到了后面,才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然后开口:“走吧——” 孙周气笑了:“你还真拿我当司机啊?” 顾致远打开车门走下来,坐到了驾驶车位上:“钥匙给我,我自己开!” 孙周将手里的钥匙丢给了顾致远,还没来得及上车呢,顾致远将钥匙插好,一脚油门,就轰出了老远。 喷了孙周一脸的尾气。 顾致远还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你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吧!我安顿好了,明早回去还车!” 说完,又是一脚油门。 孙周又是跳脚,又是骂骂咧咧,还不忘记拔腿追了上来。 追了足足一里地,顾致远才松了油门,让车停在了路边。 孙周气急败坏地上了车,一屁股坐在副驾驶,“老顾!你也忒没人性了!我好歹是来接你的,你居然忍心让我跑了这么远——” 顾致远抬眼看了一眼孙周:“才跑了八百米,你就喘成这样子,看来我离开这些天,你们都没训练吧?” 孙周剩下的含妈量极大的抱怨,立刻全部咽了下去。 挤出了一脸讨好的笑容来:“那什么,这不是天气热吗?再说了,这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个轮子嘛!” 看顾致远脸色还没好转,孙周眼珠子一转,立刻扭头看许宁言:“小许同志啊,你难得来一次,以前在荆山县,你孙哥可没少吃你家的好东西,这次来了,怎么也得让你孙哥尽一下地主之谊!晚上去吃烤鸭怎么样?保管你没吃过——” 然后就看到顾致远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孙周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想骂人:好你个老顾!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是这样的人!这媳妇还没娶到手呢,就护成这样!以后结婚了,肯定是气管炎! 许宁言很想说,这烤鸭她还真吃过。 而且她这一身馊味,现在就想找个地方洗澡换衣服,然后吃点清淡的好睡觉,别的都不想。 犹豫着看向了顾致远。 顾致远在后视镜里看到了许宁言犹豫的表情,嘴角略弯,然后开口:“既然你有这个心,那就明天吧!今天都累了,先休息!我那房子那边都弄好了没?能住人了吗?” 第362章 新院子 孙周拍拍胸脯:“我办事你还不放心?空手进去就能住人了!知道你们今天到,我已经托隔壁的大娘,前天就将床单被褥都拿出来晒过洗过了,才铺上。” “厨房里刚买的五百个煤球,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水都是今早让人搬进去的,立刻就能开火做饭。” 顾致远知道孙周虽然嘴巴话多一些,办事是靠谱的,既然他说都安排好了,直接车子一打方向盘,往新家去了。 猫儿胡同,离他上班的地方长安街不算太远,骑个自行车也不过十几分钟就到。 出来没多远,就是京城最有名的福井百货大楼,算是闹中取静的一个好地方。 一进胡同,两边的四合院里,参天的大树探出半个身子来,为胡同这一条小道送上了阴凉,暑气顿时消去了不少。 这个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树上还有蝉鸣声阵阵,大多数的院子的门敞开着,里头有小孩子追逐打闹的声音,也有穿着汗衫的老爷子老太太们,手里摇着蒲扇,坐在院子中间的树下乘凉。 还有收音机里唱着红色样板戏的声音,吱吱呀呀地传出来。 车驶进胡同,吸引了不少孩子从自家院子里钻出来,跟在后头围观。 顾致远买的这个小院子,就在胡同的中段,不远不近,位置挺好。 车刚停下,孙周跳下车,先开了院子上的锁,推开门就惊动了隔壁的邻居。 出来看到三人搬东西,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虽然是顾致远买下的房子,可因为这些日子是孙周在这边看着,大家跟孙周更熟,“小孙啊,你这是要搬过来住了?那两位是?” 孙周忙介绍:“马大爷,这是我同事老顾,你们叫他小顾就行,这房子是他的!他工作忙,前段时间外地出差,所以这房子托我帮忙照管。那是他对象,这才从外地回来呢,他们年轻,有好些事都不懂,还得大爷您以后多照看照看呢——” 马大爷笑呵呵的:“这你放心!咱们这猫儿胡同的人你还不知道?都是正正经经本本分分的老京城人了,以后有啥事,你让小顾尽管开口!” 顾致远将东西都拎进了院子里,这才出来,冲着马大爷点点头,递过去一根烟。 马大爷一看,居然是牡丹的,眼睛一亮,拿在鼻子前吸了一口,陶醉地闭上了眼睛,都舍不得抽,夹在了耳朵后。 然后拍着胸脯道:“小顾是吧?你和你对象尽管放心住!有啥事,就来找马大爷!我们就住隔壁,我老伴天天在家,你对象要是没事,就去找我老伴,你王大娘唠嗑,让她带着你对象在咱们这胡同逛逛,认识认识一下老邻居!” “咱们这些猫儿胡同的,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知根知底没话说!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一面又回头冲着院子里喊:“国栋他娘,你快出来——” 院子里答应了一声,没一会,一个头发梳得利索,衣裳干净的大娘走了出来,慈眉善目的,看着就可亲。 抬眼看到了顾致远,忍不住就笑道:“哎呦,咱们这胡同啥时候来了这么精神的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啊!小伙子,你有对象了没有?要不要大娘给你介绍一个?” 马大爷忙拦道:“你就别看到一个年轻小伙就要给人介绍对象!人家有对象呢!这是小顾,咱们的新邻居,这是你王大娘,让你对象以后没事就来找她,你大娘在咱们猫儿胡同这一块,就没有不认识不知道的——” 顾致远冲着王大娘点点头,抱歉地道:“我们刚回来,这一大堆东西还没收拾,等收拾好了,再上门拜访!” 马大爷和王大娘都连忙道:“那你们忙里忙你们得去,有需要搭把手的,或者缺点啥,招呼一声——” 顾致远这才和孙周脱身,进了院子。 马大爷和王大娘互相看了一眼,也回了自家院子。 王大娘忍不住道:“我滴乖乖,那小顾长得虽然俊,只是脸黑了些,站在他面前就感觉像是欠了他钱没还,总感觉凉飕飕的心里发虚。” 马大爷到底有见识些:“那顾同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不然能买到咱们这胡同的房子?隔壁那院子,可不少人来看过,都想买呢!那些人咱们也见过,可都不是普通人,最后却让这年轻的顾同志得手了,哪能是简单人?瞧着吧,咱们这胡同可是来个体面人——” 老两口嘀咕着回屋去了。 这边,许宁言在顾致远他们跟邻居寒暄的时候,就打量了一遍这个小院子。 普通一进的院子,三间正屋,东西厢房,靠着胡同的这一面,是厨房和杂物间。 院子两边窗户下,栽种着两棵石榴,高高大大的,一看就很多年了,现在上面挂着累累的果实,青皮上带着一点红,掩映在树叶间。 树下摆着两把躺椅。 厢房门口搭着葡萄架,八月的天气,葡萄藤和叶子爬满了整个架子,上头挂着一串串青葡萄,离熟还早着呢。 葡萄架下面,是石头的桌子和凳子。 厨房门口还摆着两口缸,里头空空的,旁边有小花坛,留着上任主人种的几行葱和菜。 门窗都是老式木头的窗子,如今京城流行的是上纸下玻璃,就是窗户上面还是老式的木格纸窗,下面也是木楞格,不过镶嵌上了玻璃。 台阶是青石块,被磨得水平如镜,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厨房门口有一个水龙头,水龙头下砌了一个大大的水泥池子,水顺着下水口就流进了下水沟渠里。 旁边还有一口水井,圆圆的井台,上头拿木头盖子盖着。 院子中间阳光最好的地方,还贴心地拉了两条绳子,预备着可以晾晒衣服床单之类的。 许宁言咋看咋觉得眼熟,这除了没菜地,不就是结合了团结大队的老房子和荆山县的他们住的那个院子的特色吗? 估计如果这院子够大,顾致远还能复刻出两畦菜地来。 顾致远进来,就看到许宁言嘴角含笑,神情似乎是对这个院子满意的,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院子从买下来,他就想着将来和许宁言一起住在这里,又怕她住不习惯,所以设计上,几乎是将荆山县那边平日里住的样子都给照搬过来了。 当然更多细节上,住起来会更舒服一些。 第363章 面面俱到 见她只站在院子中间,忙上前两步,推开了正屋客厅的门,示意她进去:“左边这件屋子是给你留着的,你进去看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有需要添置的,跟我说。” 许宁言跟在顾致远身后进了客厅。 客厅一进门,就看到墙的最中央挂着一副伟人的像,下面靠墙对门摆放着一张五屉长桌。 桌上两边是两个花瓶,里头插着艳丽的塑料假花,中间摆放着一台收音机,一个圆形的搪瓷托盘里放着几个玻璃茶杯,旁边是两个崭新的暖水壶,还有一盒茶叶。 客厅中间是一张茶几,铺着白色的毛线勾的桌布,桌布上一台老式的黑色的电话机,一套白瓷的茶壶和茶杯放在一个竹制的托盘里,旁边一个塑料的大果盘,放着几个洗干净的梨。 两边是老式的单人木制沙发,都摆上了格子布缝制的棉质坐垫和靠垫,坐垫上又搭着麻将块大小的竹片拼成的小块凉席。 单人沙发看不出来是什么材料的,只觉得乌沉光滑。 沙发中间是小几,小几上各摆放着两盆兰花,郁郁葱葱的。 靠墙摆放着一高一低两个柜子。 这种用后世眼光看觉得老土的摆设布置,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顶顶好的了。 客厅左右两边各开了一个门,是两间卧室。 卧室门口都挂了半截的布帘子,这样既能通风透气又能确保隐私。 左边的卧室,玻璃窗户亮堂堂的,虽然是快傍晚了,屋里光线却还不错。 天蓝色的碎格子的窗帘,靠着窗户是一张写字台,上面摆放着台灯,两个陶瓷的大花瓶,一盆吊兰,还有一些看起来眼熟的初中和高中的课本。 桌子前还有一张靠背的椅子。 进屋右手边靠门,放着一个木头的洗脸架,搁着两个崭新的搪瓷盆,架子上还搭着一条雪白的毛巾。 洗脸架旁边是梳妆台,一个椭圆形的镜子被镶嵌在框架里,梳妆台上摆着京城最流行的友谊牌的雪花膏,还有白雀羚。 梳妆台过去,就是一张双人床。 床对面是一个大大的衣柜,还有一个五屉斗。 五屉斗上放着一台崭新的台式电风扇。 床上铺着碎花的床单,被子也是碎花的,水粉色的枕巾,罩着白色的老式纱布蚊帐,这种蚊帐又厚又密实,除了不透风了一点,没任何毛病。 许宁言还在打量屋里的摆设,顾致远已经出去将她的行李都给提进来,放在了写字台上。 “看看还缺些什么?” 许宁言摇摇头,这个条件,就算再过十几年都不差了,她也就是暂住,没啥可挑剔的。 “那你歇会,把东西整理一下,厨房里正在烧热水,烧好水了喊你,旁边有个专门的洗澡间——”顾致远在窗口指给许宁言看了后,就出去了。 许宁言先将箱子打开,将里头干净的衣裳给取出来。 先铺在了床上,然后才打开大衣柜。 衣柜里已经挂上了两套军绿色的短袖衬衣和裤子,下方整齐叠放着两条崭新的毛巾,架子上挂着几个空衣架,留着给挂衣服的。 衣柜下面的有个专门的空格,里头摆放着一双拖鞋。 真是面面俱到,几乎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许宁言将衣服挂好,只留了一套一会洗澡后要穿的家常短袖和九分裤在床上。 又将日常要用的零碎小东西都摆放在了梳妆台上,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下子就有了人气。 没过多大一会,顾致远就在外头喊她,说水已经烧好了。 许宁言抱着衣服出门,顾致远已经拎了两大桶水到了洗澡间旁边,洗澡间外头墙上挂着一个大的铝桶,下面有几个台阶,顾致远上了台阶,将水倒入了铝桶里后下来,低声交代了一句:“我让孙周出去买点吃的回来,我就在屋里,要是水不够,你就喊一声,厨房里还在烧呢。” 许宁言点点头,看到院子的门已经关上了,她也就放心的进了洗澡间。 洗澡间是最普通的水泥地面,微微倾斜到角落的地漏下水口,洗澡水会顺着下水口流到外面排水沟。 墙上有一个莲蓬头,墙壁拐角处,打着钉子,挂着两个木头的架子,可以放干净的衣服,挂毛巾,还放着一块崭新的没拆封的蜂花檀香香皂。 拧开莲蓬头的开关,温热的水流就倾泻而下,淋在人身上,感觉身上毛孔都打开了。 许宁言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将脏衣服丢到盆里,毛巾包裹着还在滴水的头发走出来。 顾致远在许宁言洗澡的时候,已经抽空冲了个澡,换好衣服,正坐在石榴树下的躺椅上,微微闭着双眼,客厅里收音机里也传来广播声,也能遮住洗澡间里流水的声音。 本来在假寐的顾致远,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就看到许宁言端着盆进了左边屋,然后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躺椅上问:“孙大哥去哪里买吃的去了?要不要我再做点?” 正说着,孙周推开院子门进来,手里的塑料网兜里拎着好几个饭盒,还有一兜子的馒头:“快快快,算你们今天有口福,齐大厨的红烧肉可是一绝,你们可算赶上了!” 说着将几个饭盒都放在了葡萄架下的石头桌子上。 顾致远又去厨房拿了碗筷出来摆好。 饭盒打开,一盒子红烧肉,一盒子红烧带鱼,一盒子韭菜炒鸡蛋,还有一个红烧茄子,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吃完饭孙周很有眼色地就告辞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邻居们有的开了灯,有的早早地就睡了。 顾致远看许宁言露出疲态来,也就开口让她早点休息。 许宁言也确实累了,刷牙洗脸后,打开电扇,爬到床上,放下蚊帐来,电扇将窗外习习的凉风吹进来,许宁言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顾致远就住在正屋的右边,他房间里的灯一直亮到了半夜,才熄灭。 早上醒来,顾致远已经买好了早饭回来,放在了石桌上。 第364章 邻居 见许宁言出来,看了看手表,昨晚睡得有些迟,这一路又没睡好,难得到了自己的地盘,心爱的姑娘在同一屋檐下,略微激动了些,早上起来就睡过头了。 只随便抓了两个包子在手里,就要往外走:“阿宁,早餐在桌上,你慢慢吃!我先去上班了,中午给你带饭回来,等我把手里工作交代清楚了,就带你去见我妈妈和弟弟!这几天委屈你了——” 歉意地拍了拍许宁言的头,他匆匆出门去了。 胡同里此刻也是热闹的,上班的,上学的都赶在这个时候,大人们催促孩子快一点的声音,小孩子哭哭啼啼不想上学的声音,格外的有生气。 许宁言合上了院子门,洗漱后,慢吞吞地吃着京城的第一顿早饭。 顾致远知道许宁言的口味,也没敢让她尝试豆汁之类的东西,一碗炸酱面,一碗豆浆,还有两个包子。 中规中矩,不难吃也不觉得惊艳。 吃完饭,许宁言没事干,洗完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衣裳,又把院子扫了扫,好像就又没事做了。 想了想,去了厨房。 厨房里放着他们从西北军区那边带回京城的一些特产。 用顾致远的话说,不用送回顾家了,送回去也姜媛和顾致行也捞不着几口,说不定还要听一些阴阳怪气的话,倒不如留在这边,做好了让姜媛和顾致行来吃。 因此许宁言将这些东西都收拾了出来。 厨房里果然如同孙周所说,具备了开伙的条件,什么都是齐全的,还有好些个小空坛子罐子。 看样子应该是上一任屋主留下来的,孙周也没丢,让人都清洗干净了留了下来。 收拾归类好这些特产,看看时间,居然就快中午了。 许宁言看看外面酷热的天,想着顾致远一会中午下班还要赶回来,正热呢。 到底不忍心,反正家伙什都是齐全的,索性煮了一锅绿豆沙,放了冰糖,甜丝丝的,用一个干净小坛子装好后,拿绳子吊到院子里的那口小圆井里冰着。 蒸了一锅捞米饭,米饭上沏了一盘西北那边的腊肉,看看橱柜里还有几个鸡蛋,厨房门口花坛里的小葱,又炒了个香葱鸡蛋。 等顾致远拎着两盒饭菜进院子,就闻到了腊肉和鸡蛋的香味。 脚下一顿,眼神越发温软起来。 他从荆山县回到京城这些天,天天住在宿舍,偶有空闲,想起的就是下班回家,许宁言做好饭菜笑盈盈地招呼他洗手吃饭的画面,那一刻他的心就会特别的宁静。 喉头滚了滚,快步走进来,帮着许宁言将饭菜都端到了石头桌上,就像之前在荆山县做过无数次那样。 许宁言见他满头满脸都是汗,衣襟前都汗湿透了,露出里头的白色背心来。 示意他去洗把脸,顺便把井里头的绿豆沙给捞起来。 顾致远一听有绿豆沙,虽然还没喝,那暑热都消去了几分。 洗完手和脸,将绿豆沙捞出来,虽然还不够冰,可已经带着一丝凉意了。 顾致远先喝了一碗绿豆沙,整个人顿时舒坦了不少,也有了胃口。 两人吃饭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顾致远也抓紧时间交代她:“下午等没那么热了,实在无聊,可以去隔壁找王大娘,让她带你在这四周逛逛,钱票我都放在茶几上,一会你带上就行。看上啥只管买,不用替我省钱,我已经跟我妈和我弟打过电话,说你到京城了,明天是周末,我妈让我们回去吃晚饭。” “你也别怕,别担心,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妈和我小弟你见了就知道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许宁言一笑:“我不怕,也不担心,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不过我觉得你倒是要跟伯母和你弟弟提前打个招呼,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我在顾家没收敛,把伯母和弟弟给吓坏了。” 顾致远一笑:“你若真能收拾顾家那些人,我妈不好说,我弟肯定第一个跳出来支持你!” 两人说笑间吃完了饭,顾致远回屋略微休息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又赶去上班去了。 往日里他都是在单位吃住,今天这骑车来回,虽然有些累,可他却浑身都充满了干劲,看上去心情极好。 下午同事见了都奇怪,一贯面无表情的顾致远这是吃错药了? 唯有知道内情的孙周和当初一起下荆山县的几个兄弟知道许宁言来了,挤眉弄眼地在一旁笑。 许宁言下午没事,等顾致远出了门,她琢磨了一下,以后若是不出意外,她高考还是想到京城来读大学,就是不在京城读大学,在京城置办一点产业也是好的。 这样的老式四合院,后世可是天价。 虽然现在她还不能买,但是不妨碍可以提前打听了解一下情况不是?也不至于到时候来京城的时候两眼一抹黑,全指望顾致远。 想起顾致远交代的让她没事去找隔壁王大娘,许宁言起身,去厨房折腾了一会,抓了一碗从甘州带回来的红枣,出了院子,去敲旁边的门。 “有人在家吗?”轻轻扣动了两下院子门上的门环。 很快里头就传来一个声音:“谁呀?” 门吱呀一声开来了,王大娘目露疑惑之色地打量着门口这个陌生的小姑娘。 许宁言微微一笑:“王大娘好,我是隔壁的,我姓许,昨天才到,家里刚收拾好,我们家顾大哥说您是最热心不过的人,还要麻烦您带我熟悉熟悉咱们这胡同呢!我这第一次拜访您,也没啥好东西,这是我们家顾大哥出差带回来的红枣,看着不起眼,其实挺甜的,又能补血!大娘您别嫌弃,拿着尝尝——” 王大娘顿时想起来了,这是隔壁那个长得俊,但是看上去就像人欠他钱的小顾同志的对象,真没想到那样冷冰冰,看着就吓人的顾同志的对象,居然是个看上去甜丝丝,乖巧的小丫头。 而且一看一听就是个文化人,说话可真好听,不就是串门么,还文绉绉地说是拜访!让她一下子都觉得高大上起来。 再看那碗里,满满一碗,都堆成了尖,红枣个也大,又饱满,一看就是好东西。 顿时更高兴了,看许宁言怎么看怎么招人疼。 忙堆起了笑脸:“原来是小许啊!快,快进来坐!”说着让开了身子,嘴里还忍不住道:“瞧你这孩子,还这么客气,快坐,我给你倒水喝——” 带着人进了院子。 第365章 畅想 王大娘家这院子跟顾致远的那个院子差不多大小,却看起来拥挤了许多。 东西厢房旁边前后,都用砖头或者木板,搭建了好几间小屋子,看着就跟原本的建筑严重不配套。 不过在这个时代却是常见的,家里人多,房子不够怎么办?自己或者请人搭建几间小屋子,好住得开。 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像顾致远那个院子,完全没有任何自己胡乱搭建物,反倒是极少见到。 王大娘家的院子有些拥挤,却收拾得利索干净,一看就是家里人勤快爱干净。 王大娘让许宁言在院子里坐下,接过了许宁言手里的碗,进了厨房,没一会,端了一碗绿豆水出来,“这天热,闺女你喝点绿豆水解解暑,我放了红糖的。” 许宁言接过来喝了一口,王大娘是个实在人,这里头红糖放得有些多,甜得有些发齁,不过她还是面不改色地喝下去了。 王大娘顺势就坐在了许宁言身边,跟她拉起家常来,也是打听许宁言和顾致远的情况。 两人你来我往说得热闹,很快许宁言就知道了这猫儿胡同里,大部分居住的都是在政府机关上班的人,还有就是老一辈就住在这里的。 大家知根知底,工作单位好,福利也不错,住的人不多,成分也不复杂,所以相比较其他胡同大院,这里算是亲近的了。 大家平日里相处得都不错,有啥事只要招呼一声,能搭把手的,都能搭把手。 猫儿胡同属于闹中取静的地方,出了胡同不远就是京城最大的福井百货,周围一圈有好几个公园,学校医院也都在附近。 在后世这位置妥妥的东二环以内,距离天安门,和故宫都近,这位置这样的一个院子,后世能卖出天价来。 许宁言不得不佩服一下,这大佬就是大佬,随便买个院子,都能买到东二环以内,活该他发财啊! 倒是王大娘,跟许宁言唠了这半天家常,猫儿胡同大部分情况,她都说得七七八八了,可她想打探的消息,却没打探出多少来。 这半天了,也就知道顾致远在长安街上班,而许宁言是烈士子女,在千里之外的县城上班,两人是未婚夫妻,这次是来见男方家长的。 别的,是半点都没问出来。 王大娘忍不住多看了许宁言两眼,没想到这看着可人疼,乖乖巧巧的闺女,居然是烈士子女,难怪嘴巴这么严实。 本来还奇怪许宁言一个千里之外小县城的姑娘,怎么会跟京城有正式单位的小顾是对象,是烈士子女,那就说得通了。 虽然不知道顾致远的单位是什么,不过看顾致远那行事风格,那笔挺的身板,那浑身的气势,又有个烈士子女的对象,想来跟军队沾边了。 王大娘猜到这里,就不敢再打听下去了。 只是态度越发热情了,见时候还早,这个时候没那么热了,索性拉着许宁言出门,给她介绍平日生活需要去的几个地方。 有粮食店,有卖肉和蔬菜的食品店,还有离得最近的街道供销社,卖煤的地方,还有国营饭店。 介绍完之后,就带着许宁言往回走:“小许同志啊,前面过了那条街,就是街道办事处,你这从下面来探亲的,要是住的时间久,得去街道办事处登记去,不然要被当成盲流抓起来的!对了,介绍信都带了吧?” 这就是提点的意思了。 许宁言没想到还有这一茬,这个时候真是没介绍信寸步难行啊。 连忙点头:“带了带了,明天我就去登记。” 说完又连声感谢王大娘,说多亏她提醒,不然他们年轻不知事,说不定就忘了,到时候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又拍王大娘的马屁,说这猫儿胡同,也就多亏了王大娘这样的热心人,猫儿胡同大家才能相处得这么好之类的话。 哄得王大娘合不拢嘴,主动开口邀请许宁言明天一早跟着她去买菜去,保管让许宁言买到又新鲜又便宜的菜。 两人约好了明天早上见面,王大娘又回自己院子,用许宁言装大枣的碗,装了一碗凉虾出来塞给许宁言:“尝尝大娘的手艺,这是川蜀那边的做法,我大儿媳妇是川蜀人,做这个最地道不过,夏天吃这个又凉爽又开胃。” “拿回去用井水冰着,吃的时候放点红糖水就行了!” 许宁言知道这是邻居礼尚往来之法,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于是到了晚上,饭桌上就多了两碗红糖水凉虾。 顾致远看着稀奇:“这是什么?” 许宁言一笑:“这是隔壁王大娘给的凉虾,我放在井水里冰过了,淋了红糖水,你尝尝。” 顾致远没想到才半天功夫,许宁言就已经跟邻居都认识了,看起来关系还不错的样子,一直隐约提着的心,顿时放松下来。 再尝一口凉虾,入口冰冰凉凉滑滑溜溜的,还有红糖甜丝丝的味道,让人不知不觉一碗就下了肚。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隔壁王大娘就来敲门:“小许,小许丫头,快起来,今天供应站里有肉,还有鱼,快点拿上你家小顾的粮本和票夹,跟我走。” 许宁言早就醒了,听到王大娘的声音,随便洗漱了一下,捞起客厅茶几上的钱和票,顾致远也被惊醒了,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他的粮本和票夹子,里头是他每个月的票证。 “需要我去吗?”顾致行问。 “不用,你一会买了早饭回来就快去上班吧,我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呢!”许宁言在荆山县因为在百货大楼工作,后来又有李翠英帮着留肉,她没抢购过肉和菜,所以心里也没底。 顾致远笑着将票和粮本都放到许宁言手里,揉了揉她的头发,看着她拎着一个竹篮子,充满期待的出了门,跟隔壁的王大娘汇合,有说有笑地往巷子口走。 看着两人的背影,顾致远忍不住畅想起来,等以后结婚了,想来婚后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吧? 第366章 三句话搞定 顾致远洗漱完,买了早饭,孤零零一个人吃了早饭,许宁言果然还没回来。 眼看时间不早了,只得打算出发去上班。 推着自行车,迎头就碰上了一脸笑容的第许宁言正要进来。 看到顾致远,将手里的篮子拎给他看。 里头有嫩生生还带着黄花,浑身是刺的黄瓜,有紫嘟嘟的茄子,还有几个辣椒,尤其是最下面,居然还有一条两根手指头宽的五花肉,一条一斤重的大鲤鱼,那大鲤鱼还活蹦乱跳地甩着尾巴呢。 许宁言还在感慨:“果然京城的物资就是丰富些,王大娘也是厉害的,跟着她没怎么费劲就抢到这些东西!你中午回来吃饭,我给做红烧鲤鱼和小炒肉吃。” 现在这天气,鱼和肉都不能久放过夜,两人又不是缺物资的人,在荆山县也是隔三差五能吃点肉,许宁言是习惯了。 顾致远也没觉得这有多浪费,他知道许宁言没别的爱好,也就好点口腹之欲,喜欢吃点好吃的,这不是什么毛病。 如果连自己喜欢的女人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算什么男人? 更何况他也馋许宁言的手艺了,自然没任何意见,丢下一句中午多做点饭,就急匆匆的骑着车上班去了,再不走,真要迟到了。 许宁言想着晚上要去顾家,也不知道看到顾家那些人,还会不会有胃口吃饭。 难怪顾致远让中午多做一点,估计也是怕晚上回去估计没胃口。 将买的菜放好,鱼丢到盆里放点水养活着。 洗了手去吃顾致远给留的早饭,今天是京城的特色早餐,炒肝和庆丰的包子。 慢悠悠地吃完,洗干净饭盒,又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晾好。 看看时间还早,打开收音机,听着里头的红色样板戏,在院子里石榴树下,看了一会书。 隔壁王大娘就带着板凳和自家的菜过来了。 说是一起摘菜,其实就是唠嗑。 许宁言买的几样菜不用怎么收拾还好,王大娘买的却是要花时间的菜。 一大把空心菜,还有半袋子毛豆。 王大娘是个会勤俭持家的,空心菜都能做出两样吃法来,空心菜尖掐下来清炒,菜梗的叶子掐掉,然后切成碎碎的小段,用豆豉和小米辣爆炒,下饭又开胃。 毛豆要一颗一颗剥开,里头的毛豆米拿来炒雪菜,也是一绝,尤其今天她抢到了一斤大肥肉,炼油出来,用油渣烧毛豆,更香了。 许宁言帮着剥毛豆,不知道怎么就说到晚上要去见男方家父母了。 王大娘来了精神,她知道许宁言是烈士子女,想来这方面没大人叮嘱交代,不然还能这么消消停停地坐在这里帮着剥毛豆?不得去挑选晚上见未来公婆的衣裳? 不得挑几样大方拿得出手的上门礼物? 平心而论,换做她家,若是自己有本事的儿子,非要娶个乡下县城的丫头,只怕她和老马这一关不好过。 看小顾同志是个自己有主意,保不齐小顾的爹妈心里不痛快,要挑剔一二呢。 不然,这小顾咋在外头住,而不是跟父母家一起住? 说不好就是因为这门婚事跟家里闹翻了,所以才搬出来的。 那小许丫头这次去见男方父母,人家那爹妈能给这丫头好脸色?不得横挑鼻子竖挑眼? 脑补了一大堆《恶婆婆挑剔柔弱无辜不能自理的乡下儿媳妇》《狠心拆散有情有义小夫妻》《苦命鸳鸯被赶出家门》之类的苦情戏码后。 王大娘看着许宁言,越看越觉得可怜,这个时候,自然需要正义的她出手了。 当下菜也不摘了,“小许同志啊,这女同志第一次去男方家里,得矜持些,知道吧?就是咱不能上赶着!要知道低头娶媳妇,昂头嫁姑娘!你要是第一次去男方家,就被人给拿捏了,那一辈子都得被拿捏,知道不?” “你听大娘说,这个大娘有经验啊!你只记住了,你去男方家是做客的,可是去给人家当丫头使唤的!有些男方家里,看着准儿媳妇第一次上门,就想给个下马威,你可千万得稳住了!” “你记住了,什么家里老人家就想尝尝你的手艺啊,或者小顾同志说什么看他爸妈姐妹忙不过来,让你进厨房给打下手帮忙什么的,一概别搭理!谁家客人第一次上门要进厨房帮忙的?” “还有饭后你也别勤快,顶天了帮着将碗筷端到厨房就行了!别傻了吧唧地撸起袖子就洗碗刷锅!女人嫁了人后,要刷一辈子的碗筷,等结婚了以后再刷也不迟!不能惯他们这臭毛病!” “你记住了,真正懂礼节,看重儿子的人家,知道你第一次上门,就早该准备好一切,妥妥当当的,那才是体面人干的事!若是出幺蛾子,那肯定就是人家不满意。” “丫头啊,你本身是烈士子女,根红苗正,又有工作,你怕啥?就算没爹妈撑腰,你自己得撑起来才是!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低了头,让人给看轻了!知道不?” 许宁言还真没这方面的经验,虽然她去顾家严格来说不是第一次上门拜访,算是去解救姜媛的。 不过四舍五入,在顾家人眼里,估计她是第一次上门。 那确实得听王大娘的。 当下恨不得掏出笔记本来记,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王大娘:“大娘,我记住了!还要注意什么?” 那叫一个求知若渴啊! 充分的满足了王大娘的教导欲望。 家里生的都是儿子,这接儿媳妇经验太丰富了,见许宁言是真心听进去了,越发来了精神,恨不得将所有的经验都倾囊相授才好。 嘀嘀咕咕的传授了半天经验教训,最后总结:“小许同志啊,你只记住一条,有啥事你找小顾同志!你是他对象,他带你回去的,自然什么事情,他出面!要是他家里看中他这个儿子,知道儿子态度坚决,那他家不管心里乐意不乐意,面上都要笑呵呵的对你!” “反正你不要心疼小顾同志,怕他夹在中间为难,为了他忍气吞声!是他要跟你处对象的,是他要娶你,自己爹妈都摆不平,还娶媳妇干啥?再说了,人家是一家子骨肉亲,就算真做爹妈的跟儿子吵吵几句,也不会真生气。可你是外人,你要掺和进去,那可就都是你的问题了!” “记住大娘的说的了没?” 王大娘最后问。 许宁言做最后的总结:“记住了,去男方家要矜持,不主动干活,不能让人看轻了!大大方方的,对方什么态度,自己就什么态度!有什么事,让男人去跟他家里人沟通,不要心疼男人,要谨记自己是外人,不掺和男方家的事!我说得对不对?” 王大娘一拍大腿,喜上眉梢:“你这丫头就是机灵,我说的就是这个理!说来你们年轻人读了书就是聪明厉害,我这叨叨了大半天,你三句话就搞定了!” 第367章 上门礼 王大娘越看许宁言越喜欢,这样听话乖巧可人疼的闺女,哎呦,比自家那几个臭小子可真是强太多了。 忍不住又叮嘱了几句,第一次上男方家要买些什么礼物,才既实惠,又不失礼。 最后眼看做饭的时间到了,才依依不舍地告辞回家去,出了院子门还一步三回头地叮嘱:“记住大娘的话,别太上赶着哈——” 许宁言忍不住笑,笑完心里暖融融的。 京城大妈还是挺热心,挺可爱的,她得领大妈这份情。 中午顾致远回来吃饭,拎着一堆东西进了门,放在堂屋茶几上,抹了一把汗:“这是我跟单位的人请教后,抽空去买的上门礼,下午你收拾一下,等我下班回来接你。” 许宁言点点头,她本打算一会吃饭跟顾致远说一声,让他下午去福井百货买上门礼呢,毕竟两人对外虽然是未婚夫妻,也默认了两人勉强算是刚从合作关系转成处对象关系。 再者这次去顾家,是劝姜媛为主,也是顾致远的要求,自然是他操心这一切。 这也更是一个考验,若是顾致远能先想到前头,把事情都办妥当了,自然会在许宁言的心里加分。 索性,顾致远没让她失望,一贯行事妥帖的他,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让许宁言为难。 心里满意,将青椒小炒肉往顾致远面前推了推,示意他多吃点。 顾致远确实就爱这一口,青椒辣而不燥,肉炒得焦香,放一点豆豉,特别的下饭。 吃完饭,顾致远去洗碗刷锅。 许宁言去客厅收拾顾致远买回来的上门礼。 果然顾致远咨询的同事靠谱,跟王大娘说的差不多,一网兜子水果,还有几包点心,就连点心都是普通牛皮纸包的,而不是那种礼盒的。 顾致远洗完碗过来,许宁言指着客厅上的那一堆东西笑问:“你就准备这些?不怕顾家人嫌寒碜?丢你的面子?” 顾致远嗤笑一声:“看不惯你的人,你就是准备一座金山送过去,他都会嫌弃。喜欢你的人,就算是拿一根鹅毛,也是礼轻情意重!我妈和我弟喜欢你,你上门带啥他们都高兴!顾家其他人,你就算买了烟酒茶叶去,他们还要挑剔档次不够呢!” “更何况,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吹来的!我的钱给你花多少我都乐意,可给顾家人花一毛,我都不痛快!这次见了面,以后你跟我妈和我弟弟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有啥好东西,私下给他们就行了,拿去顾家都是便宜了其他人了!” “再者,如今都提倡节约廉洁,这样不正好?” 许宁言算是看出来了,顾致远这个心机鬼,借着这个上门礼一是跟顾家撇清关系,二是跟自己表明心意呢。 啐了他一口,许宁言摆摆手示意他:“你进屋休息一会去,我拿两个梨子去给隔壁王大娘,她知道我今天要去顾家,一上午跑来给我传授经验,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顾致远挑了挑眉毛,很想知道隔壁王大娘传授了什么经验,不过许宁言没管他,从那网兜里摸出了两个最大的梨出去了。 敲响了王大娘家的门,王大娘没午睡,正在收拾厨房呢。 听到有人敲门,手上还湿哒哒地跑出来,看到许宁言,顿时一愣:“咋了,闺女?” 许宁言把两个梨塞到王大娘手里,笑眯眯的道:“这是顾大哥刚下班捎带回来的,给您拿两个,和马大爷一起尝尝鲜。” 说完就跑了。 王大娘握着两个沉甸甸的梨,心里美滋滋地下了决心,若是这小许闺女去顾家不顺利,大不了她想法子给这小许闺女介绍个靠谱的对象,转身进门,心里已经开始扒拉自己认识的人里,有谁合适了。 隔壁刚躺在床上休息的顾致远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还在疑惑,这大热天的,不会感冒了吧? 这一下午,顾致远都略微有些心不在焉,已经在心里预演了无数次,晚上带许宁言回顾家的情景了。 好容易等到下班,往常都会主动加班的顾致远,第一个收拾东西出了办公室。 迎头碰上孙周他们挤眉弄眼的笑也懒得搭理。 回家的时候,自行车蹬得飞快,推开门,就看到许宁言早就准备好了。 换了一身军绿色的衬衣,蓝黑色的裤子,脚上蹬着一双解放鞋,这是这个时候大众最能接受的穿搭了。 正气定神闲地坐在树下,听着收音机,手里还翻着书呢。 让本来有些躁动不安的顾致远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将自行车靠墙放好,打了个招呼,他提水进去洗澡间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将茶几上准备的上门礼一拎:“走吧。” 许宁言正要起身跟着他出门,顾致远又停下了脚步,迟疑道:“要不咱们先在家随便吃点,垫吧一下,我估计一会子回顾家了,吃不下东西!” 许宁言没想到顾致远此刻居然还能有这等想法,无语极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歹我们买了礼物上门,伯母还在顾家呢,他们这点面子上的事情还得做吧?凭啥去了吃不下饭?只要他们敢做了端上桌,我就敢吃!好不好的,得把这礼物钱给吃回来吧?不然岂不是白便宜他们了?” 顾致远嘴角一翘,他就知道,他家阿宁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好像什么难堪的事情在她眼里都不算事。 总是能另类地安慰到他。 既然许宁言都不担心,顾致远也就放下心来,骑着车,带上许宁言往顾家而去。 顾家离猫儿胡同还有一些距离,骑车大约都走了约半个小时才堪堪到达。 高墙耸立,大门旁有哨兵和岗亭,进出都要登记。 陆续有人进出大院,穿着和精神气跟普通百姓就是不一样。 顾致远骑车到了门口,他本就是大院里的人,虽然一两年都没回来,不过上次回来之前,就已经重新录入了信息,哨兵对他也有了印象。 不过许宁言是生面孔,自然要登记的。 顾致远陪着许宁言在门口登记,进出来往的人,看到顾致远了,都惊讶地跟他打招呼:“这不是顾家的致远吗?先就听说你回来了,怎么没见你回家呢?今儿个这是?” 都拿眼睛看着他身边斯斯文文乖乖巧巧的许宁言。 第368章 哥,我嫂子呢? 谁不知道两年前顾军长家的顾致远,不知道怎么地犯了事,被下放到不知道哪个山旮旯里去了。 可怜了姜媛和顾致行两母子了。 本来明媒正娶的媳妇,从顾军长老家的爹妈孩子还有前头媳妇找来后,那日子过得,可真是闹心。 好不容易老大顾致远出息了,结果却出了这事,大家都在猜,是不是顾勇跟他前妻生的那两个大儿子搞的鬼。 毕竟顾致远是大家看着长大的,怎么成了黑五类分子呢? 当初顾致远那可是大院里有名的别人家的孩子,眼看这样一个好孩子,居然这般下场,谁不叹息两声。 这两年,眼看姜媛都老了许多。 还好去年顾致远传回来消息,说是平反了,他是被牵连了,事情查清楚了,他也就平反了,虽然还在乡下不能回京城,可好歹比打成黑五类分子强啊。 大家也就感慨,到底姜媛还有个指望,这顾家也不会全便宜顾勇前头两个儿子呢。 没想到前两个月,顾致远居然就回来了,一切真相大白,是为了查间谍案,忍辱负重成为黑五类分子好潜伏下去,如今间谍案告破,立了大功回来了! 大家一面感慨这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大的。 姜媛有了这样一个儿子,就算顾家再偏心前头那两个大的,也无碍了。 又嫉妒顾勇真是好运道,当初那一干人里,谁不喜欢姜媛这朵军中花,想娶她?偏生被顾勇得手了! 生了个出色的儿子! 顾致远出事,大家心里一面可惜顾致远,安慰顾勇,心里不是不解气的,最出色的儿子出了事,最小的儿子还看不出好歹来,那前头媳妇生的两个,也就顾勇当个宝,谁看不出来这两个儿子,是那烂泥糊不上墙的货色? 顾勇所有的资源给堆上去,就是两只蛤蟆一动不动,也能被拱上个团级了吧? 可顾勇两个大儿子,一个副团级,一个正营级,就跟长在这两位置上了似的,五六年了,一动不动。 将来等顾勇一下来,只怕这顾家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谁曾想,顾致远居然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立下了大功归来。 他们军队和国安局经常合作,内部的一些风声早就听到了,顾致远这次立下的功劳,足够他晋升两级了。 不出意外,国安局最年轻的副局长就要诞生了。 嫉妒的他们眼睛滴血啊!这顾致远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是全凭自己,没沾他老子一点光,毕竟他老子那点光都给前头两个儿子了。 这要是换做是他们的儿子,不得高高供起来,倾全家之力也要支持? 在顾家却被上头两个不成器的异父兄长打压,顾勇居然还听之任之,也不知道他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妈的!这样出色的继承人,你不要,你让给我们啊! 所以顾勇最近因为顾致远出色,满面春风,大院里嘚瑟,大家面上恭喜,心里都骂顾勇眼瞎,将来有后悔的时候呢。 旁观者清,从顾致远回京城后,这么长时间了也就回来两次,就能看出来迹象了,顾勇还在傻乐,嘴里还说什么,以后他们几兄弟齐心协力,他就放心了的胡话。 也有人今天看到了姜媛一天没上班,早早的就去后勤部定了一只老母鸡,一条鱼,还有肉之类的,脸上笑盈盈的。 问她这么高兴是为何,姜媛就说家里今天来贵客。 莫非这个看起来斯文乖巧的小姑娘就是贵客? 有心眼转得快的,已经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多看了许宁言几眼。 许宁言填好了资料后,转过身来,大大方方地任由大家打量,对谁都含笑点头,并不见局促。 越发勾起了大家都好奇心,这小姑娘是谁家的?怎么这么面生? 不等大家发问,顾致远歉意地跟大家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脚下一蹬,带着许宁言骑远了。 他们俩走了,丢下的这群人可没走,顺势就围成了一团:“姜媛说的贵客就是那小丫头?” “看着挺眼生的,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 “那模样架势不像是小门小户的。” “别不是顾家老三的对象吧?看着年龄相隔有些大啊,我可还预备把我娘家侄女介绍给顾家老三的呢!” “你可想得真美,你娘家那侄女,配给顾家老大老二人家都瞧不上,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惦记人家顾家老三了?得亏你没说,不然就姜媛那样的好脾气也得跟你翻脸——” “走走走,我们也快回家,打听打听去——” …… 一群人也顾不上别的了,要出门的都不出去了,纷纷往家里赶。 旁边听了个全程的哨兵长出了一口气,这些婶子们可算走了。 顾家的位置在大院里有些偏,当初是姜媛挑选的,她喜欢清净,就在东南角落里挑了这栋三层的小楼。 还没到顾家呢,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瘦长的身影,在顾家门口徘徊张望。 看到了骑着自行车的顾致远,那身影立刻跳起来挥手,然后一路小跑过来。 跑近后,许宁言才看清楚,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小伙子,身材瘦削,眉眼间跟顾致远有几分相似,不过更柔和一些。 跑到了顾致远的面前,顾致远刹住了车,那小伙子就扑了上来:“哥,我嫂子呢?” 一面说一面往顾致远身后看。 和探头出来看他的许宁言视线对了个正着,许宁言冲他微微一笑,顾致行咧开了嘴角,露出一排白牙来,“嫂子好,我是顾致行!嫂子一路来京城辛苦了吧?快,快进屋!我跟妈早就盼着你来了——” 十分的热情,要不是顾忌着他哥,都要上前握着许宁言的手不放了。 许宁言有几分猝不及防,她大约相信顾致远说的,他妈和他弟弟肯定会喜欢她的,可是,这也太热情了吧? 倒是让许宁言有几分的不适应,干巴巴的点点头:“你好!我是许宁言!” 甚至被吓到忘记纠正顾致行,不要喊她嫂子了。 顾致远看许宁言被吓到的样子,瞪了顾致行一眼:“收敛着些!” 顾致行一肩膀把顾致远给挤到一边:“嫂子,你当我哥对象挺累的吧?天天板着一张脸,就跟欠他钱不还一样。他这个人又不会说好话,又不会哄女孩子开心,人家女孩子主动跟他说话,他三两句就能把人女孩子给说哭!我跟我妈都以为他这辈子只能打光棍了呢,感谢嫂子你舍己为人,舍生取义的肯收了他——” 第369章 闷头犟驴 顾致远实在听不下去了,伸手将顾致行一把给薅开甩到一边,带着几分紧张的看向许宁言,“你别管他,小孩子不会说话——” 许宁言笑谑地看了一眼顾致行,这可不是小孩子了,论年纪可比自己还大。 而且这话看似说顾致远各种不好,实际是在告诉许宁言,他这个哥哥洁身自好,是在遇上自己后,才动了感情呢。 是在拐着弯地给顾致远说好话,夸他呢。 果不其然,顾致行在听到顾致远替他解释的话以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大约是觉得自己这亲哥,实在是朽木不可雕吧? 顿时就笑了:“没事,他都是在替你说话呢,你还怪他?” 顾致行听了这话,如同遇到了知音,这要不是他未来的亲大嫂,他非要拉着许宁言的手,无语凝噎一番才好。 此时只能冲着许宁言挤挤眼睛:“还是我嫂子懂我!果然老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嫂子一看就注定是我们家的人——” 真是时时刻刻不忘记给他哥刷印象分啊! 几人正说笑着,在里头也等得心焦的姜媛,走到门口,本来想问一下小儿子,看到人来了没? 结果连小儿子也不见了? 几步追到院子门口,就看到自己两个儿子,正跟一个女同志说话呢。 顿时明了,这女同志只怕就是大儿子今天要带回来的姑娘了。 再一看,自家那看似温和,实则一肚子心眼的小儿子,居然满脸笑容,聊得居然还挺开心,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连忙招呼道:“都到门口了,怎么还不进来?把客人拦在门口说话,像什么样子?” 说完瞪了小儿子顾致行一眼。 顾致行立刻陪笑,扭头道:“这就来——”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兄弟俩围着许宁言,走到了姜媛面前。 还没等顾致远介绍呢,姜媛就一把握住了许宁言的手:“是小许吧?热不热?累不累?快进屋凉快凉快——” 许宁言大大方方地冲着姜媛一笑,喊了一声:“伯母。” 姜媛眼圈一红,拍了拍许宁言的手,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心里满意,嘴角翘起来,拉着许宁言的手也不松开,就这样一起往屋里走。 许宁言在姜媛打量自己的时候,也打量着她。 姜媛一看就是那种高知女性,虽然五十多了,可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眉目还能看得出年轻时候的几分秀美。 不说话的时候有几分冷清,一笑,整个人就温柔得像是四月的春风一般,见之忘俗。 顾致远和顾致行两兄弟眉眼都有些随姜媛,母子三人站在一起,就如同一幅画一般。 姜媛和许宁言走在前头,顾致远两兄弟落在后头,顾致行跟顾致远小声的汇报情况:“听说你要带嫂子回家,今儿个顾家可热闹了!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回来了!我看他们居心不良,就想着给嫂子一个下马威呢——” 说是小声,其实前面走的许宁言和姜媛都听到了。 许宁言就感觉姜媛握着自己的手忍不住一紧,扭头看她,姜媛脸上露出几分难堪和怒色,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拍了拍许宁言的手背:“小言,叫小许太生分了,我叫你小言吧!你别听小行他胡说,今儿家里人是有些多,不过你都不用管!谁要是说话不好听了,你只告诉我——” 姜媛几天前接到顾致远的电话,就跟顾勇说过了,今天这个日子,是顾致远带女孩子上门的好日子,之前不管怎么闹腾她都忍了,可若是今天这个日子,再不安分,坏了顾致远的好事,就别怪她翻脸了! 顾勇也亲口保证过,会跟家里所有的人都交代过了,不管如何,今天都要客客气气,体体面面的,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姜媛知道,这个家里,顾家老爷子老太太,还有顾勇前头两个儿子那里,她说不上话。 不过顾勇的话,他们还是会听到,因此也不算太担心。 反倒是身后顾致远兄弟俩交换了一个眼色,以顾大军他们两兄弟的为人,今天就算他们不出面,估计他们两个的媳妇也会跳出来的。 反正到时候,两兄弟会将责任往他们媳妇头上一推,到时候顾勇一个公爹,还好意思训儿媳妇不成? 也只有姜媛书生意气浓,从不肯把人想得太坏太没底线,才会相信顾勇的话。 也正是因为姜媛这个性格脾气,所以被顾勇拿捏得死死的。 顾致行本来想提醒两句,刚张嘴,就被顾致远踢了一脚,使了个眼色。 顾致行虽然不太明白,可他知道自己这个大哥,既然不让自己提醒,那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也就闭口不言了。 从院子到小楼的这一段距离不过十几米,还没进大门,就听到里头闹哄哄的声音,十分热闹。 刚踏上了台阶,突然从里头窜出两个小孩来,没头没脑地就要撞了上来。 姜媛反应不过来,还是许宁言眼疾手快,一把拉过了姜媛,闪到了一边。 后头的顾致远和顾致行更是身手矫捷,两人轻轻闪开。 那两个小孩子见没撞到人,也没停下脚步道歉,头都没抬,又疯疯赶赶地冲下台阶,到院子里打闹去了。 姜媛回过神来,看着许宁言和两个儿子担心的眼神,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又感激地看向了许宁言:“多亏了小言,你没事吧?没被吓到吧?” 里面闹哄哄的声音,在听到姜媛的声音后,就安静了下来,似乎在等许宁言,看她会说些什么。 许宁言微微一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屋里的人听到:“伯母放心,我没事!我们乡下,这种没长眼睛,到处乱窜的孩子多的是,早就习惯了!伯母知道在我们乡下,这种孩子叫什么吗?” 姜媛顺口问道:“叫什么?” “叫闷头犟驴!” “噗嗤——”话音刚落,后头顾致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也不遮掩,越笑越大声,还重复道:“闷头犟驴!哈哈,真形象,可不就是闷头犟驴么?” 第370章 这位大娘是谁?你们家请的保姆吗? 里头的沉默震耳欲聋。 估计是不知道怎么反应好。 还是姜媛反应过来,眼神里掠过一抹笑意后,开口:“好了,进去吧!” 说着带着人进了屋。 三层的小楼,进去就是一个大大的客厅,中间的沙发上,做得满满当当的。 正中间那个单人位上,坐着的那个就是顾勇。 头发黑白交杂,身材魁梧,神情严肃,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一睁开眼,眼神犀利。 到底是从战场上厮杀过多年的,身上的气势带着见过血和木仓炮的肃杀之气。 顾致远的身形应该是随顾勇,面部轮廓也随了他,算是综合了顾勇和姜媛夫妻两人的优点。 他的旁边,坐着两个中年男人,穿着军装,大约是中年发福了,个头也不算高,五官一看倒就是顾勇的种,只是这两人看着就让人难受,坐在旁边就跟两个矮冬瓜似的。 另一边是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年纪都很大了,一个头发花白,一个背都佝偻着。 再两边去,就是几个年纪大小不一的女人。 年纪最大的那个,应该就是方大妮,穿着一身藏蓝色列宁干部女装,头发也是刘胡兰样式的,身材丰腴,即使年纪有些大了,也还残留几分风韵。 更年轻的两个,应该是顾大军和顾大奎的妻子。 还有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都站在沙发后头,敌意很深的瞪着顾致远和顾致行。 一看就知道平日里被家长洗脑的,对顾致远和顾致行他们意见很深。 估计刚才那两个小孩子从屋里冲出去,也是故意的。 就这下马威,姜媛没感觉? 许宁言忍不住看向姜媛。 姜媛有没有察觉不知道,不过她这一眼倒是让顾勇本来眯着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轻描淡写的上下扫了许宁言一眼。 就这一眼,许宁言就觉得好像后背一凉,头发都感觉要竖起来了。 顾致远很快察觉到了,立刻一步上前,挡在了许宁言的面前。 姜媛也安抚的拍了拍许宁言的手,又给顾致远使眼色,让他介绍。 顾致远这才回身,牵过许宁言的手:“父亲,这是许宁言,我对象!” 一面又给许宁言介绍:“那是我父亲,那边是我的祖父,祖母!两个异母兄长和他们的家人!” 然后就没了。 许宁言扭头看他,用眼神提问:“没了?” 顾致远点头确定,没了。 许宁言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假笑来,冲着顾勇点点头:“顾军长好!顾老爷子,顾老太太好!大家好!” 然后微笑,闭嘴,站在了一旁。 本来还等着许宁言叫人的其他顾家人,等了又等,就见许宁言喊完人后,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好一会子,顾家人才反应过来,这就完了? 顾大军脸色一沉,给旁边自己的媳妇使了个眼色。 顾大军媳妇乔爱媛撇了撇嘴,眉毛一挑,阴阳怪气的道:“哟,这是瞧不上我们?连招呼都不愿打?” 顾勇也有些不高兴,看了顾致远一眼:“你这对象什么意思?还有你哥哥嫂子呢,怎么不打招呼?” 顾致远睫毛都没动一下,“不是说了大家好吗?” 顾家人气不打一处来,啥意思?这么多人,三个字就代表了? 顾老太太忍了又忍,看到自己两个乖孙委屈的模样,顿时不忍了,一拍大腿:“这是谁家的家教?有爹妈生没爹妈教的吗?上门居然这么不懂规矩?连人都不会喊?大勇啊,你可得好好问问她爹妈,这样的闺女想嫁到我们家可是不行的——” 顾大奎的媳妇,张亚男立刻煽风点火:“可不是!虽然我们家大奎跟老三老四不是一个妈生的,可终归是同一个爹啊!这就瞧不上我们了,以后进了门,只怕这顾家都没我们和大哥家站的地了——” 顾勇最是听不得这话,眉头一皱,正要开口。 许宁言笑了:“顾老太太怕是不知道,我亲身父亲是烈士,我还没出生,他就牺牲了。而我亲妈生下我就改嫁了,所以我还真是有爹妈生,没爹妈教呢!老太太既然想让顾军长问问我爹妈,嗯,我倒是没问题,我爹估计也没意见,就看顾军长同意不同意?” “你——”顾老太太一听这话,差点没背过气去,啥意思啊?你爹都死了好多年了,这是让自己儿子下去问他去? 这是要诅咒自己儿子死不成? 正要骂人,顾勇却是晓得轻重的,先不说他亲妈这话就不妥当,再者一听许宁言是烈士子女,他就多了几分容忍,军人后代,他自然要宽容一二。 而且这话传出去了,被人听到,要是说他们对烈士不尊重,又是一桩麻烦。 因此忙拦住了:“老三啊,你咋没说小许同志是烈士子女呢?是哪个军团的?” 顾致远对顾勇心里的想法一清二楚,顺势道:“西北军团的,十八年前xx行动牺牲的连长,许解放,牺牲后追认一等功的那一位!” 顾勇心里咯噔一下,xx行动他是知道的,当初参加行动的人,就只活着回来了两三个,没想到许宁言居然是那一位追认一等功的功臣的后人。 当下心里又高看了许宁言两分,刚才许宁言的那点子不敬,他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态度也和气了不少,点点头:“既然是功臣之后,快坐,快坐!” 扭头一看,周围沙发上都坐满了人,压根就没留位置。 再一看,连姜媛都是站着的,顿时黑了脸,呵斥道:“一个个的,还有点规矩没有?长辈没坐,客人没坐,你们倒是坐得稳当!” 听了顾勇的呵斥,顾大军两兄弟,还有他们的媳妇,方大妮都讪讪然的站了起来。 方大妮看了顾勇一眼,将头发往耳朵后面一夹,柔声道:“我去厨房看看,看菜预备齐了没有。” 顾勇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方大妮又看了姜媛一眼,细声细气的道:“姜妹子,我去厨房照看就行了,你陪着孩子们坐坐,说说话——” 俨然一副顾家女主人的姿态。 姜媛还无知无觉,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方大姐了。” 方大妮正要进厨房,许宁言天真无邪的开口了:“姜伯母,这位大娘是谁啊?你们家请的保姆吗?” 第371章 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断奶吗? 方大妮听了这话,迈向厨房的脚步立刻停顿了下来,眼圈一红,一脸委屈地看向了顾勇。 顾大奎脾气更冲一下,当下就眉毛一竖:“小娘们你再满嘴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撕了你的嘴?” 顾大军略微有城府一些,皱着眉头看向了顾致远:“老三啊,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对我们有意见,可是再有意见,关起门来,咱们还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跟外人胡说八道呢?就算你不尊重我跟你二哥,可我妈到底是你的长辈,你就让你对象这么看轻他?你是什么意思?” 一面又扭头看向顾勇,“爸,你给评评理,要不是老三在她对象面前对我妈不尊重,他对象能把我妈当保姆?这是活生生地打我们兄弟俩的脸啊,爸——” 一旁的顾家老爷子也板着脸:“大勇啊,大妮可是为你生了两个娃,那可是咱们顾家的大功臣,你可不能让个外来的丫头片子给欺负了!这让大妮以后怎么在晚辈面前抬头啊——” 还有顾大军和顾大奎的两个媳妇,也七嘴八舌地跟着附和。 顾勇本来不太好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下来。 许宁言算是看明白了顾家这一贯的操作了,人家那都是一条心,借着任何机会,都要在顾勇耳边下话,说顾致远母子三人的不是啊! 姜媛一脸焦急,“小言不过是没见过方大姐,无心问了一句,你们多心了——” 只是这句话,在顾家其他人的唱念做打中,就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顾勇板着脸,正要说话,就听到一声清脆的笑声。 看过去,正是许宁言。 她拉着顾致远,一脸的不可思议:“顾大哥,你不是说这是你的两位异父兄长吗?看年龄也不小了吧?估摸着也得四十了吧?这么大年纪了,在咱们乡下都抱上孙子的人了,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怎么开口就找爸爸评理?这不是只有三岁的孩子,吵架没吵赢,打架打输了才这么干的吗?” 一边说一边还上下打量着顾大军:“你这两个哥哥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断奶吗?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本来要发火的顾勇,听了这话,一下子愣住了。 往常不觉得,可现在被许宁言一个小丫头明明白白的指出来后,才突然意识到,好像,是有些丢脸啊!这么大两个大老爷们,人家小姑娘一句话,就算话不对,说上两句不就行了?怎么就要自己出头呢? 再往深处想一点,这家里这点事情都要找自己,难怪他费了老鼻子的力气,将两人弄到部队里,这么些年了,就是升不上去,看来是太没主见了的原因啊。 这么想着,顾勇看着顾大军两兄弟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兄弟最会看顾勇的脸色,顿觉不妙,有心想辩解两句,又怕越说越错。 倒是乔爱媛见自己男人不开口了,忙道:“爸,大军他们兄弟俩这不是心疼咱妈吗——” 方大妮忙揉了揉眼睛,一脸善解人意:“我没事!我,我本来就不是这家里的人,能被留下有口饭吃就是我的福气了,怎么说我都不要紧!到底老三的对象是客,年纪又小,说错话了,想来也不是有意的,我一个长辈还能跟她一般计较不成。我,我去厨房——” 说到最后,都带上了哭腔。 顾家两个儿媳妇,立刻跑到方大妮身边安慰:“妈,你受委屈了!” “妈,这么些年,苦了你了——” 再有顾家的那几个半大的小子,更是狠狠地瞪着许宁言,其中一个更是冲过来,对着许宁言拳打脚踢:“你个乡下来的不要脸的臭丫头,没人要的乡下婆娘,你算老几?居然敢欺负我奶奶,我打死你,打死你——” 不说许宁言的身手,就说有顾致远在,也不能让人近许宁言的身。 直接伸手一抓,将那个半大小子给一把拎了起来,往沙发上一甩,那小子摔了个七晕八素,起不来了。 顾大奎的媳妇张亚男神色紧张地冲了过去,哭天喊地:“小兵,小兵啊,你没事吧?” 一边扭头就骂顾致远:“小孩子说两句话,你居然就对他下这样的狠手,你还是人吗?顾老三!” 一面又喊人:“你们都是死人啊,儿子,弟弟被当着面打了,你们都不晓得帮忙?” 顾家其他几个半大的小子围了上来。 顾致远冷声道:“我看今天谁敢动手?下场就跟他一样!” “砰——”顾勇一拍茶几:“吵什么?打什么?当我是死人吗?” 顾勇一发脾气,顾大奎他们立刻也不哭了,也不闹了,都如同鹌鹑一样缩在了一旁。 唯有顾致远冷冷地看着他,半点不退让。 许宁言嗤笑一声:“哟,原来不是死人啊!那顾军长这家教也一般啊!先不说,我虽然是乡下人,可我根红苗正,祖上三代贫农,父亲更是烈士!我成分好,光荣!更不用说大领导还做出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怎么?你们是瞧不起农村人,瞧不上我们这些贫下中农吗?” “我听说顾军长也是农村出身,只怕这腿上的泥点子都还没洗干净吧?怎么,这顾军长的两个儿子娶了城里的媳妇,就以城里人自居,瞧不上农村人了?” “顾军长,你这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还有孙子辈的思想可是很有问题啊!身为农民的后代,农民的子女,居然瞧不上农民?我得问问,他们是哪个单位的?这思想工作抓得还是不到位啊——” 这话一出,不说顾勇,就是顾大军他们,都傻眼了。 一个个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顾勇深吸了两口气,看向了顾致远和姜媛。 姜媛已经被顾致行给拖到一边去了,负责看着她,不让她说话。 至于顾致远,正挡在许宁言面前,面色不改,似乎许宁言说的这番话,对他来说再寻常不过了。 第372章 一个大逼兜 “老三,你就不管管她这张嘴?到底是一家人,这才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咄咄逼人不好吧?以后还要不要相处了?” 顾勇沉着脸看顾致远。 许宁言噗嗤一笑:“顾军长这话真有意思,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孤身一人到顾家来做客,才进门呢,茶没见着一杯,连座位都没捞着一个,因为不认识那位大娘,就问了一句,就被你们家人喊打喊杀的,我都还没说你们顾家人咄咄逼人,怎么我就说两句话,就咄咄逼人了?” “顾军长这咄咄逼人可还真双标啊!” 顾致远也顺势接话道:“当初父亲您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带着对象回来的时候,我妈和我还有老四,我们可是客客气气的,礼节到位!怎么轮到我带对象回家,我妈还提前跟您打过招呼了,您就是这样对待我跟我对象的?” 姜媛此刻也摆脱了顾致行捂着她嘴的手,哆嗦着指着顾勇:“这就是你给我的保证?我不求你对老三和老四能跟老大和老二一样,可你连这点体面和客气都不给我们吗?你不只是老大和老二的父亲,你也是老三和老四的父亲啊!顾勇,你太让我失望了!” 顾勇被姜媛这么指着,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点慌乱和愧疚来。 他被提醒了,这才意识到确实有些不对,忙扭头就吼顾大军和顾大奎他们:“我跟你们说过了,今天家里来客人,让你们客气一点!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闹什么?顾家的面子都被你们丢干净了!还嚎什么嚎?还不给我滚回房间去?还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不成?” 顾大军和顾大奎忙给妻儿使眼色。 乔爱媛和张亚男撇撇嘴,示意着孩子们回房间去了。 方大妮见势不妙,也不委屈了,麻溜地就溜进了厨房。 顾家老太太和老爷子面上不好看,一甩手,也气哼哼地回屋去了。 客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姜媛这才面色好看了点,过来拉着许宁言坐下了。 顾致远一屁股坐在了许宁言的身边,顾致行麻溜地去给许宁言和顾致远倒了两杯茶过来。 又将许宁言带来的梨洗干净了,端了上来,热情地招呼:“嫂子,吃梨!” 顾致远看了许宁言一眼,“要吃吗?我给你削。” 姜媛嗔怪地瞪了顾致远一眼:“还问什么,不会主动削吗?” 顾致远默默地拿起水果刀来削梨。 一旁的张亚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地嘀咕:“看这穷酸劲,第一次上门居然就拎这么点东西,也不嫌寒碜——” 顾致行没好气地道:“这是我嫂子买给我跟我妈的,用得着你嫌弃?既然你嫌弃,这些东西你都别碰!” 说完,真的将许宁言带来的水果和点心,一股脑的都给拎到楼上去了。 气得张亚男直翻白眼,被顾大奎瞪了一下,才老实了。 姜媛那边拉着许宁言,问起了这次去西北军区的事情,她只听顾致远提了一句,心里还是疑惑的。 之前只听顾致远说许宁言是荆山县一个农村的丫头,被家里人虐待,自己分出来,自己养活自己。 怎么突然就又称了烈士子女了? 许宁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也隐瞒不了,毕竟顾勇也是军队的,只要他有心,给西北军区那边打个电话,就什么都知道了。 也就坦坦荡荡地将自己的身世,以及去西北军区是为了什么,都说与了姜媛听。 姜媛听了,怜惜不已。 这么大一点的小姑娘,打小就受养父母家里的虐待,好容易自己挣出了一条路,最后却差点又被利用了。 爱怜地摸了摸许宁言的头:“没事了,也算是苦尽甘来!以后,有致远疼你!他要是哪里不好,你告诉伯母,伯母收拾他!” 顾致行也凑热闹:“对啊嫂子,以后我哥要是敢对你不好,我跟我妈第一个不饶过他!” 许宁言被逗乐了,这顾致行比自己还大好几岁呢,偏偏一口一个嫂子,喊得相当熟练自然,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一旁的顾勇神色平淡,看不出来什么。 倒是顾大军却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来:“这么说,许同志你的继父是间谍?而且你的养父母家的那位姑父也是间谍?你这跟间谍的关系可是理不清啊?怎么间谍就总是在你身边,还跟你有关呢?” 转头又看向了顾致远:“老三啊,我知道你对我这个大哥有意见,可是我们终归是一家人,是骨肉兄弟。我就算是拼着被你恨,也要提醒你!许同志这样的身份,跟间谍关系密切,你可得警惕啊!” “你的工作单位性质,可得要谨慎!要警惕一切可疑分子潜伏在你身边啊!你仔细想想,许同志不过是一个乡下丫头,没读过什么书,天天干农活,这样一个丫头,跟你的身份可是八杆子打不着。” “可偏偏一步一步地,她就走到你身边,成了你的对象!这要不是潜心谋划多年,世上能有这样的巧合?你到底还年轻气盛,不要被女同志的外貌所迷惑,让有些别有所图的人留在身边。” “万一这许同志的身份有问题,到时候可不就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会连累到我们大家的!俗话说得好,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世上人那么多,为什么许同志的身边就有这么多间谍?而且都跟她有关!这里头肯定有蹊跷嘛!说不得她也是间谍——”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在顾家客厅响起。 许宁言在顾大军说最后一句话之前,就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给了他一个大逼兜。 这一耳光,用尽了许宁言的力气,手都疼了。 甩了甩火辣辣的手,许宁言冷笑道:“现在你听到了,一个巴掌拍得响不响?要是不响,我再拍一个给你听听?我可告诉你!我父亲,许解放,西北军团烈士,这一辈子立下无数功劳,最后为国牺牲,还被追认了一等功!我的身份有没有问题,西北军区难道不比你清楚?” “你口说无凭,凭空就污蔑烈士子女!你问没问过西北军团答不答应?你这算什么?是你所在的部队,对西北军团烈士子女的质疑?还是对西北军团领导的质疑?” “今天你要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答复,这事没完!我会给西北军区打电话,转告你对西北军团的质疑的!” 第373章 和稀泥 顾大军脸上一阵剧痛,然后嘴巴里就多了一股子血腥味,舔了舔牙龈,顾大军怎么也没想到,许宁言居然敢在顾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动手! 最可气的是,他居然还没躲过去!这让他既羞愤,又恼怒,看着许宁言的眼神几欲噬人。 阴沉着脸,手指头骨节捏得噼叭作响,今天这一巴掌的羞辱,他要是不还回去,这以后在顾致远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咬着牙,他刚要反击,就听到了许宁言的这番话。 举起的手顿时僵硬在了那里。 他没想到许宁言居然这么硬气,看她这架势是一点都不害怕,而且跟西北军区那边关系很不错? 那他还要不要报复?顾大军迟疑了。 一旁的顾大奎一贯是以顾大军为首的,看到自己大哥居然被个小娘们当众打了一巴掌,哪里肯依。 就算许宁言说得吓人,可在顾大奎心目中,他爹就是最厉害的!有他爹顾勇在,什么西北军区的领导,怕个鸟?大家都不是一个军区的,还能管得着他们头上? 当下急了眼,嘴里骂骂咧咧的:“小娘们,居然敢对我们兄弟动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可不是你们西北军区!今天得让你知道知道顾家的厉害!你以为顾老三能给你当靠山?切,来之前也没打听打听,这顾家,顾老三算个屁?给我们兄弟俩捧脚都不够格!” “以为他姓顾,就不得了了?告诉你,他也就是姓个顾,可这顾家可不是他的,一个小老婆生的,在我们兄弟面前,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趴着!” 一边骂,一边扒拉开了顾大军,抬脚就要往许宁言身上踹。 脚才刚刚抬起来,顾致远眼神犀利的一把将许宁言给扯到了身后,反脚就踢了回去。 正正好的踢在了顾大奎的腿骨上,顾大奎小腿一阵剧痛,当场就跪在了地上,疼得脸色煞白,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往下滚。 旁边他的媳妇张亚男大惊失色,扑了过来:“大奎,大奎你没事吧?” 听到动静的方大妮和顾家老爷子老太太又急匆匆地从厨房和屋里跑出来,哭天抢地起来。 有哭儿子的,有骂顾致远和许宁言的,还有指着姜媛骂她不会教孩子的。 顾家客厅里顿时乌烟瘴气,闹腾不堪起来。 一片闹腾声中,“砰——”的一声,一个茶壶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声音。 扭头看去,顾勇脸色铁青,那茶壶正是他砸在地上的。 屋子里的哭嚎声骤停,都紧张地看着顾勇。 顾勇扫视了一眼全场,顾大军他们都不敢对视,流水也似的低下头去。 唯有顾致远还有许宁言,平静地对视着,不肯退让一步。 顾勇只觉得头疼,看着许宁言的眼神多了一点厌烦,这个丫头,就算是烈士子女,可也太能闹腾了。 这才第一次上门,居然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性子也太刚烈,不柔和了。 若是她性子温柔一些,方才的事情,退让一步,也不会闹成这样的局面了。 忍不住又狠狠地瞪了顾大军和顾大奎两个儿子一眼,到底是后来才到自己身边,不是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不是姜媛教导出来的,平日里看不出来,可一遇到事,真是蠢到家了。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今天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端看许宁言如何反应了,她要是执意要闹,这事还真小不了。 西北军区的那头孤狼,最是护犊子,若是真闹到他面前,就是自己也得低头,老大老二身上最少要背个处分。 如今只能将事情往小里说,算作家庭矛盾,大家拌嘴吵架,才勉强能遮掩得过去。 因此见震慑住了大家,顾勇清了清嗓子开口:“好了,都是一家人,互相拌嘴吵架罢了,哪里就要闹到西北军区去?都说了,家丑不可外扬,难道说出去,老三你对象第一天上门就对未来两位大伯哥动手,就很好听不成?” “大家各退一步,老大老二,你们也不要追究老三和他对象对你们动手了。老三,你让你对象也见好就收,女同志,性格还是柔顺些的好!不然将来嫁进来,这一家子住在一起,天天这样闹腾,日子还过不过了?” 一边说一边看着顾致远。 顾致远神色冷然,没有半分动容的样子。 顾勇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顾大奎方才那些话,着实是有些过分了,想了想又道:“你二哥一贯脾气冲,爱犯浑!你也知道,他狗脾气上来了,就喜欢乱说话!他方才的话是有些过分,可你这个做弟弟的,不也对他动手了么?也算是扯平了吧?” 一副大家长的派头,扭头又骂顾大军和顾大奎:“都多大年纪了?只长年纪不长脑子是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到现在还不明白?你们兄弟俩,一会子给许同志和你们姜姨赔个不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说话不过脑子,这也得亏是在家里,家里人不会跟你真计较!要是换做外头,你们这脾气,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亏了——” 骂着骂着,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起来。 “呵呵——”本来安静的顾家客厅里,只有顾勇一个人说话的,突然许宁言发出短促的,嘲讽意味十分强烈的笑声来。 顾勇后面教训的话就卡壳了,不悦地看向了许宁言:“小许啊,你这笑是什么意思?” 许宁言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向了顾致远:“顾大哥,我发现你父亲要是不当首长,也不会饿死,他这一手活稀泥的好本事,只要眼神不出问题,将来当个泥瓦匠绝对没问题!” “你——”顾勇还从来没被人这么当面嘲讽过,而且还是一个年轻小辈,一张脸顿时阴沉下来。 顾致远低低地咳嗽了一声,眼底都是笑意,捧哏道:“为啥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顾军长这手艺一听就不赖,而且勇于走别人不敢走的路,干别人不敢干的事!谁家泥瓦匠不是挑最好的泥,糊最好的墙?可我看顾军长咋偏生就喜欢糊烂泥巴上墙呢?也不管这烂泥巴能不能顶用,硬是先糊上墙再说!只可惜啊,这烂泥不争气啊,就是糊上去也粘不牢啊!” “顾军长这爱好,真是非同一般啊!大约是他这样级别的首长,爱好兴趣跟普通人不一般吧!” 第374章 你才是顾家的女主人 “噗——”这不知道是顾致行第几次憋笑没憋出,笑出声了。 看许宁言看过来,他冲着许宁言比了比大拇指,心里佩服不已,嫂子真是太厉害了!这一张嘴,没说一个脏字,却将顾勇和他两个儿子全骂进去了。 痛快! 他也奇怪,自己这位父亲,在顾大军他们没出现之前,不是这样糊涂的人。 可自从顾大军他们来到顾家后,这位父亲在公事上,前些年还勉强算是公私分明,在私事上却是越来越糊涂。 这几年他冷眼看着,父亲已经好像彻底失去了冷静,被顾大军他们哄得私底下有了不少小动作。 可不就是像嫂子许宁言说的,就喜欢糊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团烂泥巴呢。 许宁言冲着顾致行微微一笑,笑纳了他的佩服。 顾勇一张老脸憋得又青又紫,想发火,可对上顾致远那双冷淡到无情,充满了防备和警惕的眸子后,那怒气又缩了回去。 习惯性地扭头去找姜媛:“你,你看看你儿子——”话只说到了一半,对上姜媛哀伤地,带着怨怼和眼神后,那些怒气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就泄光了。 狼狈的撇开了眼神,正好看到保姆在厨房门口往外头张望。 顿时松了一口气,作势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努力稳住了气势:“行了,时间不早了,吃饭吃饭!” 有了顾勇的话,几乎凝滞了的空气顿时又活跃起来。 方大妮立刻附和:“对对对,吃饭!” 一边让两个儿媳妇去把刚才关到房里的孩子们喊出来,一边又让保姆快端菜上桌。 饭厅和客厅连在一起,中间用木头柜子隔断。 饭厅有一张大方桌,一张小方桌。 顾勇先入了大方桌的主座,顾家老爷子老太太也跟着坐下,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兄弟也不甘示弱地立刻就抢坐在了顾勇的另外一边。 一张桌子平日里只能坐八个人,此刻人多,方大妮就在一旁安排:“家里人多,今天大家就挤一挤。他们男人一桌,我们女人就在小桌子上凑合凑合——” 说着就要来拉许宁言入座:“小许同志,快来,特意给你留了个位置!” 许宁言纹丝不动。 方大妮一拉二扯没拉动,脸上带着笑:“哎呀,小许同志是不是不好意思?” 扭头就对着一旁的姜媛道:“姜妹子,你看你这儿媳妇还害羞不好意思呢,要不你也来小桌子上陪她一起吃?让她自在点?” 姜媛犹豫了一下,还真动了心思,小声道:“小言,要不要我陪你去——” 许宁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顾致远这个妈真的是性子太好,也太天真了,还真是别人说啥她信啥。 看着姜媛真诚的关切的眼神,许宁言微微一笑,一把拉起姜媛,将她带到了顾勇身边,直接按着她坐了下来,这才慢条斯理的道:“姜伯母,你才是顾家的当家女主人!这客人来了,该怎么安排客人,是你的事情!而且你是家里的女主人,是长辈,你都没入座,谁要是敢在你前头入座,那就是没家教,不孝顺,不尊重你和顾军长!” “要知道夫妻一体,这些人不尊重你,就是不尊重顾军长!” “只要你还是顾家女主人一天,这个位置就是你的!哪个女人敢打这个位置的主意,伸爪子,你就该剁了那些不要脸的女人的爪子!” 这话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方大妮的脸上,她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解释:“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大勇,你,你是知道我的!我只是将小许同志也当自家晚辈了,我就……” 说着眼圈都红了。 顾大军和顾大奎愤恨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我妈怎么就不能安排了?她是我们的亲妈,安排一下位置怎么了?还让不让消停吃饭了?就你事多?” 顾致远冷冷的一眼扫过去:“如今的顾军长夫人是我妈!我的对象到家来吃饭,自然有我妈来安排,什么时候轮到你妈了?” 顾大军和顾大奎哑然,狠狠地别过头去。 顾勇一个头几个大,他算是看出来了,老三找的这个对象,只怕是故意来给姜媛撑腰的! 而且今天方大妮也确实不应该,老三的对象上门,她跳出来做什么?当初大军和大奎的对象上门,他本是有心让姜媛做主接待的,爹妈和大军大奎都反对,大妮又哭天抹泪的,他软了心肠,到底是让姜媛退让了。 毕竟大妮是大军和大奎的亲妈。 可老三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大妮啊!到底是乡下妇人,不懂规矩。 瞪了方大妮一眼:“行了,老三的事情,你操什么心?一边坐着去!” 方大妮不敢再说什么,抹着眼泪去小方桌角落委委屈屈地坐下了。 顾大军和顾大奎不干了:“既然老三的亲妈都能坐主桌,我妈凭什么要坐小桌?” 说着两人一起起身,将方大妮给拖到了他们原本坐的位置,顾勇的另一边下首,母子三人坐了下来。 顾致行眉头一皱,想说什么,被顾致远一拉,勉强忍耐住了。 顾致远拉着许宁言和顾致行,三人坐在了最下面,打横陪着。 这才看桌上的饭菜。 有姜媛特地早上去后勤部交代采买,桌上有一道红烧肉,一道红烧鱼,一道胡萝卜红焖羊肉,还有一锅香菇炖鸡汤,一个炒鸡蛋,配上几个小菜。 已经算是顶丰富的了。 小桌上的菜就少了很多,只有一道红烧肉,里头还是萝卜多,肉少。 香菇炖鸡,里头只看到香菇和汤。 乔爱媛和张亚男给几个孩子丢了个眼色。 几个孩子本就是半大不小年纪,最是能吃的时候。 还没等顾勇说开始,几个孩子就一顿疯抢,狼吞虎咽地,将小桌上的饭菜给霍霍光了。 这点哪里够他们吃饱,一个个端着碗就往大桌子上来了。 年纪小的就撒娇:“爷爷,我要吃肉!” “爷爷,我要吃鸡腿!” 年纪大的已经看准了,伸筷子就要去夹。 说时迟那时快,许宁言闪电一般地站起来,以她在后世吃席十几年的经验,伸出手,飞快地将那一盘红烧肉,一盆红焖羊肉划拉到自己面前,又飞快地在鸡汤里捞出了两只鸡大腿,一只给了姜媛,一只给了瞠目结舌的顾致行。 这才慢吞吞地坐下,将红焖羊肉推到了顾致远的面前,淡定地道:“吃吧——” 第375章 不吃,把鸡腿还给我 一整个屋子的人都傻了。 包括顾勇这个经历过枪林弹雨,大大小小无数战役,也见过太多世情的人,都被许宁言这操作给整无语了。 本来笑呵呵地答应了给孙子夹鸡腿的手,就这么尴尬地停在了饭桌上。 大人们一时都不知道说啥好,可几个小孩子不会看人眼色啊。 眼看自己看中的大鸡腿和肉,居然都被人给抢走了,顿时不干了,哇哇大哭起来:“我的鸡腿——” “我的肉——” 在小孩子的大哭声中,许宁言默默地夹起了一块肉放入嘴里,一旁的顾致行有样学样,也抓起大鸡腿美滋滋地啃了一口。 在顾家这两个最小孩子的想法里,家里他们年纪最小,爷爷奶奶最疼他们。 往日里家有点什么好吃的,也都先紧着他们俩吃,他们早就习惯了。 就算是看到红烧肉和大鸡腿被许宁言抢走,他们也觉得哭一哭,爷爷肯定能帮他们要回来。 可此刻,看到许宁言和顾致行居然当着他们的面,一个吃肉,一个啃大鸡腿,这才急了眼了,哇哇哭叫着,扑过去就要抢:“坏蛋!打死你们!居然抢我们的肉和鸡大腿吃!我妈和奶奶说了,这家里的好吃的都是我们的!你们快吐出来,还给我们!不然我让我爷爷枪毙你们!我爷爷最厉害,他有枪,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以许宁言的身手,还有顾致远兄弟在一旁,怎么会让两个小孩子伤到? 两人出手,一人拎着一个,就跟拎着小鸡崽子似的,不论这两孩子如何挣扎,那拳头腿脚都只能打到空气。 尤其顾致行还恶作剧的不时晃一晃,颠一颠,两个小孩子没一会就脸色发白,嚎啕大哭着哭爹喊娘起来。 顾勇心疼小孙子,忙呵斥道:“老四,你这个当叔叔的,怎么还跟孩子抢鸡腿吃?还不快把小西和小北放下来?” 顾致行撇撇嘴,和顾致远一起将顾小西和顾小北两个孩子放了下来。 两个孩子一落地,就一溜烟跑到顾勇面前告状:“爷爷,打死他们!他们抢肉和鸡腿!我们的肉和鸡腿没了——” 顾勇忙安慰:“哎呀,不哭了不哭了,鸡腿是吧——” 左右两边看了一下,红烧肉一大盘都在许宁言面前呢,孩子们哭闹成这样,许宁言还端坐在那里,一口肉,一口饭,再来一口小菜吃得正欢。 那一盘子红烧肉已经去了一半,显然是不能把肉要回来了。 顾致行看顾勇看过来,忙低头将鸡腿从头到尾舔了一遍,意思也很明确,不给! 顾小西和顾小北看到,哭得更大声了。 顾勇瞪了顾致行一眼,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姜媛。 如今,唯有姜媛的碗里,还有一只完好无损的大鸡腿,正端端正正地放在她的碗里还没动。 清了清嗓子,顾勇开口道:“姜媛啊,你看,两个孩子哭成这样,这鸡腿,要不你就——” 姜媛翕动了一下嘴角,她是长辈,顾勇都开口了,其他人都盯着她,有种她今天要是不将鸡腿给出去,就罪该万死的感觉。 垂下了眼睑,姜媛伸手拿筷子去夹鸡腿,顾勇看着姜媛的神色越发的柔和了,他就知道,姜媛心里有他,最能体谅他了。 姜媛的筷子刚夹到鸡腿,就听到凳子嘎吱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一道黑影笼罩了自己,一只秀秀气气的手端着一只碗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许宁言平静地开口:“姜伯母,既然你不吃,那就把鸡腿还给我吧!” 姜媛愣了一下,对上许宁言平静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心口一窒,只觉得许宁言这平静的眼神里,似乎带了一点失望。 姜媛定睛又看去,只看到了许宁言的平静。 旁边是顾勇无声的催促,对面是顾致远和顾致行两人带着期盼的眼神。 姜媛深吸了一口气,将鸡腿稳稳当当地放到了许宁言的碗里,冲着她微微笑了笑:“小言看起来这么瘦,应该多吃点,好好补一补。” 许宁言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谢谢姜伯母。” 说完就收回碗和碗里的大鸡腿,落座,趁着大家没反应过来,嗷呜一口,鸡腿就去掉了一半。 “哇——鸡腿,鸡腿一个都没有了——” 顾小西和顾小北眼看两个鸡腿一个都没了,伤心欲绝,顿时往地上一躺,满地打滚起来。 顾勇一张老脸臊得慌,想说姜媛,姜媛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只默默地坐在一旁,夹着青菜吃饭。 一腔怒火就冲着两个儿子和儿媳妇去了:“你们平日里怎么教得孩子,一点小事情,就满地撒泼打滚,像什么样子?” 乔爱媛和张亚男大气都不敢出,忙放下碗筷,跑过去抱起孩子就走。 儿媳妇跑了,顾勇也吃不下去了,筷子往桌上一拍,看向了方大妮:“怎么回事?我们家如今难道已经揭不开锅了吗?你就不会多买点?孩子们想吃点肉和鸡腿都吃不上了?” 方大妮眼圈立刻就红了,委委屈屈地起身:“大军他爸,你也知道的,家里人多,开销也大!这么多人每天吃喝,我们大人能委屈,可家里老人孩子不能委屈吧!” “爹和娘年纪也大了,爹喜欢抽烟,娘爱吃鸡蛋糕,他们也就这么点爱好,我能给断了?” “还有孩子们每个月要交牛奶费,要买本子,买笔,三不五时的还得买点肉啊蛋啊的给他们补身体!这些哪一样不要钱?再说这又快到月底了,就有些不凑手了!我也是想着大家忍一忍,等到了月头就好了!” “今天这一顿,还是姜妹子出钱去后勤部买的,我想着这么些东西招待客人也就够了,就——” 话音还没落,顾勇就气急败坏地扭头去吼姜媛:“姜媛!我不是跟你说了,要给足生活费吗?家里孩子要长身体,老人要补充营养,你难道都不知道?这要是传出去,这让大院里的人怎么看我们?” “枉费我那么相信你,从来不过问生活费的问题!我以为你会处理得很好的,我相信我们几十年的感情,相信你的为人!可你,你怎么能做出克扣生活费的事情来?” “这要是传出去了,人家得怎么说你,说我?不得说你这个做后妈的,是故意苛刻大军和大奎他们?大军和大奎他们也就罢了,你让老三和老四岂不是要被人背地里说闲话?” 第376章 贼精!贼贱!贼不要脸! “我没有苛刻生活费,每个月都按时给了的——”姜媛忙解释道。 倒是一旁的方大妮故作体贴:“都怪我,最近开销大,是我没跟姜妹子说!毕竟我跟爹娘,我们都是在家吃闲饭的,哪里好意思开口——” 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对视了一眼,立刻哭天抹泪起来:“哎呦喂,老天爷啊!这人老了就是招人讨嫌了!被人嫌弃吃闲饭了!都是我们这做爹娘的没用哦,拖了你们的后腿啊!以后这烟我们不抽了,这鸡蛋糕也不吃了!每天给碗剩饭,我们不饿死也就是了!” 顾勇最是孝顺爹妈,忙道:“爹妈,你们说这些做啥?我孝顺你们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们呢?姜媛也不是故意的,她是不知道——” 一面又招呼姜媛:“姜媛,还不快过来给爹妈赔个不是!就算你不知道,可见你平日里也没往家里多用心!你就不知道平日里多关心关心爹妈,多问问他们需要什么?一会子你拿点钱给大妮,听到没有?” 姜媛百口莫辩,想辩解都不知道从何辩解起,就被顾老爷子他们给定了罪。 许宁言终于明白姜媛的苦楚了,顾家这么多人,顾老爷子老太太,方大妮,还有顾大军顾大奎两兄弟两家人,他们都是一伙的。 不仅是一伙的,而且他们分工明确,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一点点机会,他们就会钻空子挑唆打压姜媛。 只有顾致远和顾致行是姜媛这边的,顾致远之前为了任务还离开了家两年,唯有顾致行和她相依为命。 顾勇这个本该护着她的男人,却是个耳根子软,糊涂的,被爹妈还有两个好大儿子给哄的,一颗心都偏向了那边。 他未尝不知道姜媛委屈,姜媛清白,可为了爹妈和两个好大儿,他选择了委屈姜媛母子三人。 真特么的恶心! 许宁言只觉得一股怒火冲脚底板,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她将手里的碗往桌上重重地一顿,一声闷响,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顾军长你这么孝顺你爹娘,这么心疼你的大儿子大孙子,你这么关心家里人,你怎么也不知道家里生活费不够了啊?就知道找姜伯母?” 许宁言看向顾勇。 顾勇一愣,很快就道:“我爹妈这一辈子不容易,我孝顺他们怎么了?再说了,这家里的事情不就该女人管吗?姜媛嫁给了我,就该替我孝顺我爹妈,哪里不对?”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只是觉得奇怪!这顾家老爷子老太太生的是顾军长你吧?没生姜伯母啊?怎么,没姜伯母之前,你都不知道孝顺你爹妈!这有了姜伯母了,你就知道孝顺爹妈了?还替你孝顺?那要你这个儿子有什么用?” 顾勇一时语塞,好一会子才道:“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再说了,大军和大奎的娘,之前在乡下不就是这么孝敬他们两老的吗?大妮能行,姜媛难道就不能?” 许宁言嗤笑道:“那方大妮她上班吗?她挣钱吗?” 顾勇不说话了。 “顾军长果然是大领导,不知道在军队是不是也这样对待下属啊!不仅要挣钱,还要管好家里!只怕是大资本家都不敢这么剥削自家的夫人吧?” 一句话,顾勇的脸色都白了:“你,你胡说什么?” 许宁言不理她,扭头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姜媛,放缓了声音:“姜伯母,这家里的开销都是谁在出?是你?还是顾军长?他的工资交给你了吗?” 顾勇想说什么,被顾致远一个眼神扫过去,不说话了。 姜媛沉默了一会,开口:“这家里的开销都是我在出!他每个月的工资有自己的用途,要接济战友,要帮扶困难的下属,还有留点钱自己手里,以防大军和大奎他们不凑手的时候接济一下。” 一片死一样的沉默。 顾大军和顾大奎他们兄弟都没开口说话。 顾勇老脸一红,勉强解释道:“我这些钱也都没乱花,都是有用处的!咱们都是一家子,何必计较这么清楚是不是?更何况你要是不凑手,你可以跟我说啊,我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 许宁言笑了:“是,顾军长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是压根不要脸!你们这一家子都不要脸!偌大一个顾家,还是军长,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军长的爹妈,军长跟别人生的儿子,儿媳妇,孙子,还有个前老婆,居然都要靠现在的老婆养着!简直是千古奇闻!” “先不说你顾军长的工资,就说你前头两个儿子,儿媳妇,结婚这么多年,孙子都有了,自己也上班拿工资吧?谁家这么大的儿子媳妇住在家里,不交家用?亲生的也要交!也就是你们一家子不要脸,仗着姜伯母好说话,是个文明人,就这么占人便宜!” “你们顾家真是一脉相承的不要脸,厚脸皮啊!是什么给了你们勇气,这么多年,居然厚着脸皮吃继母的,穿继母的,拿继母的,用继母的?” “你们可着继母祸害,还不感激她,还觉得是应该的?应该个屁!” “你——”顾大军和顾大奎脸上五颜六色,气得说不出话来,也确实无话可以反驳。 许宁言骂完他们兄弟俩,又骂方大妮和顾家老爷子老太太:“别人家的老人不说通情达理,起码也是个人,知道最起码的廉耻心,知道感恩吧?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老人!吃着喝着用着现在儿媳妇的钱,还不把人当人看的!难怪这世上有句话,叫老而不死是为贼!你们就是贼!贼精!贼贱!贼不要脸!” “还有顾军长你!面上装着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踩着现在老婆和孩子的脸,享受着爹妈和前头老婆孩子的追捧奉承,得意吧?快活吧?呸!就是个凤凰男,白眼狼!姜伯母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你们不就是柿子捡软的捏吗?可这姜伯母母子三人人少势弱欺负他们吗?不就是仗着姜伯母是个体面人,不屑于跟你们一般见识,所以得寸进尺吗?” “你们心里清楚得很,要恨的本该是你们的亲儿子,你们的亲爹!当初没仔细调查清楚的人是顾军长,关姜伯母屁事?姜伯母不嫁给顾军长难道嫁不出去了?谁不知道姜伯母当初是军中一朵花?追她的高级军官,比顾军长级别高的,比顾军长帅的,单身的,人品好的海了去了!嫁给谁都比嫁给你们的儿子和爹强!” 第377章 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一番无差别的攻击,直接揭破了顾家的遮羞布,将下面不堪的一面的给全部袒露了出来。 顾勇喘着粗气,指着顾致远:“我们顾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头来的小丫头片子来说话?老三,你什么意思?你有意见你就当面提,你用得着找一个外头的小丫头片子来打你爹的脸?家丑不可外扬,你这是生怕咱们顾家的脸丢得不够大是不是?” “有什么事情,我们父子坐下来不能谈?你非要闹成现在这样?你说?” 顾致远上前一步,站在了许宁言的身边,“阿宁是我对象,我未来的妻子,我一辈子的革命伴侣!我们俩迟早是一家人,她家什么情况,我都了如指掌。自然,我们家什么情况,也得让她知道吧?” “更何况,若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别人说!父亲这样害怕,也是清楚自己做了亏心事,心虚吧?” “这个时候父亲还要扯什么父子一家人,还说坐下来谈!我们没谈过吗?父亲忘记了吧?谈过的结果是什么?父亲也忘了?每次谈到你对我母亲的亏欠和不公的时候,你是什么说的?” “你说,你愧对顾大军和顾大奎,小时候没照顾过他们!所以要弥补!说我们都欠他们兄弟的,因为我跟老四我们两个从小生活在京城,过着好日子,这就是我们的原罪!我们要一辈子都要内疚,都要觉得对不住顾大军和顾大奎才是!不仅是我们兄弟,我母亲,更是罪人!她嫁给了你,就要承担这份罪孽!父亲,这些话,您这些年说过多少遍,您都忘记了?” 顾致远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平铺直叙一般,可说出来的讽刺效果加满。 顾勇怔怔地好半天才道:“原来,原来你心里怨气居然这么深?” 顾致远笑了:“难不成我们兄弟和母亲被这样不公正的对待了十几年,被人趴在身上吃肉喝血了这么些年,连怨气都不能有?” 顾大奎忍不住辩解:“要怨难道不是该我们兄弟怨恨吗?你们兄弟俩从出生下来,亲爹是军长,亲妈是医院的主任,过着神仙和一般的日子!哪里知道我们兄弟在乡下过得什么苦日子?吃不饱穿不暖也就罢了,还被人骂没爹的野种!娘带着我们改嫁到吴家,我们在吴家就是吴家不要钱的长工,天天累死累活,一年到头连一次饱饭都吃不上!” “都是一个爹!凭什么你们就能过这样的好日子?如果不是我爹娶了你们的妈,我们用得着在乡下受那么多年的苦吗?我爹会早几年找到我们,我们也会在京城过好日子!我们那十几年的苦日子,就是因为你们母子三人!” “不然我爹找到我们,接我们回顾家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不用看你妈的脸色,还要他同意!我娘也不用像个老妈子一样在顾家,低三下四!都是嫁给我爹,都是他的女人,凭啥你妈高高在上,走出去是人人奉承恭维的军长夫人?我妈却是见不得光,只能窝在家里干家务的老妈子?” “我们母子三人的苦日子,难道不是你们母子三人造成的?难道不是你们母子三人欠我们的?” 说到最后,顾大奎眼睛通红,几乎是嘶吼出来。 方大妮在一旁听到这话,失声痛哭出来。 顾大军也捏紧了拳头,愤恨的看着顾致远兄弟和姜媛。 许宁言嗤笑一声:“放屁!你们两个懦夫,没种的怂蛋!你们心里清楚的很,罪魁祸首是谁!只不过你们不敢恨罢了!顾军长当初让人回去没找到你们,就算不娶姜伯母,你们以为他会你们娘守身如玉?可别笑死人了!他就算不娶姜媛,还会娶李媛张媛王媛!还会生儿育女!” “可你们不敢恨顾军长啊!因为你们知道,你们能依靠的只有他!他就是你们的天!你们要指望他拉扯你们,让你们过好日子!你们要是敢露出怨怼他的意思来,他撒手不管你们了,你们可怎么办?” “所以你们不仅不能怨恨他,还要巴结他讨好他,求着他,奉承他!把他捧得高高的,再用自己这些年的遭遇来卖惨,来求得顾军长的怜惜和愧疚,这样好谋取好处是不是?” “你们这些年,昧着良心,脸皮不要了,气节不要了,腆着脸讨好着顾军长!可心里还是怨恨啊!既然不能怨恨顾军长,那总要找个人承担你们的怨恨吧?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为了让自己理所当然,你们就把责任往姜伯母母子三人身上一推!” “觉得要不是她,你们就还是相亲相爱一家人是吧?所以你们装可怜卖惨吹耳边风下眼药,无所不用其极,就是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恨!将对顾军长的恨,都发泄到了姜伯母母子三人身上!” “然后拿着顾军长赏赐给你们的那点好处,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这法子好!姜媛母子三人过得越不好,你们心里就越痛快!觉得当年自己受的苦,如今也有人尝到了!” “再后来,你们的心被养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贪了!姜媛母子三人还好好的,以后还要分顾家的东西,分顾军长的人脉资源。可你们早就视顾家如自己囊中之物了,怎么能让姜媛母子分去?” “不仅不能分去,还恨不得将姜伯母母子三人的东西,都抢过来才好!是吧?” 顾大军母子三人,被揭破了心思,恼羞成怒的想辩解,张嘴却发现,他们无话可说,因为这就是他们做的。 顾勇却仿佛才看清楚了顾大军母子三人的嘴脸一般,愤怒的指着他们:“你们,你们怎么可以——” 许宁言打断了顾勇的话:“顾军长,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糊涂?这些事情,你不是门清吗?你不是纵容着顾大军他们对姜伯母母子三人的打压吗?这个时候装什么才发现?顾军长如果你真这么糊涂,这么些年,你是怎么爬上这个位置的?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怎么?这戏演多了,十几年一直演着演着,就当真了?真以为自己是被奸佞之人蒙蔽了?我呸!你就压根不是好个什么好东西!当初是你追的姜伯母,是你许下承诺!结果出了事,你这个罪魁祸首,脖子一缩,倒是把姜伯母推出来背黑锅了!” 第378章 顾勇,我要跟你离婚! “你既然对不住前头的老婆孩子,也对不起后头的老婆孩子!他们都是你自私自利的受害者!你是什么都想要,前头老婆孩子不肯放弃,后头老婆孩子也不松手!这世上就算有这样的好事,凭啥轮到你?凭你脸大?凭你不要脸?凭你白眼狼?” “你要补偿你前头老婆孩子,你自己去补偿啊!你下跪求他们原谅啊,你割肉啊,你磕头啊!你把命还给他们啊!只怕你死了,姜伯母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日子还好过些,不用受这些鸡零狗碎的闲气!” “可你偏不!你扯上你后头老婆孩子,硬拖着他们下水!他们也是受害者啊!姜伯母嫁给你之前,只知道你爹妈,你老婆孩子都死了!你处心积虑,是你跟组织上打的申请报告,也是组织出面撮合你们成为了夫妻。” “姜伯母何其无辜!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你这个有了老婆孩子的鳏夫已经够委屈了!嫁给你之后,她一心一意待你,你是怎么回报她的?” “你爹娘和前头老婆孩子找来了,你把姜伯母往前头一推,你爹娘,前头老婆孩子的怨恨都对着她们母子三人去了,你倒是躲在后头成了局外人!高高在上,搅浑了一池子水,然后看谁讨好你,你就给点好处!你把这前后老婆,还有孩子当亲人了吗?你只怕是拿他们当棋子摆布,享受掌控一切的那种感觉吧?” “你如今倒是子孙满堂,含饴弄孙享受了!可姜伯母母子三人被你害得何其凄惨?你们一家子,你们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都是吃着姜伯母母子三人的人血馒头呢!你们十几口人,喝着他们母子三人的血,吃着他们的肉,还要欺负他们,排挤他们,你们比那过去的地主老财恶霸还要凶残呢!” “这样的算计,这样的眼睁睁看着妻子儿子受罪,别说是夫妻了,就是陌生人也没有这么狠心绝情的吧?顾军长,你可真是这个——” 说完,冲着顾勇比了个中指! 顾勇再也忍不下去了,铁青着脸色:“给我出去!老三,你要还认我这个父亲,你就现在,带着这个不敬长辈,满口胡言的女人出去——” 许宁言听着顾勇的咆哮,给了顾致远一个眼神:喔嚯,大哥,我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可以退场了吧?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走出京城啊! 顾致远还没说话,一直默默地坐在一旁的姜媛,缓缓地站了起来:“要走,我们母子三人一起走!顾勇,我要跟你离婚!” 说话的腔调还是一贯的温和,却有斩钉截铁之意。 顾勇本来勃发的怒气,一下子就萎了,立刻失声道:“不行!我不同意!” 姜媛看了过来,一贯温柔的眼神,此刻充满了失望,愤怒,“你同意不同意,我都要跟你离婚!顾勇,我后悔了!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当初你说要将大军和大奎认回来,要让方大妮住在家里的时候,我就应该跟你离婚的!” “姜媛!我说了,我不同意!我绝对不会跟你离婚的!我们夫妻几十年了,纵然我是有些做得不对的地方,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真要因为一个外人的几句话,就偏听偏信了?就怀疑我了?那我们这几十年的夫妻情分算什么?算什么?”顾勇十分激动。 姜媛神色疲惫:“这样天天勾心斗角的日子我过不下去了!这个家现在不像是家,倒像是刑场!我每天唯有上班的时候,才是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候!只要下班,想到要回家,回到这个地方,迎面而来的不是关心,不是温暖!而是永无休止的挑拨,恶意,我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累了!老顾!你放过我吧!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我退出!我从顾家退出!将这个家让给你们一家子!我不想再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我也不想为了一个好名声,而委屈了自己和两个孩子!” “老顾,你若真记得我一分好,念在我这十几年来,为了你,为了顾家忍受的这些份上,你就同意离婚吧!” 姜媛不紧不慢地道:“离婚后,我带着致远和致行两兄弟出去住!顾家的东西,我们母子三人都不要!总行了吧?” 顾勇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我说了!我不离婚!死都不会离婚!姜媛,我不会同意的!” 他年纪虽然大了,可怒气冲冲之下,还是将大方桌给踹翻了。 杯盘碗筷带着汤汁剩饭,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许宁言见机快,跳开了好几步,完美地避开了。 顾大军他们兄弟还有方大妮,顾家老爷子老太太反应慢,被溅了半身的残羹剩饭不说,方大妮运气最差,手背还被碎裂迸起来的瓷片划破了手背,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可他们在顾勇滔天的怒火下,不仅不敢喊疼,大气都不敢出。 方大妮本来亮了一下的眼神,在听到顾勇说死都不会离婚后,又黯淡了下去,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顾勇发泄完怒火后,看到许宁言毫发无伤地站在一旁,若无其事的模样,只觉得心梗。 有心想把她赶出去,可是还没开口,姜媛,顾致远还有顾致行三人就护在了许宁言的面前。 只得深吸两口气,把怒火给咽了下去,一甩袖子:“还都愣着干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收拾了回屋休息?还等着看戏不成?” 大家不敢说话,方大妮带着保姆还有两个偷偷溜出来看动静的儿媳妇,默默地打扫着卫生。 顾勇甩手要上楼,刚踏上了两级楼梯,姜媛的声音就在后头响起:“今天晚上小言留下来陪我睡,老顾你就在一楼客房休息吧!” 顾勇的背影一僵,抬起的脚步不知道是放下好,还是继续上去好。 僵持了一会后,顾勇冷哼了一声,气冲冲地扭头就下楼,推开一楼客房的门,然后重重的甩上了。 关门声震得屋顶的灯都晃了两下,顾家人更是噤若寒蝉。 平日里只怕还敢说两句酸话,恶心一下姜媛。 此刻大家都没了这个胆子,一来怕把顾勇惊动了,只怕那无法宣泄的怒火就要他们来承担。 二来,也是怕了许宁言这张嘴,真是如刀一般,将他们心底那些不能见人的小心思,那些龌龊的想法,全部给刨了出来,赤裸裸的展示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因此都缩着脖子,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第379章 低声下气 姜媛也不看他们,只拉着许宁言的手:“既然来了,又已经这个时候了,就在这里住一晚上。” 看许宁言似乎有些不情愿,放柔了声音:“伯母想跟你这孩子说几句知心话——” 好吧,姜媛姿态都这么低了,她也不好不答应。 更重要的是,她担心自己前脚出了这军区家属大门,后脚说不定小命不保! 呜呜,有些后悔了! 方才被气得太狠,太上头了,没控制住!发挥太猛了些!无差别地攻击了顾家的所有人,包括顾勇这个军长! 真是老话说的好,不能心疼男人啊!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啊! 姜媛心疼顾勇,这不就倒霉了十几年麽! 她也就心疼了顾致远那么一丢丢,就硬刚了顾勇一家子。 还不知道后头等着她的是什么呢? 这么一想,加上刚才发挥太猛太用力,此刻那股劲,那口气一泄,人就有些疲惫,无精打采起来。 顾致远见许宁言这模样,顿时心疼起来。 今天这丫头的表现,让他叹为观止。 他没想到,这小小的身躯,大大的能量,无敌的骂功啊! 顾家上下所有的脸皮都被揭了一层下来,只怕今晚,这顾家没一个人能睡个好觉了。 许宁言的担心,他也猜到了几分,要不是母亲姜媛在一旁,他就该揉一揉这丫头的头,然后问她了,就这么不相信他?他若是没有十分的把握,又怎么会带许宁言回家? 自然是有能让顾勇不会,也不敢对许宁言出手的法子! 姜媛带着许宁言上三楼,顾家兄弟自然也跟着上去了。 一上了三楼,被顾致远镇压了半天的顾致行忍不住就敬佩的冲着许宁言比大拇指:“嫂子,你真是女中豪杰啊!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爸被骂得脸色铁青,无能狂怒!嫂子,你以后就是我偶像!你也教教我,怎么样才能骂人戳人肺管子,骂人不吐脏字,骂人把人气得半死还没办法回嘴呗?” “对了嫂子,你还认识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不?给我也介绍一个呗?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媳妇,我就带着我媳妇,天天在家里指桑骂槐,闹得鸡犬不宁,闹得顾家人都住不下去不可!” 顾致远劈手就是一个爆栗:“你闭嘴吧!妈都要跟他离婚了,离了婚咱们什么地方住不得,非要在这里自找不痛快?” 一面就跟姜媛道:“妈,你放心,就算跟他离婚了也不愁没地方住!我之前已经私下买了个小院子,已经整修好了!等你们离婚了,您跟小弟就搬到我那小院子去住!” 这是生怕姜媛不离婚。 顾致行也反应过来:“对对对!咱们离了这鬼地方,什么地方住不得?不过大哥你可以啊,哪里来的钱?咱爹的钱咱们可摸不着,咱妈的那些钱,也都被那些人给霍霍了!” 姜媛听到这句话,本来微微翘起的唇角,一下子就抿平了,眼神里闪过一丝难过和后悔。 顾致远忙推了顾致行一把,使了个眼神后,才道:“阿宁,那你陪我妈说说话,辛苦你了!” 许宁言点点头,很想吐槽,我不辛苦,我命苦啊! 进了姜媛和顾勇的房间。 房间很大,也是普通的家具摆设,不过偶尔几个不经意的地方,透露出了女主人的品味和对生活的热爱。 外面还有个露台,露台上种着各色的月季花,风一吹,有淡淡的月季花香从外面飘进来。 姜媛进来后,先将床上的床单被套拆下来,换了干净的。 又从衣柜里找出来一套全新的睡衣递给了许宁言:“晚上你就将就一下,穿我的衣服,这衣服我买回来才穿了一次,你别嫌弃。” 许宁言哪里会嫌弃,接过了衣服,按照姜媛的指点,进了房间连着的浴室里头去洗漱。 这环境陌生,加上是顾勇和姜媛的房间,许宁言浑身不自在,随便冲洗了一下,换好衣服,正要出来。 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然后姜媛把门打开了,传来了顾勇的声音:“姜媛,你先别关门,你听我说!我知道,这么些年,你因为我受了不少委屈!我也知道,你现在心里怨恨我!所以想跟我离婚!” “可是小媛,你真的能舍弃咱们夫妻这几十年的情谊吗?是,我这些年是因为愧疚,偏袒了老大他们一些,让你们母子三人都受了不少的委屈!可你知道的,我顾勇这辈子就只认你姜媛一个人是我媳妇!咱们磕磕绊绊过了这几十年,孩子都成人了,这个时候闹离婚,不是让人笑话吗?” “不为别人想,也得为老三老四着想吧?老三就算了,他被那个乡下丫头迷了心窍,可老四还没有对象啊!我之前已经替老四看好了人家,是总参谋长家的小闺女,跟咱们老四年纪相仿,对咱们老四也有点那个意思。” “可若是咱们闹离婚了,只怕这门亲事就不成了!小媛啊,就是为了老四,咱们也不能离婚不是?” “我知道你心里的疙瘩,我也知道我以前那些事确实太浑蛋了些!是我顾勇对不住你!这些年你遭罪了!以后我都改!都改还不行吗?” “以后老大他们每个月让他们都交生活费,我的工资以后发了,除了帮扶战友,剩下的都给你拿着好不好?以后这家里不要你花一分钱!我也不贴补老大和老二他们了,咱们攒钱,以后攒的钱,都给老三和老四好不好?我之前亏待了你们,剩下的日子,我全部拿来弥补你们好不好?”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老三和老四吃亏的!我这离退下来还有些年头,以后还有退休金,除了养爹妈,其余的钱,都给老三和老四!还有老四的工作,他不是说不喜欢他那个工作吗?他想换到什么地方去,我也给他想法子!” “我都改!我以后就对你们娘仨好!姜媛,你就原谅我好不好?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我之前对老大他们好,真的就是愧疚想弥补!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的媳妇,是我顾勇想要白头到老,死了还要埋在一块的女人!我以前疏忽了你,是想着咱们夫妻一体,我弥补完愧疚之后,就能安安心心地跟你过完后半辈子,不用中间还夹杂着别人!” “可是我忘了,你是我媳妇,你也需要我来呵护你,照顾你,心疼你!是我该死!这些年昏了头,为了别人,倒是伤了你的心了!可是小媛,我是真的不能没有你,离不开你!你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那叫一个低声下气,那叫一个苦苦哀求啊! 第380章 我真不是一个好母亲 许宁言在洗澡间震惊了! 她终于明白顾勇是如何在一干对姜媛的追求者中杀出重围,抱得美人归了。 这特么全靠一张嘴会说,会哄人啊! 就是现在,换做意志力薄弱一点的女人,想想,身居高位说一不二的丈夫,这样苦苦哀求自己,口口声声都说自己不是,句句话不离自己那颗爱你的心,三两句就要提一次只认准了你一人,要跟你白头到老,生同衾死同穴! 谁不迷糊?谁不感动?谁不动摇? 难怪姜媛十几年来,深陷顾家这个泥潭,也没能抽身。 那是因为这泥潭里,有顾勇这个烂泥巴成精的男人,用花言巧语,用感情化成了无数无形的线,将姜媛死死地捆绑束缚在了这个泥潭里。 今天自己的一番话,让姜媛醒悟了,所以顾勇急了,生怕过了一夜姜媛又被自己给劝得离婚的心更坚决了,所以这是不顾脸面的跑来给姜媛继续洗脑来了。 许宁言怒了,自己今天无差别攻击了顾家人,好不容易让姜媛醒悟了,这是想让自己功亏一篑? 做梦! 当下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下子拉开了洗澡间的门,头也没抬就道:“姜伯母,我洗完了,你,啊——” 一声尖叫响彻顾家上下。 同一层的顾致远和顾致行兄弟听到动静,立刻拉开门从屋里冲出来:“阿宁,怎么了?” “嫂子,出啥事了?” …… 然后一片沉默。 大家看着门口刚才还一脸低姿态,委屈兮兮地拉着姜媛的手,一副半跪不跪的顾勇不说话。 顾勇在听到许宁言一声尖叫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妙,只是也被吓到了,刚要做势跪了一半的顾勇,想站起来。 结果起来的势头太急,太慌,咔嚓一下,把腰给扯了一下,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然后就被顾致远和顾致行兄弟给看到了。 顾勇一张老脸只觉得今天是丢干净了,不敢瞪许宁言,只好瞪了两个儿子一眼。 慢悠悠地揉了揉腰,冷哼了一声,故作无事:“我上来拿睡衣——” 姜媛没做声,回身取了顾勇的睡衣,丢到他的身上,砰的一声甩上了房门。 顾勇手忙脚乱地接过睡衣,鼻子差点被门撞上,有心抱怨两句,一扭头,对上两个大孝子看好戏的眼神,脸上挂不住了,低吼了一句:“还不睡觉,还站在外头干什么?” 骂完,气冲冲地抱着睡衣下楼去了。 等顾勇下了楼,顾致远和顾致行两兄弟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地回屋去了。 顾致远还好,忍得住。 顾致行回了屋,连房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就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 姜媛这边,关上门,再看许宁言就有几分尴尬之色,这一把年纪了,还让小辈看到这笑话,真是没脸见人了。 许宁言却无事人一般,十分淡定:“姜伯母,你快去洗漱吧!” 姜媛点点头,忽略脸上的臊意,拿着衣服进了洗澡间,磨蹭了好半天,等脸上的臊褪了下去,才肯出来。 这一天过得,是大起大落。 姜媛和许宁言都觉得身心疲惫。 没说几句话,就上床关灯,打算睡觉。 明天一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按照许宁言的想法,这姜媛要离婚,就得打铁趁热,最好明天就能让顾勇同意离婚,然后快点办好手续。 不然以顾勇这张嘴,加上水磨功夫,保不定姜媛哪天就被说得回心转意了。 姜媛虽然身心疲惫,可心里搁着这么大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许宁言也是如此,今天骂人骂得太爽了,此刻大脑还兴奋着呢。 见姜媛睡不着,索性翻身坐起来:“姜伯母,你也睡不着,咱们说说话吧,说不定就能睡着了。” 姜媛也坐了起来,两人搭着薄薄的毯子,靠在床头。 好一会子,姜媛才开口:“小言,你是不是觉得伯母很没有用?是个糊涂人?这么些年,被人哄着骗着,委屈了自己,还委屈了孩子!我真不是一个好母亲!” 许宁言很想吐槽,姜伯母,看来你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嘛。 到底是顾致远的亲妈,说来也是受害者,在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别人的鼓励,而不是打击。 想了想才开口:“伯母,这事不能怪你!只能怪敌人太狡猾!哪个女孩子嫁人,不是想着跟对方白头偕老,携手过一辈子呢?都是拿着最炙热,最柔软,最真诚的一颗心去对待对方!可架不住有些人,这一路走着走着就变了!自己变了不说,还不允许你变,还希望你跟以前一样对他!” “这怎么也不能说是女孩子的错吧?就算是错了,那也是对方错了九分,女孩子错了一分!女孩子错在太过相信对方,将感情投入到太多太慢,不够爱自己,不够果断罢了!” 姜媛被许宁言安慰了两句,心里好受了一些。 这黑夜中,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给了姜媛极大的安全感,让她终于有了倾诉的欲望。 她此刻不太在乎许宁言是个晚辈,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以后还有极大可能是自己的儿媳妇,她只是憋屈的太久了,终于能有人听她说说了。 在姜媛的倾诉中,大致跟顾致远和许宁言说得差不离,唯独感情方面,却并不是顾致远兄弟和顾勇以为的,她真的爱顾勇爱得失去了自我。 相反,姜媛十分的冷静。 “我知道,顾勇在当初所有想娶我的人里面,条件算不是最好!他是个农村来的大老粗,虽然有几分聪明和本事,可以他的条件,走到军长这个位置,已经到头了。” “我当初选他,一来是我对文质彬彬的男人十分抗拒,我的父亲就是一个在外人看来十分儒雅的人,可他在家里,对着我的母亲,却是另外一副嘴脸,刻薄,尖酸,文人的劣根性显露无遗。” “所以我那个时候就发誓,我不会嫁给一个像我父亲一样的男人!而且顾勇当时也不算忘本,他派人回去找过父母和妻儿,没有找到,很是难过了一段时间,还因此而受了伤,差点没救过来。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我知道他对我有好感,可他在不知道父母妻儿都不在之前,他在面前一直很都克制。” “后来就算知道了这个噩耗,他在我面前也是自卑回避过一段时间!一直到解放后,他才正式跟组织上提出,想跟我组成一个革命家庭!这期间,也有其他女同志对他表示好感,他一直都很果断地回绝!” “所以——” 姜媛没说下去,许宁言却明白,所以姜媛动了心,同意了顾勇的求婚。 第381章 他们搞破鞋啦—— 黑夜中,姜媛的手无意识地搓着手里的薄毯,好一会子才又开口:“他的妻儿父母找回来后,我第一反应是跟他离婚!可他不同意,他当时跟我保证,他对前面的妻儿父母只是愧疚,只想弥补!他说他一直没有在父母身边尽孝,父母最心疼两个大孙子,所以他就算是为了孝敬父母也好,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也罢,都会对前头两个孩子格外好一些。” “他让我不要计较这短短的十几年,说等他父母去了后,就会将前头两个儿子给分出去,到时候这个家里还是只剩下我们四个!而且他最看重的就是致远,以后所有的一切都会给致远,给我们的孩子!只需要我陪他忍过这十几年,就一切都好了!” “他说知道委屈我了,知道对不住我,可他还是不能放了我!他心里只有我!他不想看着我跟他离婚后嫁给别的男人,他受不了!他说就算我嫁给其他男人,日子也不一定有在顾家好过!毕竟我能嫁的,别人也有自己的孩子,肯定不会对致远和致行好!他好歹是两个孩子的亲爹,总归不会害他们!” “他说我在顾家有底气,有他撑腰!可嫁给别人,就得为了致远和致行委曲求全!他舍不得!所以他死都不会放开我!” 说到这里,姜媛自己都笑了,“很动听是不是?” 许宁言叹了一口气,摸索着过去,握住了姜媛的手。 姜媛的身体在颤抖,攥紧了许宁言的手,好一会子才平静了下来。 “女人,谁不爱听好听的话?而且之前顾勇对我,对两个孩子确实是没话说!我也确实舍不得他,舍不得这个家,也不想将自己经营得好好的家让出去——” 许宁言忍了又忍,没忍住:“那方大妮——” 姜媛平静地道:“方大妮不是问题!她的存在对我不构成任何威胁!顾勇别看他看上去大度,重情重义,可他是一个其实思想有些古板,是个独占欲很强的人。方大妮什么都好,孝敬他父母,带大两个孩子,可她改嫁过,就这一条,顾勇就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许宁言张了张嘴,又闭上。 拍了拍姜媛的手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好一会子,姜媛才平缓了心情,嗓子虽然还有一点哑,可是已经冷静了下来:“小言,伯母今天失态了!让你看笑话了。这有些话憋得久了,心里难受,今天说出来,果然好受多了!谢谢你,小言!” 许宁言连忙道:“伯母你跟我客气啥?伯母你就是太温柔,太善解人意,太为他人着想了!碰到个品行好的人,能尊重你,呵护你,那自然好!可这样好的人太少!所以,伯母以后你还是得多爱自己一点!别总是被人哄着说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谁要这么劝你,你就大耳刮子甩上去,问他,凭啥要我忍?为啥你不退?” 一句话,把姜媛逗笑了。 笑声停止后,姜媛才感叹道:“小言,你是个有主见的好孩子!有你在致远身边,我放心!他比我这个当妈的有眼光,挑了个顶顶好的姑娘!” 许宁言美滋滋地顺嘴道:“那可不,我——” 接了一半,才发现,嗨,原来这姜伯母也不是纯白善良的包子,这自己的事还没解决呢,就给她儿子助攻了? 她目前虽然跟顾致远属于心照不宣的阶段,可若说真确定关系,也没到那份上呢! 就这么被姜媛认可,还有意撮合,许宁言再大咧咧的,此刻也忍不住有一点羞涩了。 还好没开灯,姜媛应该看不到她脸上作烧吧? 清了清嗓子:“时候不早了,我,我先睡了!” 说完掀起薄毯子,将自己从头盖到了脚。 姜媛轻笑了一声,也躺了下来,大约是将多年的憋屈都倾吐出来的缘故,姜媛只觉得浑身难得轻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倒是许宁言,也不知道是认床,还是别的原因,就是睡不着。 听着姜媛细细的呼吸,睡着了,她索性轻手轻脚地翻身下了床。 外头此刻万籁俱寂,偶尔有几声蛙叫蝉鸣。 风从露台缓缓地吹进来,许宁言轻轻的推开了卧室连着露台的门,走了出去。 夜幕低垂,星星闪烁,从露台看出去,附近的几栋小楼都黑漆漆的,都睡着了。 就是楼下也安安静静的,此刻已经是午夜时分,大家不管心里有没有事,应该都睡了。 许宁言正要回屋,就看到一楼的灯突然亮了,好像有谁低低地说了几句什么,有男有女? 这个时候,顾家还有人没睡? 一楼住的是顾家老爷子老太太,方大妮,保姆,还有一间客房,今晚顾勇住在里面。 莫非是顾勇睡不着? 可他这么晚了跟谁在说话? 难道是顾家老爷子老太太? 这么晚不睡觉,还说话,别是偷偷商量着想怎么对付姜媛母子仨吧?不行,她得下去偷听偷听! 许宁言一点也不犹豫地转身进了屋,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门,也没开灯,摸着黑小心地顺着楼梯往下蹭。 二楼一片安静,顾大军他们正睡得香。 走到二楼下到一楼的拐角处,许宁言留了个心眼,没往下走了,探头往下看。 客厅的灯没开,只走廊里开了一盏昏黄的灯。 倒是有一个房间门打开了,灯光明亮,顾勇衣衫不整,晃晃悠悠地从里面出来。 不知道为何走路都有些不稳当,然后从他身后,一双手臂伸过来,搀扶住了他,“大勇,你小心些——” 同样披着一件睡衣,扣子都没扣好,头发乱糟糟的方大妮从顾勇身后绕出来,嘴里念叨着:“都这么晚了,你就在我这屋睡,明早再回去也使得!我也能照看照看你,不然你这喝了酒,晚上难受怎么办?” 许宁言瞳孔地震了! 她看到了什么!活的奸情现场? 果断的啪嗒一下打开了楼梯口和客厅的灯,客厅里骤亮。 顾勇和方大妮刚出门口,一下子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惊恐地看向了楼梯口。 许宁言当机立断,立刻大声喊道:“顾致远,姜伯母,快下来!顾军长从跟方大妮他们搞破鞋啦——” 第382章 你真恶心! “闭嘴!”顾勇狼狈地低吼了一声。 手忙脚乱的一把将方大妮给推开。 方大妮被推得蹬蹬蹬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子撞在了门上,她眉头一皱,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可怜巴巴地看着顾勇。 可往日里会心疼她的顾勇,此刻压根没顾上她,正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呢。 偏生也不知道怎么了,越着急,这扣子就越是扣不上,听到楼上有动静,陆续都开了灯,还有脚步声急促地从楼上奔下来。 越发心急了,后退了几步,一不小心,扯到了腰先前扭到的位置,人一歪,手下意识地一抓,就将一旁的方大妮给抓到了怀里。 这一幕刚好被听到许宁言的尖叫声,批了一件衣服,匆匆从楼上赶下来的姜媛母子三人看在了眼里。 气氛死一般的凝重。 顾勇回过神来,立刻甩开了方大妮,上前两步,神色慌乱的道:“姜媛,你听我解释!这都是误会,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是刚才没站稳,所以才——” 许宁言幽幽地在旁边补了一刀:“可我看到顾军长你可是衣衫不整的从方大娘房间出来!方大娘还让你就在她屋里睡,好照顾你呢!这也是误会吗?” 顾勇还没来得及说话,二楼顾大军他们兄弟俩和媳妇也才急急忙忙的从房间里跑出来,冲下楼来。 顾大奎连裤子都没穿好,两条腿穿到一条裤腿里了,一边狼狈的单脚往下跳,一边还问:“怎么了?怎么了?谁搞破鞋了?嗷——” 被顾大军一肘子给将剩下话的打回肚子里去了。 姜媛站在楼梯口,脸色惨白,摇摇欲坠,那模样几乎是要昏厥过去似的。 顾勇的心止不住地下坠,努力辩解着:“姜媛,你信我!我真的没有!” 见姜媛不说话,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扭头一把拖过方大妮:“大妮,你说,你告诉姜媛,我们刚才只是误会——” 方大妮眼眶通红,一颗一颗的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却死咬着嘴唇不肯说一个字。 顾勇暴躁极了,手下的力气也失去了分寸:“你快告诉姜媛啊!说,我们是误会!是误会,快说啊——” 方大妮痛得浑身发抖,却咬着牙不开口。 还是手脚最慢的顾家老太太老爷子从房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忙小碎步上前,拼命地拍顾勇的胳膊:“大勇!你这是干啥?快松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要动手了?你心里不痛快,也不能拿大妮撒气啊?” 顾勇被拍打了几下,才回过神来。 缓缓的松开了手,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戾气,看着方大妮,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去,告诉大家,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是误会!是我晚上喝了点酒,加上腰扭到了,所以让你帮我推拿了一下——” 顾致远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厌恶:“当我们大家都是傻子吗?你都不看看你身上的痕迹吗?” 众人都看向了顾勇和方大妮。 顾勇露出的胸口,明显看到了几道抓痕。 而方大妮露出的腰间,也有指头的印子。 顾勇哑然,第一反应是拿衣服去挡住那几道指痕,眼神慌乱:“姜媛,你听我解释!我这是喝多了——” 许宁言笑了:“顾军长,你大约是忘记了姜伯母是医生吧?医生会不知道,男人真的要是喝多了,是什么样的状态?而且,你不会以为你用喝多了就能抹去你搞破鞋这个事实吧?还是说,你以为被我们大家都看到了,你不承认,然后这事情就不存在了?姜伯母就不会跟你离婚了?” 姜媛好像终于从打击中回过神来,“顾勇,你真恶心!离婚!马上离婚!我成全你跟方大妮,我退出,让你们以后一家人相亲相爱!” 话音一落,一直掩面哭泣的方大妮眼神一动,和对面的顾大军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大军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方大妮这才又低头抹眼泪去了。 这一个眼神的交流,又快又隐蔽,若不是许宁言一直就盯着方大妮,只怕除了他们母子,谁也发现不了。 顾勇急了,也顾不得捂住身上的痕迹了,几步就冲到了姜媛面前,要伸手去握姜媛的手:“姜媛,你原谅我这一次,不怪我!都怪方大妮她,是她勾引我!我赶她走好不好?我把她和大军他们都赶出去!让他们再也不碍你的眼了,好不好?你就原谅我——” “啪——”姜媛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顾勇的脸上。 顾家老爷子,老太太看到了,心如刀割,立刻不干了:“你居然敢打自己的男人?你这是反了天了——” 顾勇心烦意乱,扭头就冲着顾家老爷子老太太吼:“闭嘴!” 吓得顾家老爷子老太太一哆嗦,不敢说话了。 这才又转过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姜媛,伸手去抓住了姜媛的手,不顾她的挣扎,往自己的脸上扇,“你打吧!你打我一顿消消气!只要你别跟我离婚,你怎么打我都行——” 许宁言撇撇嘴,顾勇他以为自己在演苦情剧吗? 给几乎看呆了顾致远和顾致行使了个眼色,“快把人分开啊!多脏啊,别脏了伯母的手!” 顾致远这才回过神来,上前掰开了顾勇的手,兄弟俩将顾勇和姜媛分隔开来。 姜媛的手在衣服上搓了搓,搓去了那恶心的感觉。 这才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顾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勇装糊涂:“什么什么时候?我跟她没有开始过,我只认你是我媳妇!” 姜媛嗤笑一声,强压住翻腾的胃,看向了方大妮:“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要听实话!你想好了再说,我跟顾勇离婚了,你可就有机会成为正式的顾夫人了!” 方大妮立刻眼泪也不流了,定定地看着姜媛:“你说真的?” 姜媛点头:“我有洁癖!脏了的东西,我是不会要的!” “脏了的东西”顾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姜媛,你不要听她的,她嘴里没一句真话!” 一面又威胁方大妮:“就算我跟姜媛离婚了,我也不会娶你!你死心吧!” 方大妮一咬牙:“前年,前年有一次你值夜班,大勇晚上回来没吃饭,我给他做了两个下酒菜,陪他喝了几杯,然后就在一起了!后来,后来只要你值夜班不在家,他,他就来我屋里——” “方大妮——”顾勇一声暴喝。 “呕——”姜媛听完后,先是泛起一个说不出意味的笑容,然后捂住嘴,冲到楼下的卫生间里,搜肠刮肚地吐了起来。 第383章 嫌弃我脏? 许宁言忙跟着姜媛后头进了卫生间,拍着她的背,又给她倒了一杯清水,等她吐完了好漱口。 好容易等姜媛吐完,收拾出来。 客厅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顾勇拉着顾致远兄弟,让他们两人劝一劝姜媛。 一旁的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兄弟却拉着顾勇,让给他们的亲妈方大妮一个交代。 “爸,你不能这样对我妈!我妈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弟拉扯大,那么难都没丢下我们和爷爷奶奶!她可是替你在尽孝啊!她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到如今了,你不能还不给她一个名分吧?” “就是!老三他们的妈都铁了心跟你离婚了,你凭啥不娶我妈?难不成爸你还想再找一个年轻漂亮的不成?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了?都是当爷爷抱孙子的人了,你好意思吗?” “爸,你不是老说对不起我妈,对不起我们兄弟吗?你要是娶了我妈,咱们就还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不好吗?” “老三他妈都不要你了,爸你还抓着不撒手有意思吗?你没看出来,人家早就跟你不是一条心了!你能依靠的也就是我跟老二了!爸,你可别为了老三他们母子仨,伤害了我们的父子之情啊——” 顾勇气的一人给了一脚:“都给老子闭嘴!老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 转头又骂方大妮:“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怎么?翅膀硬了,要管起他老子来了?” 骂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眯,盯着方大妮:“还是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不然我都睡下了,你来敲门,说知道我心情不好,炒了花生米,要陪我喝两杯!” 越说越觉得是如此:“我说在客厅里喝,你说孩子们都睡了,在客厅喝怕吵醒孩子们!拉着我去你房间里喝!还穿得这么少!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想挑拨我跟姜媛,想让我跟姜媛离婚了娶你对不是?” “好你个方大妮!我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就是这么忘恩负义地报答我的?” 顾勇的眼睛恨得都快滴出血来了。 他背对着卫生间,没看到姜媛出来。 可是方大妮正对着卫生间,看到姜媛被许宁言扶着出来,眼神一动,也不哭了。 一抹眼睛,一脸的哀怨:“大勇!我也是你媳妇!我也给你生了两个孩子!我还替你伺候爹娘!我除了没上班挣钱,我哪里比姜媛差了?你说你心里只有姜媛是你媳妇,那我算什么?这么些年,你知道我看着你每次介绍姜媛是你媳妇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在外人眼里,我这个你原配老婆不如你后来娶的,我的大军大奎不如姜媛生的两个儿子!凭什么?我也想当你名正言顺的媳妇啊——” 顾勇急怒之下,冲口而出:“放屁!你想到美!你当初改嫁给别的男人,我没跟你一般计较,还养着你就够对得起了,你还想当军长夫人?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 一句话,让方大妮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褪干净了。 她震惊地看着顾勇,好半天才喃喃地道:“可,可我那是为了活下去啊!你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我怎么养活爹娘和两个儿子?我改嫁也是带着他们一起改嫁的!我改嫁是为了啥?我改嫁是为了养活你顾勇的爹娘!你顾勇的种啊!” “没有我改嫁给别的男人!你的老子娘,你两个儿子只怕早就饿死了!你现在居然嫌弃我改嫁过其他人?嫌弃我脏?你嫌弃我脏也没耽误你睡我啊!这几年,你趁着姜媛不在家的时候,你爬过我的床多少次了?你忘了?” 方大妮越说声音越大,越激动,也越尖厉! 顾勇只觉得颜面扫地,在几个儿子,媳妇震惊的眼神下无地自容。 许宁言担心地看着姜媛。 姜媛却神色平静的很,只是听到方大妮最后两句话的时候,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定:“我不想再听你们狗咬狗扯出一堆污秽之事来污了耳朵!为了大家最后的一点体面,离婚吧,顾勇!难道非要大闹到最后,一点遮羞布都不给自己留吗?非要几个孩子对你最后的一点尊重也消失吗?非要我想起你就恶心,觉得这几十年是嫁了一个畜生吗?” 顾勇眼睛通红,神色带着几分癫狂,看着姜媛,痛苦之极:“姜媛,你不能这样!你忘了当初我们许下的诺言吗——” 姜媛打断了顾勇的话:“是你先违背了诺言!” 顾勇还欲待挣扎辩解两句。 顾致远开口了:“父亲,你确定真不离婚吗?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你确定大家还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吗?之前没有闹开,你偏袒他们母子三人,为他们忽视我们母子三人的时候,顾大军和顾大奎兄弟俩就能买凶要杀了我!如今闹成这样,你觉得要是还不放手,顾大军和顾大奎兄弟还会放过我吗?” “若是你真想悔改,真的觉得对不住我妈,对不住我们兄弟俩,那你就放过我们吧!也算是你身为我们的父亲,对我们最后的一点父爱了!” “什么?” 姜媛和顾致行发出惊诧的尖叫声。 姜媛一把抓过顾致远,上下打量了好半天,才哆嗦着问:“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啊,你这个死孩子!” 顾致行第一反应就是去揍顾大军和顾大奎:“你们居然买凶要杀我哥?我跟你们拼了——” 顾大军和顾大奎神色慌乱,强作镇定:“你胡说什么?什么买凶杀人?你在乡下天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要不就是被人家间谍发现了,人家要害你,关我们什么事?” 顾致远淡淡地道:“我只说你们买凶杀人,我什么时候说过是在乡下的时候?除了买凶杀人的人,谁会知道?” 顾大军和顾大奎脸色刷白,还强行辩解:“你这几年在乡下没回来,我们自然就猜是乡下——” 一边辩解,一边躲开了顾致行的攻击,嘴里还骂骂咧咧:“老四,你要是再不住手,就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了!” 顾致行抄起一把椅子,就往顾大军和顾大奎头上砸过去,眼睛赤红:“我客气你妈!你都要杀我哥了,我还住手?今天不是你们死,就是你们死——” 第384章 我答应你,离婚! “啊——”旁边的顾家老爷子老太太,还有顾大军和顾大奎的媳妇,方大妮都尖叫起来。 顾大军和顾大奎见顾致行这是下了死手,也露出凶光来。 他们俩在部队这么些年,虽然脑子不够用,可身手还是有一点点的。 兄弟俩也不管不顾地抄起了身边的凳子,椅子就冲了上去。 顾致行一个人对峙两个人,自然落了下风。 说时迟那时快,顾致远和许宁言动了。 两人颇有默契,互相看了一眼,就选定了各自的目标。 顾致远对上了顾大军,许宁言摸到了顾大奎的后面。 一人一脚,就将顾大军和顾大奎给踹翻在了地上。 顾致远一只脚,就将顾大军给死死的踩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而许宁言将顾大奎踹翻后,就示意顾致行对着顾大奎的后背来了一下子,顾大奎顿时就不能动弹了。 乔爱媛,还有张亚男,方大妮都尖叫着冲过来。 许宁言已经冲到厨房里,摸出了一把刀来,架在了顾大奎的脖子边:“你们谁要是敢动一下,我这刀就握不稳了,说不定一歪,就砍了什么脚啊,什么胳膊腿啊之类的,别怪我啊——” 乔爱媛几个立刻停住了,一家子惊恐地看着许宁言。 许宁言示意顾致行:“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替你哥出出气?你哥当时被十几个人围攻,后脑勺破了,缝了两针,胳膊缝了二十来针,要不是运气好,碰到一个省城下放到县城的医生,只怕胳膊就废了!还有身上,腿上的伤就不说了。要不是我去得早,送医院快,只怕你哥就失血过多噶了!” “所以,照着你哥受的伤,给我打!” 顾致行眼圈都红了,光听着就心惊肉跳,可见当初顾致远的情况有多危急了。 姜媛是大夫,更是清楚,听了许宁言的话,立刻就将顾致行的胳膊一拉,把袖子往上一挽,查看伤疤。 果然就在左胳膊上,看到了老长一道狰狞的疤痕。 又看他后脑勺,果然找到了一块没长头发的伤疤。 心疼的眼泪扑簌簌往下落,“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你是要心疼死我吗?” 顾致远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许宁言就烦这种没张嘴的性格,凭啥都憋在心里?凭啥不说? 不说,姜媛怎么知道顾勇的过分?怎么能彻底死心? 不说怎么揭开顾大军和顾大奎的嘴脸,怎么让顾勇再没有任何借口? 算了,大佬没长嘴,自己长了嘴啊。 “顾大哥怎么敢说?他当时要不是遇到我,只怕命就丢在荆山县了!就这样,在医院里躺了几天,回乡下又休养了一个月,才勉强好了!” “本来是有人帮忙追查下去的,结果后来才知道,有人包庇给擦屁股!那些伤害顾大哥的人,好不容易听说逃到别处了,等到追过去,人都没了!原本被抓的那几个,也离奇的死了!顾大哥那个时候身份还是黑五类分子,也不敢再追查下去了,只得罢了!姜伯母,你说奇怪不?” 姜媛不是傻子!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 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了顾勇。 顾勇心虚地避开了姜媛的眼神。 姜媛平静的表情终于裂开了,露出了恨意来:“顾勇,是不是你?” 顾勇愧疚地看着姜媛:“我当时糊涂,想着老三好歹没有性命之忧!他们毕竟是兄弟,留着一样的血脉!真要是闹开了,大家以后怎么相处见面?而且,这事万一被跟我不对付的人查到了,不说大军和大奎两兄弟,就是我也逃脱不了干系!我这是为了咱们家,所以委屈了老三! “我,我也训斥过老大和老二了!我——” 姜媛又是一记耳光甩在了顾勇的脸上,冷冷道:“虎毒还不食子!顾勇,你连畜生都不如!大军和大奎是你的儿子,致远和致行就不是吗?” “你可真心狠!顾勇,你是怎么有脸,在我的儿子生死挣扎的时候,还装作没事一样,在我面前装作担心他的?你的心不痛吗?不,你这样的畜生怎么会有心呢!” “哈哈,我姜媛真是眼瞎心盲啊!当初千挑万选,居然在那么多人中,选了你这么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顾勇,离婚!不仅要离婚,以后致远和致行就是我姜媛一个人的孩子,跟你顾勇,跟你顾家无关!既然你不在乎他的死活,那你也没必要当他们的爹了!” 顾勇慌了:“我错了!我当时就是一时糊涂!我现在后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姜媛一字一字地盯着顾勇的眼睛:“顾勇,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些年,我被你甜言蜜语糊弄的,忍气吞声,委屈自己!我为的是谁?就是为了致远和致行!可到头来,原来是你这个做父亲的,伤害他们最深!我为何还要委屈自己?” “你最好立刻答应!不然,你知道的!你跟方大妮不清不楚也好,包庇顾大军和顾大奎买凶杀人也好,无论哪一桩,只要我去举报,你觉得你们一家子,谁能逃得了?” 这话一出,顾家人都慌了手脚。 “大勇!” “爸——” …… 都哀求地看着顾勇。 顾勇心痛如绞,看着姜媛厌恶中带着恨意的眼神,知道他跟姜媛之间,是彻底的完了,再无任何机会了。 心口一疼,一股血腥气涌了上来,他勉力吞了下去。 看着爹娘,还有方大妮,还有两个儿子,媳妇期盼哀求的眼神,抬头,楼梯口,几个孙子也被楼下吵闹给惊醒了,惶恐不安的站在楼梯上。 闭了闭眼睛,“我答应,我答应你,离婚!” 说出这几个字,就抽空了顾勇全身的力气,他整个人脱力了一般,就想往后倒。 被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给扶住了,哭天抹泪的:“大勇啊,大勇,你别有事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可怎么活啊——” 方大妮也顾不上两个还被顾致远和顾致行兄弟踩在脚底下挨揍的儿子了,忙扑过来,搀扶着顾勇:“大勇啊,我扶着你回屋躺着去——” 许宁言却开口了:“既然大家都睡不着,回屋躺着干啥?接下来讨论如何分家啊!” “你!”顾家人对着许宁言怒目而视。 “你有没有同情心啊,没看到都这样了,还想着放家产?”乔爱媛狠狠地道。 许宁言微微耸肩:“同情心?对不起,对你们顾家人,我还真没有!再说了,用你说的话,都这样了,还不分家产,等着明天你们反悔或者转移家产吗?打铁趁热,反正要离婚,成两家人老死不相往来了,麻溜点分完!该姜伯母母子三人的,一分不能少!” 说着,示意顾致行:“先别打了,坐下来看咋分家产,要是不满意,再揍也不迟——” 第385章 放屁!凭啥这么便宜他们? 顾致行心目中,此刻许宁言这个嫂子已经超过了大哥和亲妈的地位,自然是言听计从。 收回了拳拳到肉的拳头,一屁股坐在了顾大奎的身上,一副嫂子你先谈,谈不拢我就继续开揍的架势。 顾大军看上去略微好些,毕竟只挨了顾致远一脚和两拳头,虽然身上隐隐作痛,可好歹没被当作凳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 踉踉跄跄的冲出去两步,站稳了身体,被媳妇乔爱媛一把扶住了。 既然要谈分家产这种严肃的事情,许宁言手里捏着厨房那把雪亮的菜刀,靠在饭桌边,虎视眈眈地看着顾勇。 顾致远扶着姜媛落座到了一边的沙发。 话说顾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自从被接回顾家后,顾勇心中愧疚,多有弥补。 方大妮这个前儿媳还有两个孙子,孙媳妇都是曲意奉承,走到外头,别人看在顾勇的份上,也是多有容让的,自觉自家儿子最厉害,天王老子都不怕的人。 今天才发现,往日里那最温顺,他们最看不上的姜媛,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时候。 之前觉得姜媛母子三人都是跟方大妮母子三人一样,都要靠着顾勇,所以他们怎么欺负姜媛,姜媛也只能忍着。 今天才后知后觉,原来姜媛这个老实人一旦生气了,自己儿子也是害怕的!被姜媛打了两耳光都不敢还手,还要堆起笑脸赔小心。 这让顾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再不敢以往日的态度对待姜媛母子三人。 十分有眼色地缩在儿子后头,没有出头。 见姜媛母子落座后,才小心翼翼地扶着顾勇也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方大妮犹豫了一下,捡了个离顾勇最近的位置坐下,顾大军也跟乔爱媛一起坐了下来。 就剩下顾大奎还被顾致行坐在屁股下,张亚男也不敢动,在一旁守着。 还是顾致远开口了:“如何分家的事情,小孩子就没必要听了吧?让他们回屋去。” 顾勇他们这才想起了还在楼梯上站着,惶恐不安地看着楼下的几个孙子。 此刻顾勇心情极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老大老二媳妇,你们带着孩子上楼去,不要下来了!” 乔爱媛犹豫着不肯动:“分家这样的大事,我们好歹也要听一听吧?不然一个外人都能在场,凭啥我们不能听?” 张亚男连连点头。 顾勇一把捞起沙发旁边茶几上放着的暖壶,往地上一砸,一声巨响,滚烫的开水四处横流,暖壶内胆碎成了渣渣。 伴随着顾勇带着十分戾气和压迫感的话:“怎么,这个家,我现在是做不得主了是吧?” 到底是战场上下来的,真发威了,那铁血之气就压抑不住了。 乔爱媛和张亚男吓得浑身一哆嗦。 顾大军最会揣测顾勇的心思,见他这样子,是真在暴怒的边缘了,忙给妻子乔爱媛使眼色,让她快点带着孩子上楼去,不然一会子真撞到了顾勇的枪口上,只怕更不妙! 分家的事情,有他和老二在,还有爷爷奶奶,又有一群孩子在,怎么分都亏不了他们。 没必要此刻惹怒了顾勇,岂不是便宜姜媛母子三人了。 乔爱媛两妯娌不敢多说,麻溜地起身,上楼将几个孩子都带到房间里去守着了。 一片寂静,大家一时都没有说话。 好一会子后,还是顾勇开口了:“家里的家底,你是知道的!这些年下来,我的工资一部分补贴下面的人了,一部分补贴老大和老二了,剩下的我手里还有八百多块钱。这房子是部队分给我的,不能分,家里的东西,各自屋里的就是自己的。” 姜媛点了点头没说话。 顾勇揉了揉额头:“我对不住你们母子三人,而且老大和老二已经结婚了,老三和老四还没结婚,就算按照你说的,你要带着老三和老四走,他们也是我的孩子!我这个做爹的,也要一碗水端平!我明天去预支一下工资,再找其他人凑一凑,凑齐两千块钱,算是我做父亲的一点心意——” 姜媛没说话,她并不算太看重钱财的人,也知道顾勇手里确实没多少钱,正要默认了这个安排。 顾老爷子却不满这个安排:“大勇啊,自古以来分家可没有这么样的!大军是长子,而且以后肯定是他养你老,自然是这个家里的大头都要留给他!更何况他和大奎还给你生了好几个乖孙孙呢!你把钱都给了老三和老四他们,一分不留给老大和老二不说,还要借钱给他们!这不就是相当于让老大和老二补贴老三和老四吗?哪里有这个道理?” “这个家不能这样分!老三和老四本来就是你后头娶的媳妇生的,又要跟着他们亲妈走,这顾家的东西,凭啥还给他们那么多?大不了把那八百块钱,分一半他们,就对得起他们了!” 一旁的顾大军两兄弟连连点头。 顾老太太也忙附和道:“就是!我们这已经算是厚道的了,给他们四百块钱,还让他们把自己的东西搬走就不错了!换做我们乡下,这种要走还要把孩子带走的女人,腿都要被打折了!” 一副他们已经仁至义尽的态度。 姜媛不耐烦跟顾勇继续牵扯,顾致远和顾致行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虽然觉得这种分配方案简直是在侮辱人,可姜媛没发话,两个儿子也不好说啥。 顾致远倒是想得更深远一些:“既然这样,那钱也不用分给我们了!我们跟着妈,你们办好离婚手续后,我跟致行会登报跟你解除父子关系!也会改姓,跟着母亲姓姜!以后我们就再无任何瓜葛了!” “不行!”顾勇和许宁言异口同声道。 顾勇倒是奇怪的看了许宁言一眼,没想到许宁言居然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忍不住心中多了一点轻蔑,先前闹得慌,嘴上说得痛快,此刻听说老三要跟自己这个军长父亲断绝关系,到底是慌了,露出马脚了吧? 许宁言瞪了顾致远母子三人一眼,真是怒其不争! “放屁!凭啥这么便宜他们?你是不是傻啊!姜伯母这些年白白养着这些白眼狼,都要离婚了,凭啥不要回来?有这些钱,捐出去也比喂了不知道感恩的狗强!” “给我拿纸笔来,一笔一笔算清楚!不算清楚,有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还以为自己有多大度,给了你们多大的好处!你们占了多大的便宜呢!你们是冤大头当久了,当上瘾了吗?今天要是让顾家多占了一分钱的便宜,我就不姓许了!” 许宁言将菜刀啪的一下,拍在了饭桌上。 第386章 这么多?开什么玩笑! 这架势,大有一妇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顾致行第一个响应:“说得对!凭啥让我妈养那一群白眼狼!得把钱要回来!嫂子,我给你去拿纸笔算盘去!” 又示意他哥:“哥,过来把顾老二踩好,别让他跑了!” 顾致远默默地走过去,一脚踩在了顾大奎的腰上,顾致行一骨碌爬起来就去楼上,蹬蹬蹬小跑个上下,拿了一叠信纸,一支笔下来,恭恭敬敬的放在了许宁言的面前。 许宁言大马金刀地坐在了餐桌边,开始问:“姜伯母,在顾大军他们被接回来之前,家里的存款是多少?” 姜媛没想到许宁言是真来算账的,犹豫了一下,看小儿子全副身心的支持,再看大儿子,虽然没明确表态,可也是纵容的。 再想想许宁言先前的话,也回过神来,就算她着急跟顾勇离婚,可该自己的,也不能便宜顾勇他们! 想了想,示意许宁言稍等一下,去楼上翻找了一会,拿下来一张存折和一个笔记本。 翻看了一下后,才道:“当时的存款是两千二百三十四块八毛五分。” 许宁言在纸上写下这个数字,前面备注了,顾大军来之前,家里的存款。 然后又问:“顾大军他们接到京城到现在多少年了?这些年里,顾军长的工资是多少?从什么时候起,就是你在支撑这个家的生活开支?到目前为止多长时间了?” “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兄弟结婚,花了多少钱?生孩子花了多少钱?” 姜媛一边回忆一边报数字:“从接他们到京城,一共有十六年零七个月了。这些年里,顾勇的工资,有三年多是185元,五年是195元,八年多到现在为止,每个月205元。” “之前一直是顾勇支付家里的开支,八年前,他有几个月,因为补贴下面的下属太多,工资不够用,开口让我先垫付几个月的生活费,说等他周转过来后,就还给我。然后后来就忘记了,只说大家都是一家子,家里人多开销大,让我也跟着分担一点。” “再后来,这些家里的生活开支,就是我承担了!最开始的时候,一个月八十块钱的生活费,三年后大军他们娶了媳妇,又有了孩子,生活费每年都在增加,到现在每个月一百一十块。” 许宁言嘴里一边念叨着姜媛说的数字,一边在纸上列出来,最后算出来一个数字后,她都震惊了。 一旁看着的顾致行也看呆了。 “怎么了?”姜媛也起身走过去一看,愣在了那里。 顾勇他们心里觉得有几分不妙,光听这些数字,怎么就觉得后背冒汗? 果然,许宁言冷笑一声,将纸举起来,拿指甲弹了弹,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勇一家子:“来,我给顾军长你们一家子念一下这笔账!” “顾军长,就算三年七个月,每个月是185元,那么就是7955元,五年的时间,每个月拿195元工资,小计是11700元,而剩下的八年每个月拿205元,小计是19680元,一共是39335元,这个没问题吧?” 顾勇没做声,顾大军他们也挑不出毛病来,默认了没问题。 “姜伯母从八年前就是她在支撑顾家日常生活开销,一个月八十块钱,一共三年,共开销2880元,剩下的五年,每个月110块,一共开销六千六百元,八年姜伯母一共支付了生活费共计九千四百八十元。这个也没看问题吧?” 顾勇终于明白顾致行和姜媛的神色是什么意思了。 不知不觉中,姜媛居然付出了这么多的金钱。 “那顾大军和顾大奎结婚,花了多少钱?”许宁言提笔。 姜媛翻开了笔记本,原来是一个已经发黄的账本,她推给了许宁言:“这是当初顾勇让我采办东西,我怕漏掉,也怕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又怕说我偏了谁,索性就都记下来了,大奎结婚跟大军一样,一样的布置和开销,都在这里。” 翻开账本,里头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买了自行车,收音机,还有缝纫机之类的大件外,还有什么衣服料子多少钱,鞋子,还有烟酒,酒席开销之类的。 最后有一个合计的数字,顾大军结婚花了两千三百一十五块七毛,顾大奎也是如此。 账目后头就是顾大军和顾大奎生孩子,酒席开销之类的,五六个孩子,也花了近乎两千块。 许宁言一顿写写画画后,最终得出了结论,先咨询姜媛母子三人:“现在呢有两个方案,一个呢,就简单点,直接让顾军长将这些年你贴补顾家的生活费全部还给你,然后再贴补同样数目的婚礼基金给顾大哥两个,还有那后头生孩子之类的开销,也就勉强算作两千块,也一并补贴了!” “一次性都补贴清楚!毕竟等离婚分家后,估计想从顾军长手里拿到钱也不容易了!” “另一个方案,就是除了这些,还要算清楚顾军长私下贴补了顾大军两兄弟多少钱,还有贴补了方大妮多少钱,这样比较麻烦,而且也不容易算清楚!” “我的建议是,就按照第一个方案,简单粗暴有效!你们觉得呢?” 姜媛也属实没想到,自己这么些年居然贴补出去了那么多1 看着那一串数字,她就血压飙升! 再看顾勇只觉得他面目狰狞,实在不想多加纠缠。 更何况她也清楚,太逼紧了顾勇也不好。 当下拍板:“就按照这个方案来,你算算一共多少钱?” 许宁言又拿笔划拉了两下,最后宣布:“姜伯母您补贴的生活开支9480元,两兄弟的婚礼基金一共是4631.4毛,凑个整,4700吧。还有以后的孩子基金也凑个两千的整数,一共是16180元,再加上顾家人接到京城之前,你们一共有2234.85元,算2300元,夫妻加上顾大哥兄弟两个,四人平分,一人575元,姜伯母你们是三个人,所以应该是1725元。” “那么最后,顾军长应该补偿你,17905元,四舍五入,补偿18000元吧!” “什么?” “这么多?开什么玩笑?” 顾家人几乎没跳起来。 第387章 凑钱 许宁言笑了:“怎么,你们花的时候嫌少,这个时候知道多了?这一笔一笔可都是你们花掉的钱,想赖账不成?” 说完扭头就对着顾致行使了个眼色。 顾致行一拳头就揍在了顾大奎的腰上,顾大奎一声惨嚎。 方大妮心疼儿子,立刻哀求地看着顾勇。 顾勇抹了一把脸,为难地道:“可,可家里现在没这么多钱,姜媛,这数额实在有些太大了,要不——” 许宁言打断了他的话:“花的时候知道不是自己的钱,那叫一个痛快!现在还钱了,就说为难了?再说了,这顾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挣钱,其他人都是死的吗?你那两个好大儿,好儿媳不也挣钱吗?那些钱大部分不都是花在他们身上了么?让他们掏钱啊?” “咋滴!你想自己一个人抗?行啊,你能全掏出来也就罢了!可你掏不出来钱,这一家子只要花了我姜伯母钱的,都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吐出来!” “你们要是想赖账不还,等天亮,我就让姜伯母他们去找顾军长的你上级领导去!是举报你们乱搞男女关系,身为部队首长,居然搞大小老婆,资本主义,地主老财那一套呢?还是举报你两个儿子买凶杀人,你身为国家部队干部,知情不报不说,居然还替你们两个隐瞒下来,替他们收拾残局,杀人灭口呢?” 别说顾勇,就是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兄弟脸色都一片惨绿。 不管是哪一样,只要举报上去,顾家只怕就都完蛋了! 本来还有几分赖账心思的顾大军兄弟立刻歇了心思,惊恐地看着许宁言。 撕破了温情脉脉的面纱,一切都被摆在了台面上后,顾勇从彻底失去了姜媛的悲痛中回过神来。 他并不傻,不然也不会爬上现在这个位置,冷静下来的顾勇,很清楚现在的处境。 要么还钱,要么就等着一家子都被完蛋,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了! 顾勇咬牙看向顾致远,他很清楚,这是顾致远的报复! 报复他这么些年的忽视和偏袒和不公。 真不愧是他顾勇的种!之前的沉默还有隐忍就是为了今天!握住了他这个父亲,还有顾家的软肋把柄,逼得他不得不选择。 一时间,顾勇不知道该骄傲好,还是心寒好! 顾勇看得很清楚,别看之前一直都是许宁言那个丫头在上蹿下跳,做出了种种恼人的行为。 可这丫头不过是顾致远的嘴替。 她所说的每句话,所做的每件事,都是顾致远所想! 若不是顾致远背后示意和谋划,许宁言一个外人会知道这么些顾家的秘密?会敢直面他这个未来的公爹和首长? 如此的咄咄逼人,一点余地都不留,足见顾致远的决心了! 顾勇这才恍然,之前那个曾经激烈的反对,沉默的抗议无果的少年,在后来沉默的光阴里已经长大了,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来对抗他这个父亲了。 能给他的母亲撑腰,能护住他的兄弟了! 艰涩地眨巴了一下眼睛,顾勇扫视了一下全场。 顾家老爷子老太太,还有方大妮都祈求地看着他,半点主意也没有。 两个儿子已经掩饰不住心里的害怕和惶恐,瘫软在那里,也是指望不上。 而顾致远神色淡然,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是半点不担心。 顾致行满脸笑容和兴奋,对于要分家离开顾家,看来是十分赞同的。 就是姜媛,姜媛,顾勇对上姜媛冰冷的,厌恶的,甚至带着恨意的眼神,只觉得心口绞痛,忍不住捂住了心口。 他不敢也没脸再向姜媛求情,也深知此刻的姜媛,只怕吃了他和大军他们兄弟的心思都有,是绝对不会再心软了的。 再看靠着餐桌的许宁言,一个十七岁的丫头,一个他看不上眼的丫头,仅凭一人之力,就搅和的他们顾家四分五裂,人心涣散。 这样一个丫头,若真是嫁给老三,也不知道老三能不能降得住! 不然以这个丫头的心计手段,跟老三有感情的时候千好万好,绝对的贤内助! 可以后若是老三像自己一样,做错了事情,这样一个媳妇,只怕就是捅向老三最锋利的刀了! 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顾勇那一瞬间,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眼神,低头看向了顾大军和顾大奎:“你们兄弟俩也听到了,若是不给这笔钱,下场你们心里肯定也都清楚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顾大军一咬牙:“我手头还有些积蓄。” 顾大奎有些舍不得,可他一贯是听他大哥的,也只能道:“我那里也还有一些钱,咱们一起凑凑!” 有了这话,顾致行才起身,让顾大奎爬起来,示意他去拿钱。 父子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脚步沉痛地上楼去拿钱。 没一会,二楼就爆发出尖锐的哭喊声,是张亚男。 “凭啥!这是我们的钱!不能给!给了我们一家子吃啥喝啥?” “顾大奎,你给我放下!” ……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顾大军先下来,手里不仅拿着两张存折,还抱了一个匣子。 顾大奎过了一会才下来,脸上被抓了几道血印子,手里也拿着存折和一个包。 最后才是顾勇,他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鼓鼓的文件袋,还有两个木头的匣子。 东西拿下来后,父子三人将东西都摆在了饭桌上,开始清点。 顾大军手上两张存折,一张上头是三千,一张是两千五百块。 匣子里是一堆钞票,一条小黄鱼,还有一个红丝绒的袋子,里头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放的是什么。 顾大奎手里的存折只有两千三百块钱,包里有一捆大团结,一千八百块钱。 顾勇打开了文件袋,将里头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一张存折,打开,上面有三千多块钱,一堆票据,两条小黄鱼。 许宁言清点了一下数目,现金加上存折,一共是一万两千七百块,小黄鱼三条,每条五十克。 她毛估了一下,现在黄金的价格,一克差不多二十多块钱左右,而且这个东西,现在也不敢拿出来。 索性就按照二十块一克来算,一条小黄鱼算一千块,三条小黄鱼三千块。 加起来总共是一万五千七百块,扣除掉姜媛手里存折里属于顾勇的那五百七十五块,还差一千七百二十五块。 第388章 姜媛的陪嫁 顾大军听完许宁言算的账目后,咬牙将那个红丝绒的袋子打开,倒出来两只沉甸甸的金手镯,两只金戒指,还有一块温润的羊脂白玉佩出来。 顾勇看到那些东西后,眼睛忍不住一闭。 顾大军将东西往许宁言面前一推:“这些东西都是老物件,总能抵得了那一千七百块了吧?” 许宁言还没说话,姜媛却站了起来,走到了桌边,将那金手镯,金戒指,还有玉佩拿起来挨个打量了一番后,浑身都哆嗦起来。 许宁言见势不对,忙扶着姜媛关切地问:“姜伯母,怎么了?可是这东西不对?” 姜媛深吸了一口气,一贯温和的眼神里也带上了腾腾的怒火:“东西当然对!就是太对了!这都是我当年的陪嫁!顾勇,我可真是看错你了!这些东西,都是我当初嫁给你的陪嫁吧?前些年你说这些东西家里放着不安全,让我给你,你帮着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等将来局势好一些了,再拿出来!” “这就是你说的安全的地方?” 怒气爆发之下,姜媛将手里的金镯子砸向了顾勇的脸。 顾勇没动,垂下头,任由那沉甸甸的金镯子砸到了他的脸上,镯子上的搭扣迸开,划过了顾勇的脸颊,划出了一道血痕,落在了地上。 “什么?这是伯母你的嫁妆?”这是许宁言都没料到的发展。 她鄙夷地看了一眼顾勇,没想到,顾勇堂堂一个军长,居然干出这种,用后头媳妇的嫁妆补贴前头儿子的事情来! 顾家老爷子老太太看到顾勇被砸出血痕的脸,大气都不敢出。 还是方大妮没忍住:“你凭啥说是你的嫁妆?就不能是大勇打战的时候——” “闭嘴!”顾勇立刻呵斥道。 厌恶的瞪了方大妮一眼,真是没脑子,这话是能乱说的? 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说他在当初打战的时候,就私下敛财了吗?那不是又给自己增加一条罪名?给顾致远他们手里多增加一个把柄? 姜媛冷笑着捡起剩下的一个金镯子,指着里头内圈道:“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看到这个字了没?姜!姜媛的姜!姜家的姜!” 许宁言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姜伯母,你当初交给顾军长的东西有多少,你有清单没有?” 姜媛从笔记本的夹层里抽出一张红色的撒金朱砂纸来,叠得整整齐齐的,打开,上面簪花小楷列着一长条的东西。 打头就是绞丝嵌宝金镯一对。 顾勇在姜媛和许宁言鄙视的眼神里,伸出手,将那两个匣子打开,推到了姜媛面前:“除了给老大和老二的几样首饰,其他的我都没动,打算留给老三和老四的——” “呵呵——”许宁言阴阳怪气地笑出声来:“顾军长可真大气!真大方啊!这拿着姜伯母的陪嫁,先给了前头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剩下的全都留给顾大哥他们了!哎呀,可真是慈父啊!好歹还留了几样,没全给出去呢!” “顾大哥,你们得感谢顾军长啊!他这一片慈父之心,你们可得牢牢记住啊!不然,这些东西只怕你们一样都摸不着啊!” 顾勇的脸涨成了紫色,却无话可说。 这事本就是他私心作祟。 当初怕姜媛拿着这些东西出事是真的,那些东西放在他书房的保险箱里,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密码,和那些军事资料文件放在一起,最安全不过。 可后来一次偶然让顾大军看到了,话里话外地讨要, 开始他是拒绝的,时间长了,却有几分动摇了!毕竟这么些好东西,随便一样都是可以传家的,到底大军和大奎也是他的血脉!真一样都不给,他也于心不忍! 所以偷偷挑了其中几样,私下给了大军和大奎他们,让他们偷偷收起来,别在姜媛面前露出来。 他没说这是姜媛的嫁妆,顾大军和顾大奎也就以为这是顾勇偏袒他们,怕姜媛看到了,也为顾致远他们讨要,所以一直藏得很好。 若不是今天被逼的没办法,想来是不会拿出来的。 没想到露馅了! 顾勇无地自容。 姜媛那边已经看着匣子,核对完了东西,冷声道:“还差一个金项圈,一个金锁片,一对翡翠的镯子,一对耳环,两个百年好合的金锭子!” 顾致行立刻反应过来,踹了一脚顾大奎:“快交出来!” 顾大奎一脸的茫然:“我那里只有一个金项圈,一个金锁片还有两个金锭子啊!那什么翡翠镯子,耳环我不知道啊!” 一旁的方大妮忍不住眼神躲闪,被许宁言看在了眼里,她心里顿时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莫不是顾勇还将姜媛的陪嫁首饰,私下给了方大妮吧? 那边顾致行踹着顾大奎上去把姜媛的陪嫁首饰拿下来,没多大一会,顾大奎下来了,楼上响起了张亚男凄厉的哭嚎声。 可谁也没顾得上来。 都盯着顾勇。 “剩下的东西呢?”姜媛问。 顾勇没做声,好半天才道:“我送礼了,这几样东西,你说个价,不管多少钱,算我买下来的好吗?钱不够,我给你打欠条!姜媛——” 哀求地看着姜媛。 方大妮在顾勇身后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冷静下来的姜媛,没有说话,盯着顾勇看了一会,突然道:“是不是在方大妮那里?” 顾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脸。 方大妮吓得拼命地摆手:“没有!不在我这里!我没有看到什么镯子耳环——” “啪——”一个耳光甩在了方大妮的脸上,姜媛面笼寒霜,眼神是一点都没隐藏的厌恶和轻蔑:“怎么?我的男人你要偷偷地睡,我的嫁妆你也要偷偷地戴?方大妮,你是臭水沟里的老鼠?还是蟑螂?尽做这些见不得人龌龊下流的事?偷别人的东西带着,你就那么高兴吗?你不觉得恶心?” 方大妮捂着自己的脸,不说话。 姜媛甩了甩手:“男人脏了,我不要了,送你!可我的嫁妆,你得给我完好无损地交出来!想想你的儿子,你的孙子——” 方大妮瑟缩了一下,捂着脸回了屋,没一会子捏着一个小布包出来放在了桌上。 打开一看,里头一对福禄寿的翡翠镯子,和一对黄金的白兔捣药的耳坠子静静地躺在里头。 第389章 离婚分家断亲书 姜媛手指头拈起那对镯子看了看,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轻笑,就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顾勇,顾大军兄弟脸上,火辣辣的疼。 清点完自己的陪嫁后,姜媛嫌恶的将从顾大军,顾大奎,还有方大妮手里收回来的几样单独放在了一边,只要想到这些东西被他们经手过,她就觉得脏了! 许宁言看着一个个低头沉默装死的顾勇父子三人,好心的提醒他们:“既然这些东西本就是姜伯母的,那就不能抵债了!还差一千七百二十五块钱,顾军长打算怎么支付?或者用什么来抵押?” 顾勇手里应该确实没钱了,只得忍耐着好声好气的商量:“我手头确实没了,实在不行,我给你们打个欠条吧?每个月还一百,你们看行不行?” 许宁言撇撇嘴,不过倒是没自作主张,看向了顾致远母子三人。 顾致远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既然您拿不出这么些钱来!我也不为难你们了!” 听了这话,顾勇他们都眼睛一亮。 顾致行脸一垮,不太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亲哥,开什么玩笑,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大哥你想干啥? “不如我们换一个方法吧!您跟我母亲离婚,我跟致行的户口会随着母亲一起迁出顾家!我们兄弟俩会登报跟您和顾家脱离关系,也会改姓姜!从此后跟顾家再无一丝瓜葛!既然以后我们都不是顾家的人了,跟您断绝父子关系了,那自然就不好意思拿所谓的结婚基金和生孩子基金了。” “所以一会子,在离婚协议书上,把这一切都写清楚,您同意签字的话,那将近七千块钱,就不用给我们了!您看如何?” 语气和态度是温和的,只是这话却是疏离到了极致。 顾勇张嘴就要反对,别的不说,顾致行是他最看好的孩子,也是将来能将顾家发扬光大的人。 他还指望着顾致行将来光耀顾家的门楣呢! 他虽然同意了姜媛跟他离婚,可是他知道姜媛的为人,就算离婚了,顾致远兄弟离开顾家,可只要不该姓,他们就还是顾家的孩子,还是他的种! 将来他们两兄弟真有了成就,人家说起来,也会说是他的儿子厉害。 可若是改了姓,那和他就再无半分关系了,就是外人问起来,他也没脸回答啊! 因此这离婚可以,改姓绝对不行! 可顾家其他人眼睛一亮,这可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本以为要家底子都掏干净还要欠一屁股债,才能把姜媛母子三人赶出顾家呢。 没想到顾致远居然主动提出不要那结婚基金!那可是近乎七千块钱啊! 若是留下来,他们手里好歹还有点余钱。 更何况,登报脱离关系,又改跟母姓,那就是真的彻底断绝关系,再无瓜葛! 以后就是顾致远他们反悔想回来,有这一条,就能拿捏死他们了。 顾大奎最是嘴快:“爸!那岂不是正好?反正他们铁了心要跟你断绝关系!你这些钱给他们也是白打了水漂,还不如留下来给咱们兄弟呢!我跟大哥两家可是都淘澄干净了,总要还给咱们手里留点钱吧?” 顾大军几人在一旁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见顾勇还在犹豫,方大妮给顾大军使了个眼色。 顾大军立刻就求到了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面前:“爷爷,奶,你们劝劝爹,让他同意吧!这强扭的瓜不甜,他们母子三人已经跟咱们离了心,硬是留着也没啥意思!咱们这一家子老小总不能不过日子了吧?爷爷奶奶你们每个月要吃药,还有我们两家的孩子,这么些张嘴,若家里一点积蓄都没有,真要有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而且我们两兄弟都成家了,不止我们兄弟俩,那还有媳妇那边呢,今天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一会子还不知道怎么闹呢!若是能少出一点,咱们也能跟媳妇交代不是?” 顾老爷子最看重长孙,听顾大军这么一说,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搓了搓手,清了清嗓子:“儿啊,我觉得大军说得对!既然老三老四心都不在顾家,非要跟着他们的妈走,你也别拦着!” “你还有大军和大奎两个好儿子呢!下面还有东南西北他们几个大孙子呢!总不能为了那娘仨,你就不管爹娘,不管你儿子和你孙子了吧?” “而且老三他们都要改姓了,改了姓那可就不是咱们顾家的人了!说破天去,也没有再给他们钱的道理!而且你看,他们娘仨压根就不缺钱啊!就不算那什么结婚的钱,咱们补给他们的钱,也够他们花了!可咱们这么大一家子,都指着这些钱过日子呢!” “就当爹求你了,你得为大军他们考虑啊,他们才是你嫡亲的儿子啊——” …… 顾勇心里拉锯一般,无比的难受。 他理智和情感都接受不了,以后顾致远和顾致行都跟自己再无任何关系。 在他心目中,自己是老子,对儿子好和不好,那都是天经地义的!就算自己有些地方做得不对,可自己知道错了,为什么还要不依不饶? 他都还没说不要他们两个逆子,反倒先被两个逆子给抛弃了。 这让他如鲠在喉,实在难以接受。 可到底亲爹妈,还有顾大军他们的比重占了上风,也是他知道自己无法挽回顾致远母子了。 咬牙闭眼:“我同意了!都依你们!” 顾勇话音一落,大家不管心思如何,都松了一口气。 闹了这大半夜的,终于闹出了明确结果了。 顾致远也颇为赞同许宁言的打铁趁热,拿着许宁言算账剩下的信纸,刷刷刷飞快地写了起来。 写完后,递给了顾勇看。 顾勇低头,纸上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大字:离婚分家断亲书。 上头写明白了顾勇和姜媛因感情破裂,同意协议离婚。 离婚后,姜媛带着顾致远和顾致行离开顾家,跟顾家和顾勇断绝父子及一切亲属关系,以后再无任何瓜葛,并将登报告知。 第二页附页上,写清楚了,顾家剩下的财产多少,当初顾家接顾大军他们回来之前是多少,其中姜媛支付了生活费多少,如今离婚,返还姜媛当初支付的生活费多少。因和顾勇断绝父子关系,所以顾致远和顾致行主动放弃继承分配顾家和顾勇资产的权利,同样顾勇也不得再以父亲的身份要求顾致远和顾致行赡养他,以及提出任何要求。 还备注了一行,姜媛的陪嫁和自己这些年的工资薪水皆由姜媛带走,顾勇无任何异议,顾家其他的物品,由谁购买就由谁带走。 然后下面就是双方签名的地方,一式三份! 第390章 祸害遗千年,死不了! 顾勇看着上面这一行行,一列列字,顾致远果真心思缜密,将所有的后路和漏洞都给堵死了。 这字签下去后,他们虽血缘上是父子,从此却是陌路人了。 忍不住抬头看着顾致远,似乎想从顾致远脸上看出一点不舍来。 或者愤恨,甚至嘲笑也可以? 只要能看到一点情绪波动,也能证明,其实这母子三人对他这个丈夫,这个父亲,这个家,还有一点点的感情。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顾致远情绪平稳地看不出任何波动,只静静的等着他看完签字。 而一旁的姜媛,顾致行,还有许宁言已经算好了,要拿一万一千两百零五块钱。 许宁言飞快的轻点着桌上的钱财数目,挑出了顾勇的那张三千一百多一点的存折,顾大军的两千五的那张存折和顾大奎的两千三的存折,剩下的就从顾大奎的那一扎现金里补足了。 剩下的一张属于顾大军的三千的存折,和多余的现金,还有三条小黄鱼一并都推到了一边,只等顾勇签完字,就退还给他们。 顾大军和顾大奎期盼的看着顾勇,要是可以,都恨不得亲自上手捉着顾勇的手代替他签字了。 身后,顾家老爷子老太太还有方大妮都眼巴巴的看着他,示意他快签字。 顾勇悲从心中来,苦笑了一下,拿起笔,重重的在纸上签上了字。 这大约是他这一辈子中,最不情愿,却也不得的签下的字。 每个字几乎都力透纸背,恨不得划破纸张。 一式三份都签完后,顾致远并没有收回离婚分家断亲书,而是淡淡的提醒道:“还请你盖上您的印章,或者手印?还有老爷子,老太太,顾大军和顾大奎两人,也要签字按手印。” “你什么意思?”顾勇低吼道,“你这是不相信老子?” 顾致远端坐在桌边,双手放在桌面上合十,听了顾勇这恼羞成怒的话,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对,我不相信您!所以,盖章还是签字?” 对上顾致远毫无任何动摇的眼神,顾勇颓然的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他的印章。 顾致行十分有眼色,早就跑楼上去,颠颠的拿来了印泥。 盖上了顾勇的印章后,顾致远示意顾大军,顾大奎也来签字盖章。 顾大军和顾大奎却没有顾勇想的那么多,只想着签字后,就能把钱拿回来一部分,十分配合的签字画押。 就是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也按上了手指印。 然后顾致远才将离婚分家断亲书拿过来,示意姜媛签字,画押后。 自己和顾致行也签上了字,按了手印。 犹豫了一下,顾致远看了看许宁言,这一般还要一个第三人见证的,此刻也没了别人,不属于顾家的只有许宁言。 许宁言十分上道,这前面那么多事情都做了,这做个见证的事情还能不干? 爽快的签了字后,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为了以防以后顾军长他们说我们是串通好了,或者说我这个人是你们请来的徇私,不如再找一个人吧?” 可这种顾家的阴私,若是找了外人,岂不是都暴露了? 还是顾大军脑子转得快,想起了保姆。 这保姆本是方大妮本家的堂姐,一家子都指望着顾家呢,倒是不怕她传出去。 更何况,这么大动静,就是地下的鬼都要被吵醒了,何况是保姆呢?肯定瞒不住的事情,拉她做个见证也好。 方大妮去敲门,说了几句,保姆才打开了门。 看她衣裳整齐,就知道早醒了,在门后偷听呢。 见大家都看过来,浑身不自在,捏着衣角走了过来。 按照顾大军的指点,在许宁言下头按了个手印,顾大军帮忙代签了一个名字,也算齐活了。 离婚断亲书一式三份,一份给姜媛,一份给顾勇,还有一份自然是许宁言收着。 那边顾大奎等保姆把手印按下去,就迫不及待地将许宁言分出来退给他们的钱财一股脑的给收到了怀里,生怕迟一点顾致远就反悔了。 财产分割清楚,大家才后知后觉疲乏不已。 此刻外头已经天色发白了,姜媛还好,她在医院值夜班,经常会遇到半夜也要抢救病人,所以还算支撑得住。 起身淡淡的道:“既然都分割清楚了,天亮上班后,就去办理离婚!” 说完示意顾致远他们将东西都抱着,跟着她上楼。 等姜媛他们上了楼,顾勇缓缓的站起身来,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吐出一口血来。 吓坏了顾家人,哭天喊地的扑了上去,顾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有方大妮只会哭,还是顾大军手足无措半天,才想起打电话,要叫车送顾勇去医院。 顾勇吐出一口血后,心口反倒没那么憋闷了,摆摆手示意不要惊动外人。 倒是顾大奎想起来,冲着楼上喊:“爹吐血了,老三快让你妈下来看看——” 楼底下的骚动,顾致远他们自然听到了。 听说是顾勇吐血了,都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姜媛。 姜媛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医生的职业道德让她忍住了心底的恶心,转身下楼,却看到顾勇好端端的站着,除了脸色有些发白,看上去还好。 把了一下脉,松开了手,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顾大军急了,追着问:“我爹到底怎么了?严重不?” 姜媛冷笑一声:“放心吧!祸害遗千年,死不了!就算要死,也得先跟我把离婚手续办了!” 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姜媛的医术大家还是信得过的,都放下心来。 姜媛没理会他们围着顾勇百般殷勤,径直在顾勇复杂失落的眼神里上了楼。 三楼,大家都在楼梯口等她。 姜媛示意大家跟着她进了房间,她也干脆,将手里的存折还有现金和那两个木匣子,还有用袋子装着的从顾家人手里要回来的几样首饰,一股脑的都塞给了顾致远:“这些东西,你明天一早先带回去收着,等我这边离婚手续办完了,再跟你们兄弟分!” 看来姜媛也不是心里没数,跟顾家已经彻底撕破脸了,这些东西再放在顾家就不安全了。 “我明天一早会先搬到医院分给我的宿舍里住几天,你们兄弟一会将自己屋里的紧要东西收一收,先放到致远的房子那边去,致行,你去你大哥家那边住几天。” 一面说,一面又从梳妆台下面的小格子里,摸出了两个存折,还有一个装着钱票的信封,都塞给了顾致远:“这是我这些年存下来的钱,你都先收着!” 看顾致远都快抱不住了,在衣柜里寻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旅行包,将东西都塞了进去,上面又盖了几件冬天的衣服,就看不出来了。 然后就示意顾致远和顾致行回屋收拾东西去。 两兄弟见姜媛一脸疲惫,也没有多说,回屋收拾行李去了。 第391章 贴纸条 等两兄弟一出去,姜媛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下来。 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弓着背,捂着脸,疲惫地道:“小言,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也让你看了笑话,你要不先躺会?” 许宁言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伯母我走了困,倒是睡不着了,不如您歇会吧,我去帮顾大哥他们收拾行李去!” 说着就飞快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姜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短促地呜咽了一声,就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手臂上的衣服…… 许宁言在门口静默了片刻,才去寻顾致远兄弟。 顾致远在这个家里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姜媛给他准备的几件换洗衣服,床单被褥,就是一些年少时的零碎的东西。 许宁言找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见到许宁言,顾致远一点都不惊讶,示意许宁言进屋坐:“你就在我这屋里歇会,让我妈一个人单独呆一会,发泄一下!她一直都是硬撑着——” 许宁言叹口气,也颇为同情姜媛。 当年被无数人追求的军中一枝花,千挑万选,以为找到了志同道合心意相通的革命伴侣。 几十年后,发现自己瞎了眼,被哄骗了半辈子,谁受得了? 说好听点是姜媛有气度,忍得! 难听点,就是姜媛性格里天真懦弱的成分多了些,有今天,也是她自己的原因。 哪里像后世,有个学医学的女生,被男朋友背叛后,刺了男朋友二十几刀,刀刀见血,避开了要害,最后验伤,渣男却只是一个轻伤。 换做是她,高低也得让顾勇少一条腿! 不过谁让姜媛是顾致远大佬的亲妈呢,再者身为女人,自然要站在女人这一边,所以,言而总之,总而言之,顾勇是个渣!顾家是个坑! 顾致远很快就将东西都收拾打包好了,两人干坐在房间里,好像也有些不合适。 索性去看顾致行收拾东西去。 顾致行也已经参加工作了,单位也有宿舍,不过因为心疼姜媛,偶尔才在单位宿舍住两日,基本都是在顾家住。 他的东西就特别多,已经收拾出了两个大行李袋,还有好些没装进去。 见大哥和许宁言进来,发愁的道:“我这还有好多东西呢,一时又收拾不完,放在这里又怕被他们给拿了——” 这事之前不是没发生过,顾致行之前没有锁门的习惯,结果就是他房间里的东西丢了好几次。 一追问,顾大军他们就说是小孩子不懂事拿去玩了,东西没要回来不说,还要被说教一番,说他一个做叔叔的,怎么好意思跟孩子计较。 后来索性顾致行就买了几把锁,将他的和顾致远的房间门给锁上了,这才好些。 如今撕破脸了,只怕他们前脚走,后脚顾大军他们恐怕就要亲自来踹门了。 越想越生气,顾致行嘀咕道:“咱们这一次也搬不走这些,留下来岂不是便宜了他们?要是能都搬走就好了,我能把顾家搬空。” 许宁言冲顾致行一乐:“这还不简单?你跟后勤部认识吗?请他们派个车,最好在派两个人来,帮着你把这家里,凡是伯母和你们买的东西,统统都搬走不就是行了?事后请人家吃顿饭,买点烟啥的,或者直接给后勤部把油钱什么的给报销了,不就结了?用得着这么发愁?” 顾致行眼睛一亮,这些年,顾勇别看私底下给顾大军和顾大奎两个儿子谋了不少福利,可住在大院里,却是显得最清廉不占公家便宜的。 严令不许家人打着他的名义和旗号,给后勤部添麻烦。 所以顾致行一时还真没想到这上面去。 反正都要离开顾家了,最后一次借用一下顾勇的旗号不过分吧?他出油钱嘛! 这么一想,顾致行理直气壮起来。 想着等天亮后勤部上班了,就去打电话去。 这之前,得先巡视一遍家里,把东西先圈好了,等人来了,直接搬就好了。 顾致行年轻大小伙子,熬几天几夜都没事,此刻兴奋的,也不睡了,拉着许宁言两人就楼上楼下的窜着,指给许宁言看,家里哪里东西是姜媛置办的,要搬走。 跟顾致行在顾家绕了一圈,许宁言心里有了数,若是根据顾致行说的,将姜媛置办的东西都搬走,顾家估计跟个空壳子差不多了。 顾勇这样的待遇,屋子是公家的,家具什么的也基本是配套的,这些搬不走。 可是这家里其他的布置,基本都是姜媛买的。 尤其是顾大军他们接回来后,反正一缺啥就找顾勇要,顾勇就让姜媛买。 若真是严格按照谁买的谁搬走,只怕顾家到时候连筷子都剩不下一双。 就是不知道,等他们将东西搬走后,顾家是什么表情了。 许宁言表示很期待! 顾致行也很想看看这些人的嘴脸! 两人一拍即合,一个绞尽脑汁想自己亲妈还买过些啥,一个拿着一张纸,裁成无数小纸条,上面写满了姜字,找了一瓶没用完的糨糊,只要顾致行说是姜媛买的,啪一张写着姜字的小纸条就贴上去。 一圈转下来,这屋里纸条到处飞了。 保姆心惊胆颤地按完手印后又躲回了屋里,也不敢睡也不敢开灯。 睁着眼睛熬到了平日里做早饭的时间,打开门进厨房打算做饭。 却发现厨房里,锅碗瓢盆上都贴了纸条,刚要动,顾致行就发话了:“贴了纸条的都不许动!那都是我妈买的,都归我妈和我们,一会要带走的!” 保姆傻眼了,她之前或许还能仗着顾大军他们的势,背地里嘀咕两下子顾致远和顾致行。 昨晚发生了那一切,她可都听到了,哪里敢反驳? 嗫嚅了一下嘴角,缩手缩脚地去敲方大妮的门。 方大妮不在自己房间里,昨晚挑明了一切,又签了离婚分家断亲书后,她也就不遮遮掩掩了,在顾勇吐血后,执意去客房照顾陪着他去了。 顾勇一晚上没睡,吐了血,到底年纪大了,此刻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 方大妮忙前忙后,打湿了毛巾给顾勇擦身上,又跪坐在顾勇身后,给他按摩太阳穴,手都酸了也不敢放下。 第392章 搬东西 保姆来敲门,刚刚昏沉入睡的顾勇又被惊醒,睁开了带着血丝的眼睛,满心烦躁地推开了方大妮给他按摩的手:“去开门——” 方大妮忙跳下床,打开了门,听到保姆说的话后,也傻眼了。 有心回头问顾勇,可看顾勇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咬咬牙,低声道:“那就早上先不做饭了,去食堂买点回家!快点,一会孩子们都要起来了!” 保姆忸怩了一下:“大妮,去食堂得要票和钱——” 方大妮又忙回自己的房间里,鼓捣了一会子,拿出五块钱,还有票塞给了保姆。 保姆捏着票,又去厨房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之前方大妮跟她一起买菜,顺便带回来的竹篮子拎上,出了门。 等她买好了一家人的早餐回来,却发现院子门口停了一辆大卡车,院子门大开着,有几个穿着橄榄绿的士兵,正从卡车上跳下来,往里头走。 保姆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进了屋。 客厅沙发上,坐着顾致远和许宁言。 顾大军他们挤在饭桌边坐着,对顾致远他们怒目而视。 顾致行正指挥人搬东西呢,声音特别大:“凡是贴了纸条,上面写着姜字的东西,都搬上车。先搬一楼的,搬完后上三楼,还有一些东西。” 几个士兵虽然心里疑惑,可他们来之前就听过后勤部领导交代过了,多做事少说话,也就不多想,答应了一声,埋头吭哧吭哧搬起东西来。 顾勇勉强眯了一会,也睡不踏实。 外头搬东西那么大的动静,他早就被惊醒了。 扭头看到方大妮守在一旁,不耐烦的问了一句:“外头怎么那么吵?” 方大妮小心翼翼地道:“是致远两兄弟从后勤部喊了人和卡车,在搬东西呢!” 顾勇气不打一处来,他只是签了那离婚分家断亲书,这不是还没跟姜媛去办离婚手续吗?他们就如此迫不及待了? 借着这股气,顾勇翻身下床,拉开门走了出来。 正对上搬着两个小柜子的士兵,手里搬着东西,还忙来了个立正:“首长好!” 顾勇胡乱的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走到客厅,看到顾致远正坐着和许宁言说什么,逗得许宁言捂着嘴笑,小儿子顾致行看着人搬东西。 而老大老二,还有爹娘他们,都挤在饭桌边,看着就格外的可怜。 运了运气,顾勇走到顾致远身边,皱着眉头小声的道:“就非要做得这么绝情吗?” 顾致远没说话,扭头去看顾致行:“你上楼去把妈喊下来,趁着早上上班没什么人,先把事情给办了!” 完全视顾勇为无物。 姜媛很快就下来了,她哭过一场,已经恢复了一些。 除了眼睛还有些红肿,看不出来别的不对劲。 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也穿得跟往日一样,整洁大方。 看到了客厅里乱糟糟的模样,也当没看到一样,直接对着顾勇道:“行了,我这边都准备好了,走吧!” 顾勇张张嘴,还没等他说话,姜媛又开口了:“我已经跟医院打过电话请假了,也跟杨司令和秦政委打过电话了,他们会在办公室等我们。” 顾勇吃惊的看着姜媛,似乎没想到姜媛居然这么果断,完全不给他任何反悔拖延的机会。 沉默了一会,顾勇点了点头:“走吧!” 姜媛交代顾致远和顾致行将东西全部拖走后,就不用再回来了,有什么事情等她电话,就匆匆跟在顾勇的后头出了门。 许宁言看着姜媛的背影,忍不住泛起一丝担忧:“听说军婚没那么好离的,尤其他们这种身份,会不会不太顺利?” 顾致远却不担心:“若是妈真的想离,这个婚就一定能离!你就别操心这个了,这里就交给致行,我先带你回家,你一夜没睡,回去好好睡一觉。” 说完就走过去,低声交代了顾致行几句,让许宁言跟着他出了顾家的院子,骑上自行车,示意许宁言上车。 许宁言也确实困了,这折腾了一整夜,此刻尘埃落定,兴奋了一夜的神经终于疲软了下来,呵欠一个接连着一个,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只可惜车没骑出多远,就碰到了大院里的熟人,拦住了顾致远的车:“致远啊,你家昨儿个是咋回事啊?听着好像是闹腾了一夜!别是你爸不同意你跟对象的亲事,闹起来了吧?还是别的缘故?” 一个人开腔,更多熟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对呀,怎么一大早后勤部就派车到你们家门口了?还看到从你们家搬东西出来?你们这是分家了?” “不会是你爸妈不同意你跟你对象的亲事,你就闹腾着分家,把东西都搬走吧?” “致远啊,你是婶子们看着长大的,听婶子们一句劝!可别跟你爸对着干!你这些年不在家,你弟年纪又小,哪里比得上那两个人会哄你爸?你要真把你爸气坏了,岂不是正中了别人的下怀了?” “可不是!要走也不是你走!也得那些结婚生了孩子的人走!哪里有没成亲的儿子被赶走,成亲了的还死赖在家里的!” “致远啊,知道你们年轻人年轻气盛,受不得委屈!可你得替你妈,你弟弟想想,你走了,他们怎么办?你家岂不是以后都是那些人的天下了?白便宜他们了?” “忍下这口气,回去给你爸赔个不是,哄哄他!” …… 这些婶子们虽然啰嗦话多,有些话还不太中听,可听得出来,却都充满了善意,是偏着姜媛和顾致远他们母子三人的。 想来也是,这大院里的好些人,都是当初跟顾勇和姜媛一起上战场的,稳定下来后,大家在大院里做邻居也好些年了。 姜媛为人温柔和气,医术远近闻名。 大院里谁家有个头疼脑热,或者有需要的时候,只要招呼一声,姜媛能帮的都帮。 更何况,女人之间更能理解,更会共情,顾勇接回爹妈,前头媳妇,前头媳妇的两个儿子住在家里的事情,换谁心里不膈应。 就算之前嫉妒姜媛的那些人,在看到顾勇的前妻住在顾家,一住就十几年,面上不说,心里都是同情姜媛的。 当然也不乏跟顾勇不对付的人,想看顾家的笑话,故意说些戳顾致远心窝子的话,巴不得顾致远就住在大院里,跟顾勇三天两头的闹,那才好看呢。 顾致远压根没心情理会这些人,不管她们是好意也罢,怀揣恶意也罢,都已经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第393章 不像是去上班的,倒像是去上坟的! 此刻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身后,已经困倦得不行,撑不住,迷迷瞪瞪靠在他后背上的许宁言身上。 许宁言的头靠着他的后背,打呵欠呼出的暖暖的气息扑在后背上,透过衬衣和背心,沾染在皮肤上,沁入了血液里,让他忍不住喉头滚动,捏着自行车把手的手,青筋都暴了起来。 面上还稳得住:“谢谢婶子们关心!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这些婶子们再说话,脚下一蹬:“麻烦让一让——”麻溜的驶出了大院的大门。 徒留一干人看着顾致远和许宁言的背影扼腕,这顾家小子也太滑溜了,还没告诉她们到底顾家出啥事了呢。 不过也不妨事,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又结伴往顾家走去,打算就守在附近,怎么也能守着一个顾家人出来问清楚吧? 顾致远倒是不知道这些婶子们要听八卦的心是如此的强烈,也不关心顾勇跟亲妈离婚的消息传开后,会在大院造成多大的轰动,反正不出意料,他是不会再回来此地了。 自行车骑出大院的那一瞬间,顾致远只觉得身上一轻,似乎有什么禁锢着自己的无形枷锁彻底的碎裂了。 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解决了顾家人和顾勇,以后他就可以放心的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而此刻的幸福,就是骑车带着自己心仪的对象,回自己的家了! 越想顾致远劲头越足,脚下的车轮蹬得飞起,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四合院。 回到小院,许宁言都懒得再洗漱,直接爬上床,倒头就睡着了。 隐约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不过她没太在意,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等她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 许宁言起身,打着呵欠拉开了门。 却看到客厅里,顾致远正端坐着,手里翻着书,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睡醒了?去洗把脸吃饭。” 许宁言去接了水洗了一把脸,人更清醒了些。 那边顾致远也起身,跟着走到东厢房敲门:“起来,吃饭了——” 里头传来顾致行还带着睡意的声音:“知道了!” 没过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顾致行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看到许宁言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嫂子,你醒啦!” 也拿着毛巾走到许宁言身边接水,斯斯文文的将毛巾打湿,打上肥皂搓出泡泡,把脸仔细洗了一遍,又将毛巾清洗了好几次后,才将毛巾拧干晾在了晒衣服的绳子上,不忘记将毛巾扯得平平整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客厅,茶几上摆着几个打开的饭盒。 一个红烧肉末茄子,一个酸甜口的糖醋里脊,还有一个尖椒爆炒肥肠,一个西红柿鸡蛋汤。 旁边是一个小竹筐子,里头放着十来个老面大馒头。 饭菜只剩下一点余温了,不过这天气热,吃着正好。 三人没吃早饭,此刻都饿了,也不客套,一人拿一个大馒头开吃。 吃完后,顾致行被他亲哥踹去洗刷饭盒。 顾致远又泡了一壶茉莉花茶,从井里摸出一个吊了半日的西瓜切开,翠绿的瓜皮,红彤彤的果瓤,切成了片,摆在搪瓷盘里端过来。 拿一片咬上一口,凉丝丝的,清甜可口,暑气顿消。 等顾致行洗完饭盒过来,三人团团围坐吃着西瓜说闲话,许宁言才知道。 原来顾致远和她前脚回到这院子里,她睡下没多久,顾致行就带着卡车,将东西都给拖过来了。 东西太多,还好顾致远这院子里西厢房空着,用不着的东西暂时都堆到西厢房去了。 东厢房之前就被收拾了出来,顾致远早就有了打算,留给母亲和弟弟住。 里头家具齐全,拎包就能入住了。 今天顾致远和顾致行都请假没去上班,此刻吃饱喝足,都放松的靠在沙发上。 顾致远和顾致行担心姜媛,许宁言也觉得人有些没劲,都没说话,不过还好气氛并不尴尬,反而轻松适宜。 顾致行适应良好,比起在顾家憋屈,在这里,他放松了许多。 又吃了一块西瓜,擦干净了手,顾致行先沉不住气,看着院子:“也不知道妈那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院子门被敲响了。 顾致行一溜小跑去开了门,姜媛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打量了一下这小院子,倒是露出几分满意之色来。 顾致远和许宁言将姜媛迎了进来,让她坐下,倒了茶,又问她吃了没有。 姜媛摆摆手,示意大家都不用忙活:“你们都坐下,我吃过午饭了!” 大家这才坐下。 姜媛喝了一口茶,环顾了一下这屋子,点点头:“这院子不错,没想到致远你喜欢这样的房子,这是租的吗?等租期到了,妈名下还有两个院子,到时候你跟致行一人一个,搬到自家的院子里去住自在些。” 顾致行惊讶的看着姜媛:“妈,你还有房子?我爸,不是,顾家那边不知道?” 姜媛提起顾勇,就皱了皱眉头,轻描淡写的道:“他不知道。” 一面道:“把我先给你们的那些东西拿出来。” 顾致行忙去他屋里拿行李袋,顾致远关切的看着姜媛:“妈,离婚手续办得可顺利?” 姜媛嘴角抽了抽,回想起了早上那一幕。 早上她跟顾勇前后脚的出了顾家大门,顾勇心中憋着气,也不说话,闷头往前走。 姜媛也不着急,她已经打电话给顾勇的勤务兵,让他开车来接两人到司令部去。 等顾勇闷头快走出大院了,姜媛才坐着吉普车从后面赶了上来。 勤务兵忙停车,下车给顾勇敬礼,又给他打开了车门。 顾勇憋着的那口气,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沉着脸坐了上去。 夫妻俩虽然都坐在后座,却泾渭分明,尤其是姜媛,几乎就贴着车门了,把莫挨劳资四个字就差刻在脑门上了。 勤务兵大气都不敢出,虽然不知道首长和夫人到底怎么了,可傻子也知道,这个时候别开口冲上去当炮灰。 去司令部的路,车厢里沉默的,不像是去上班的,倒像是去上坟的! 第394章 司令部谈话 到了司令部,杨司令和秦政委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他们了。 两人神色都很严肃,毕竟这可是大事,好端端的,手下人居然要离婚?军长级别的干部突然离婚,这里头肯定有事啊! 尤其如今是多事之秋,部队求的可就是一个稳字,这处理不好,让下头人心浮动了,可是大事。 在顾勇和姜媛没来之前,杨司令和秦政委已经有了猜测。 毕竟姜媛的为人,大家是知道的。 当初顾勇接乡下爹妈和儿子来,大家都觉得应该的,可把前头媳妇留在家里住了这么些年,这就让人诟病了。 也有不少跟顾勇关系不错的私下劝过他,这事办得不妥,前后两个媳妇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肯定要出问题的。 可顾勇却说方大妮已经没地方可去了,不跟着儿子能跟着谁? 又说姜媛大度已经同意了,两人相处的很好之类的话。 旁人还能说啥? 除了背地里觉得姜媛傻,顾勇享齐人之福外,面上都是夸顾勇重情重义,姜媛贤惠大度的! 这都十几年过去了,怎么突然又闹起离婚了呢? 杨司令看向秦政委:“可是顾家最近出什么事了不成?” 秦政委皱皱眉头:“要说有什么事,也就是顾家老三,当初被误伤成黑五类分子下放到乡下的那个小子回来了那事!顾家那几个儿子,说来也就是顾家老三是个人物!年轻轻轻的就立下了大功,上次遇到第八局的老邓,他要上调到总局了。他那个位置空出来,下头的刘华清接替他的位置,刘华清空出来的位置,已经定了是顾家老三了!” 杨司令去拿茶杯的手一顿:“那可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了!顾家老三如今不过才二十七吧,就已经是副局长了!后生可畏啊!老顾有个好儿子啊!” “不对啊!顾家老三这么争气,怎么还要闹离婚?” 秦政委日常处理这些事情多,心中早有一本帐:“还能有什么?老顾这些年糊涂,一心弥补前头两个儿子,将姜大夫的脸踩在脚下。之前顾家老三没能力,不能替他亲妈撑腰出气,如今顾家老三都要当副局长了,肯定不能忍下去了——” 杨司令对顾勇家的家事也是略有耳闻的,不过顾家没闹出来,他们自然也不好管。 听了秦政委的话,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个老顾,怎么就在这事上糊涂!” 秦政委犹豫了一下:“那一会他们来了要离婚,咱们是批呢?还是?” 杨司令揉了揉眉心,“先劝劝吧,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大不了让老顾把她前头那个媳妇给送走!他家老大老二不都成家多年,孙子都那么大了!让他们搬出大院,前头那个媳妇跟着他们家老大老二去住,看孙子去!别在大院里搅和——” 秦政委没说话,直觉今天的事情恐怕不是如司令想的那么简单。 毕竟姜媛忍了十几年,这既然主动提出来了,只怕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劝解好的。 还好没让他们等多久,外头勤务兵就敲门,说顾军长和姜大夫到了。 秦政委点头,示意让他们进来。 一进办公室,杨司令和秦政委,看到顾勇的气色不如往日,再看姜媛,虽然遮掩过,可眼睛也是红肿的,不过姜媛的气色看着还不错。 秦政委心里就咯噔一下。 不过面上无事一般,热情的招呼,示意两人坐下,又让勤务兵给倒上热茶来。 嘴里还跟姜媛寒暄:“姜大夫,上次我家小孙孙过敏,多亏了你,不然只怕我们还没当回事呢!最近医院忙不忙啊?听说这次你们家老三可是立了大功了,姜大夫有空你得好好传授传授经验,你说你家这两个孩子,你是咋教导的,也让我们家属跟着学学——” 姜媛慢条斯理的谢过了勤务兵,又接过了秦政委的话,自谦了几句。 眼看秦政委东扯西拉,话里话外不是夸她,就是夸顾致远,要么就是问工作,反正就是不往离婚上说,姜媛心里就明白了。 温柔而果断的打断了秦政委的话:“杨司令,秦政委,今天来的目的,我已经在电话里跟你们说过了!我跟顾勇同志已经在离婚这个问题上,达成了共识,而且离婚协议分家书也已经都签好了。今天来,就是想请两位领导批准我们的离婚申请!” 一记直球!完全不给杨司令和秦政委打马虎眼的机会。 秦政委叹了一口气:“姜大夫,你看,你跟老顾也是几十年的夫妻了!当年咱们都是一起从枪林弹雨里爬出来的战友!彼此都算是了解吧?而且你们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突然就要闹离婚了呢?” “别的不说,你们俩离婚,对孩子的影响可大啊!尤其是你们家老三,前途不可限量啊!若是因为你们离婚,耽误了孩子的前途,岂不是可惜了?” “再说了,你们家老四先不说,老三这个年纪,也该说对象成家立业了吧?这当口你们俩离婚,只怕对象也不好说啊!你们说呢?咱们都这把年纪了,就算是为了孩子,也得谨慎些吧?” 姜媛微微一笑,也不见气恼:“秦政委,您说的,我们都考虑过了!确实是过不下去了,而且孩子们也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这离婚,全家都是同意的!我家老三的婚事也有着落了,他已经有了对象,对象也不是那挑三拣四的孩子,所以我们完全没有这个顾虑。” 顾勇听了这话,在旁冷哼一声,就许宁言那丫头,他算是看出来了,就是奔着拆散他跟姜媛来的,当然没顾虑! 秦政委做了大半辈子的思想工作,今天一下子给整不会了。 之前也有闹离婚的,不过那都是哭哭啼啼骂骂咧咧的来,尤其是女方,来办公室那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嚎自己这些年多么辛苦,现在日子好过了,就想把她休了,想都别想!就是死,也不离婚! 然后就是拉着他,让部队做主!不同意就一屁股往地上一坐,拍大腿哭。 经历多了这种,突然见这种和和气气的,秦政委还真不习惯。 心里忍不住感叹两句,这果然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姜大夫一贯的体面人,就连来闹离婚,都斯斯文文的。 第395章 批准离婚 杨司令越听越不对劲,这意思,是他们都已经商量好了?顾勇居然也同意? 忍不住看向顾勇,“老顾,你说句话!你也要离婚?” 按理说,只要脑子没坏掉,就不应该啊!姜媛这样的媳妇,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顾勇板着脸,冷冰冰,气冲冲地道:“离!人家母子三人齐心协力,一门心思要离,我不同意也不行啊——” 一听这话里有故事啊。 杨司令和秦政委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话是咋说的!俗话说得好,这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老顾做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都老夫老妻了,让他道个歉,改了也就是了!少时夫妻老来伴,到老了,也就老两口相依为命过日子呢!可不能赌气——” 姜媛笑了:“杨司令,秦政委,我没有赌气!这个婚一定要离!是,的确是我们母子三人齐心协力,可这是为了什么,顾勇同志心里清楚!也希望顾勇同志你态度端正一些,有事说事,别带情绪!” 这话冷冰冰的,充满着火药味。 顾勇虽然心里清楚姜媛会恨他,可听到这样冰冷无情的话,也忍不住气结:“姜媛,你就一定要这么过分吗?” 姜媛彻底清醒后,再看顾勇,那是哪哪都不顺眼。 他那么过分的事情都做了,自己说两句,还不爱听? 唰的一下,从包里掏出那份离婚分家断亲书,拍在了桌子上,“杨司令,秦政委,我们离婚分家断亲书都已经写好了!你们也不用劝了!直接批准吧!” 秦政委离得近,拿过那张离婚分家断亲书,一目三行地扫过后,脸就黑了下来。 默不作声的将纸递给了杨司令。 杨司令低头一看,脸也黑了。 这要不是被姜媛拿住了天大的把柄,做了十足对不起人家的事情,不至于签下这张离婚书来。 离婚也就罢了,又分家,又断亲,而且顾致远两兄弟还要登报跟他顾勇断绝父子关系,改姓姜。 顾勇这是做了啥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事到如今,看姜媛是铁了心,顾勇就算真不想离,架不住这都签了。 杨司令和秦政委只得点头批准。 拿到了两人批准的离婚申请书,姜媛直接拖着顾勇就去把离婚证书给办了。 拿到了离婚证,顾勇也就没啥用了。 姜媛直接将顾勇丢在了办事处,坐着公交车就回了大院。 进了顾家后,顾家人今天都没心思上班了,知道姜媛今天跟顾勇离婚,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不时地探头出去看。 此刻见姜媛回来,都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想问,又不好开口。 姜媛看到几乎被搬空的客厅,沙发什么的都搬走了,顾家人只能搬着饭厅的凳子坐在客厅等,看上去就特别的怪异。 不过姜媛也没心思多看,扫了一眼后,就匆匆上楼去了。 没多久,就收拾了两个行李包出来。 她冬天和春夏的衣服,已经先行打包让顾致行他们带走了。 这剩下的就是贴身的一些东西,也不多,两个包就足够了。 收拾之前,就已经给医院那边打了电话,让下午来接她。 收拾完,环顾了一下自己住了这么多年的房间,姜媛将顾家所有的钥匙都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静静地退出了这个房间,也退出了顾家。 下楼,方大妮第一个迎了上来:“你们,你们离婚手续办好了没?” 姜媛脚步没停,只拿眼角扫了她一眼:“你放心!从今以后,这个家就是你们的家了!祝你们一家子幸福!”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顾家。 方大妮没在乎姜媛的态度,彻底松了一口气。 看着姜媛远去的背影,环视了一下周围,触目可及之处,都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孩子后代。 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煎熬了十几年,她方大妮终于将姜媛和那两个孩子给赶出了顾家! 以后,这顾家,就是她和顾勇的孩子的家,再无他人了! 姜媛拎着包出来,又遇到了早上拦着顾致远的那一批人。 她们不时来顾家门口晃晃,看着顾致远带着他对象走后,顾家又搬出来老些东西,然后顾致行跟着车就走了。 一个个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此刻看到姜媛又拎着大包小包的,都围了上来:“姜大夫,你们家这是怎么了?要搬家吗?还是?” 姜媛着急去跟两个儿子会合,安排后面的事情,含糊了两句,就拎着包走了。 丢下那一堆吃瓜只吃了个瓜皮,完全没摸到内瓤的婶子们,那叫一个抓心挠肺啊! 姜媛将东西放到了医院的宿舍,又去人事档案科那边交代了一声,自己离婚了,丢下这个惊天炸弹后,这才根据顾致远留下的地址找过来。 不过其中过程就没必要跟几个孩子叙述了,只点点头:“已经办好了!” 说完还把离婚证拿出来递给了顾致远。 顾致远才打开,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拎着东西过来的顾致行给抢了过去。 “这就是离婚证啊!咱们要不要弄个相框给裱起来?” 被顾致远敲了一记头,将离婚证拿过来看了看,还给了姜媛。 姜媛顺手将离婚证丢在一旁,然后打开了顾致行拿过来的包,抽出里头的几件衣裳,将剩下的钱,首饰,盒子都掏出来放在了茶几上,才开口:“这些年,我这个做妈的糊涂,让你们俩受了不少委屈!如今还害得你们没了父亲——” 顾致远摇摇头:“妈,你能离开顾家,我们就很高兴了!” 顾致行更是大大咧咧的道:“那样的爹还不如没有呢!我们这叫脱离苦海了!只要妈你不想着再跟他破镜重圆,这日子就比在顾家强!” 姜媛将桌上的几个存折拿起看了看,分做了两份:“这几个存折,从顾家要回来的,还有我私下攒的一些,一共是一万八千多块钱,你们兄弟俩,一人九千,剩下的留给我!” 一边说,又将嫁妆首饰两个匣子也一人一个:“这些都是我当年的嫁妆,我也不偏心,你们兄弟俩一人一个,等结婚了,我就给你们媳妇儿!” 再从匣子下面不知道怎么捣鼓了两下,抽出两本地契来:“这是两个院子的地契,一个在东大街,一个在西大街,你们兄弟俩也是一人一个院子,到时候随你们自己挑!” “这是我手里如今的东西,以防万一,先当着你们兄弟俩的面说清楚,也分配清楚了!钱和东西我先收着,你们啥时候结婚,我啥时候给你们!我现在还在上班,工资什么的我就自己留着,将来等你们结婚有了孩子,我这个做奶奶的,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第396章 先下手为强 最后才将那用布包着的,从顾家人手里要回来的那几样首饰,推给了许宁言:“小言,这些东西给你!这次让你受了委屈,也多亏了你!不然,我只怕还被哄骗着,贴心贴肺地喂养着一群白眼狼呢!” 许宁言连忙推辞,开什么玩笑,这几样饰品,被顾勇挑出来给顾大军和顾大奎做传家宝,又去哄方大妮,能是普通的东西吗? 就算现在这些东西不好拿出去,可等将来,这些可都是无价之宝。 她可不敢要。 姜媛板起脸来:“小言!你不收是嫌弃这东西被顾家人碰过吗?反正这些东西我看着也心烦,你不要就扔了算了——” 顾致行忙拦着,顾致远给许宁言使眼色,让她快收下。 许宁言只能硬着头皮接过了东西。 姜媛还拍着她的手:“你放心,等你跟致远成亲了后,那一匣子都是你的!” 又回头叮嘱顾致行:“致行,这些东西给你小言姐,你没意见吧?我可先说清楚了,你以后媳妇的在匣子里,这是单独的,是给你小言姐的谢礼!” 顾致行才不将这个放在眼里:“妈,我能有啥意见?你全给我嫂子都行!我嫂子这么厉害,要不是它,这些东西还有钱只怕都被顾家白吞了!我感激她都来不及呢!” “再说了,我未来的媳妇儿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窝着呢,不用顾虑我,这些东西只有女人才喜欢,都给我嫂子!” 如今在顾致行眼里,这个未来的嫂子可是他佩服的人之二,再加上他虽然在顾家不受顾勇重视,可有姜媛和顾致远保护着,还真没缺过什么东西,也就不放在心上。 姜媛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今她在这世上最大的安慰,除了治病救人外,就是这两个儿子了。 如今看跟顾勇离婚一事,对两个儿子没啥影响,也放下心来。 交代完事情,她就起身要离开:“你们俩跟我去报社,早点登报跟顾家脱离关系也好!免得以后顾家出了什么事情,还连累了你们俩!” 一面又让顾致远将两个匣子都收好,这些东西放在她宿舍不安全,放在大儿子这里她才安心。 顾致远将东西拿到卧室里收好,顾致行去换衣服。 留下许宁言和姜媛在客厅里说话。 犹豫了一下,看着手上这姜媛送的首饰,许宁言咬咬牙:“姜伯母,我有些话虽然说着不好听,可你还是听听——” 姜媛如今看许宁言,真是越看越欢喜,越看越有安全感。 她自己性子懦弱天真了些,若不是许宁言强势地撕开顾家那层遮羞布,她也不知道自己被蒙骗多年。 因此对许宁言,除了喜欢,就是信任还有一点依赖。 听许宁言这么说,忙坐正了身体:“小言你说,伯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肯定是为了伯母好,放心说,伯母什么话都听得进去的!” 许宁言看着姜媛这个态度,莫名想笑。 又忍不住叹气,姜媛还是太天真,这才逃出了顾家这个虎穴,若是自己再坏心思一点,只怕就又要入狼窝了。 以后得叮嘱顾致远,姜媛这边还是得多看顾一些才是。 “你们登报脱离关系后,恐怕会有不少所谓的热心人,会打着各种旗号来劝您和顾军长复婚!这我不担心,我就怕以顾家的为人,有人问到他们面前,他们为了自己的颜面,恐怕会把脏水泼到你们身上。” “到时候你们离开了大院,他们说了什么,等你们知道已经迟了!谣言传起来简单,想解释清楚却难!所以您得提前做好准备啊!” 姜媛眨巴了一下眼睛,十分信赖的看着许宁言:“那,小言你说该咋办,伯母就按照你说的办!” 许宁言被整无语了。 看着从卧室收拾好东西出来的顾致远,求救的看着他。 房门没关,顾致远自然也听到了,看到许宁言求救的看着自己,反而笑着道:“我妈说的是,你说该咋办,咱们都听你的!” 许宁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知道顾致远是逗自己呢。 不过看姜媛满脸信服的点头,“对啊!我们都听你的!” 姜媛深知自己这方面的欠缺,若是她有这个本事,也不至于被顾勇和方大妮给哄骗这么多年了。 许宁言只好道:“也没啥,咱们先下手为强!等登报后,肯定有往日的战友啊,或者顾军长那边的说客来找您,您也别不好意思,替他们都瞒着!” “顾家那些人都不要脸能干出那些事来,你还替他们遮掩做什么?谁问您,您就都抖搂出来!反正婚已经离了,钱和嫁妆也要回来了!越闹得大,才能跟顾家越撕得开!以顾家现在这情况,没了你们在家,他们没了顾忌,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您就算为了顾大哥他们着想,也要跟顾家彻底翻脸才行!可别将来被连累了!” 许宁言这话也不算空口胡说的,以她对顾致远的了解,这人看着稳重淡定,可记性极好,报复性也极强。 母子三人脱离了顾家,虽然算是止损了,可之前姜媛受的委屈,只怕没那么容易在他心里过去。 以顾勇,能帮着顾大军和顾大奎收尾隐瞒的行事风格,一旦被对手抓住把柄,出事是早晚的事。 所以早早跟顾家划清界限才好! 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还是特殊时期。 姜媛犹豫了一下:“可昨天为了让他签离婚书的时候,咱们——” 许宁言冲着姜媛眨眨眼睛:“咱们是说若是不签,就去找顾军长的上级领导举报啊!您不是没跟他的上级领导举报吗?您又没有答应,不跟来游说你的人说啊,是不是这个道理?当初他们对你们母子三人的时候可没讲武德,咱们可没必要以德报怨,伯母您说是吧?” 姜媛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有点明白过来了。 看姜媛明白了,许宁言也就不多说了。 等顾致远母子三人出了门,整个院子只剩下许宁言一个人。 许宁言将姜媛送给她的那一堆首饰拿出来,挨个摆在茶几上,细细的观赏了一番。 个个珠光宝气,让人爱不释手。 发财了!发财了!许宁言内心忍不住尖叫! 这次来京城,可算来着了!别的不说,就冲这报酬,也值了! 早知道能得这些宝贝,她可以说一句,来上一打吗?别问,问就喜欢为民除害! 第397章 还是要尊老一下! 许宁言抱着这一堆首饰挨个都亲香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收到了空间里后,不由得感慨,果然这抱金大腿还是要眼光准啊! 看看这金大腿,只帮了个小小的忙,费了费嘴皮子,就得了这么多好处。 当然,更大的好处是,可能这条金大腿以后就是自己的了,咳咳—— 收回思绪,许宁言想着这姜媛离婚的事情解决了,她是不是也该考虑回荆山县了? 还有,得打听打听这京城的房子了,顾致远能买,肯定是有他的门路,自己没有门路,而且之前挣的钱也不能告诉外人,所以这买房子还不能找顾致远。 明儿个得跟隔壁王大娘唠唠嗑,打听打听去。 顾致远很快就回来了,他们去了京城日报社,不出意外明天报纸上就会登他们跟顾勇脱离父子关系的消息。 姜媛没跟着过来,她直接回医院去了。 在医院熟悉的环境,忙一点,她才不会多想。 不然呆在这陌生的院子里,即使儿子在旁边,她也不自在。 顾致行虽然跟着回来了,不过也说好了,他吃了晚饭就回自己的单位宿舍去。 他可是知道了,这嫂子在京城呆不了多久就要回荆山县去,下一次再来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自己要是呆在大哥这里,岂不是那最亮最闪的电灯泡? 所以他还是识趣些吧! 回来的时候,许宁言正在准备晚饭。 头一天买的蔬菜还剩下一点,至于肉菜,把从西北带回来的腊肉蒸上一盘,再切一盘炒辣椒就是了。 顾致行一进院子就闻到了饭菜香,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好香——” 在顾家,自从方大妮那个堂姐来家里当保姆后,不仅口味都随着顾大军他们,而且手艺还不咋地。 所有的肉都是那么一煮,然后切了蘸点酱油吃,就是炒,也是略微翻炒两下,白生生的时候,就再放水煮。 那肉片白花花的,看着就没胃口,吃进去也是滑腻腻的,让人难受。 青菜也是,不管什么青菜,都是炒两下后,一瓢水下去,煮的颜色都变了。 所以顾致行宁愿去食堂打饭菜吃,也很少在顾家吃。 上次顾致远收到了许宁言寄给他的包裹,那里头的肉干还有牛肉酱,让顾致行到如今还念念不忘。 此刻闻到饭菜香,更是喜不自胜,将亲大哥丢到脑后,钻进厨房围着许宁言打转去了。 一会:“嫂子,这是什么菜?” “嫂子,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嫂子,可以多放一点辣椒么……” 就跟围着一块大骨头打转的小狗一样,要是有尾巴只怕都要摇上天了。 顾致远进屋将下午去分开存的两个存折放好出来,洗了手,也摸到厨房来了。 天气热,又是柴火灶,许宁言满头大汗地在炒菜,旁边自己弟弟伸长脖子望着锅里,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不由得啼笑皆非:“天气这么热,辛苦了!”一边说一边顺手抄起旁边的蒲扇,给许宁言扇风。 许宁言一边手里不停地翻炒着,一边吩咐:“还有这一个菜就能吃饭了,把菜都端出去吧!” 顾致远得令,两人一贯的默契。 先去院子里把小方桌放好,摆好小板凳,才示意顾致行跟自己,将饭盆,碗筷,还有菜端出来摆好。 许宁言炒完最后一个菜,锅里倒水,借着柴火的最后一点余温把水烧热,饭后洗碗洗锅正好。 出来又去洗了把脸,顾致远和顾致行已经在桌边等候多时了。 顾致行被腊肉的香气勾得直咽口水,可也没动筷子,等到许宁言坐下了,顾致远说吃饭,才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腊肉,放入口中,咀嚼两下,差点没给香迷糊了。 饭是早就做好的大米小米两掺的干捞米饭,金黄雪白两色,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蒸米饭的时候,将腊肉放在米上,腊肉的油渗透进了米饭里,又香又润,还带着肉的香味。 尤其是最下面一层锅巴,油滋滋的,又焦又香又脆。 顾致行干完三碗干捞米饭后,又抢了一大块锅巴,嚼得喷喷香,虽然腮帮子牙齿有点酸,可架不住这锅巴香啊! 吃完再来一碗已经放的温热刚好入口的米汤,那叫一个舒坦。 顾致行觉得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 忍不住羡慕嫉妒恨地看了他亲大哥顾致远一眼,唉,这也就是亲大哥了,换做是别人,保不准他就不要脸地去挖墙脚了。 毕竟这长得好看,嘴巴又厉害,气死人不偿命,做饭还好吃的对象不多见啊! 算了!他还年轻,大哥已经这个年纪了,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同志,真要被自己抢了,岂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他这个做弟弟的,还是要尊老一下! 得亏顾致远不知道顾致行的想法,不然就算是亲弟弟,也得把他胖揍一顿不可! 吃了饭,天色不早了,顾致行就算再依依不舍,也告辞回单位去了。 当然临走之前不忘记死皮赖脸的拉着许宁言,约定好了下一次上门来蹭饭的时间,这才被早就黑了脸的顾致远给提溜到了门外,并甩上了门。 顾致行嘴里念叨着亲大哥太过分了,脸上的笑容却分外的灿烂。 昂着头,挺着胸朝着巷子外走去,只觉得今天的天气真好,以后的日子也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踹走了顾致行,顾致远拉着许宁言进屋。 “我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等我下个星期休息的时候,带你到处去逛逛!这几天委屈你了!少出门!” 许宁言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明天报纸发行,他们跟顾勇脱离父子关系的消息传开,顾致远两兄弟和姜媛那里只怕都不得清闲。 若是按照她教姜媛的,来一个说客,就将顾家的那些恶心事说出去一次,过不了多久,顾家名声就要臭了。 顾勇不好说,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兄弟脑子一冲动,保不准又会起杀心。 奈何不了顾家兄弟和姜媛,说不好就会冲着许宁言下手。 所以顾致远不会让许宁言离开京城,也是等顾家这事情彻底收尾平息,许宁言安全了才会放她走。 许宁言自然是惜命的! 她大好的年华,空间里那么多的物资,还有刚收到的贵重谢礼,未来几十年的美好日子还没过,怎么舍得死! 第398章 我的忠诚给国家!我的忠贞只给你! 当下就点头:“你放心,我除了买菜什么的,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就算出门,也一定身边有人!我自己的小命,我还是挺珍惜的,绝对不会给顾家那些人可乘之机的!” 顾致远知道许宁言的,说到做到,既然她这么说了,自己也就放心了。 那边许宁言还在可惜:“要是狗腿子在身边就好了!” 狗腿子的战斗力,抵得上一个贴身保镖了! 唉,说起狗腿子,怪想它的!也想荆山县的人了!李建国两口子,林红两口子,还有杨大姐! 还想自己住的那个小院子,虽然才住了一年多,可也挺有感情了。 顾致远知道这事说来说去,是自己的锅!是他将许宁言扯入了局内,心中歉疚。 想了想,从房里拿出一个小木头盒子来,放在了许宁言面前:“这些天委屈你了!这里头有钱和票,还有友谊商店的侨汇券,你没事就去逛逛街,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没有别的能补偿,只希望这些东西能让许宁言开心一点。 许宁言当然开心,侨汇券,年代文小说里必须会出现的词,她可算见着实物了。 这一木头盒子里,钱估计有几百,各种票也都在里头,应该是顾致远的全部家当了。 就这么大咧咧的尽数给了她,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许宁言不由得想起了后世那句话:男人愿意给你花钱,不一定是爱你,可不给你花钱,那肯定不爱你! 像顾致远这么爽快乐意花钱的,唔,大概率他是个有钱的冤大头! 许宁言犹豫着还不太想收,毕竟两人如今这状态,就这么收了,还去用了,那岂不是就铁板钉钉的是顾致远的对象了?不然你咋好意思花人家钱,用人家的票! 顾致远自然看出来了许宁言的犹豫,一贯沉稳的脸上,露出了一点苦笑来,后退了一步:“我家的情况吓到了你是吧?也对,顾勇不管怎么样都是我血缘上的父亲,如今脱离关系,人家会说我冷血无情!以后顾勇有什么事,只怕我也还要捏着鼻子管一管!这样麻烦的家庭关系,我不该拉你跟着我受罪——”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木头盒子就被许宁言劈手给抢了过去,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行了!把你脸上那苦笑收收!太假了!我要是真嫌麻烦,能跟着你来京城?能去你家大杀四方,把你那渣男爹得罪的死死的?再得了便宜还卖乖,我——” 顾致远嘴角一勾,宽大的手掌一把握住了许宁言的另一只手,滚烫的掌心紧紧的贴着她的掌心,那股子热气一下子就顺着手掌心传到了脸上,让许宁言的脸飞红起来。 喉结滚动了一下,顾致远小心翼翼地开口:“那,那你是同意跟我处对象了?” 许宁言高贵冷艳的看着天花板,“嗯”了一声。 顾致远听到这一声,顿时激动的一下子将许宁言给搂在了怀里:“言言,你放心,我的忠诚给国家!我的忠贞只给你!” 许宁言的耳朵一下子就烧起来,她终于有些明白这个年代的人谈情说爱的感受了。 含蓄婉转的表达,却比什么直白的情话都更动听。 不过,顾致远之前不是喊自己阿宁的吗?怎么突然改了? “怎么突然喊我言言了?”许宁言有些不好意思,上辈子,父母也喊自己言言。 穿越过来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喊她。 顾致远清咳了一下,“你都是我对象了,自然要亲密一点。” 许宁言嘴角一翘,努力抿平了,这个男人也太会得寸进尺了。 挣开顾致远的怀抱,许宁言强作镇定:“行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 说完抱着木头盒子转身进了卧室。 顾致远眼神温柔的看着许宁言进了屋,关上了门,还站在客厅老一会,才回过神来。 心情如同飘在云端一样,有一种不踏实地的喜悦。 这一夜,隔着一间客厅,两人都有些辗转反侧。 许宁言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看就要达成了抱金大腿的最高成就,把金大腿变成了自己的男人了! 就差那么一小步了! 要说激动有,可也没有特别激动!咂吧了两下嘴,许宁言感觉自己可以真的躺平当咸鱼后,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倒是顾致远,兴奋得一夜都没怎么睡。 早上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起床,跑了五公里,才将身上那股子兴奋劲给发泄完了。 跟往常在荆山县一样,买好了早饭给许宁言带回去。 不同的是,因为确定了关系的缘故,两人之间的气氛更亲密了些。 就连豆浆,没有放糖,顾致远喝进嘴里都觉得甜丝丝的。 要不是上班要紧,顾致远今天都不想出门,只想跟对象在家里亲亲热热的呆一天,就算什么都不干,只看着她都好。 最后是被许宁言直接给推出了大门,这才依依不舍得骑车去上班了。 一进单位,就被人看出来了:“哎呦,老顾你这满面春风的,是有啥好事?” 顾致远笑而不语。 大家看他今天格外平易近人,不管怎么打趣也不生气,自然越多人就围了上来。 正说着呢,叮铃铃,邮政送报纸来。 热气腾腾刚出炉的报纸,被送到了各个办公室。 顾致远才摆脱那些调侃他的人,刚进办公室坐下没多久,孙周就闯了进来,手里捏着京城日报,一脸的惊诧:“老顾,你跟你爸跟顾家脱离关系了?” 这一嗓子,把隔壁几个办公室的人都给招来了。 顾致远沉稳的点了点头,不忘记来了一句:“就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慌慌张张的?下次进来记得敲门!” 孙周急了:“这也叫小事?都什么时候了,还管敲门不敲门?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又使出啥阴招了?” 扭头看到门口看热闹的,气不打一处来:“都围在这里干啥?滚滚滚——” 一边说一边将门给甩上了。 门一关,孙周看着顾致远不动如山,不对,甚至还嘴角微翘,看起来一副心情好得不得了的样子,忍不住道:“老顾,你别是被你那糊涂爹给气傻了吧?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你爹都没了,你还笑?” 第399章 传遍了 顾致远看了孙周一眼:“这么闲?那把这个案子接了?” 说着丢过一个档案袋,沉甸甸的,孙周差点没接住。 将档案袋放在桌上,孙周几乎没跳脚:“我跟你说正事呢?到底咋回事?不是说带小许同志回去见你爸妈的吗?怎么就闹成这样了?是嫌弃小许同志了?可为这个,就跟你脱离关系?也太过分了吧?” 顾家的事情,孙周也知道一点,别的不说,就在荆山县,顾致远被人围攻,要不是遇到许宁言,搞不好命就丢在那里的事情,是他带着人追查的。 也是他发现了不对,明明知道消息,人跑到了隔壁县城,按照他们的速度追过去,绝对不会让人跑掉。 可等他带人赶到地方,那些人不翼而飞了。 按照现场留下的痕迹,孙周就已经确定是部队的人来过了,现场十分干净!若不是孙周也曾经在部队呆过,恐怕他也被糊弄过去了。 他追查了下去后,却发现这线索隐约指向了京城某支队伍,而这支队伍,孙周是知道的,是顾勇最看重的支队。 孙周不敢再查下去,也查不下去了。 只将结果告诉了顾致远,顾致远沉默一会后,让他不要再追查了。 那个时候孙周就知道,顾家的水深得很。 昨天顾致远带许宁言回顾家,其实孙周就不太看好,毕竟顾家关系那个乱,说不好就有人看不起许宁言。 许宁言那脾气,他在荆山县可是领教过的!顾家不给好脸色她,她能忍? 搞不好就是不欢而散,或者大吵一架! 没想到,闹这么大的吗? 当下忍不住问:“是你家里人看不上小许同志?还是他们又干了啥?”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了! 顾致远被问到,忍不住嘴角又翘了翘:“是言言看不上他们!而且,不是他跟我脱离关系,是我妈跟他离婚了,我跟致行一起跟他脱离父子关系!过两天我们还会去派出所将姓改了,跟我妈姓姜!” “哈?”孙周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人都傻了。 听顾致远这意思,这事还跟许宁言有关? 若是许宁言在面前,孙周都要跪下来崇拜了! 谁家准儿媳妇第一次去未来公婆家,不是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再不济也要装出贤良温柔出来吧?如同许宁言这样,去未来婆家,看不起未来婆家的人,还闹到公婆离婚,儿子跟父亲断绝关系的? 天下第一人吧! 牛x啊! 不过孙周知道顾致远不是乱来的人,能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或者说,顾家发生了他不能忍受的事情。 忍不住凑过去,小声地道:“到底发生了啥事?你跟兄弟透漏透漏呗?” 若是之前,顾致远肯定会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不会说。 可那天许宁言的话,他记在心里了,若是不将实情说出来,只怕别人会说闲话,为了顾家人损害自己的名声,太不划算了。 三言两语的将事情简单的跟孙周提了提。 孙周的眼睛瞪得有牛眼那么大,瞠目结舌!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爹玩得这么花?” 真是想不到啊! 忍不住同情地拍了拍顾致远的肩膀,本来准备安慰两句的,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什么,我可听说你要接任老刘副局长的位置,你这突然跟顾家断绝关系,不会有影响吧?” 顾致远神色冷淡:“迟早的事,有影响就有影响吧!只要不影响我将来娶媳妇就行!” 孙周本来还在替顾致远担心呢,被按头强行塞了一碗狗粮,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狗粮,可也觉得心里堵得慌。 只觉得自己的担心全是白瞎! 翻了个白眼,甩手出门了。 没走出几步远,就被人围住了:“老孙,到底咋回事,你问清楚了么?” “对啊,孙头,咱们老大这次升职不会被影响吧?” ……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 孙周心里想着管顾致远去死,脸上却一脸震惊同情之色,冲着大家招招手:“唉,我问了好半天,老顾才透露了几句,你们是不知道,别看老顾亲爹是军长,可他那日子过得,还不如咱们呢……” 顾致远听力好,隐约听到孙周在外头替他辩解,将顾家做的那些恶心事,含含糊糊的散布了出去。 他们单位可有好几个跟军区,还有大院那边有关系,这边听到消息,回去一打听,只怕没几日就传遍了。 上面领导听到这些消息,恐怕也要找他谈话了。 顾致远果然没猜错,早上这消息才从孙周嘴里传出去,还没到中午,一个电话就打到了顾致远这里,让他去领导的办公室。 刘副局长一脸窝火的看着顾致远,这个自己最看重的得力下属,也是自己的接任者,“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别给我扯那些借口,那消息是你借着孙周之口,故意传出来的,你当我不知道?” “你糊涂啊!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虽然上头已经定下了你接任我的位置,可你在这个时候闹出这种事情来,你这不是将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吗?你就算是想跟你父亲断绝关系,你等坐上我这个位置后再断绝不行吗?你卡在这个时候?” 顾致远知道一切都瞒不过他这个老领导,索性也就摊开了说:“等我接任您的位置后,再跟他断绝关系,也要被人说我小人得志,才刚接任副局长就翘尾巴了!反正都是要被人说,还不如现在这个时候!” 刘副局长恨铁不成钢:“你忍了这么多年了,就不能再忍忍?他还能呆在那个位置上几年?再说了,就算你没沾过他的光,他也没管过你,可他的身份,本身对你来说,就是一种庇护!你在这个时候,跟他断绝关系,岂不是跟军方那边关系也搞僵了吗?” 顾致远低下头:“就算我能忍!可身为人子,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受苦吗?之前我能力不够抗衡,所以我忍下了!如今我能替自己的母亲做主,能拉着自己的母亲出苦海!怎么能为了一时的前途,就继续装作看不到呢?岂不是愧为人子?” “你——”刘副局长气得说不出话来。 第400章 操心的命 “我知道,您觉得我拿前途去赌太儿戏了,可我这么些年的努力,就是为了让我母亲能堂堂正正的跟他离婚,离开顾家!我不后悔!只是我辜负了您的期望,和一片苦心了!”顾致远老老实实的认错。 刘副局长还能如何? 顾致远从进单位就分在他手下,是他亲手带出来的。 顾家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这些年,顾致远拿他当如师如父,最亲最敬的长辈,他看顾致远,也跟亲儿子没啥区别了。 就算嘴上骂得再厉害,恨不得拿皮带抽一顿,可骂完打完,还得气咻咻地给这个混蛋收拾烂摊子。 不然还能怎么办? 瞪了顾致远两眼,刘副局长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挥挥手:“滚滚滚!看着你就心烦!这两天给我老实点,别再出幺蛾子了!那些心眼手段都收起来,京城里老狐狸多得很,你那点手段太嫩了,一眼就被看穿了!” “这样就足够了,再多了,就该惹人不高兴了!要知道适可而止!你不是把你那对象从西北军区给哄过来了吗?你可想清楚了,认准她了?” 刘副局长真觉得自己就是操心的命,不仅要替这个混蛋收拾烂摊子,还得操心他的终身大事。 大家都觉得顾致远的家世,恐怕将来是要娶家世相配的天之娇女。 顾致远这跟顾家断绝关系,婚姻市场肯定会受影响。 不过刘副局长倒是觉得许宁言挺好。 身份合适,烈士子女,西北军区那边还给撑腰!他们前脚刚离开西北军区,西北军区那老匹夫可就追着给他打电话了,话里话外就是他们西北军区罩着的孩子,可受不了委屈,别欺负了她,不然到时候西北军区派上十几个军中好手作为娘家人来揍人,别怪他没提前打招呼! 再者,许宁言在荆山县的那些举动,回来都汇报过了,他也了解了一二。 只觉得许宁言这性子就挺适合顾致远的。 顾致远家庭单位的原因,心硬心冷!大院子女那些娇花,还真镇不住这小子。 而且这小子以后非池中之物,若是对象太拉胯,立不起来,对他影响也大。 倒是许宁言,根红苗正,能立得起来!不会给顾致远拖后腿不说,还能多有帮助!更重要的是,若是有一天顾致远有个什么好歹,许宁言绝对能撑住门户! 当然,更重要的是,顾致远这个千年和尚,居然动心了! 就这一条,就胜过所有了! 因此刘副局长也得慎重问清楚,若真是非她不可,那就早点定下来,最好早点娶回家! 想起这个,又看顾致远不顺眼起来。 跟着自己这么些年,别的本事学了个八九成,怎么到追女同志上就不行了呢? 两人都以未婚夫妻的名义,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一年多了,居然还没将人拿下! 废物一个! 真是丢他的脸! “你说说你!都跟人家住一个屋檐下,未婚夫妻名头都挂了那么久,怎么就还没把人拿下?你看看咱们单位,有一个算一个,哪个娶媳妇,不是快准狠!认准了就下手!谁像你这么拖拖拉拉,几年了都没把人叼回家的?你到底能不能行?” 哪个男人都不能被说不行! 顾致远黑着脸:“她已经同意做我对象了!再说了,我倒是想娶,这不是怕犯错误吗?她还没满十八呢!” 刘副局长被噎住了! 回过神来,怒拍桌子:“你个臭小子!人家小姑娘那么小你就盯上了?难怪西北军区那边打电话给我,让我看着点!怕你欺负人家!你老牛吃嫩草,不是个玩意啊!滚滚滚——” 顾致远麻溜的点头,滚到了门边。 刘副局长在后面幽幽来了一句:“过几天带她到家里去认认门,让你婶子也见见!” 顾致远含糊答应了一声,滚远了—— 因着刘副局长的交代,顾致远这一段时间乐得清闲。 每天准时上下班,满面春风,吃得红光满面,满嘴流油。 肉眼可见的长肉了。 别人不知道,孙周可知道,这是许宁言的功劳。 再看顾致远这清闲模样,那是一百个看不顺眼,他们天天累成狗,可着就他一个人吃香喝辣天天跟对象腻歪? 一怒之下,也只怒了一下! 毕竟是刘副局长发话了,看在外人眼里,就是顾致远糊涂,关键上升时候走了这么一步臭棋,到底还是太年轻气盛了啊。 顾家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虽然含糊,可大院子的邻居,这么多年,也都看在眼里,连蒙带猜的,就把事情真相给补得差不多了。 大部人是同情顾致远母子三人,鄙夷顾勇他们的。 可也有人觉得顾致远太年轻,沉不住气,不知道借用这个为自己谋取好处。 反而闹成了这样,他除了出了一口气,也没捞着什么好处,顾家也要遭殃了。 真是损人不利己啊! 之前因为他立大功,传言他要高升,顾勇在外头那是一个卖力的吹嘘,得罪了不少人。 也引起了不少人的警惕,尤其是顾勇的对手,哪能眼看着他有如此出色的继承人? 有了这么一遭,那些人松了口气,看来就算再厉害,到底心性不行,担不住事,不足为惧。 更何况,这顾家父子反目成仇,顾家也就不足为虑了。 为了恶心顾勇,他们还得将顾致远捧起来才是。 顾致远才不管这些人的看法,或者说,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回到京城,尤其是听说他要高升成为最年轻的副局长后,他的压力剧增。 尤其是来自顾勇对手那边的冷刀冷箭,更是防不胜防! 顾致远也觉得晦气!有顾勇这个亲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工作上没有任何的帮忙,自己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了,还要接受来自他对手的攻击!冤死了! 所以干脆来个釜底抽薪,这下好了!落得个清静了! 顾勇那边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别的不说,他跟方大妮不清不楚的关系瞒不住了,现在方大妮都不敢出门,出门就被大院的人指指点点,有泼辣的直接就骂了。 他们家如今连保姆都不敢出门,东西都是拖后勤部送到家里的。 之前家里的东西都被顾致行给一车拖走了,剩下空荡荡的客厅,看着着实不像。 想要恢复之前的布置,一算账,花费不少。 如今顾家可没有冤大头姜媛掏钱,让他们自己掏钱,谁都不舍得。 那天被退回来的存折,顾大军和顾大奎两人的媳妇,为了这个存折差点没打破脑壳。 第401章 一对窝囊废 最后没办法,还是顾勇给后勤部打电话,让又配了一套简单的桌椅板凳放在了客厅。 只是看习惯了之前姜媛的精心布置,这些简单的桌椅板凳放在顾家客厅就显得格外的不合适。 顾大军和顾大奎的孩子在大院和学校都呆不下去了。 要知道他们上的学都是部队内部子弟小学,这消息传开后,在学校顾家的孩子被孤立,走在路上还被套书包,拖到旁边树林里胖揍一顿。 揍他们的孩子揍人的时候闷不作声,揍完后不等顾家孩子反应过来,就立刻作鸟兽散,顷刻间跑得无影无踪,想看清楚是谁揍他们都难。 顾家的孩子天天哭哭啼啼地回家,没过三天,就都不敢去上学了。 说去学校就要挨揍,被人吐口水。 大一点的孩子基本懂事了,知道是因为什么他们被孤立挨打。 年纪小的还不懂,不过知道不用上学,倒是乐疯了,天天就在大院里疯玩,反正大院门口有哨兵,只要不跑出去,就没啥危险。 顾家人一时也顾不上他们了。 因为顾勇受处分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不说大院,就是部队里也传得沸沸扬扬的,别的不说,顾勇行事不检点是板上钉钉了。 杨司令和秦政委虽然为他可惜,觉得顾勇糊涂,可到底是犯了错,又都宣扬开了,也不能包庇不是? 给了顾勇记大过的处分,后续一个涨工资的机会,本来也该轮到顾勇了,可经过这一遭,没了! 司令部有人给透出话来,顾勇不止涨工资的机会没了,后续晋升估计也没机会了。 本来他这个年龄,这个级别,就是一道坎。 如果运气好,自己能力又不错,够一够,过了那道坎,说不定能走到司令员那一步。 可运气不好,也就只能一辈子终止在军长这个位置了。 顾勇其实很有博一搏的希望的,可关键时刻出了这个事,那些竞争对手们,自然要抓住机会,把他给踩下来! 顾勇受到记大过的处分后都还好,知道这辈子都晋升无望后,一下子就颓废了下来。 在外面还要强撑着,不让人看出来。 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只少了三个人,就空荡了许多的屋子,顾勇就直奔三楼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本来方大妮他们都以为姜媛他们母子三人走了,这个家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别的不说,方大妮可早就盯上了三楼的主卧,想着姜媛走了,她就能搬进去了。 还有其他两个房间,也能给几个孙子住。 没曾想,姜媛他们走了,三楼空了,顾勇却不同意他们住进来,更过分的是,以前顾大军两兄弟还能上三楼,如今三楼都不允许上了。 除了顾勇的勤务兵能跟着上去打扫一下卫生,送一下饭菜,顾家谁都不准上去。 气得方大妮哭了好几次。 只可惜,之前她一哭,顾勇就软化了,不太出格的事情都能答应她,现在她哭得眼睛都肿了,顾勇就跟没看到一样。 脾气还比之前坏了!或者说,之前的坏脾气都冲着姜媛母子三人去了,对他们母子,还有孙子辈,那叫一个和风细雨。 如今坏脾气都由方大妮他们承担了!一言不合就黑着脸在家骂人。 几个孙子连在家里跑跑跳跳,打打闹闹都不行,动静稍微大一点,顾勇就劈头一顿臭骂。 谁要是敢回嘴,顾勇抽出皮带就要抽人。 顾家人苦不堪言。 方大妮甚至有一种错觉,这日子还不如姜媛他们在顾家呢! 有心跟两个儿子哭诉一番,想让两个儿子在顾勇面前吹吹风,趁热打铁,他俩把结婚证给领了,她以后也就是名正言顺的军长夫人了。 可顾大军和顾大奎两个现在也自顾不暇。 顾勇受了处分,名声大损,他们兄弟俩在部队里的处境也尴尬起来。 之前大家看在顾勇的面子上,多有行方便的时候。 现在,大家都敬而远之,尤其还有几个往日跟他们不对付的,特意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跑到他们俩面前问他们兄弟俩,是不是结婚多年,都没往家里交过一分钱生活费?都靠他后妈养活全家老小? 还有人阴阳怪气的表示羡慕,这后妈打着灯笼都难找,也只有顾大军两兄弟才有这样的福气。 更有那混不吝的,开口跟顾大军两兄弟借钱,说什么,反正你们手头宽裕,家里开销养老婆孩子都有后妈,这么些年攒下的钱不少吧?大家都是战友,看着战友这么困难忍心吗?不支援几个? 满食堂的人都看笑话,无人出来替顾大军兄弟解围。 这种被当众处刑的羞愤,让两人面红耳赤,连饭都吃不下去,直接夺路而逃。 出了食堂,还能听到里头的哄堂大笑和阵阵嘘声。 更有不屑的笑骂声:“果真是一对窝囊废!连这么点血性都没有!今天要是他们兄弟俩敢拍桌子跟咱们打一架,我倒是高看他们兄弟一眼,结果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也就只能窝里横了,呸!真是羞于为伍!” 顾大军和顾大奎兄弟俩又气又羞又臊,可要真回去理论动手,两人却是不敢的。 只得咬牙忍辱回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手底下的人都不听他们的,对下面的人一点约束力都没有。 自然被上面看在眼里,提醒几次后,两人没有任何的改变,甚至还被下面的人挑衅到脸上,都不能弹压回去! 两人所在的部队上级领导,索性直接将两人平调到了后勤部做闲职。 顾勇倒是有心管,这个风口浪尖,他再傻也知道不能出手,只能干看着。 心里又是气恼,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不过是受了点处分,这些人就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对顾大军和顾大奎下手了。 又是郁卒,老大和老二果真如许宁言那丫头说的一样,是烂泥糊不上墙!这么些年来,他所有的资源都倾泻在两人身上,手把手的教,带在身边让他们学,不出事还好,看着还有几分样子唬人。 这一出点事,就露出了原形,一点风浪都经不起! 这顾家以后怎么交给他们? 此刻再想起顾致远和顾致行两兄弟,顾勇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第402章 松动 跟顾家的事事不顺相比,顾致远,现在应该叫姜致远了。 他们兄弟俩在登报后第二天,先是将户口从顾家给迁了出来,落在了姜媛的名下。 两人也顺便将姓都改了,一个叫姜致远,一个叫姜致行。 姜媛的娘家虽然没什么人了,可当年的故交还是有几个的,更有这些年做医生的人脉。 事情办得很顺利,虽然有小小的影响,可大家都知道姜媛母子三人在顾家受的委屈了,自然是同情居多。 尤其是跟姜媛关系不错的几家人,更是痛骂顾家和顾勇不止。 回家后,拎着自家男人和孩子的耳朵三令五申,以后不许跟顾勇和顾家来往,免得也被顾勇给带歪了,男女关系不清不楚,都建国这么些年了,居然还想跟过去的地主一样三妻四妾! 要是让她们知道了,小心把他们的腿打断! 一时间本来中立的一些人,现在看到顾勇都躲着走,生怕多说两句话,传到自家母老虎耳朵里,就是自己被顾勇带坏了。 姜媛的工作更积极了,以前受过她好的人,没能力的,就拎着自己的东西来看她;有能力的也都私底下递话,问她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管开口。 姜媛却都婉拒了! 对现在的她来说,离开了顾家,不用再担心回去就看顾家那一大家子,不用担心顾勇又被挑唆地寻自己两个儿子的晦气,整个人都轻松了。 吃住在医院,她的级别,在食堂里吃喝不仅有补贴,而且是大师傅开的小灶,比起在顾家吃得好,也更和胃口。 离婚后,不仅没憔悴,反而还精神了许多。 姜致远这段时间陪着许宁言,京城有名的地方都逛得差不多了。 两人的感情也是突飞猛进,之前姜致远也只敢揉揉许宁言的头发,这就算日常最亲密的动作了。 现在名正言顺的对象,没人的时候总算能拉拉小手了,不得不算一个里程碑式的进步了。 俗话说得好,好事成双! 本以为已经没希望了的副局长的位置,多方角逐,使力的结果是,最终还是落在了姜致远的头上。 虽然有一小部分人不服气,可姜致远的资历,功劳摆出来,局里的确无人能及,也只得认了。 许宁言在姜致远接任副局长一职后,就提出要回荆山县了。 说来时间过得也快,一晃眼的功夫,她来京城已经小一个月了。 之前打过电话给李建国,李建国那边也含蓄地催促她回去了。 毕竟从去西北军区,再到去京城,已经一个多月了,再不回去也说不过去了。 姜致远满心舍不得,如今正是两情相悦,最是情热之际,他几乎都要忘记了许宁言还要回荆山县这回事了。 咬着牙:“言言,你早点到京城来好不好?咱们这一分开,再见面,估计就得过年了!” 一想要分开几个月,姜致远就浑身不舒坦。 许宁言之前没考虑过提前来京城,不过既然跟姜致远已经确定了关系,看姜致远这架势,最多只能忍到自己满十八岁,估计就要扯着自己去领结婚证。 所以,她也该考虑一下,到京城这边来,预备高考了。 毕竟天子脚下,有什么政策和风吹草动,这里是最先知道的。 比如买房子之类的事情,一等政策松动,她就可以下手了。 这么一想,口气也就松动了几分:“就算我要到京城来,也得先回去吧?工作的事情要处理,还有老家的房子地!还有狗腿子,哪里有那么容易?” 姜致远听得许宁言态度松动,眼睛一亮,有了盼头了:“那行!工作咱们可以卖了!你收拾收拾东西,大件的就留在大队或者留在荆山县孙周走之前给你留下的那个房子里!等以后咱们回去的时候,也有个地方落脚不是?” “你过来后,要是想工作,我就给你找个工作上班!要是不想工作,就在家也挺好!既然你要来常住,那你是想住这个院子,还是去住我妈给的那个院子?要不我趁着这段时间,把那个院子也修整一下,到时候你来了,咱们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好不好?” 许宁言翻了个白眼,太凡尔赛了! 这人和人不同命,有人出生就在罗马!坐拥京城二环内两套四合院! 有人努力两辈子,还要等几年,才能在京城看不能买到一个小院子! 有了盼头,姜致远也就没那么郁闷了。 本来是想陪着许宁言一起去买些东西,好带回去当礼物的。 只可惜,他这位新出炉的副局长上任,工作比之前多了好几倍。 能准点下班回家吃饭后,再在家里加班到深夜,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压根抽不出时间来陪许宁言买东西。 倒是姜媛和姜致行知道许宁言要回去了,抽出时间来大家聚了聚。 姜媛又抽出半天功夫来,陪着许宁言去买东西。 论买东西,自然是姜媛更在行。 而且她手里的票充足,连外汇券她都找人换了一堆。 拉着许宁言就去了友谊商店。 这个时候的友谊商店,足足有四层楼高。 在京城也算是顶顶气派了。 按理来说,要进友谊商店,要有外国友人带着进去,或者拿护照才能进去。 姜媛不知道是托了谁,拿着借来的护照就进去了。 许宁言也是第一次进传说中的友谊商店,真是大开了眼界。 虽然比起后世的商超逊色了不少,可在这个年代,那已经是普通百姓无法想象的高大上了。 里头卖的有国外进口的货品,还有国内的时髦尖货。 在下面县城甚至省城极为罕见的东西,在这里比目皆是。 什么沪市梅林的罐头,什么津市起士林的西点,江南的双面绣,织锦,还有雪莲羊绒衫,自行车,手表都在这里能找到。 更有国外进口的家电,洋酒,香烟。 尤其是还看到了卖进口口红,香水和化妆品,还有卖女性贴身内衣的地方。 姜媛见许宁言看着卖女性内衣的柜台眼睛都不眨,还以为她是没见过,小声科普了几句,然后建议:“小言,你也买两件,穿过就知道好处了!” 说完就示意柜台的售货员拿出来两件最小罩杯的开票。 许宁言默默地低头看了看,好吧,确实小了点!不过没事,等她回荆山县了,木瓜炖牛奶,雪蛤什么的吃起,就不信长不大。 第403章 她是不是跟你不对付? 姜媛是个手头宽松的,不然之前也不会默默地一个人承担起顾家那么多人的生活开支。 如今不用管那么大一家子人,她工资高,手里还有之前的积蓄,再加上确实喜欢许宁言,那更是大方不过了。 口红香水她倒是想买,现在这个环境,许宁言带到荆山县,恐怕不合适,只得忍痛放弃。 倒是那起士林的西点,还有什么巧克力,进口奶粉,梅林罐头买了不少。 将手里的外汇券都花了个精光,就这还遗憾的道:“其实还想给你买点衣服啥的,只是怕给你惹出麻烦来!不过不要紧,等过两个月,我再攒攒,跟人多换点券,到时候给你买两件羊绒衫!到了冬天,穿这羊绒衫又舒服又暖和!而且穿在里头不打眼,正正好!” 一边又念叨着:“现在天气热,好些东西不能放,等到了天气冷的时候,再给你多寄点京城有名的点心和好吃的去。” 许宁言知道姜媛是真喜欢自己,拿自己当儿媳妇对待,也就没推辞,大大方方的收了。 心里想着,姜媛是不缺穿,不缺别的东西,也就口腹之欲略微盛一些。 这几天怎么也得做几顿好吃的表表心意,等她回荆山县了,有啥好吃的,也得给姜媛多寄点。 两人买完这些,姜媛带着她又转到了手表专柜。 这里头有国产手表,也有进口手表。 其中有一只银色的女士手表,低调奢华秀气。 姜媛一眼就看中了,眼珠子都舍不得挪开,拉着许宁言问她:“喜欢不?要是喜欢,等伯母下次给你买了!到时候你跟致远结婚戴,肯定好看!” 许宁言一看牌子,劳力士!标价八百八十块! 乖乖!正经奢侈品啊! 连忙摆手:“太贵了!我有手表——” 正说着呢,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这不是姜媛姜大夫吗?今天怎么有心情逛街啊?” 姜媛和许宁言齐刷刷的回头,就看到两个穿着列宁女装的女同志,一个年纪大些,略显富态,眉眼看上去有几分刻薄,另一个年轻的,大约二十来岁,剪着刘胡兰式样的头发,五官清秀,背着一个军绿挎包,正好奇的打量着许宁言。 姜媛见了那个年级大些的女同志,神色一顿,淡淡的点了点头:“华同志,你也来逛商店啊。” 然后一边给许宁言介绍:“那是之前在大院里的邻居,杨副军长的爱人,姓华,旁边是她儿媳妇,小吴。” 许宁言冲着两人点点头,没说话。 姓华的女同志,拿眼角瞟了一眼许宁言,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姜媛,然后一愣,似乎没想到姜媛看起来气色不错,一点都没有颓败憔悴,反而精神奕奕。 忍不住道:“姜媛,你可真是心大啊!这男人都被人抢跑了,你居然半点不伤心难过?还有心逛街?我要是你,我只怕都没脸出门了!” “你说你,当初那么多人想娶你,你偏挑个条件最差的!当时我怎么劝你的,你不听!如今知道后悔了吧?这人啊,小时候享受太多了,年纪大了,就该还债了!你看看你,嫁给老顾,就算生两个儿子有什么用?你家老大都二十七六了吧?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老二也二十了吧?这么大岁数了,还打光棍呢,莫不是身体有啥问题?” “你可是大夫,可不能讳疾忌医,该治还是得治!我们家老杨当初是不如你们家老顾,可这么些年,我可是连孙子都抱上了,连最小的儿子都娶了媳妇了!你看看你,之前倒是有两个儿媳妇呢,只可惜人家更亲自己的正经亲婆婆!孙子也是有啊,人家也有正经亲奶奶呢!你这个后婆婆后奶奶也只能干看着不是?” “你还是催催你家老大和老二,都这把年纪了,又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也就别挑了!要不,我给你家老大介绍一个对象?我老家侄女,死了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年纪倒是跟你家老大正合适,又是个好生养的!一嫁过来,你就立刻又两个大孙子抱——” 姓华的那个中年女人在一旁喋喋不休。 许宁言低声问姜媛:“伯母,她是不是跟你不对付?” 姜媛点点头:“当初她家老杨也对我有点想法,我没选老杨,老杨后来才娶了她!而且他家老杨一直被顾勇压着,两人暗地里竞争了好些年了!她也一直攒着劲,啥都要跟我比!比工作,比生孩子,比孩子读书,工作,娶媳妇,我都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好比的!” 姜媛一脸的无奈。 许宁言秒懂!那位华同志大约是屡战屡败,然后屡败屡战的代言人了! 自己是自家男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自己的工作,男人的职位,自己的孩子,啥啥都比不上顾家和姜媛,心态崩了呗! 这是好容易看到姜媛离婚了,终于觉得找到了比姜媛强的地方了。 等那位华同志说得差不多了,姜媛才慢吞吞的开口:“华同志,我家老大和老二的婚事,我都不着急,你一个外人着急做什么?俗话说的好,好饭不怕晚!之前不找,那是因为我家老大之前没有看得入眼的,当然不能委屈自己!” “如今也不用你担心!我家老大已经有对象了!诺,这就是我家老大的对象,小言!这孩子又懂事又贴心,不仅我家老大满意,我跟我们家老二也都满意的很!我是认准了小言这孩子做我家儿媳妇的,我家老二也认定了这一个嫂子!” “所以华同志,你那位什么老家能生样,还带着两个孩子的好侄女,你就留给其他人吧!我们家可高攀不起!” 那位华同志听了姜媛的话,翻了个白眼,用眼角上下打量了一下许宁言,冷笑道:“这就是你家老大从乡下带回来的那个丫头?啧啧,姜媛啊,不是我说你,虽然你家老大年纪大了,不能挑了!可这也太不挑了吧?一个死了爹妈,没娘家的乡下丫头,你也好意思认下来做儿媳妇?” “我家那侄女,虽然带着两个孩子,可好歹也是城里人有工作呢——” 第404章 原来得理不饶人是这么痛快! 旁边华同志的小儿媳妇,吴倩倩一脸歉意,手拉了拉华同志的衣服下摆,小声地道:“妈,人家都有对象了,而且这是别人家的事情——” 华同志一把拍开吴倩倩的手:“有对象怎么了?这不是还没结婚吗?我那侄女好歹也是知根知底的,我这可是一片好心!不然以她那眼光,当年给自己挑男人都没挑个好的,还能给她儿子挑个好儿媳妇?” 姜媛急了,说自己挑男人眼光不行,她认了! 可说挑儿媳妇眼光不好,她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华同志!你说这话就过分了!我家孩子的婚事,怎么也轮不着你管!我就算挑男人眼光再不好,可我挑的那个男人职位就是比男人高,你得承认吧?再说了,我跟老顾,那是我不要他了,什么叫男人被抢跑了?我不说离婚,她方大妮这辈子都只能干看着!我不要了,她方大妮才能在后头捡呢!” “再说了,我们家小言是个顶好的孩子,她虽然没爹妈,可她是烈士子女,根红苗正,跟我家老大革命目标一致,我这个做妈的举双手赞成!等他们将来结婚了,我就当小言的婆婆和亲妈!我来疼她!” “你一个外人,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你那什么老家的侄女,外甥女,还是留给你自己的儿子吧?你那好心也留给你自己的儿子吧!我们家小,可容不下你老家的侄女那尊大佛!我可怕你老家侄女跟你外甥女一样,嫁到你们杨家这么些年了,孩子生了七八个了,还一心只惦记娘家,恨不得把婆家搬空了都去贴补娘家呢!” “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去年你在大院里骂街,骂你那外甥女大儿媳妇是个搬家贼,耗子精,把家都搬空了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华同志本来趾高气扬的脸,一下子憋得青紫,指着姜媛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子,才气哼哼地丢下一句:“好你个姜媛,行!你就娶你的乡下丫头孤儿媳妇吧!我等着看你又能比我强到哪里去!哼!” 说完转头就走。 她那小儿媳妇,满脸歉意地赔不是:“姜大夫,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婆婆她其实没有恶意的!她这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是关心您!这些天在家也老是念叨您,只是您也知道她这脾气的,就是说话不好听!您大人有大量,可别跟她计较——” 姜媛没说话,许宁言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冷笑道:“刀子嘴豆腐心和面苦心毒还是有区别的!你这婆婆可不是刀子嘴豆腐心,这是看不得别人好过呢!怎么,是一辈子都没过过顺心日子,日子苦,嘴巴才这么毒吗?怎么?就她有脾气就能说话不好听?” “我脾气不好看到这样的人就想上去给两耳光,打完就说我脾气不好,你可别跟我一般见识,你乐意不乐意?” “真要不会说话,下次见到人,就夹起嘴躲远点!不然碰到那脾气也不好的,劈头两嘴巴子,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这世上谁又不是她爹妈,还得让着她不成?你是她儿媳,你要原谅她是你的事,可别来道德绑架我伯母!” 一席话,说得华同志的小儿媳妇满脸通红,低头道了个歉,扭身就跑出去了。 一旁早就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听完都忍不住冲着许宁言竖大拇指。 甚至人群后头,还有几个外国友人的面孔。 姜媛看这阵势给吓到了,这在友谊商店吵架,还被外国友人看到了,不会造成啥不好的国际影响吧? 也不敢再多看了,忙拖起许宁言拔腿就往外跑。 一路跑出来老远,到了一个拐角处,自觉不会被人看到了。 两人才停下脚步来,许宁言和姜媛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姜媛笑了一会,抹了一把笑出来的泪花,好半天感叹道:“这就是一言不合就怼回去的感觉啊!难怪致远回来就跟我说,让我有什么不痛快,就怼回去!说比憋在心里可舒坦多了!我当时只觉得这样不斯文,也不礼貌,显得粗俗,让人瞧见了,只怕要说我得理不饶人!” “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得理不饶人是这么痛快!” “得理干嘛饶人!尤其是这种人!之前伯母你就是太斯文,太礼貌了!斯文和礼貌要对着相同的人,对着那些把人家的大度斯文礼貌当软弱和好欺负的人,就得好好地教训教训她们!” 姜媛的眼神亮晶晶的,感慨道:“小言啊,难怪我一看到你喜欢!你就合该是我家的人!方才伯母说的都是真心话,不说以后,就是现在,伯母都拿你当亲闺女疼!以后等你嫁给致远后,家里就有三个人疼你!你放心,以后老大要是敢对不起你,我打断他的腿,跟他断绝关系,把他赶出去,也得把你留下——” 许宁言:…… 这可真是亲妈! 正忙得焦头烂额的姜致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有了这么一遭共同怼人的经历,姜媛跟许宁言的关系更亲近了。 两人将买的东西都放回家里后,留了张纸条,说娘俩出去吃烤鸭去了,让姜致远自己弄点吃的对付一下。 到了京城最有名的聚德烤鸭店,点了两只烤鸭。 许宁言正是能吃的时候,一个人就能干掉一只。 姜媛财大气粗:“吃,吃不完打包带回去!” 等鸭子上来,片好的鸭肉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盘子里,姜媛怕许宁言不会,忙先给许宁言包了两个,让她尝尝。 许宁言后世吃过不少次烤鸭了,不过这个时空的许宁言显然是不能会的,自然没有拒绝姜媛的好意。 吃了几块包着烤鸭,葱丝,黄瓜丝,还有酱的荷叶饼后,姜媛又让许宁言夹焦脆流油的鸭子皮,沾白糖吃,又是另外一种风味。 吃完这些,最后还有一大盆鸭架子加白冬瓜熬得鸭架汤,鲜香味美,十分解腻! 两人在聚德烤鸭店里吃得美滋滋,一边吃,还一边听姜媛介绍京城还有哪些好吃的,还约好了,下次等许宁言再来京城,她们娘俩再去。 加了会班才回到家,本以为能有热饭菜和心爱的人等着自己的姜致远,只看到了满屋子冷清和冷锅冷灶。 哦,还有一张亲妈留下的纸条! 看完纸条,姜致远苦笑,摇摇头,去厨房打算给自己随便煮碗面条凑合一下。 第405章 谢礼 水刚开,还没下面条呢,就听到院子门被推开的声音。 然后就听到许宁言和亲妈姜媛亲亲热热的说话声:“小言,你这次回去后,咱们估计得过年才能见面了!不过没关系,等过年的时候,让致远把你接来,咱们娘俩再一起逛!今年咱们就四个人,过个开心年!你可答应伯母,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姜致远顾不得锅里,丢下面条从厨房出来。 就看到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往里头走。 忙上前接过东西,放到了客厅茶几上。 给两人倒了茶,又开了电风扇。 这才有空看茶几上的东西,顿时乐了:“你们这又是买的啥?” 姜媛从一大堆东西里,翻找出一个牛皮纸袋,丢给了姜致远:“别说我们出门没惦记你,这是半只片好的烤鸭,还有鸭架,你拿去炖个汤,下个面条!” 姜致远也不生气,接过了牛皮纸袋:“居然还给我带了?那感情好!我那水刚烧热,正好把鸭架丢进去煮个汤。” 说着就去厨房忙活。 许宁言有几分不好意思,倒是想帮忙,姜致远却不让,只让她站在厨房门口陪着说话,指挥他做就行了。 许宁言也就不客气的,让姜致远将冬瓜削皮,切成了片,等鸭架汤煮得发白了,再丢到锅里煮开就能下面条了。 姜致远忙完,等着鸭架汤好的功夫,那半只鸭子和荷叶面饼也摆在了葡萄架下的桌子上。 让他先吃点,垫吧垫吧。 姜媛笑眯眯的看着儿子和准儿媳,这老夫老妻一样的默契,一个指导,一个干活,一个搬桌子,一个就摆碗筷,配合得行云流水。 再看自己儿子,一贯面无表情,对着亲爹妈都那副你欠我钱不还我不爽的鬼样子,可在准儿媳面前,那叫一个温和,那叫一个听话。 真是没眼睛看。 她自觉自己是个有眼色的婆婆的,绝对不会当儿子追妻道路上的绊脚石,因此喝了两口茶,就说天不早了,她明儿还有手术,要早点回去休息了。 许宁言本来要送她到路口去坐公交车,被姜媛拦住了:“虽然太阳下山了,可外头还热!你逛了一天了,难道不累?好生歇着就是了!让致远送我就行!” 一面又道:“后天早上的车,我来送你!” 说着,摆摆手就走了。 姜致远跟在了身后,母子俩一前一后的走着,走出一段距离,估计是许宁言听不到他们说话了,姜媛先将今日在友谊商店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才有几分担忧的道:“这事都怪妈没忍住!小言都是为了护着我!你可不许跟她置气!还有,这事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毕竟你这才升职——” 姜致远没太在意:“不用担心!” 然后又笑:“妈,我怎么觉得你对言言比对我这个儿子还好?” 姜媛啐了他一口:“你都这把年纪了,也亏得小言不嫌弃你!这样好的儿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我不得好好疼她?这样万一哪天她看你不顺眼了,看在我这个好婆婆的份上,也能忍耐你几分!再说了,我跟小言这孩子是真投缘!若是我当初能生个这样的闺女——” 她想起了当年生了姜致远后,也曾经跟着顾致远到条件艰苦的军区五六年,中间也曾经怀了一个,是个女儿,只可惜条件太艰苦,没能保住! 眼圈忍不住红了一红,“你可得好好待小言!还有,如今你不在荆山县了,她一个人在荆山县,到底不放心!你想法子,还是将小言给接到京城来的好。” 姜致远颔首:“我心里有数呢!行了,妈,车来了,你早点回去吧!” 说完,推着姜媛上了公交车,摆摆手,一点都不留恋的回头就走。 回到家里,鸭架汤这一会子已经熬得差不多了,颜色奶白,香味扑鼻。 许宁言已经下好了面条,捞出来放在大汤碗里,淋上鸭架汤,再配上几样隔壁王大娘送的小咸菜。 面条微黄,汤汁乳白飘着金黄色的鸭油,冬瓜片煮得已经透明了,再撒上一层碧绿的葱花,看着就清爽有食欲。 许宁言本来晚上吃得饱饱的了,闻着这味道,忍不住又馋了,又给自己盛了一小碗鸭架汤喝着,算是陪姜致远吃饭了。 吃完饭收拾行李,许宁言看着堆了小半屋子的东西,也傻眼了。 这从西北回来之前,好些东西就直接邮寄回荆山县了,剩下的带到京城来的一些吃食什么的,都是留给姜致远和姜媛他们吃的。 没想到就这几日功夫,姜媛也好,姜致远也罢,就连姜致行也是带了不少特产礼物过来。 积少成多,居然就积攒了这么多东西? 姜致远收拾完厨房,就看到许宁言的房间门开着,敲了敲门,走进去。 看到这半屋子东西,再看到许宁言一脸愁容,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你捡着那方便携带的带上,剩下的打包好,我都给你寄回去就行了,不用发愁!” 许宁言还是愁,知道的是她来了趟京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来京城进货来了呢。 而且这么些东西,除了送人的,剩下的她一个人也用不完吃不完啊! 姜致远拉着许宁言的手,拖着她走到床边,按着她坐下,自己蹲下来一边收拾一边道:“你回去,百货大楼那些同事得带礼物吧?林红和林家也得带吧?还顺便以我的名义,给机械厂的厂长,副厂长他们也带一点表表心意,有个啥事都时候,说不定关键时候一点善意能救命!” “还有你难道不回大队的吗?大队长,大队书记,还有谢叔婆他们,大队里之前对咱们不错的几户人家,也都得意思意思吧?别的不说,只说是从京城带回去的特产,送人就有面子又显得亲热!就这些,我还怕不够呢!” “我不在你身边,多送点东西,跟周围人关系处好一点,就算看在这些东西份上,大家也不敢小瞧你,能省去不少麻烦呢!” 姜致远从来没这么有耐心过,一边劝说许宁言,还将各类东西都分门别类装好,贴上了标签,一样样的指给许宁言看:“贴红色签的,是送给建国叔,林红和林家,还有大队长大队书记他们的。贴黄色签的,是送给你同事,领导还有机械厂的那些人的;剩下的这些,你就送给其他关系不错的,大队里的人!” “一样一样都分装好,到时候你直接拎着送人就行!” 真是操碎了心。 许宁言定定的看了姜致远一会,突然感叹道:“顾,姜大哥,你方才的样子,好像我妈——” 姜致远被气笑了,起来一把将许宁言给薅进怀里,揉乱了她的头发,“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这么婆婆妈妈的都是为了谁?” 许宁言踮起脚尖,亲亲的在姜致远的脸颊上印上一个一触即走到吻,红着脸道:“这是谢礼!” 第406章 吻技不错!腹肌更是不错! 姜致远先是身体一僵,没反应过来。 不过在许宁言要推开他的瞬间,下意识的将人给拉住了,紧紧的箍在了怀里,喉结滚动,身上烫得吓人。 嗓子干哑得如同着火了一般:“言言,再,再谢我一次——” 许宁言看姜致远这架势,是不亲一口,不会放过她了。 脸颊绯红,闭上眼睛,胡乱的亲了上去。 本想着只亲一下脸颊,就能逃开。 没想到眼睛刚闭上,嘴唇就被贴上的一抹温凉柔软。 姜致远开始只敢轻轻的一下一下的触碰许宁言的唇,只这么触碰着,姜致远的呼吸一下子就沉浊了起来。 见许宁言没有推开他,胆子更大了一些,贴唇厮磨,辗转反侧。 许宁言觉得自己的嘴巴都要被姜致远给亲秃噜皮了。 又疼又痒又麻又热,怪难受的,忍不住一边要推开姜致远,一边开口想让他放开自己。 姜致远无师自通,借着这个机会,唇舌撬开了许宁言的牙齿…… 一吻结束,许宁言感觉自己头晕眼花喘不上来起。 连站都站不稳了,只能被姜致远半搂在怀里,一边轻笑着用唇亲着她的脸颊,一边抚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别着急,来,吸气——吐气——鼻吸口呼——” 等许宁言缓过神来,身上也有了力气,气咻咻的瞪了姜致远一眼:禽兽! 她自觉自己这一眼凶巴巴的,可看在姜致远眼里,真是可爱极了,眼睛水汪汪地带着一点泪光,唇色嫣红甚至有些肿了起来,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给自己抛媚眼。 惹得他食指大动,恨不得再搂着亲到天昏地老去。 到底还是理智战胜了欲望,知道再亲一回,恐怕许宁言要恼羞成怒了,只能恋恋不舍得吻了吻许宁言的发丝,将人放开了。 许宁言腿脚还有些发软,被放开后,差点软倒在地。 幸亏姜致远手脚快,将她一把托住,扶着坐到了床上,自己也大着胆子厚着脸皮坐到了旁边。 流连不舍得握着许宁言的手,揉搓着她的手指头,唇角含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言言,这可是我的第一次!你可得对我负责——” 许宁言恼了,横了姜致远一眼:“谁不是第一次?” 姜致远一笑,“那正好,我也对你负责!” 许宁言推了推姜致远,没推动,也懒得推了。 姜致远将许宁言的手举到自己的唇边,亲了亲,发自肺腑的:“言言,我今天真高兴!” 许宁言翻了个白眼:“臭流氓!” 想了想不对:“都是第一次,凭啥你技术娴熟?” 别是背着自己偷偷练习了的吧? 姜致远捏了捏许宁言气鼓鼓的脸颊:“我天赋异禀,无师自通!” 呸!不要脸! 两人笑闹了一阵,更觉亲密了。 离别在即,及时已经很晚了,姜致远还有些舍不得这温香软玉在怀,恨不得将人揉进骨子里才好。 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快了!等到一满十八岁,立刻就将人哄来也好,骗来也好,求来也罢,怎么着都要先把证领了!这样乖乖巧巧,温温软软的媳妇才彻底落到自己怀里! 用尽了平生最大的自制力,姜致远在手表上的时间过了十点后,终于是放开了许宁言,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许宁言的房间。 许宁言关上了房门后,三两步奔回床上扑了上去,无声尖叫打滚! 妈妈!她出息了!她居然本人亲自亲到大佬了! 忍不住咂吧了一下嘴巴,回味了一下刚才跟大佬的耳鬓厮磨,唔,吻技不错!腹肌更是不错! 根据多年看小黄文的经验,将来的幸福有保障了! 嘿嘿傻笑着的许宁言在床上翻滚了好几圈,才睡着。 站在门外,靠在墙边,听着里头动静的姜致远无声的勾起了嘴角,果然,小丫头还是喜欢他的! 离别的这一日,在大家都不舍中,还是到来了。 姜致远用自己的身份,给许宁言买了卧铺票,又和姜媛两人将许宁言给送上了车。 姜媛眼泪哗哗的抓着许宁言的手万般不舍,姜致远在车厢外,递给了列车长和车厢的乘务员一人一包烟,拿出自己的证件,说这是烈士子女,一路还请多加关照一下。 列车长和乘务员肃然起敬!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会让许宁言安全到达目的地的。 火车快要开了,姜媛再不舍,也不得不被姜致远给拖下了车。 饶是姜致远这么好的耐性,在他亲妈出现后,他就没摸着未来媳妇的小手一下,也忍不住心生怨气。 自己摸不着,索性也不让亲妈摸了。 两人下了车,就站在许宁言车厢窗外,巴着窗户叮嘱她,路上要小心,要吃啥,就去餐车吃,可别饿着自己! 姜媛说着说着就又哭了:“小言,到了后给伯母发电报!没事就给伯母写信——” 被忍无可忍的姜致远给扯到了身后。 姜致远抓着许宁言的手,喉结滚动了好几下,眼神炙热的看着她:“路上要小心!我在京城等你的信!过年了我就去接你好不好?” 握着许宁言的手滚烫,就如同他的那颗心一样。 许宁言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我回去后就处理工作,争取年前处理完过来——” 姜致远惊喜至极:“真的?” 许宁言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是一时冲动。 可说出口后,也并没有觉得后悔! 热恋中的情侣,恨不得天天厮守在一起。 如今分隔两地,对谁都是一种折磨。 更何况,荆山县对她来说,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人和东西。 既然她已经答应跟姜致远处对象,明年满了十八岁肯定要领证的。 到时候夫妻两人再分居就不太合适了。 若是姜致远能给她在京城找个工作,她手里有积蓄,有空间,怕啥? 不等许宁言开口,姜致远生怕许宁言反悔,扭头就道:“妈,听到了没?言言回去处理好了工作,年前就过来!” 姜媛顿时离别之情一扫而空,“那可太好了!我得去打听打听,给小言找个又清闲又体面的工作!还得准备你们结婚的事情!我记得你商姨那边好像有合适的位置,我得去打听打听!” 说完,冲着许宁言挥挥手:“小言,伯母去给你打听工作去!让致远陪你说会话哈,伯母先走了——” 火急火燎的走了。 许宁言:…… 第407章 离开 好不容易姜媛这个足足一千瓦的电灯泡走了,姜致远长出了一口气。 恋恋不舍地摩挲着许宁言的手:“工作什么的,你也别找别人,就问建国叔有没有亲戚或者你们领导有没有谁家孩子需要工作的,优先卖给他们。” “咱们租的那个院子,后面我给续了半年的房租,你安心住着,走之前把钥匙还给人家就行。孙周留给你的那个房子,你让建国叔或者林红他们帮着寻摸人,能租出去最好,房子里还是要住人,才不会坏。将来咱们要是回荆山县的时候,也有个落脚的地方,反正那院子也不值什么钱。” “团结大队的房子,你要是愿意,就直接便宜点卖给大队里的人,要是不乐意就让大队长他们帮忙照看着也行。不过我建议你卖了也好,你这边工作安排好后,直接户口转到京城来,等咱们领证了,就跟我一个户口了。” “乡下的户口转出来,你那房子留着又不回去,时间长了要么就是坏掉了,要么就是白给别人住了!倒不如便宜处理了,也卖个人情给大队长!” 姜致远知道大队长家住房可是紧张的,他家儿子多,前头两个儿子结婚早,生的孩子也多,一家子都挤在一起。 老三许三华到了结婚的年纪,家里却没住的地方了。 他如今还是跟几个侄子挤在一个屋里。 若是能将这房子卖给大队长,想来转户口关系,从团结大队离开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姜致远因为许宁言终于松口要来京城,高兴得都顾不上条理性了,只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要不是走不开,他真恨不得跟着许宁言一起回荆山县,把事情处理完了,再把人亲自给带回来才放心。 只可惜,他刚升职,无数人盯着,实在是脱不开身。 想到这里,又多了几分歉疚:“本来我应该陪着你回去处理这些的,只可惜我走不开,委屈你了!言言!” 许宁言不觉得有啥委屈,还庆幸姜致远没空陪自己回荆山县。 不然以姜致远的效率,只怕急匆匆回去,两天搞定,就把她给揪着回京城了。 而她自己处理,完全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来。 还能离开荆山县之前,再去黑市赚上一笔。 因此一点也不走心地安慰:“没事!你工作要紧!我一个人能行!” 姜致远眼看着送亲友的人都下车,站在站台上挥手告别,火车启动发出呜呜的长鸣声,不得不松开手:“言言,你,你尽快处理完就来京城好吗?到时候提前给我发电报,打电话,我给你订车票!或者让致行去接你!总之,你记得,我们一家子,尤其是我,都希望你早点过来——” 满腔的舍不得都在他的眼睛里。 许宁言眨巴一下眼睛,这大佬以前也没看出来这么粘人啊? 点点头,先答应吧! 到时候啥时候过来,肯定要按照她的计划来。 她若是离开了团结大队,以后不出意外很少会回来了,那么走之前,还有一家人要收拾。 就是书中隔壁村那个娶了许四丫,不仅自己打她,还任由自己的孩子欺负她的鳏夫一家子。 之前她想收拾来着,可有姜致远在旁边,她可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教训完后,拍拍屁股回京城,也没人会查到她头上,倒是正好。 算是她借用了许四丫的身体身份的报酬吧! 火车慢慢启动,许宁言冲着姜致远挥挥手:“你放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我会尽快回来的!” 姜致远不由自主地跟着火车,小跑了两步后停住了,定定地看着火车慢慢地驶远了,看着许宁言清晰的容颜,渐渐地变小变模糊,直到看不见…… 许宁言也探出头来,看着姜致远站在那里,人群中,他仍旧是最显眼夺目的那一个。 忍不住也叹了口气,离别的愁绪终于涌上来了一点。 不过很快,她就心大的抛开了这一点愁绪,看着外面的风景,吹着风,啃着从空间里摸出来的黄瓜,惬意得很。 这一路有姜致远的托付,列车长和乘务员都不时来关照她一下。 软卧的车厢里客人本来就不多,还特意给她安排了单独的一个车厢,一路就她一个人,爽歪歪。 列车上餐车的大师傅手艺居然不错,乘务员推荐的几样菜,许宁言都尝过了,不比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差。 她算是记住了,下次再坐这趟车,就不必再苦哈哈地啃馒头吃饼子了。 也是她没经验,这个时代的人,大家都艰苦朴素,而且负担也重。 别说一般的普通百姓了,火车票就是一笔开支,火车上吃饭那更是要票又要钱,谁有这个钱来潇洒? 这个年代,好些干部出差,明明可以坐卧铺的,为了补贴家里,都会换成坐票,少有人奢侈的坐车全在餐车吃,还点大师傅现炒的菜。 也就是许宁言单身一个人,手头有钱宽裕才不在乎。 因为好吃好喝,睡得也好,等火车到站,许宁言半点没有坐长途火车旅客的那种疲惫感,反而神采奕奕。 下车的时候,乘务员还态度十分热情地帮着她把行李给拎下了车。 回来之前提前发过电报了,刚下火车,许宁言还没站稳呢,来接她的李建国就眼尖地看到她了。 在荆山县下车的人不多,李建国倒是不费力就走到了她的身边,拍了拍许宁言的肩膀,见她扭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可算回来了!出去一趟倒是精神了些,好像也长高了一点,脸上肉也多了!看来小顾同志没亏待你!” 许宁言讪笑,可不是没亏待! 从西北军区,到京城,好吃的好喝的没断过,尤其是跟顾家闹翻后,姜媛那边也是麦乳精,奶粉,或者肉啊什么的,都往她住的小院里搬。 又有姜致远带着到处吃京城的各色好吃的,有名的餐厅和国营饭店。 她本来就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好,脸上不仅有肉了,身体也长了两公分。 第408章 归家 当下冲着李建国嘿嘿一乐。 李建国捞起行李就往车站外走:“行了,车站人多,咱们回家说!” 一边前头带路,一边跟许宁言念叨着:“收到电报,林红就把你住的院子给打扫干净了,你婶子昨儿个去给你把被褥都拖出来晒了,床单被褥也都洗了,回去就能住了。” “还有你那狗腿子,嘿,真成精了,通灵性的很!看到林红给你打扫院子,估计还听她念叨了几句你要回来了,就死活不肯跟林红回她家去了!天天就守在你那院子里,林红没法子,每天一日三顿给它送饭呢!说是养了个狗大爷狗祖宗!” “你上次从西北寄回来的东西,我都按照你信里说的,该分的都分了,剩下的也都给你放在你屋里了,自己回去拆去!” 许宁言跟在后头,在李建国的这些念叨声中,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你这次出去的时间长了些!虽然是打着配合西北军区办事的名头,可你去京城那边,也没瞒着人,不少人知道了!你明儿个回去上班,估计会有不少人说闲话!你只当耳旁风就是了!不过几个领导那里,你也要去登门道个谢,毕竟给你行了方便的——” 许宁言知道李建国这是提点自己:“知道了建国叔,我都听你的!” 李建国满意地点了点头。 出了站,李建国的自行车放在停车棚,林红正在停车棚里东张西望,看到两人的身影,忙招手。 许宁言虽然有部分东西都还在路上,不过这带回来的行李也不少,足足两大包。 东西都放在了李建国自行车的后座上,拿绳子捆得严严实实的。 许宁言跳上林红自行车后头,搂着她的腰:“这么久没见我,想我不?” 林红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可想死你了!你再不回来,你家狗腿子大爷都要望穿秋水,成望门石了!” 吐槽了一句,林红很快就问起了自己关心的话题:“京城好玩吗?大不大?比咱们县城大多少?是不是跟书上说的一模一样?你去过天安门没有?去过长城没有?去过皇城没有?京城是不是真的像歌里唱的一样,有金山……” 许宁言一时间都不知道回答哪个问题好。 想了想才道:“京城好玩!而且很大很大!一个区就比咱们的县城都大……” 听着许宁言的讲述,林红蹬车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大半的心神都放在了许宁言说的关于京城的描述中,眼睛里闪烁着向往的光芒。 这个年代的人,谁不向往京城?谁不想去国家的首都心脏去看一看,看一看天安门!爬一爬长城,见一见大领导呢? 就是李建国,本来骑到前面去了,听许宁言讲京城,都放慢了速度,竖起耳朵来听。 许宁言本就口齿伶俐,说起京城来,那更是绘声绘色,李建国和林红听了一路,都入迷了。 将许宁言送到了她住的地方,两人都还依依不舍,约好了明天去百货大楼继续给大家讲,这才帮着把东西放下,赶回去上班去了。 狗腿子早就守在了院子里,听到动静就警惕地站了起来。 熟悉的脚步声,熟悉的味道,还有熟悉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狗腿子立刻兴奋起来。 等许宁言一进门,它就扑过来,尾巴摇得快要螺旋上天了。 等李建国他们走了,院子门一关,许宁言也彻底放松下来,抱着狗腿子好一阵撸:“哎呀,狗腿子,这么长时间没见,可想死我了!快让姐姐抱抱,撸一把!” 狗腿子一边亲热的将自己的头蹭到许宁言的手下,一边嘴里还发出亲热的呜咽的声音,大意是铲屎的,你咋才回来? 亲热了一会,许宁言从空间里拿出一根大牛骨头丢给狗腿子去一边啃,环视了一下自己离开了一个多月的小院子。 小院子被林红和李建国家的吴大姐打理得相当不赖。 尤其是那一块菜园子,还郁郁葱葱的。 架子上的秋黄瓜,秋丝瓜,茄子,辣椒都挂着累累的果实,而且也看不到什么杂草。 昨晚应该才浇过水,地面还有一点湿润。 半点看不到主人不在的荒废。 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空气,熟悉的环境,许宁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开始进屋收拾行李。 狗腿子叼着牛骨头,也不走远,只趴在台阶下,守在门口,似乎怕许宁言又离开了一样。 许宁言进了屋子,果然,打扫得干干净净,窗户打开着,床上铺着洗晒好的床单被褥,院子里角落的茉莉花开了,一阵风吹过,淡淡的幽香传来。 许宁言打水洗了脸和手,把行李的东西拿了出来摆放好。 除了自己的衣服和日常用品外,剩下的都是吃食之类的,还有一些轻巧一些的特产。 将东西收拾好,许宁言已经累出了一身汗,去厨房看了看,水缸里满满的一缸水,柴火也堆得整整齐齐的。 本来打算先烧水洗澡的,这忙活了半天,肚子倒是饿了。 索性先做饭吃。 焖上一锅腊肉土豆米饭,又去菜园子里摘了嫩生生的两根秋黄瓜拍碎,来一个蒜泥拍黄瓜。 再来一个秋辣椒炒秋茄子,一个丝瓜鸡蛋汤。 许宁言做的分量不多,她也饿了,时隔一个多月,回到这个身体土生土长的地方,吃上自家菜园子的菜,胃口大开。 除了分给狗腿子一半点腊肉土豆米饭,给它还拌了一半丝瓜鸡蛋汤外,剩下的许宁言都解决了。 捂着滚圆的肚子,许宁言吃撑了。 找了消食片出来嚼着,又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才勉强能弯下腰洗碗了。 洗碗烧水洗澡,等忙完,都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又小睡了一会,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不出许宁言的意料,是林红下班了,家都没回,就直奔这里了,手里还拎着两个饭盒:“我今晚就不回去了,跟你睡,听你讲京城的事!也不用你做饭了,我已经去国营饭店打好饭菜了,大师傅拿手的红烧肉,快来尝尝——” 一边殷勤的把饭盒摆放好。 才摆好呢,刚拿起筷子,院子门又响了,推开门,周子安一脸无奈的走了进来,忍不住吐槽:“你忘了今天咱们早就说了,回我妈那边吃饭吗?我一下班就去接你,结果听说你一到点就跑了,回家去也没看到你人,就猜你到这里来了——” 第409章 提前放出风声 林红一拍脑壳,还真给忘了,不由得歉意地冲着周子安一笑。 周子安揉揉额头:“行了,走吧!家里人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 一面冲着许宁言点头,就要拉着林红走人。 被许宁言喊住了,从屋里掏出那份给林红准备的礼物:“把这个带回去,特地给你带的!” 林红知道许宁言的为人,也不客气,接过礼物摆摆手:“那我就先走了,这红烧肉留给你,这个红烧肉末茄子我带走了!不然你一个人吃不完也浪费,我带去婆婆那边吃!” 周子安知道林红和许宁言素日一贯这样,也见怪不怪了,接过林红手里的东西,跟许宁言告辞:“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坐车也辛苦了,早点休息!” 说完,小夫妻亲亲热热地牵着手出了门,说着话离开了。 许宁言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有点想姜致远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姜致远,此刻还没有下班。 从许宁言离开京城后,回去那个空荡荡的院子里也没什么意思,加上手头积压的工作不少,姜致远索性就住在单位了。 此刻打了个喷嚏,旁边的孙周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老顾,不是,老姜,咋滴,着凉了这是?” 姜致远瞟了他一眼,没说话,交代完事情后,出了一会子神,许宁言应该早就到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要吃晚饭了。 越想越不是滋味,前两天还软玉温香,跟自己耳鬓厮磨的小姑娘,如今远在千里之外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想自己。 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也没敢多想,还是努力工作吧! 若是能将手头工作都忙完,看有没有机会能去一趟荆山县,把小姑娘接回来。 只说许宁言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收拾了东西回百货大楼销假上班了。 大家看到许宁言,先是一惊,然后就都热情地围了上来。 还是李建国将她从人群中给捞出来,带她去销了假。 回到办公室,许宁言将从京城带的点心和糖果给大家分了分,一天啥事也没干,就被大家围着问关于京城的事情了。 这股子热情持续了足足一周,许宁言已经翻来覆去将京城能说的都说了无数遍,差点以为自己上辈子是个复读机了。 幸亏这荆山县又出了一件大事,让大家都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这才得到了解放。 原来西北军区来人了,跟荆山县这边革委会联系,一是让荆山县这边配合,根据孟青松的口供,去寻找真正的许长风的埋骨之地。 二也是提醒荆山县这边彻查一番,开展关于发现间谍,鼓励大家举报可疑人员的行动。 上次机械厂间谍案,大家就有所耳闻,本来就议论纷纷。 没想到这居然还有后续?一时间荆山县的人的目光和精力都被吸引过去了。 许宁言没想到西北军区这么久才撬开了孟青松的嘴,就是不知道谢叔婆那边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她也没多想,姜致远在她走之前就将包裹寄出来,前几天刚好收到了。 里头的东西,她都按照姜致远贴好的标签,挨个都送了出去。 也跟李建国透露了她要卖掉手头这个工作的意思。 李建国开始吓了一跳,以为许宁言出了什么事,需要钱,才要卖工作。 后来听说是要去京城,态度虽然没有那么反对了,不过却还是苦口婆心地劝许宁言先别着急卖,等过了年满了十八岁,跟姜致远领了证后再把工作卖了,跟着去京城。 不然若是提前卖了,就算手头捏着卖工作的钱,可万一姜致远那边事情有变,可怎么办? 李建国不愿意将人想得太坏,他也看出来姜致远不是那样的人,可对于许宁言一个女孩子家家来说,本来没有娘家人,就已经是弱势了,若是不为自己多打算,留个心眼。真有个什么,吃亏的还是她!到时候工作没了,手里有钱有啥用?能用一辈子? 吴大姐倒是有些心动,她跟李建国的大儿子,翻了年,可就是十六了。 如今这个政策,他下头还有两个弟弟,若是没个工作,只怕就要下乡去了。 若是许宁言真要卖工作,她倒是想把这个工作给买下来。 可听了李建国的话,她也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许宁言知道李建国是真心为她考虑着想,也就不瞒着李建国了:“我都听建国叔的!我这也是提前跟您透漏个风声,若是您家里或者亲戚需要工作的,我就给您留着!那边姜伯母说帮我去打听工作,若是找到了,我这边就要急着脱手——” 李建国和吴大姐懂了,这是提前告诉两人,这个工作肯定是要卖的,若是京城那边工作下来,她说走就要走。 若是李建国家里有人要工作,提前把钱准备好。 吴大姐眼睛一亮,都顾不上羡慕许宁言命好,抢着道:“小言啊,实话跟你说吧!你这个工作真要让出来,可真是解了我们家的急了!你也晓得如今的政策的,老大这还没毕业呢,那知青办就已经盯上了!提前都放出风声来了,若是毕业后没工作,就要去下乡的!” “若是有了你这个工作,就不用担心老大下乡了!你放心,你的心意我跟你李叔都记在心里了!只是工作这个事情,你就不跟别人说了!我家肯定是要了!你安心等两天,婶子先去凑凑钱,一定按照市面价买,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李建国虽然觉得吴大姐这急迫的样子,有几分丢人,可想到自家儿子,到底叹了一口气。 “小言啊!叔又要欠你一个大人情了!别的话叔就不多说了,你以后就是叔的亲闺女!叔家就是你的娘家!若是你去京城那边过得不好,你就回荆山县来,有叔在,饿不死你!大不了到时候将这个工作再还给你!” 吴大姐啐了李建国一口:“呸呸呸!说的什么丧气话!我看小顾那同志挺好,心正又有诚意,而且不是听说了吗,那未来婆婆都要给小言找工作呢,肯定也是好相处的!” “再说了,这日子都是过出来的!小两口就算开始有什么磕磕绊绊的,日子长了就好了!小言你别听你叔胡说八道,你跟小顾结婚后,抓紧时间有个孩子!有了孩子就立住脚跟了!” 第410章 西北军区来人 吴大姐这话说得有些私心,她自然是不希望许宁言回来的,也是最希望许宁言在京城过好的! 不然以自家男人这脾性,若是许宁言结婚后真过不好回来,他还真做得出来让儿子把工作让出来的事。 所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希望许宁言能忍则忍,生了孩子就好了。 当然这也是这个时代,女性普遍的思想。 许宁言一笑,只当没听出来吴大姐话里的另外意思,接过话头:“那就借婶子吉言了!” 说完这些,许宁言就不好意思地说想回团结大队一趟,给老家人也带点京城的特长回去,让他们也尝尝。 李建国也没多想,这个时候,能去一趟京城那是很荣耀的事情,小姑娘念旧记情,有点东西还不忘记乡亲,自然是好事。 爽快的就表示,下个星期就派遣许宁言到红旗公社出趟公差,名正言顺的回团结大队住上几日。 许宁言等的就是李建国这番话,谢过了李建国,告辞出来,还没走出百货大楼的院子呢。 迎头就看到百货大楼保卫科的科长带着几个绿军装迎头走了过来。 看到许宁言,保卫科科长忙招手:“许同志,解放军同志找你!” 许宁言一愣,那几个绿军装已经走到了面前,冲着许宁言敬了个礼。 许宁言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回礼,抬到一半才觉得不对,又放下手来,“你们是?” 那几个绿军装里打头的一个,声如洪钟:“许宁言同志你好,我们是西北军区后勤部负责许长风烈士身后事情处理专项小组的,奉命来荆山县处理许长风烈士的遗骸,还有跟其亲属沟通,安抚工作!” 许宁言眨巴了一下眼睛,处理许长风遗骸和后事的西北军区的人,跟自己有啥关系? “那你们找我是?”许宁言索性直接问了。 打头的绿军装露出一点不好意思来:“许长风的母亲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听说许同志你去过西北军区,她比较相信你,所以我们想请你去团结大队一趟——” 许宁言明白了,想了想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她本来就要回团结大队一趟,也就是顺路的事。 有了西北军区的人开口,百货大楼的领导眼睛都没眨,立刻就批了!当面还特别善解人意,特别大度地让许宁言安心去抚慰烈士的母亲,不用担心假期不够! 许宁言要回团结大队,自然不能空手回去,只说要回去收拾行李。 绿军装就十分痛快地答应了不说,还开车将许宁言送回来小院,要不是要避嫌,都恨不得跟进去帮着收拾东西了。 许宁言收拾了几身换洗衣裳,又将要带回去团结大队的礼物给收拾了出来,有那几位绿军装在,这些东西也有人帮忙搬了。 他们开的车是军用卡车,地方够大,许宁言舍不得狗腿子,加上狗腿子这几日一听到动静,就跟在许宁言身边寸步不离,索性将狗腿子也带上了。 至于院子,都不用许宁言交代,林红那边得知了消息自然会来帮忙看顾的。 上了车,绿军装让许宁言坐在前头驾驶室旁边,许宁言婉拒了。 抱着狗腿子上了后头的车厢。 车厢里位置宽大,上头蒙着一层军绿色的油布,因为天气热,半掀开着,透气通风。 前头只能坐三个人,许宁言坐在后头车厢,还有两个绿军装陪着。 开始大家还有几分拘谨,不过在看到通人性的狗腿子后,忍不住逗弄了两下,倒是放松了些。 更何况,许宁言将她的烈士父亲的抚恤金,还有自己的孤儿津贴都捐给了西北军区跟她一样的身份,需要救助的那些烈士家属的事情,西北军区上下谁人不知? 看着许宁言就格外的亲切,压根不拿她当外人。 此刻车厢里没有外人,大家就格外的放松,先是代替西北军里上次送过许宁言自家吃食的那几位,问了许宁言的境况。 才说起许长风这事来。 原来孟青松不愧是隐藏在部队里多年的老间谍了,心理素质过硬,骨头也过硬。 军方那边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和手段,前些天才撬开了孟青松的口。 终于问出来了许长风的遗骸埋在何处了。 问出来消息后,西北军区那边才派了他们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先是将许长风的遗骸找到收敛好了。 然后去了许家,找到了谢叔婆。 谢叔婆年纪大了身边无人照顾,加上上次许长风回家,跟熊明霞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一些,走之前还托付熊明霞多来照顾谢叔婆。 所以熊明霞一家子就搬了过来跟谢叔婆一起住着。 谢叔婆本来有闺女照顾,精神好了一些,都能下床干点家务活了的,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又病倒了,床都不能下了。 等到西北军区的人找上门的时候,看谢叔婆这个样子,都不敢直说。 而是找了熊明霞,缓缓的告诉了她真相,本意是让她这个做闺女的,能不能慢慢告诉谢叔婆,免得她接受不了。 而且,许长风的遗骸,按理是要葬在烈士陵园的,不过若是家属执意想让许长风的遗骸葬回祖坟,他们也能考虑。 还有,许长风是烈士后,这许家就应该挂上烈士光荣的牌子,还有后续的给谢叔婆的补贴,还有许长风的抚恤金,这些都需要谢叔婆来确认。 熊明霞是个没出过远门,没什么见识到农村妇女,先是听说自己的弟弟牺牲了,就只会哭了。 后来一听说,这个弟弟居然很多年前就牺牲了,之前回来的那个压根就不是自己的弟弟,是间谍! 那脑子cpu都给干烧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这边熊明霞还没劝明白了,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谢叔婆居然悄没声的下床,都给听到了,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好容易醒过来,谢叔婆口口声声念着都是长风,要见长风,说长风没死!都是骗她的! 眼见谢叔婆这是不能接受现实,西北军区想了想,只能将许宁言给抬出来,告诉了谢叔婆,说是许宁言当时在西北军区,她知道一切。 谢叔婆就一口咬定,要见许宁言,要听她说的! 这不,西北军区的人没法子才找上了许宁言。 第411章 狗腿子,回家—— 说完,两个绿军装还有点不好意思:“本来这事不该麻烦许同志你的,只是到底许长风同志的母亲精神状态实在有些不对,我们才不得不麻烦你一回!” 许宁言摆摆手,“能帮上忙自然最好!不过我也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们的话她都不相信的话,我的话她也不一定会相信!” 绿军装很机灵:“这是自然,我们也是想着许长风同志牺牲这么多年都无人知道,所以才想着尽力安抚一下他的母亲!若是实在许长风同志的母亲不能接受,我们也没办法!只能按照规定,将许长风同志葬入荆山县烈士陵园!然后让县武装部逢年过节的时候来看望一下老人家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许宁言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对于谢叔婆,许宁言的感觉很复杂。 她当初穿越过来,和许家断亲后,是谢叔婆收留了她几晚,也确实格外照顾了她一些,她最开始心里是感激的。 可后来身世暴露之后,她才发现,谢叔婆照顾她不过是内疚和替儿子的弥补罢了。 虽然是人之常情,毕竟在谢叔婆看来,自己儿子的前途肯定比一个没啥关系的外人重要。 可站在许宁言这个角度,就有些令人心寒了。 所以其实两人之间的关系,在上次身世揭破后,虽然没明说,但是彼此都明白,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没撕破脸,已经是许宁言大度了。 可去了西北军区,知道真正的许长风早就牺牲,做出那些事情的人是代替他的间谍孟青松后,许宁言心情就更复杂了。 真正的许长风已经牺牲,谢叔婆做的那些,本以为是为儿子好,其实是在助纣为虐,帮了间谍。 所以,难道谢叔婆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心里琢磨着,面上倒是不显。 说完正事后,大家也闲着无聊,本来还有几分陌生的感觉,这不是中间还有狗腿子吗? 狗腿子不是第一次坐车了,上一次来县城,是被许宁言拿麻袋装了,特地剪出一个呼吸的口子,然后放在公社到县城客车的顶上,摇摇晃晃地晃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狗腿子天赋异禀的缘故,无论它是在车顶,还是在车底,或者是在车厢,都不晕车。 不仅如此,还站得稳稳当当的,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偶尔许宁言没坐稳有些歪,狗腿子还总能看到,恰到好处地用身体将许宁言给挡住,免得她歪倒在车厢里。 两个绿军装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开始还有些矜持,不好意思摸狗腿子,只是眼珠子跟着狗腿子转。 在许宁言让狗腿子表演了两下握手,坐下之后,顿时放飞了。 征求了许宁言的同意,两人小心翼翼地先跟狗腿子握手,然后得寸进尺的就开始撸狗了。 这两个绿军装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养过狗,撸狗的手法极其娴熟。 从头到脖子,到脊背,再到尾巴根,撸得狗腿子如此端正持重的狗都有些腿软站不住了。 开始还勉力保持形象,撸着撸着,就趴到车厢里,尾巴摇得欢快了。 许宁言几乎没眼睛看。 不过倒是由狗腿子开始,有了不少共同话题。 感觉还没聊多久,车就嘎吱一声停了,前头驾驶室的门打开:“许同志,到了!” 许宁言扶着车厢旁的挡板站了起来,探头一看,还真到了。 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团结大队的大队部门口。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还有大队的其他干部,应该是接到了消息,裤腿上还沾着泥巴呢,都没来得及洗,就匆匆赶回来了。 在他们身后,是去通风报信的村里的那一帮孩子。 此刻都敬畏地围着绿色的军用卡车打转。 先是看到狗腿子从车厢里一跃而下,再看到许宁言也从车厢里跳下来,大队长的小孙子铁柱忍不住叫了一声:“四丫姑姑——” 许宁言回头看到了铁柱,老规矩,从兜里掏出一把糖递给他,拍拍他的肩膀:“带上小伙伴去一边玩去,把糖跟他们一起分了。” 周围的孩子们都欢呼起来,跟在铁柱后头跑远了。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远远地看到了,加快了脚步。 走近一看,一个跟绿军装们打招呼,一个就招呼许宁言:“你这丫头怎么回来了?还跟解放军同志一起回来的?” 许宁言也没隐瞒:“是解放军同志找到我,说是谢叔婆不肯接受许长风同志牺牲的事情,让我回来帮着劝劝。”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皱皱眉头,当着绿军装的面没说啥,只是道:“那你先回家收拾收拾,你那屋子好久没住人了,虽然也时常让人去打扫,可这没住人,得好好拾掇拾掇!等收拾好了,再去谢叔婆家也不迟!” 许宁言顿时心知肚明,只怕这里头有什么缘故。 麻溜地答应了一声,拎起行李,跟西北军区的人说了一声,喊了一声“狗腿子,回家——”就往家里走去。 西北军区的人蠕动了一下嘴唇,本来想说点啥,又吞了回去。 这边大队长和大队书记陪着笑,将人往大队部里领。 许宁言确实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推开院子门,看得出来确实经常有人来打扫,起码院子里也就台阶缝和角落里有几根杂草,还有樟树下的石头桌子和凳子上落了一些落叶。 狗腿子重回自己的老地盘,那真是如鱼得水,在院子门口汪汪叫了两声,告诉许宁言自己要出门一趟,然后就钻进树林里不见了。 许宁言知道狗腿子在县城是憋坏了,而且这后山都是狗腿子打下的江山地盘,压根都不用她操心,弄不好晚上狗腿子还能叼只野鸡回来让她跟着沾光呢。 打开屋子,一股沉闷之气扑面而来。 许宁言开了门窗透气,又去河里打水浇在地面上,先把地扫干净了,又擦洗了一遍桌椅板凳还有床。 然后才将放在柜子里的被褥搬出来晾晒在院子里。 厨房里的柴火是足够的,就是铁锅很久没用了,有些生锈的痕迹。 不过不要紧,拿丝瓜瓤就着热水擦擦,也就将铁锈给擦掉了。 再烧上一大锅热水,将锅碗瓢盆筷子都煮上半个小时,也算是消毒了。 这一套流程,许宁言轻车熟路,是做惯了。 第412章 最好别沾惹 等她将锅里坐上水,碗筷瓢盆之类的都丢到锅里,再往灶膛里塞上一整根柴火,就腾出功夫来收拾院子了。 落叶扫一扫,杂草还没拔呢,铁柱就已经站在院子门口了:“四丫姑姑?” 许宁言让他进来,铁柱是个勤快的孩子,也不用吩咐,就蹲下来给许宁言帮忙。 “四丫姑姑,你是不是为了谢祖叔婆回来的?”铁柱凑过来问。 许宁言早有准备,从兜里又抓了一把糖给他:“说吧!到底咋回事?” 铁柱可是她拿无数糖培养出来的团结大队的八卦小队长,大队里发生了什么,基本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耳朵。 果不其然,铁柱笑嘻嘻地接过糖,熟练地揣进兜里,拍了拍。 这四丫姑姑好久没回来,他可有一肚子的八卦要说给四丫姑姑听,才对得起这一把糖啊。 更何况他来,也是他爷爷大队长偷偷嘱咐的,让他来跟许宁言传个消息。 关于谢叔婆的事,大队长的意思是让许宁言最好别沾惹。 在铁柱的描述中,许宁言才知道,西北军区的人说得那叫含蓄了,什么叫谢叔婆的精神好像有些不太正常,好像半疯了一般? 在团结大队的人看来,谢叔婆压根就是疯了。 在西北军区的人找上门来,告知许长风牺牲的消息之前,谢叔婆本就得了一场重病,迷迷糊糊的。 大家都觉得她只怕是抗不过去了,让熊明霞给许长风那边发电报,好歹也让许长风回来送上亲妈一程。 熊明霞电报是发出去了,回来还寻了个大夫,也是病急乱投医,说是从京城那边医院被下放到隔壁大队的一个有名的老中医。 熊明霞看到那大夫救了别人,也就起了心思,求那个大夫跟着来看看谢叔婆,好不好的,吊上一口气,也要等许长风回来见上最后一面不是? 这大夫倒真有几分本事,谢叔婆的病情还真稳定了下来,只是听那大夫说,年纪大了,这场重病后,人就一时糊涂一时清醒了。 清醒的时候就念着许长风的名字,糊涂的时候就一会哭一会笑,说什么不相信,又说什么报应之类的话。 本来像谢叔婆这样,在许家辈分高的老人,露出这样下世的光景,大家同族,都会去看看。 可看过谢叔婆的人,都被谢叔婆如今的样子给吓到了。 病得久了,本就瘦削,如今更是形容枯槁,那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人的时候,看得人后背发寒。 胆子小的回家都要做噩梦。 如今谢叔婆家,本来熊明霞一家子为了照顾她,都搬到谢叔婆家里去住了。 可谢叔婆这半疯半鬼的样子,吓得熊明霞的男人全大江,带着几个孩子又搬回去了,就留下熊明霞一个人没办法离开,每日守着谢叔婆呢。 才几日功夫,熊明霞已经被折磨得老了十岁的模样,整个人就跟行尸走肉没啥区别了。 大队长是知道许宁言跟谢叔婆之间生了罅隙的少数几个人知情人之一。 所以西北军区的人来了后,说谢叔婆清醒了就要见许宁言,他就不太赞成。 只是他一个乡下人,就算是大队长,在解放军面前说话也没有份量。 更何况,谢叔婆现在是烈士的母亲,有些话他就算烂在心里也不能说出口。 西北军区去找许宁言,他当时还想着,之前许宁言去了西北军区,听说又去了京城,要是没回来就最好,避开这桩麻烦事。 没想到许宁言居然回来了。 这不,偷偷让小孙子铁柱过来提醒,已经是冒了风险了。 许宁言不知道,谢叔婆的病情居然已经这么严重了? 生那场病,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也不至于啊,这么多年了,当初都为了儿子的前途,眼睁睁地看着原主四丫在许家受折磨,也没见心里过不去啊。 这是被戳穿了后,心里过意不去? 许宁言心里琢磨着,手下不闲着,看院子里的杂草都扯干净了,也就起身。 谢过了铁柱,示意他先回去。 自己先去自留地里转了转。 这块自留地自从给了牛棚那些人种,他们没种菜,都拿来种了粗粮。 毕竟蔬菜不吃不要紧,大不了弄点野菜掺在里头,可粮食不够是要命的。 此刻去看,自留地里种了夏玉米,下头套种了红薯, 如今已经是九月份了,夏玉米快要成熟了,可以看到玉米杆子上一个个玉米棒子裹着青叶,挂着穗子,沉甸甸的,看上去应该收成不错。 下面的红薯藤也长得茂盛。 这红薯藤可是好东西,嫩叶子能炒来吃,茎剥皮用辣椒爆炒,极为爽口。 老的叶子也能剁吧剁吧喂猪。 自留地收拾得极好,都看不到什么野草,想来是牛棚的那些人细心照料着。 不过这套种的技术,现在就有了吗?许宁言狐疑地多看了两眼,还是牛棚的那些人里有懂这个的? 看这玉米和红薯的长势,起码收获后,牛棚的人饥荒能少一点。 许宁言看了一圈,此刻大队里的人基本都在地里干活呢,倒是没看到什么人。 她也就回院子去了,等进了院子关上了门,牛棚里一双警惕的眼睛,才似乎松了一口气。 下工的铃声响起,许宁言略微等了等,才收拾了给大队长,大队书记还有其他几个干部带的礼物,往大队长家走。 大队长不在家,一问才知道,原来西北军区的那些军人这几日都住在大队里,谢叔婆家只有两个女人,他们也不方便住下。 别家也住不了这么多人,索性就让他们在大队部挤一挤了。 由大队长家负责那些军人的伙食,大队长家吃,军人吃啥,到时候结算给粮票和钱就行。 大队长媳妇钱春兰看到许宁言倒是不意外,大队长下午已经跟她说了。 看许宁言手里拎着的那些东西,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尤其听说这是从京城特意给他们带回来的,本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那可是京城带回来的东西,就是一根针,也肯定比县城的好! 加上许宁言是诚心给,她也就半推半就的收了,不过许宁言走之前,倒是塞了一篮子自家菜园子的菜还有鸡蛋给她回去吃。 第413章 睡不踏实 趁着送许宁言出来的间歇,看四周没人,小声道:“许长风牺牲有抚恤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现在不少人打着那抚恤金的主意呢!全大江那边已经放话出来了,许长风牺牲了,谢婶子眼看也没几日好活了,如今正想法子,想将他那小儿子过继到许长风的名下呢。” “嘴上说是他婆娘跟许长风是姐弟,他的小儿子是许长风的亲外甥,最适合过继!可许二叔也是有兄弟的,这样一个香饽饽,谁不想啃上两口?那边一说更名正言顺,都姓许,也想把孩子过继到许长风名下呢!” “如今两边都虎视眈眈,生怕对方得了便宜!” “你最好别去,去也让人陪着,不然就怕万一中间出个什么状况,只怕两边都会觉得是你在中间说了什么,坏了他们的好事呢!” 钱春兰撇撇嘴,这两家如今都将许长风的抚恤金视为己物,不允许别人沾上分毫。 大队里的人,稍微有点脑子的,也都不想去趟这趟浑水呢。 两边就等着谢叔婆什么时候闭眼,军区的人一走,只怕就会人头打成猪脑壳了。 许宁言倒是暂时还没想到这上面来,不过也不意外。 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许长风的抚恤金不会太少,最起码对于在乡下辛辛苦苦一年,也只能勉强糊口的村民来说,那是一笔天文数字, 谁会不动心? 谢过了钱春兰的提醒,许宁言提着半篮子的菜和鸡蛋回自己的小院子。 经过牛棚,里面安安静静的,别人都下工回家了,住在牛棚下放的这些人还没有回来。 他们的分的地方比较远,活也比较重,加上他们本来不善农事,也想避嫌,一般都会推辞半个小时左右下工。 不过等走到自家院子门口,却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小篮子,里头摆着几穗嫩玉米,还有几个洗干净的红薯。 许宁言回头,就看到牛棚那虚掩着的门,一下子关紧了。 抿了抿唇,知道这是牛棚里的人送给她的一点心意。 沉默了一下,将篮子拎起来,走进院子,回身缓缓关上了门。 在门关上的最后那一刻,看到牛棚的门又轻轻的打开了一条缝,从里头钻出来一个顶着枯黄头发的脑袋来,细细的脖颈,越发显得那头大得可怜,感觉稍微用点力,那脖子就撑不住脑袋了。 踮着脚看到许宁言家门口的那个小篮子不见了,那个大脑袋细脖子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因着晚上只有自己和狗腿子,一人一狗的饭菜好做。 要不是怕大家看到她院子里没升起炊烟惹人怀疑,她甚至都可以不用做饭,空间里还有好些吃的呢。 随便拿出来一点就能填饱肚子了。 团结大队靠山,白天虽然还炎热,太阳一下山,凉爽的山风吹过,温度就降了下来,不冷不热的正舒服。 许宁言随便做了两样小菜,把嫩玉米煮了,又从空间里拿出一只盐焗鸡来,晚饭就齐活了。 狗腿子踏着最后的余晖进了院子,身上在山林里到处乱窜,沾了不少的杂草碎叶子,嘴角还带着一点血,想来在山上已经打到小猎物吃了。 肚子鼓鼓囊囊的,许宁言扯下鸡脖子来丢给狗腿子,它闻了闻,慢吞吞的叼到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 一人一狗吃完晚饭,收拾了一下,许宁言洗了个澡出来。 本打算乘凉的,夜里的山风太凉,吹得她一个激灵,急忙进屋去了。 这一觉睡得不怎么踏实,总是做梦,睡不踏实。 突然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夜里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得许宁言打了个寒战,她忙翻身起来,把窗户关上,又擦干身上的冷汗,换了一身衣裳,重新裹紧了被子。 后半夜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 好不容易到了天亮,许宁言醒来,只觉得这一觉睡了比没睡还难受。 打着呵欠出门,刷牙洗脸,将昨晚没吃完的嫩玉米拿出来,煮了两个鸡蛋,再配上一根洗干净的嫩黄瓜,正要吃早饭呢。 院子门就被敲响了。 “许同志,请问你这边准备好了没有?”是西北军区的人。 许宁言打开院子门,示意他们略微等了一等,自己三两口解决了早饭,想了想,从屋里又摸出一包点心,一包红糖拎着:“行了,走吧!” 西北军区的人歉意地笑了笑:“军区那边已经在催了,所以我们才——” 许宁言没太在意,军区的人想尽快完成任务,她既然答应,就不会说什么。 经过牛棚,牛棚的人正要出去上工,看到几个绿军装,都默默地往旁边让了让。 看几个绿军装和许宁言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他们才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走出了老远,倒是领头的那个绿军装小声的提醒了一句:“许同志,这个时候,跟那里的人,还是少接触的好!” 许宁言点点头:“我平日里回来的少,都不认识他们!听大队长他们说,他们也挺知趣的,都是避开咱们大队的人走,也接触不上。” 绿军装也就不说话了。 许宁言的院子距谢叔婆家并不远,不过走了六七分钟就到了。 比起上一次来谢叔婆家,这次谢叔婆的家也不知道是不是主人生病的缘故,看起来颓败了许多。 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除了熊明霞还有两个女人。 那两个女人看到绿军装,眼睛顿时一亮,在看到他们身后的许宁言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这两个女人有几分面熟,是团结大队的人。 本来有几分沉下来的脸色,在看到许宁言手里拎着的东西时,立刻笑逐颜开,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挤着上前:“哎呀,这不是四丫吗?才几个月没见,越发长得标致了!你是来看谢叔婆的吧?哎呀,还是你有心啊!快,快进来——” 说着就要去接许宁言手里的东西。 许宁言轻轻扭动身体,别开了两人伸过来的手。 第414章 渗得慌 将东西递到了熊明霞的面前:“我来看谢叔婆,她老人家身体可还好?回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一盒我从京城带回来的点心,倒是好消化,可以让谢叔婆尝尝。还有这包红糖,也给叔婆补补身子。” 熊明霞果真如铁柱所说,整个人憔悴不堪,足足老了十来岁不止,眼睛木然。 许宁言走到她面前,都没反应过来。 听了许宁言的话,好一会子,呆滞的眼神里才有了一点光。 刚要伸手接过,看了看自己的手,忙在裤子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接了过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只是这笑容都带着苦涩:“四丫啊,难为你还记得我娘!你快进屋坐吧,我给你倒水来——” 说着就将东西拎着进了谢叔婆的屋子,转身出来去厨房倒水去。 那两个女人没占到便宜,小声的啐了一口,躲到一边去了。 西北军区的几个绿军装大气都不敢出,眼看这双方交手过了一局,才示意:“许同志,跟我们进来吧——” 这几日,他们几个大小伙子几乎要被逼疯了。 谁能懂啊!乡下大娘们这种扯皮撕x的本事,平日看着就要窒息,恨不得拔腿就跑。 如今要直面这种威力,几个大小伙子真的是没有半点招架之功。 本来他们带队的队长,是经常处理这种事务的老手了,偏生在经过省城的时候为了救人,腿给断了,如今还在省城医院治疗呢。 县武装部开始也派了人来帮着协调,可谢叔婆那疯魔的样子,把人家也给吓走了。 几个小伙子如今都有心理阴影了,带着许宁言进门的那一瞬间,就做好了那两个女人哭闹的准备。 没曾想,今天居然这么顺利?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觉得不可思议。 齐刷刷的看向了许宁言。 有个缺心眼嘴快的还嘀咕了一句:“今天她们怎么没一哭二闹三上吊,在地上打滚拽着咱们的裤子不撒手了?别是还有什么大招吧?” 许宁言听了这话,顿时了然西北军区的几个人为啥这么着急了。 忍不住看向那两个女人。 那两个女人也听到了西北军区的人说的话,本来眼珠子一翻,就想骂人的。 可对上许宁言似笑非笑的眼神后,怂了。 算了!别人她们不怵,可许四丫这丫头,那可是个心狠手辣的。 先不说她之前对许家人都没留手,还把许珍珠给弄到西北农场去改造,就能看出来是个心硬的。 就凭她是百货大楼的,大队里如今沾她的光,能用大队部的名义往供销社里卖老多东西出去,大家都跟着得了好处,她们也不敢得罪不是。 真要惹急了这丫头,把这好处给收了,别说大队里的人,就是她们自家人,只怕吃了她们的心都有。 这尊小活祖宗,她们可不敢惹,憋憋屈屈的又往后退了几步。 熊明霞已经从厨房回来,手里端着一碗红糖水过来,示意许宁言跟着她进了堂屋。 一进堂屋,许宁言就闻到了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熊明霞大约是闻久了不觉得,将红糖水放在了桌上,搓搓手:“家里也没啥好招待你的,喝点糖水吧!” 许宁言摆摆手,这味道不太好闻,她还是快点办完事好走人吧。 “我先去看看谢叔婆吧!” 熊明霞叹了口气,眼圈一红,推开了旁边的门。 这人病得久了,又卧床不起,加上听老人说,病了的人不要吹风,免得着凉,谢叔婆睡觉的这件屋子,窗户紧闭,药味,还有就算清洗,可时间久了,也去不掉的尿骚味道,扑鼻而来。 许宁言就算有心理准备,也被薰得差点没yue出来。 揉了揉鼻子,许宁言勉强正常的道:“这既然病得这么厉害,怎么不开窗户通风透气,不然这屋里全是病菌,对身体更不好了!” 熊明霞一听,疑惑的问:“可是老人都说不能见风——” 许宁言一脸正气凛然:“我这次去京城,京城那边的医院大夫说的!” 熊明霞虽然不懂,可京城医院大夫肯定比老人懂,立刻手脚麻利的打开了门,推开了窗户。 山风打着卷从窗户里将新鲜空气带了进来,又带了出去。 屋里的味道立刻淡了许多。 而且窗户和门都打开后,屋里也亮堂了许多。 许宁言站在门口,就看到正中间的床上,静静的躺着一个人,正是谢叔婆。 头发已经全白了,乱蓬蓬的,脸色蜡黄,眼窝深陷,透着青黑色,嘴唇干枯没有血色,露在外头的手,枯瘦如同风干了十年的鸡爪,要不是还能看到胸口有微弱的起伏,只怕都以为人死了。 熊明霞走到床边,小声的道:“娘,四丫来看您来了!” 喊了好几遍,谢叔婆才长出了一口气,喉咙里呼哧呼哧的,半天咳出了一口带血的浓痰来。 人倒是精神了点,小声道:“扶着我起来。” 熊明霞抹了一把眼泪,将谢叔婆扶着半靠着被褥和枕头躺着。 谢叔婆一双眼睛无神却准确的看向了门口:“是四丫回来了吗?” 许宁言不知道怎么的,后背发凉,顿了顿:“是我!谢叔婆你还好吧?” 犹豫了一下,才往谢叔婆床边走。 走到床边,就被谢叔婆一把抓住了手腕,许宁言瞬间就感觉自己好像被黑山老妖抓住了一般,那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又枯又凉,让人难受。 许宁言想把手腕抽出来,谢叔婆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得死死的。 许宁言毕竟面对的是重病的老人,也不敢下死力气,倒是没把手抽回来。 谢叔婆定定的,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许宁言半日,看得许宁言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才叹了一口气:“真的是四丫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许宁言顿时明白大家说看到谢叔婆渗的慌是什么感觉了。 谢叔婆叹了一口气后,又哭起来:“四丫啊!叔婆对不住你啊!当初是我被猪油迷了心窍啊,我对不起你啊!我是个罪人!是个罪人!我给你赔不是,我给你磕头!” 哭着哭着又好像要发疯了一般。 熊明霞已经习以为常了,只在一旁苦笑。 许宁言没说话,静静的看着谢叔婆发疯。 发完这一阵疯,谢叔婆的力气好像就被抽掉了干净,躺在被褥上,连呼吸都微弱了许多。 第415章 会心一击 许宁言没说话,熊明霞手足无措,左右看看,也不敢做声。 屋里只听得到谢叔婆的呼吸声。 好一会子,谢叔婆大约又积攒了些力气,才又开口:“我儿长风真的死了?四丫,我不相信别人说的话,我只信你的说的!你告诉我,我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明明好端端的,是部队的副团长了,怎么就变成间谍了呢?我不相信!” 熊明霞欲言又止,她最开始也不相信。 可是一来那是弟弟部队的军人说的,那还能有假? 二来,她这几天,每每想起部队来处理弟弟后事的那些人说的话,晚上整宿整宿睡不着。回忆记忆中年轻的弟弟,和后来的弟弟有什么不同。 再回想起部队的人说起弟弟死的那一年,正是回来探亲,知道她和全大江婚后过得不好,说出了那番绝情狠心的话。 部队的人没有详细说清楚许长风是因为她的事情,跟他们大吵一架,接到命令后,然后牺牲的。 而且许长风严格来说,死因跟熊明霞的婆家有关。 要不是全大江一家子在外头乱说,嘴巴没个把门的,孟家没那么快就设下专门针对许长风的圈套,然后得手。 虽然可能以后许长风也许还会被孟家设计,可他的死确实跟全大江家有一点关系。 部队的人知道全大江一家子也不是故意的,而且又是许长风的姐夫家,还能真追究不成?许长风的姐姐要是知道了真相,以后如何跟全家相处? 就是许长风的姐姐,又如何面对谢叔婆这个亲妈?若是母女间生了隔阂,谢叔婆又有谁能照顾? 因此也就含糊过了。 所以熊明霞还觉得,以她跟许长风姐弟之间的关系,那可是自己背着长大的弟弟,怎么会对她那么绝情? 莫非,那个时候的弟弟就已经不是自己的弟弟了? 那次弟弟离开后,就很少回来,跟家里也生分了! 不然以亲弟弟跟她的关系,怎么会不管她这个亲姐姐呢? 熊明霞这样坚定地相信着,或许也许她内心深处不相信,却也不敢再去深究当年的真相。 不然,她应该让全大江和孩子都留在这里帮着一起照顾亲妈的。 可她却寻了个借口,让全大江带着孩子回了自家那几间小屋。 全大江的性子,估计也猜度出来点什么,所以才默不作声带着孩子走了。 熊明霞怕自己承担不起真相!也知道人都死了,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活着的人,日子还要过下去!所以希望这件事情快点结束!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劝过亲妈,相信部队,让许长风尽早入土为安。 可一贯好说话,对她少有驳逆的谢叔婆这次却十分的固执。 她不相信部队的说辞,觉得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此刻执拗地看着许宁言,浑浊的眼神,死死的锁定了许宁言面上的每一个表情。 许宁言神色淡定,眼神毫不躲闪地直视着谢叔婆的眼睛:“揭穿现在的许长风不是真正的许长风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他的那个好妻子伍红芹!用她说的话,就是那次回团结大队,跟你闲聊的时候,听说许长风的屁股上有个胎记。” “可她身为许长风的妻子,关系最亲密的人,可是发现许长风的屁股上压根没有胎记,所以才起了疑心。后来在一起生活,也就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如果这位假的许长风,能一直给伍红芹好日子过,伍红芹也不会揭穿他!可谁让许长风运气不好,恰逢军区之前有人虐待烈士的遗孤和遗孀,被闹到了军区领导面前,军区领导发怒,要彻查这些年牺牲的烈士遗孀,遗孤和家属有没有被虐待,有没有受欺负。” “假许长风虐待我这么多年,还伙同伍红芹吞没了本该属于我的抚恤金和津贴,自然没能逃过!伍红芹见势头不妙,果断地就告发了假许长风!然后才得知,真正的许长风,你的儿子,当年回来探亲,却因为有些人在外头大肆宣扬许长风在部队如何如何了不起,将来会跟着沾光。” “让本地潜伏的间谍听到了,特意为他设下了圈套,然后真正的许长风,你的亲儿子,中了圈套,死在了十九年前!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就是这么回事!” 许宁言没有添油加醋,简单地跟谢叔婆叙述了一下真相。 一旁的熊明霞听到了那句有些人在外头大肆宣扬的时候,一下子脸色变得刷白,手脚止不住地颤抖,不敢去看谢叔婆的脸色。 谢叔婆呼吸急促,双手紧紧地抓住身下的褥子,脸色潮红,声音尖厉:“伍红芹!都怪那个贱人!都是她!她既然早就发现不对,为什么当初不告发?” 眼睛恨得快要滴出血来。 若是伍红芹本人在场,只怕谢叔婆能生吞活剥了她。 许宁言只觉得谢叔婆的关注点有些歪,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你与其恨伍红芹,倒不如恨那个假装你儿子的间谍!若不是他们处心积虑设下圈套,许长风同志未必会出事!” 说完这句话后,许宁言问出了一句她早就想问出来的问题:“而且,你们难道不恨自己?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吗?别人也就罢了,自己的亲儿子,亲弟弟,突然换了一个人,你们就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发现不对吗?” “就算假的许长风因为处心积虑,早就调查了许长风同志的资料,努力地在模仿他,可是真的一点破绽都没有?” 简直是会心一击! 谢叔婆和熊明霞都变了脸色。 怎么会没有呢? 后来的许长风几年都没回来,变得冷淡,每次除了每个月的汇款单外,再也没有写信回来,有事也就是发个电报。 开始她们还能安慰自己,说许长风是部队里忙,脱不开身,而且还生着气。 再说了,不是每个月还按时汇款吗?到底是嘴硬心软呢! 可后来呢,许长风也回来了!那一刻她们看到人的时候,真的没有陌生感,和觉得不亲密吗? 也是有的!可还是被她们忽略了!还是自我安慰,到底多年没回来,是部队让他改变了,沉稳了。 但是以往许长风不爱吃的菜,假许长风面无异色的吃下去的时候,她们也是怀疑过的! 只是被假许长风一句年纪大了,口味也变了就给搪塞了过去。 第416章 我在下头等你—— 尤其是谢叔婆,她扪心自问了一下,当初明知道许长风将许四丫丢给许银来夫妻去养这件事办得不妥当。 若是之前,她肯定会就算又打又骂,也要逼着许长风把孩子带回去的。 可她为什么没有?不仅默认了,还装什么都不知道? 谢叔婆浑浊的眼眶里,静静地淌下两行悔恨的眼泪来。 本来一直憋着的一口气,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 整个人好像就被人突然抽走了精气神,脸色也灰败起来。 木愣愣地看着上方屋顶,声音很小,似哭似笑,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许宁言听:“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啊!当初我为了自己儿子,眼睁睁地看着恩人的闺女受苦!到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儿子早就死了!早就死了啊——” 许宁言默不作声地看着,没有劝慰,也没有嘲笑。 倒是熊明霞,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噗通一声跪在了谢叔婆的床前:“妈,这都怪那个间谍!也是小弟命不好,你想开些——” 谢叔婆听了这话,蓦然扭头看向了熊明霞,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很快就湮灭了! 定定地看着熊明霞,最终眼神柔软了下来,整个人好像恢复成了往日里那个大家熟悉的谢叔婆。 举起手,吃力地拍了拍熊明霞的肩膀:“你起来吧!这些天辛苦你了!” 熊明霞绷着的后背才放松下来,呜咽着哭出了声:“妈,我不苦!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谢叔婆的眼神清明了起来,看向许宁言充满了歉意,刚要开口说话,却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的,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熊明霞手足无措,还是许宁言开口:“倒一碗温水来吧!” 熊明霞被提醒了,急忙去厨房倒水,心急之下,走到门口还被门槛绊了一跤。 等熊明霞出去了,屋子里只余谢叔婆的咳嗽声。 本来在堂屋里守着的几个绿军装都听不下去了,起身到门口往里头探看,用眼神示意许宁言能进来吗? 许宁言摇摇头,那几个绿军装也就又退了回去。 还是熊明霞端来温水,喂着谢叔婆喝了下去,才缓解了咳嗽。 谢叔婆这才开口:“我听部队的人说,你去京城了?” 许宁言点点头,不想谢叔婆多问,“对,我还给您带了一盒京城的点心,好消化的,一会尝尝——” 熊明霞这个时候灵光了起来,忙起身去将那盒子点心和红糖拿过来。 还拆开了点心盒子,举到谢叔婆面前:“妈,你看,这点心!要不要尝一个?” 谢叔婆看着那盒子点心出了一会神,伸手先拿了一个给熊明霞,又拿了一个冲着许宁言示意她接过去。 许宁言迟疑了一下,本想拒绝,谢叔婆开口说话了:“之前是我这个老婆子对不住你!如今我只怕也活不了,你能在我死之前来看我,我承你的情!按理说,我该给你斟茶倒酒赔不是,可如今我这个样子,已经动不了了!今天我老婆子厚着脸皮,用糖水,还有你带来的这京城点心,给你陪个不是!” “也算了却一桩心愿,等下去的时候,我也有脸去见我那早死的长风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许宁言看了谢叔婆一眼,她眼神清明,神态平和,甚至连气色都好了起来,说话也变得有中气了。 许宁言却只想到了一个词:回光返照。 一旁的熊明霞似乎也想到了,咬着唇,涨红了脸也不敢哭出声来,只哀求的看着许宁言。 许宁言叹了一口气,上前接过了点心。 谢叔婆见许宁言接了点心,眼神里露出一点放松之意来。 又示意熊明霞再倒一碗糖水来。 熊明霞强忍着心中悲痛,手脚麻利地倒了半碗糖水来,递给了许宁言。 许宁言轻抿了一口糖水,只沾湿了一下嘴唇,就放到了一边。 谢叔婆也没强求,只自己又示意熊明霞拿过点心盒子,自己也挑了一块,笑了笑:“我一个乡下婆子,临了临了,还是托四丫你的福,居然能尝到京城的点心,也算是有福气了!” 说着艰难地举到嘴边,咬了一口,在嘴里咀嚼着,眯起了眼睛:“真甜啊——” 又让熊明霞和许宁言:“你们也尝尝,果真京城的点心就是甜啊——” 点心不大,熊明霞一整个塞进了嘴里,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还无知觉,只胡乱地狠狠地嚼着嘴里的点心,是甜,甜到有些发苦。 许宁言也只好轻轻地咬了一小口,她本身不爱吃这么又油又腻的点心,咬了一小口,下意识地咀嚼了两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点心怎么甜得有些发苦? 是坏了吗? 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没发现问题,只以为是自己的味觉有问题。 不过剩下的也不想吃了,捏在手里,主动开口道:“谢叔婆,既然你都清楚明白了,那我让部队里的人进来?他们要跟你好生商量许长风同志的身后事呢——” 谢叔婆点了点头。 在堂屋里等候半天的西北军区的几个人,忙走了进来,冲着谢叔婆敬了个礼。 就要说正事了。 许宁言只觉得这屋子里气闷,胸口憋得难受,也不想继续听下去,起身道:“那你们谈,我就先回去了。” 西北军区的几个人冲着她也敬了个礼。 谢叔婆冲着许宁言一笑,似乎是释然,似乎是解脱,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怜悯,还带着一点恶意。 看得许宁言后背一凉。 她再定睛看去,谢叔婆已经放缓了声音叮嘱熊明霞:“去,替妈送送四丫。” 熊明霞忙走过来送客。 许宁言也就冲谢叔婆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谢叔婆意味深长地又笑了:“四丫,你走好——” 许宁言听着这话怪怪的,走了两步到门槛边,又忍不住回头,正好对上了谢叔婆诡异的笑容,然后就看到她的嘴角有一抹黑色的血,顺着流下来。 “我先走一步,在下头等着你——”谢叔婆嘶哑着说完这一句,就整个人歪倒在那里。 而许宁言只觉得胸口一疼,然后胃火烧火燎地难受,一股子腥甜翻涌上来,一张嘴,一口黑血喷了出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417章 去医院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大家反应过来,许宁言已经倒在了门槛上。 在院子中探头进来看的两个女人看到这一幕,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西北军区的几个战士立刻反应过来,一个抢上前去探谢叔婆的鼻息,还有两个回身将许宁言给扶起来。 另外一个人,一把将还没反应过来的熊明霞给按在了地上。 去探谢叔婆鼻息的那个战士神色凝重,谢叔婆已经气绝身亡了。 而许宁言虽然也吐了黑血,可还有呼吸。 领头的那个当机立断:“立刻送许同志去医院!” 立刻就有人一路狂奔去大队部开车去。 “我和大力两个人送许同志去医院,你们留下来,控制住嫌疑人!还有保护好现场,在我们的人到达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进这个院子!” 剩下的战士神情严肃的立正领命。 按住熊明霞的那个战士,已经麻溜的抽下了腰间的皮带,将熊明霞给反剪着手,利落的捆绑住了。 旁边的人也扯过绳子,将熊明霞给绑在了椅子上,不让她动弹。 熊明霞浑身哆嗦:“不是我!不关我的事啊!” 几个战士压根不听,他们虽然没在房间里,可是一直都关注着的,许宁言从进来,除了喝了一口红糖水,就是吃了一口点心。 看这情况就是中毒了,那毒说不定就是下在了红糖水或者点心中! 想到这里,领头的那个立刻又道:“将那碗红糖水,还有点心都装好,让我一并带着去医院!” 战士们很快的将点心装好,糖水倒进他们的军用水壶里。 扶着许宁言的那个,脸色越发难看了,许宁言的气息微弱,看这个情况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医院! 还有,医院也不知道能不能解毒啊? 这万一许宁言要是有个好歹,先不说部队里的处分了,就是他们自己本身也要内疚死了。 许宁言本来不会有事,是他们上门去找人家,求人家帮忙,才出了这档子事! 别问,问就是一千一万个后悔! 早知道今日,他们就不该心软的! 西北军区的几个战士,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去开车的那个战士,此刻脚下如同蹬着风火轮,比往日里在部队五公里那简直快出了几倍。 大队里的人此刻正陆陆续续要去上工的路上,就看到一个军绿色的影子从身边闪过。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早早就到了大队部,正在商量过些日子秋收的安排。 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出门一看,就看到往日那几个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战士,一脸的紧张的冲进大队部他们住的地方,抱了几床被褥就往外跑。 忙问:“解放军同志,怎么了这是?” 小战士将被褥丢到车厢后,上了车,丢下了一句话:“许同志出事了,你们快点去许长风家!” 然后发动汽车,就往许长风家开。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脸色一变,叮嘱了跟出来的大队会计两句,忙往许长风家跑。 好些村民看到了,就猜估计出了事,也顾不得去上工了,反正大队长和大队书记都去了,跟在他们屁股后头跑。 等他们赶到,就看到解放军战士背着昏迷不醒的许宁言出来。 一个战士先跳上了车,把车厢里的被褥铺好,转身将背着许宁言的那个战士给拉上去,下头还有一个人扶着。 将人安稳的放在了被褥上,留下一个人看护着。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腿都软了,脸煞白:“这,这是怎么了?” 留下的战士示意大家快让开:“快让开,要送人去医院救命!”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忙扯着嗓子喊:“快让开,别挡着路!人命关天!” 大家听到了,虽然没弄清楚咋回事,都十分顺从的让开了一条路。 汽车飞快的开走了,留下了一屁股的灰尘和尾气。 大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打听:“是谁出事了?” “是不是谢叔婆又快不行了?” “我看着不像,倒像是四丫?” “四丫?她出啥事了?” …… 大家都紧张起来。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勉强稳得住,在解放军战士的示意下,冲着人群吼道:“都到了上工的时间了,还挤在这里干啥?再偷懒小心扣你们工分!” 一句话就把想看热闹的人都给吓跑了。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那位解放军战士才沉下了脸:“许同志在许长风家里中毒了,许长风同志的母亲也中毒身亡了!现在进入过许家的人都有嫌疑,许长风同志的姐姐,还有许长风同志的两位堂嫂也都有嫌疑,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 “在公安和我们部队的人没来之前,团结大队的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团结大队!避免嫌疑人外逃!还请大队配合我们的工作!从现在开始,团结大队只许进不许出!” “什么?”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傻眼了,才一早上的功夫,怎么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大队长先回过神来:“好好好!我们大队部一定配合工作!” 解放军战士点点头,略微放松了点。 大队书记吞了吞口水,小心的问:“解放军同志,那,那四丫情况怎么样?要不要紧?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 解放军战士摇摇头:“你们只需要配合我们的工作,稳定住大队里所有人都情绪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你们插手!”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涉及到人命,这事已经不是他们能问能管的了。 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那,那我们就先去了,若是有四丫的消息,还请解放军同志能告诉我们一声!” 说完叹了口气,两人佝偻着身子,往大队部走。 走到离开解放军战士视线之后,大队长才低声骂了一句。 大队书记的脸色也极难看:“你说这到底是咋回事?怎么就中毒了呢?” 大队长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道:“我看就是谢婶,许长风他娘搞的鬼!不然她为啥非要见四丫?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人家军区解放军同志的话她都不信,她就只信四丫的话?放他娘的狗屁!上次那个假许长风回来,四丫就跟他家翻脸了!以为我们不知道?” 第418章 恩情 大队书记脸色阴沉,心里也是极为不快活的:“现在不管是谁对四丫下的毒,只怕这事都不好收场!如今只能求老天保佑,四丫平安无事!不然咱们俩,咱们这个团结大队,只怕都玄了!” 大队长能没想到这?就是想到了,此刻他才气得不行。 要是谢叔婆在面前,就算是死了,只怕他都想上去给两脚! 可偏偏现在许长风家被解放军给封了! 只得气哼哼的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这事就是谢叔婆她们母女俩搞出来的,别牵连了大家!” 想起岩池大队的下场,可还历历在目呢。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此刻的心情,真是比死了爹妈都还难受。 此刻,千里之外的京城。 姜致远昨日回了一趟小院子,收拾了几身换洗的衣裳,又将院子里的花草树木给浇了点水。 早上起来洗漱了一番,刚拉开院子门,心口一阵剧痛,让忍耐力极强的他,一下子差点没跪到在地。 这剧痛来得突然,疼了有一分钟左右,然后消失的也突然。 姜致远等疼痛消退,楞了一下,揉了揉心口,无事人一般的骑车去了单位。 进了办公室,他本想照常处理工作,只是精神怎么都集中不了,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犹豫了一会后,他伸手拨打出了一个电话…… 团结大队距离红星公社走路虽然远了点,可开车那自然就快了。 军用卡车风驰电掣般的在路上狂飙,带起了一路的尘土。 旁边走路的行人被扑了个满面满身的尘土,都来不及生气,只看着汽车的背影嘀咕:“跑这么快,别是出事了吧?” 车在公社的大门口停下,一个绿军装的战士跳下车,直接冲了进去。 没多久就拽着两个医生过来,将他们拖举进了后车厢。 医生检查了一番后,确定了是中毒,只是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再者公社卫生院能有什么药品?还是院长想起来,在药房有一位老中医,医术还是不错,只是因为环境原因,如今窝在药房不敢出头。 听说这可是烈士遗孤,那位老中医犹豫了片刻,到底是治病救人的心思占据了上风,上去车厢,先是翻看了许宁言的眼皮眼白,面色,又沾取了许宁言唇角边的黑血闻了闻。 摇了摇头:“这是中了毒,我到底能力有限,不知道是什么毒,也不敢胡乱用药去解!现在我可以用银针护住她的心脉,能让她清醒片刻,支撑到县城医院去,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大家都看向了送许宁言来两个解放军战士。 领头的那个叫于常林,听了这话先是松了半口气。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那半口气松早了,因为那位老中医说了:“不过这用了银针封脉,到了县医院若是找不到法子救治,只怕就是回天乏力了!” 于常林眼睛都红了,恳切的看着老中医:“大夫,请您一定要救她!她不仅是烈士遗孤,更是我们西北军区更多烈士家属的恩人!她出生之前父亲就牺牲了,被亲妈和继父虐待丢弃,在别人家当牛做马十几年。身世大白后,将自己父亲牺牲后的抚恤金还有自己的孤儿津贴都捐献了给他的烈士家属!而且她还这么年轻,还不到十八岁!您一定一定要救她!” “需要什么,您尽管开口!只求您能尽力救她——” 说到最后都哽咽了! 倒是一旁的院长,这回子终于看清楚了许宁言的脸,想了想才道:“她是不是就是那个县百货公司的许同志?她去了百货公司后,可是给咱们公社帮了不少忙!有她在中间牵线,咱们公社下面的大队里出产的东西都卖到了县百货公司,我老家那个大队,去年因为许同志的牵线搭桥,那工分都涨了两毛呢!” 扭头去看老中医:“秦老,您看看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叫秦老的老中医脸上神色复杂,他知道院长是在提醒他,要记得许宁言的好。 因为他的小儿子一家,是院长帮忙给安排到了院长的老家那边。 去年过年的时候,偷偷见过一面,小儿子一家气色比之前好些了,说的也是因为有百货公司一个年轻小同志牵头,他们大队里多了收入,年底工分值钱了,买了粮食,大家能勉强吃饱了。 他那个小孙女,当初因为小儿媳妇怀她的时候家里出事,难产生下的她,身子不太好。 下乡后就算有他接济,也吃不饱。 可是过年的时候,因为生产大队日子好多了,小儿子挣的工分值钱了,小孙女的脸上都有了血色。 这个恩情,他还真得念着! 暗叹了一口气,到底受了人家的好,老中医咬咬牙:“我顶多能用银针护住她的心脉七天,还有一丸保命的药,若是七天后,还没有找到解药或者高人救治,这保命的药能再延缓三日!三日过后,神仙都救不了了!” 于常林一听,好歹能有十天的时间!顿时激动的冲着老中医行了个军礼:“谢谢大夫!谢谢秦老!我谨代表西北军区感谢您!您的这份情义,您的付出,也不会白白付出的!” 秦老中医吩咐院长:“去药方我桌子下面,把我那个小匣子拿来。” 院长一溜烟的去了。 没多久就捧着一个旧的木匣子上了车。 老中医打开了木匣子,里头是用布包着的银针,还有一个小瓷瓶。 秦老中医示意院长又叫来一个女护士,让其他的人都下了车,然后让女护士帮忙将许宁言翻身趴着,把衣服解开一些,露出胳膊,后颈来。 于常林虽然下了车,可心思一半在卡车上,一半想着如何跟上面交代。 想了想,让跟他一起来的叫胡大力的看好,他拉着院长走到一边嘀咕了几句,然后跟着院长进了他的办公室去打电话。 县武装部。 省城。 西北军区。 电话陆续响起,又陆续的拨打了出去。 一道道命令,还有无数人都被惊动,行动了起来。 京城。 “叮铃铃——”,一直总觉得心慌意乱的姜致远,在桌上的电话铃响起之后,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了一股怯意,不敢去接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他才深吸了一口气,接起了电话:“喂,我是姜致远——”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姜致远的脸色顿时褪去了所有的血色:“你说什么?许宁言中毒,生命垂危?” 第419章 打电话摇人 这一天的荆山县百姓,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场面。 一辆军车开进了县医院后没过多久,从县革委会,县武装部,县百货大楼,县机械厂,县公安局里,那些平日里大家只能远远看着,或者只在别人的口中听说过的头头脑脑们,都不约而同的赶到了县医院。 县医院的门口,都堵车了,自行车那种。 唬得附近的居民心里嘀咕,这县医院是出了啥大事? 到了下午,就隐约有风声传出来,说是有一个大人物住进他们县医院了,听说情况不是太好,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荆山县从上到下的领导都要被撸下来。 更让县城居民觉得心里害怕的是,天还没黑,就从县城外开了好几辆军用卡车来,里头拖着满满的解放军战士。 其中一辆车停在了县医院门口,将县医院给团团围住,连苍蝇都飞不进去了。 还有几辆车,直奔县城下面而去。 有见到那军车里的解放军战士的居民,回来后心有余悸的告诉家人,只怕县城出大事要变天了。 那可都是真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啊,杀气腾腾的。 要知道上次动静大的还是抓间谍那件事,都没这次这么吓人。 县医院大楼,许宁言的病房旁边的病房和走廊里都是人。 革委会的头头,武装部的,公安局的,反正有头有脸,跟这事能扯上一点关系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了。 还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解放军战士。 县医院的院长因为要他调度医院的资源和医生,才勉强能留在这屋里,不过也只能在门口站着。 大家神色都很凝重,因为他们从知道这个消息开始,不仅接到了西北军区的电话,还接到了京城那边的电话。 压力真的好大! 一个不慎,大家都要完蛋啊! “怎么办?现在?齐院长,你这边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么大个医院,连一个靠谱一点的大夫都找不到吗?县医院没有,别的医院有没有?不会去打听打听?”县革委会主任满脸的烦躁。 县医院的齐院长一脸的苦涩,现在是什么大环境,谁不知道?有名的几个医生,要么被打倒了,要么被下放了,要么直接就没命了。 他去哪里找人去? 脑壳皮都要抠破了,终于想起来一个人。 他的老同学张桐,当年也是京城小有名气的大夫,因为得罪了人,也被下放。 是他想法子,辗转托人,将老同学给弄到了县医院,一来能护着他,二来老同学的医术也不至于埋没。 老同学虽然是外科大夫,不过他在京城见多识广,说不得能说出个道道来,再不济也能介绍两个靠谱的大夫也行啊。 不然,只怕他这院长的位置是保不住了。 一咬牙,他让人去将老同学带了过来,小声的叮嘱了几句:“老同学,我实在是没法子了!你给看看——” 若是许宁言还清醒着,只怕能认出这个院长的老同学正是当初给姜致远做手术的那个大夫。 那个大夫张桐沉着脸,他不傻,看外头这个架势,心里就有了数。 就算他不想被卷入到里头也不行了,更何况还是一直保护自己的老同学的求恳。 只能点点头,话也不敢说死:“我先看看情况再说。” 病房门口一左一右是两个拿着枪的解放军战士,病房里,墙角也有两个战士,就连窗户外头,也有两个战士守着。 张桐心里越发惊诧,这阵仗就算在京城也少见啊。 躺在这里头的病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走近一看,他眼神一动,这不是去年送京城顾家孩子来医院的那个小姑娘吗?怎么是她? 神色凝重的走到床边,看了看许宁言的气色,又听了听心肺,还翻看了眼睑和舌苔后,心里有了数。 旁边几个县医院和机械厂医院最有名的大夫,也停下了商讨,看向了张桐。 “老张你怎么看?” 张桐皱着眉头:“是中毒了!” 几个人点点头:“对,就是中毒了!而且是两种混合毒素。一种在糖水里,一种在糕点上,我们这也没条件也不知道是什么毒,也不敢乱用药。” 从接诊许宁言后,他们就将解放军战士带来的糖水和糕点就简单化验了一下,抓了几只老鼠来试验了一下。 一只喝了糖水没事,一只吃了一点糕点也没事,又吃了糕点又喝了糖水,当初也就吐了黑血蹬腿了。 这等只在传说中才看到的单独用没事,混合在一起就是剧毒的毒素,让他们开了眼,也更是没了信心。 都没见过,他们哪里敢乱用药。 现在许宁言被银针护住心脉,还能保住七天的性命。 若是吃了他们的药,万一没弄对,当场嗝屁了咋办?毕竟老鼠死几只无所谓,可人命只有一条啊! 看这个病人来头这么大,解放军都将医院围住了,他们害怕啊!也惜命啊! 不会治,顶多是被骂他们医术不精。 可真要治死人了,那可就是事故了! 张桐虽然主攻是外科方面,他有位师伯可是内科大拿,耳濡目染也大致懂一些,知道这几个大夫说的没错。 也只能叹气。 本来他还有些犹豫的,可想起顾致远在离开荆山县,跟他单独见面说过的话,他一咬牙出了病房。 对上了县里有头有脸的头头们期盼的眼神。 不由得吞了口唾沫:“这种毒,一般人估计解不了!我所知道的,唯一可能有办法解毒的大夫,在京城!若是能赶在七天之内将人送到京城,求得俞老出手,起码还有八成的机会。” 京城,俞老。 听着就知道,这恐怕不是普通的大夫。 尤其是齐院长,他眼神闪动,俞老,那可是杏林泰斗一般的人物,只怕想请他老人家出手,难了! 倒是于常林和县武装部的人露出喜色来,只要有一分的希望,他们就要去试一试。 京城又如何,俞老又如何? 他们虽然没办法,可这不是有西北军区吗? 打电话摇人去!于常林立刻就看向了齐院长:“我需要借用一下你们医院的电话!” 县武装部,公安局,还有机械厂的领导也纷纷表示:“我们也要打个电话问一下。” 人一下子散去了大半,头头们都纷纷赶回去打电话汇报去了。 第420章 谢叔婆的身世 一时间,从荆山县的电话陆续的拨打了出去,大部分都打向了两个地方,西北军区和京城。 很快,西北军区和京城那边的电话又纷纷打回到了荆山县。 西北军区那边的态度很明确,不惜一切代价,救治许宁言。 让这边的人做好准备,随时听命令护送许宁言上京城。 至于京城那边的电话,是齐院长接的,一个年轻的冷冽的带着锋芒的声音:“尽最大的能力控制住毒素不要扩散,两日后会有人从京城赶到荆山县将人接到京城去治疗!” “一会会有京城第一军区医院的人给你们打电话,交代护理的重点,和需要准备的器械,请你们务必配合!” 齐院长虽然知道电话那边的人看不到,也忍不住一点听一边点头。 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再坚持两天,这位大佛活祖宗就能被人接走了! 然后于常林也随后接到了西北军区那边的通知,两天后,会从京城有人来接许宁言去京城,让他们配合好工作。 另外会有京城x单位的人会在两天后一起赶到荆山县,协助他们测查许宁言中毒一事。 要不是电话费贵,只怕于常林要被骂得狗血淋头。 就是这样,电话那边也表示,这次出现这种事,完全就是他们几个人的责任,回去后有他们好看! 于常林对于这次事情后,回去要接受处分,已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说不定连身上这身军装都要脱下来了! 不过他也没半点怨言,毕竟这里头可是两条人命! 谢叔婆也就罢了,可许宁言要是出了事,不用部队处分他们,他们自己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如今听说两天后京城就会来人将许宁言接走治疗,不由自主的就松了一口气。 许宁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果然没多久,京城第一军区医院那边就打来了电话,先是询问了许宁言的情况,然后那边似乎也围了一堆人会诊,讨论一会后,才给出了护理方案。 那就是不要动许宁言! 既然有银针护住了心脉,又有保命的药丸,那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免得打破了平衡。 当然,没忘记叮嘱,糖水,点心一定要带到京城来化验。 有了这么一通忙乱,大家都略微放松了些许。 起码许宁言的生命状态目前稳定,只要保证她不要再出问题就好了! 大家能做的只有等了! 等待的时间,漫长又煎熬。 这一夜,守在病房里头和守在病房外头的人,都没合眼。 而此刻的团结大队,半夜时分,就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天亮醒来,本来打算去上工的,也有在念叨昨日出了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的。 没想到很快就听到了大队部喇叭发出的声音,大队长的声音,让任何人都不得出门,老老实实呆在家中,由大队干部带着,解放军战士挨家挨户的询问和搜查。 许长风家。 谢叔婆的屋子还保持着原样,熊明霞被单独关押在堂屋里,而另外那两个许长风的堂嫂被捆了,就丢在院子里。 一夜水米未进,两个人吓坏了,尿湿的裤子都干了,肚子更是饿得不行,也没人理她们。 两人心中是无比的后悔,早知道会沾上人命,就不贪这好处了。 只是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等到解放军接管了团结大队后,熊明霞几个人被带了出去。 经验丰富的战士们,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将许家搜寻了个遍。 找到了不少东西,都放在院子里的桌上排开,让熊明霞来认。 然后团结大队所有的人,都集合后,排队单独进入大队部问话,问完从后门出去。 许长风的几个堂兄弟家,熊明霞的婆家也被全家都带了过来,还有许金来他们一大家子,只要是跟谢叔婆关系不好,或者跟许宁言有旧怨的,更是被盘问了一遍又一遍,祖宗十八代都被查了个干净。 更别说牛棚的,从许宁言家看到的青玉米棒子,还有新鲜红薯,就追查到了牛棚的人,也一个个都被盘问再三。 整个团结大队一夜之间,人人都没有了秘密。 嫌疑人没找到,倒是排查出了几对搞破鞋的,倒卖物资的,偷鸡摸狗的,调戏妇女同志的。 这些人都直接被解放军给移交到了公安。 可有用的线索却没找到几条。 唯一有用的就是发现了谢叔婆的指甲缝里毒药,而且是一只手里头有,一只手指头没有。 给熊明霞拿糕点的那只手就是没放药的,给自己和许宁言拿点心的那只手就是放了药的。 带着毒的红糖也找到了,那是谢叔婆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回来放在自己房间里的,之前家里客人来得多,红糖不够招待客人了,谢叔婆都没拿出来。 是听西北军区的人去找许宁言了,谢叔婆才拿出来让熊明霞放好,好拿出来招待许宁言。 谢叔婆的身世,祖宗八代也都被查了个底朝天。 她在五六岁的功夫被拐卖到了隔壁大队熊家做了童养媳,养大后,就跟熊家老大熊白术成了亲,生了一儿一女。 熊家祖上也出过大夫,只是后代没能继承这个天分,也就没落了。 家里后代都务农,也没有学医的,倒是留了几本医书,可惜也没人看,不过是当祖宗遗物留着做个念想。 是到了熊白术这一辈,他本身身体不太好,不能下地干活,据说小时候倒是翻看医书为乐。 只是也没学出个啥名堂来,一不见他给别人看病,二来他自己早早的就死了。 倒是谢叔婆跟着,学了接生的本事,还会认几样草药。 后来熊白术死了之后,谢叔婆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就靠给人接生和挖草药卖为生。 也是因为她上山挖草药,跟后来的许家叔爷认识了,许家叔爷本也是成亲过的,不过成亲多年无子,成了心病。 认识了谢叔婆后,看她一个寡妇艰难拉扯两个孩子,又觉得谢叔婆会生养。 就动了心思,宁愿把家中钱财都舍给了前头媳妇,也要跟她离了,然后娶了谢叔婆。 谢叔婆改嫁给许叔爷,熊家那边同意她改嫁,却不同意她带走两个孩子,只同意她带走了小女儿熊明霞。 熊明光则留在了熊家。 第421章 你们是什么人? 谢叔婆改嫁到许家这么多年,前头那个大儿子熊明光,从来没有跟谢叔婆有过任何的联系。 倒是熊明霞结婚的时候,他去过一次,也只是上了一份厚礼就走了,连酒席都没吃。 看着倒是跟谢叔婆没有任何的关系,不过谢叔婆的毒药来历,让大家怀疑上了,她是不是当初在熊家跟着熊白术学习接生和认草药的时候学到的。 若是能在熊家找到线索,知道是什么毒药,说不定也能帮上忙,起码能救许宁言的命不是? 命令一下,熊明光一家,包括熊家人,都被控制看押了起来。 顺便也搜查了一遍熊家,将熊家所有带字的不带字的,纸也好,绢布之类的也罢,反正上面只要有纹路的,全部搜了出来,就等着专人来辨认。 熊家的人是天降横祸,本来好端端的在家里,突然被带着枪的解放军给全家围住了,差点没吓掉半条命去。 听闻是受了谢叔婆的牵连,都忍不住变了脸色,破口大骂起来。 尤其是熊明光,脸色最是难看。 他们都被带到了团结大队关起来,等着最后的调查结果。 熊明光看到了熊明霞,忍不住追问了几句,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猪脑壳?你天天跟在她身边贴身伺候,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红糖里有毒你不知道,那指甲缝里什么时候藏着毒粉,你也不知道?她就没想过你万一也喝了那红糖水,是不是也就小命不保了?你居然就知道哭?你蠢死算了!” 熊明霞听了亲大哥这句话,也忍不住一阵后怕:“我,我哪里知道,这,这不是虎毒还不食子吗?我,我是她亲生的——” 熊明光瞪了她一眼:“亲生的又如何?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不清楚?最是心硬的一个女人!当初能丢下我不要,你以为你又能有多重要?” 说完冷哼了一声:“不过好歹,她对你还算有几分母女情分,留了你一条命!不过,这后头的麻烦,她可是没为你考虑!” 熊明霞脸色一白,自然想到了后果。 那红糖水是她到给许宁言喝的,点心是她提起的,谢叔婆是她亲妈,万一解放军那边就觉得是他们母女合谋的可怎么办? 悲从心中来的熊明霞,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熊明光看着自己这个蠢妹子,冷哼了一声,当初跟着亲妈改嫁,到底是过上了好日子,才养得这么蠢,活该! 荆山县人民医院。 天刚蒙蒙亮,就有一辆军用卡车紧急停在了医院门口。 车头车厢上都是灰和泥巴,差点看不出军绿色来。 守在医院门口的解放军战士警惕的看着这辆车。 车还没停稳,驾驶室侧边的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俊朗的男人冲了下来,脚下没减速,就往医院里头冲。 被解放军战士拦住了:“你们是什么人?” 后头车厢里陆陆续续跳下来好几个穿着便衣,可身手矫健的男人来。 其中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忙上前,手里拿着证件:“别误会!我们是京城x单位的,我姓孙,这是我们的姜副局长,来接许同志回京城接受治疗!” 解放军战士接过证件仔细验看了一番,又想起上面交代的,这两日会有京城来的人,顿时明了,就是眼前这一行人了。 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医院里头躺着的小许同志是何方神圣,居然惊动了京城x单位的一位副局长? 当然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看不出来的。 行了个礼,退到了一边,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姜致远这一路心急如焚,此刻能进去了,顿时三步并作两步,恨不得一路小跑。 孙周几个人在后头看了,往日里只怕是要嘲笑他一番,可现在人命关天,许宁言生命垂危,大家都提着心,谁也没这个嘲笑的心思。 孙周使了个眼色,他拿着证件一路小跑到前头替姜致远开路,也要跟其他人多接触寒暄,免得耽误了姜致远去看未来媳妇。 剩下的人,有跟着他的,也有留下来,将后头车厢里这一路疾驰,被颠得七晕八素,已经腿软得下不了车的几个医护人员给扶下来。 让她们透透气,一会等回去的时候,还得指望她们照顾许宁言呢。 有孙周开路,姜致远很快就到了病房门口。 荆山县的头头脑脑们这两天已经没守在这里了,有每天来看一下的,也有留下了心腹秘书在这里,让有消息就通知他们的,所以人不算多。 不过这里头有几个是认识姜致远的,毕竟抓间谍才过去没多久。 有想着上前来跟姜致远套个近乎,寒暄两句表表功的,都被孙周不动声色的给拦住了。 姜致远到了病房门口,疾行的脚步停顿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又顿了顿,才进了病房。 病房里,十分安静。 这两日大家已经摸清楚了规律,许宁言是十分稳定的昏迷不醒,据说除了在红旗公社卫生院被扎针后,清醒了片刻,背了个电话号码,让于常林给打过去,说了自己的情况后,就再也没醒来过。 也没有再吐血,更没有情况恶化,就好像陷入了沉睡中一样。 每天护士的作用就是隔一个小时过来,拿棉签沾水涂在她干裂的嘴唇上,然后给她擦洗一下身体,别的都不敢动。 此刻还没到给她拿湿棉签涂抹嘴唇的时候,病房里只留下了一个解放军战士警惕的守着。 不过姜致远进来后,就有人示意他出去了。 病房里就只剩下姜致远和静静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许宁言了。 姜致远走到床边,才半个月,之前看到他就笑靥如花的媳妇,如今躺在那里,脸色发黄,嘴唇发白,整个人就如同快要干枯的落叶,仿佛只要一阵秋风吹过,就要跌落枝头一般脆弱。 姜致远的心一阵绞痛,眼睛酸涩,喉咙口堵得难受。 他的言言,他的媳妇,他捧在手心里的姑娘,现在昏迷不醒,他恨不得以身替之。 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姜致远轻轻的,抓起了许宁言的一只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边。 手又冰又凉,尤其是指甲里泛着不祥的黑紫色,看着就十分可怖。 第422章 别怕,我来了! 姜致远却一点都不嫌弃,只心疼得不行,小心点凑到自己的嘴边,亲亲吻了一下。 又伸手将许宁言一缕飘在脸颊上的头发给温柔的拨到了耳后:“言言别怕,我来了!我接你回京城治疗,会没事的!相信我好不好?妈已经联系上了俞老,她让我告诉你,她在京城等你!等你醒了,还要你陪她一起逛街,一起去吃好吃的!等你当她的好儿媳!” “所以,言言你一定会好好的!对不对?” 低下头,一滴水滴落在了床单上,湮湿了一小块。 昏迷中的许宁言自然不能给姜致远任何的回应。 姜致远也没有沉溺在痛苦中太多时间,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眨干了眼睛中的水汽,虽然还有红,不过他赶来的这一路几乎没睡,大家也看不出来。 起身,弯腰在许宁言的额头上轻轻一触,站直了身体:“言言你先休息,我去安排一下!我会尽快带你回京城的!” 说完转身,又是那个冷峻,沉稳强大的男人了。 门外,此刻又热闹了起来,听说姜致远赶回来,而且还成了x单位副局长了,大家都丢下了手头的事情赶了过来。 等姜致远出来,大家都挤成一团,想上前打招呼。 姜致远眼神一扫而过,本来群情激昂的大家,立刻都冷静了。 “到会议室说!有会议室吧?”顾致远看向了齐院长。 齐院长忙点头:“有有有,这边——”说着就在前头带路。 大家大气都不敢出,跟在姜致远后头。 姜致远扭头低声吩咐了几句,让孙周将跟着他一起带过来的医护人员,跟这边医院的医护人员交流一下情况,并做好马上就接走人的准备。 孙周点点头,留了下来。 姜致远这才抬步,往会议室走。 还记得姜致远的荆山县的领导们,跟在后面,忍不住感慨,几个月前的姜致远虽然也看着就不是池中之物,让人忍不住高看一眼。 可比起现在的姜致远来,那真是差了太多了。 现在的姜致远,虽然在在场人中,年纪最轻,可那沉稳的气度模样,还有气势,已经让他们不由自主的都听从他的安排,半点生不起违逆之心。 到了会议室,姜致远先是感谢了大家的帮助,然后没让人开口,直奔主题。 虽然在电话里他大略知道了情况,可具体的一些细节,他并不清楚。 先是询问了齐院长和于常林当日的情况,仔仔细细认真的听完后,又让人将张桐给请了过来,又详细的询问了一番后。 直接就开始下命令。 第一条,让县里派人立刻去卫生院,将那位给许宁言扎针的老大夫接过来。 第二条,就是让孙周带着几个x单位的人,配合西北军区这边,留在县城彻查清楚此事。 第三条,以许宁言未婚夫的身份,责问西北军区随后赶来的负责人,希望西北军区能给他一个交代。 西北军区随后赶来的负责人,一脸的苦色,恶狠狠的瞪了旁边的于常林一眼, 于常林羞愧的低下头,不敢说话。 若是寻常人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家属来哭闹,打他们一顿,他们心里说不定还好受些。 如今姜致远只是寻常一问,虽然说是以许宁言未婚夫的身份,可他是谁,他是x单位的副局长,这么重要的单位,这么年轻的局长,将来的前途,谁都能看到,那是一片光明。 他这么一问,只怕就是他们军长司令那边,恐怕都要头大。 所以,本来西北军区负责人想就第二条,x单位插手调查一事提出异议的,也不好开口了,默默的忍耐了下去。 不然能怎么办?人家这是摆明了不相信他们西北军区了! 他们就算想反驳,人家媳妇还躺在病房里呢! 算了,没脸说! 偌大一个汉子,在姜致远的眼神下,恨不得缩成一团才好。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姜致远才有空跟荆山县的领导们寒暄了几句,领了他们的好意,将人给送了出去。 大家能混到这个份上,也知道此刻人家心里没空跟他们寒暄念旧。 不过他们也只是来露个面,表达一下自己的善意,既然目的达到,也就十分识相的告辞了。 送走了荆山县的领导,办公室只剩下了几个人,姜致远揉了揉眉心,又打起精神来,事情还没完,还有好些事情需要他协调和处理呢。 看了看缩在角落的于常林和西北军区的负责人,姜致远开始追问当日的情况。 孙周安排好了人后,又打听了一下西北军区那些人调查的最新情况,过来汇报了。 听说了谢叔婆的身世后,姜致远敲了敲桌面:“去团结大队,将所有的熊家找到的资料带上,看能不能在里头找到是什么毒。” 想了想又道:“仔细再询问熊明霞和团结大队的人,谢叔婆之前是怎么生病了?她遇到的那个大夫是怎么回事?在哪里遇到的?能不能画出人像来?” 孙周眼神一凝,神色更严肃了:“你是怀疑还有间谍还是?” 姜致远脸色冷峻:“孟家潜伏多年,我们未必将所有的人都全部扫荡干净了!再者,也许不是间谍!只是我刚才听了当日在上的西北军区的人的描述,谢叔婆应该是早在西北军区的人上他家报信之前就知道了许长风已经死了的消息!” “她要见言言,不是为了所谓的真相,不是只相信言言,而是应该恨上了言言,所以要致言言于死地!” 孙周很快跟上了思路:“你是怀疑,之前就有人给谢叔婆通风报信,甚至可能颠倒黑白,取信了谢叔婆,让谢叔婆误会了是许同志害死了她的儿子!” “她不相信西北军区来人的话!也不相信她的儿子早就死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的通了。 不然谢叔婆为什么要给许宁言下毒? 可到底是谁给谢叔婆通风报信的? 这消息,只是军区内部的人知道,是军区内部有内奸,还是? 孙周的神色立刻凝重起来! “我明白了!接下来的重心我会放在这上面的!” 姜致远点点头,神色疲惫:“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孙周一拍胸膛,露出一个冷笑来:“你放心,就算是石头,我也会让它开口说话的!” 想了想,还是安慰了一句:“小许同学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有俞老在,肯定能治好!你也悠着些,别小许同学没事,你先倒下了!” 第423章 京城下放的杜大夫 姜致远拿手搓了搓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了些,起身:“我心里有数!你去忙你的,我去陪陪言言——” 说着起身就径直往病房去了。 孙周摇摇头,唉,这老房子着火的人,是不会听劝的! 在姜致远带着人感到荆山县后,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展开着。 给许宁言扎针的老大夫已经被接了过来,姜致远也跟他见面了,先是诚恳的感谢了一番,然后就是请求老大夫能陪着一起去京城,以防路上有变。 当然也许诺了条件,将老大夫下放在乡下的小儿子给调到了红旗公社卫生院,在药房工作。 老大夫本来还有几分迟疑的,听了这个条件后,立刻点头同意了。 他已经黄土埋了半截脖子的人了,眼看没几年活头了。 等他去了,小儿子一家在乡下只怕活得更难了。 如今有这么个机会,能让小儿子一家脱离苦海,就是要了他的老命都是甘愿的。 有了老大夫随行,姜致远的心略微安稳了些。 团结大队那边,西北军区的人已经将熊家的医书,凡是可疑的都送到了县医院。 让老大夫和张桐一起筛选。 熊明霞那边,孙周带着同事介入,他们在这方面更有经验,而且也有了盘问的方向,很快,就有了新的线索。 按照熊明霞所交代,谢叔婆是在差不多一个月前得了重病的。 算着时间,应该是许长风走后没多久,谢叔婆开始只是心情不好,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后来精神见短,时常发呆。 再然后人就渐渐消瘦下去,吃不了什么东西,也没了力气,只能躺在床上,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醒来也是迷迷糊糊的。 偶尔清醒的时候,就只念叨许长风和许叔爷父子两人。 熊明霞看她这模样,心里也觉得不好,也去请赤脚大夫来看过,赤脚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只怕是人年纪到了,让准备后事,若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想见的人,赶快让见一见,不然只怕就来不及了。 熊明霞开始还不相信,后来许家跟谢叔婆同辈的老人也来看过,都说谢叔婆这样子只怕是到日子,也该准备了。 又催着熊明霞,让她快给许长风发电报,毕竟许长风可是儿子,这亲妈都要死了,也该他回来送终吧? 熊明霞是个没主意的,更何况,这团结大队是许家的地,谢叔婆是许家的人,她一个外嫁的闺女确实不是合适。 也就老老实实的跑到公社去,给许长风发了电报。 电报都是按字数算钱,她也不懂,问人家邮局的人,人家就让发了五个字:母病危速归! 出了邮局,熊明霞心神不宁,不小心撞了一个人,把人给撞倒了。 那人年纪不大,看着斯文,被这么一撞,却脸色发白,当场倒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把熊明霞和周围的人都唬了一跳,以为出人命了。 尤其是熊明霞,腿都软了,话都吓得说不出来了。 还好人群里有个年纪大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男人站出来,说不妨事,被撞的那个人只是一时闭气了。 然后出手,也不知道在昏死的那个人身上这里一按,那里一捏的,昏死的那个人,就慢悠悠的醒过来了。 那个人醒来后,就被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告知了情况,连忙向出手救他的那个人道谢。 等熊明霞彻底回过神,冷静下来,周围的人都已经散了。 只留下那个救人的男人,还在关切的看着她。 见她没事了,才放心的要离开。 熊明霞忙跟上去,跟救人的那个男人道谢,又打听他的姓名,才知道,救人的男人姓杜,不是本地人,是京城下放到红旗公社下头,另外一个叫青山大队的一个大夫。 杜大夫十分和气,让熊明霞不用放在心上,还让熊明霞离他远一些,免得被人看到,说她和下放的人员在一起不好。 熊明霞心中感激杜大夫,只觉得他真是个好人。 刚好两个大队从公社回去,还要同走一段路。 一前一后的,熊明霞也知道了杜大夫虽然是下放到农村的,因为他医术不错,所以在青山大队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去找他,不用给钱,只给点粮食鸡蛋什么的就行了,而且草药什么的也是杜大夫自己上山采的,更不值钱了。 时间久了,青山大队也就拿他当半个大队自己人看,还让他做了大队的赤脚医生,给他算工分,也能养活自己了。 这次也算是运气,杜大夫是到公社来领青山大队卫生室每季度应有的配药的,见到那一幕,出手救了人。 熊明霞虽然不太聪明,可她却是个孝顺的姑娘。 而且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在这个世上,也就谢叔婆这个亲娘最疼她了。 更现实一点,谢叔婆还在,许长风这个弟弟孝敬谢叔婆这个亲妈的东西,多半都被谢叔婆用在她和她的小家庭里了。 若是谢叔婆有个好歹,许长风这个弟弟只怕以后就不会回来了,她们家可就少了最大的补贴来源了。 要说这个世上,最希望谢叔婆多活几日,获得越长久越好的,就是熊明霞了。 因此听杜大夫说了这些话,她心里就有了一个念头。 思前想后,在杜大夫要走到回青山大队的岔路上时,熊明霞终于开口了,扑通一下就给杜大夫跪下了,求杜大夫去给谢叔婆看看。 为了让杜大夫同意,熊明霞难得聪明了一会,提及自己亲妈是军属的身份,又说自己弟弟是副团长,肯定不会白让杜大夫看病之类的话。 在熊明霞看来,杜大夫真是一个好人,听了她的话后,虽然有些为难,最后还是答应了。 约好了,第二日就在岔路口,熊明霞来接他去给谢叔婆看病。 杜大夫果然医术了得,给谢叔婆把了脉后,就说还有救。 开了几剂药谢叔婆喝了后,果然肉眼可见谢叔婆的身体好转了起来,有血色了,也能吃得进去东西了。 只是杜大夫说谢叔婆到底是年纪大了,这次重病伤了底子,以后就算好了,也会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家人要多留心照顾。 换做别人,肯定是担心的,可熊明霞却觉得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亲妈只要活着就好,有她照顾着,清醒还是糊涂不重要! 为此,熊明霞将杜大夫当作了大恩人一般看待。 第424章 有针对的谋杀 杜大夫也不辞辛劳,见谢叔婆好转了些,隔四五日就主动上门来给谢叔婆把脉,再重开药方,抓药。 大半个月后,杜大夫就说谢叔婆的病已经无大碍了,留下个药方子,让平日里抓着吃就行了。 又交代平日里给谢叔婆弄些有营养的东西吃,比如麦乳精,比如红糖之类的补身子。 熊明霞满口答应,给了杜大夫十块钱的诊金,还送了五斤大米,一只鸡,千恩万谢的将杜大夫送回了青山大队。 等杜大夫回了青山大队后,熊明霞开始还不觉得,后来就发现,谢叔婆真的如同杜大夫说的那般,一时清醒一时糊涂。 清醒的时候,就默默的流泪,要么就一直念着许长风的名字。 糊涂的时候就满口胡说八道,一会子哭一会子笑,说什么不相信,绝对不相信!要么就看着头顶,一个劲问这是不是报应?偶尔还含糊几句,什么报仇!什么对不住你!断了香火,没脸见你之类的话。 尤其是大半夜的,听着谢叔婆一会子笑一会子哭,一会子又骂人,一会子还苦苦哀求,一会子好像还跟人撒娇抱怨,一会子又痛哭自责的。 饶是知道这是自己的亲妈,熊明霞也觉得渗得慌,心里有个念头,亲妈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不然这一个人怎么弄出一台戏的动静来? 自那以后,熊明霞晚上就不敢在谢叔婆房里守夜了,只借口说她已经好转了,搬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晚上把门闩的死死的,半夜偶尔还能听到谢叔婆房间里好像有翻箱倒柜的声音,白天去看,又一切如常。 熊明霞就当自己是听错了。 偶尔谢叔婆有一次清醒的时候,难得没有念着许长风的名字,而是握着她的手,说这些日子辛苦她了。 只这一句话,熊明霞眼泪都下来了,觉得自己这些天的辛苦,终于是有了回报。 她抱着谢叔婆的手,泣不成声,只会一声一声的喊妈,别的话半句也不会说了。 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谢叔婆这个亲妈才是她的主心骨! 谢叔婆看着她哭了半日,只摸着她的头,什么都没说。 后来等她哭好了,才示意她拿了自己柜子里头的钱,让熊明霞去买点红糖,买点糖果点心回来。 说知道她辛苦,这些天只顾着照顾自己,只怕疏忽了家里人。 如今她也好些了,知道熊明霞也惦记家里孩子,让她回去看看孩子们,顺路把买的糖果点心带给孩子们吃,把红糖带回来就行了。 熊明霞也没多想,老老实实的就去了。 然后就是西北军区的人赶到,说是许长风多年前就已经牺牲了。 而谢叔婆的遗物里,在一个箱子的夹层里,找到了两张泛黄的书页,已经送到县城这边来了。 至于那位杜大夫,也已经派人去查了,青山大队确实有这么个人,医术确实不错,是青山大队的赤脚医生。 在五六天前,进山采药的时候跌落山崖,尸骨都没有找到。 杜大夫留下来的东西,住的屋子,已经被西北军区的战士被团团围住了,所有的东西都在搜查中。 不过青山大队那边的大队长提供了一个线索,说是杜大夫之前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很焦躁,后来去了一趟公社,回来后精神奕奕,满脸红光的,大家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他含糊应付过去了。 …… 一条条的线索,在孙周带着的人盘查之下显露了出来。 如今孙周正顺着线索,已经查到了公社这边,看杜大夫生前那一段时间,有没有接到电话或者电报。 姜致远这边,安排好了一切,确定了路上开车也不会对许宁言造成更大的伤害后,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已经带着许宁言,医护人员,还有军区的一个班的战士,在赶回京城的途中了。 他们的路线安排,是开汽车在半夜之前赶到省城,而赶上当晚12点省城开往京城的特快列车。 这趟特快列车,只到省城,可以在第二天早晨到达京城。 这是姜致远规划出来的最快的行程了。 汽车开长途,要开得快,稳,对司机的专注力要求自然高。 军区的那一个班的战士,就是他要求的会开车的,路上可以随时更换司机,避免疲劳驾驶。 这一路急行,饶是这些部队里训练出来的战士,也累得够呛,三个小时就换一个人驾驶。 他们也算运气不错,也大概是军用卡车的威慑力,好歹这一路没遇到什么别的事。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风尘仆仆赶到了省城。 省城这边,已经开好了招待所,让他们可以短暂的休息几个小时后,再上火车。 就在这短暂休息的几个小时里,姜致远接到了孙周的电话,跟他汇报这差不多两天两夜查到的线索。 虽然剩下的线索还要继续追查,可大致能确定,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许宁言的谋杀了。 谢叔婆在西北军区人到之前,确实已经知道了许长风之出事了,传递消息的人,就是那个杜大夫。 杜大夫已死,就是不知道谁是幕后主使者了。 谁在针对许宁言?要致她于死地? 姜致远盘点着跟许宁言发生过冲突,跟她关系不睦的人中,没有人有这样的手段是实力啊? 除非? 姜致远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立刻一个电话拨打了出去。 半夜11点45分,姜致远带着许宁言和一干人上了特快列车,军区的战士被留了下来。 火车上姜致远动用关系,预订了两个软卧的包厢。 其他的人看到姜致远浑身散发的低气压,都十分有眼色的去了另外一个包厢,将空间留给了姜致远和静静的躺在那里的许宁言。 等人都走光了,包厢里只剩下姜致远,他才略微放松了些,露出了疲惫和自责之色来。 握着许宁言冰凉的手,姜致远语气中饱含煞气:“言言,你放心,那些害你的人,绝对一个都跑不了!不管他是谁,我都会让他后悔对你下手——” 第425章 不妨事 京城火车站。 姜媛和姜致行两人在站台上,一个不时的看着手表,一个焦灼不安的走来走去,不时看着前方,看有没有火车进站。 终于从喇叭里听到了,五分钟后,从荆省省城到京城的特快列车即将进站,请工作人员做好接车准备的声音。 姜媛和姜致行母子俩精神一震。 这五分钟的时间格外的漫长,好半天后母子俩才看到特快列车的身影缓缓驶入了车站。 京城火车站的人流量大,车才停稳,无数人从火车里涌了出来。 还好姜媛是知道的姜致远定好了软卧车厢的,拉着姜致行走到了软卧车厢附近。 果然没一会,等里头三三两两走出来几个人后,才看到了姜致远的身影。 他在前头带路,后头人抬着一副担架紧紧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下了车,姜媛先走到担架旁边看许宁言。 许宁言脸色更差了些,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气息微弱。 可明明她上次离开京城的时候,还是活力十足,精神满满的样子,笑着跟她约定,下次来京城了,两人要一起逛街,一起去吃好吃的。 话音犹在耳,人却虚弱成得就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饶是姜媛作为大夫见惯了生死,可看到许宁言这个样子,也忍不住眼圈一红,别过头去。 姜致行更是喉头哽咽,捏紧了拳头。 不过还好姜媛这个时候身为一名大夫的本能,让她很快收敛住了自己的情绪:“车在外面等着,我们走特殊通道,直接上车。俞老已经在医院等着了!” 姜致远点点头,略微松了一口气。 到了京城军区第一医院,送到了早就准备好的病房里。 俞老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这一会子功夫也没闲着,正在考较自己的弟子。 见人送了来,姜媛和姜致远上前跟俞老打招呼,正要说一些感谢的话。 俞老却摆了摆手:“先看病人的情况!” 无关的人都退出了病房,只剩下俞老,他带着的弟子,姜致远,姜媛,还有跟着来到京城的那个老中医。 俞老闭着眼睛把了把脉,半晌后咿了一声,睁开了眼睛:“这是有人给她封住了心脉?倒像是梅氏十三针的手法?没想到梅家还有后人——” 站在最外围的那个老中医神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了姜致远。 姜致远神色未变:“俞老,那对她身体可有影响?” 俞老手里还把着脉,不紧不慢的道:“无碍!若不是这梅家人给你未婚妻封住了心脉,禁止毒素入心脏,只怕她也撑不到现在了!” 说着收回了手:“毒呢?” 姜致远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恭恭敬敬的递到了俞老的面前。 正是保留下来的红糖水和点心。 按理说这样的天气,红糖水过去四五天了,只怕早就坏掉腐烂了。 红糖水却半点变质发酸臭的味道都没有。 糕点也是,只是其中两块隐隐的有些发黑。 俞老接过去,凑近闻了一闻,又将那发黑的点心拿在手里,碾碎了在鼻尖嗅了嗅,好半天没说话。 姜致远想了想,将临走之前,孙周送过来的,从谢叔婆遗物箱子里搜出来的那两张纸递到了俞老面前:“这是从下毒人的遗物中找到的,您老请看——” 俞老睁开眼睛,接过那两张纸,只扫了一眼,就坐正了,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他将那两张纸很快的扫过一遍,干瘦的手指头不停的在膝盖上敲着,皱着眉头,闭着眼睛,似乎有什么困扰住了他。 大家看着俞老这个模样,大气都不敢出,只静静的守在一旁等待着。 好半日,才听得俞老拍着大腿,说了一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姜致远等人的眼神一直都放在俞老身上,听得他说这话,姜媛先忍不住上前:“俞老,小言的身体?” 俞老微微一笑:“虽然有些麻烦,不过不妨事!也亏得你们找到了这个,不然就算我替你儿媳妇解了毒,只怕这毒在她体内时间长了,也会留下些隐患,将来对子嗣有碍。” 说着扬了扬手上那两张纸。 姜致远和姜媛听了俞老这话,不由自主的都松了一口气。 姜媛满脸感激:“谢谢俞老!这次真是多亏了您,不然——” 俞老摆手:“先不急着谢!等我将这小丫头身上的毒解了再谢也不迟!” 说完就扭头吩咐旁边的弟子,从嘴里说出了一长串的药名,有煎水服下的,还有泡澡的。 旁边的弟子,手里刷刷的记着,然后扯了下来,出去安排去了。 姜媛忙跟着出去,毕竟这医院她熟啊,有些事情她出面肯定更快一些。 留下的俞老,从旁边的药箱子里摸出包着的针包打开,里头是排列整齐的金针。 姜致远不懂医术自然不懂,可站在门边的老中医忍不住眼睛一亮,往前凑了两步,回过神来,又迟疑着想往后退。 俞老却恍若未觉,不紧不慢的将手里的金针消毒,然后示意姜致远将许宁言的衣服卷起,露出胳膊,腿,还有腹部来。 然后气定神闲,一双枯瘦的手,此刻稳稳当当的,又快又准的将金针扎入了穴道。 很快,许宁言就被扎成了一只刺猬,俞老看似风清云淡的脸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可手还是稳稳的,将最后一根针扎入了许宁言头顶的百汇穴。 这一针用了很久,缓慢的下针,不时还抖动一下金针,神色凝重。 姜致远扶着许宁言,大气都不敢好出,生怕惊动了俞老,让他的手法出了问题。 好在俞老不愧是国手,等金针全部扎完,他才长出了一口气,脸色有些发白,往后退了两步,坐在了椅子上。 “一个小时后我再拔针,拔针后,先服用一剂药,然后放入药水中泡浴一个小时。排毒过程会有些痛苦,病人无意识的会想从药浴中挣脱,要专人看守在侧,水温不够了要立刻加热药汁,人要是起来,要把人按下去!” 姜致远认认真真的听了,又重复了一遍。 俞老点了点头,恢复了几分后,才看向门边的老中医:“刚才我的针法你都看在眼里,和你们梅家十三针比,可有不同?” 第426章 俞老的提点 老中医脸色大变,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俞老也没勉强,又回头跟姜致远说话:“针灸加药浴,一共七次,一天一次,基本毒素就能清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点余毒,再吃上七天的药,就彻底干净了!七天后,你再带着她来找我,给她开点固本培元的药,把小丫头的身体好好补一补。” “你这小媳妇小时候身体遭过大罪,这两年虽然吃喝上补了一些回来,不过到底亏损太多!好好调养一两个月,将来婚后保管你们三年抱俩!” 这就是开玩笑了。 姜致远就算看上去再沉稳,说到这个话题,忍不住耳朵也红了,面上却还镇定:“那就麻烦俞老了!” 忍了忍,没忍住:“那言言什么时候能醒?” 俞老忍不住乐了:“你这孩子,原来不是木头啊!当初是谁说你以后只怕是要当和尚的,这不开窍了吗?” 姜致远抿抿唇,面无表情的任由俞老取笑。 好在俞老是个厚道人,只笑了一会就道:“今天针灸加药浴后,晚上大概就能醒了!醒了后先喝药,然后也能吃点东西了,吃点小米粥什么的,别的不要沾,尤其是油荤,七天之内都要忌掉!” 姜致远连连点头。 俞老看到姜致远这模样,倒是来了兴趣,见病房里,除了躺着昏睡不醒的许宁言,就剩下他们两人了。 老中医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出去,还把门给关上了。 这才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小媳妇这么个年纪,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罪?这毒可是阴毒的很,若不是遇到我,你又搜到了那两张方子,只怕就悬了!就算能救回来一条命,身子也要毁了!也幸亏你这小媳妇中毒不算深,要是那两样东西,她多吃一口,恐怕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姜致远神色凝重:“如今正在追查!下毒的人已经死了,幕后主使还没找到!” 俞老叹口气,看了看许宁言,压低了声音:“这两种毒不是一个人的手笔!” 姜致远的眼神一利,整个人都紧绷得如同即将离弦的箭一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是两种毒混合在一起,才形成剧毒的吗?” 俞老指着红糖水:“看似两种毒混合在一起才会中毒,其实不然。红糖水中的毒更阴柔隐蔽,暂时看不出来,中毒后会缠绵五脏六腑,生生毁掉人的身体。” “而糕点上的毒,才是那两张方子上的毒,跟蛇毒有些相似,剂量小还有救回来的可能,计量大,当场毙命!” “糖水中的毒,曾经在前朝遗留下的御医密扎中见过。” 俞老的提点到了这里,就已经是极致了。 这已经是看在他和姜媛家有故,才肯多这么一句嘴。 不然以他的为人,只管救人,不会多说一句。 姜致远的脸色铁青,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冲着俞老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俞老!” 俞老也就微微颔首,闭上了眼睛靠在椅子上养神。 姜致远深吸了几口气,将滔天的怒火给压制了下来,看着面上不显了,这才走出病房。 姜致行一直守在门口,将姜致远出来,关切的眼神看了过来。 姜致远低声交代道:“我现在有急事需要回单位一趟,你进去病房里陪着俞老和你嫂子!我办完事情很快就会回来!这里一切就交给你了!” 姜致行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一正:“大哥你放心,这里交给我!” 姜致远拍了拍姜致行的肩膀,回到病房又看了一眼许宁言,大步流星的出了病房。 等他走远了,俞老才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这万年的木头开了花,一腔真情都在这小丫头身上,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居然伤害了这木头的心上人。他老人家医者仁心,先替那个人默哀一会,只怕会死得很惨啊—— 姜致远出去的急,回来的快! 等他回来,许宁言的药刚灌了下去,病房里已经抬进来一个大木桶,姜媛和两个女护士正要给许宁言换衣裳,将她放到装满药水的木桶里去了。 为了让她尽量的多吸收药液,将体内的毒素排出来,许宁言只穿着小背心和平底裤。 见姜致远进来,姜媛先是一愣,还不等她呵斥,本来沉稳的姜致远已经面色通红的转过身去了。 狠狠的瞪了儿子的背影一眼,示意护士合力,将人给放进了木桶。 药液黑漆漆的,人没入里头,倒是将水下的肌肤什么的全部给遮盖住了,姜媛又让在上面加盖了床单,遮住了药液和许宁言的身体,除了一个头露在外面,啥也看不到。 这才让姜致远转过头来。 姜致远转过头,脸上还带着红,眼神也有些不自在的。 姜媛没好气的道:“你就在这旁边守着,扶着小言,免得她滑到下面去呛水!过半个小时你摸一下药水温度,如果不够了,就喊人来加药汁。” 姜致远忙点头,老老实实的搬了一把凳子,坐在一旁守着。 姜媛还有其他的事情,交代了几句,就急忙走了。 俞老在拔针后,交代了泡澡的事,留下了弟子,也已经离开了。 姜致行避嫌在门外没进来,此刻也只敢在门口冲着里头喊:“大哥,眼看要吃中饭了,一会我给你买点啥?” 姜致远哪里有心情吃饭,只胡乱丢了一句随便。 全部的心神都在许宁言身上。 开始许宁言还静静的靠在木桶边上,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后,她昏迷中都露出痛苦之色来,眉头紧皱,泡在药液里的手臂忍不住就要抬起来,人也往上窜。 姜致远忙将她按在了木桶中,不让她起来。 挣扎中,本来还搭在许宁言身上的床单,被挣脱了去,姜致远的一只手紧紧的按在许宁言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钳制住了许宁言乱动的胳膊。 许宁言手给腿都使不上力,难受得头忍不住的摆动。 柔软的发丝在姜致远的脸上,脖子上,手臂上蹭来蹭去,痒痒的有些难受。 不过这些姜致远都能忍受,直到那温润的滑滑的唇落在了他俯下的脖颈上,耳廓上,还有下颌上,姜致远的手不由得握紧了—— 第427章 你是怀疑他们? 这一个小时的药浴,对昏迷中的许宁言来说是生理折磨。 对姜致远来说,那就是生理加心理的双重折磨了。 一个小时后,护士进来,就看到浴桶周围溅了一圈的水,许宁言头发打湿了半截,闭着眼睛靠在姜致远的手臂上。 姜致远则是脸上身上都湿透了,全是许宁言挣扎的时候泼洒出来的药水。 饶是如此,姜致远的脸上也没有半点不耐烦,虽然许宁言此刻昏迷着听不到他说话,他却还是一遍遍低声道哄着:“言言乖,咱们马上就好了!马上就不疼了!再忍一忍,好不好?” 因为护士推门进来,这低沉温柔的声音传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姜致行忍不住一愣,从记事起,他就没听过自己亲哥跟谁说话这么温柔过。 也就是在嫂子面前了! 这可真是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 忍不住抿嘴一笑,体贴的关上门了。 虽然有护士帮忙,可昏迷的许宁言加上身上的药液,滑溜溜的,两个护士都不太好抬。 姜致远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把床上铺好,我来。” 等床上铺好了吸干药液的浴巾,姜致远一把将许宁言给从桶里抱起来,眼睛都不敢往下看,神色镇定的将人放在了床上,然后转身。 护士帮着给许宁言擦干身上的药液,然后换上干爽宽大的病号服。 姜致远拎起木桶去卫生间将药液倒掉冲洗干净,明天还要继续用。 等他出来,护士已经将许宁言安置妥当,衣服换好了,头发也用毛巾擦干,梳得整整齐齐的,躺在那里,盖着薄薄的被子。 “那我们就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情去护士站喊我们。”两个护士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 等她们出去后,姜致行拎着吃的进来,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哥,先吃点东西吧!不然哪里来的精力和力气来照顾嫂子?” 本来没什么胃口的姜致远听了这话,接过了饭盒,埋头快速的扒拉了两口,至于吃的是什么,啥滋味,是半点没品尝出来。 他本来吃饭就快,心里有事,更是速度惊人。 三两下扒拉完,拿到卫生间去冲洗后出来,将饭盒还给了姜致行。 想了想吩咐道:“我今晚要在这里陪着你嫂子,你回去家里,给我带两套换洗的衣服过来,然后你去隔壁问一问王大娘,能不能帮忙熬一锅小米粥,小米咱们家厨房里有——” 姜致行点点头:“那我马上就去,我到吃晚饭的时候再过来,给你送衣服和小米粥,还给你带点吃的。” 兄弟俩说完这事,姜致行本来打算走,想了想又坐下,看病房门关得严实,这才开口小心翼翼地问:“哥,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对我嫂子下的手?你查出点啥没有?” 一面又愤愤不平:“让我知道是谁害我嫂子,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姜致远听了这话,冷笑一声:“说不定到时候你还真能去帮着扒皮!” 姜致行不傻,先是一愣,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怀疑他们?” 姜致远神色冷峻,带着无边的杀气和寒意,不答反而道:“这些年你在京城,听说你的狐朋狗友不少,门路也多——” 姜致行正色辩解道:“哥,我那都是朋友,朋友,怎么能说是狐朋狗友呢?顶多就是酒肉朋友罢了!大事指望不上,可有些时候还是能有些用处的!” 姜致远没理他,继续道:“你去找你的那些朋友打听一下,顾大军顾大奎两兄弟在外头的交际网,他们媳妇娘家的,都给查!看有没有人跟前朝所谓的御医,或者前朝宫里有什么关系!重点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姓杜的大夫!从京城下放到荆山县的!” 姜致远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交友广泛,尤其是认识几个在革委会,知青办的,从他们那边侧面打听,也免得打草惊蛇。 姜致行心里一转,就明白了。 脸色沉了下来:“哥,你放心!我马上就去打听!” 说完忍不住低低的咒骂了一句:“m的!若真是那两个畜生,这次绝对不能轻饶了他们!” 姜致远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来:“那是自然!到时候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了!” 兄弟俩计划已定,姜致行也就不多留了,急急忙忙的拎着饭盒就走,揣着一肚子的怒火去打听情况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姜致远和许宁言两人。 姜致远看着许宁言,只做了一次针灸和药浴,按理来说看不出来什么,可姜致远握着许宁言的手腕,感觉她的脉搏似乎强劲了一些。 此刻四周无人,他紧绷了几天的背,终于弯了下来,坐在床边,弯着腰,脸埋在许宁言的掌心,好半天没抬头。 姜媛本来忙完了那一阵,终于能挤出一点时间来看许宁言,在门外就要推门,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自己儿子那弯下去的脊背,忍不住眼圈又红了。 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默默地往回走,到护士站还不忘记叮嘱两句,若是房间里没人找她们,就不要进去打扰他们两人。 护士站的护士们自然答应不迭。 有个才来没多久的小护士,忍不住问:“姜院长,里面那位女同志是你家亲戚吗?” 话刚问完,就被旁边的同事拉扯了几下衣角,给她使颜色。 小护士才发觉不妥,慌乱的捂住了嘴巴。 姜媛倒是没生气,温和的摇摇头:“不是亲戚,是我儿媳!所以这些日子还要多辛苦你们,让你们多费心了!” 护士站的护士们一听这里头居然是姜媛的儿媳,吃惊的互相看了看,忙站起来表态:“姜院长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好好照顾好您的儿媳的!” 姜媛苦笑了一下,摆摆手,径直走了。 等她一走,护士站的护士们立刻围成了一团,八卦起来:“里头那个是儿媳,那照顾她的岂不就是姜院长的儿子?” “看姜院长的那儿子也不是普通人,只可惜,居然都结婚了!” “你想啥呢!就算人家没结婚,也轮不着咱们!你们忘记了,姜院长之前不是离婚了吗?你们知道姜院长之前的爱人是干什么的不?” “干啥的?”立刻就有人问。 第428章 护士站的八卦 “我知道!姜院长以前的爱人,可是军队的大领导,听说是军长呢!” “不是吧?那姜院长好好的军长夫人不当,为啥要离婚啊?” “听说是那位军长跟前头媳妇不清不楚的,还哄着咱们姜院长出钱养他前头一家子呢!姜院长受不了才离的!” “你没听错吧?军长还算计自己爱人?”大家表示不相信。 “爱信不信!那一层圈子里这事可都传遍了!姜院长跟那位军长离婚后,姜院长生的两个儿子都跟那位军长断绝了父子关系呢!不信你们翻几个月前的报纸去!”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们记得之前总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来找姜院长的那个女人不?自称是姜院长的儿媳的那个?” “是不是姓张那个?” “对对对!就是她!每次一点小事就跑来,打着姜院长的旗号不说,还带着七大姑八大姨一起来!看病开了药都不掏钱,都要记在姜院长名下的那个!我记得她,是去年还是前年,还来医院跟姜院长闹过呢!” “咋回事,快说说呗——” “那天我刚好经过姜院长办公室,那时候姜院长还只是姜主任呢!是中午休息的时间,我就听到那个姓张的,说是求姜院长帮忙,说她的一个亲戚,也是大夫,据说还是祖传的中医,家学渊源!只是成分不太好,还是得罪了什么人,要被下放了!” “她让姜院长帮忙,看能不能把那个亲戚给调到咱们医院来!被姜院长拒绝了!她也不想想,咱们医院,能是一般大夫进得来的?” “那个女人又说既然不能调进咱们医院,能不能想法子,让姜院长给他安排个别的医院?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姜院长若是不帮这个忙,那就是见死不救!果然是后妈,平日里都是装出来的!真有了事,就指望不上了!” “又说什么姜院长就是见不得人好!自己的儿子被下放了,就看不得别人留在京城!反正说了好多难听的话!我当时都听不下去了!姜院长的涵养好,这都没跟她吵架,还解释来着。” “反正就是没同意,那个女人气呼呼的放下狠话,说将来姜院长肯定会后悔的!然后才走了!” …… 姜致远本来在病房里头,后来闻着许宁言那浑身的药味,别的也就罢了,胳膊手心都是,想着若是许宁言醒来肯定会不舒服。 就想着出来问护士站,让她们帮忙买个盆和毛巾过来。 结果走到了护士站,却听到了这样一番八卦。 顿时心头一动,借了护士站的电话给姜媛打了过去,让她到病房来一趟。 姜媛不明所以,刚到办公室,就接到电话,又急匆匆的往病房赶。 她还以为是许宁言有啥状况,结果一进病房,就被儿子抓到一边,门一关,劈头第一句话:“张亚男找你帮忙调一个亲戚到医院来?” 姜媛一愣,想了想才道:“前年你下放后没多久,老二,张亚男确实来医院找过我,说是她的一个表叔还是表舅,姓杜,祖传的中医,那意思好像祖辈在前朝后宫当过太医吧,说得含糊!只说家学渊源,医术了得!不过因为成分不好,又没有人脉,所以被打倒了,要下放到农村去!” “她来求我帮忙!一来这违反纪律,我自然不能答应,二来,我的亲儿子下放我都没办法,我哪里还管得着别人?更何况,我当时虽然被顾勇哄骗着,可再傻我也知道,她来求我,也没安啥好心!真要求,难道不该让顾大奎去求顾勇?以顾勇对他们的偏心眼,真要有法子,还能不帮一把?” “这既然顾勇都没插手,要么事情棘手,出手说不得就惹祸上身,要么就是他们压根不敢跟顾勇提!想让我当出头鸟,真有个什么,只怕我也就完了!到时候就剩下你弟弟一个人在顾家,岂不是孤立无援?” “我没保住你,就剩下你弟弟一个,我怎么也要护住他才行!所以我拒绝了!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事?” 姜媛一脸的疑惑。 姜致远压抑住心里头的杀意,面色如常:“没什么,就是刚听到了这事,我居然不知道,所以问问,怕你吃亏了!” 姜媛啐了姜致远一口:“用小言的话,我之前虽然有些恋爱脑,可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再者那个时候,就算我真要管,也不会瞒着顾勇,恐怕我一开口,顾勇就会阻拦!一个京城第一军医院主任的妻子,和一个犯了错误的夫人,傻子都会选!” 说完嗤笑了一下。 回头再看她跟顾勇这么多年,也许最初的情意是有的,只是后来大多为了面子和利益吧。 姜致远心里有了数,让姜媛帮着照看一下许宁言,说他有事要离开一下。 姜媛知道姜致远这个工作,随时有事随时都要走的。 她早就习惯了,点点头:“那你忙你的去!小言这里交给我,我要是有事,也会安排人看着她的!” 姜致远点点头,一面往外面走,一面心里盘算着,明日他只怕就会忙起来,这边没个信任的人照看着,确实不安全。 尤其是,若真是他所猜想的那样,许宁言中毒进京救治的事情也瞒不了多久,万一那边狗急跳墙呢?还是得确保许宁言的安全才好。 一边思量着,姜致远一边往单位赶。 回到单位,先是一连串的命令下去,想了想,又拨打出去了一个电话。 等到他安排好一切,下午赶回医院的时候,病房门口已经有了两个绿军装在守着了。 见到姜致远要进去,立刻拦在了前头,让姜致远出示证件。 姜致远出示了证件后进去,姜媛还在病房里,看到姜致远进来,神色紧张的拉着他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来了一班人,说是西北军区驻京城警卫班的,从今天开始,他们会接管小言这间病房的安全——” 姜媛到底是军医院的,见多识广,看这架势,就知道这里头肯定有大事。 心里不是不慌的! 姜致远神色冷凝:“妈,这是我给西北军区那边打电话,要求他们派警卫班来保护言言的!不仅如此,关于言言的治疗,除了俞老,俞老的弟子,一切的药材,熬药的人手,都不能出差错!” 姜媛军医的警惕性立刻就起来了,也不多问,“我明白了,这边交给我!所有的药材,还有熬药的过程,我会安排我信任的人,而且一定是双人在一起互相监督!不会让药离开自己的视线!” 第429章 上岸第一剑,先斩渣男人 姜致远知道姜媛之前虽然在感情上糊涂了些,可在工作上一贯谨慎,不出错的。 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她就能做到! 毕竟这医院可是姜媛的大本营。 也就略微放下些心来,不然他一边要处理工作,还要派人去调查顾家,暗中监视顾家,又要调查张亚男的那位杜姓表叔的来历,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到,让许宁言又受到伤害。 更何况现在有西北军区驻京城办事处的警卫班守着,西北军区那边也会给顾勇这边施压,起码让他现在无法分神去关注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兄弟。 等他找到了确实证据,到时候铁证在手,就算是顾勇再想护住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兄弟,只怕也没办法了! 姜致远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叮嘱了姜媛一句:“妈,你最近就在医院住,别回家,也别见顾家的人,更不要随便见陌生人!” 姜媛不傻,很快就听明白了姜致远的意思。 “你告诉妈,小言中毒这事,是不是又跟顾家有关?是不是又是那两个小畜生下的手?还是顾勇那个老王八蛋又在里头掺和了?” 姜媛脸涨得通红,恨得咬牙切齿。 姜致远没瞒着姜媛,将先前在护士站听到的消息,和在荆山县查出来的线索一对比,最后道:“所以我怀疑那个给谢叔婆看病的京城下放的杜大夫,恐怕就是张亚男的表叔!如果真的是,那就说明,起码在我当初下放到荆山县的时候,顾大军他们就已经开始布局了!这个杜姓的表叔跟着一起下放到荆山县,还跟我在同一个公社,绝对不是巧合!” “只怕是因为没找到机会对我下手,所以一直潜伏在荆山县,没有被发现!这次却找到了机会,对言言下了毒手!” 姜媛此刻眼睛通红,恨不得拖刀去砍了顾家人。 嘶声道:“都怪我瞎了眼,居然跟一群畜生豺狼生活了这么些年!倒是害苦了小言了!都是我这个亲妈不争气,被人几句好话哄的,不仅害了你们,还连累了小言!若是小言以后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只怕良心都过意不去了!” 一边说,一边眼泪都下来了。 姜媛此刻是真心后悔!早知道今日,当初她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该挑中顾勇的! 一咬牙,姜媛拉过姜致远,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姜致远脸色大变:“妈,这事可有证据?你之前怎么没说?” 姜媛冷哼一声:“之前我还念着好歹他终究是你们的亲爹,夫妻一场,就算最后分开的不体面,好歹也给他留最后一点颜面!可事到如今,新仇旧恨,我还能替他瞒着?” “你让人写举报信也好,还是怎么也好,捅到杨司令面前去!先把顾勇的职给停了!顾大军和顾大奎不是就喜欢仗顾勇的势吗?先把顾勇给收拾了,看顾大军和顾大奎拿什么来横?” 姜致远诧异的看了姜媛一眼,没先到姜媛反应这么大,感觉比起自己当初被顾大军和顾大奎买凶追杀还愤怒一些。 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许宁言是姜媛闺女,自己这个亲儿子是女婿呢。 姜媛看姜致远诧异的样子,有几分恼羞成怒:“怎么,就不兴你妈清醒过来?我这就是小言说的,上岸第一剑,先斩渣男人!” 姜致远无语,也不知道许宁言之前跟姜媛一起出门玩的时候,到底给她灌输了些什么,这一天天嘴里念叨的都是小言小言。 姜媛说完不耐烦的推姜致远:“行了,既然知道是谁下手的,还不快去查?还愣在这里干啥?难不成顾大军和顾大奎能主动跳出来承认?快干你的正事去——” 姜致远摸摸鼻子:“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这就是在办正事?” 姜媛一噎,算了,她懒得计较,还得去安排明天给儿媳妇泡药浴煎药的人去。 扭头就走了。 姜致远进入了病房,他已经跟单位的下属们交代过了,若是有十分紧急的情况,就到医院来找他,若是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就等明天上班了说。 今天大约没什么要紧的事情,病房里安安静静的。 快天黑的时候,姜致行终于来了。 带着两套换洗衣裳,姜致远日常要用的洗漱用品,晚饭,还有给许宁言准备的小米粥。 金黄色的小米粥,小火熬制了很久,上面已经凝结了一层厚厚的黄色米油,细心的拿包袱裹着。 姜致远扒拉着饭,听着姜致行这半日来打听到的情况。 原来姜致行认识的一个朋友,刚好有个兄弟跟张家人是老邻居了。 从他嘴里知道,张亚男确实有个亲戚,据说是表叔,姓杜。 这杜表叔家,据说祖传是御医,其实知道底细的都知道,这杜家先祖不过是当初太医院的药童,不过跟着太医时日久了,耳濡目染的,倒是也学了一些本事。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是在宫里头受了什么牵连,被赶了出来。 就打着太医的名义,在外头行医给人看病养家糊口。 还卖了几个据说是宫里娘娘养颜护肤的方子,倒是真糊弄住了不少人。 不过知根知底的人家却是晓得的,杜家压根不是什么祖传御医。 可他们家在京城最偏远贫苦百姓住的地方,就杜家偷学的这点本事,已经很是不错了,倒是还真站住了脚跟,成了附近小有名气的大夫。 这一代代的传下来,等到京城解放后,他家医馆打着御医后人的名号,也照常开了好些年。 这不是运动刚起的时候,他们家也算还有眼见的,把医馆和据说祖传的医术都上交了,才得以保全。 杜家表叔继续留在了医馆。 再加上张亚男嫁给了顾大奎后,有顾家在后头,杜家表叔倒是日子还过得去。 只是前年杜家表叔给一位慕名而来看病的病人看诊的时候,好像出了纰漏,把人给看坏了。 那病人也不是毫无背景之人,听说后面有革委会的亲戚,所以杜家表叔惹了大祸,被寻了个由头,直接就要下放。 听说杜家表叔求了不少人,好像也求到了嫁到顾家的那个表侄女张亚男头上,结果不知道怎么的也没用。 没过多久,说是就被下放到农村去了。 倒是他的老婆孩子还留在京城,听说是托了顾家那门姻亲的福,想法子把他们给留了下来,又给安排了住的地方,平日里日子过得还不错。 杜家表叔的老婆孩子的工作单位,还有住址,姜致行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写在了纸条上,递给了姜致远。 第430章 醒来被迫写爱情小作文 姜致远打开纸条,只扫了一眼,就心中有了数,这是顾大军在外头买的小院子的地址。 顾大军这个小院子卖得谨慎小心,除了他和顾大奎两兄弟知道,顾家人估计连顾勇都不知情。 这还是他被顾大军他们买凶杀人后,一直让人暗暗跟着顾大军,跟了几乎快半年,才查到这个地址的。 姜致远已经心中断定了,这事跟顾大军和顾大奎脱不了干系了。 心中有了数,也不着急。 西北军区那边他已经通了气,如今最气最急的可是西北军区那边,有了他这边给的线索,要是西北军区还查不到顾大奎和顾大军身上,那他们可以拿块豆腐撞死了。 吃完饭,送走了姜致行。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病房里的灯打开着。 姜致远一边翻看着书,一边随时关注着许宁言的情况。 一直到了快晚上十点钟,外头站岗的都换了一班人了,许宁言的眼睫毛开始眨动,似乎要醒了。 姜致远丢下手里的书,快步走到了床边。 在他的注视下,许宁言缓缓睁开了眼睛,似乎还有些不对焦,茫然的眨巴了两下,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姜致远。 顿时露出一个笑容来,刚要开口说话,一张嘴,就神色痛苦的捂住了喉咙。 姜致远忙上前,将许宁言圈在怀里,大手细心的温柔的拍抚着许宁言的后背:“没事了!别怕!别着急说话,你才刚醒,先喝口水——” 哄着许宁言喝了两口他晾好的温水。 许宁言张嘴,声音嘶哑难听,喉咙还剧痛如同火烧火燎一般:“我这是在哪?” 姜致远手掌贴在许宁言的后颈,温热的呵护着她:“在京城第一军医院,你这毒很厉害,只有俞老能解,所以我将你接到京城了!这是解毒的第一天——” 他慢慢的,有条不紊的给许宁言介绍她中毒昏迷不醒后的情况。 许宁言绷紧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了下来,放任自己往后依靠在姜致远的怀中,心中先是安定了一会。 就觉得肚子饿得厉害。 还不等她开口,姜致远已经将饭盒打开,试了一下温度,一直放在包袱里,这个时候小米粥还是温热的,正好入口。 “先喝点小米粥,俞老交代了,你醒了就能喝一点,这七天都要吃的清淡,忌荤腥!不过别怕,等好了,再买好吃的给你补补!” 一边说,一边就拿勺子将最上面那层米油给刮到勺子,轻轻的吹了两口气,就喂到了许宁言的嘴边。 这可是最养人的东西,又容易下肚。 许宁言虽然人清醒了,可浑身无力,如今坐着都还是靠着姜致远才没滑下去呢。 再说了,名分都定了,未婚夫妻,喂口饭怎么了? 大大方方的张嘴,一口温热的小米粥米油入后,太过粘稠,已经有些粘嘴,不过吞咽下去倒是不费事。 只是喉咙还是有灼烧感。 大约是那毒药的后遗症吧。 许宁言心里暗骂,到底还是大意了! 可谁会想到谢叔婆是个神经病啊!她是脑子有什么问题,才会对自己下毒啊? 莫非真将孟青松这个间谍当了自己亲儿子? 我艹!若是这样,只怕许长风就是死了,也得气活过来吧? 也不知道谢叔婆还活着没有,要是活着,她好了后,高低得问个清楚明白才行。 虽然确实饿得厉害,可吃了几口后,每咽下去一口,就跟小刀拉一次嗓子一样,让人顿时没了任何食欲。 许宁言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吃了。 姜致远也不勉强,将饭盒放到一边,又给许宁言擦了嘴和手。 然后静静的搂着她在怀里,一点也不想放开。 若不是幸运,她有防备心,吃的少,加上遇到了梅家那位老大夫,只怕他们就要天人永隔了! 现在想起来,姜致远还是一阵后怕!如今只有将人抱在怀里,他才能有一种安全感。 许宁言知道自己中毒,把姜致远是吓坏了,所以才抱着自己不撒手。 就她自己而言,也是惊魂未定!死里逃生后,能被人这样紧张的,关切的,温柔的,依恋的抱着,对她来说,也是莫大的安慰。 两人静静的依偎在了一起,这一刻谁都没说话,可心却无比的贴近。 许宁言到底是余毒未清,虽然清醒过来,还吃了点东西。 可很快,她就又陷入了昏睡中。 姜致远虽然知道这就是俞老说的正常情况,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 姜媛已经听说了许宁言醒过来了一会,就又昏睡了过去。 倒是想来看看,走了一半,又折回去了。 如今小夫妻两人一个死里逃生,一个差点失而复得,估计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她就不去打扰了。 接下来的治疗,果真如同俞老所说,效果越来越好。 许宁言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清醒的时候也一天比一天长。 姜致远白日里要去上班,只有晚上才来陪护。 白日里除了姜媛抽空来陪她一会,倒是护士站的护士们,没事就来照看她一下,顺便打听姜媛和姜致远两兄弟的情况,顺便再分享医院的八卦给她听。 倒是也并不算无聊。 七天的治疗过程,除了扎针被扎成刺猬,喝药又臭又苦,泡药浴就像有几千只蚂蚁在身体里面咬以外,也没有太难受。 最痛苦的是,俞老看着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却偏生喜欢逗她。 给她扎针的时候,总是会问她是如何让姜致远这块万年木头开花,千年和尚还俗之类的话。 许宁言开始还有些矜持,只说是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才走到了一起。 结果,就被俞老扎得更疼了。 嗷嗷一顿惨叫之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信口胡说,说自己是看上了姜致远的才华,姜致远看上了自己的美貌,两人一拍即合,走到了一起。 俞老比较满意,表示第二天想听得更详细一些,不然扎针会更疼哦~~ 许宁言被迫无奈,没想到如今治疗还要讲小作文吗?搜肠刮肚一晚上,结合了上辈子看的无数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言情小说,终于写出了一篇缠绵悱恻的爱情小作文。 第431章 馋肉 于是第二天,俞老在扎针的时候,听到了这样一个爱情故事。 开局是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因为家庭原因,本来前途大好,却被迫下放到乡下,成为了黑五类份子的美强惨的一生。 俞老嘴角抽搐了一下,手还是很稳定问了一句:什么是美强惨? 许宁言哼哼唧唧的回答:俊美,强大,身世悲惨! 俞老手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扭头看了一下门口,再慢吞吞的下针,“然后呢?” 然后就是美强惨的青年英雄救美,救了黑穷美的她本人,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俞老上次这么无语的时候,还是上次,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黑穷美又是什么鬼?” 许宁言被针扎得呲牙裂嘴,“就是又黑又穷但是很美的意思!”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往自己脸上贴金。 站在门口,双手环抱在胸前的姜致远,忍不住失笑摇头,回想起当初救起许宁言的时候,黑穷是真,美还真没看出来。 俞老一边继续扎针,一边示意许宁言继续说下去,好分散她的注意力。 许宁言昨晚在早就打好了腹稿,此刻也就侃侃而谈。 从此,黑穷美和美强惨的命运就纠缠在了一起,两人彼此救赎,互相依靠,经过了流言蜚语,经过了生死与共,经过了前途未来的种种考验,两人情比金坚,情投意合,终于眼看携手要走在一起了。 黑穷美也不是黑穷美了,是白富美了,美强惨也只美强不惨了,可这个时候,出现了一只幕后无形的黑手,居然将魔爪伸向了可怜无辜又脆弱的白富美,也就是她本人。 居然不讲武德给她下毒!然后她就可怜巴巴的躺在了这里,被扎成了刺猬,还得讲小作文,这么凄惨—— 说到这里,她还长叹了一口气,委屈巴拉的看了俞老一眼:“俞老,你看我都这么可怜了!您老人家下手能不能轻点?” 俞老手头最后一根金针扎入了许宁言的百汇穴,然后冷哼一声:“最后一根扎完了,疼也忍着吧——” 许宁言连撇嘴也只能小幅度一点,怕动作大了,把金针给扯动了。 不过很快,她睡意也就上来了,沉沉睡了过去。 姜致远这才走了进来,看了正在擦手的俞老一眼,忍不住道:“言言脸皮薄,您老下次逗她,换个别的法子——” 俞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这小子看来是真开花了,你这媳妇脸皮薄?我看她脸皮厚的很!这就心疼了?还有几天呢,留着等好了以后心疼!” 姜致远被揭穿了心思,不好意思的垂下了眼睑。 俞老的弟子死死的咬住了唇,不敢笑出声来。 俞老挥挥手,将药浴的药草更改了几味,示意弟子出门去准备。 这才坐了下来,看着姜致远的眼神里多了一点欣慰:“不过这样才好!你是个冷心冷肺的,也就得找个这样脸皮厚,会闹腾的小媳妇,以后日子才会热闹!我听着你这小媳妇话虽然说得夸张,跟听戏剧似的,不过那些事都是真的吧?” 姜致远眼神在看向许宁言的时候,就分外的温柔,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听了俞老这话,点点头:“我下乡那段日子,确如言言所说,不太好过!也是遇到她以后,一切才顺利起来!其实她后来也救过我的命,也因为我的成分问题,连县里的工作都放弃了!” 说到在荆山县的那一段日子,姜致远整个人都放松了些许。 俞老暗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一个孩子,偏生遇到那样糟心的爹,亲妈之前还那样糊涂,当初他还担心,这么下去,这孩子只怕这辈子就是孤独终老的命了。 老天还算疼他,到底给了他一个合心意的小媳妇。 这样就很好了!等将来他闭眼了,下去也能含笑告诉早就去世了的她,她最挂心的那个孩子,过得很好! 等到针灸的时间到了,俞老拔掉了金针,许宁言悠悠醒过来。 俞老一边拿酒精擦金针,一边道:“明天还有最后一次,扎针泡完药浴后,就回家去养着吧!在医院里不如在家舒坦,也清净些。” 姜致远眼神一动,立刻点头同意。 许宁言也长舒了一口气,可算有个盼头了,眼巴巴的看着俞老:“那后天我能吃点肉了吗?天天喝粥,嘴巴都没味,就馋肉!” 俞老没好气的看她一眼,本想说点什么,可一想到这丫头还没满十八,还是个孩子呢。 而且这几天确实遭大罪了,一般针灸不疼,可这要逼出体内毒素的针法,自然是疼的。 还有药浴,每天就跟体内有几千只蚂蚁在噬咬一样,一般人还真扛不住。 许宁言不过才十八岁不到,这几天虽然扎针的时候哼哼唧唧,可除了嘴上喊两句让他扎得轻一点,别的一句抱怨也没有。 泡药浴,多少成年男人都受不了,许宁言也抗过来了。 他倒是习惯了,此刻看许宁言,到底还是个孩子呢,馋肉不是正常么? 忍了忍:“不能吃海产品,鱼虾之类的,肉也少吃点,再忍过七天就无碍了!” 许宁言听说能吃肉了,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扭头冲着姜致远撒娇:“今天中午我要吃皮蛋瘦肉粥。” 看着许宁言变得有生气,有活力,别说只是要吃皮蛋瘦肉粥,就是要是龙肉,姜致远都要想办法给弄到。 因此含笑上前,扶着她坐起来,“好,中午吃皮蛋瘦肉粥,晚上吃鸡肉粥好不好?” 一旁的俞老突然觉得胃里有些堵得慌。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哼了一声,扬长而去了。 姜致远知道俞老的为人,将人送到了医院门口。 等他回来,许宁言已经喝完了药,泡在木桶里了。 陪在一旁的护士见姜致远回来,十分识趣的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姜致远坐在木桶旁的小板凳上,陪着许宁言说话,好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好受一些。 许宁言也知道,双手紧握,努力忽略身体里难受的感觉:“俞老已经走了?” 姜致远点点头,给许宁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许宁言熬了一会后,有些扛不住了,深吸了几口气,断断续续的道:“陪我说说话,说点什么吧!比如,俞老跟你们家是什么关系?” 第432章 孙周回来了 姜致远心疼的看着许宁言,若是可以,他真希望是他来经受这一切,让他来疼! 只可惜,一切都只能由许宁言自己抗过去。 听到许宁言的话,想了想才开始说起俞老和他们家的渊源。 说来也是个老套的俗气的故事,当年俞老和姜媛的父亲,姜媛的母亲,三人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俞老喜欢姜媛的母亲,姜媛的母亲也对他有好感,两个人互生情愫,彼此心意相通,越好了成年后,俞老上姜媛的母亲家提亲。 可事与愿违,俞家出事,俞老跟着家里人远走他乡。 走之前,跟姜媛的母亲约好,等他来提亲。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不可抗的客观因素,也有人为的缘故,俞老失约了。 再次见到姜媛的母亲,俞老已经成亲了,而姜媛的母亲还一直苦守着当年的约定。 姜媛的母亲知道俞老成亲后,并没有责怪他,而是释然一笑,后来嫁给了姜媛的父亲做续弦,再后来生下了姜媛。 有了姜媛后,姜媛的母亲和父亲关系越来越冷淡,姜媛的母亲带着姜媛一个人在外边住着。 姜媛的父亲家是个大家族,姜媛父亲住在大家庭里,还纳了妾,娇妾爱子陪伴,日子逍遥。 姜家后来合家避战乱,要逃到国外去。 姜媛的母亲却不肯,跟姜媛的父亲合离,独自带着姜媛留在了国内。 老太太一生都是体面人,就算俞老违背了两人的约定,她也从未说过一句俞老的不好,还主动跟愧疚万分的俞老说,以后两人就是兄妹。 老太太一辈子没求过人,唯独临死之前,求了俞老一件事,托他照看姜媛和两个外孙。 当初姜媛要嫁给顾勇,她虽然不满意顾勇,可也没有因此逼着姜媛不嫁,只是心中担忧,到死都不放心。 俞老此生亏欠的唯有老太太一人,曾经生过弥补之心,跟老太太约定,自己的几个儿子,任由姜媛挑选,想下一辈弥补两人当年的遗憾。 老太太却断然拒绝。 因此这死之前的唯一要求,俞老自然是郑重答应。 这些年,姜媛能有今天,自然和俞老在背后关照分不开。 所以,许宁言中毒,需要俞老出手,姜媛只打了一个电话,俞老就立刻答应了。 许宁言没想到姜家和俞老居然还有这样的渊源。 即使难受得不行,还忍不住八卦:“那伯母学医,是不是老太太当年还忘不了俞老,才让她学的?” 姜致远没想到许宁言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吃瓜,哭笑不得:“那倒不是,外祖母是一个外表看似温和,实则刚烈的人!当初俞老背弃约定,虽然有客观原因,可外祖母知道的那一刻,对俞老只怕也就没了那个心思了!我妈学医,是受我外祖母影响。” “外祖母常感概,那个时候女子地位低下,就算生病了,要么只能忍着,要么去看病也因为男女大妨的关系,得不到准确的救治!女人这一生,都是在压抑和忍耐中熬过的,若是世上多一些女大夫,她们就不用生病了只能忍耐,然后还要遭受嘲笑和鄙夷了——” “我妈听得多了,才萌生出学医救人的想法,得到了外祖母的大力支持!后来战争爆发,我妈进入军队成了军医,然后到今天。” 许宁言听的心向往之,姜家老太太,一定是一个很了不得的人物吧! “你多给我说说外祖母的事迹吧?” 姜致远回想起记忆里那个温柔强大的女人,神色更温柔了,“好,当年我外祖母——” 站在外头站岗的警卫,面不改色心不跳,这几日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位姜副局长在他的那位未婚妻面前有多温柔,一出病房那脸色就有多难看,气势就有多冷冽! 两人甚至对视了一眼,按照以往的经历,等许宁言泡完药浴后,姜副局长会陪她吃了午饭,然后才会离开。 到了晚上,又会雷打不动的来陪床。 铁汉柔情,在这位年轻的姜副局长身上显示得淋漓尽致。 只可惜,今天,他们猜错了。 泡完了药浴,许宁言筋疲力尽,被扶着进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病号服,躺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了。 姜致远正要哄她吃午饭,病房门被敲响了。 姜致远楞了一下,这个时候谁会来? 起身打开门,孙周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外。 姜致远一愣,不过马上回过神来,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跟着进了病房。 看到孙周,许宁言也挺意外的,她知道孙周被姜致远留在荆山县调查,现在回来,是调查清楚了? 不由得期盼的看着孙周。 孙周犹豫了一下,姜致远示意他坐下:“言言是当事人,她有资格知道真相。” 孙周这才坐下来,先喝了一大杯水,一抹嘴角,汇报起后续的调查结果来。 这几日,姜致远没闲着,孙周那边也一直有进展。 根据姜致远这边提供的线索,孙周那边核实过了,确实那位杜大夫,就是张亚男的表叔,去年年初下放到的荆山县红旗公社。 也是走了人的路子,本来是想要分到团结大队的,但是被拒绝了,所以退而求其次,分到了另外一个大队。 杜大夫是在月余前,接到了一封电报,说是家中有事。 他就请假到公社,往京城打了一个电话。 那个电话也核实过了,是顾家的电话。 再后来,京城来了一个人,说是杜大夫的家人,来看他的。 在大队里住了几日后,就走了。 那个人走了之后,杜大夫的情绪好像就有了变化,经常心不在焉,给人看着病,都容易走神。 有人问,他就说家里的亲人病了,心里担心。 那以后,他三天两头往公社跑,说是打电话确认家里人的病情。 然后还跟人打听团结大队的事情,有人问起,他就说听说团结大队下放的有京城来的,想打听一下,有没有他认识的人,知道不知道他家情况的。 大家也就不好说什么,只安慰他了。 所以后来,他认识了熊明霞,去团结大队给谢叔婆治病,在大队请假的时候,大家也都以为他是想去打听自家的情况,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同意了。 给谢叔婆治病回来后,他也时刻关注着那边的消息。 听说了许长风的事情后,有人看到杜大夫长叹了一口气,好像含糊说了一句什么,我的时候也到了! 第二天就跟大队领导说要进山采药,可能会在山里多呆几天。 之前杜大夫也经常进山采药,偶尔回不来,在山里住几天也是常有的事情。 大队领导也没多想,只让他注意,早点出来。 谁曾想,杜大夫这一进山,就再也没出来。 他失足落下的那个悬崖,孙周和西北军区的人都去查看了,还下降到了悬崖底,确实看到了杜大夫的尸体,浑身发紫发黑,一看就是中了剧毒,哪怕不掉下去,只怕也活不了了。 第433章 遗书 最最重要的是,在杜大夫贴身衣服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封他的遗书。 遗书上很清楚的写明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当初他下放到荆山县红旗公社,就是顾大军两兄弟安排的。 当初他治坏了人,那家人要将他一家子都下放到农村去。 他四处求救无门,最后想到了张亚男这个表侄女,想到她嫁到了顾家,若是顾家能出面帮忙说和,他多赔些钱财也是乐意的,只要还能留在京城就好。 为此他不仅给顾大军,顾大奎两兄弟送了不少钱财,甚至还暗示,只要帮他这一回,以后有需要的地方,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他手里有一个方子,是当初祖上从宫廷里偷偷带出来的,据说是之前宫廷里的嫔妃们互相陷害的密药。 给人下了这药后,神不知鬼不觉的,中药的人会慢慢的身体虚弱而死。 他可以把这个方子交出来,还能帮着配药! 不知道是他送的钱财,还是这药方打动了顾家两兄弟,倒是答应帮他。 最后却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告诉他,只能护住他的家人不到乡下去,他却没有办法,还是要下放到。 不过两兄弟也安慰了他,说不要怕,会给他选个好一点的地方,而且会让人关照他。 更重要的是,还许诺他,只要安心呆着,听他们的话给他们办事,办好了自然想法子把他给弄回京城。 杜大夫被顾家兄弟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只得答应了。 然后就被打包送到了荆山县,半年会接到一封家里人写的平安信,信里也只说他们一家子都平安,也有落脚的地方,还有工作,让他放心,安心替顾家两兄弟办事。 杜大夫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只怕是上了顾家兄弟的贼船,把柄家人捏在人家手里,以后就得给人办事了。 可想明白了也没法子,每天提心吊胆的。 去年就接到一封信,让他按照药方子把药给炮制出来,等待他们的通知。 杜大夫一边害怕,一边也只能把药给配了出来。 结果等了很久后,才接到顾家兄弟的消息,又说那药用不上了,让他继续老实呆着。 他松了一口气,倒是也打听了一番,才隐约猜测出来,估计顾大军和顾大奎要他去害的人,只怕是顾致远。 杜大夫那个害怕啊,别人也就罢了,这顾致远可是他们的亲兄弟,也是顾军长的亲儿子啊。 更何况人家的亲妈还是京城第一军医院的主任,人脉也不可小觑。 他要是敢对顾致远下毒,自己一家子老小的命还要不要了? 杜大夫无比后悔,早知道如此,当初还不如就老老实实一家人下放,虽然日子苦一些,好歹能留得命在不是? 后来听说顾致远平反,顾致远去了县城上班,顾致远回去了京城。 杜大夫更是放下心来,这尊菩萨回了京城,他们兄弟怎么内斗随他们去,好歹牵连不上他了。 可谁曾想,这心放下来的太早了。 一个月前,他直接就见到了京城来的所谓的他的亲人,实际是顾大军派来的。 目的只有一个,让他对顾致远的未婚妻出手。 来人话说的含糊,可意思很明确,这次动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然他京城的家人就别想活了。 杜大夫本想含混过去,借口说自己找不到机会接近顾致远的未婚妻。 可来人却说不用他操心这个,自己会安排好一切,到时候他只需要将那个药找机会给出去就行了。 然后需要杜大夫带着他去一趟团结大队,找一个叫谢叔婆的人。 杜大夫打听清楚后,晚上偷偷带着他去了谢叔婆家。 他在外头守着,来人在里头跟谢叔婆说话。 隐约他只听到了几句,什么你的儿子是因为许宁言而死的……部队调查,你儿子虐待遗弃许宁言,证据确凿……为了部队的名声,也因为许宁言的未婚夫家里有大官,所以你儿子就被放弃了,不得不死……过几天部队回来,他们会告诉你,你儿子早死了,后来的是间谍假扮的……你要报仇…… 只这么几句,杜大夫就后背都汗湿透了。 他意识到了,这是要借刀杀人。 等到他再回过神来,已经被京城来的那个人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忍不住他问了一句,既然今天都去了,为什么不直接把药给那个谢叔婆? 来人冷笑,说谢叔婆那个老婆子如今还不相信,等部队来人了,说的话跟自己说的话一模一样的时候,她就会相信了。 等她相信了,再顺理成章的将药给她,才能成事。 不然若是谢叔婆不相信,到时候反口,这药在她手里,岂不是就暴露了? 后来,果然如同他们计划的那样,部队来人,谢叔婆真的相信了。 他寻了个机会,找人演了一场戏,跟熊明霞认识,然后顺水推舟的被邀请去给谢叔婆看病。 他也没做别的,只说了一句京城来人交代的话,将那个药交给了谢叔婆。 药交给了谢叔婆后,他整夜难眠,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好不容易睡着,也会从噩梦中惊醒。 他不知道这事最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提心吊胆,在知道西北军区的人去接许宁言的那一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是活不下去了,这事成了,以后拿捏着这个把柄,他和他一家子的命和未来还是掌控在顾大军两兄弟手里。 若是不成暴露了,他也逃不了! 倒不如死了干脆!最起码就算事发,他死了,顾家也不好找到他家人头上去吧? 再者他也害怕,顾大军两兄弟,连同父异母的亲兄弟都要下黑手,自己知道还参与了他们害人的事,就算没事发,估计自己也没啥好下场。 所以他写下了遗书,借口进山采药,跳崖了!跳之前还怕自己跳崖没死受罪,直接服毒,算是双保险,确定自己能死得透透的。 遗书里最后还写道,若是事发被人发现他的遗体,看到遗书,能不能放过他家人一码。 孙周他们在发现遗书后,已经顺着遗书中写的,和西北军区那边一起,顺藤摸瓜,查到了顾大军派到荆山县,去跟谢叔婆见面的那个人了。 而且也找到了杜大夫的家人,一并控制住了。 找顾大军派到荆山县的人,还有杜大夫的家人,孙周都没有插手。 他知道这个事情,让西北军区出面最好。 而他逗留在荆山县几天,一是安抚关心许宁言的那些人,二也要将许宁言走了之后的事情安排妥当,这才今天才回到京城。 第434章 狗腿子我给你带回来了 听了孙周的汇报,姜致远坐不住了,立刻起身:“我现在去一趟单位!” 许宁言看着姜致远浑身外冒的煞气,知道他此刻的愤怒,也知道他此刻一定要做些什么来发泄自己的愤怒,还有表明对自己的歉意。 因此也没留他,只抓住他的手,说了一句:“我等你!” 姜致远身上的气势柔和了下来,歉疚的握着许宁言的手:“言言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说完,丢下一句话:“你陪言言说说话。” 拔腿就走了。 孙周知道姜致远现在的心情,也忍不住同情他。 真是造孽啊! 他这几天都没睡好,现在也懒得跟着去了,再者他也确实有些事情要跟许宁言交代一下。 两人目送姜致远出了门,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对姜致远的同情。 孙周挠挠头:“小许同志啊,这次你算是无妄之灾!虽然是被老姜连累了,可你千万别怨他!要怪,都怪他那爹和前头那两个儿子!” 孙周一边劝,一边琢磨着,等这事了了,怎么也得敲姜致远一顿烤鸭大餐,不然怎么对得起他这一片为兄弟的情谊啊。 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记帮他说好话呢。 许宁言摆摆手:“我又不傻,不去怨恨罪魁祸首,我怨恨心疼我的人干啥?别说这个了,你给我说说,我走后,大队里没事吧?还有,谢叔婆真就相信了顾大军派去的那人说的话,反而不相信部队的人说的?我看谢叔婆平日里也不是那样糊涂的人啊?” 孙周也一脸无语:“说到这个,我们也不懂,你说部队里来的人说的话不相信,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找上门的人说的话,倒是一信一个不吱声!也不知道那人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了!” “不过我倒是听谢叔婆她前头的那个大儿子嘀咕过一句,说谢叔婆本来就是个狠心的女人!当初她改嫁到许家,大儿子也想跟着亲娘,被谢叔婆拒绝了!说他是熊家的骨血,男丁,若是跟着自己,自己就不能改嫁了!自己生养他一回,养这么大,对得起他了!而且她还带走熊明霞这个闺女,不给大儿子留一点麻烦,还不带任何家当走,还想怎么样?” “说让大儿子别拦着她嫁人过好日子!所以那大儿子气狠了,从她改嫁后,就再也没有来往过!” “她大儿子还说了好些,说当年亲爹死了,谢叔婆养着两个儿女,家里日子不算好过,家里每每有好吃的,都得谢叔婆先吃,吃饱吃好了,才会给两个孩子吃!别人说她,她就说自己不吃饱哪里有力气干活养活孩子?反正她那个大儿子看她不像亲娘,像仇人!” “谢叔婆下葬了,他那大儿子都没去磕个头!” 孙周说起这个来,倒是滔滔不绝。 事情查清楚了,谢叔婆虽然中毒了,可天气不算太冷,放得久了,那尸体也腐坏有味道了。 熊明霞还被关着,她大儿子说当初母子就没了情分,如今她是许家的媳妇,自然轮不到自己来埋她。 最后没办法,还是大队出面,捏着鼻子给下葬的。 本来按理来说要葬在许家祖坟,许家叔爷旁边的,可她干了这样的事情,许家一族都不同意谢叔婆葬入许家祖坟。 最后只能远远地在山坡上随便点了个穴,草草下葬了,连哭坟的人都没一个,凄凉极了。 倒是许长风,本来好好的烈士,因为亲妈这个骚操作,也变得尴尬起来。 后来还是西北军区那边发话了,许长风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牺牲的烈士,他的功勋不应该因为家里人的所作所为被抹掉。 还是送入了荆山县的烈士陵园安葬,也算是英雄魂归故里,以后能享受大家的祭拜了。 团结大队因为这一出,挨了公社的批评,先进大队是不要想了,如今也顾不上这个,都忙着秋收呢。 等秋收过后,想来这事情也就慢慢淡去了。 许宁言想听的不是这个,她关心的是狗腿子,自己中毒后,被人送到县城,然后被接到京城,狗腿子怎么办? 好在孙周是知道许宁言记挂着狗腿子的,说完这些后才道:“你走后,狗腿子从山上下来,围着谢叔婆家转着不肯走,还是大队长的孙子叫铁柱的,跟它说你病了,去治病了,治好了就回来!” “它好像听懂了,每天就守着你那个小院子不离开。谁给它送饭送吃的它都不吃!它饿了就上山,晚上就回来守着,每天还去你那小院子里转一圈,谁都不准进去。” “隔三岔五的还从山上叼几只野味,放在院子里,自己也不吃,好像是给你留着呢!快臭了才自己吃掉!唉,可真是一条好狗啊——” 许宁言一听,心疼的眼泪都下来了。 她来到京城,清醒后,没事就会想起狗腿子,担心它。 可如今这个情况,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让人千里迢迢把狗腿子给带到京城来,只强行忍耐着。 想着等出了院,就给林红打个电话,看能不能托付她去把狗腿子接到县城里去养一段时间。 等她好了,就回去接狗腿子去,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此刻听到孙周说起狗腿子干的这些事,更是难受。 孙周看到许宁言眼泪都下来了,立刻慌了手脚:“嗨,小许同志,你这就不讲武德了吧?你怎么能哭呢?你这一哭,我不得被老姜给捶死?求你别哭了!你那狗腿子,我给你带回来了,带回来了,祖宗,你别哭了——” 许宁言一听说狗腿子被孙周给带回来了,眼泪立刻停住了,可怜巴巴的看孙周:“那我的狗腿子呢?” 孙周本来还想逗逗许宁言,可看这丫头,这么多天了,小脸还是刷白没血色,人也瘦了一圈,整个人感觉风吹吹就要倒了,一双眼睛还带着泪珠这么看着自己,哎呀,就想到了自己的那小闺女,顿时也不敢逗了。 老老实实的道:“不然为啥我这么晚才赶回来,这不是带着狗不能上火车么?我厚着脸皮蹭着西北军区的车,一路开车开到京城的。” “你那狗腿子着实通人性,我只问它,要不要跟着我走,去见你!它立刻就跟在我后头,寸步不离!不过这医院不允许狗进来,我把它送到老姜的那院子里去了,你回去就能见到了!” 第435章 人已经抓到了 许宁言此刻要不是估计男女大妨,都恨不得要拍着孙周的肩膀喊一声好兄弟了! “谢谢孙大哥你这么费心带狗腿子到京城来!等我好了,我做一桌子拿手好菜谢你!”许宁言此刻看孙周比看姜致远都顺眼些。 她知道孙周就好口吃的,也喜欢自己做的菜,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孙周眼睛一亮,浑身的疲惫都去了一半:“那感情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能反悔!” 以他对姜致远这家伙的了解,小许同志出院后,只怕要被老姜给供起来当祖宗。 想吃小许同志做的饭,那怕是不能够了。 所以能得到许宁言亲口邀请,自然先定下来,也免得姜致远知道了从中作祟。 许宁言满口答应:“孙大哥你放心,绝对不会反悔!到时候我给你做两个新鲜菜吃!保管你没吃过!” 孙周听着向往不已,能让许宁言说是新鲜菜的,那得是什么菜啊? 那叫一个抓心挠肺啊!顿觉自己这趟辛苦值了! 许宁言也不是没眼色的人,看孙周的黑眼圈,胡茬子,就知道他这一路辛苦。 更何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也就开口让孙周回去休息,她这里不用人陪着。 孙周也不跟许宁言客气,交代了几句,也就走了。 知道了狗腿子到了京城,许宁言本来稳得住的心态,有些躁动起来。 无比热切的期盼着第二天的到来,好扎针药浴后出院去看狗腿子。 晚上姜致远照旧来陪床,往日里到了时间就安安稳稳睡觉的许宁言,都过了睡觉的点,还翻来覆去的。 姜致远无奈,见许宁言睡不着,索性坐起来:“既然睡不着,咱们说说话吧!” 许宁言翻了个身,对着姜致远的床:“说啥?” 姜致远沉默了一会,决定还是先透漏一点:“事情要收网了,涉及到两个军区,西北军区的首长会来一趟京城,这是表态,也是给顾勇这边施加压力。” 说到这个,许宁言越发不困了:“顾军长已经发现了?” 姜致远点点头,想起这会没开灯,许宁言只怕看不到,又嗯了一声:“之前西北军区那边给他设了不少绊子,虽然短时间将他绊住了,可他这种老狐狸,肯定也是嗅到了什么。” “更何况,那封遗书一发现,西北军区那边就上报了,那边动手比我们快,直接就派人去查顾大军派去跟谢叔婆见面的人。最后顺藤摸瓜,查到了顾勇那里,就很难瞒得住了!” “今天晚上消息已经传来,人已经抓住了!闹得很不愉快,西北军区的人是在军区外家属区将人给抓住的,惊动了顾勇的手下,双方对峙,把杨司令都惊动了!” 说到这个,那可就不困了! 许宁言索性爬起那,盘腿坐好,黑暗中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姜致远:“人抓到了?是谁?现在人在谁手里?” 姜致远无声纵容的一笑,起来打开灯,给许宁言倒了一杯温水,“人抓到了!虽然顾勇这边坚持不肯放人,不过西北军区那边态度十分强硬,直接电话打到了杨司令那边,现在人被杨司令派的另外一个团的人和西北军区的人一起看守着,没让顾勇插手。” 许宁言秒懂! “那顾大军和顾大奎现在只怕是慌了吧?”许宁言喝了一口水,润了一下嗓子。 “那边一直有人盯着,今天两人都接到了命令,停职接受审查,据说当时顾勇极力反对,不过他反对无效!杨司令亲自开口,让他避嫌,这几日在家中休息,不要管这事,等结果就是了!”姜致远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极冷。 “顾军长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犹豫了一下,许宁言还是问了出来。 姜致远冷哼了一声:“都闹到台面上来了,他自然应该是知道了!” 也亏得他对顾勇一点期待都没有,将顾勇看得太清楚明白,所以对顾勇知道后,仍然试图包庇顾大军两兄弟的行为一点都不意外,也谈不上伤心。 他只需要冷冷的在后面,推动着事情的发展,让西北军区出面,彻底的将顾大军两兄弟按死! 至于顾勇的报应,还在后头呢! 许宁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安慰呢,还是插科打诨的混过去? 姜致远看许宁言为难的模样,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坐到她的身边,将人搂在怀里,亲昵的亲了一记许宁言的额头:“这些你都不用管!你只管好好养身体,等着看一场好戏就是了!” 许宁言乖乖的点头。 第二天俞老给许宁言扎针的时候,看出来许宁言格外的兴奋。 还以为许宁言是要出院了高兴,结果一听说她是为了马上能出院见到她的狗开心,忍不住眉心直抽抽。 看这丫头架势,咋感觉看到狗比看到姜致远都开心? 忍不住担忧的看了看一旁的姜致远一眼。 看他还一无所觉,只紧张的担心小丫头的模样,又觉得牙疼。 一边扎针,一边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还是得给这小子提个醒的好!毕竟两人相隔岁数有些大,这老牛大约是不知道小嫩草的心思的!还是得多哄着小媳妇才行啊! 唉,都这把年纪了,自家孙子都没这么操心过!真是造孽啊! 俞老心里想的啥,许宁言和姜致远是一点都不知道。 今天是最后一天扎针,俞老特意留足了时间。 等药浴结束后,还给许宁言又把了一次脉,留下了药方,又交代了一遍平日的生活禁忌和忌口,这才被姜媛送走。 因为都知道许宁言今天出院,姜致行也来了。 姜致远收拾两人这几日住在医院的心理,姜致行拿着药方跟着去抓药。 从昨天顾大军和顾大奎两人被停职单独关押起来接受审查后,西北军区的警卫班就撤走了。 等姜媛送走俞老回来,姜致行将药也抓好了,东西收拾好了,大包小包的拎着往车上搬。 车是姜致远从单位开过来的,东西都放好,姜媛小心翼翼地扶着许宁言上了车,她一会子还有手术走不开,只一遍遍叮嘱两个儿子:“你们可得把人照顾好,别让小言受累受凉知道不?晚上下班了我回去看她!” 低头又交代许宁言:“你回去就回屋躺着歇会,有啥事只管吩咐他们两兄弟!别心疼他们——” 第436章 出院 唠唠叨叨的还想继续交代,还是姜致行受不了了:“妈,你再唠叨下去,嫂子要耽误吃午饭了——” 姜媛立刻闭嘴收声:“行行行,我不说了!你们快回去吧!” 才彻底放人。 从医院出来,许宁言坐在副驾驶座位,秋高气爽,云淡风轻,天空瓦蓝瓦蓝的,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起来。 车开得不快,微微的风从车窗外吹进来,正中午的阳光还有几分热,有这风吹着,正正好。 许宁言深吸了一口空气,闭上了眼睛,感受着秋日的暖阳。 姜致远和姜致行见许宁言精神还好,也都放下心来。 一路车开得不快,姜致行见许宁言好奇的看着窗外,索性就沿路给她讲解,一路经过的地方是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姜致行是在京城出生,京城长大的,这京城就没有他不熟悉的。 说起来头头是道,连那胡同里头,犄角旮旯里有啥,他都门清。 一个说得兴起,一个听得尽兴。 热热闹闹的就回了胡同小院。 车停在了小院门口,刚下车,小院就从里头打开了,孙周笑眯眯的迎了出来:“可算回来了!快快进来,先去去晦气——” 正说着呢,一道身影飞快的从小院里窜了出来,扑到了许宁言的面前。 不是狗腿子是谁? 狗腿子前爪搭在了许宁言的腿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尾巴摇摆得,把地上的灰都给扫起来了。 许宁言惊喜的一把抱住了狗腿子,“哎呀,狗腿子,可想死我了!你也想我了吧?对不起,对不起,你吓到了吧?快让爸——呃,姐姐摸两把,不怕不怕,不会丢下你的哈——” 一人一狗抱成一团,别人都挤不进去。 孙周幸灾乐祸的看了后头拎着行李的姜致远一眼,老姜,没想到吧?你此生最大的情敌来了!不是人,是条狗! 看人家小许同志,对狗比对你都热情啊!难受不难受? 姜致远看着孙周这眉眼官司,眼皮子都没多抬一下。 倒是姜致行看到狗腿子跟许宁言这亲热的模样,心里有点发酸!这可是他亲嫂子,他可是嫂子的亲小叔子,咋感觉在嫂子面前,还不如一条狗呢? 心里憋着气凑了上去:“嫂子,这是你的狗?叫狗腿子?咋叫这名啊?” 许宁言揉搓着狗腿子的头,“对!我的狗!帅不帅?叫狗腿子多好听,一听就简单明了,是听话的好狗!” 姜致行:好吧,嫂子你说了算! 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狗腿子,好半天才道:“嫂子,你这狗看着还真不赖!这体格,这样子,我咋感觉有点像狼?” 许宁言和狗腿子听了这话一起扭头看向姜致行,看得姜致行一愣:“我说错什么了吗?” 姜致远走上前,扶了许宁言一把,轻描淡写的道:“狗腿子是当地土狗和狼的杂交狗,所以你看着像狼!行了,都到家了,挤在门口干什么?进去吧!” 进了院子,孙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柚子叶递给姜致远:“快给小许同志扫扫,去去晦气。” 姜致远欲言又止,又忍了。 默默地接过了柚子叶,在许宁言身上轻轻的扫了几下,算是去了晦气。 葡萄藤下,躺椅已经摆放好了,上面还铺了一层薄被褥,旁边小石桌上,摆着一个大茶盘,里头放着水果还有鸡蛋糕,奶糖之类的吃食。 姜致远扶着许宁言,让她坐到躺椅上休息,自己和姜致行还有孙周将东西搬进来归置。 狗腿子寸步不离的跟着许宁言,许宁言坐在躺椅上,它就趴在了许宁言的脚边。 三人都是手脚利索的人,很快就将东西搬进来,归置好。 许宁言当初被接走,啥都没带。 在京城这边住院的几日,东西都是姜媛偷空出去现买的,出院的时候,积攒了一大包了。 这些东西,姜致远给单独归置的。 收拾出来,孙周就出了院子,敲了隔壁王大娘家的门,小声说了几句什么,没一会就端着饭菜过来了。 一边往桌上摆,一边道:“我已经跟隔壁说好了,这一段时间,让王大娘帮着做饭,想吃啥头一天告诉王大娘就行。” 中午吃的是炸酱面,地道京城的做法,闻着就喷喷香。 许宁言单独一碗鸡肉粥配两样小菜。 吃完饭,孙周和姜致行就先走了,两人可都是请假出来的,自然要早些回去。 许宁言身体经过这一遭,确实亏损了,才吃了饭没多久,坐在躺椅上,吹着风,旁边是姜致远和狗腿子,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荆山县。 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姜致远一边处理手里的工作文件,一边不忘记随时关注许宁言。 见她睡着了,忙放下了手里的笔,起身弯腰将许宁言轻轻抱起,送到屋里去睡。 人入怀,轻飘飘的,比起之前在京城,瘦了不少。 心疼的亲了亲许宁言的额头,将她放在了床上,盖上了薄毯。 这些都是提前晒过的,充满了阳光的味道,十分松软。 许宁言睡得很沉,换了个地方,也没醒过来。 姜致远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心疼,静静的看着许宁言的睡颜半天,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狗腿子已经十分尽责的守在了许宁言的房门口,见姜致远出来,摇摆了一下尾巴。 姜致远蹲下身子,揉了揉狗腿子的头:“你好生看着她。” 狗腿子意思意思的摆了下尾巴,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姜致远早出晚归,幸好有狗腿子,还有旁边的王大娘,不时过来作伴陪着说话。 王大娘是个十分有眼色的人,一概不多问,只唠些家常。 又见狗腿子聪明通人性,那更是赞不绝口。 没两日,这胡同里的小孩大人都听说了,新搬来的那家,养了一条极聪明通人性的狗。 每天都有胡同邻居家的孩子偷偷在门外看狗腿子。 许宁言本就闲着无聊,偶尔看到了,也招呼孩子进来院子里,让他们近距离看一下狗腿子。 胡同的这些孩子,哪里见过这样威猛的狗,皮毛油光水滑,尾巴粗壮有力,拍打在地上啪啪作响,端得是十分威武。 尤其是浑身的气势,只可远观不能近玩,简直就是他们的梦中情狗啊! 一帮子小屁孩,上学的没上学的,偷空了,就都挤在院子里,排排坐着看狗。 狗腿子甩一下尾巴,他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哇声。 狗腿子啃个骨头,他们继续哇。 狗腿子走两步,那更是哇声一片。 要不是亲眼看到,许宁言都要怀疑自家这院子是不是养了一群青蛙了。 第437章 胡同之光 有了狗腿子,再加上这帮孩子,还有王大娘,很快姜致远的小院就成了胡同里每天最热闹的地方。 每天早上,姜致远买好早饭回来,放在锅里温着,自己就去上班了。 等许宁言睡好了起来,慢吞吞的吃完早饭,王大娘就过来约她一起去买菜了。 许宁言就换好衣裳,然后带着狗腿子,跟着王大娘一起出门。 许宁言身边有这条威风凛凛的狗,那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神。 尤其是王大娘带着许宁言去买菜,有狗腿子在一旁威慑,那些往日里看到好东西就要蜂拥上去抢的大娘们,都退避三舍。 战战兢兢的躲远了,等王大娘她们买完走远了,才敢上前去。 王大娘回来一吹嘘,第二天起,胡同里的大娘们都跟在了后头,想要蹭一蹭狗腿子的威慑力。 有了狗腿子这个大杀器,胡同的大娘们是个个满载而归,比起之前抢到了不少紧俏东西。 一时间,狗腿子成了胡同里大娘和孩子们的心头肉,胡同之光! 许宁言这个狗腿子的主人,也被大娘们瞬间接纳,成为了胡同最受欢迎的女同志。 一人一狗的人缘那叫一个好。 每天除了大娘们有啥好吃的,都会给许宁言和姜致远送点过来,那些小孩子也将自己舍不得吃的肉和骨头,偷偷藏起来几块,然后拿到小院子里来,要给狗腿子吃。 狗腿子平日里,有姜致远本就不会亏待它,更不用说还有许宁言偷摸给它开小灶,自然是不缺吃的。 更何况,身为一条好狗,除了姜致远和许宁言,别人喂的食物它是一贯不吃的。 这些小孩子们的心意,只能心领了。 不过许宁言也不会白辜负这些孩子最赤诚的心,每个孩子来,偷偷藏起来的肉会让他们自己吃掉,每个人还塞两颗大白兔。 孩子们本来有些失落的心,立刻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院子里每天热热闹闹的,不过王大娘也有分寸,姜致远拜托过她,让她多照顾着,每个月还给十五块钱,算作照顾许宁言,买菜做饭的报酬。 她知道许宁言还在吃药调养身体。 索性就安排好了,上午她和胡同里的老姐妹,买完菜后,都来姜家院子里聊天,摘菜,说说八卦,一上午很快也就晃过去了。 中午吃了饭,许宁言会休息,大家也不来打扰。 快下班之前,孩子放学后,也让这些孩子来院子里看看狗腿子,顶多三刻钟,就让这些孩子回家去。 有的孩子,放了学家都不回,背着书包就来姜家小院子报道了。 有懂事些的,还顺便就在姜家做个作业。 不懂的,许宁言看到了,还能辅导两句。 这三刻钟,在姜家小院子,不仅看了狗腿子,吃了糖,作业也做完了。 这些孩子的家长本来就听自家爹娘夸了姜家的狗,姜家的小媳妇,印象就挺不错的。 如今一看,居然自家孩子的作业,在姜家都做完了,那是一个感激啊。 本来之前,看姜致远就是不好亲近的样子,他们也有着京城人士特有的骄矜,也只敬而远之。 可如今自家孩子,每天吃人家的糖,作业还能得到人家未婚妻的指点,也就主动展现了善意。 早上出门遇上,下班回家碰上,主动打招呼,能寒暄几句了。 姜致远开始还有些奇怪,这些邻居怎么都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了,后来才弄明白,倒是乐了,只说自己是托了许宁言的福,不然这些邻居只怕都还懒得跟他说话呢。 还别说,能住在一块的邻居,那基本都是在政府,或者某些很不错的单位上班的。 大家邻里关系和睦之后,好几次姜致远单位之前跟其他单位沟通起来不顺畅,需要配合的时候,那边本来还有些拖拉的,如今都十分热情,配合度也高了起来,倒是意外之喜了。 只说许宁言,又吃了七天的药后,整个人精神都好了许多,再也不会出现疲倦,时不时就昏睡的症状了。 就是外人看了,也觉得许宁言的气色和精神好了许多,脸上又长回了一点肉来。 姜致远带着许宁言又去见了俞老。 俞老这个身份地位,已经不需要他坐诊了。 只不过他行医多年的习惯,每个月中和月末都会在京城最大的药堂里坐诊一天。 平日里都在自己家中,教导弟子了。 俞老的家中,也跟一家药堂没什么区别了,前头是他的弟子接诊的地方,还能抓药,煎药。 一进去,就闻到药材的味道,说不上好闻,但是挺提神醒脑的。 因为提前一天就打电话约好了,俞老也一直记着,特意留了时间等他们。 先把了脉,又问了几个问题,俞老点点头:“恢复得不错!余毒都清干净了!一会我给你开点补气血养身体的药丸子回去吃,吃上三个月后,再来看一次。” 许宁言一听大喜,终于可以不用喝那苦臭的中药了。 俞老见许宁言这样,也就哼了一声没说话。 室内没别人,俞老一边写着药方子,一边问:“你这小媳妇毒都清完了,那事还没个结果?” 这是对西北军区和姜致远他们的速度表示不满了。 姜致远也不恼:“就是这两天的事了!这几天西北军区借着这事,跟京城军区谈条件呢,他们要的有些狠,杨司令这边肉疼,不肯松口呢!” 俞老嗤笑一声,“都说当兵的是大老粗,我看他们心眼子也不少。” 话虽这么说,俞老最后还是没忍住叮嘱了一句:“你媳妇这次可受了大罪,西北军区那边条件谈下来,你们也别客气!这罪可不能白受!说来要不是西北军区那帮子人非要把你媳妇扯进去,完全不用遭这个罪的!” “你们可别到时候年轻脸皮薄,被西北军区那帮心眼子贼多的家伙给架起来了,到时候人家说两句好话,就把你们糊弄过去了,你们就光得个名声,然后啥也没捞着!” 姜致远一脸无奈:“您放心,不会让言言吃亏的!” 若是他自己,受了这罪,他不会提什么要求,可受罪的是言言,别看他现在什么都不说,那是要让西北军区去咬下顾勇一块肉来。 等事情结束了,西北军区那边,也别想好过! 第438章 被背刺的顾勇 这话才撂下没多久,晚上姜致远回家,脸色就不对。 不过看到许宁言后,神色立刻就柔和了下来,看到她担心的模样,忙摆了摆手:“没事,我先去洗一把脸,然后吃饭。” 王大娘见姜致远回来,十分识相的就起身回家了,将空间留给了未婚小夫妻。 等姜致远洗完脸坐下,许宁言给他先盛了一碗汤:“先喝碗汤。” 姜致远喝了两口汤,才开始吃饭。 许宁言刚夹了一块土豆片,就听到姜致远道:“今天顾勇的人来找我,让我无论如何,看在父子血脉的份上,救顾勇一次,不然顾勇只怕要撤职下放了!” 许宁言十分不解:“顾勇只是包庇顾大军两兄弟,下场就这么惨?那顾大军兄弟两人呢?” 姜致远神色一冷:“顾大军两兄弟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顾勇头上了!” 什么? 许宁言觉得三观都细碎了! 这是什么虎狼操作? 顾大军和顾大奎居然背刺了顾勇? 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位神仙开了眼了! 许宁言很想让自己表情严肃一点,她努力了,但是失败了。 所以她彻底躺平了,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来:“还有这样的好事,呃,值得惊喜的事?真是太让人同情了!” 姜致远无奈的看了许宁言一眼:“你脸上的笑容可不是同情。” 许宁言一摆手:“这都不重要,快,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姜致远这才细细道来。 原来,西北军区这次出手,不仅将这次事情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捎带着把上一次顾大军和顾大奎兄弟买凶杀害姜致远的事,也给查清楚了,买一送一,两份材料,清清楚楚的送到了京城军区杨司令的面前。 虽然被抓的那一个人,一直都没有吐口,可其他人的供词,还有各种证据,那个人的口供有没有都不太重要了。 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兄弟买凶害人这罪名肯定是逃不了了。 而且西北军区干了件特别恶心,但是特别大快人心的事。 他们故意误导了顾大军两兄弟,装作不经意的,审查他们的人员出去抽烟的时候,聊天的内容,故意让他们听到了。 说虽然他们指使的那个人没有招供出他们来,可其他的证据都已经足够了。 最重要的是,顾勇已经放弃了他们兄弟俩,现在天天去找姜媛和姜致远兄弟,想将他们再认回来呢! 审查人员还故意捅两人的心窝子,说什么换做谁,这个时候都知道保住自己,放弃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免得被连累。 更何况就算这两个废了,不还有两个更好的儿子吗?傻子也知道怎么选啊? 又说顾勇之前糊涂,如今终于算是看清楚明白了。 又嘀咕了几句,什么前头婆娘生的孩子,到底不如后头婆娘生的孩子之类的话。 那是句句都捅在了顾大军兄弟两人的心口上了。 不知道顾大军相信了没,反正顾大奎是信了。 顾大奎本就是个性格暴躁,没什么脑子,极容易被煽动的人。 他心中,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人说他和顾大军不如姜致远兄弟,他的亲妈不如姜媛。 又听说顾勇要放弃他们,去讨好姜媛和姜致远兄弟,想把他们认回来,那更是深信不疑。 毕竟顾勇这个亲爹是啥样的人,大哥顾大军跟他说过无数次,说永远不要相信顾勇这个亲爹,面上哄着他就是了。 顾勇当初能丢下他们母子,后来又能为了他们母子,视而不见姜媛母子的委屈,就知道他是个心里眼里只有他自己的人。 平日里哄着他,多捞点钱财,借着他的势力就行了,可别真拿他当爹,保不定哪一天他们兄弟也能被这个亲爹给抛弃。 顾大奎自小,别人的话他不听,唯独只听顾大军的话,他虽然脑子不好,可将这话死死的记在心里。 如今那些审查人员的话,正好戳中了顾大奎和顾大军的心病。 顾大奎回想顾大军这番话,还有什么不懂的? 顾勇他就是能干出这样事情的人啊! 若是姜媛和姜致远兄弟又回来了,那他亲妈,还有他们兄弟又算什么? 忙忙碌碌十几年,难不成又要被打回原形? 顾大奎那是怒向胆边生,直接冲昏了头脑。 顾大奎知道,若是罪名被落实,他和顾大军都没好下场,老婆孩子亲妈都要受到牵连。 唯独顾勇不会有事!他可以一推三不知,说自己不知道!然后跟他们兄弟断绝关系后,就还是高高在上的顾军长!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要受罪,而顾勇好端端的? 顾大奎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们就算要下地狱,也要拖着顾勇这个亲爹一起!毕竟顾勇不是说最偏疼他和大哥两个孩子么?不是为了他们能将亲骨肉赶出顾家吗? 那就再为了他们兄弟一次,一起从高处重重的跌落下来吧! 顾大奎想明白后,很快就表示,他要举报! 举报亲爹顾勇,买凶杀人,包庇凶手,侵害军用物资,滥用职权,虐待迫害部属……等等! 审查人员当场就麻了! 他们只是想开个小口子,没想到顾大奎居然直接给泄了个洪! 这泼天的功劳一下子就砸到头上了! 大家对视一眼,啥也不说了,连夜玩命的审吧! 顾大奎这边的动静没瞒着顾大军那边。 顾大军一听就知道顾大奎发了什么疯!他本人倒是不怎么相信顾勇不会想法子救他们,如今这样,只怕是有心无力。 不过顾大奎这一发疯,倒是给他提供了新思路。 既然顾勇有心无力救不了他们兄弟,倒不如牺牲自己,给他们兄弟趟出一条活路来!也算是他做父亲的,给孩子尽心了不是? 顾大军比起顾大奎来,那可有心眼多了,他立刻继顾大奎之后,也揭竿而起,主动表示要举报亲爹,争取宽大处理。 顾大奎的举报,属于雷声大雨点小,说起来吓人,可证据什么的没几条。 倒是顾大军这边,他说得有鼻子有眼,时间地点人物样样俱全,一看就是留心了的。 审问他们的人员,一边心惊肉跳的记录着口供,一边后背发凉,这顾大军哪里像是顾勇的儿子,简直比顾勇的仇人还心狠啊!这是一直留心着亲爹的小辫子留待后用呢! 这可是真是绝世大孝子,把亲爹往死里孝的那种啊! 第439章 顾家兄弟的最后一击 顾大军的口供事实详尽,所举报的每一条都有迹可循,直接就惊动了杨司令,现在已经逐条去核实去了。 如果真的找到了确凿的证据,顾勇别说撤职下放了,弄不好还要进监狱。 顾勇在部队这么些年,也是有些根基的。 顾大军和顾大奎反手将他供出来的事情,很快顾勇就知道了。 要说不寒心是不可能的。 顾勇从发现蹊跷不对,到西北军区来人,咄咄逼人,他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些天他焦头烂额在想法子,怎么才能将顾大军两兄弟给洗清嫌疑。 开始还有人答应帮忙,后来随着事情进一步发展,调查出来的证据越来越多,真相越来越明朗,那些曾经答应帮忙的人,都退缩了。 厚道一点的还会提醒顾勇两句,这事不仅不能办,他最好也收敛些,别再跳起来,小心自己被连累了。 更多的人是沉默了,然后默默地将顾勇拉黑,不接他的电话,躲着他不见了。 其中一个顾勇的战友,远在西南军区,也被顾勇打电话托请,开始还满口答应那个,以为只是孩子犯了小错,是西北军区那边借题发挥,先是骂了西北军区那边几句,又拍着胸脯保证在中间说和。 等知道真相后,气得不行,先是骂顾勇不厚道,瞒头藏尾不把事情说清楚。 后来更是恨铁不成钢的将顾勇痛骂了一通。 骂他老眼昏花,骂他眼盲心瞎,都是他的骨肉,怎么能做出这么糊涂偏心的事情来?生生把贤惠的妻子,和两个前途大好的儿子给逼出了顾家,断绝了关系!倒是把上不得台面,心胸狭窄,目光短浅的两个儿子捧在了手心? 骂顾勇脑子进水,这种事情除了等上面的结果,还想干啥?居然还想把那两个蠢货给保下来? 本就是粗鲁的人,骂到最后,直接问顾勇是不是被那两个蠢货儿子给下蛊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不说明哲保身,起码也要做出个态度来,表示自己不知道两个蠢货居然犯下了这样的事情,他先认错检讨一番! 居然还好意思豁出老脸来到处求人? 最后直接说要跟顾勇断交,这么糊涂的战友,连跟着自己一路吃苦走到今天的媳妇和两个儿子都能这么冷血的逼走,他们这些老战友,看着也觉得心冷。 顾勇被骂得狗血淋头,最后还被断交,心情可想而知。 这也就罢了,回到军区大院,顾家老爷子老太太,方大妮,还有两个儿媳妇,那是哭天抹泪,扯着顾勇的衣服,逼着他快点将顾大军和顾大奎给放出来。 老爷子老太太还有方大妮懂啥?在他们心里,自己儿子和男人那就是顶大的领导了,这点事情还能难住他? 两个儿媳妇倒是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可那是她们的男人,孩子的爹,真要出事了,这让她们可怎么活? 唯一的指望就是顾勇了,自然是看到顾勇就哭诉不说,还把孩子给推出来。 让几个孩子抱着顾勇哭,要爸爸。 顾勇在家里那真是一分钟都呆不下去,只能去办公室。 可才到办公室,就又接到了一个噩耗,顾大军两兄弟给了他最后一击。 说那个去唆使谢叔婆下毒的那个人,是顾勇指派的!因为那个人本就是顾勇的心腹,别人都指挥不了他! 是顾勇,因为恼恨许宁言唆使姜媛跟他离婚,两个儿子跟他断绝关系,所以想了这个法子,要给许宁言一个教训。 因为姜致远一心只想娶许宁言,而他不满意这个儿媳妇,觉得就是许宁言在中间搅和,才让他们父子关系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所以他让人给许宁言下药,也是不想跟姜致远撕破脸皮,想让许宁言在外人看来是病死了。 等许宁言死之后,他再想办法给姜致远介绍合适的,不会跟他对着干的姑娘,到时候好恢复跟姜致远的父子关系。 这个药,是知道顾大奎媳妇张亚男有个据说是宫廷御医后人的表叔后,顾勇开口找他们要的。 他们也是一时糊涂,而且不好违逆顾勇的意思,所以才给了药。 所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顾勇,他们是无辜的。 这个噩耗是顾勇的嫡系带来的。 噩耗刚说完,顾勇就脸色发青,然后吐出了一口血来,人直接就倒下去了。 还好他的手下在场,忙将人给送到了医院。 如今西北军区那边也有些相信顾大奎和顾大军的供词了,觉得逻辑上说得通。 最主要的是,那个去跟谢叔婆见面的人,确实是顾勇的心腹。 当初他离开部队去荆山县的时候,给上面的理由也是接到了顾勇的特殊命令,去执行特殊任务的。 顾勇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等他醒来,等着他的,就是军区那边的调查了。 许宁言听完后,长出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问姜致远:“你觉得这是顾大军和顾大奎的反水栽赃呢?还是真的就是顾军长的本意?” 本来她开始是认定了是顾大军和顾大奎是幕后主使者,可听了这番话,她都有些不确定了,莫非真是顾勇? 姜致远嗤笑一声:“是顾勇还是顾大军两兄弟有区别吗?” 许宁言回过神来,她差点都被顾大军他们两兄弟给带偏了! 对啊,是谁有什么区别?反正他们父子三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件事情,三人都脱不了干系! 顾大军也许是栽赃,可顾勇肯定是知道一定内情的,毕竟那是他的心腹,出去办事还打着他的旗号,他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谁信? 反正他们父子相爱相杀,狗咬狗一嘴毛,最好再互相挤兑出彼此越来越多的不法之事才好呢! “证据确凿,那他们父子三人会是啥下场?” 许宁言十分好奇。 姜致远想了想:“若是他那个心腹能扛住,死活不供出顾勇来,或者再反咬顾大军兄弟一口,顾勇可能是被撤职下放!至于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兄弟,之前买凶杀人,这次也是从犯,就看两兄弟谁情节更轻一点!我估计顾大军够呛,他屁股底下可不干净,经不起查!” “倒是顾大奎,没什么脑子,喳喳呼呼的,说是能跟顾勇和顾大军划清界限,加上第一个举报顾勇有功的话,估计能保住。” 第440章 方大妮跟顾勇离婚了 没过两天,这个下毒事件终于尘埃落定。 一切都如姜致远说的那样。 顾勇的心腹始终没有供出顾勇来,反而供出来,是顾大军一手策划,也是他假借了顾勇之名,给他一封信,用了顾勇的私章,才哄骗得他以为是去执行任务! 上面对这个说法虽然存疑,可顾勇的心腹始终不改口供,而且在说出这番供词后,又供出了一些顾大军利用顾勇的职位,指使他做得一些不法之事。 这些不是指说说而已,心腹还留下了证据,说放在哪里哪里。 等到军区的人去拿到了证据,那个心腹含笑自尽了。 顾大军再喊冤枉,喊无辜,喊自己也是举报有功,也没有用了。 他两次买凶杀人,而且还威胁绑架他人,虐待压迫下属,利用职位和顾勇的地位敛财的事情,都被查了个底朝天。 倒是顾大奎,也正像姜致远预计的那样,买凶杀人的事,都是顾大军主导,加上顾大军在知道自己脱身无望后,索性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头上,他完美的脱身了。 再加上姜致远在背后也帮了一把,让顾家父子三人,唯有顾大奎清白得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保住了工作。 本来姜致远是不想放过顾大奎的,可许宁言却说没必要。 第一,放过顾大奎,对姜致远的名声有利,顾家人对他和他的未婚妻两次出手,可最后,姜致远对顾家还是没有赶尽杀绝,也没有利用职权报复!证明立身持正,还念旧情,不是那心狠手辣,让人忌惮之辈。 二来,顾大奎看似好端端的,父子三人里,他最幸运。可以后的日子那可就难说了! 没了顾勇撑腰,没了顾大军出谋划策,顾大奎头脑简单,不仅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他接下来的日子,只怕比活着还难受呢! 顾勇和顾大军出事,顾家只剩下顾大奎一个人支撑,这么一大家子,就凭借他,如何能撑得起来? 而且顾大军是为了保全他,将所有的罪责都自己领了,顾大奎本就最信他这个大哥,以后他一辈子都要记得顾大军的这份恩情。 他不得玩命的对顾大军的妻子和孩子好吗? 可他若是只对顾大军的妻儿好了,他的妻儿能干?张亚男可不是什么大度的女人,不仅脾气不好,还喜欢胡搅蛮缠。 之前乔爱媛和张亚男两妯娌对付姜媛这个后婆婆,那叫一个齐心协力,共同对外。 这以后,为了自己的利益,只怕要立刻翻脸。 还有顾家老爷子,老太太,方大妮,这么大一家子,之前都是靠顾勇和姜媛养活,早就过惯了好日子。 以后都要靠顾大奎养活,那生活水准直线下降,好日子好在后头呢! 顾家人之前享受了那么多的好处,欺负了姜媛和姜致远兄弟那么些年,这些苦楚,他们自己也该尝尝了。 俗话说的好,不听媳妇言,吃亏在眼前。 姜致远那自然是听媳妇言的!立马表示都听媳妇的!媳妇说啥就是啥! 如此狗腿的态度,得到了媳妇奖励的香吻一枚,姜致远的眼神瞬间晦暗起来,里头有什么在翻涌,深吸一口气,一把将许宁言给捞到怀里,掐着腰,狠狠的压了上去…… 第二天,西北军区的领导上门来了。 一来是慰问,二来是道歉。 许宁言这几日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只是比起上次去西北军区,还是瘦了些。 西北军区的领导们自然看在眼里。 先是关心了许宁言的身体情况,虽然他们也是有消息渠道,知道许宁言的余毒都清干净了,不过也知道她到底身体受损,如今还要休养。 所以这次上门来,带了不少西北那边有名的药材。 什么当归,黄芪,党参,天麻,枸杞,冬虫夏草一包一包的往屋里拎的,许宁言甚至看到了什么?肉苁蓉? 还没等许宁言去细看,军区领导就说了,这次许宁言的无妄之灾,主要责任在他们军区,办理许长风后事的那一小组,回去后都要写检讨,接受处分。 许宁言在京城第一军医院的治疗费,请俞老的治疗费,后续的营养费,都由他们军区承担。 以后许宁言有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需求,尽管跟军区提!只要不是太出格,违反部队纪律,军区那边都会给办了! 说来西北军区领导也是挺心虚的,他们军区烈士的后代,挺好的小姑娘,还把抚恤金,津贴都捐出来,造福了不少其他烈士的家属。 虽然这中毒事件的源头,是她未婚夫那奇葩的亲爹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可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的原因,害得人家小姑娘遭了这么大罪。 万一人家小姑娘真有个什么好歹,别说他们自己愧疚,就是小姑娘这未婚夫只怕也饶不了他们。 军区领导看着姜致远的神色也有几分复杂,几个月前去,还只是x单位下面的一个普通的队长,这才多久,就已经是副局长了,肉眼可见的前途光明。 若没有这意外,有许宁言在中间,姜致远也算是他们西北军区的女婿,在京城也能说上几分话,对他们西北军区来说也算是京城里有了半个自己人。 如今这闹得,这半个自己人只怕对他们有意见的很。 因此道歉的态度十分的诚恳! 收了这些东西,姜致远就借口许宁言身体还没恢复好,让她先进屋休息了,自己陪着军区领导在外头又寒暄极限拉扯了半天,才将人送出了院子门。 等西北军区的领导被姜致远送出院子,许宁言才小心翼翼地从屋里探出头来。 这样的场合,她还是有些不适应,人走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翻看着西北军区送的补品,看到那疑似肉苁蓉的东西,仔细一瞅,还真是! 这批药材补品,看成色可都是极好的。 想想西北军区的人要这些东西,那肯定是收最好的,倒是便宜她了。 这些药材补品留在许宁言手里,也是浪费。 许宁言盘算着,每一样留一半在空间里,剩下的都送给俞老去,感谢一下俞老。 至于留下的这一半,她想着以后这些极品的药材随着环境的恶化,会越来越少,趁着现在倒是可是多收一些存着。 说到这个,她想起了一味神药,安宫牛黄丸,京城产的。 据说后世一颗六十年代的安宫牛黄丸,拍卖到十几万一颗,堪称天价了。 如今虽然不是六十年代,不过这神药还是得多买一些囤着的好,毕竟后世这神药里头的犀牛角不能入药了,药效可都打折扣了。 心里盘算着呢,姜致远送完西北军区领导进来,丢下一个炸弹:“方大妮跟顾勇离婚了!” 许宁言傻眼了,不是,什么时候方大妮和顾勇结婚的? 第441章 顾勇的担心 许宁言是这么想的,顺嘴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要知道,她记得她上次离开京城的时候,可没听说这事呢。 这从她回到荆山县,到今天,也不过月余时间,顾勇和方大妮就完成了从结婚到离婚的全部过程? 时髦啊!闪婚闪离啊! 姜致远十分淡定的道:“你离开京城没几天,有顾大军和顾大奎,还有顾家老爷子老太太在中间游说,又有方大妮主动关心,顾勇也就没扛住,跟方大妮领了结婚证。” “不过他们很低调,没办酒席!” 许宁言看了姜致远一眼,你是懂说话的艺术的。 就顾勇跟方大妮在军区大院那名声,他们就算是想办酒席,也得有那个脸不是?更何况办了,只怕也没什么人去! 想了想也正常,顾勇跟姜媛之间闹得不算是满城风雨,也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顾勇就算想再找一个女人结婚,也找不到姜媛条件那么好的了。 而且他还有顾大军和顾大奎两个儿子,儿子孙子都那么大了,真要另外找一个,只怕家里永无宁日了。 算来算去,还不如就是方大妮,本就是原配夫妻,又有孩子,那可是真正的一家人。 估摸着顾勇应该是这么想的,所以跟方大妮领了证。 可,这顾勇的处理结果才下来,职撤了,可还没下放呢,方大妮就先飞了? 突然很想看看顾勇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吧? 许宁言脸上的表情太容易懂了,姜致远一眼就看了个明白。 揉了揉许宁言的脸,“他们的离婚声明和顾大奎,还有顾家老爷子,老太太他们一大家子跟顾勇断绝关系的声明都已经登报了,今天西北军区领导来家里,早上没注意看,还是方才我送军区领导出去,他们提了一句。我明天早上去单位把报纸找出来带回来给你看看,顾勇以后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许宁言咂舌,换位思考一下。 她要是顾勇,掏心掏肺疼的两个儿子,先是背刺甩锅给他,然后原配妻子马不停蹄地跟他离婚,生怕迟了一天,就被连累,接下来亲爹妈,亲儿子又要跟他断绝关系,哎呀,这人活了一辈子,临了居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一想到顾勇现在这个下场,许宁言就想笑。 姜致远看许宁言这样子,还能如何?自己家的小丫头,自然只能自己宠着! “你要是想看热闹,明天带你去看!” “真的?”许宁言立刻来了精神。 不过想了想又道:“会不会不太好?他要下放了,你现在去——” 姜致远轻描淡写的道:“我这个时候去才正好!不正显得我顾念亲情,外冷内热,是个念旧,孝顺的好儿子吗?” 这话充满了嘲讽意味。 许宁言正想去安慰他,姜致远自己又一笑:“不过这样也挺好!之前他总是踩着我跟致行去捧他的两个好大儿,如今我也能踩着他的两个好大儿,刷一刷自己的名声了!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生怕许宁言误会,又忙解释:“他现在还在医院,今天撤职的命令下来,他在医院已经不能呆了!顾家的房子也要收回,他要下放的话,估计也要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最迟后天就要走!” “我们明天去一趟顾家,还能看一场好戏!顺便也给他送行!我跟致行两个人会给他准备一点东西,你不要误会——” 许宁言就喜欢姜致远这长了嘴的模样,有啥话提前说清楚。 “我明白!表面工作要做一做的嘛!正好跟顾大军他们两兄弟对比一下,啧啧,不知道顾军长肠子会不会悔青啊——”许宁言一点都不在意。 甚至还兴致勃勃:“打算准备点啥?他被下放到哪个地方?” 姜致远默了默:“下放到西北甘省下面的一个农场里去。” 许宁言眨了眨眼,突然有点同情顾勇了。 西北农场,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漫天黄沙,十分清苦。 不知道这位曾经的部队首长,能不能抗得过去啊? 而且这地方,在西北军区所辖范围之内,咳,这上面搞出这么个下放的地方,是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不知道,顾勇快气疯了倒是真的。 他在最后的处理意见下来之前,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被撤职,被下放,都在他意料之中。 他虽然不甘,虽然不忿,虽然还恼恨被两个儿子背刺,得到如今的结果,可到最后,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顾勇知道了自己的结果,反倒镇定了下来。 担心起家里其他人来。 按照他所想,爹妈年纪大了,肯定不能跟着他一起下放,还好顾大奎没事,还保留了工作,家里还有些余钱,虽然不多,但是省着点用,养两个老人还是足够的。 老大已经保不住了,老大媳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若是为了大家好,老大媳妇最好跟老大离婚,然后带着几个孩子离开顾家,这样对孩子和她都好。 家里剩下的钱,他分一些给老大家的,好歹把几个孙子拉扯大。 老二家的倒不用操心了,只需要叮嘱他,照顾好两老,接济一下老大家的几个孩子。以老大和老二的感情,这个应该也没问题。 倒是方大妮,顾勇是想着让她陪自己一起下放。 一来能照顾自己;二来顾勇其实心里也很知道,两个儿子跟方大妮这个亲妈的感情可比跟自己深,若是自己一个恩下放,以顾大奎的性子,保不准就将自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西北农场什么坏境,他心里难道不清楚?到了那里,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顾大奎这个儿子了。 若是方大妮跟自己一起下放,顾大奎能忍心不管他,也不能忍心不管他亲妈吧? 再者说了,方大妮要跟自己领证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说是这么多年,她方大妮认准的男人只有他一个,不管他顾勇是部队首长,还是叫花子要饭的乞丐,她都只认准他顾勇! 两人是原配夫妻,生要在一起,就是死了也要埋在一处的! 自己下放,想来方大妮也会陪在自己身边的。 这辈子,终究还是方大妮能陪自己到老啊! 第442章 是谁的主意? 回大院的一程,是他手下的警卫员送的,送他到家后,警卫员就要回部队了! 警卫员的神色也不太好看,毕竟他身上可是贴了顾勇标签的,顾勇撤职下台,他本来光明的前途,也断了! 前几天就已经有领导来跟他谈退伍转业的事情了。 不出意外,他应该会转业回老家了。 这算是他送老领导最后一程了。 顾勇也知道,只怕这是跟警卫员最后一次见面了! 车停在了顾家门口,顾勇叹了一口气:“是我连累了你们了!想来应该已经有人跟你谈话,要你转业了!你早点打转业报告吧,转业回地方了,好好干!” 警卫员能说什么?张嘴了好几次,有心想提醒几句,看顾勇颓废苍老的模样,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给顾勇开了车门,看着顾勇下了车,最后给他敬了一次礼,眼眶红红的扭头上了车,开车走了。 顾勇眯着眼睛,站在顾家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问题,看顾家这个三层小楼,明显不如之前了,灰扑扑的透着一股落魄,就宛如此刻的顾勇一样。 这个家,他住了十多年,本以为自己会在这里颐养天年到最后,谁曾想,世事难料,明天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他的位置了呢? 院子里的菜地乱七八糟的,上面的菜都被拔光了,菜叶子甩得到处都是。 推门进去,一贯整齐的屋子里乱糟糟的,客厅里堆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几个孩子在客厅里,楼上哭着喊着。 还有方大妮和两个儿媳妇尖锐的声音:“你们还在磨蹭什么?哭什么哭?有这个时间,不如都收拾点东西,明天就要搬出去了,这些东西不带走,留着便宜别人吗?” 有老二媳妇的声音:“妈,楼下和二楼我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三楼爸的房间要不要收拾——” 方大妮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当然收拾!赶快趁着他还没回来,把那值钱紧要的东西先收起来!还有,别喊他爸了!他是你哪门子的爸?你忘了我们都登报跟他断绝关系了吗?他现在是落水狗,人人都恨不得打上一棍子,咱们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你是猪脑子吗?还上赶着喊爸?生怕你男人不被连累是吧?” 然后是顾大奎的暴怒的声音:“张亚男你是不是没脑子?都什么时候了,你不会说话,闭嘴总会把?自己不会,学一学大嫂行不行?你说你有什么用?干啥啥不行,你要是有大嫂一半本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张亚男尖厉的叫骂声:“顾大奎你个没良心的,这个时候老娘没嫌弃你就不错了!你居然还好意思嫌弃老娘?口口声声学大嫂,咋滴,大嫂你是媳妇啊?你从回来就念叨你大嫂,你是不是想踹了我跟你大嫂?好你个顾大奎,我咋早没看出来啊,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如今趁着你大哥出了事,你就动了心了是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话?都给我闭嘴!老二家的,你说这话可就丧良心了!你大哥那是为了这个家才把那罪名都认了,不是他,你男人如今也还在里头呆着呢!这是你跟老二欠老大家的,你男人不就给你嫂子搭了把手吗?你就胡说八道什么?生怕咱们家现在不够乱是吧?”方大妮气得不行。 张亚男却不依,插着腰跟方大妮对骂:“咱们家现在弄成这个鬼样子是谁害的?还不就是你这个老虔婆害的?要不是你不知足,非要当军长夫人,咱们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吗?” “当年你嫁给公爹,公爹就出了事,还好命大去当了兵;你改嫁给别人,那个男人没几年就死了!明明公爹之前军长当得稳稳当当的,就是因为跟你领了证,结果落到现在这个田地!你就是个害人精,扫把星!你还有脸来说我?我可告诉你,现在可没了顾军长给你们撑腰!真把我惹急了,我就跟你儿子离婚!到时候我看你儿子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怎么过日子!呸——” 这话捅了方大妮的心窝子,立刻扑过去啪给了张亚男一记耳光:“你个小贱人,你满口喷粪!你才是害人精,你才是扫把星——” 张亚男能受这个气,现在顾勇不是军长了,整个顾家也就是她和顾大奎两个人有工作,一家子都要靠他们养呢,居然还敢动手? 不客气地冲过去,一把薅住了方大妮的头发,啪啪还了两记耳光,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顾家老爷子老太太听到外头动静不对,小心翼翼地从屋里探出头来,还没看清楚楼上发生了啥,就看到了顾勇站在了客厅里。 顾家老爷子先喊了一声:“勇啊,你回来了?” 顾家老太太哭天抹泪地冲了出来,抱住了顾勇,一口一个儿啊,娘的儿啊,撕心裂肺。 顾勇却面无表情,直勾勾地只看着楼上。 楼上诸人听到了动静,忙往楼下看,对上顾勇晦暗的眼神,都露出几分心虚之色来。 顾大奎嗫嚅了几下,一声爹,怎么都没喊出口。 倒是方大妮一把推开了张亚男,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看着顾勇十分冷静:“既然你回来了,应该也知道了!我跟孩子们,还有爹娘,都登报跟你断绝关系了!大勇哥,你也别怪我们心狠,如今这个形势,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一大家子人可不能受你的牵连,跟着你下放吧?” “你也别发火,别怪孩子!大军已经出不来了,家里就指着大奎呢,他不能有一点闪失!我可听说了,要是他跟你不断绝父子关系,只怕工作都保不住了!” “老顾啊,你自己吃苦就算了!牺牲你一个人,保全咱们这么多人,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顾勇看着方大妮,只觉得十分的陌生,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方大妮这个原配妻子过。 至少从来不知道方大妮有这样冷漠果决的一面。 好半天,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是谁的主意?” 一片静默,没人说话。 顾勇看向谁,谁就避开他的眼神。 顾勇最后看向了自己的父母。 顾家老爷子和老太太也心虚啊,犹豫了好半天才道:“是大军的主意!他交代大奎了,说咱们家已经彻底倒了,起不来了!再认你这个爹没任何好处,只有坏处!让咱们跟你断绝关系,才能保住自己!” “勇啊,爹娘也没法子,我跟你娘都这把年纪了,也活不了几年了,你也不想我们黄土埋到脖子了还吃苦对吧?再说了,我们只是在外人面前跟你断绝关系,心里还是拿你当儿子看的——” 顾勇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来,失败了,索性也就放弃了。 看向了楼上的方大妮:“爹娘,大奎他们跟我断绝关系,我认了!你呢?你当初不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我是军长也好,还是个要饭的也罢,都要跟着我的?可现在呢?” 第443章 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配不配 方大妮翻了个白眼:“老顾啊,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相信这些情情爱爱?当初你是军长,我们一大家子都要靠着你活,指望你,我不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你,你能想着我们娘仨?能把钱花在我们三个身上?” “你以为我是真离不开你?要不是没办法,要不是想靠着你把两个孩子拉拔上去,你以为你是谁?我方大妮用得着低声下气做个没名分的女人那么些年?” “你也别觉得我们对不起你,欺骗了你的感情!你那感情也不值什么钱!看看姜媛他们母子三人就知道了!姜媛母子三人倒是真对你有感情呢,他们母子三个可没落什么好!” “你这些年怎么对他们的,你难道忘记了?你忘记了,可我方大妮没忘记呢!你能为了几句好话,就能忽视他们母子三个这么些年,当个睁眼瞎。你觉得我会高兴?我是高兴,高兴你顾勇这么些年,在女色上还是这么好骗!可我也怕啊!你能那样对姜媛他们,就能那样对我们母子三个!” “若是你还是军长,说不得哪一天,你就又跟我们母子三个翻脸也说不定呢!不过如今,你是没那个机会了!我也不用再哄着你了!” “你也别觉得我们绝情!你要是能把大军保下来,说不得我还能为了两个孩子,继续忍耐下去!可你呢?堂堂一个军长,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没用的废物!我没找你要大军,你就知足吧!” “你自己被下放,若是还有点良心,念着这一大家子,就应该主动跟我们断绝关系!结果还得我们来跟你断绝关系!你还好意思问我?我凭啥跟你一起下放?凭啥跟你过苦日子?凭我跟你领证了,连你跟姜媛以前的房间我都进不去吗?” “你打心眼里就瞧不上我,没拿我当你媳妇!怎么,遭难了,要下乡吃苦了,倒是想起我是你媳妇了?呸!顾勇,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配不配?” 顾勇只觉得气血一阵上涌,心却彻底地凉了下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方大妮居然是这样看他,这样对他的? 顾大奎不耐烦地道:“行了妈,别跟他废话了!咱们快收拾东西,一会就来车了,今晚咱们就不能在这里住了!早点搬走也好,顺便给大哥也送点东西去!管他这个老废物干啥?” 方大妮回过神:“你说得对,咱们快收拾!” 其他人又行动起来,完全将顾勇视作了无物。 就是顾家老爷子和老太太,也缩回扶着顾勇的手脚,想偷偷摸摸地回房间继续收拾东西去。 被顾勇一把抓住了,眼眶充血的看着两人:“爹,娘,你们也是这么看我的吗?” 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讪讪一笑:“那个勇啊,大妮和大奎现在是正在气头上,所以说话不中听!你别跟他们生气!” 老太太没忍住埋怨:“你说你也是的,不是说你是部队的大官吗?连大军你都保不出来?那可是咱们顾家的大孙子啊!你还被撤职下放了!你说你!不就是一件小事吗?再说了那贱丫头也没死啊,怎么就这么严重?” “真不能将大军放出来吗?”说着期待地看着顾勇。 在老太太心中,大军这个大孙子可比儿子贴心,感情更深一些。 顾勇一口老血噎在了胸口,堵得难受。 老脸憋得青紫,终于没忍住:“看来在你们两老心里,孙子比我这个儿子都重要!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家里,你们都是一伙的,就我是外人是吧?我可真是生了两个好儿子啊!买凶杀人也就算了,丢黑锅,捅亲爹刀子,真是厉害啊!” “我这个军长为啥丢的?你咋不问问你两个好孙子干了什么好事?我倒是想着法子想把他们两个人捞出来呢!他们兄弟俩却等不及了,将黑锅甩在了我头上!若是我还在军长这个位置上,就算他们俩真被抓了,有我这个亲老子,能有什么大事?还有这个家,不也还撑得住?” “结果可好!我被你们的好孙子给弄下台了!没了我这个军长亲爹,他们算个屁!自然是别人想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了!居然还怪我?” “我顾勇这辈子,就算对不住很多人,对爹娘,你们母子仨可是掏心掏肺吧?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掏心掏肺对的亲人,捅我最深啊!” “哈哈,报应啊!果然是报应!早知道我掏心掏肺养的是一窝白眼狼,我当初何必为了你们,把姜媛母子赶出去呢——” 顾勇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两只手捂着脸,泪水顺着掌缝滚滚而落。 顾家老爷子和老太太互相看了眼,犹豫着想上前,看了看方大妮,又不敢上前。 方大妮冷笑道:“别说得这么好听!什么叫把姜媛母子赶出去?是人家看清楚了你不是个东西,所以不要你了吧?这个时候还往脸上贴金?” “还怪大军和大奎?你要是真有本事,能这么久都没将人救出来?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显见就是你没啥用呗!再说了,你都多大年纪了,说不得过两年就嗝屁了,自然是要先保住大军和大奎才对!” “好歹大军和大奎可是顾家的血脉,保住了他们俩,你们顾家才有香火有继呢!不然你一个老头子活着有啥用?姜媛的两个孩子可都改姓姜,跟你顾家可没一毛钱关系了!” “我也懒得跟你废话!看在你好歹是大军和大奎亲爹份上,你爹娘我可都养着,说出去我也对得起你们顾家了!以后咱们可是桥归侨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不要厚着脸皮缠上来了,让人瞧不起!” 说完这话,方大妮也不管顾勇了,帮着将东西往下头搬。 顾家老爷子和老太太也忙着回屋去整理去。 顾勇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没有任何人多看他一眼。 倒是年纪最小的孙子看到了爷爷,想上去,被亲妈一拉,也老老实实的站住了。 来拖东西的车很快就到了,顾大奎和方大妮他们忙着把东西往外头搬。 顾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落在最后头,出去之前,老太太到底心生不忍,瞅着没人,塞了一个小布包到顾勇的怀里:“儿啊,你自己多保重啊!” 说完,就被顾家老爷子给拖出去了。 第444章 讽刺之极 屋子里很快就被搬空了,除了几件当初后勤部门配置的家具,什么都没留下。 方大妮最后回屋检查了一趟,看没有落下任何东西,走到了门口,没回头:“别怪我没提醒你,明天你就要下放了!这个时候就别矫情了,该收拾收拾,别等到下放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到时候冻死饿死可就是自找的了!”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顾勇听到外头车发动的声音,听到了说话声慢慢的远去,一动也不动,似乎石化了一般, 屋里安静的可怕。 好半天,顾勇才抬起头,天已经黑下来了。 屋里黑漆漆的。 顾勇摸索了半天,开了灯。 他一天没吃东西了,摸到了厨房。 厨房被搜刮得干净,连碗筷都没剩下一个。 只能就着水龙头喝了两口凉水,这才清醒了些。 偌大的屋子,往日这个时候最热闹的,孩子的嬉笑打闹声恨不得闹翻屋顶,热气腾腾的饭菜也都摆好了,一家子会围坐在饭桌边…… 可此刻,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顾勇强打精神上楼。 经过二楼,看到每个房间的门都是开着的,一片狼藉,地上还有不要了的纸张,还有一些碎布片子之类的。 顾勇闭了闭眼睛,继续往上走。 三楼也没好到哪里去。 当初姜媛他们走的时候,自己的东西大部分都被搬得差不多了,他们的房间也就被几个大孙子给占了。 唯一关着门的是书房和他的卧室。 这两间房,一直都是锁着的,所以幸免于难了。 顾勇哆嗦着手,拿钥匙开了卧室的门。 里头还是整整齐齐的,他离开之前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这间房间,虽然他后来跟方大妮拿证了,但是他总觉得这房间是属于他和姜媛的最后一个地方,他不想让方大妮搅和进来。 所以这间房间,除了他自己,谁都不准进。 姜媛当日搬走,东西收得差不多了,不过也遗留下来几件不要的衣服,随身小物件什么的。 都被顾勇好好的收拾出来,放在显眼的地方,每天回来,他都会摸上一摸,好像姜媛还未曾离开一样。 他紧紧的将姜媛的衣服抱在怀里,似乎抱住了最后一点温暖。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睡过去了,直到半夜冻醒。 冻醒后,他躺在床上,好一会子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想起了方大妮最后的那句话,虽然话不中听,可倒是提醒了他。 大半夜的,他开始收拾东西。 这么些年,好歹他还没忘记当初打行军包的技能。 挑挑拣拣了一番,将最紧要的东西收拾好,被褥一套,厚厚的棉袄棉裤,毛衣毛裤,还有换洗衣服,再将姜媛的衣服也收了一件,这样就已经收拾了一包了。 这些东西都是不打眼,半新不旧的。 顾勇估计明天下放,这些东西估计还要被检查一遍,才能给他,所以也不敢装太多,太好的。 收拾好这些东西,他又去了隔壁的书房。 伤感的环视了一下书房,顾勇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 打开了保险柜。 保险柜里的那些资料文件,他没动,只在最下面摸出来一个信封。 当初分家的时候,那些东西,他都拿出来给家里买了东西,剩下的都分给了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兄弟。 这个信封,是他当初就没拿下去的。 打开信封,里头是厚厚的一叠大团结,数了数,也有七八百块。 他胡乱的又塞回去,揣在了兜里。 然后关上了保险柜。 又起身在书柜里摸索了半日后,在后头取出来一本书,书是被掏空的,里头放着一张存折。 打开,上面的数额有三千多块,还有两条小黄鱼。 这些都是他这么些年积攒的,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 看着这存折,钱,还有两条小黄鱼,顾勇露出一个惨笑来。 这些东西,他谁都没告诉,是他的私房钱,也是养老钱。 当初他就想着,偷偷存上一笔钱,将来老了,跟姜媛两人养老,谁也不指望。 后来分家的时候,他留了一手,也是想着,找个机会,等姜媛和致远他们没那么生气了,他在偷偷地给他们,也算是他的一点心意了,总不至于真什么都不给。 就在回来的路上,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改了主意。 想着姜媛和致远他们也不缺钱,家里这一大家子更缺钱,想来姜媛他们也看不上这点。 他还是将钱留给爹妈和大奎他们。 没想到!没想到才回到家,就被迎头给了一棒! 如今,这些钱倒是留住了!可家却散了! 顾勇捧着这一堆东西,只觉得讽刺之极。 不过他很快就又回过神来,经历过枪林弹雨的他,就算被儿子妻子父母背叛,此刻也已经缓了过来。 既然他们不仁,自己也没必要再想着他们了。 自己反正是下放,也不知道有命回来没有。 这辈子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姜媛母子三个,这些东西,幸亏没有便宜大奎他们那群白眼狼,倒不如留给姜媛他们,也算是又回到最初的目的了。 只是这些东西不能经过审查,得想个法子才行。 顾勇抓起这些东西,回了卧室,捣鼓到了天快亮,才打开门。 他已经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绿衬衣,绿军裤,胡子也挂了,整个人除了神色有些憔悴,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模样。 东西也都打包好了,铺盖都打成了背包卷,还有一个行李包,一个小小的行李袋,除了这些,别的都没动。 拎着东西到了楼下,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部队来人。 手上的手表,指针指向八点钟的时候。 门被敲响了。 顾勇正了正神色,起身大步走到了门口,打开门。 阳光照射进来,一时有些晃眼。 顾勇眯了眯眼睛,等了一会才看清楚了来人。 打头的是部队的老熟人,带着的是保卫部的人,一个个神色严肃。 顾勇点了点头,神色平静:“你们来了,进来吧!” 让到了一边。 大家都没有废话,抬脚就往屋里走,顾勇刚要转身,视线落在了来人的最后。 两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怔住了。 打头的那个老熟人,拍了拍顾勇的肩膀:“致远昨天就给我们打了电话,今天一早上就等在大院门口了,说要送送你!你们父子说说话吧!” 第445章 肯定是个错觉 说完带着保卫部的人先进了屋,他们还有任务,要将顾勇的书房封存,里头的文件什么的都要清点好,带走。 还要检查顾勇的行李里,有没有什么不该带走的东西。 而且到底是战友,这点方便还是要行的。 顾勇嘴角哆嗦着,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愧疚又渴望的看着姜致远、姜致行和许宁言。 这个时候,他看许宁言都无比的顺眼。 姜致远和姜致行的神色平静,一点也不激动,尤其是姜致行,甚至带着几分不情愿和敷衍。 他将手里拎着的东西往顾勇面前一递,粗声粗气的道:“这些东西你留着路上用!” 说完这句话,也不管顾勇接不接东西,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就扭身走到院子门口去了。 顾勇激动的心被泼了一瓢冷水,垂下眼睛,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东西。 也是一个打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头放着啥。 再看姜致远手里也拎着一个包,神色更淡定一些,也将东西放在了顾勇面前:“这些是我跟言言两人收拾的,也许你到了西北那边能用得上!你好好保重吧!” 说完拉着许宁言就要走。 顾勇眼圈都红了,急迫的上前一把抓住了姜致远的胳膊:“致远,你,你原谅爸爸了吗?” 姜致远冷笑:“你放心,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一个包庇试图杀害我,杀害我未婚妻的凶手的人!今天来送东西给你,也不过是想看看你如今的下场——” 顾勇却露出一个苦笑来:“我如今的下场你也看到了!是我罪有应得,是我的报应!”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我现在要下放了,你们还来,会不会影响连累你们?你们快走!东西也都拿走!我不缺东西,我也没脸要你们的东西!当初为了那一窝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我,我——” 实在是没脸说下去。 许宁言却开口了:“哦,这个你放心,我这个被害人,想来看一眼害我的人的下场,大家都能理解!他们不过是陪我来罢了!怎么样,顾军长,被亲人背刺,放弃的感觉如何?” 顾勇:好吧,他方才看许宁言都觉得顺眼,肯定是个错觉! 不过他也没脸生气,毕竟人家说的对! 对着害自己性命的人,谁能有好脸色? 只能低下头不说话。 许宁言却上前两步,走进屋内,扫了一圈后,故作惊讶的道:“哎呀,这家里是咋回事?遭洗劫了吗?” 顾勇没脸说。 姜致远也跟着走进来一看,喔嚯,这可真是家徒四壁啊! 看来他们还是来晚了,昨天顾大奎他们居然就将顾家席卷一空了。 唉,可惜没看到那一幕! 不过没想到顾勇居然承受能力这么强,被儿子家人都背叛,孤寡一人了,居然今天还能稳稳当当的站在这里,看来他还是低估了顾勇啊。 许宁言满屋子转了一圈后,又踱步到了顾勇面前,带着几分同情:“哎呀,都搬空了呀!一个人都没留啊!顾军长,你那两位好大儿呢?哦,说错了,只剩下一个了,还有一个要上军事法庭呢!你的原配妻子呢?你的孙子呢?还有你的爹娘呢?咋都不在啊?别告诉我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吧?唉,难怪老话没说错啊,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啊!不过顾军长家更不得了,不仅夫妻各自飞,儿子,老子娘,孙子也都飞了呀——” 这阴阳怪气的模样,走到门口的姜致行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附和道:“嫂子你不知道吗?人家的好大儿,好原配好爹娘都登报跟他断绝关系了!他现在可是孤家寡人了!只是没想到,这跟人断绝关系,跟顾家的东西可没断绝啊!直接都搬空了啊?啧啧,这可真是给咱们部队后勤部门减轻负担啊!看看这屋里,连地都不用扫吧?” 顾勇一张老脸通红,却无话反驳。 最后索性心一横,罢了罢了,都这个时候了,让人说两句算什么? 好歹这老幺也只是嘴上说两句,不还提着东西来送他么? 比起老大和老二两个白眼狼,已经强上太多了! 之前伤了孩子的心,如今能这样,他该知足了! 姜致行见这么说,顾勇居然都忍下来了,也就觉得没啥意思了。 嗤笑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保卫部的人留了一部分人在搜查封存书房,书桌上,顾勇已经写好了保险柜的密码,钥匙什么的都放在桌上。 留几个人就够了。 剩下的人下来,是要检查顾勇的随身行李和身上的。 老熟人有几分抱歉的冲着顾勇笑了笑:“老顾啊,这都是纪律规定,你多担待哈!” 虽然说人走茶凉,顾勇这架势,估计下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可人家的儿子还在旁边呢,虽然断绝关系了,可今天能来,也是一种态度。 老熟人忍不住都有几分羡慕嫉妒顾勇起来。 这老家伙,前头那两个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这被薄待的两个,不仅自己有出息,关键时候还能来送他一程,真是他祖坟冒青烟了。 可惜了,这样好的日子,他居然不要!活该有今天啊! 顾勇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我知道,该检查的检查!” 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过又补充了一句:“这一个小袋子里,是姜媛当时走的时候忘记带走的一些零碎东西,我昨天收拾都收出来了。想着让你们帮着转交给姜媛的,既然今天他们兄弟俩来了,这些东西你们检查过,就给他们带回去吧!” 老熟人点点头,示意先检查那包所谓给姜媛的东西。 里头是几件姜媛的衣服,还有一个小包,几个小相框里,都是姜媛的照片,一些姜媛没带走的零碎东西。 知道是姜媛的东西,领头的那个愣了一下,亲自上手检查的,他检查的似乎比较克制,只略微翻看了一下,并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也就放到了一边。 顾勇的东西,就检查的格外仔细。 被褥,枕头,衣服,鞋子,都一寸一寸的摸过,不放过没一个地方。 还有一个人搜查顾勇的身上,衣服口袋都摸过,鞋子也让脱下来检查了一遍,才示意他穿回去。 顾勇是知道他们的手段的,所以保卫部的人什么都没搜查出来。 除了这些行李,只在顾勇的外套里面的兜里,搜出来了七八十块的零钱,还有一张姜媛,顾勇和姜致远兄弟两人的全家福。 这还是顾大军他们没找到京城之前,他们一家子拍的唯一一张全家福。 第446章 我能被他这三瓜两枣的就给收买? 照片放在了桌子上,大家都看得到。 姜致远和姜致行面色平静,看到那张照片也并没有任何动容。 这让一直偷偷观察两人的顾勇心里,有几分的失落。 很快,楼上的人将该封存带走的文件都封存好,带了下来。 顾勇立刻意识到,他真的要走,离开这里,离开京城了。 忍不住看向姜致远。 姜致远冲着保卫部的人点点头:“既然如此,谢谢边叔,我们就不耽误你们工作,先走了!” 保卫部领头的那个颔首:“行!替我给你妈带个好!” 顾勇狐疑的看向了保卫部的那个老熟人,边江。 边江冲着顾勇得瑟的一笑。 顾勇顿时想起来,这家伙当初好像也对姜媛有意思,不过姜媛选择了自己,后来他也成家了。 不过他老婆去世几年了,老婆去世后他一直没找。 难不成他还不死心? 顾勇警惕的瞪着边江。 边江直接无视,反而冲着姜致远笑得和气:“这个,你们不带走?不是说是你妈妈的东西吗?” 顾勇回过神来,顾不得其他,连忙点头:“你们带走吧!这些东西留在这里不好,我也不能带走——” 姜致远看了顾勇一眼。 顾勇眼神里多了几分焦急之色。 姜致远顿了顿,示意姜致行将东西拿起,“你自己保重!” 丢下这句话,带着许宁言和姜致行,匆匆离开了。 顾勇追了几步,到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姜致远他们一行人走远,走得看不到人影了,这才落寞的低下了头。 边江冷笑了一下,“好了,时间到了,该出发了!” 门口的车已经启动了,边江一示意,立刻有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将顾勇夹在了中间,示意他上车。 后面自然有人拎着顾勇的行李跟了上去。 顾家的大门再度关上…… 姜致远是开着车来的,上了车,姜致行想要说话,被姜致远瞪了一眼,闭上了嘴。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着。 车一直开到了家,下了车,将那包东西也带了下来。 进了屋后,姜致行终于憋不住了:“这些东西真要给妈拿过去吗?” 姜致远将那一袋子东西接过来,倒在了桌上。 然后一样一样的开始检查。 从姜媛的厚旧棉袄里,相框的背后,没带走的皮鞋跟里,甚至没用完的雪花膏瓶子里。 分别掏出了若干大团结,一张存折,还有几块截断的小金条。 然后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看,再看着桌上这一堆东西。 许宁言先感慨了一句:看来你们亲爹藏私房钱的本事还是挺厉害的嘛! 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姜致远。 姜致远立刻表态:“我绝对没有藏私房钱!” 姜致行在一旁幸灾乐祸:“嫂子,你放心,我哥肯定没存私房钱!他要是敢存私房钱,你告诉我,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一面又忍不住痛骂顾勇:“那个老混蛋!真不是个东西!当初分家的时候还装穷呢!只怕这些东西先前也是打算留给他那好大儿的!没想到好大儿不知道他还有这些好东西,提前跟他断绝关系了!他这才留给我妈吧?” 许宁言和姜致远听到这话,都看向了姜致行,没想到他脑子这么清楚。 倒是没有被顾勇这糖衣炮弹就给迷惑了,真以为顾勇后悔了,迷途知返了呢。 姜致行被两人看得毛了:“这样看我做啥?我又不傻!那老混蛋是啥样人,我还不清楚?再说了,我能被他这三瓜两枣的就给收买?我有那么贱吗?” 许宁言就笑。 姜致行也不生气,看了看桌上的东西,“那这些东西咋办?真给我妈?我怕我妈觉得晦气!” 还有一点他没敢说,他还担心他妈万一脑子又犯糊涂,觉得顾勇可怜,又被顾勇这点小恩惠给感动了! 姜致远想了想,最后拍板:“不用告诉我妈了!这些东西一会照原样再放回去!只当不知道!若是他以后有机会能回京城,就还给他!若是他没机会,这些东西给他办了丧事,剩下的都捐了!” 姜致行连连点头,不屑的看了那一堆东西:“我才不要老混蛋的钱呢!晦气!哥你这样安排最好!” 说着就帮着姜致远将东西给原样塞回去。 许宁言在一旁忍不住直呼好家伙! 顾勇这辈子的四个儿子,从某种程度来说,都是大孝子! 两个是出卖他,往死里坑的那种孝! 两个是懒得搭理,巴不得他死在外头的孝! 都很强大啊! 就是不知道顾勇本人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此刻的顾勇,已经被送上了去西北的火车。 除了他自己收拾的那一堆东西,还有姜致远兄弟送的东西外,就是一张车票,一封介绍信了。 怕他半路逃跑,还有军队保卫部的人护送。 火车启动,顾勇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慢慢的变远,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顾勇心中一片凄凉和无望。 这一去,恐就是永别了! 京城,姜媛,再见了—— 顾勇在火车上悲春伤秋,情绪低落。 姜媛听说顾勇下放了,而且顾家人都跟他断绝了关系,他现在可谓是妻离子散,家破人虽然没亡,也差不多了。 神清气爽的中午干掉了一大碗饭。 虽然接诊了几个极品的病人,可也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只觉得解恨!看来恶人还需要恶人磨,顾勇这样的混蛋,也就是方大妮他们能收拾他了! 虽然方大妮也不是啥好鸟,可因为她恶心了顾勇,姜媛对方大妮的恶感都去了两分。 只是她虽然去了两分恶感,可不代表她要看到方大妮啊! 姜媛看着接诊室门外的方大妮,忍不住沉下脸来。 “你来干什么?我这里可是给人看病治病的地方,不是你来胡闹的地方,下一位——” 方大妮忙道:“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而且我后头没人了!” 姜媛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时间,确实已经下班了。 起身收拾东西:“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方大妮堵在了门口:“老顾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他下放了!今天走的!” 姜媛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方大妮:“关我什么事?” 方大妮犹豫了一下:“你也知道,我跟老顾已经登报离婚了!而且我们都跟他断绝了关系!如今老顾也下放了!我再也不会插在你和老顾之间了,我把老顾让给你了!你,你能不能帮个忙,把,把大军给放出来?” 第447章 说来你应该感谢我 姜媛被气笑了,斜睨了一眼方大妮:“你是不是忘记了,顾勇是当初我不要,才丢给你的!如今他不是军长了,你们嫌弃他不中用,不要他了,然后跑过来告诉我,你把他让给我了?你觉得我姜媛是收垃圾的吗?你方大妮都不要的,我会要?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方大妮脸涨得通红,有心想掉头就走,可想起去看儿子顾大军,他交代的话,又忍住了。 顾大军可是交代了,顾勇没了指望,如今能指望的只有姜媛和姜致远他们了。 只要受害者姜致远和许宁言出来说几句话,写个谅解书啥的,他的罪名就能减轻大半。 他当然知道这不容易,可这不是没办法了吧? 总得试一试吧?先试探一下姜媛这边的态度,如果对顾勇还念着旧情,那就说把顾勇还给她。 如果对顾勇没了情分,那更好,就跟姜媛好好说道说道,他们是如何对待顾勇的,就说替姜媛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甚至若是姜媛他们觉得这还不够,他们还能对顾勇下乡后再使绊子,让他日子过得更艰难。 方大妮为了儿子,那是什么都能做的。 这不就找上门来,先试探了一番,见姜媛对顾勇没了情分,就想起顾大军说的第二个方案了。 忍了忍,继续赔笑道:“姜妹子,是我不会说话!你别跟我一般计较!我们都是被顾勇害了的苦命人啊!” 说着抹起眼泪来。 “之前在顾家,我是有些对不住妹子你们娘仨,可我也没办法!我心里也恨啊!我可是他顾勇的原配婆娘,跟他结婚那几年,家里的日子可不好过!后来他出事,一去就没了消息!我一个人要拉扯两个孩子,还要孝顺两个老人。妹子你是不知道,乡下的寡妇,带着孩子老人,日子真的难熬啊!” “天黑了就有人在翻墙敲窗户,出门身边没人,那些二流子光棍,就满嘴调戏,恨不得动手动脚!我逼得没法子了,才改嫁!可我改嫁也对得起顾家,对得起他顾勇!我不仅把两个孩子带在身边,连两个老人也都没落下!十里八乡的寡妇,都没我这么厚道的!” “你要知道,我一个寡妇改嫁,带着孩子,带着老人,改嫁后的日子多难熬吗?吃饭都要看人眼色,不敢多夹一筷子菜!得哄着男人,家里家外什么事都要能做,不然就要被骂吃闲饭的!可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时候,顾勇那个混蛋,已经在部队当上大官了!” “他要是派个靠谱的人,或者自己回老家,仔细走访一遍,难道真打听不出来我们的去向吗?不过是不用心,巴不得我们都死了,他好心安理得的找个更好的罢了。” “等我们一家子到了京城,看着那小洋楼,看着你们过的好日子,让我们一家子如何心甘?这么些年我吃苦受累,都养着他顾家的血脉,顾勇的爹娘,他却娶了新人,当了大官,在京城过这样的好日子!我能不恨吗?” “这一切本该是我跟我儿子享受的,如今却要跟你们母子平分!更何况顾勇的心都在你们母子三人身上!你们又在京城多年,我如果不为我,为我儿子打算,将来这顾家岂不是都是你两个儿子的?” “可凭什么我跟我儿子吃了那么些苦,最后还是什么都得不到?所以我忍下恨意,放下身段,一家子哄着顾勇,捧着顾勇!做小伏低,将他高高捧起!顾勇这个人爱面子,只要给足了他面子,满足了他,他最好说话,什么都能答应给你!” “我是个乡下女人,我和我儿子要依靠顾勇活着,活得更好,我们就得捧着他,求着他,仰仗着他,一身前途未来都寄托在他身上!你是城市里的大小姐,又是医生,有工作有收入,他虽然喜欢你,可也敬你怕你,在你面前端不起架子,使不出威风!” “所以,他的心慢慢的就偏向了我跟我儿子!可我知道,他心里最喜欢的还是你!虽然他偏着我两个儿子,可他心里,最器重的还是你生的两个儿子!他也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说,等我两个儿子成家了,就将他们分出去,想跟你和你生的两个儿子,过回以前的日子。” “可我怎么会允许?他以为施舍那三瓜两枣的,我们就满足了?他顾勇也太看轻我方大妮了!我要的就是顾家的全部!所以我哄着他,将时间往后推,推到你们忍无可忍,主动放弃了!” 说到这里,方大妮突然笑了:“说来你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在中间掺和,不逼你们一次,只怕你还要被顾勇哄骗着,贴钱又贴人呢!也是我才让你看清楚了顾勇的真面目,才得以解脱吧?” 姜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静静的看了方大妮一会子,然后也笑了:“那你觉得我还应该感谢你不成?你恨顾勇那是你的事情,你想要顾家的东西,也没问题!可你们不该对我儿子下手!你们若真是恨顾勇,恨不得他去死,你们为何不对顾勇下手?” “不过是你们贪慕顾勇成为部队首长的好处,想独霸顾家罢了!说得天花乱坠也掩盖不了你们为了好处,要买凶杀人的犯罪事实吧?”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这叫又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还让我感谢你?感谢你十几年如一日的挑拨离间?感谢你恶心了我十几年?还是感谢你的儿子要杀我儿子?” “方大妮,我之前不跟你计较,是我不想计较!你以为我真傻吗?我知道你的来意,顾勇没用了是吧?你的大儿子还被关着呢,过不了多久就要上军事法庭了!最少也要被关个二三十年才会出来!你们走投无路,没有人可以帮助你们了,所以病急乱投医,想来找我求情是吧?” 方大妮震惊的看着姜媛,她没想到姜媛将她的来意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姜媛看着方大妮震惊的样子,冷笑道:“想让我去求情?或者想让我跟我儿子和儿媳妇说,让军区网开一面?” 方大妮愣愣的点头,急迫的道:“只要你们肯帮这个忙,我们什么都愿意给!我们家还有点钱,一些东西,都给你们!” 第448章 庆祝顾勇下放 姜媛打断方大妮的话:“可我为什么要去替一个想害死我儿子和我儿媳妇的混蛋求情呢?我巴不得他最好死在里头,都不能消心头恨呢!方大妮啊,方大妮,你是有多看不清楚事实?还是你觉得我姜媛多蠢,能被你们说动?” “换做你,你会替要杀了你儿子的人求情吗?” 方大妮面如土色,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 扶着门框:“可,可他们到底都流着顾家的血脉,好歹也是兄弟——” 姜媛嗤笑:“顾大军和顾大奎当初买凶杀人,给我儿媳妇下毒的时候,可从来没顾忌过,我儿子也是顾家的血脉,也是兄弟吧?这世上的事情,一报还一报,你们做了初一,就别怪我们做十五了!” 说完,姜媛起身,推开几乎站不稳定方大妮,将接诊室的门关上,就要往外走。 今天可是答应了未来儿媳妇回去吃晚饭的,可没多余的时间浪费在无关人员的身上。 方大妮回过神来,扑过来,挡在了姜媛的面前,“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我家大军,对,我家大军怎么办?他好歹喊了你十几年的姜姨,你就真的见死不救?再说了,你儿子和儿媳不是没事吗?他们活得好好的,我家大军凭啥关在里头?” 姜媛定定的看了方大妮一会,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本来我是不想打女人的!可方大妮你真是又坏又蠢又恶心!你的儿子是命,我的儿子媳妇的命也是命!他们还活着是他们福大命大!你儿子被关在里头是他活该,知道吗?” 方大妮被扇了一耳光也不恼,反而凑了上来:“你打我吧!只要你能出了这口恶气,能放我家大军出来,你就是要了我的命都行!” 姜媛厌恶的推开了方大妮,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简直是魔怔了。 打她都怕脏了自己的手。 见姜媛要走,方大妮急了:“姜媛!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天天来!我天天缠着你,你来一个病人,我就告诉人家,你有多么狠心!你这个后妈就是想害前头原配生的儿子!我如今已经这样了,我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弄臭你的名声!我日子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姜媛停住了脚步,轻蔑的看了方大妮一眼,“我是穿鞋的,你也未必光脚吧?顾大军关在里头了,外头不还有个顾大奎吗?你随便来闹,你闹一天,顾大军就多关一天!你闹两天,顾大奎的工作说不定就保不住了,你要不要试试?” 方大妮僵住了。 如今顾家可就只剩下顾大奎支撑了,要是他再没了工作…… 方大妮不敢想下去,先怯了三分。 姜媛拍拍衣服,径直走了。 方大妮孤独又无助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因为遇到了方大妮,姜媛见到许宁言的时候,还一肚子火呢。 还不等姜致远兄弟说今天送顾勇走的事,她先巴拉巴拉把方大妮干的好事全给抖搂了出来。 最后还气不过的拍了一下桌子:“我以前只觉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方大妮虽然恶心有错,可到底顾勇那个混蛋才是始作俑者!有时候我还同情方大妮,我觉得我们俩都是被顾勇骗了,被他给祸害了!” “我之前还说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兄弟这恶毒短视又恶心人的手段,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如今算是明白了,这都是跟着方大妮学来的!” “你们听听她说的那话,说你跟致远没事,她儿子就不该关起来!放屁!气得我——” 许宁言忙端过来一杯温热的茶,让姜媛喝下去,一是解渴,二是去火。 果然一杯茶书下肚,姜媛冷静了下来。 这才想起来顾勇:“今天你们去送他了,没出什么幺蛾子吧?我可告诉你们,顾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顾家那边都跟他断绝关系了,保不定他使出什么苦肉计来,想哄骗你们!不说指望你们能让他回京城,也指望你们以后能多给他寄点东西呢!” “我话先放在这里!之前为了面子好看,也免得外人说你们兄弟凉薄,你们拎点东西去送他,那没办法!可之后我要是知道你们谁敢给他寄一根针,就别认我这个亲妈了!听到没有?” 姜媛自从不恋爱脑后,那真是智商嗖嗖回来了。 她知道姜致远兄弟两人,在顾勇这事上,表现太凉薄冷淡,名声不好! 可要真去照顾顾勇,她得先怄死! 她姜媛一贯爱憎分明,爱的时候用了所有的热情和心力,可一旦不爱了,顾勇就是死在她面前,她恐怕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也别跟她扯什么父子天性,两个儿子要是跟顾勇有父子天性,她这两儿子都可以不要了! 她把丑话说在前头,一来是提醒两个儿子,二来也是由她出面说了这话,以后外人说起来,责任都可以推在她头上。 毕竟一个被伤透心的女人,做出啥事来都能理解对吧? 姜致远两兄弟要是孝顺,就得听她这个亲妈的,毕竟跟着姓姜呢! 姜致行本来还担心姜媛会心软呢,此刻听姜媛这一表态,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妈,你放心!他这次下放到西北,那地方远,管得也严,连信都寄不出来,咱们又不知道具体地址,怎么会违背纪律,给他寄东西呢!” 姜媛这才放下心来。 为了表示庆祝,庆祝顾勇下放,许宁言表示,大家可以吃个锅子!这个天气吃锅子也挺好!刚好今儿个早上,供应点难得有羊肉供应。 隔壁王大娘带着狗腿子,抢到了一只羊后腿和一块羊排。 分给了许宁言一半,拿来涮锅子吃正好。 姜致行第一站出来表示支持,看了看羊肉,觉得有些不够,骑上自行车出门去了,让等他回来。 京城的锅子是铜锅子,一般都是清水,煮羊肉,牛肉,然后后来汤越来越有滋味了,就烫青菜吃。 许宁言要吃的自然不是这种,她知道姜致远和姜致行都比较能吃辣。 索性自己炒了火锅底料,打算来个鸳鸯锅,虽然没有那个太极鸳鸯锅来涮,不过准备了两个味道的,一个麻辣的,一个菌菇清汤的。 炒火锅底料,没让姜致远和姜媛进厨房帮忙。 丢给他们一些蔬菜,让他们先切洗出来。 自己偷空往锅里偷渡了一点空间之前屯的火锅底料,那味道桡一下子就上来了。 十分霸道! 姜媛一边洗着手里的青菜,一边忍不住抽鼻子,一边打喷嚏:“这是什么味?哎呦,可真香——阿嚏——辣,好像还有麻——阿嚏——” 姜致远之前在荆山县吃过一次,回想起来,还是回味无穷啊,眼睛灼灼发亮盯着厨房。 第449章 半真半假 姜媛也不洗菜了,丢给姜致远,然后搬了个凳子,坐在厨房门口,眼巴巴的望着里头,不停的咽口水。 她这双手,拿最快的刀,划最厚的皮,打最灵巧的结,唯独却不会做饭。 之前在顾家,大部分时间是吃食堂,不是大院食堂,就是医院食堂。 后来方大妮她们刚到顾家的时候,是方大妮做饭,再后来就是请了方大妮那边的远方亲戚做饭。 方大妮和方大妮的那个亲戚做饭,符合顾勇和顾家其他人的口味,却并不合她和两个儿子的口味。 别看姜媛平日里性子温柔和气,标准的南方女子模样。 当初当军医,跟着部队几乎走遍全国的时候,在川省呆过几年,是极能吃辣的。 不过后来离开了川省,就很少能吃到辣了。 今天许宁言的这个麻辣味道,把她肚子里沉睡了几十年的那条嗜辣的馋虫给勾醒了。 虽然吃火锅是仓促的决定,而且这个年代的物资没那么充裕。 许宁言翻遍了厨房的存货,最后也只凑齐了两盘子切好的羊肉,一盘子腊肉,一盘子泡发好的黄花菜,一盘子泡好的粉条,香菇,干笋,土豆片,东瓜片,青菜,萝卜。 调味碟也准备好了两样,麻酱的和香油蒜碟。 不过没过多久姜致行就回来了,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个蛇皮口袋,献宝一样的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块牛肉,还有一块五花肉,差不多都有一两斤的模样。 姜致行将肉献宝一样的送到许宁言面前:“嫂子,吃锅子怎么能没有肉!这下够了吧?” 许宁言没想到姜致行还有这本事,竖了竖大拇指,然后将肉接过来,进厨房没多大一会,切成了薄片给端了出来。 一个煤炉子,一个红泥小炭炉都架上,没一会,那火锅汤底咕嘟咕嘟的就开了,香味弥漫了整个院子。 四个人围坐着,也就许宁言因为身体还没好全乎,只能吃菌汤的,其余三个人,都奔着麻辣锅去了。 牛肉,羊肉,五花肉下到翻滚红彤彤的麻辣锅里涮两下,捞出来,在麻酱碟或者香油蒜碟里蘸一蘸,麻辣鲜香,再过瘾不过了。 尤其是姜媛,看着是母子三人里战斗力最弱的一个,结果却是最能吃辣的。 吃到最后,姜致远兄弟两人都有些顶不住了,改在菌汤锅里涮着吃,姜媛却从头至尾都只是麻辣锅。 准备的那么些菜四个人全部吃光了,最后还在菌汤锅里下了两把面条,大家才算吃好了。 一个个摸着肚子,靠在椅背上,不想动弹。 姜媛缓过来一些,就拿脚踹两个儿子收拾残局。 姜致远和姜致行兄弟不敢说个不字,老老实实的收拾。 姜致行没忍住,拉着姜致远在厨房门口的水泥池子里洗碗,小声的道:“哥,我咋觉得我嫂子像是我妈亲生的,你就是个上门的女婿呢?” 要不是两兄弟长得相似,姜致行真要怀疑许宁言才是姜媛生的。 姜致远没搭理他,稳如泰山的站在一旁,仔仔细细的刷着锅碗。 姜媛耳朵尖听到了,瞪了过来:“老二,你说的没错!生儿子有啥用?养你们二十多年,谁给我做过一顿饭?谁陪我逛过一次街?除了会惹我生气,会闯祸让人担心,你们干过啥好事?” “你哥也就算了,好歹他给妈找回来小言这么漂亮可心的儿媳妇!你呢?你都二十好几快三十的人了,到今天连个对象都没有!你说你——” 姜致行苦着脸:“妈,我今年才二十一,怎么就快三十了?我哥才快三十了好吧?” 姜媛眉毛一竖:“过了二十不就快三十了吗?你哥三十怎么了?他有媳妇了!你有啥?” 姜致行嬉皮笑脸:“我有脸站在这里啊!” 姜媛被气笑了:“给我滚滚滚!看着你就来气!就你这德行,也不知道那家闺女倒霉,能看上你!” 姜致行嘿嘿一笑:“没人看上最好!我也不想找对象!反正有大哥和嫂子,将来给我生两个侄儿侄女,到时候顺带着给我养老也一样!”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虽然是开玩笑的模样,可许宁言看姜致行却不像是说玩笑话。 忍不住多看了姜致行一眼。 姜媛却没发现,大约是听多了姜致行这样的玩笑话,啐了一口:“你倒是想得美!” 母子俩斗起嘴的时候,旁人是插不进嘴的。 许宁言只将方才那点发现压下去,在一旁笑看着。 吃饱喝足,等收拾好了残局,又泡了一壶菊花茶来。 大家坐在院子里,喝着茶,聊着天,难得的清闲惬意。 姜媛好一会子才想起来:“老大,小言这次被你连累,受了这么大的罪,身体又有亏损,那荆山县的班就别上了,先在京城把身体彻底调养好。再回去把工作给处理了!这边我已经在给寻摸工作了,给小言在京城找一个清闲的工作,咱们一家子在一起岂不是更好?免得小言一个人在荆山县,万一再出个事可怎么办?” 一面又看向许宁言:“小言啊!你这次就听阿姨的!转过年你就满十八了,到时候就能跟老大领证了!如今已经十月份了,反正也没几个月了,何必折腾回去?荆山县那边你一个人,谁照顾你?你就留在京城,身体可是最重要的,别以为年轻,就不当回事。” “俞老调养身体最在行,有他给你调养,我们也放心!工作在哪里不是上班?反正你在荆山县也没亲人,离得远了,我们又担心。直接就不回去了,行不行?” 姜致行也附和:“可不是,嫂子!工作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们大家都担心你的身体,尤其是我大哥,你别看他表面没啥!这次接到你中毒的电话,人差点没疯!你就行行好,心疼心疼我哥吧!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跟媳妇分居两地,提心吊胆的,也忒可怜了不是?” “而且嫂子,我也舍不得你走!你要是在京城,没事我还能来蹭个饭!可怜弟弟我,长这么大,亲妈不会做饭,也就只有在嫂子这里,才能吃到家的味道的,嫂子——” 可怜巴巴的看着许宁言,桌子下面疯狂的拿脚踹姜致远。 第450章 只是命大,不是命硬 姜致远眉目不动如山,只是看许宁言杯子里的茶水没了,又要给自己倒一杯菊花茶的时候,伸手拦住了。 给她单独倒了一杯温热的白水:“菊花性凉,不能多喝。” 许宁言默默地接过了白开水,没办法,姜致远已经跟俞老取过经了,将她调养身体这段时间的禁忌都问了个遍,还拿了个小本本记着。 只要他在家,许宁言就算多吃一口水果都是不行的。 知道姜致远是为她好,许宁言也只能忍了。 倒是姜媛嘶的一声,没好气的白了姜致行一眼:“你跟你嫂子撒娇,你踹我干啥?咋滴?我妈我不会做饭,就要挨踹?” 姜致行低头一看,可恶!他那个狡诈的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腿就收回去了。 他那脚踹在了亲妈腿上,裤子上明显好几个鞋印呢。 看姜媛暴风雨要袭来的脸,姜致行十分有眼色的立刻起身:“那什么,我突然想起单位还有急事,我先走,先走哈——” 拔腿就跑。 姜媛拍了拍自己裤腿上灰,也跟着起身:“行了,我也该回去了!小言身体不好,今天又累着了,你们早点休息。” 许宁言和姜致远本想挽留姜媛在这里歇一晚。 姜媛极力拒绝!开玩笑,她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这个时候正是未婚小夫妻培养感情的时候,她杵在这里当啥电灯泡? 更何况,她在医院那边的宿舍也住习惯了,晚上回去,明天也能多睡一会呢。 许宁言和姜致远拗不过姜媛,将她送到了胡同口,看着姜媛骑着车走远了,两人看时间还早,索性决定在胡同里走一走,散散步消食。 他们今天吃饭吃得早,这个时候送了人回来,胡同两边好多家才开始吃饭。 大部分人家的院子门都是开着的,各种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 还有孩子们的尖叫声,大人的打骂声呵斥声,听着这一切,许宁言和姜致远并不觉得吵闹,反而觉得踏实安心。 狗腿子慢吞吞的跟在两人身后,偶尔有孩子眼尖看到了,会惊呼一声,然后端着自己的碗筷跑出来,跟狗腿子打招呼。 狗腿子也就懒洋洋的摆摆尾巴,就能逗得孩子们尖叫大笑不止。 许宁言和姜致远知道狗腿子在胡同里的人气可比他们俩高,也不用担心。 只在前头慢慢走着。 走了一会,许宁言见四周没人,狗腿子落在后头,逗几个孩子玩。 也就小声问道:“今天致行说的那话,是开玩笑还是真心的?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是说真的?” 姜致远想起姜致行之前跟他说的话,叹了一口气:“他是说真的!之前我回来没多久,他就跟我说过,他不想结婚!他说顾家就是个虎狼窝,他不想害了人家无辜的女孩子!妈还不知道他是这么想的,还以为他是眼光高,一直没看上合适的呢!” 许宁言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原生家庭的问题真是害死人啊。 大约是看到了顾勇这个亲爹的不靠谱,所以给了姜致行太多的阴影,让他不敢接受婚姻了。 想了想安慰姜致远:“致行还年轻呢,也许是还没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所以才这么说!就算真的他不想结婚,只要他自己想清楚了,他乐意,咱们也支持!” 姜致远眉目一动:“你,你不觉得致行这想法太离经叛道了?” 他能理解姜致行,是因为在没遇到许宁言之前,他也没打算结婚。 顾勇这个亲爹给了他和姜致行两兄弟太多的心理阴影,让他们对婚姻一直抱着抗拒的姿态。 可许宁言能理解,还能说出支持的话,就让他有些意外了。 许宁言当然能理解啊!太能理解了! 要知道后世催婚大军也从来没消失过。 只不过后世年轻人已经看淡了一切,尤其是女性之间,一直流传着不婚不育保平安的说法。 许宁言刚穿越过来,不也只想抱着大佬的金大腿,过摆烂咸鱼人生吗? 顶多只想过,以后有钱了,社会开放一些了,找几个年轻小哥哥谈谈恋爱,是真没想过结婚。 要不是大佬实在长在自己心巴上,有钱有权有势,还深情,她也没想过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的。 当然,这话就不能跟姜致远说了。 只笑道:“大约因为我也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吧?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过得对得起自己也就行了!” 姜致远一直知道,许宁言虽然一直在乡下,也没读什么书,可她身上一直有一种当下女同志没有的敏锐、理智和清醒冷静! 此刻听她这么说,也没多想,毕竟以许宁言之前的遭遇,说出这番话来,合情合理。 不过他现在也不想多谈姜致行,即使他是自己亲弟弟。 “不用管他!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倒是妈说的话,你考虑考虑?”姜致远如今最关心的是这个。 他自然也是不想许宁言离开京城的。 之前放许宁言离开,本就十分不舍,出了这事,他更是不能放许宁言离开自己的视线了。 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将许宁言留在京城,只是知道许宁言的性子,不敢逼得太紧。 许宁言想了想,姜媛的话说的没错,身体是自己的,那才是最重要的! 顾勇父子下放的下放,关起来的关起来,不可能对她再造成什么伤害了。 可姜致远万一还有其他政敌呢?毕竟年轻轻轻就爬上了x单位副局长的位置,想来也树敌不少。 不说政敌,说不得还有间谍啊什么的,也暗中磨刀霍霍呢。 姜致远在京城,安全性更高。 这些人对姜致远无法下手,万一又寻着她这个软柿子了咋办? 她只是命大,不是命硬,可经不起折腾。 倒不如留在京城,肯定人身安全比较有保证。 当下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姜致远没想到许宁言这么爽快的就同意了,顿时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刚好已经散步回到了自家小院子门口。 忍不住心头的狂喜,一把将人给拉进院子,一只手反手就将院子门给闩上,一只手捉着许宁言的手,将人就反压在了墙角,灼热的气息就冲着许宁言的唇压了下去…… 后头的狗腿子,看着两人走到院子门口,忙撒开了腿跟了上来。 堪堪跑到门口,院子门居然就被关上了。 得亏狗腿子退得快,不然那鼻子就被夹住了。 然后就听到了门闩上的声音,狗腿子急了,它还没进去呢!拿爪子刨门,再叫了两声,示意铲屎官快开门。 明明听到两个铲屎官的呼吸声就隔着一道门,他们的呼吸急促,还隐约有奇怪的声音发出来,可就是不给它开门。 简直太可恶了! 狗腿子挠了半天门,也没个反应,无奈的趴在了院子门口,甩着尾巴,等着两个铲屎官想起它来。 第451章 编外警犬 有了许宁言的点头,姜致远和姜媛暗地里给她寻摸合适的工作机会暂且不提。 只说许宁言身体慢慢好起来,也就不用隔壁王大娘每天来帮忙做饭了。 反正她也只需要做两个人的饭,偶尔周末姜媛和姜致行过来,就多做两个人的。 姜媛和姜致行也都不是干等着吃饭的那种人,每次来都大包小包带一些平日里供应点难得买到的食材过来不说,打下手都抢着来。 因着姜媛和姜致行平时都在食堂吃,许宁言无事就做一些酱,下饭小菜之类的给他们带回去吃。 如今在姜媛和姜致行心目中,这个儿媳妇(大嫂)现在绝对的排行第一,儿子(大哥)都得往后稍稍。 许宁言每日的日常,早上起来,吃了姜致远买回来的早饭,然后他去上班,许宁言带着狗腿子,和王大娘还有胡同其他的大妈一起去买菜。 回来后,洗衣服,摘菜听大妈们唠嗑说八卦。 然后做饭,姜致远不忙的话,会赶回来吃午饭,午饭后,姜致远收拾碗筷,然后略微休息一下,就继续去上班。 许宁言睡个午觉起来,学习看书。 等到孩子们放学了,会到家里来看看狗腿子,她顺便辅导一下孩子作业。 做晚饭,等姜致远回来吃晚饭。 吃完后,两人会带着狗腿子在附近遛遛。 时间长了,胡同里也有不少人,吃完饭,若是天色还早,也带着一家子跟在后头溜达散步。 这个时候下班后,路上也没啥车,孩子们疯赶打闹也不用太担心。 更何况还有狗腿子跟着,若是有些孩子跑得太远或者往沟渠边去,狗腿子会跟在后头,咬着孩子的衣角裤脚,把人给拖回来。 所以往往是一堆孩子在前头跑,狗腿子在孩子后面时刻盯着,谁跑出路边范围了,狗腿子就把孩子给赶回到路上。 许宁言,姜致远还有胡同的其他大人,也就说说笑笑在后头跟着。 在许宁言看来,狗腿子倒是有点牧羊犬的感觉。 不过人家是牧羊,它是牧人罢了。 许宁言倒是挺为狗腿子高兴的,毕竟狗腿子不说在团结大队,后面那几座山都是它的地盘,就是在荆山县,整个县城的狗估计都认它为老大,那是横着走不带怕的。 到了京城,那可不是在荆山县,万一出去被那不怀好意的人看到举报了,总归是麻烦。 所以最开始都只敢将狗腿子关在院子里,只有姜致远下班回家,才敢带它出去遛遛。 还好狗腿子通人性,白天就算关在院子里也并不闹腾。 后来慢慢跟胡同的人熟悉了,又有孩子喜欢,大家慢慢接受狗腿子后,才敢放任狗腿子在胡同这一块撒欢。 她只跟狗腿子交代了一次,狗腿子就从来没有出过胡同范围。 现在这附近的人也都知道了,这猫儿胡同有一条十分通人性的好狗,能帮忙看孩子,大家平日里也能看到,那惧怕之心慢慢也就消了。 尤其没过多久,许宁言带着狗腿子出门买菜,买完出来,有人趁着排队的功夫,偷前头买菜大妈的钱。 被发现后,把人一推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狗腿子一个虎跃扑上去就将人给扑倒了,小偷怀里一下子掉出来五六个钱包来。 小偷气得骂了一声,扭头就看到一张血盆大口对着自己,当场就吓尿了。 后头追上来的人啧啧称奇,尤其是狗腿子也不咬小偷,只一屁股坐在小偷的背上,小偷一动,它就发出低吠声,然后小偷就不敢动了。 丢了钱的大妈,还有其他人围了上来,看到那五六个钱包。 有人看着眼熟,一摸自己身上,才发现钱包不知道啥时候不翼而飞到小偷怀里去了。 顿时群情激愤,大家围上去就要理论,看到狗腿子又有些不敢上前。 许宁言在外头看到了,一声口哨,狗腿子就慢吞吞的起身,踱步到了一边,然后还回头示意了一下,大约是,你们要揍的人给你们让出来了。 大家也顾不得其他了,先揍人再说。 将小偷一顿胖揍,等到派出所的人公安赶来,才将小偷给解救了出来。 小偷已经鼻青脸肿,估计连他亲爹妈都认不出来了。 公安询问情况,众人七嘴八舌的将事情经过一说,才又想起功臣狗腿子来。 许宁言早就带着狗腿子功成身退了。 还好大家都知道狗腿子是猫儿胡同的,公安一打听,就找上门来。 看着狗腿子也是赞叹不已。 要知道京城人多,即使每年都送知青下乡,可还有不少年龄不到,也不去上学,到处溜达,偷鸡摸狗的半大孩子。 这些孩子年纪不大,胆子贼大,又没有就法律意识,偷东西的,成日打架生事的,让他们压力很大。 猫儿胡同这附近一贯治安还不错,是因为这一块住的大多是在政府工作的人员,有正式工作,家里条件都不错,对孩子管教也算严。 换做其他地方,天天这种事情数不胜数。 更不用说火车站和客运站附近,那更是各种罪恶的高发地。 所以看到狗腿子居然能抓小偷,还不咬人,倒是跟他们听说的警犬军犬差不多。 这要不是知道姜致远的身份,他们都要厚着脸皮将狗腿子给要到派出所去当警犬去了。 不过如今也只能看着感叹一二了。 到底还是不死心,最后派出所的公安表示能不能每天带着狗腿子到附近街区转一转,也算是一个威慑。 若是再遇到这种小偷小摸的,只管放狗腿子去扑人,他们直接来把人带回派出所。 为此派出所愿意给狗腿子和许宁言颁发一张奖状,给狗腿子开个证明,证明它可是派出所和街道都同意养的狗,还给狗腿子一个派出所编外警犬的名额,每个月开五块钱的工资。 工资不工资的许宁言自然不在意,不过这个编外警犬的名额,还有证明倒是许宁言看中的。 毕竟这个年代,没有街道和派出所背书,就算有姜致远在,也怕他的对手以这个为借口出手对付狗腿子。 她也舍不得让狗腿子去当警犬,先别说这个时候好多人都吃不好,就算是警犬,估计更吃不好了。 许宁言可是拿狗腿子当自己的家人了,警犬多累多辛苦,有啥事还得冲在前头呢。 她又不是养不起狗腿子,就不让狗腿子去受这个罪了。 也别觉得她自私没大局观,这个世界又不是缺了狗腿子一条狗就不转了? 第452章 工作有眉目了 所以许宁言爽快的同意了。 狗腿子如今可是有编制的狗,不,犬了! 每天除了买菜的那段时间,跟着许宁言在几个供应点转一转外。 下午还要去附近几个比较热闹的地方也转上一圈。 没多久,这个街区就都知道了街道和派出所请了一条狗帮着巡逻呢。 开始几天,许宁言是和派出所的公安一起带着狗腿子在附近转悠。 不少人上来围观,七嘴八舌的询问。 知道是上次帮忙抓小偷的那条狗后,大家都放心了。 开始几天带着狗腿子巡逻,还有不少人看热闹,时间久了,大家习以为常了。 见到后,都会跟狗腿子和许宁言打个招呼,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还别说,有了狗腿子的巡逻后,猫儿胡同所属的街道治安更好了。 偷鸡摸狗溜门撬锁的事几乎看不到了。 就是那些半大孩子,打架斗殴的事也少了许多。 就算要打架,他们也都跑到隔壁街道去打。 毕竟大家都要面子,打着打着,突然冲出来一条狗,追着他们咬,他们哭爹喊娘的事情,实在不想再重演了。 要知道,自从那一次他们大家被狗腿子发现,被追出了几里路,人在前头跑,魂在后头追,最重要的是,不管他们怎么跑,最后都被狗腿子给追到了派出所后,他们简直就成了附近几个街道的笑柄了。 狗他们没办法,因为他们想报复也报复不了。 狗腿子不吃他们给的东西,不喝他们给的水。 不管是巡逻还是不巡逻,狗腿子的身边都有人。 只得退避三舍!这条狗他们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为此,街道到了月底,还给狗腿子奖励了两根肉骨头呢! 姜致远为此,还特地给狗腿子做了个狗牌,不锈钢的,挂在脖子上,亮闪闪的,一看就是有身份的狗,格外的神气。 姜致行更是喜欢的不行,每次来蹭饭,都要跟狗腿子一番交流。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姜致行恨不得把狗腿子偷回宿舍去养,每次来都给狗腿子带好吃的,狗腿子从来是,吃得拿来,人你走吧! 主打一个无情! 偏姜致行还不生气,只夸张狗腿子有个性,乐此不疲的继续讨好。 许宁言每日跟着狗腿子巡逻两遍,运动多了,气色看起来也更好了。 脸颊红扑扑的,加上每天吃的好,生活规律,肉眼可见的胖了。 粉嘟嘟的脸颊,肉乎乎的,看得姜媛更是喜欢的不行。 私底下给许宁言找工作更卖力了。 在姜媛和姜致远的不懈努力之下,工作终于有了眉目。 就在区图书馆工作,平日里就是整理书籍,打扫卫生。 如今敢去图书馆的人不多,所以格外的清闲。 一个星期干四天,休三天那种,工资虽然不高,可架不住轻松啊。 工作名额已经确定,就需要许宁言将户口,粮食关系什么的都给转过来了。 也就是许宁言必须得回一趟荆山县了。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底了。 姜致远虽然有些担心舍不得,可这是正经事,这一趟回去后,许宁言就能一直留在身边了,他自然不能拦着。 年底大家都忙,也没人能送许宁言回去。 许宁言也不需要人送,之前是她对谢叔婆没有防备,才吃了亏。 吃一堑长一智,她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没办法,姜致远就算再不舍得,为了将来能长久的在一起,也只能收拾东西,买车票将人送上车。 车票还是用他的名义订的,以他的级别自然是能订上软卧车厢了。 反正不差钱,而且软卧车厢更安全舒服,他自然要给许宁言最好的。 天气冷,许宁言本打算做点吃的带着路上吃,被姜致远直接给否决了。 自家又不缺票和钱,何必累死累活的带哪些东西,加热还麻烦。 直接去餐车吃饭不香吗? 行李精简到只收了两身换洗的衣裳,装了一点零食还有路上打发时间的书。 别的京城特产也没多带,也就带了几只烤鸭回去给大家尝尝鲜。 临走之前,姜致远又给荆山县李建国打了电话。 李建国那边一直关心着许宁言的身体,之前已经打过电话报过平安,说毒已经解了,只是身体倒是受损了,需要在京城好生调养身体。 如今知道许宁言彻底好了没事,还要回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李建国接了电话,就让自己媳妇赶快去许宁言那个小院子收拾,把被褥拿出来洗晒,就连许宁言的衣服也都帮着洗刷了一遍。 屋里也都重新打扫干净,柴火,米面什么的都给添置齐全了,每天还把烤火的炉子给烧上,把屋子给烤一烤,毕竟长时间没住人,屋子里凉飕飕的。 李建国心里也有数,姜致远那边也透露了,许宁言这次回荆山县,是处理百货大楼的工作的,迁户口的。 她在京城已经有了工作,这边的工作就要卖掉。 姜致远的意思很明确,他和许宁言早就商量好,这个工作肯定是优先给李建国家。 李建国跟媳妇一商量,两人自然是想要的。 如今有个正式工作太难了,自家老大年纪也到了,要是没工作就要下乡了。 许宁言这个工作就是及时雨,解了他们的大难题了。 因为这个,李建国的媳妇胡大姐,收拾许宁言的院子的时候,格外的仔细。 许宁言走之前,将狗腿子交给了姜致远,毕竟除了他,谁也使唤不动。 编外的巡逻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倒是姜致远动了心思,直接将狗腿子带到了单位上班。 偶尔有一些不是很重要的搜寻工作,就让孙周将狗腿子带上。 还别说,搜查证据的时候,狗腿子还真帮着在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地方,给刨出了几样证据,也算是立功了。 如今狗腿子在单位上也抢手的很,姜致远将狗带到单位,就被人围住,纷纷表示姜致远不能偏心,狗腿子一个队要借用一天。 几个小队长为了狗腿子的借用权,恨不得打起来。 许宁言不知道这些,被姜致远送上火车后,几乎是一路睡到荆山县的。 下车,李建国就已经在站台等着了。 看到许宁言下车,脸色气色极好,李建国那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是彻底放到了肚子里。 出了站台,让许宁言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走,回家!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你婶子今儿个请假,在你那小院子里等着你,给你做肉丝面吃!” 第453章 自知之明 到了小院。 许宁言只觉得陌生又熟悉。 院子的菜园子荒废了,看起来光秃秃的。 不过收拾的倒是干净。 胡大姐从屋子里笑着迎了出来:“外头冷,快进来吧!我一早上过来就给你把烤火的路子给烧好了!屋子里暖和的很!” 许宁言进了屋,果然暖和,炉子里柴火添得足足的,上面还坐着一壶热水。 胡大姐接过许宁言脱下来的棉袄,挂在了衣架上,一边道:“你那些盆我都给你洗过,拿开水烫过了。毛巾也都是新的,快洗把脸,我去给你下面条。” 说着出去了。 许宁言拎过水壶,倒了小半盆子热水,毛巾浸透拧干,捂在脸上,热气腾腾的,坐自行车被早晨的风吹得冷冰冰的脸颊,终于恢复了一点热气。 洗漱完,涂了护肤霜。 许宁言出来,胡大姐已经煮好大锅的面。 虽然是冬天了,不过荆山县这地方,倒是不缺青菜。 微黄的面条,铺着两个煎得焦黄的鸡蛋,还有一把烫得青翠的小青菜,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将面条端到炉子边的桌子上,三个人一人一碗,吃完后,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李建国还要赶去上班,胡大姐请了假,倒是不着急,一边收拾着厨房,一边问许宁言的身体情况。 之前只听说她身体没事了,不过还要在京城调养身体,可不招人担心么? 如今可算见着本人了,不得好好问个清楚? 当初那事,闹得可比那间谍案都大! 大卡车咔咔拖了好几车的绿军装到县里来,就跟那箅子一样,来回搜查询问,仔仔细细将全县都梳理了三回。 每家每户的底都被查了个干净彻底,别说人的祖宗八代了,就是家里的狗是谁的种,都一清二楚。 那一段时间,街上别说小偷小摸小打小闹了,大家连说话都不敢高声。 县城的领导直接换了一轮,下头那些就更不用说了。 李建国也因为这事,如今已经升成了百货大楼的副主任了,负责供销和仓库。 杨大姐的男人丁副县长倒是因祸得福,成了正儿八经的丁县长了。 林家那边,林父现在是县机械厂的代厂长了,不出意外,过了年就能去掉那个代字了。 红旗公社那边有个老中医,当初护送许宁言进京城的那个,去了京城一趟回来,直接就被任命成了公社卫生院的院长了,他下放到乡下的家人也都回到了医院工作了。 就是县医院,那个顶厉害的做手术的张大夫,前半个月也被调去省城了。 胡大姐将许宁言不在荆山县的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都说与许宁言听。 不管许宁言清楚不清楚,反正她知道的,肯定要跟许宁言嘀咕一声。 她现在看许宁言就跟看天菩萨一般,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这次事后人事变动就能看得出来了,跟许宁言关系不错,在她中毒后,起了作用的人,这次可都得了好处。 比如她男人李建国,比如林家那边,比如丁县长,还有那个老中医和张大夫,谁不是如此? 这里头固然有部队那边的缘故,可想来姜致远在京城那边也出了不少力。 毕竟当初自家男人可就看出来了,那姜致远就不是池中之物。 更不消说自家男人成了百货大楼的副主任后,丁县长那边借着杨大姐的嘴,可是隐隐透露了口风的,他们能往上走,是托了姜致远的力呢。 丁县长那边不消说,能借机攀附上姜致远这条金大腿,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运气。 他自认为自己能力各方面不比其他人差,缺的就是运气和提拔他的人。 如今居然能有这个机会,那自然对姜致远是死心塌地,自认为就是姜致远的班底了。 现在虽然还帮不上什么忙,可只要他再努力往上走一走,未必将来不能互相成就不是? 对于李建国,他也知道,李建国因为许宁言的关系,跟姜致远关系更紧密。 许宁言可是姜致远的未婚妻,这枕头风一吹,以后前途不差啊! 所以最近颇有拉拢亲近的意思,话里话外大家都是一国的,以后要互相照顾。 杨大姐现在的县长夫人,对自己都从来不拿架子,比之前更和气了呢。 话里话外,还指望自家在许宁言面前多说说好话呢,两家以后共进退呢。 胡大姐这辈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如此体面的一天。 还好她虽然有些飘,可知道自家男人,也不敢胡乱答应,只说回家问李建国。 等回家一说,李建国就发火,让她少掺和事。 李建国走南闯北多年,心眼子也不少。 只是他有自知之明,自己这点本事,能给姜致远啥帮助?如今得这个好处,只怕也是姜致远觉得他照顾许宁言的心诚。 上头那些人的事情,他没那个脑子,可不敢掺和。 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就在百货大楼窝着,也就知足了。 对于丁县长那边的示好,他是既不敢答应,也不敢拒绝。 正头大呢,许宁言要回来了,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为啥要自家媳妇请一天假接待许宁言,一是关心重视,二也是想让自家媳妇打听打听许宁言是个什么意思。 许宁言倒是没想到,她在京城调理身体的时候,姜致远在背后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 居然跟她一个字都没提。 大约是他不觉得这些事情有提的必要吧? 不过心意她还是领了,毕竟李建国夫妻能看出来的事情,其他人那都是八百个心眼子,想来更是看得清楚明白的很。 当然以许宁言对姜致远的了解,晋升的人虽然和她有关,但是也不是随便就晋升的。 大约是他们都符合晋升条件,只不过姜致远也许只需要轻飘飘一句话,就改变了这些人的命运罢了。 世上谁人无私心?同样的条件下,挑个偏向自己的,有何不可? 耐心的听胡大姐说完,许宁言才笑道:“这些事情我不太懂,而且大家能有今天,肯定靠的是自己的能力,还有平日的群众基础好!就说咱们建国叔,这么些年为了百货大楼那是兢兢业业,咱们百货大楼这两年业绩一年比一年好,和建国叔的努力分不开啊?能当副主任,那自然是组织经过严格审查,知道咱叔能胜任这个位置,才任命他的!这都是建国叔自己的本事,咱们得为建国叔怎么会和我有关?婶子您可别开玩笑了!要是让人当真了,那可就不好了!” 第454章 撇清关系 胡大姐忙捂在了嘴:“嗨,看我这张嘴,尽胡说八道!” 许宁言提醒道:“婶子,以后这些话可不能乱说!被外人听到,还真以为咱们叔是走了啥后门,要是有人黑心肝弄个举报啥的,咱叔岂不是冤枉?” “再说了,姜大哥也没那么大本事,他在京城也不过就是个普通单位的办事员,要是有这能力,当初也不至于被派下放了,你说是不是?” 既然姜致远在她回荆山县之前,都没有提及李建国他们升迁一事,要么就是压根不重要,要么就是这件事她不用管。 所以许宁言极力撇清关系。 不管真相到底如何,最起码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承认是姜致远在中间出了力. 胡大姐脸色发白,想起了周围那些因为不慎说错了话,被人举报到革委会,然后被抓起来游街的那些邻居们。 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些话是真的不妥当,一个不慎,不说自家,只怕丁县长,还有姜致远他们都要被连累了。 “小言啊,对不住对不住!婶子真没有别的意思,我,我以后肯定不乱说话了!你别跟婶子一般见识——”她有些茫然无措的道歉解释。 许宁言一笑拉住了胡大姐的手:“婶子,咱们自家人说几句玩笑话不打紧,以后不说就行了!这外头的事情,咱们不懂,就怕有些有心人会来套话!婶子以后注意点,别人问就说自己不懂不知道,搪塞过去就行了!” 胡大姐连连点头。 有了这么一遭,胡大姐也没心思再说闲话了。 愣愣的坐在心神不宁的发呆。 许宁言见了,索性让她回去了,不然呆在自己面前,估计胡大姐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从行李里摸出了一只烤鸭来,塞给了胡大姐:“这是京城有名的烤鸭,上次回来天气热不敢带怕坏了,这次天气冷了,带回来不妨事!你带回去给建国叔和孩子们都尝尝。中午和晚上也不用过来了,我这么大个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我坐一天一夜的火车累得慌,一会子想好好睡个觉,中午就不吃了,晚上去婶子家吃饭,婶子可别嫌弃我吃得多——” 胡大姐见许宁言没跟自己生分客气,放下一大半心来。 低头看那烤鸭,肥嘟嘟的,皮色金黄,天气冷,表皮上凝结了白色的油脂,看着就诱人。 顿时眉开眼笑的接过了烤鸭:“那行,婶子就先回去了!你晚上来吃饭!这烤鸭婶子也就不跟你客气了!长这么大,也就托你的福,还能吃上京城的烤鸭,哎呦,真是死了都能闭眼睛了!” 一边就收拾好了东西,麻溜点回家去了。 等胡大姐一走,院子才安静了下来。 许宁言略微收拾了一下,上床眯了没多大一会,就听到外头敲门。 才从屋里出来,就听到了熟悉的林红的声音。 忙打开门,林红就扑过来将她抱住:“你终于舍得回来啦——” 一边仔细上下的打量着许宁言的气色,满意的点了点头:“顾,姜同志还算靠谱,倒是没把你养瘦!” 一面又拉着许宁言赶快进屋:“外头冷,快进屋去!你这身体才好,可别又冻病了!” 两人手拉手进了屋。 林红才将手里拿围巾包着,用网兜装着的东西放在了桌上:“你好久没吃咱们国营饭店大师傅的手艺了吧?今天中午是香菇炖鸡,还有蒸牛肉,我抢到了!快尝尝——” 说着打开了围巾,露出里头的几个大饭盒出来。 饭盒打开,一阵香味飘出来,许宁言本来不饿的,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两人一贯不见外,而且这个院子林红也再熟悉不过,轻车熟路的去厨房拿了碗筷过来。 洗了手,一人抓一个馒头,就着菜吃起来。 吃饱喝足,洗刷干净了饭盒,两人围坐在炉子边烤火。 林红这才问许宁言:“这次回来是不走了?还是?” 许宁言也没瞒着林红:“这次回来是处理工作,把这房子退了,然后就要去京城了。” 林红也猜到了,毕竟许宁言中毒,姜致远千里迢迢从北京赶回来将人接走,以她对姜致远的了解,那肯定是不会再放许宁言回荆山县来的。 再者许宁言孤身一人,虽然有她们这些朋友,到底比不上姜致远是未婚夫。 未婚夫妻分隔时间太久,姜致远那条件,肯定招女同志稀罕,若是在许宁言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惹上了桃花债咋办? 因此早有心理准备。 可真听许宁言说出口,又有些不舍和难过。 抱住了许宁言的胳膊:“虽然我也觉得你去京城最好,可我舍不得你咋办?你这去京城了,以后咱们可难见面了!” 许宁言啐笑一口:“谁说的?等我去京城站稳脚跟了,以咱们俩的关系,你去京城玩,我给你当向导啊!想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而且以后京城那边时兴的衣裳之类的,我还能买了给你寄回来!让你当荆山县最靓的女同志还不好?” 林红顿时眼睛一亮,“你说的很对!以后你到京城了,我攒够钱了,就去京城找你玩,还能省了住宿费!还能穿到京城最时兴流行的衣裳鞋子!你啥时候回京城?” 一副迫不及待要赶人的架势。 许宁言…… 两人笑闹了一阵,之前那一点点生疏顿时烟消云散。 林红这才抱着许宁言,眼圈都红了:“你不晓得,知道你中毒后,我差点没吓死!你说你咋就那么倒霉啊?还有那给你下毒的那个人,听说还是你长辈呢,怎么能下得了手?” “你真的没事了?”林红不放心的问。 许宁言点头:“真的没事了!有事的话,他能放我回来?” “啧啧啧——”林红没眼看。 好半天才又道:“你那婆家对你去京城没啥看法吧?” 许宁言摇头:“没意见!我未来婆婆对我好着呢,你放心!” 林红没忍住:“那也不能太掉以轻心了!如今是没结婚呢,对你好都不算!等结婚后日子久了才知道呢!你可别傻乎乎的什么都听人家的知道不?就算去京城了,婚前你也别跟姜同志一起住,免得将来婚后背口舌!” “还有,要是可以,你去京城那边也找个工作,能有收入进项,咱们腰杆子就挺得直!就算将来有个啥也不怕!还有,钱一定要捏在自己手里,姜同志的钱要是给你,你也拿着,不花白不花!但是不许贴钱给他们家花,知道不?” “你手里有钱有工作才不慌,有底气!若真是在京城呆不下去了,你就回来!别委屈自己个!知道吗?” 第455章 你心疼他个屁啊! 一句句都是为了许宁言考虑。 不过许宁言也听得出来,林红这个婚前大大咧咧的姑娘,也长大了,有心眼了。 想来是在婚后生活中,也受到了一些打击。 比如对婆家的看法,还有把钱都捏在手里这些想法,按照以前的林红,肯定是说不出这番道理来的。 看了看时间,许宁言问林红:“你下午还去上班吗?还是请假了?” 林红白了她一眼:“你才回来,我担心你,当然是请了半天假。现在仓库里也没啥事,再说了,如今仓库归李副主任管,我跟他说一声就行了。” 许宁言笑着拉着林红的手:“那感情好,你下午陪我说说话。咱们这许久没见,我有好些话要跟你说呢!” 林红也有此意。 两人往炉子里添了柴火,屋子里烧得暖融融的,外头的棉袄都穿不住了,索性脱了。 许宁言找出两件薄袄子来,一人一件披着。 又找出来红糖,红枣,桂圆,放在柴火炉子上煮着,从自己带的东西里翻出来几样京城点心来,打算围炉煮茶。 林红眼睛一亮,她跟周子安婚后虽然还没有孩子,可婚后到底不比婚前自由了。 也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惬意舒服的时光了。 桂圆红枣茶很快就煮开了,屋子里充满了甜甜的气息。 两人一人抱着一杯茶,一边喝一边聊天。 许宁言几句话引导,林红心里也憋屈的慌,早就想找个人倾诉了。 都不用许宁言多问,就竹筒倒豆子,啥都说了。 林红跟周子安这成亲大半年了,肚子还没动静,周家那边已经流露出催生的意思了。 尤其是周母,每次他们小夫妻回去吃饭,话里话外不是说周子安的兄长们的孩子多热闹,就是说谁家小媳妇又怀上了之类的话。 林红跟周子安还算新婚,那热乎劲还没过呢,小夫妻恨不得天天黏糊在一起,还真没想这么快就怀个孩子。 更何况林母也跟林红私下说过,说她年纪还不算大,略微等上一年半载了再怀孕更好一些,不然做娘的年纪太小了,怀了孩子也是遭罪受苦。 所以林红跟周子安两人也就私下说好了,等过上一两年了再要孩子。 周子安如今也正是干劲十足往上走的时候,有了孩子,肯定心思要往家里多放一放。 他也想着趁这两年拼一拼,往上走一走,稳定下来了再要孩子更好。 小夫妻一条心,可架不住周母催生,她也不是明目张胆的要他们生孩子,就是各种拐弯抹角,指桑骂槐式的。 林红性子大大咧咧的,周母说这些话,开始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回家后,再一细想,才明白周母的意思,顿时气得不行。 可偏生她嘴笨,又不好直接怼周母,去一次周家就怄一肚子气回来。 她干脆也就不去周家,没两次,周母又特地跑来百货大楼,问她咋不回去?说给她做了她爱吃的啥啥之类的。 外人看来,那周母这个婆婆做得可真不错。 就是林红跟周子安抱怨,说出来自己都感觉无理取闹。 吐槽完这些,林红趴在桌上,两眼无神:“小言,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无理取闹?真的是我做的不对?” 许宁言给林红又倒了一杯红枣桂圆茶,斩钉截铁道:“你当然没错!” 林红的眼神恢复了一些神采,期待的看着许宁言。 许宁言慢条斯理的道:“你婆婆这叫软刀子杀人!你不要听别人说,你婆婆如何对你好,如何如何不错!你要自己感觉!因为受没受伤害,两人相处舒服不舒服,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林红一拍桌子:“可不是!我现在看到我婆婆那笑脸,我心里就发怵!我跟我妈说,我妈还说我多心了!说我婆婆不是那样的人!说平日里太娇惯我了,这结婚了,肯定跟没结婚不一样,怎么能一点气都不受?” “我听得难受死了!感觉好像嫁人了,就不是我爸妈的女儿了一样!如今在婆家是外人,在娘家也是外人!反正里外都不是人!” 说着一贯坚强的林红,眼泪都出来了。 许宁言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还有我呢!我跟你天下第一好,永远是你的自己人,你在我这里也不是外人!” 林红反身过来抱着许宁言,忍不住哭出声来。 将自己这些日子的憋屈,难受都哭了出来。 等她发泄了一通,止住了哭声,许宁言这才倒水让她洗脸,又拿了护肤霜让她图脸。 一边道:“你那婆婆是会做表面功夫的,你心眼直,也别跟她硬碰!这事说来也简单,用你的话说,你怕什么?你娘家给力,又有正式工作,你这样的媳妇,放眼荆山县,打着灯笼也难找!他周子安能娶你,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婆媳之间,最关键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而是你们中间的那个男人!俗话说的好,会做人的男人两边瞒,不会做人的男人两边穿!这暂时不生孩子,是你跟周子安两人的决定,凭啥要你一个人去面对周母催生?他周子安又不是死人?没长嘴吗?” “你让他去跟他妈去说!那他去应付他妈!如果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那他一个大男人有啥用?” 林红眨巴了一下眼睛:“拿这些事情去烦他好吗?他平日里工作都忙得很——” 许宁言恨铁不成钢:“他都不心疼你,你心疼他个屁啊!我跟你说,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再说了,这哪里是小事了?修身齐家平天下,他连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不了,工作又能出啥成绩?” “你们夫妻两人,都是平等的!你工作难道不重要?天天为这个发愁,难道不影响工作?再往长远一点说,现在还没生小孩,你婆婆就这样欺负你!等以后生了孩子呢?难道就好了?你可别天真了,如今她能催生,将来说不得还要再催你生第二个第三个呢!” “而且,你想过没有,你要是怀了,怀孕期间,谁照顾你?生了后,坐月子谁来?孩子以后谁照顾?你和周子安都有工作,伯母也还没到退休的年龄,你那个婆婆能提前退休来帮你带孩子?” 第456章 就是跟我生分了 林红还真没想过这么远,顿了顿,不确定的道:“那可是他周家的孙子,她不看着,谁看着?” 许宁言嗤笑一声:“你可别天真!正好趁着现在还没怀呢,下次你婆婆再要问,你就直接问上她的脸,问怀了孩子谁照顾你,生了孩子谁照顾月子,谁照顾孩子?” “她要是装糊涂,或者不直接答复,或者直接说那是你们小夫妻自己的事,你也就可以告诉她,既然是你们小夫妻自己的事情,那就你们自己安排!不要既想又想还想,却什么都不肯付出!” “还有,你以后有了孩子也别犯糊涂!为了带孩子,自己的工作都不用心了!要知道这世上,什么都能背叛你,可只要你努力工作,工作和钱不会背叛你!用你劝我的话,工作在钱在,你就有底气!那是你最后的底气,知道不?” 林红连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一边搂着许宁言蹭,还是小言好,事事都为她着想,把她放在第一位。 就是亲妈,也只让她多忍让,说结婚后都是这样,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等将来孩子大了就好了。 凭啥! 许宁言揉了揉林红的头发:“还有个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自己心里有个数!” 林红听许宁言这语气严肃,跟方才不一样,就知道是正事,忙坐正了身体,双手放在腿上,跟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的,看着许宁言。 “我这次在京城,隐约听到了一些消息,国家现在各个单位岗位都缺人才,有人提议是不是要恢复高考。”许宁言压低了声音。 这也不算是信口胡说,姜致远也隐约透露了这个意思,让许宁言不要放弃学习。 也安排了许宁言去京城不仅要上班,还要去上夜校。 这个时候的夜校结业后,还能发毕业证呢。 许宁言之前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有,去夜校后还得从头考起,最起码小学初中高中的毕业证都拿到才好。 林红一时没明白过来:“啥,啥意思?” “就是,以后可能会恢复全国高考的意思!懂了没?”许宁言白林红一眼。 林红瞪大了眼睛,捂着了嘴。 “真的?” “我也不确定,只是猜想!不过我想为了国家的将来,肯定会恢复高考的!只是看到底是什么时候了!你要是有这个心,趁着还年轻,抓紧这两年,把之前快忘记的知识好好再复习一遍!说不定哪一天就能派上用场了!若真是能恢复高考,你考上大学后,再重新分配工作也好,还是回来荆山县也好,那可就跟之前不一样了!” 许宁言掰碎了讲给林红听。 林红眼睛先是一亮,然后又有几分的怯弱:“我之前成绩就不是很好,就算复习,我也不一定能行啊!而且还不一定呢——” 许宁言拍了她一下:“就算不一定,可能多学点东西,总比浪费时间好!你看看伯父,还有你哥,他们有技术,有文化,是不是比一般人强很多?将来升迁升职他们就比别人多优势!” “最主要的是,你工作之余的时间拿来学习,对外就说你不想在仓库干一辈子,想学点别的,比如会计之类的,将来也体面一些!你这可是上进呢,看哪个好意思说你!你婆婆就算有意见,你让你家周子安去对付!” “别傻乎乎的什么都闷在心里!嫁个男人,他连自己家都摆不平,娶啥媳妇?打一辈子光棍得了!” 林红感动极了,搂着许宁言不放,心里越发舍不得了。 不过许宁言这般为她着想,以后的路都替她想好了,她也不是那不懂事的,自然也希望许宁言越来越好才是。 再回想自己交代许宁言的那几句话,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嘲道:“这些道理你都比我明白,我还替你操心呢!都是白操心了,你可别笑话我!” 许宁言亲亲热热的挨着她,笑道:“我明白归我明白,可你能说出那番话来,是你的一片心!我还能不明白?你要再说这些话,就是跟我生分了!” 林红也就不再多想了,两人又说笑起来。 听到许宁言在京城那边工作已经有了眉目,林红就更不担心了。 笑叹道:“也是我枉做小人了,姜同志对你那模样,咱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他的为人可是没得说,我就是不信我家周子安,也信姜同志的人品!” 正在上班的周子安打了个喷嚏,完全不知道此刻他媳妇正在吐槽他呢。 知道许宁言要处理掉她现在的工作,林红替她出主意:“工作就在内部问问得了,现在正式工作可抢手了,尤其是咱们百货大楼的工作,福利待遇好。多少人消尖了脑袋都想进来呢!李副主任的儿子,吴科长的闺女,还有百货大楼好几家的孩子,要是没工作,都要下乡去呢!” “你要是不好意思,我替你去打听牵线去!你这样一个工作,一个月现在36块,加上粮食补贴,还有各种票据,一年就四百多,两年就八百快一千了。少说这工作也得卖一千块才划算!多卖点钱,你去京城哪样不花钱?开销可比咱们县里大——” 许宁言打断了林红的话:“工作的事情,我已经有想法了,先看看建国叔家要不要。毕竟当初若不是他,我也不能进百货大楼!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工作,就当我还他们的人情了。” 林红见许宁言自己有主意,也就不多说了。 倒是许宁言问起了林红:“说起来,你跟周子安现在还是住在宿舍吧?那房子就一大间,你没想过换个大点的?” 周子安那边分的宿舍,一大间隔成了两间,里面睡觉,外面吃饭招待客人,走廊里做饭。 如今只他们夫妻两人住,已经算很宽裕的了。 别的同事家,这样大的房间,要住上一大家子呢。 不过周子安他们若是有了孩子,就有些住不开了。 林红说起这个来也不痛快,她没结婚前有自己的房间,娘家房子大,住得宽松。 婚后住在宿舍,总是有些不习惯,都是大通间,人住的多,到了晚上,孩子哭闹的,隔壁夫妻办事都能听到。 “这也没办法,我跟他都年轻,参加工作也没几年,能分个宿舍就不错了!等分房还不知道啥时候呢!现在住我们两个人也还凑合,有了孩子,只怕真住不下!” 第457章 我咋生了你这么个棒槌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在外头买一个小院子住?”许宁言偷偷的问。 林红倒是没想过这个,毕竟这个时候,大家对自己的单位都有一种归属感,指望单位分房子住呢。 尤其是谁家都不宽裕,没谁能一时拿出那么些钱来买房子住。 许宁言这么问,是知道林红结婚后,手头有一笔私房钱,再加上周家给的彩礼,还有小两口的工资存起来,算是宽裕的,买房子对两人来说,真不是什么负担。 林红皱皱眉头:“我之前提过,我妈先反对了!我婆家那边也不同意!说好好的有宿舍住,不花钱,而且都是同事,有个啥事招呼一声就行了,不比住在外头好?买啥房子,不当吃不当喝的,糟蹋钱!” 许宁言想了想:“你若是为了以后,将来有了孩子,肯定住外头舒服一些!不然就算你婆婆或者伯母照顾你,你们那屋子也住不下人,多别扭啊!要是你手里没钱,我也不说啥。可你手头有钱,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买个这样的小院子,以后家里添人了也住得开!” “你要真想买,回去跟你家周子安商量商量,若是怕大人说,大不了你买了后告诉家里人是租的!当然要是不想买,这话咱们说说就算了。” 她也只能提醒到这里了,毕竟买房子是真不吃亏,等以后房价飙升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买房子的好了。 不然等福利分房,天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去! 而且单位的宿舍这种,将来买断给个人,也是各种麻烦。 不过到底是林红和周子安两人的家,得他们自己商量着办,她能做的也就是提醒了,听不听的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财运了。 林红将话记在了心里,打算回去找个机会跟周子安商量一下。 她确实不想住在宿舍了。 说说笑笑的,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林红看看时间,也该回去做饭了,起身就要告辞。 许宁言答应了要去李家吃饭,也就不留她了,塞了两只烤鸭给她,让她顺便带一只给林家去。 林红也不客气,接过烤鸭高高兴兴地就先奔着娘家去了。 林母看到闺女回来,也是高兴。 看到她手里拎着的烤鸭,更是稀罕。 一问才知道是许宁言回来了,特意让自家闺女捎过来的,心里也是舒坦。 先不说东西值钱不值钱,有这个心就很不错了。 问了两句关于许宁言的事情,索性留闺女在家吃饭。 至于周子安这个女婿,回去后没见着媳妇,自然就知道往丈母娘家跑了。 林母做饭,林红在一旁打下手。 母女俩闲话,说的最多的自然是许宁言。 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说起了周家了,林红想起许宁言今天说的话,忍不住就跟林母透露了几句,她本意是抱怨,林母一个当妈的,还不如许宁言心疼她。 林母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傻闺女,真是傻人有傻福,亏得许宁言这丫头是真心拿她当朋友的,不然真是卖了自家闺女,自家傻闺女还替人数钱呢。 第一句话先骂自家闺女:“你以后只怕吃亏就吃亏在你这张嘴上!这些话,是人家小许真拿你当知心朋友,才说这样贴心的话,替你出这些主意!你听不听的先两说,这前脚人家劝了你,你后脚就秃噜出来的毛病可得改改了!” “我是你亲妈,你这些话说给我听没事!可千万记住了,回去跟小周一个字都不许提知道吗?还有你那婆婆面前,更是不准透露半点风声!不然你倒是没事,小许岂不是枉做小人,里外不是人了?你要这么做了,那不是寒了小许那丫头的心了?你这个朋友人家估计也不敢交了!就是我这个做妈的,也饶不了你!听到没有?” 说完还拍了林红两下。 林红呲牙裂嘴:“我又不傻!这些话我肯定不会跟别人乱说啊!” 林母翻了个白眼:“我还不知道你?你婆婆面前不会说,小周面前呢?你能确定你不会说?“ 林红有几分心虚的低下了头。 “知道我为啥不说你婆婆不好不?就因为你这张嘴,你在小周面前是半点也藏不住!要是被你传给小周听了,我这个丈母娘咋好意思见他?我咋生了你这么个棒槌啊!”林母哀叹。 林红一愣,没想到林母居然这么说:“我,我还以为你是不心疼我了,跟别人说的,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你闭嘴吧!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疼你疼谁去?老娘我疼了你十几年,这才几天功夫,就能不管你了?那还不是想磨磨你的性子?你那婆婆是有些面甜心苦,可有我跟你爸,还有你哥哥在,她也顶多说几句不中听的话,不敢撕破脸皮!真要是过分了,我们林家还怕他周家不成?” “你个没良心的,就以为我们不疼你了?真是白生你了!” 林母气得又拍了两下林红。 林红老老实实的受了,嘴里还辩解:“那你要跟我说清楚嘛——” 林母看着自己的傻闺女叹气,本以为她结婚后磨过性子,能聪明一点,现在看来,还是高估她了。 “行了,知道你是个猪油灯盏,不拨不亮!还是小许知道你是啥样的,这都把道理掰碎了讲给你听了!你就听她的,啥事让你男人上就行了!这种事情,你男人出面比你出面强!以后你婆家的事情都让你男人出面,你拿捏好你男人就行了!” 林红连连点头,想了想又道:“小言还说,若是为将来着想,我们手头宽裕的话,出去外面买房子住,别我在宿舍里,憋屈的难受!将来有了孩子也住不开。” 林母犹豫了一下,“这是大事!主要是如今谁有宿舍住着,还在外头买房子,容易被人背后说嘴,说贪图享受,说出去不好听。” 看林红撇嘴,揉了揉额头:“不过你们那住的地方确实小了些,真要有了孩子,也确实住不开!这样吧,我先跟你爸通个气,让你爸跟小周先谈谈。主要是周家现在虽然他们几个儿子各自管各自的,明面上还没分家呢,倒是有些麻烦!行了别摇了,再摇你妈这老骨头都要被摇散了!我跟你爸想法子,想法子好了吧——” 第458章 试探 许宁言不知道,自己一番话,就让林家这边动了心思要周家那边分家。 她收拾了一下,就轻车熟路的往百货大楼走,准备去李建国家吃晚饭。 正是下班时间,大家或者走路,或者坐车,或者骑自行车匆匆往家赶。 许宁言没骑车,不紧不慢的走在路上。 她之前每天遛两遍狗腿子,身体棒棒的,一般情况下,能走路她都懒得骑车,就当锻炼身体了。 冬天了,天黑的早。 许宁言走到百货大楼家属区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外头冷,各家各户都早早的关门闭户窝在家里了。 偶尔还有几个小孩子在外头跑,也很快就被家里人给揪着耳朵拖回家去了。 李建国家的门是虚掩着的,一阵阵肉香从他家屋里飘出来,馋得隔壁的孩子哇哇哭着要吃肉。 还没等推门呢,李建国家的小儿子就从屋里探头出来,看到许宁言立刻就笑了,扭头跟屋里喊:“爸,小言姐来了!” 进屋,屋里暖融融的,也生了炉子。 胡大姐正在灶前忙活,见许宁言进来,忙招呼:“快进屋坐,我还有两个菜一炒就能吃饭了!” 李建国也从屋里出来,大儿子李敬业已经给许宁言倒了茶水。 闲聊了没几句,饭菜就好了。 烤鸭被胡大姐切成块,拿干辣椒干炒出油来,虽然没有了烤鸭的那个皮脆肉多汁的特有风味,可更合适荆山人的口味。 不说两个孩子,就是李建国和胡大姐也吃得眉开眼笑,毕竟这不是一般的烤鸭,这可是京城带回来的烤鸭。 一边吃,许宁言顺便就问起李敬业的情况。 说到这个,胡大姐本来挺不错的心情,变得忧愁了起来:“如今他还在学校了,明年开了年就要毕业了,这要是再找不着工作,就要下乡去了!我跟他爸现在就愁这个!如今城里的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是那么好找的?倒是这个混小子,半点不放在心上,还想着去下乡呢——” “他是过惯了好日子,不知道那乡下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一说还逞能,说别人能去,他也能去!我说让他接我的班,他还不乐意——” 李敬业被亲妈给当面道短,一张脸涨得通红:“我是当哥哥的,我要是不下乡,明年就轮到老二了,那咋办?难不成还把爸的工作让出来?咱爸好不容易升职了,工资也涨了,让出来咱们家主要收入就没了——” 母子俩当面争论起来。 许宁言心中明了,以李建国现在的能力,真要给李敬业找个临时工的工作也不难。 只是大约是猜测到了她要留在京城的话,荆山县的工作就可以出手了,所以这是探口风来了。 不过这大约是胡大姐的私心,这话一出来,李建国先沉了脸,不着痕迹的瞪了胡大姐一眼。 然后才道:“吃饭就吃饭,说这些干啥?别人能下乡,就你儿子不能?” 胡大姐嗫嚅着没说话。 许宁言打圆场:“那可正好,我这次回来就是处理工作的,这次离开荆山去京城,估计以后没事就不会回来了!这工作我留着也没用了,正想卖掉它,换点钱去京城呢。” 胡大姐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了许宁言的手:“小言,你说真的?那可不是巧了吗?你看敬业正好需要这工作,咱们两家的关系,婶子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这工作卖给谁不是卖?咱们两家的关系,能不能你卖给咱们?” 许宁言笑了:“婶子你这话就外道了不是?你放心,在回来之前,我就跟姜大哥商量过了,这工作本就是建国叔帮忙,替我争取到的!这份情我们一直都记着呢!如今我要去京城,这工作自然是先紧着你们!” 胡大姐笑逐颜开,拉着许宁言的手不放:“那可太好了!小言啊,婶子谢谢你啊!” 一边就回头让李敬业上前来:“还不快谢谢你小言姐!” 李敬业自然知道这个工作的份量,老老实实的上前道谢。 胡大姐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开口:“那小言,你这工作卖多少钱?” 许宁言磕绊都没打一下,笑盈盈的反问了一句:“婶子你这倒是把我问住了!我才回来,哪里知道这行情?要不我明儿个去打听一下了,再告诉你?” 胡大姐就露出一点惊讶和尴尬之色来。 李建国立刻开口:“你问人家小言做什么?她哪里知道?如今外头一个普通工人的工作最少都要七八百,那还是在车间干活!小言这工作可是坐办公室,要么就是出差有补贴,这样的工作喊一千二都有人要!小言肯把工作卖给咱们,已经是帮大忙了,这钱上自然不能让她吃亏!咱们就出一千二!” 胡大姐一听这个数,顿时急了,拼命的给李建国使眼色。 李建国视若无睹。 倒是许宁言说话了:“建国叔你也说了,这是外头的价格,咱们两家的关系,还能跟外人一样?给一千就行了!” 胡大姐立刻就又高兴了起来,搓着手:“那我明天就去取钱,小言啊,还要麻烦你明天到单位去办一下手续——” 许宁言点头表示没问题。 有了这个工作,胡大姐格外的热情,给许宁言夹菜,嘘寒问暖,好不热闹。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完,许宁言就告辞。 胡大姐本想让两个儿子送许宁言回家,不过李建国站了起来:“行了,我送一下小言。” 胡大姐就不敢说话了。 两人出了李家,李建国在前头闷不作声的走着。 一直出了百货大楼的家属区,看着周围没啥人,李建国才开口:“小言啊,今天这事,你婶子她——” 到底是自己的媳妇,孩子他娘,李建国也不知道说啥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许宁言十分善解人意:“建国叔,你放心,我没放在心上!婶子这人啥样我还不知道?她心眼直,有啥说啥,是没拿我当外人呢!你回去也别说婶子,她那一心一意都是为了你们这个家好!再说了,这本来也不是啥事!再多解释,就是真跟我见外了!” 李建国一肚子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口,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得闷闷的应了一声。 第459章 做人得要脸知足吧 将人送到了许宁言租的小院子门口,才又开口:“你明天早点去百货大楼,先把假销了,把这俩月的工资啥的结算一下。你的户口和粮油关系都挂在咱们单位,到时候要一并办理。” 许宁言点点头,交代了李建国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进了院子关上了门。 李建国在院子外头站了一会,抽了根烟,这才往回走。 回到家,胡大姐还兀自开心呢,正在扒拉自家的存款单和各种票据,念叨着李敬业要上班了,得给他做两身体面衣裳,又琢磨着以后家里三个人拿工资,日子只怕更好过了。 存上一年的钱,到明年给老二再买个工作,一家子就都能齐齐整整的在城里,不用下乡了。 两个儿子都有工作,就能给他们说媳妇,说不得过两年就能抱上孙子了。 越想越是美滋滋。 一旁的李敬业倒是有些不安:“妈,我咋觉得我爸有些不高兴啊?” 胡大姐没放在心上:“你爸那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咱们家跟你小言姐的关系,那就跟实在亲戚差不多了!都是亲戚了,这给咱们少点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偏你爸拉不下这个脸!要不还是你小言姐会做人,直接就给少了两百!” “有了这两百,咱们再攒上一年,明年老二的工作就不愁了!不然到时候哪里拉饥荒去?” 李敬业觉得有些不妥:“小言姐肯把工作优先卖给咱们,已经是人情了,再少要咱们的钱,那多吃亏?咱们不是占便宜了么?” 胡大姐啐了一口:“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小言姐那工作,当初就是靠着你爸才有的!不然她只怕还在乡下呢!再说了,你小言姐马上就要嫁到京城去了,还缺这点钱?” 这话正好落在了刚推门进来的李建国耳朵里,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此刻那火烧得更旺了! 李敬业两兄弟抬头看到李建国的脸色铁青,立刻腿肚子抽筋,要知道李家一贯是严父慈母。 李建国经常跑南闯北的,在家时间少,回来听说两兄弟干了啥糟心事,一般都是拖过来先拿皮带抽一顿再说话。 两个孩子真是打心眼里惧怕这个父亲,看他脸色不对,下意识的就想逃,堪堪忍住了。 李建国到底忍住了,只沉声道:“你们俩去睡吧!” 李敬业兄弟连忙钻屋里去了。 胡大姐还无知无觉:“你回来啦!热水在炉子上,自己倒水泡脚去!” 李建国压低了声音:“你跟我进来!” 拖着胡大姐进了里屋,压抑着怒气:“你方才说的那是什么话?你忘了我的工作我们一家子老小,都是靠人家拾金不昧保下来的吗?小言那个工作,虽然是我开的口,在里头出了点力,可你别忘了,那是人家对咱们百货大楼有功,领导才特批了她一个临时工岗位。” “后来她转正那是人家自己的本事!你上午不是还说,你男人我升迁,是人家小言的未婚夫在后头给抬了一把吗?人家小俩口对咱们家够厚道仁义的了!做人得要脸知足吧?总不能人家厚道,你就可着人家祸祸吧?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孤身一个人去京城,身上没点钱傍身,怎么过日子?” “她现在工作,一个月三十六块,还有票据,补贴,一年四百多块钱,就算是给一千二,也就是两三年的功夫就能回本的事情,你怎么好意思开得口?” 胡大姐被李建国一番指责,脸又红又白,期期艾艾的道:“我也没开口啊,我就问她想要多少钱也有错?” 李建国嗤笑一声:“小言那丫头聪明的很,听话听音!你天天想给老大买个工作,你能不知道行情?你还那么问,不是试探是什么?你当人家傻子?人家把你看得穿穿的好吗?” 胡大姐低下头去小声嘀咕:“我这样不是想着咱们之间的实在关系,能省点好明年给老二也买个工作?都是咱们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总不能只管老大不管老二吧?而且小言也不差这点钱吧?” 李建国低吼道:“她差不差这点钱是她的事,咱们给不给这点钱是咱们的事!一会子你把存折给我,我明天去取钱,顺便把工作的事情办了!你就别插手了!” 胡大姐还有些不太心甘情愿:“小言她都答应少两百块啊,你可别犯傻!大不了等她结婚的时候,咱们手头宽裕点了,给她补一份嫁妆总成了吧?” 李建国没理她,手直直的伸着:“存折给我!” 胡大姐心不甘情不愿,可也不敢违逆李建国的意思,扣扣索索的将存折递了过来。 李建国揣在了兜里,随便洗漱了两把,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丢下胡大姐一个人,嘀咕了两句,才爬上床,有心想说两句,李建国已经鼾声如注,只得翻了个白眼,也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许宁言吃了早饭后,到百货大楼,开始裹得严实大家还没认出来,等她先到了供销科跟大家打招呼,大家才认出来。 纷纷跑出来关心了一番她的身体。 许宁言笑眯眯的谢过了大家的关心,这才往人事科那边去。 李建国带着李敬业早就等在那里了。 先销了假,又给她结算了这几个月的薪水,该发的各色票据,国庆和中秋两节的福利。 许宁言才开口说,要将工作转给李建国的儿子李敬业。 人事科的科长一早上来,就被李建国拉到一边去打过招呼了。 这种事情,在这个时候也不算少见,只是他们百货大楼很少有舍得把工作卖出去的。 不过听说许宁言要嫁到京城,户口粮油关系都要转过去,那这个工作自然是要卖的。 心里怪羡慕李建国的,这老家伙运气好啊!当初丢了钱,被人家捡到归还,这老家伙也就给人帮忙弄了临时工的位置,结果呢,人家还给他家一个正式工。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而且李建国现在是百货大楼的副主任,听说也是靠着许宁言的那未婚夫的关系呢。 这一家子可算是攀上金大腿了。 人事科长本就是个人精,心里怎么想,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乐呵呵的帮忙迅速的办了转让工作的手续。 又将许宁言的户口,还有粮油关系都开了公函出来,盖了公章。 拿着这个,到京城后,挂在姜致远的户口下也好,或者挂在她到京城后上班的单位名下也罢,只要有地方接收,那许宁言以后就是正式的京城人了。 谢过了人事科长,顺手塞了一盒点心过去。 人事科长嘴里客气,心里是极满意的,又说了几句漂亮话,恭喜了许宁言一番。 第460章 处理 出来后,李建国让李敬业去了供销科,先跟着其他人打下手。 自己带着许宁言出门,就往银行走。 到了银行,当着面取了一千二百块钱出来,单独给许宁言开了个她的名字的存折,给存了进去。 这才交给许宁言:“现金拿着在路上不方便,给你存在存折里头,需要的时候取就行了!” 许宁言有心推辞,李建国板着脸:“你要是不要,就是打我的脸,存心跟我生分了!如今城里的工作,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多少人都挖空心思想办法给自家孩子弄一个工作还不能呢!不说别的,就咱们百货大楼里头,你以为就只一家吗?好几家都有孩子呢!” “大家都虎视眈眈,互相盯着对方呢!不然也不至于这般棘手!你能把工作让给敬业,是真帮了我们大忙了!不然你只要在单位里吆喝一声,都能扑上来!那几家可不差钱,说不得卖得还能比我这个价格更高呢!” 其实这只是一部分,更多的原因,是之前投毒案,把县城领导顶层圈子大换血,大家现在都很谨慎,一点都不敢出格,就怕自己的饭票也丢了。 所以许宁言的这个工作,真的很抢手。 尤其是她背后还有京城的关系,要是外面人知道了,为了讨好姜致远也好,想跟姜致远拉上关系也罢,这个工作真要卖,远不止这个价格! 他家真是占大便宜了! 许宁言也就不客气了。 许宁言自己知道自己就是个心眼不大的人,什么东西,她愿意的话,白给都行。 可别人要是开口,她心里就不痛快了。 所以胡大姐昨天的试探,她当时没说啥,心里是有些想法的。 她确实不缺那一百两百,可她自己开口说少,那是给李家人情,是她大方。 胡大姐试探,那就是想占自己便宜。 对!就是这么双标! 好歹李建国是拎得清的,处理的也还算妥当,她也就笑着收下了。 工作都交接完毕了,许宁言也就不用上班了。 李建国要上班先走了,许宁言还要去处理她租的小院子的各项事宜。 当初租房子,房东虽然不在本地,不过有他家兄弟就在县城里,当时这房子就是通过他租的。 找上门去,说清楚了房子到期就不续租了。 也没两个月了,许宁言也没让人退租金,只说到期了,到时候会来还钥匙。 房东兄弟很爽快的就答应了,毕竟这不续租很正常,就是有些可惜,像这么好的租客可不好找。 只一两个人住着,之前也去看过了,房子给打扫的干净,十分爱惜。 他们还自己修整过一番,那房子比之前租出去之前住着还舒服呢。 回到家,许宁言就开始打包行李。 笨重的家具,都搬到孙周住过的那个,后来转到她名下的小院子里。 衣服,能用上的日常用品,能打包的全部都打包好,留了一部分在空间,剩下的一部分,都搬到邮局去邮寄到京城去。 顺便也跟邮局的李静雅把之前买邮票的帐都结清了,拿回了一大堆邮票,又说了一声,以后就不需要她帮忙买邮票了。 李静雅倒是有些舍不得,这俩月她不过顺手的事,就挣了五六块呢。 不过知道许宁言要去京城,还是羡慕的恭喜了她。 这些东西一收拾完,院子里就有些空荡荡起来。 留下的一些东西,比如炉子,比如一些用不着的东西,都留给了林红。 许宁言甚至有个想法,她回京城后,这边院子反正没到期,倒不如留给林红暂时住两个月。 这边离百货大楼上班近,而且单门独户的,住着可比宿舍舒坦。 又不要钱,还有柴火炉子,冬天屋里暖融融的,可比公安局的宿舍筒子楼舒服多了。 果不其然,跟林红一说,林红立刻就答应了。 她最眼馋的就是许宁言家的柴火炉子了,她也不是没钱买,主要宿舍地方太小了,放不下。 更何况,这烧炉子的柴火和煤球,宿舍外也放不下,所以这么冷的天,她回去后,还得哆嗦着冷水洗衣服做饭,实在是煎熬。 如今可算要解放了,就差搂着许宁言喊万岁了。 许宁言已经请了人,帮着将大部分东西都搬到了之前过户到她名下的那个小院子。 那边院子里也留了一些基本的家具,就是几个月没住人,有些杂草和灰尘了。 许宁言将搬过来的家具都摆放好,将钥匙留给了林红,让她有空的话,帮着自己把房子租出去。 这房子长久的没人住,容易坏。 林红这才知道,原来许宁言在县城早就有了一个小院子。 虽然知道是姜致远给许宁言留下的,可也羡慕不已。 越发坚定了买房子的信念。 安顿好这些,许宁言还要回团结大队一趟。 毕竟大队里还有房子,土地,而且临走之前也要跟大队长他们告个别。 坐着车摇摇晃晃的回到了红旗公社。 许宁言算好了时间,正好是红旗公社赶大集的时间,都到年末了,农村里的活计忙得差不多了,大家也有了时间,十天半个月一次小集,一个月一次大集。 将自家的东西拿出来交换,这是公社允许的。 还特意留了一大块空地,专门留给赶集的人。 这一日,红旗公社,甚至附近公社的人,都会拖家带口的来赶集。 换一些自家需用的东西回去。 许宁言赶的是最早的一班班车,到红旗公社还不到十点钟。 这大集一般要到下午两三点才开始收摊,人慢慢散去。 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街上人头攒动,你挨着我,我挤着你。 孩子们最爱这个时候,成群结队的互相追赶着嬉闹。 今年的年成不错,红旗公社又因为和县百货商店有了供应合同,下面好几个大队都享受到了好处。 因此今年年底的大集比往年更热闹些。 有卖自家鸡蛋,鸡,鸭的,也有卖山货的,还有剃头的,给骡马牛羊修蹄子的,街口还有人摆起了小摊,卖吃的。 最受欢迎的是卖糖葫芦的,山里采的山楂,自家熬的麦芽糖,山楂裹上了糖浆,一串串的插在稻草扎成的把子上,用一根小孩手腕粗的竹竿撑着。 买糖葫芦的人前面走,后头一群孩子淌着口水跟着。 谁家爸妈要是舍得给自家孩子买上一根,那真是引得无数孩子羡慕嫉妒恨。 第461章 认识到现在的差距 许宁言虽然穿过来也好几年了,还真没逛过这种大集。 原主也是,以前这种大集的时候,家里人都能去,就她不能!她要留在家里做饭洗衣服喂猪,干不完的活。 只能听许家其他人回来炫耀,心里不是不羡慕的。 她以后去了京城,这种原汁原味充满烟火气的大集估计是少有机会能见到了,今天好歹也得见见世面不是? 挤在人群里转悠了一圈出来,手里拎了不少东西。 有当地人自家织的土布,有各种药材,还有鸡蛋,山货啥的。 别的不说,就这些山货她多买一些,带到京城去,也让姜媛她们尝尝。 这些东西在大集可便宜,而且东西都是好东西。 一时间手都拎不下了,索性又买了个大背篓,将东西往里头放,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转移一些到空间里去。 一口气买了这么些东西,才挤出了人群。 先去国营饭店买了碗面吃了,又让包了几个大肉包,出来就放了几个在空间,只留了两个放在背篓里。 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往团结大队每次牛车集合的点走去。 果然不出她的意料,团结大队的牛车还在那里等着呢。 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赶车的还是老杨头。 山风吹得脑壳疼,许宁言学那些婶子们,拿围巾把头和脸都包住,只留出一双眼睛来。 走到车边,老杨头上下打量了两眼,只觉得有些眼生,又好像有点印象。 狐疑的看了半天问:“闺女,这是团结大队的牛车,你是要去哪里?” 许宁言扯下围巾,露出鼻子和嘴巴来,冲着老杨头一笑:“老杨叔,是我呀!” 老杨头揉揉眼睛,惊呼出声:“四丫?咋是你呀?你回来了?身子可好了?” 坐在车上等着的都是团结大队的人,一听这话,都站起来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有几个眼尖的婶子看清楚确实是许宁言,忙围上来嘘寒问暖:“四丫啊,你没事可太好了!” “遭大罪了吧?可怜见的!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都瘦没了——” “啥时候回来的呀?” “买这老些东西,这是要干啥呀?” …… 还有几个婶子挤不进去,只得站在一旁。 有人拿胳膊肘抵了抵旁边一个低着头的小媳妇:“那不是你小姑子吗?你咋不去打招呼?如今她可出息了,在县城有工作呢!听说上次出了事,她之前的那个男人还把她接到京城去治病了呢!看这架势,你那小姑子是真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你们就不想沾点光?” 低头的小媳妇是许业军的媳妇田娇娇,她在许宁言露出整张脸的那一刻,先是一愣,很快就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拿围巾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的,人也往后缩了缩,就怕许宁言发现了她。 没想到身边的人,生怕她不给发现,故意说这么大声,顿时心里就恼了。 低着头没好气的道:“人家如今是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身份?我们可不敢攀这样的高枝!” 也许之前他们还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自从小姑姑许珍珠出了那事后,许家的名声一落千丈不说,在团结大队的地位也不行了。 好在他们家男丁多,在大队里干活算是主力,别人家当面不好说啥,背地里可没少嚼他们家舌根。 连家里几位小叔子如今说亲都十分困难了,别人只要一听说是他们家,就立刻摇头,连媒人都不接这活。 更不用说,下毒事件之后,他们团结大队的所有人家都被部队来人梳理了好几遍,尤其是他们家,因为跟许宁言有旧怨,那更是被问讯过一遍又一遍。 别人都放回去了,他们家的人,白天黑夜的接受审讯,一个个都熬得不成样子了。 最后放出来的时候,腿都在打飘。 自从那件事后,许家人是深刻认识到了他们现在和许宁言之间的差距了。 如今恨不得避得远远的,就怕许宁言看到他们想起之前,一个不顺眼,他们家这一家子又要遭罪了。 旁边那婶子见田娇娇这么说,再一想许家之前对待许宁言的态度,也觉得尴尬,顿时不说话了。 她们离得那么近,就算说话压着声音,也都被许宁言给听到了。 只不过她装没听到,从背篓里掏出一个肉包塞给了老杨头:“老杨叔,这从早等到现在肯定饿坏了吧!趁热快吃垫垫肚子!” 老杨头还想推拒,被许宁言硬塞到了手里,才不好意思的接了过来。 他一个五保户孤老头子,平日里哪里有人这样关心过。 虽然赶车是轻省活计,可这大冷天的,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他都跑了三趟了。 连热水都没捞着喝上一口,早上煮的那点剩饭,蒸的那一个馒头早就消化干净了,此刻却是饥肠辘辘,而且是又冷又饿。 闻着肉包子的香,也就忍不住了,三两口塞进嘴里,吃得太快太急,都哽出了泪花。 一个肉包子进肚,老杨头身上有了点热气,哈口气暖了暖手,就示意大家快上车,他扬起鞭子要赶车上路了。 心里感激许宁言,虽然车上没啥位置了,硬是在一群女同志和杂七杂八的背篓间,给许宁言挤了个最好的位置出来。 大家敢怒不敢言的让了。 牛车虽然走得慢一些,可是稳当。 一路摇摇晃晃的,几个婶子想跟许宁言搭话。 许宁言只给老杨头交代了一句:“老杨叔,我今儿个起太早坐车,有点晕车,我眯会,到家了喊我一声。” 老杨头自然答应了。 旁边的人也就知道许宁言不想说话,热心的几个婶子还将搭在身上的旧被絮分了一点给许宁言搭在腿上。 摇晃到团结大队,已经快一点了。 大家下了车,老杨头赶着牛车去大队部。 许宁言回来了,肯定得让大队长他们知道才行,毕竟大家都关心着呢。 果然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看到了许宁言,几乎没跳了起来。 先看许宁言的气色,那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第462章 主打一个高效率 本要给让家里给许宁言做饭的,听说她在公社吃过了,又留了晚饭。 看周围没啥人了,才问起许宁言治疗的情况。 许宁言含糊说了几句,只听说她身体彻底好了,总算是放心了。 大队长这才想起来问:“你不刚回来吗?也该多休息几天,就算怕我们担心,让人捎个口信回来不就好了?还用得着你亲自回来?不怕耽误工作?” 许宁言这才说明来意,说自己已经将工作卖掉了,很快就要去京城。 这次回来是处理她跟姜致远的那个小院子的。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互相看了一眼。 要知道那个小院子,有正屋,还有院子,那都是用的实在材料。 当初顾致远和许宁言出钱,他们让人帮着修建的,还能不知道? 尤其是里头还有一些家具,锅碗瓢盆啥的,这些估计许宁言也不会带走,真要卖肯定是连房子一起打包卖掉。 这用后世的话,就是直接可以拎包入住了。 两人都颇为心动。 大队书记家之前虽然也缺房子住,那不是谢叔婆走了吗? 她家本就是大队书记那一脉的,这房子自然要收回。 毕竟熊明霞虽然是谢叔婆的闺女,可她姓熊不姓许,这房子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继承。 再者谢叔婆给许宁言下毒,熊明霞虽然不知情,可到底是谢叔婆的子女,免不了受牵连。 那谢叔婆留下的私房尽数归了熊明霞。 可许长风的抚恤金,熊明霞却没得到一分。 大队书记家的小孙子过继到了许长风的名下,那抚恤金和房子自然也都在那个孩子名下了。 大家虽然都有想法,可之前本来打主意的那两家,因为亲眼看到了谢叔婆中毒的样子,又来被审查的时候吓破了胆,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敢跟许长风沾边。 尤其是许长风虽然还是烈士,可谢叔婆还背着一个毒害烈士子女的罪名呢,现在这个阶段,名声成分重要啊! 有资格的人都打了退堂鼓,最后还是族里开了会,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表示,总不能让许长风这一房断了烟火。 大队书记自然也是动心的,只是他身为大队书记,有些话有些事情不能自己主动说。 他也并不觉得谢叔婆那个罪名能牵连到孩子身上,毕竟许长风还是烈士,他还埋在烈士陵园一天,过继给他的孩子就不会有事。 这话他肯定不会跟别人讲,冷眼看着大家害怕这个害怕那个,看着好处都不敢出头。 最后果然事情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没法子,族里最后只能强压着他,说他家孩子多,过继一个给许长风也没啥损失。 还表态,只要过继一个孩子给许长风,那许家的房子,还有许长风的抚恤金都归孩子。 大队书记这才半推半就,好像被迫一样,将自己的小孙子给推出来顶上了。 因为小孙子年纪还小,所以他的父母兄弟都跟着一起搬到了谢叔婆之前住的那个房子里,大队长家也就住得开了。 这些事情,别人不知道,大队长还能看不出来。 不过两人搭档多年,一直配合默契,大队长也就没揭穿,反而帮着大队书记圆了过去。 有了这一出,这房子,大队书记肯定不会跟大队长争了。 两人那对视的一眼,已经彼此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要知道,大队长家最小的幺儿子,是老来得子,年纪比孙子铁柱也大不了几岁,眼看就要说亲了。 家里本来住房就紧张,之前都是和几个侄儿子挤在一个屋里住的,实在是住不开。 许宁言中毒被接到北京后,大队长家又添了一个孩子,那就更住不下了。 之前,就让幺儿子搬到了许宁言的院子里,住在之前顾致远住的那个屋里,一来是让帮着看屋子,有人住着这屋子也没那么容易坏,二来也是心疼小儿子。 如今听许宁言这么一说,大队长立刻就表态,说想跟许宁言把这个小院子买下来。 到时候给小儿子结婚用。 许宁言本来最开始的打算就是把房子卖给大队长家,自然也没意见。 这房子当初建的时候花了多少钱,大队长是心里有数的,更何况里头还有家具,还有各种日用品,除了许宁言的衣服,被褥之类的,其他的都会留下。 大队长也不是那占便宜的人,最后折价一百块,把这个房子买下来。 这房子当初顾致远整修就花了五十多块,之前许宁言自己也花钱修整,再有两套家具,还有那厨房两口锅,就得二三十块,还得要票! 这一百块,都算是许宁言给便宜了。 大队长都来不及回家拿钱,怕有个变化。 直接去把大队会计喊来,先支了一百块给了许宁言,一会儿再回家拿钱补上。 收了钱,有大队书记做中人,当即写了契约。 大队会计在旁边,直接就找出集体的宅基地的那个本子,在上头写写画画,直接就将小院子过户到了大队长家名下。 主打一个高效率。 办完手续,大队长才彻底放下心来。 又说起许宁言今年的工分粮食和名下的自留地来。 当初许宁言去了县城工作,转成正式工后,户口粮油关系就都跟着转走了。 不过因为她挂着团结大队和县百货大楼之间供销收购的关系,每年团结大队这边还照样给她算工分,分粮食当工资。 今年虽然许宁言没亲自出马,可也给大队牵头联系了县城的好几个单位。 如今他们团结大队供应着县城好几个单位的蔬菜,鸡蛋,还有年底的家禽呢。 就靠这个,他们之前已经核过帐了,今年比去年大家的工分还要值钱呢。 而且他们也拿到了县机械厂的条子,明年开春后,他们大队就要有一台属于自己的拖拉机了。 这才是最最让人惊喜的。 这里头最大的功臣,自然是许宁言。 所以,今年的工分粮食还得有许宁言一笔。 正好过几日就要算一年下来的工分和粮食了,许宁言回来了,索性提前到明天。 许宁言虽然不太在意这些东西,不过该她得的东西,她也不会推拒出去。 第463章 有几分失落 城里的粮食供应有限,虽然姜致远一家子的供应都不低,可细粮有时候也得算计着吃才够。 许宁言空间里的那些粮食太精细了,比如今特供的都不差。 卖到黑市去还能糊弄一下别人,可姜致远是谁?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倒不如将今年的工资全部换成粮食,都换成细粮给带到京城去,拿出来吃也有个出处了。 听说许宁言要将工资换成细粮,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没觉得意外。 城里粮食供应不一定够,他们隐约也知道一些。 若是全部换成粗粮,他们可能还会考虑一下,毕竟那换的数量有些多。 可换成细粮就好说了。 大队里分粮食都是三成细粮七成的粗粮,就这,好多人家都会只留一成的细粮过年吃,其他的全部换成粗粮,这样才能一家人吃饱肚子。 细粮需要的人不多,倒是够换,也不会让大队的人闹饥荒。 因此爽快的同意了。 至于那自留地,本就是自己开垦的,谁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一小块自留地,就真跟许宁言较真。 可如今许宁言连房子都卖了,这地自然大队里就要收回了。 许宁言犹豫了一下,想起自己那块自留地现在是给牛棚的人种,种出来的东西,会分一些给她。 若是她走了,这自留地大队里收回,估计就不会给牛棚的那些人了。 他们人多,这自留地没了,恐怕又有人要饿肚子了。 想起上次给她送红薯和玉米的那个脑袋大大,脖子身体瘦得可怜的孩子,许宁言还是开口了。 她当然不能站在牛棚那些人的角度说话,而是说起了这次在京城的一些见闻,最后才似乎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句,说隐约听着上面现在政策有些松动,那些被下放到各地牛棚的人,已经有人平反被接回到原来的岗位了。 听话听音,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追着许宁言问了半天,确定消息来源是不是可靠。 许宁言说得含糊:“这事虽然只是小道消息,但是无风不起浪,估摸着确实有这种情况!只是不多!这些被下放到牛棚的人,有不少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好些大教授,曾经的领导!万一这是真的,咱们提前跟他们结下善缘,将来只要这些人能平反,还能少了咱们大队的好处?” “就算这事是捕风捉影,对他们好一些,也不费什么事。那些人今年可是在咱们大队过第一个冬,他们缺吃少穿的,万一冻死饿死两个,上面追究下来,也是大队干部的失职不是?” 这话是说到大队长和大队书记两人的心坎上了。 尤其许宁言可是从京城回来的,她那个男人听说可了不得,想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这是提醒他们呢。 可不能辜负了许宁言这番好意。 想了想,大队书记先开口了:“既然这样,那自留地也就不收回了!反正也不多,收回来再分给谁也不合适,还不如给他们,好歹靠他们自己喂饱肚子。不然真把人饿出个好歹来,到时候不得咱们大队来贴补吗?” 这么一想,大队长和大队会计都连连点头。 这事有他们三人在场,就能定下来了。 许宁言松了一口气,她能帮助的有限,能让他们保留自留地,就不错了。 说完正事,大队长才想起来问。 “这次回来住几天?那院子之前怕坏了,我让我家老幺住在以前顾同志的房间给你看院子。一会子我让他回家去,等你收拾好了,我再让他搬进去。” 许宁言想了想:“我今天呆上一晚上,明天收拾好东西,最迟后天就要回去了。”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不由自主的就松了一口气。 投毒的事情,把他们给吓坏了不说,先进生产队这两年是别想了。 大家也不是对许宁言有什么不满,当然就算有,也只能憋着。 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跟许宁言相处了!条件反射的看到许宁言,就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又在自己地头出了啥事,那可真是说不清了。 许宁言当然察觉到了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的态度。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面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几分失落。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起身,打算先把自己晚上住的地方收拾出来。 大队书记他们也就各自回家去了,大队长带着许宁言去小院子,把自己小儿子的铺盖给搬回家。 这个时候没啥农活,外头又冷,除了闲不住的孩子们还在外头玩,没太阳的时候,大家都窝在家里,要么烤火,要么就窝在床上捂着。 一路走来没什么人。 经过牛棚,许宁言看了一眼。 这些人还算会过日子,牛棚大约是修整过,从山上割下来的茅草晒干后,厚厚的铺在了屋顶,又活着黄泥把墙给糊了厚厚的一层。 这样冬天会更保暖一些。 自留地里红薯和玉米已经都收完了,现在种的是萝卜和白菜,萝卜是本地的红萝卜,圆鼓鼓的从地里挤出半截身子来。 白菜已经包上了心,之前下过一场小雪,然后又是霜冻过,这个时候的白菜最好吃,清甜的很。 走进后,还能看到边缘种着绿油油的菠菜,深绿色的菠菜,舒展着叶子,趴在地面上。 这种菠菜有着红色的根,连根一起吃,根都是甜的。 小院子的门敞开着,进了院子,许宁言看着院子收拾的还算干净,晾衣服的绳子上晒着几件衣裳。 自己住的那间屋子门上的锁没动,隔壁的屋子没上锁,门虚掩着。 大队长在院子里喊了一声:“老幺——” 没上锁的门从里头打开,大队长的幺儿从里头走出来,大约是在睡觉,头发乱糟糟的,随便裹着件棉袄。 看到大队长还没啥反应,打了个哈欠:“爸,这还早呢!你喊我做啥?” 大队长瞪了他一眼:“四丫回来了!你收拾收拾被窝行李,跟我回家去住。” 大队长的幺儿这才看到了跟在他爸身后的许宁言。 顿时有几分不好意思,虽然之前许宁言让他们家帮着看顾这院子,可没说过让他们家人住进来。 这不是家里又添了小侄子,实在挤得不行,他爸也不会干出这没打招呼就住人家屋子的事来。 忙不迭地转身:“我这就去收拾!” 第464章 古教授祖孙 他一个单身男人,能有什么可收拾的,不过就是一套被褥,一套换洗衣裳。 那衣裳前天才换下来还晾在外头了,被窝行李卷吧卷吧就收拾好了。 大队长把外头晾着的衣服扯下来,示意幺儿跟在自己身后,跟许宁言交代:“你先收拾着,等晚饭我让铁柱来叫你!” 说完,带着人就往家走。 等人走远了,许宁言才回身,打开了自己住的房间门。 长久没住人,屋子里味道不算太好闻。 许宁言把门窗打开透气,放在柜子里头的被褥也拿出来透气做个样子,晚上睡觉肯定不会铺这个,从空间里再拿一套干净的就是了。 房间打扫干净,又烧了一锅水,擦洗桌椅和床。 厨房里有使用过的痕迹,收拾得不算太干净。 柴火倒是充足,有之前自己留下没用完的,也有后面新砍下来堆着的。 碗筷什么的都被用过,许宁言也就没了收拾的心思,反正她也顶多就住一两天,空间里有吃的,随便凑合一下就够了。 之前姜致远的房间,她没进去。 里头本就只有简单的两样家具,其他的东西,和姜致远有关的早就带走了。 又有军区的人仔细的搜查过,更是不可能还留什么了。 她屋子里的炉子还在,拖过来重新摆放好,将烟囱安好,点了柴火放进去试了一下,还能用。 屋子里很快就暖和起来,久久没住人的阴冷被温暖取代。 许宁言清点着屋里的东西,心里盘算着哪些东西送人,哪些东西带走,哪些东西留给大队长家。 就听到外头院子门被轻轻的敲响了,还有压低的声音:“许同志在吗?” 是牛棚那边的人。 许宁言从屋里出来,就看到院子门外,站着两道身影,天气这么冷,他们穿着夹衣裳,外头套着破旧的棉袄,冻得脸都有些发青。 是许宁言之前见过的那个小娃娃和农业大学的教授祖孙俩。 他们脚边放着一个篮子,一个打着补丁的口袋。 见许宁言出来,古教授也不敢靠近,只小声道:“许同志,这是那自留地产的红薯和玉米,你的那一部分我们专门留着,看到你回来,先给你送一些过来,明天一早再把剩下的给你送过来。” 许宁言低头一看,篮子里放着红薯,应该是在地窖里取出来的,看着还挺饱满的。 不用说,那打补丁口袋里就是玉米粒了。 祖孙俩说完话,也不敢逗留,转身就要走。 被许宁言给叫住了:“这些东西,你们帮我搬到屋里来吧!” 说着让开了一条路。 古教授有几分犹豫,四处看了看没人,咬牙拎着口袋和篮子就往里头走。 他那小孙子跟在后头,伸出手帮忙抬着篮子的底,想让爷爷轻松一点。 进了许宁言的屋子,里头的暖意,让两人一怔,这屋子比他们那牛棚可暖和太多了,甚至比晚上被窝里还要暖和。 不过他们不敢多看,放下东西就要走。 许宁言已经一人给冲了一碗红糖水,又给古教授的那个小孙子塞了一颗大白兔:“喝了糖水再走。” 古教授有几分局促,他们下放这么久,见多了人不待见他们,不拿正眼看他们,已经习惯了。 突然有人对他们好一点,正常的招待他们,反而不知道怎么接受才好。 低头看一下自己的小孙子,虽然眼巴巴的盯着那颗大白兔奶糖吞口水,可到底没敢伸手去接,而是看着自己。 心里不由得一酸,之前这大白兔奶糖对他家来说只是平常,可如今却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了。 本来想拒绝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点点头,示意小孙子接过来:“谢谢许同志了!” 既然接受了大白兔奶糖,那红糖水再拒绝好像就有些矫情了。 而且这么冷的天,能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水,该有多舒服啊。 这么想着,古教授索性豁出去了,虽然不知道许宁言对他们这么好是为了图谋啥,可他一个孤老头子,身边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没钱没权没势,真没啥可图的。 下放的日子太苦了,不仅苦还看不到希望,他都已经绝望了。 如今喝一碗红糖水,就算这个冬天熬不过去,好歹死之前也尝过一点甜了。 端着红糖水,古教授很坦然:“许同志,如今我一个糟老头子,无权无势,也没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这碗红糖水给我们喝了,我们也没什么能回报你的!” 许宁言摆摆手:“不过一碗红糖水罢了,算是谢你们帮我把东西搬进来,不用放在心上。” 想了想,主要是看到古教授的那个孙子,听说也是七八岁年纪了,看着却不过五六岁年纪的样子,身材瘦小干瘪,显得头特别大,身上的棉袄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的,胡乱裹着,脚上穿着还是布鞋,前面好几个洞,露出冻得发青的脚趾头来。 抱着红糖水碗的手,又红又肿,还皲裂了,食指和小指都长了冻疮,而且还溃烂了,流着脓水。 似乎察觉到了许宁言的眼神,古教授的小孙子不自在的放下了红糖水碗,手往背后缩了缩。 许宁言淡淡的道:“有什么好躲的?我小时候也是满手的冻疮!后来用了几个土方子,坚持用了几年,就没发了。不花什么钱,你这冻疮已经破了,回去煮个鸡蛋,把蛋黄取出来,放在勺子里,用文火慢慢烤出蛋黄油来,每天擦几遍,就好了。那没破皮的地方,白萝卜切片,烤热乎了,捂在长了冻疮的地方,再挨在火边多烤烤,过几天红肿就退了。” 古教授也心疼小孙子的冻疮,只不过他那里知道这些偏方,只觉得没钱去买药膏,内心愧疚无比呢。 此刻听许宁言说,忙记了下来。 不过转头又有些灰心起来,他们牛棚里的人,连吃饱都困难,去哪里弄鸡蛋去?就算有个鸡蛋,自然是吃到肚子里补身体为重,哪里有多余的拿来烤出蛋黄油来。 叹了口气,摸了摸小孙子的头,温声道:“快喝了红糖水,咱们好回去!不好打扰许同志的。” 第465章 有了这个希望,他们又能坚持下去吧? 小孙子点点头,抱起碗,小小的先喝了一口,顿时眼睛都眯起来了,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即使还有些烫,也舍不得吐出来。 红糖水下肚,两人的脸色泛起了一点血色来,人看着也精神了些。 放下碗,就要告辞。 许宁言开口道:“我这次回来是卖掉房子,处理完东西,就要去京城了!好些东西带不走,也懒得带,按照咱们本地的规矩,会给邻居分一点,你们也算我邻居,自留地也多亏了你们,别的没有,就两床旧被褥,要是不嫌弃,趁着现在没人,你们带回去吧。” 说着就去柜子里装作翻找,实际在空间里摸出两床当初姜致远在县城睡过的被褥,从柜子里抱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示意古教授带走。 古教授听了这话,神色激动,全放在了许宁言要回京城这件事上,压根没看那两床被褥:“许同志,你,你要去京城?” 许宁言点点头。 古教授喃喃自语道:“去京城!京城啊,也不知道现在京城怎么样了?” 语气中充满了怀念,更多的是无望的感叹。 叹息了一声,低头看放在桌上的两床被褥,看着半新不旧的,却厚实的很,不用摸就知道暖和。 若是有了这两床被褥,这个冬天只怕他们也能抗得过去了。 古教授内心交战了半日,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老脸一红去抱被子:“真是太谢谢你了许同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才好!如今我这样,实在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许宁言摆摆手,“这些东西不送给你们,也是要送给别人的!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说不得以后你们能回京城了,以后我还有求你们帮忙的一天呢!” 古教授苦笑,只当许宁言是安慰自己:“如今我们是不敢想回去了,只想能活过这个冬天,就不错了!” 许宁言往炉子里加了两块柴火,似乎不经意的将她糊弄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的话透漏了两句。 只这两句,就让古教授的眼睛一亮,哆嗦着嘴唇问道:“许同志,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许宁言点点头,语气温和:“所以我才说,以后咱们说不得能在京城再见呢!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不让被人看到了不好!” 就要送客了。 古教授还有很多话想问,可看许宁言这个态度,嘴唇翕动了几下,到底没开口。 又道了谢,抱着被褥,还有许宁言还回来的篮子和布袋告辞。 出了小院,大约心情太激动的缘故,下那几个台阶的时候,最后一阶踩空,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 手里的被褥落在了地上,也顾不得许多了,捡起被褥,高一脚低一脚的回了牛棚。 许宁言看在眼里,摇摇头,有了她这番话,想来古教授应该再不会心存死志了吧? 方才她可看出来了,古教授进院子之前,那眼神已经麻木枯槁了,话里话外都是颓然死寂的气息。 知道有可能平反回京城,虽然不知道又要煎熬多久,可有了这个希望,他们又能坚持下去吧?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毕竟她是个自私的人,在这个时候,她要做的是第一保全自己,第二保全姜致远他们不被连累。 至于其他人,她有心无力。 叹了口气,将古教授送来的那些东西收起来,打算等走之前,再偷偷放到牛棚里去。 毕竟这点粮食,对她来说无关紧要,可对牛棚的人来说,说不得就能救一个人的命了。 刚收拾好没多久,铁柱就在院子外头喊了:“四丫姑姑,我奶把饭做好了,去我家吃饭——” 许宁言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只烤鸭,算是添个菜,也至于空手去大队长家不好看。 铁柱眼珠子都粘在了烤鸭上,吞了吞口水:“四丫姑姑,这,这是啥?” 许宁言将烤鸭递给铁柱:“这是京城烤鸭,你先拿回去让你奶奶给热了,大家都尝尝。” 铁柱连忙点头,接过烤鸭,一溜烟的先跑回家去了。 许宁言跟在后头慢悠悠的走着,经过牛棚的时候。 牛棚的门打开了,好几个看着眼熟的人,都眼神热切的看着许宁言,想开口说话,被古教授和另外一个叫老邢的,将人都给拉进去了。 许宁言只做没看到,径直往大队长家走。 在大队长家吃了晚饭,天色才刚擦黑,大队长媳妇钱春兰本来打算晚上去给许宁言作伴的,毕竟之前许宁言家是有狗腿子。 如今可就她一个单身小姑娘,住在那附近,万一出事了可咋办? 许宁言拒绝了,虽然没有狗腿子,可她自己的身手也不差,她实在不习惯跟不熟的人晚上同住一个屋,睡一张床。 大队长见许宁言不是客套,是真拒绝,也就开口了:“行了,这大冷天的,又是咱们大队能出啥事?更何况那地方也不是指她一户,还有牛棚的那些人!真有事,一声喊他们也就听到了!更何况咱们现在公社的治安可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好,没事的!” 经过上次投毒事件后,整个红旗公社都被部队的人来回梳理了三遍,稍微有点问题的都送局子里头去了,如今红旗公社这治安,就差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 大家谁心里没点数?敢去找许宁言的麻烦?不怕再被部队来回梳理一遍,一家子都送到局子里去? 因此还真不担忧。 钱春兰一听,还真是,方才是她想差了,也就不说了。 只让铁柱将人送到家了再回来。 铁柱自然是乐意的,许宁言回来,他就吃上了京城烤鸭,可真香啊! 一路送许宁言回去的路上,那小嘴就巴巴的没停,将这几个月来团结大队发生的事,各家的八卦,恨不得一股脑的都告诉许宁言。 许宁言也十分上道,摸出几颗大白兔塞给了铁柱。 铁柱笑眯眯的接过来,先剥了一颗塞进嘴里,剩下的都揣进了兜里,打算带回去给家里的弟弟妹妹也甜甜嘴。 要知道,这许宁言没回来的日子,他们已经好久没吃到糖了。 第466章 你都是从哪儿打听到的? 铁柱不愧是团结大队的八卦小能手,尤其是他为了糖,那是啥消息都打听偷听了的。 别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也就罢了。 谢叔婆投毒事情的后续,他格外关注了的。 比起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说的笼统含糊,铁柱这边的消息就详尽了许多。 谢叔婆按理来说,人死为大,应该葬在许叔爷旁边的。 可她是杀人凶手,死得不那么光彩,还害得大队里好些人被部队查出来一些不法之事来,之前大队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含糊着也就没啥事。 可部队不管这些,直接重拳出击,主打一个一视同仁。 那一阵子,有被送到局子里关了几天的,也有被送到农场劳改几个月的,还有被判刑的,被抓去游街的,革委会和派出所的公安都不够用了。 这些人里也有许家的族人,不敢怨恨部队啊,也怨不着生死不知的许宁言,那就只能恨上谢叔婆了。 她害了这么多人,还想葬进许家祖坟?做梦! 许家人内部是极力反对,熊明霞一个外嫁女,更何况都不是许家人,更没有说话的份了。 最后还是谢叔婆前头的那个儿子出面,跟熊明霞两兄妹,将谢叔婆收敛在了后头山上,孤零零的一座坟头,下葬那天除了两兄妹,一个送葬的人都没有。 房子如今归了大队书记那一家,熊明霞没了住处,灰溜溜的回了婆家那边。 婆家那边嫌弃她有个那样的老娘,她自己也牵扯到了里头,也不肯要她,要将她赶出全家。 全大江吃了半辈子的软饭,这个时候倒是硬气了一把,站了出来,护住了熊明霞,好歹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说完这个,铁柱又说起了其他人的八卦。 别人许宁言没在意,直到他说到了陈芳芳。 许宁言忍不住问了一句。 原来陈芳芳的发圈生意如今算是稳定了下来,每个月固定都有一些收入,虽然在城里人看起来不多,可在乡下看来,那就很了不得了。 她婆家那几个妯娌眼红,想让她把收入都交出来,陈芳芳之前是没底气,如今每个月有收入,比家里男人都能挣钱,腰杆子也硬了,自然不肯。 为这个也没少吵架。 她婆婆如今听了其他几个儿媳妇的怂恿,正逼着陈芳芳生孩子呢,说她不肯把赚的钱都交给家里,那肯定就是还没想死心塌地跟他儿子过日子呢。 得生个孩子才行!生了孩子,有了牵挂,这女人就生不了二心,跑不掉了! 如今正在催生呢!之前不是说陈芳芳身体弱,看着就不像能生孩子的样吗? 她婆婆就到处找那些土方子回来,什么观音土,什么灰,什么叶子之类的让陈芳芳吃下去。 这些东西,只怕是没病的人,吃了都要得病。 陈芳芳也是读过书的人,自然不肯吃。 她婆婆就天天在家嚎,在家闹。 反正他们家如今可热闹的很。 陈芳芳的男人许二春开始自然是站在自己媳妇这边的,要知道陈芳芳挣了钱,交了一些到家里,留着的那些,那可都是属于小两口的私房钱。 他又不傻,这私房钱是自己的,可那交到家里的钱,那可都是被爹妈贴补给其他兄弟了的。 只是他那亲妈实在太会闹腾,许二春的亲爹还有几个兄弟天天念叨他,他也烦了。 据说也想说服陈芳芳,生个孩子了好堵住他亲妈的嘴呢。 陈芳芳确还不是很想生,为这个小两口如今也是三天两天的吵上一架,又有她婆婆这个搅屎棍在里头搅和,陈芳芳最近的日子可不太好过。 许宁言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铁柱:“你都是从哪儿打听到的?” 铁柱骄傲的挺了挺胸膛:“我花了一颗糖,从大石头嘴里问出来的!大石头是二春叔的侄子,他啥都知道!他还知道,他奶奶早就告诉他们了,说芳芳婶一看就不能生,保不定是身体有啥毛病,不然这几年了还怀不上。要不是看她能挣钱,这媳妇早就不想要了!” “说芳芳婶要么给他们家生孩子,要么就给他们家赚票子!反正芳芳婶也没娘家撑腰,怕啥?还说要把芳芳婶赚的钱都要留给大石头将来娶媳妇呢!” 许宁言没想到许二春他妈居然是这种打算。 再想想上辈子陈芳芳的遭遇,一点也不奇怪。 想了想,让铁柱第二天偷偷给陈芳芳送个信,让她来找一下自己。 铁柱满口答应,将许宁言送到院子门口,转身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许宁言才起床,铁柱就送了两个馒头,一点咸菜,还有一碗玉米和大米煮的粥,说是今天的早饭。 送完又告诉许宁言,今天大队里年底结算工分和分口粮。 让许宁言吃完早饭后就去大队。 许宁言答应了一声,就去吃早饭。 才刚端上碗,院子门被推开:“许同志在家吗?” 是陈芳芳的声音。 许宁言跟陈芳芳老熟人了,也没那么多虚客气,直接在屋里扬声道:“进来吧,我在屋里呢!” 陈芳芳推门进来,许宁言正吸溜一口粥,咬一口馒头,配一根小咸菜呢。 还顺势招呼陈芳芳:“你吃了早饭没?要不要再来点?我这两个馒头吃不完。” 大队长家做的馒头,一个能有成年男人拳头两个大,十分的瓷实,成年男人一早上吃两个也就差不多了。 许宁言虽然胃口好,顶多能干掉一个就不错了。 陈芳芳脸色有几分憔悴,气色没之前看着好,不过神色还算平静。 听了许宁言的招呼,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大大方方的坐下:“那我就再吃点!早上没吃饱!” 她最近一段时间,都吃不太饱,每天吃饭,婆婆分饭给她都是最少的,她提意见,婆婆就说什么她手里有钱,既然那么有本事,就自己去外头吃去之类的话。 天气冷了后,发圈生意没之前好了,这个月收入减了一半,交的钱自然也少了,陈芳芳知道婆婆这是敲打自己,也是逼自己退让呢。 可她不想退,宁愿咬牙买一些饼干之类的偷偷存着,背着人垫垫,也不想拿钱出来。 今儿个一早,知道许宁言回来,她随便喝了一碗能数的着米粒的粥就带着给许宁言准备的礼物出门了。 接过许宁言递过来的馒头,咬了一口,不知道怎么的,眼圈就红了。 喉头发硬,陈芳芳嚼馒头的那架势,就跟嚼某人的肉一样。 第467章 就对得起咱们认识一场了 许宁言给她冲了一碗红糖水,没有多问。 陈芳芳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吃完早饭,收拾了一下,陈芳芳才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打开。 赫然是一件橘色的毛衣。 “我之前不是说过,等我赚钱了,给自己织一件毛衣,也给你织一件!这颜色是我在县城挑的,显得皮肤白,你们小姑娘家家的穿最合适,你要不要是试试?” 陈芳芳说完脸有些红:“只是我手头没啥钱,买的不是上好的羊毛线,你别嫌弃。” 橘色的毛衣织得是那种厚实的双元宝针,鸡心领,只在领口袖口和下摆处,加了白色的边,拿在手里软糯有分量。 许宁言一看就喜欢上了,爱不释手。 陈芳芳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个颜色的毛线少,只能织这种没有图案的,不然能织好多花型出来。” 许宁言连忙道:“我就喜欢这种纯色的,挺好看的!谢谢你啊!” 陈芳芳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不嫌弃就好!” 许宁言当场将毛衣穿在了身上,果然十分合适,身上暖洋洋的。 等裹上棉袄,再看陈芳芳,她居然穿的还是旧毛衣,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是说也给自己织一件新毛衣的吗?” 陈芳芳苦笑,大约是憋久了,终于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抱怨婆婆偏心,许二春的懦弱和偏听偏信,也露出一点迷茫来:“你说,之前我托你的福,能一直做发圈,每个月都有收入,那时候我多开心啊!自己能挣钱了,不用天天听闲话,说是吃闲饭的,就是不想干活,才耍手段嫁给许二春。” “我是真心感谢许二春当时肯娶我,我也是真心跟他过日子的!可钱挣了,日子却更糟心了!我也想生孩子,可家里这情况,我敢生吗?他上头一个大哥,下头两个弟弟,公婆倚重老大,心疼小的,就他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爹不疼娘不爱的!” “当初也就是我愿意嫁给他,不然以他家那情况,不愿意掏彩礼,也娶不上媳妇!可如今不要彩礼嫁到他家去,反成了我的错处!说我不值钱倒贴他们家!说他是捡破烂的,别人不要的他要!” “我们干活干得最多,每个月我挣钱还交三分之一到家里,就这样,我们也落不着一点好!还觉得我交钱交少了,应该全交上去养活老大,老三老四他们那几大家子才行!” “就这我敢生孩子?生了只怕也是要跟他爹一样,辛苦劳碌给他人做衣裳的命!我之前就跟他说过,我说我攒钱也是为了自己小家。等手头钱富裕一点了,最好是分家了,咱们再生孩子,这样起码咱们孩子以后日子好过一些!” “他之前也答应的挺好,说都听我的!只有我心疼他,是为他着想!如今才过了几天好日子,被他爹妈几句不值钱的好话一哄,就忘了之前吃的苦,跟他爹妈兄弟一条心了!如今他们是亲亲热热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一家人!我一心为小家为他着想,倒是里外不讨好,成了外人了!” 陈芳芳说到最后,冷笑出声,满脸都是自嘲。 许宁言知道陈芳芳只怕是被伤透了心,也是气狠了,不然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想了想,许宁言问陈芳芳:“那你是咋想的?” 陈芳芳眼神迷茫:“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挺没意思的!你说女人这一辈子,结婚后,娘家那边你是外人,婆家这边你也外人!就好像无根的浮萍,一辈子都没有一个自己的家——” 说完这句话,沉默了一会:“这话我也只跟你一个人说,他越是这样,我越不会生孩子!越不会如了他们的意!想要我手里的钱,若是态度好一点,说话好听一些,捧着我一点,我倒是愿意多给点!可又想骑在我脖子上,又想我给钱他们花,这是当我是傻子吗?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 这话里的意思带着几分决绝。 许宁言知道陈芳芳这个人,看着温柔,实则很有韧性的一个人。 这话她既然说出了口,那就不会轻易妥协。 自己是知道陈芳芳以后能做出什么样的成就来,自然不能看着陈芳芳就此被许二春一家给折断羽翼。 再说了,这跟陈芳芳认识以来,两人脾性相投,也算是朋友了。 怎么也要搭把手。 见外头没人,示意陈芳芳侧头过来:“今天这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我在京城听到消息,国家需要大量的人才,上面的政策有所松动。你若不想真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山村里,那就不要放弃学习!任何时候,谁都能背弃你,唯有你自己学到的东西,不会背弃你!” 陈芳芳是个极聪明的人,立刻就明白了许宁言的意思。 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捂住了嘴,看着许宁言。 许宁言点点头。 陈芳芳眼泪都下来了,哽咽着抓住了许宁言的手:“你放心!我会记住你的话的!真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你就是我这辈子的大恩人!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只看以后就是了!” 说完,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露出一点笑容来:“我本来觉得活着没啥意思了,可是听了你这话,我还能再坚持熬下去!总有一天能熬出头的!” 许宁言拍拍陈芳芳的手:“我这里还有几本书,一会你带回去,有时间就看看!多留个心眼,为自己多考虑一些!其余的书,你到废品收购站,或者找别人借着看,总之不要放弃就好!也别提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只要你以后好好的,就对得起咱们这认识一场了!” 说着在柜子里找出当初留在这里的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这一套是在废品收购站找到的,有点残缺,封面都没有了,不过能凑齐,也算是难得了。 搬出来放在桌上:“这个你拿回去!就说是我要离开团结大队,留给你做个念想!打着我的旗号,应该没人敢动你这套书!一会我写一个地址给你,你记好!有啥不懂的,或者有什么事,给我写信!” 说着,拿了一张纸,裁了一个小纸条,将在京城猫儿胡同的地址留给了陈芳芳。 第468章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陈芳芳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在心中默背了好几遍,确定记住了后,将纸条丢进了炉子里,看着它化成了灰烬,这才道:“我背下来就行!我婆家那情况,这地址可别让他们知道了!” 说完,泪眼婆娑的冲着许宁言鞠了个躬:“谢谢你!” 丢下这句话,她抱着那一摞书,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只是这回去的脚步再也没有了来时的沉重,变得轻快有力起来。 许宁言看着陈芳芳的背影,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人有了希望,有了目标,熬过这苦日子就不难了。 去大队部算工分,分粮食的时候,大约是有了许宁言送书的缘故,陈芳芳的婆婆还凑到许宁言身边,想打听许宁言家还有什么能送的,比如衣服,粮食,家具什么的。 被大队长媳妇给怼回去了。 大队部这边算工分,分粮食每年都来这么两次,大家都熟悉流程了,十分顺利。 许宁言最后的工分合计下来,全部兑换了细粮,最后还掏了钱,凑了一百五十斤的细粮,一百斤大米,五十斤的面粉。 也都跟老杨头说好了,明天一早帮忙送到公社去。 知道许宁言要去京城,这一去估计就少回来了,团结大队大部人家都有些不舍。 不舍的自然是她要是走了,这以后团结大队和百货大楼之间的合作还能不能继续? 这可事关他们以后每年的收入。 也有少数人,巴不得许宁言快离开团结大队。 比如以前的许家。 许宁言能离开团结大队,对他们一家子来说,那可真是解脱了。 不然许宁言三不五时的回来一趟,他们家就要被大队里的人嘲讽一次。 等许宁言走了,三年五载的谁还记得?他们家也就能抬起头来,给家里剩下的几个男丁说个媳妇了。 因此,许家是拍手称快,巴不得许宁言立刻就走。 不管是舍不得的,还是巴不得许宁言走的,也只在心里,或者背地里嘀咕几句,当面是不敢说一句的,都笑眯眯的恭喜许宁言。 有些心眼子灵活的,就拉着许宁言念叨,说她发达了,这可是飞上高枝了,以后怎么也得记得要拉拔一下他们之类的话。 对于这些人,许宁言一贯的不会惯着,也不会给他们希望。 她觉得已经够对得起团结大队了,有了和百货大楼的购销合作关系,机械厂那边看在她和姜致远的份上,还给大队里一台拖拉机的名额,开春就能去提一台回来。 就这两样,团结大队这么多人,这么些年,也没见谁能给他们这些好处。 若是他们这些人知足,以后若还有什么好处,能给的,她不会吝啬。 可这些人太过贪得无厌,话里话外,恨不得许宁言到了京城,也不能忘了他们,有好处得给他们扒拉。 姜致远毕竟在京城太远,他们够不着,索性打听起许宁言在县城的工作,那意思恨不得许宁言走之前,把县城工作也给他们团结大队留下,就有些过分了! 当场直接拒绝,一点面子都没给留。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本在一旁忙活着,一时没注意,就闹了这么一出。 等他们赶过来,许宁言已经冷着脸,直接放话了:“我县城的工作,怎么处置那是我的事,关你们屁事?用得着你们操心?你跟我有什么关系?说是姓许,我这个许可不是你们许家的许!我那烈士亲爹可也姓许!” “我愿意给大队拉好处,那是我愿意!我不愿意给,你们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掏走一分钱!你们那算盘珠子都崩到我脸上了,当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 “可别做梦了!真当我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不成?忘了当初许家的下场了?想跟他们家一起作伴不成?要不要我成全你们?” ……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唬了一跳,这是谁这么不开眼,得罪这位祖宗! 上前忙将打主意那些人给痛骂了一顿,又转身来安抚许宁言。 许宁言马上要离开的人,自然要给大队长他们这个面子,也就收了脾气。 只是本打算第二天一早要离开的,也没心情呆了。 直接就说下午就要走。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苦留不住,也不敢强留,怕真惹急了这丫头,只得安排老杨头赶着车过来。 将分到的细粮给抬上了车,又回小院子,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卷,丢到了车上。 剩下的钥匙也给了大队长的媳妇,就示意老杨头快走。 大队长他们也不好离开,毕竟这工分还没算完,粮食也还没分完呢。 只得叮嘱老杨头好生将人送到,将人送到了大队外,让许宁言以后有事没事就回来,这里还是她的家。 许宁言只笑着点头,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心里清楚,到底那些话还是伤了情分,可也只能如此了。 看着人远走,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回来就将那些打着自己小算盘的人给削了一顿。 工分结算,分粮食都落在了最后不说,直接给安排了年底去上建设挖水库的活。 要知道往年都是轮流着去,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这次心里窝火,直接将那几家的男人都给派了去,这一去可就好几个月,连过年都不能回来了。 几家男人哭丧着脸,这几个月熬下来,人真怕都要累掉一层皮了。 许宁言不知道她走后,大队长他们还来了这么一出,就算是知道,只怕也是冷笑一声。 老杨头将她送到了公社,本来是想和她一起等车,把东西给搬上车再回去。 被许宁言直接给拒绝了,让老杨头直接回大队去,毕竟工分粮食还没分完呢。 老杨头也惦记着,毕竟一年到头就指望这个了,也就回去了。 天气冷,大集刚过,公社也没啥人。 又是在路边等车,瞅着周围无人,许宁言将粮食收进了空间,只剩下随身的一个行李包。 等去县城的班车一到,轻轻松松的上了车。 回到县城,第二天一早,李建国就来找她,说是姜致远打电话过来了,说半个小时后再打过来,让他来喊许宁言去等电话。 姜致远那边时间算得极准,半个小时后电话准时响起。 李建国十分识趣,直接就没进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抽烟等着。 接起电话,姜致远熟悉的声音响起:“言言,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469章 土味情话 再度离开荆山县,火车站里,林红抱着许宁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舍不得她离开。 要知道这一别,再次相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一旁的周子安一脸的无语和羡慕,他觉得,就是自己离开,自家媳妇都不会这么舍不得。 送行的人不多,许宁言没惊动多少人,也就是林红夫妻,还有李建国。 李建国也眼圈有些发红,这两年他真拿许宁言当自家闺女一样看,如今闺女要远离身边,去陌生的京城,融入另外一个家庭,是好是歹,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难受。 不管平日里有多信任欣赏姜致远,此刻李建国想起他要拱自家水灵灵的白菜,心里就老大不痛快。 送许宁言上车前,只说了一句话:“要是在京城过得不高兴不痛快就回来!你建国叔别的本事没有,努把力,好歹在荆山县到时候能让你有地住,有饭吃,不被人欺负!所以别太委屈自己,知道吗?” 许宁言点点头:“建国叔,你放心吧!我委屈谁也不会委屈了自己的!” 大部分的行李物件都通过邮局寄回京城了,饶是如此,许宁言还带了两个大包。 这其中一半,都是李建国和林家给准备的荆山县的特产,让她带到京城去的。 许宁言本待不要,硬是被塞上了车。 在三人依依不舍的眼神中,火车慢慢的驶离荆山县,消失在了远方。 一天一夜的火车,许宁言终于回到了京城。 京城比荆山县更冷,而且刚下了一场雪,地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在车厢里就看到了接站的人中最鹤立鸡群的姜致远。 冲着他招招手。 姜致远亲自给定的车票,自然知道是几号车厢,早就盯着这一截车厢。 看到许宁言冲他招手,嘴角压不住笑意的也挥挥手。 车一停稳,他就已经冲到了车窗下等着。 许宁言打开车窗,将两大包行李从窗户里直接递出去,让姜致远接好了。 自己才从车厢里头走出来。 她穿得衣裳有些单薄,下车迎头一阵寒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 不过很快,一件军大衣就披在了她身上:“快穿上,小心冻感冒了。” 裹着军大衣,跟在姜致远身后出了车站。 外头的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姜致远如今是副局长了,也早就配备了司机。 只交代了一声,司机就发动了车,将两人送到了猫儿胡同的小院子里。 一打开院子门,狗腿子就闻声窜了出来,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立刻就甩着尾巴等在了旁边。 见许宁言下车,热情的扑了上来。 不用吩咐,司机就十分有眼色的将行李给提进了院子里,然后出来。 姜致远好容易见到了许宁言,若不是时机不对,身边有人,自己还要赶回去上班不允许,真想将人搂在怀里,好好的亲热亲热。 毕竟两人这也算小别了不是? 此刻只得叹了口气,摸了摸许宁言的头发:“家里的炉子生着,热水也都烧好了,你收拾收拾,好好休息一下,我中午赶不回来吃饭了,晚上带好吃的回来,等我!” 最后两个字说得又轻又快,若不是许宁言耳朵尖,还真听不清。 许宁言耳尖一红,瞪他一眼,摆摆手:“行了,你快去上班吧!” 说完带着狗腿子进了门,砰一声关上了院子门。 姜致远摇头一笑,回身上了车,示意司机开车,还得赶回单位呢。 许宁言一进这个院子,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这次回荆山县,之前住惯了的小院子,还有团结大队的院子,好像都陌生了许多。 倒是回到这个小院子里,让人有了家的感觉。 进了堂屋,果然,取暖的炉子烧得热气腾腾的,屋里暖洋洋的,军大衣就穿不住了。 炉子上顿着一大锅水,虽然还没开,可已经冒着热气了。 这是姜致远给她特意备好的洗澡洗头发的水。 他知道许宁言的习惯,出了远门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要洗澡换衣服的,因此早就准备好了。 洗澡间是姜致远改造过的,在洗澡间隔壁有个小煤炉子,烟囱管道经过洗澡间,只要早早的烧起这个炉子,洗澡间就是暖和的。 而且要是热水不够,还能随时加水。 炉子边还拉了一根铁丝,上面可以放干净的衣裳,洗完澡,要换的衣裳也烤得喧软热乎,穿在身上最舒服不过。 摸了两把狗腿子,让它到一边玩去。 许宁言先洗了脸和手,把行李归置好。 又找出要换的衣裳,洗漱用品。 然后端着那口大钢筋锅进了洗澡间。 痛痛快快的洗了个大澡,连头发也一起洗了,拿干毛巾包好头发,裹着厚厚的棉袄出来,在堂屋的炉子边坐好,一边烤头发,一边琢磨中午吃点啥。 中午就她一个人,还有狗腿子,她也懒得弄太多,索性就煮了面条对付了一下。 吃完饭,休息了一下,又忙忙的洗衣服,收拾屋子。 等忙活完,看看时间,已经是快下班的时候了。 姜致远既然说晚上要带好吃的回来,许宁言也就蒸了一锅米饭,一个鸡蛋羹,又做了一碗蘸水,打算学贵省那边的吃法,水煮菜蘸着蘸水吃,蔬菜清甜,蘸水香辣可口,冬天吃这个,清爽又舒服。 切好了萝卜片,洗干净了白菜备用,等姜致远回来煮就刚刚好。 准备好一切,许宁言打开收音机,让屋子里有个响,不至于太冷清。 没多久,院子门就推开了,姜致远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手里拎着好几个饭盒。 将饭盒放在了炉子上,借着温度加热,他脱了外头的衣服,倒水来洗了脸和手。 还不等许宁言反应过来,就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声音低哑:“言言,你终于回来了!” 许宁言嘲笑他,“人家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那是回娘家探亲,而且是春天来了,你这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花开?” 姜致远亲了一记许宁言的头发,小声的道:“你回来了,我心花就开了——” 许宁言:“……” 没想到姜致远你浓眉大眼的,居然也会说土味情话? 咋说呢?你让我感觉到陌生啊! 心里虽然吐槽着,可许宁言的脸颊上却忍不住飞上了两点绯红。 说实话,她也有些想他了。 此刻被姜致远抱在怀里,那颗飘飘荡荡的心,好像才落到了实处。 忍不住双手环住姜致远的腰,在他胸口上蹭了蹭:“我也想你了!” 姜致远越发激动了,一手扶着许宁言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后颈,灼热的气息没头没脑的就压了下来…… 第470章 梦中情作 等到最后两人分开,许宁言脸颊发烫,气喘吁吁,腿都软得有些站不稳了。 姜致远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渴望,深吸了几口气,平息了燥热。 又恋恋不舍得在许宁言的脸上轻啄了几口,才忍痛将人放开,扶着她坐到了桌边,让她歇着。 自己去摆碗筷准备吃饭。 手里没闲着,还不忘记跟许宁言说话:“你下午休息好了没?我看你把衣服都洗了?怎么不留着我回来洗?冬天的衣服厚,漂洗起来重的很,下次等我回来再洗。” 一边又表功:“今天我们食堂大师傅做拿手的爆炒鱿鱼卷,铁锅炖大鹅,你一会尝尝。” 许宁言缓过来了,起身拉开了炉子门,让火一下子旺起来,本来一直就冒着泡的水,一下子就沸腾起来。 将白菜和萝卜片下去烫熟捞起来用碗盛着。 旁边的蘸水碗里,辣椒在灶里头烧过碾碎,放了各种调料,还有葱花,香菜,最后浇上热热的汤,香味一下子就激发了出来,闻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饭盒里的爆炒鱿鱼卷,和铁锅炖大鹅也在炉子上热好了。 两人坐下来,亲亲热热的吃饭。 你给我夹一筷子菜,我给你夹一筷子菜。 姜致远先前看许宁言的气色还行,也就没多问,此刻得了空,才终于想起来问她这次回去处理工作,转户口和粮油关系可顺利? 许宁言也没啥可隐瞒的,都告诉了姜致远。 姜致远对团结大队那些人的表现,还有李建国家的胡大姐的表现,没发表任何看法。 这些早在他预料之中,而且许宁言回去之前,他已经给她打过预防针了。 看许宁言也并没有很失落的样子,姜致远也就放下心来。 说起正事来:“你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我让孙周带你去报到!也不远,就在东城区图书馆。整理书籍,打扫一下卫生,若是有人来借书看书,做一下登记就行了!这工作清闲,而且少跟外人打交道。” “进去的工资是8级办事员的工资,每个月33元,比起之前在百货大楼,工资是少了点。主要是7级办事员就要中专生的文凭,不过你放心,咱们家不缺那点钱!你先去上班,没事也好好学习一下,等明年开了春,就去报个夜校,先把初中高中的文凭拿到手,到时候就能涨工资了。” “若是你实在不喜欢,咱们到时候再想办法,换一个工作?” 姜致远生怕许宁言不满意这个工作,忙解释。 许宁言可太满意了!这叫啥,这叫有编制,活少,直接就能养老的那种岗位啊! 后世这种工作,那真是可遇不可求,还得去考啊! 如今直接就能安排进去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果然金大腿就是金大腿!忍不住兴奋的抱了一把姜致远:“换什么换?这个工作挺好的!又清闲又安逸,事情少,工资不少,这可是我的梦中情作啊!” 她不傻,这个工作肯定是姜致远和姜媛他们悉心挑选最后才确定的。 在京城这个地方,环境复杂,有些看上去听上去挺不错的工作,背后牵扯太多。 还不如这种地方,养老的好地方,人员简单,不用跟太多人打交代,也省得她提心吊胆了。 姜致远见许宁言是真心高兴喜欢图书馆的工作,那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神色忍不住更柔和了。 在许宁言抱过后就想撒开手的瞬间,将她一把又拖回来,搂在怀里,细细的亲着她的发丝和耳尖:“户口就落在这里好不好?免得等过年我们去领证后,还要把户口迁过来——” 许宁言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真是随时随地不忘记提醒自己,过了年要领证结婚。 不过也算默认了。 姜致远忍不住心底的喜悦,抱着人啃了两口,才乐颠颠的去收拾碗筷去了。 吃完饭,两人小别,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都舍不得分开。 炉子边姜致远将躺椅给搬了进来,上面铺了一层被褥,搂着许宁言挤在一张躺椅上,慢慢的摇着,说着闲话。 狗腿子靠在炉子边打瞌睡,偶尔发出几声呼噜声。 许宁言这才想起来:“我去上班了,狗腿子怎么办?” 梦乡中的狗腿子听到许宁言叫它的名字,一个激灵醒过来,摇晃了两下尾巴。 姜致远犹豫了一下:“狗腿子如今也是咱们单位的编外犬了!我们单位那些小年轻们,如今出个任务,恨不得都把狗腿子给抢去帮忙,可受欢迎了!你回荆山县这些日子,狗腿子一直在我们单位帮忙。” “我们局长那边还问我,要不要把狗腿子就收编了呢!你要是愿意,就让狗腿子进我那单位,要是不乐意,每天你带着狗腿子去上班,想来也没人说什么。” 许宁言想了想,还是决定让狗腿子就当一只快乐的家犬好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信奉的是奉献精神,关键时候连自己的命都能奉献,何况狗腿子是一条狗? 她视狗腿子为自己的亲人,又将它从广袤的农村大山中带到了京城,若是让它以后连这点自由都失去了,怎么对得起狗腿子? 更何况,她又不是养不起狗腿子! 姜致远自然没有二话,一来他尊重许宁言的决定。 二来,他们单位出任务是有风险的,狗腿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他拿什么跟许宁言交代? 说完了正事,许宁言看了一下手表,都九点多了,忙要起身回房间休息。 姜致远虽然有些不舍,可想着许宁言坐火车辛苦,时候也确实不早了,明天还要去报到,只得忍痛放人。 好歹这次许宁言到京城后就不会离开了,以后两人自然是长长久久地相处,也不急于这一天。 这一夜,许宁言睡得格外的香甜踏实。 等到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姜致远已经掏了炉子的灰,后半夜炉子就熄灭了,他一早就又重新给点上了。 炉子上熬着一锅小米粥,带着狗腿子跑步回来,还带了早饭回来。 见许宁言醒来,催促她洗漱完吃饭。 吃完饭,姜致远就去上班了,让她在家等孙周。 没等多久,孙周就到了,先检查了一遍许宁言带的材料,看没缺什么了,这才带着她往外头走。 路上虽然还有积雪,可道路上已经化得差不多了。 就是格外冷一些。 两人都裹着厚棉袄,带着帽子手套。 因为离得不算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孙周索性带着她走到了东城区的图书馆。 第471章 入职上班 图书馆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并不大,正房和东厢房都存放着图书,西厢房和两间倒座房是办公室和库房。 里头院子也不大,栽种了几株腊梅。 屋顶的雪没化完,黑瓦红梅白雪,倒是颇有几分意境。 大门也很不起眼,就连东城区图书馆的牌子都灰头土脸的,在周围一圈机关单位里,格外的寒酸。 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也没几个,除了一个主任,一个副主任,下头也就四五个办事人员。 而且年纪看上去都偏大,一个个不是抱着茶杯,就是光明正大的抱着一团毛线织毛衣。 孙周带着许宁言先去见了主任。 主任姓尤,是个差不多五十岁的老头,干瘦,带着一副眼镜,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入了迷。 听说许宁言是来报到的,也就点点头,然后示意去找副主任,就又抱着书沉迷到里头去了。 倒是隔壁办公室那个打毛衣的大婶听到了动静,主动将人带到了隔壁,介绍给了副主任。 副主任姓邱,倒是个和气的模样。 接过了许宁言的介绍信,然后麻溜的就给办好了入职手续。 还顺便介绍了一下图书馆的基本情况。 东城区图书馆的前身,本来是某大学对外的图书馆,而且地址也不在这里,而在隔壁的隔壁的那栋二层小楼。 不过后来二层小楼被别的单位征用了,给他们腾出了这个小四合院。 图书馆里经过查抄,留下的书也不多,倒是也能装下。 平日里上班呢,别人是休一天上六天,或者压根就没有休息。 图书馆反正也没人来,他们只需要隔一段时间打扫一下卫生,梅雨季节防止书上潮生虫,夏天的时候把书搬出来晒一晒外,压根没啥需要他们忙活的。 几乎就是每天上班来喝喝茶,坐满八个小时,就下班回家。 而且还是休三上四天班。 邱副主任话说得很明显,就是来这个地方上班的人,都是没啥野心,只想混日子的。 每天准时来上班下班,有事请假或者调个班都行,只要不惹事,日子悠闲的很。 孙周一听,倒是有些担心的看了许宁言一眼,怕她嫌弃呢。 没想到许宁言两眼放光!妈耶!这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清闲!这种班她能上一万年! 当即表态,一定会紧跟大家的步伐,大家共同进退,绝对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邱副主任表示十分满意,需要的就是这样咸鱼不惹事不激进的好同事! 孙周嘴皮子直抽抽,就这单位,还能怎么拖后腿? 旁边打毛衣的大婶看许宁言这高高兴兴,一点都不嫌弃的模样,也是一乐,主动拉着许宁言到一旁给介绍其他同事去了。 许宁言冲着孙周挥挥手:“孙大哥你回去吧!我这边你就不用管了!我肯定能跟大家合得来的!” 兴高采烈的跟着大婶走了。 孙周摇摇头,看来是他白担心了,到底叮嘱了邱副主任两句,才离开。 这织毛衣的大婶姓张,许宁言就叫她张大姐。 张大姐是个手脚麻利,嘴皮子也利落的人,三言两语就将同事都介绍完了。 除了一正一副两个主任,其他都是办事员。 拿着三十来块的工资,上着休三上四的班,都十分满足。 除了张大姐,还有四个人,两男两女,年纪都不小了的样子。 两个男的,一个姓名王,一个姓胡,两个女同事,一个姓高,一个姓邓。 都是斯斯文文的和气人。 许宁言嘴巴甜,两个男同事,开口就喊大哥,两个女同事,开口就是大姐。 这几个同事都有些社恐,看到许宁言这么热情,都有些局促。 跟着张大姐用了小半天的时间,先是把同事都认了个遍,接下来又把图书馆给转了一圈。 这图书馆进来看着不大,没想到后头倒是别有洞天。 穿过正房旁边的月洞门过去,是一个大大的空旷的院子,应该是以前哪家的后花园的一角。 栽种着几棵树,还有几块太湖石,别的倒是没有了。 用张大姐的话说,这空地是专门留出来每年晒书用的,平日里都闲着,也不敢栽种太多的树,所以看上去光秃秃的。 许宁言倒是高兴了,有这个大院子好啊,起码可以让狗腿子有个撒欢的地方了。 逛完这一圈,就到了中午了。 等她们从后院转到前头来,大家都已经收拾好东西,要锁门下班了。 张大姐将手里头一直不落下的毛线放回办公室,出来招呼许宁言:“下班了,回家吃饭去!下午两点赶来上班就行!下午我给你配两把钥匙,一把大门的,一把办公室的。再从库房里给你找一套桌椅出来,就齐活了。” 许宁言已经知道,张大姐在图书馆就相当于后勤,这些都归她管。 也就客客气气的谢过了张大姐,然后大家出了图书馆,锁上门,骑车的骑车,坐公交车的坐公交车,走路的走路,各回各家去了。 中午许宁言吃了午饭,还小憩了一会,才拎着东西去上班。 到了单位,正好两点整。 略微等了一会,才看到张大姐骑着车来开门。 两人进了院子,张大姐就塞给了许宁言两把钥匙,告诉她哪一把是大门钥匙,哪一把是办公室的钥匙。 又告诉她,正房和东厢房的钥匙,就挂在办公室的墙上。 大家前后脚的都来上班了,张大姐招呼了一声,王大哥和胡大哥去库房倒腾了一会,搬出来一套办公桌椅来,放在了办公室。 他们的办公室在西厢房,一共三间。 主任一间,副主任和两个男同事一间,剩下的那间就是张大姐和女同事的。 厢房面积不小,摆下四张桌子绰绰有余。 大约都是斯文人,又是被书香气熏陶过的,这办公室都格外的雅致一些。 每个人都有独立的位置,而且每个人都桌上都摆放了绿植,有绿萝,有兰花,有月季,有水仙,有文竹。 尤其是副主任他们在中间的那间办公室,估计是谁喜欢养花,靠墙摆了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摆满了各色的植物。 等许宁言把桌椅擦干净摆放好,又将自己带来的大茶缸子,茶叶之类的放好。 第472章 人情往来 王大哥就捧着一盆文竹进来了:“小许啊,这是我养的文竹,送你一盆摆在桌上,没事看看挺好。” 许宁言看这文竹确实养得好,知道了原来是王大哥喜欢养花,忙道了谢,高高兴兴地将文竹摆在了桌上。 王大哥见许宁言是真欣赏喜欢,话也多了:“你要是喜欢,等月季开的时候,我再送你两盆,你们年轻人肯定喜欢这个!” 许宁言也不见外,笑眯眯地就答应了。 一下午的时间,许宁言就在收拾她的办公桌。 张大姐笑眯眯的一边织毛衣,偶尔还帮忙指点一下东西怎么摆,其他两位大姐虽然不多话,可也不挑事,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看书。 许宁言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才收拾好书桌,就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跟同事告别,许宁言也就下班回家了。 到家时间还早,她刚把饭桌上,一直担心她今天上班情况的姜致远就已经到家了。 进屋先看许宁言的气色,挺好,顿时放下了一半的心来。 去洗手换了一身家常穿的衣裳,来厨房给许宁言打下手,顺便问她上班咋样。 许宁言一脸的美滋滋的告诉他,工作清闲,同事好,事不多,简直是完美工作!最主要的是居然是休息三天,只需要上四天班。 姜致远虽然知道这工作清闲,可是也没想到会这么清闲。 跟许宁言的工作一比,他这工作是不是太忙了些? 不过,只要许宁言开心就好。 又问了一下今天去干了啥,同事怎么样? 许宁言一脸炫耀的告诉他,今天已经认识了所有的同事,办公室是三个女同事,每个人一个办公桌,都离得比较远,同事们看着也都挺好相处的。 而且同事还送了她一盆文竹,养得怪好的! 她都想好了,等熟悉一点了,就把狗腿子带去上班。 然后她每天就带薪遛狗上班,喝茶,简直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说得姜致远都有些微妙的羡慕了。 不过他倒是彻底放下心来,这样的清闲单位,又没油水,大家都不上进,就,挺安全的。 自从许宁言开始上班,两个人的作息时间几乎就调整一致了。 姜致远起来得早一些,会早起跑步运动,回来会带早饭回来。 许宁言中午会回来做午饭,姜致远一般中午不回来吃饭,但是晚上如果不是特别忙,肯定会回来吃晚饭的。 至于买菜,冬天的京城也没啥青菜,大家早早的就在家囤好了白菜,萝卜和土豆在地窖里,一个冬天的青菜也就只有这些,翻来覆去的吃。 难得有肉或者有冻得海货,许宁言也都托付了隔壁王大娘,要上碰上了,给自己也带一些。 她从荆山县逛大集买的各种山货都通过邮局邮寄,也陆陆续续都收到了。 有了这些山货,她跟姜致远每天的菜谱比起别家就更丰富了些。 她给隔壁王大娘送了一点干蘑菇和笋干,可把王大娘乐坏了,帮忙给许宁言顺带买个肉啥的算啥,每天帮忙买菜都乐意,反正是顺手的事。 就是姜媛和姜致行,等许宁言上了三天班休息的那日,也跑来打牙祭了。 吃着干蘑菇,笋干,泡发的黑木耳,还有各种晒干的野菜,那叫一个高兴。 尤其是姜媛吃完后,问许宁言这些山货多不多,若是多,分出来一些,给几家亲近的亲友家送去,又实惠又不打眼。 要知道京城的冬天,普通百姓的餐桌真的是可怜巴巴的。 吃上几个月的白菜和萝卜,谁也受不了。 就是他们这些人家,拿着钱好些东西都不到,这样上等鲜美的山货,还真是难得。 许宁言才恍然想起,这可不是后世大棚反季节蔬菜盛行,运输发达的时候。 这些东西,在乡下看着不起眼,可是在城里,还真是挺受欢迎的。 别说她在大集上采购了不少,送给几家亲友是够的,就是不够,她给李建国那边去个电话,或者让林红或者让大队长他们买一点寄过来,那都是一句话的事。 当下把自己买的那些山货都扒拉出来,跟姜媛一样一样的分装。 干蘑菇就有好几样,有小花菇,有干木耳,有香菇,有羊肚菌。 笋干也有几种,有水竹笋,雷竹笋,桂竹笋干。 晒干的干菜有豇豆干,莴笋干,茄子条,葫芦丝,马齿苋,还有蒲公英。 再加上板栗和核桃。 姜媛按照关系亲近疏远,分出来了十来份。 一边分装,一边给许宁言介绍,这十来份是要送到谁家去,跟姜媛他们是什么关系,平日里关系如何。 许宁言听得认真,知道姜媛这是提前告诉自己,姜家的关系往来,更是教自己人情往来。 这是真拿她当家里自己人,半点没藏私。 一旁的姜致行拿胳膊肘怼了姜致远一下,挤眉弄眼:“我觉得咱妈现在眼里,就嫂子最亲了,咱们都得排后!” 姜致远十分淡定的瞥他一眼:“羡慕嫉妒?自己找个媳妇回来——” 姜致行立刻识相的闭嘴了。 那边姜媛还在教许宁言,送出去的这些人里,俞老肯定是排在第一位的,他家关系格外亲近,东西加重了一倍。 还有几家亲戚,最后还有姜致远的顶头上司刘局。 姜致行那边,对他一直颇为关照的上司也有一份。 姜致行不知道还有自己的一份,还有点不好意思:“这都是嫂子辛辛苦苦在下面买到背回来的,我怎么好意思拿去送人?” 许宁言摆摆手:“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这样是跟我外道了不是?” 姜致行一听,立刻笑呵呵的就将自己的那一份给接了过来:“嫂子,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除了这一份,其他的姜媛都说了,等姜致远休息那日,他们一起去送,也是提前让大家都见见面,认识认识的意思。 许宁言看了看姜致远,见他点头同意,也就默认了。 等姜媛他们走了,倒是许宁言被提醒了,又装了几份,让姜致远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给孙周他们带过去。 姜致远冷哼一声,“还用给他们送去?让他们下班来拿就行了!” 许宁言想了想索性道:“那你让他们明天来吃晚饭,之前就说欠孙大哥他们一顿饭呢!我这身体也好了,再不请,我都不好意思了!” 姜致远沉吟了一下:“那也不用明天,等下个星期吧,我休息那天,还能给你打个下手,不然他们那群牲口,就是饭都能吃上三大锅的,你一个人不得累坏了。” 许宁言想想他们这战斗力,怂了,同意了姜致远的建议。 第473章 是让她到我家享福的!不是让她受罪的! 过了两日,就是姜致远休息。 大家都收拾了一下,先去了俞老家。 东西送上,俞老一看,果然高兴,尤其是那马齿苋干和蒲公英干,当即就表示中午要吃,让家里人做来尝尝。 还欲留他们一家子吃饭,被婉拒了。 接下来的几家亲戚朋友,不管内心怎么想的,最起码表面上都十分的和气。 看到这些东西,也没嫌弃不值钱,反而个个都惊喜的表示,这些山货可送到她们心坎上了,这个冬天终于能吃点不一样的东西,给家里孩子打打牙祭了。 姜媛也就笑着顺势将许宁言给推了出来,说都是许宁言准备的,又趁机跟大家说了年后两人就要领证结婚的事情。 大家看着许宁言的眼神就更和气了。 女性长辈就拉着许宁言的手,上看下看,问许宁言现在在干什么? 之前他们隐约可是听说了,许宁言虽然是乡下人,可她背后的靠山可是西北军区,亲爹是烈士,乡下也有工作。 虽然她们从内心觉得许宁言配不上姜致远,毕竟姜致远现在可是副局长了。 这样年轻的副局长,就算再京城也是极少的。 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大院里的那些女孩子只怕随便挑呢。 不过这么些年,他们也是知道姜致远的为人的,之前也没给少给他介绍对象,他是一个也不见,冷冰冰的就跟石头一样。 大家还以为他要单身一辈子呢,如今居然铁树开花,谁还敢说个不是? 只有连声说好的! 更何况,姜家这两兄弟可都是有出息的孩子,这老大有了主也正好,还不是还有老二吗?老二脾气可比老大好,到时候介绍个京城本地有工作有学问爹妈都不错的女孩子,岂不是妥妥压老大家一头? 别看姜媛现在是因为大儿子改主意了,才这么稀罕这个乡下儿媳妇。 等将来有了京城的儿媳妇,这个乡下儿媳妇就看不上了。 到时候有婆婆偏帮着,就算面上不如乡下儿媳妇光彩,实惠肯定是不少的。 所以这么随口问问。 没想到许宁言淡定的回答自己在东城区图书馆上班。 倒是一愣,不过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那可太好了!有个工作总比呆在家里强!” 又扭头去看姜媛:“致远这孩子终于要结婚了,阿媛你也可以放心了!等吃了致远的喜酒,就该操心致行了!” 姜致行没想到这火一下子就烧到自己身上了,连忙摆手:“我还年轻呢!我不着急!我大哥也是这把年纪才结婚,我总不能比大哥早吧?” 姜致远瞪他一眼,什么叫这把年纪了? 一旁的人都笑了,调侃姜致远:“你这话可说得不对!你哥结婚了,以后有人照顾了!那可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有人给洗衣服,回家就有现成的饭吃!这些好处,你可享受不了!” 姜致行撇撇嘴:“我一个大男人,还用得着女人照顾?我手又没断,换下来不是顺手就搓完的事?还要别人给洗?再说了,我平日里吃食堂也是现成的,想打牙祭吃好吃的了,去我大哥嫂子哪里吃就行了!我嫂子的手艺可好了,比国营饭店大师傅还强,我用不着娶媳妇——” 大家就笑了,有人就道:“哎呀,那感情好,小媛啊,你这个婆婆以后可享福了!有个这么能干的儿媳妇,以后也不用天天吃食堂了!也不用一个人住在医院宿舍了!我看你们就搬到致远他们家去!有人天天给做好吃的,你可以享现成的福了!” 又看着姜致行:“你不是喜欢你这嫂子做的饭么,你也搬过去!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多好?” 姜媛和姜致行还没说话。 姜致远冷声断然拒绝道:“不行!” 一旁的人没明白过来,还傻傻的问了一句:“为啥不行?别的不说,你媳妇在你妈面前是晚辈,孝顺她是理所应当的!做两顿饭怎么了?你弟弟是小叔子,长嫂如母,不该多照顾点么?” 还笑着问周围的人:“你们说我这话说的是不是?” 姜致远冷哼一声:“先别说言言还没跟我结婚,没这个义务!就是结婚了,她也不是专门在家给人做饭的!她也有工作,她也要上班,累一天了,凭啥下班了还要做饭给我妈和致行吃?” “我娶言言是让她到我家享福的!不是让她受罪的!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丝毫没给周围的人面子。 姜媛也马上反应过来:“对啊!这可都是新社会了!谁家娶媳妇是回家让做饭洗衣服的?再说了,我家言言本来就是极好的孩子了,我疼她都来不及,怎么会让她辛苦?我住医院,吃食堂挺好的,你们可别代表我!” 姜致行也翻了个白眼:“我跟我哥的亲妈,自然有我们两兄弟来孝顺!要是得让嫂子来孝顺,当我们两个儿子是死的吗?还是说我们俩兄弟在里面眼里就这么没用,连孝顺亲妈还得指着别人?还有,我妈还活着呢,当她的面说什么长嫂如母啥意思?咒我妈不成?” 姜家母子三人这一顿输出,把几个亲戚都给弄得不会了! 不是!你们到底有没有搞错?我们可是为你们说话呢,你们不领情也就算了,这反过来骂我们是几个意思? 好一会子,才有人回过神来打圆场:“嗨,这不是大家亲戚间说笑吗?现在谁家孩子娶亲结婚,亲戚不都这么说两句么?真没别的意思!也是想着小媛你辛苦了大半辈子,这终于有媳妇了,要享媳妇的福的意思么?可别误会,别误会——” 姜媛冷笑道:“我辛苦不辛苦大半辈子,那也跟我儿媳妇无关!我没养过人家一天,人家没吃我家一粒大米,我可没脸享人家的福气!再说了,我自己生养的两个儿子都指望不上,我凭啥指望别人?要想让我们不误会,你们也就别说这些话!” 打圆场的人尴尬极了,早知道姜家母子这么不给面子,就不开这个口了。 姜致远起身一锤定音:“我姜致远娶媳妇,她就代表着我!你们看不起她,那就是看不起我!既然如此,妈,咱们回去吧!” 说完把许宁言一拉,看着姜媛。 姜媛立刻起身,十分配合:“行,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姜致行早就跟在他哥后头站了起来,一行四人冷着脸就出了门。 走出了老远,许宁言才回过神来,这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呢,姜家母子三人倒是战斗力爆表了,完全不给她发挥的机会啊! 第474章 你越硬气,他们越不敢惹你! 姜致行看前后没人,长舒了一口气,嘻嘻一笑:“哎呀,果然这看不惯就怼过去,与其自己憋疯,不如逼疯别人的感觉就是爽啊!” 姜媛也一脸兴奋:“可不是!之前在顾家,为了所谓的面子,每次听到这些话,心里不痛快,脸上还要堆着笑。这些人还真以为我喜欢听他们那老一套呢!今天说出来果然痛快了!” 母子俩对视一眼,都看向了许宁言:“小言(嫂子),终于体会到你骂人的乐趣了——” 许宁言:我觉得你们在骂我,但是我找不到证据。 姜致远看着许宁言还懵圈的样子,忍不住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颊,示意她回过神来:“好了!这些亲戚以后只要留个面子情也就行了!他们要是下次还不会说话,你直接怼回去!不用给他们面子!你越硬气,他们越不敢惹你!” 许宁言明白了,只怕这几个亲戚,都是看人下菜碟的那种。 觉得自己是乡下来的,今天这就是个试探。 若是姜家母子三人不维护自己,或者自己今天软弱了些,以后他们不会将自己放在心上,说不得以后还想拿捏一二。 可今天姜家母子三人都维护自己,自己又有底气,尤其是姜致远那番维护的话,想来他们很快就能意识到自己在姜家的位置,以后会老实许多。 想明白的许宁言也就越发没当回事了。 不过看着姜媛和姜致行母子两人这怼人后神清气爽,跃跃欲试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头疼。 她,该不会将他们母子两人的某些隐藏的性格给引导出来了吧?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啊—— 接下来的日子,如流水一般平静。 许宁言的班上得十分愉快,熟悉了以后,她跟尤主任和邱主任提了一下,能不能带着自己的狗上班。 尤主任和邱副主任倒是没啥意见,不过还是让她咨询一下其他同事。 许宁言先咨询了其他同事,其他人都没意见才带着狗腿子一起上班。 狗腿子虽然不怎么亲别人,可它威风凛凛又有灵性听话,倒是给一潭死水一样平静的图书馆带来了几分活力。 平日里一贯捧着书不放手,或者打毛线衣不离手的同事,都会没事去后院逗一下狗腿子。 偶尔还会带两根骨头来给狗腿子啃。 张大姐甚至还用旧毛线给狗腿子织了一件小马甲,狗腿子穿上后,获得一致好评。 许宁言甚至偷偷趁无人的时候,从空间里摸出照相机,给狗腿子拍了好几张照片。 很快就到了年底。 姜致远和姜媛还有姜致行的工作都忙,大年三十那天晚上还要值班。 只有许宁言放假,加上荆山县那边的规矩是大年三十中午吃团年饭。 索性大家就将京城这边的年夜饭给挪到了中午。 年前京城的供应点的物资也丰盛了些,每家能有一只鸡,一斤带鱼,一斤海带,一条黄鱼,一斤猪肉的份额。 许宁言早早就跟王大娘半夜排队,给抢回来了。 加上姜媛那边和姜致远两兄弟单位发的过年物资,一家子倒是能过个不错的年了。 从腊月二十七八,许宁言就开始忙活。 因为过年的缘故,姜媛和姜致行两人也搬过来小院住,等两人结婚后两人再回各自的单位去住。 院子的大扫除,姜致远两兄弟抽空都给做了。 过年的吃食这些,两人帮不上啥忙,只能尽力想法子多弄点东西回家。 大年三十这一天,天刚亮一家人就起来忙活了。 头两天,许宁言已经把该炸的,该卤的,还有各色的腊货都准备齐全了。 一大早起来,只需要忙活中午一顿团年饭就行了。 堂屋里的炉子上,炖着鸡汤,里头放着泡发好的小花菇,香味很快就飘满了整个屋子,香得勾人。 厨房里,姜媛帮忙填柴火,许宁言两口大锅前后忙活着。 红烧鱼,芹菜炒肉丝,红烧带鱼,排骨炖海带,蒸香肠,鸡汤,一个醋熘白菜,一个凉拌黑木耳,八个菜,齐活! 这一大桌子菜,加上一人一碗煮开的酒酿鸡蛋。 这酒酿是许宁言自己酿的,还是她上辈子跟百度学来的,拿糯米酿出来的。 不多,不过挖一块,多多放水煮开,里头放点红糖,这么大冷天的喝上一碗,浑身都热腾腾的。 这么丰盛的团年饭,这几年属实少见了。 就是之前在顾家,过年的时候,就算顾勇,姜媛他们都有供应,可架不住人多,又都要紧着孩子们吃,他们能吃饱都不错了。 这样踏踏实实的坐下,就四个人,可气氛比在顾家温馨多了。 大家一人端着一个碗,都站起来碰了下碗,才坐下开始吃饭。 一旁的狗腿子,今天过年,新年新气象,连狗饭盆都换了一个更大的不锈钢盆,里头鸡汤,骨头拌着米饭,一吃一个不吱声。 一开动,姜致行就有些控制不住了,就是姜致远,那夹菜的速度也比往日快了几分。 姜致行中途更是松了两次皮带。 姜媛也吃得肚子溜圆,最后还端着碗酒酿小口喝着,看着眼前一幕,眼圈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只衷心希望,以后每年都能如此,她也就不再奢求什么了。 饭后,姜致行趁着姜致远和姜媛在厨房收拾,凑到许宁言旁边小声的道:“嫂子,放二踢脚不?” 许宁言也小声道:“你买了?” 这玩意可不好买。 姜致行嘿嘿一笑:“我找朋友弄了点,咱们去放?” 许宁言朝厨房看了眼:“要不等会你哥?” 姜致行一撇嘴:“他年纪大了才不会玩这个呢!咱们偷偷去玩,带上狗腿子——” 许宁言也有些手痒,点点头:“咱们悄悄的——” 两人带着一狗,偷偷的溜出了院子。 胡同里,孩子们正撒欢玩呢,今天是过年,不管他们如何闹腾,大人都不会打骂。 姜致行和许宁言一出来,见姜致行手里的东西,立刻就被孩子们给围住了。 这个时候,能拎着小半袋子的二踢脚,在小孩子们的眼里,那简直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姜致行先点了一个,噼啪两声,炮仗飞上了天,孩子们拍手笑闹起来。 第475章 我捶断你的腿! 倒是狗腿子,被吓了一跳,却没像普通的狗一样,被吓得汪汪乱叫,夹着尾巴躲起来,反而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吠声,做出了攻击状。 许宁言见状,忙走过去,摸了狗腿子两下,带着它进了院子,才将它安抚了下来。 姜致行本来也挺担心狗腿子的,可被孩子们围着,都欢呼着让他再放一个。 小孩子嘴巴甜,为了哄他放二踢脚,更是马屁一个接一个的拍,姜致行被拍得上了头,一个接一个的二踢脚放着。 整个胡同就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噼啪声。 好些大人听到这动静,都坐不住了,跑到门口来看热闹。 姜媛和姜致远收拾完厨房,听到外头动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姜媛摇摇头,她这个年级了,已经不爱凑这种热闹了,回屋烤火去了。 姜致远出来,陪着许宁言安抚了狗腿子两下,站在院子里看着外头放二踢脚。 姜致行放了一会,将剩下的二踢脚交给了几个大孩子,让他们拿去放。 自己拍着手,揉了揉耳朵,回身往院子里走,露出一嘴大白牙:“好些年没这么痛快过了!” 说完,扑过来揉狗腿子的头:“狗腿子,你平日里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咋滴,怕二踢脚了呀?” 狗腿子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一尾巴甩在姜致行的腿上,啪啪作响。 姜致行被甩得呲牙裂嘴,还忍不住道:“要是有烟花就好了,放二踢脚不咋过瘾。” 姜致远没好气的道:“你就知足吧!能有二踢脚就不错了!” 嘴上这么说,其实还是心疼的。 姜致行本就是爱玩爱闹的性子,偏生在顾家的时候,他辈份高,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先紧着顾大军和顾大奎的孩子,着实受了不少委屈。 如今见他这样高兴,作为哥哥也高兴。 想到这一切,都是归功于许宁言,若不是她提醒,他们母子彼此都以为是为了对方好,为了对方忍耐,自己吃了大亏,让顾家人得了便宜。 如今能这样,真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看着许宁言的眼神深情柔和的恨不得能拉丝了。 许宁言不自在的拧了一把姜致远的腰,让他收敛着点。 姜致行凭空被塞了一嘴狗粮,只觉得撑得慌,一把抱起狗腿子:“狗腿子,咱们不在这里碍眼了,出去玩会去!” 就听到姜致行出了门,招呼了一声,隔壁的孩子们都嘻嘻哈哈的跟在他身后,去胡同尾的那口小堰塘溜冰去了。 胡同尾的那口小堰塘,水不深,早就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平日里孩子们没事了都回去溜着玩,此刻有人带队,更是浩浩荡荡,几乎一胡同的孩子都跟着去了。 下午等姜致行回来,姜致远他们早就烧好了热水,都洗了澡,换了衣服。 许宁言也和好了面,调好了馅,姜致远擀皮,姜媛和许宁言包饺子。 这些饺子不仅预备着晚上吃,也要给他们带到单位去,饿了还能煮一煮垫吧一下。 因为三个人都要去值班,晚饭吃得简单,还煮了一大锅饺子,捞出来放在三个饭盒里,让他们都带上,晚上饿了,热一热就能吃。 姜媛十分愧疚,这是许宁言在他们家过得第一个春节,结果没一个人陪她,都要去值班,还要许宁言给他们准备吃的,这让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出来就骂姜致远:“我跟你弟弟那没办法,你做人未婚夫的,小言第一次在咱们家过年,你也不知道请假?啥时候值班不行?非要大年三十值班?你们单位那么多人,就不能找人换个班?你也是个死脑筋,你就不想想,我们都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院子,多难过啊?”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棒槌?还是你觉得小言来京城了,你就不珍惜了?” 越说越觉得有可能,顿时急眼了,捶了姜致远好几下:“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动这样的心思,我捶断你的腿!你信不信?你咋好的不学,你学顾勇那个王八蛋——” 说起顾勇,更气了,又拿脚踹姜致远。 一旁的姜致行不仅没拦着,反而撸起了袖子:“哥,你别真是这么想的吧?你要真这样,可别怪我这个做弟弟的翻脸!以后我,嫂子,妈我们三个是一家的,你就被逐出家门了哈——” 姜致远揉揉额头,苦笑:“妈,我是你亲儿子,你还能不知道我?我这值班一来是今年刚升职,这大年三十的我年纪最轻,又还没结婚,我不值班谁值班?” “二来过了初八,言言就满十八岁了,我就能和她领证结婚了!到时候也好请假不是?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成了负心汉了?” 姜媛这才收回拳头:“那你不早说?你跟小言解释了没有的?” 姜致远长出一口气:“当然说清楚了的!妈你就别操这个心了?真要操心,我跟言言领了证就打算办婚礼的,你操心那个去行不行?” 姜媛立刻将方才的不痛快都丢到一旁,开始盘算起婚礼的事情来。 都不要两兄弟送她去医院,直接上了公交车直奔医院。 到了值班室,拿起纸笔就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许宁言等他们三人一走,知道他们明早才能回来。 院子门被从外头反锁了,整个家就她和狗腿子两人守岁。 如今这个时候,也没电视,也没网络,屋子里太安静了,索性把收音机打开,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炉子里添满了煤球,屋子里暖和极了。 许宁言在炉子上坐了一壶花果茶,又摆上了几碟子瓜子花生糖果开始守岁。 这大过年的也看不进去课本,也不想刷题。 在空间里扒拉扒拉出两本小说来,一边看书,一边嗑瓜子守岁,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这习惯了早睡早起,突然要守岁,熬夜到12点,许宁言还真有些坚持不住。 中途起来走动了好几次,又打了两次瞌睡,终于守到了12点。 12点一过,外头就稀稀拉拉的响起了鞭炮声。 许宁言收起了小说,将地上的瓜子壳什么的收拾了,炉子重新添了煤球,又坐上一壶水,刷牙洗脸后,爬上了床,在偶尔的鞭炮声中,陷入了梦想。 第476章 禽兽中的禽兽! 再度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外头热热闹闹的有人说话,还有孩子们的笑闹声。 翻身起来,看看手表,已经九点多钟了。 此刻外头应该是邻居们的孩子来拜年了。 穿好衣服出来,果然,堂屋门开着,桌子上摆着两个大搪瓷盘,里头放着一些瓜子糖果。 来一个拜年的小孩子,说两句吉祥话,姜媛就会给抓一把瓜子糖果。 见许宁言从房间出来,忙迎了上来:“小言醒了?快去洗漱一下,我让致行给你去煮饺子。” 许宁言忙拦住了姜媛:“不用了,我自己去煮就行了!阿姨你们几点钟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姜媛一边接待又一拨上门拜年的小孩,一边冲着厢房那边喊:“老二,给你嫂子煮碗饺子去!” 姜致行高声答应了一句就去厨房里忙活了。 许宁言左右看看家里:“姜大哥呢?他还没下班?” “他去给邻居拜年去了!今天大年初一,这左邻右舍的别人都来咱家拜年了,他是一家之主,他也得去给邻居们拜年。不用管他,一会就回来了!”姜媛解释。 果然没用多久,许宁言洗漱完,姜致行的饺子也煮好了。 才吃了没一半,姜致远就回来了。 今天只是附近拜年,因为不放假,亲戚们也只能在休息的时候彼此拜个年,就不错了。 姜致远也就只跑了附近几家平日里关系不错的,也就回来了。 因为大家都要上班,所以这个春节比起在荆山县的春节来,更没有什么节日气氛。 等到正月初九,一大早,许宁言就被姜致远敲门喊醒。 今天是他们领证的日子,因为昨晚许宁言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 结婚报告是早就打好了的,姜致远工作单位特殊,结婚也需要打报告申请。 上面也要对他的未来伴侣进行政审。 不过许宁言的政审很容易就过了,毕竟她父亲是烈士,有西北军区那边给她背书,就算亲生母亲伍红芹有些问题,政审也很容易就通过了。 所以是一切就绪,只欠东风,许宁言满十八岁了。 这不一大早,姜致远就迫不及待地将人给喊起来,生怕去迟了。 两人换了一身新衣裳,许宁言是大棉袄,外头罩着一件绿军装。 姜致远也是一件军绿的棉袄,这个在后世看来很土的穿着,在现在是最时髦的。 拿着政审通过的结果,去办结婚证十分的简单。 看了两人的资料,还有政审结果,民政局的人很快就手写了两张结婚证递了出来。 这结婚证果然如同许宁言之前看过的年代文一样,像奖状一样,薄薄的两张。 许宁言刚想接过收起来,姜致远就已经麻溜点的将结婚证给揣怀里的,“咱们回去再细看!先趁着今天难得有空,去逛逛百货大楼去?结婚还缺啥就买点啥。” 婚礼酒席因为不能大操办的缘故,已经打算就在食堂里举办了。 请的客人也不多,除了俞老和上次见到的几家亲戚外,也就多了姜致远的同事和姜媛的同事。 姜媛已经跟食堂定好了菜谱,大约八九桌的客人,也就中午一顿。 毕竟大家吃了饭,还要继续回去上班呢。 所谓的三转一响,自行车本就有一辆,姜媛上班又近,倒是没必要买。 不过姜媛也说了,自行车票还是有的,等啥时候进一批女式自行车了,就给许宁言买上一辆,反正别人家娶媳妇有的,她的儿媳妇肯定也要有! 手表不需要买,早就买好了。 缝纫机这个也都有了。 三十六条腿,也就是家具什么的,都跟这小院翻新的时候一起重新才置办的,也不用置办了。 床上用品什么的,姜媛也去友谊商店买了一套酒红色的,十分大气好看。 更不用说衣裳了,姜致远反正是上班有他们的制服,平日里的衣服也够穿了。 许宁言到了京城后,姜媛最喜欢的就是给她买衣裳,什么冬天的棉袄,外套,呢子大衣都买了好几件呢。 转了一圈,还真没啥缺的。 最后只凭借结婚证买了几斤喜糖,也算没空手。 结婚的前一夜,按老规矩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见面的。 不过这都啥时候了,大家也没当回事,主要是白天都上班,也就晚上下班回家能见面说说话,要是不能碰面,谁能忍?反正姜致远是不能忍! 叫上姜媛当年学医,思想本就先进开放一些,早就不讲这个规矩了。 倒是早早的把姜致远给赶去跟姜致行一个屋睡,她说晚上来陪许宁言说说话。 听着外头没动静了,姜媛这才小声的给许宁言讲生理知识。 姜媛在此刻摒弃了一个婆婆还要给儿媳妇上生理卫生课,给儿媳妇讲洞房花烛夜很正常,小心些别受伤了。 自己都觉得无语极了。 只是她担心许宁言年纪小,亲爹牺牲得早,亲妈又自私自利,养父母一家更不是什么好人,她啥都不懂,遇上自家儿子那只老豺狼,还能落个好? 只得忍耐着不好意思的给许宁言科普洞房。 越说越觉得自己禽兽,自己儿子更是禽兽中的禽兽!连个这么小的无知的小姑娘都不放过,简直不是人! 看着姜媛一脸生无可恋的给自己讲生理课知识,许宁言也觉得尴尬。 她都懂好吗? 更不用说这两年,她也挺馋姜致远的身子的! 如今终于可以名正言顺持证上岗了,许宁言觉得今晚她一定跟姜致远搞一次涩涩才对得起自己。 金大腿都怼到嘴里了,不吃那是傻! 满心满眼都是姜致远修长有力的大腿,八块腹肌,公狗腰,完全无心听姜媛的科普。 姜媛自己也尴尬,而且越说越尴尬,越看着许宁言一脸茫然的脸,就越心虚。 索性摆烂了。 让自己儿子操心去!他都那么大把年纪了,自己凭本事娶回来的媳妇,自己凭本事睡去! 不谈这个,姜媛才有心思又交代一些别的。 比如明天可能回来的领导和亲戚,该如何表现。 好在婚礼么,虽然是当天最受瞩目的那个人之一,不过身为新娘子也不用太操心。 只需要跟着在伟人像前念誓词,然后别人说啥就做啥就行了。 重要的亲戚,也不用担心,跟着姜致远,他咋做,依葫芦画瓢就是了。 反正最后总结,让许宁言把自己给照顾好就行了!其他的,要么听证婚人的,要么听姜致远的就行了。 第477章 新娘子 许宁言表示听明白了,这个她会啊,做个哑巴新娘嘛!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适时的表示一下娇羞就差不多了。 毕竟大好的日子,谁这么没眼色跟新娘子和新郎过不去啊! 交代完这些,时候就不早了,姜媛也就不多说了,让许宁言早点睡。 不然明天起来,新娘子黑眼圈跟熊猫似的,不是让人说嘴么? 许宁言也心大,闭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倒是做了个梦,梦里全是大长腿,八块腹肌和公狗腰。 直到被姜媛推醒,还有些意犹未尽,应该摸上一把的。 这个时候新娘子没啥好打扮的,也没什么条件打扮,或者说自身化妆水平也不高。 好些结婚那天刷个大白脸,涂个红嘴唇,就已经让很不错了。 许宁言当初能在荆山县,靠给化新娘妆发了一笔小财。 如今自己结婚,自然更不能对付了。 之前囤的那些化妆品,给别人用怕露馅,给自己用就不要紧了。 一早上起来,就在镜子面前捯饬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 在门口等待多时的姜致远一瞬间眼睛都直了。 什么时候,小丫头变成了大姑娘了? 许宁言看着姜致远一下子炙热起来的眼神,忍不住心里得意。 有亚洲十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谁还不能是个美女了? 她对自己今天的妆容也挺满意的,眉毛只略微修了修,然后眉峰变得更柔和,睫毛卷翘浓密,越发显得眼眸如一汪清水。 鼻子和两颊略作修饰,显得鼻梁更挺更立体,脸颊微微泛红,嘴唇只拿手指头沾唇膏,淡淡的涂抹了一层,又显气色,又不夸张。 头发已经能梳两个小辫子了,松松的掺杂着丝带绑在两边,蓬松好看。 天气冷,不过今天是结婚的好日子,许宁言偷偷给自己贴了俩暖宝宝,又在最里头穿着保暖内衣,薄薄的羽绒马甲,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衫,外头是大红的呢子大衣。 下面是黑色的棉裤,不过许宁言偷偷请人修改过,修改得更贴身显修长。 脚下蹬着一双黑色的小羊皮靴子。 就这一身,不是许宁言自我吹嘘,就是在后世也不算过时。 姜媛忙完了别的事情,听到动静,半天也没见姜致远将许宁言带出来,本是过来催两人快一点的。 站到门口看到打扮过的许宁言,也愣住了。 好一会子才喜笑颜开:“小言今天这身打扮好看!又稳重又喜庆!你妈我这些年看了不少新娘子,没一个比我们家小言好看的!今天只要小言一出去,谁都要羡慕我有个这么漂亮的儿媳妇了!” 然后猛的一拍姜致远的肩膀:“行了,眼珠子都快粘到你媳妇身上去了!收着点吧!快点去单位食堂吧,晚上回来随便你看!” 姜致远耳尖一红,手虚握拳头挡在嘴前面咳嗽了一声,然后才冲着许宁言伸出了手:“言言,走吧!” 今天两人结婚,胡同里的人是知道的,早上就有不少孩子来贺喜要喜糖了。 此刻两人一前一后出来,胡同的小孩子看到一身红的新娘子出来,都吆喝起来:“新娘子出来咯,新娘子出来咯——” 还有机灵的,已经扯着嗓子喊起来:“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还有喊“早生贵子,三年抱俩”的。 姜媛乐得合不拢嘴,让姜致行快撒喜糖。 姜致行手里拎着一个口袋,大把抓起喜糖往人群里散。 小孩子们蜂拥去抢。 抢到手才发现,这喜糖不仅仅有平常人家结婚那种最便宜的水果糖,里头还有大白兔奶糖和夹心糖。 孩子们一边往嘴巴里塞糖,一边吉祥话说得更大声了。 尤其几个机灵的,看到打扮一新的许宁言,更是夸张的大喊:“新娘子好漂亮,比天仙还好看!” “新娘子像是画里的——” …… 饶是许宁言脸皮厚,也被夸得有些脸红,还好她脸上涂了一层遮瑕,一时也看不出来。 大人们听着这动静也出来看热闹,好几个平日里跟许宁言熟悉的大娘婶子也傻眼了,忍不住咂舌:“之前我们还说那姜家的,工作单位好,怎么看上了小许这个乡下丫头呢!是不是眼神有问题!现在看,人家那里是眼神有问题,分明是眼神好的很!” “小许这丫头一打扮倒是把咱们胡同这些城里的新媳妇都给比下去了!比城里人还像城里人呢!” “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裳马靠鞍,你看看人家身上那红呢子大衣,看看那小皮靴,那可都是拿着钱买不到的好东西,听说友谊商店里才有呢!我要有这一套,我穿着也跟天仙似的!” “呸!也不瞅瞅你那块头,跟你男人站在一起,你比他还壮实些,你穿啥也好看不起来——” …… 街坊们都闲言碎语,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今天接许宁言去单位食堂的,是平日里接送姜致远上下班的吉普车,在这个时候已经很是不错了。 车两边后视镜上挂了两条红色的绸带,表示喜庆。 姜媛跟着上了车,其他来帮忙凑人气的几个壮小伙子都是姜致远的好友,今天特意请假来帮忙的,骑着自行车,跟在吉普车后头。 这一行人,一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进单位倒是还顺利,之前都打过招呼了。 他们到的还算早,客人都还没来几个。 食堂里的大师傅们热火朝天的忙着,孙周一干人都在帮忙布置现场。 虽然也没啥可布置的,不过伟人像,还有瓜子花生什么的要准备,也要把桌椅什么的安排好。 不过大家都忙而不乱,看上去井井有条。 看到车和后面的一行人到了,大家都迎了上来。 车门打开,先是一身笔挺绿军装的姜致远跳下车,然后扶着一身红色呢子大衣的许宁言下了车。 许宁言下车,抬头,听到了一阵不明显的抽气声。 孙周跟两人关系更熟,大大咧咧的上前,惊讶的上下打量了许宁言一番,“哎呦,几日不见,小丫头这是长开了!”还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又冲着姜致远挤眉弄眼:“好你个老姜啊,我说你怎么老牛就盯着这一棵嫩草了呢,感情是慧眼如炬啊——” 第478章 婚礼 旁边跟姜致远关系好的哥们,都上前开玩笑:“可不是,之前要给他介绍对象,他谁都看不上,眼界高得很,原来是等在这里啊——” 有人就调侃:“你们懂什么?往雅处说这叫千里姻缘一线牵,往粗俗了说,这叫王八看绿豆对了眼,哎呦——” 说这话的人,得了姜致远一脚。 大家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主动站在许宁言面前介绍自己。 虽然人多,许宁言倒是记住了几个特别的,都是跟姜致远年龄差不多大,看浑身气势就不一般,而且跟姜致远站一起说话插科打诨,十分随意亲密,显见得就关系不错。 说笑了一番,客人就慢慢到了。 两人站在食堂门口迎接客人。 不管是见过还是没见过新娘子的,今天见到了许宁言,都不得不夸一声新娘子水灵,两人站在一起确实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快要到开席的时候,俞老,还有姜致远的顶头上司,那位刘局才到。 除了他们两人外,后头还跟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军官。 还有几分眼熟,仔细一想,那不是西北军区那位大首长身边的参谋长吗? 他怎么来了? 他的到来,在客人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本来只安排了刘局做证婚人,俞老是主婚人。 可西北军区的这位参谋长开口就主动要求也做证婚人。 刘局是知道人家这位参谋长来,可是给新娘子撑腰的,忙给姜致远使眼色。 姜致远也没想到,他只是例行给西北军区那边发了电报,说他要和许宁言结婚,没想到西北军区那边居然派了参谋长来参加婚礼。 这是给足了许宁言面子,也是表明了西北军区的态度。 此刻西北军区代表的就是许宁言的娘家。 这个时候,娘家人大过天,这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自然满口答应。 刘局是主证婚人,先是恭喜了两人,带着两人在伟人像面前宣誓,见证了两人婚姻的合法性,表达了他对新人的祝愿,希望一堆革命伴侣能一直在革命的道路上走下去。 接下来西北军区的这位参谋长,说话跟直接了。 总结下来就是,许宁言是一个无愧于她的烈士父亲名声,为西北军区做出了不少贡献的优秀军属!许宁言今天出嫁,是她的好日子,也是西北军区的好日子! 希望两人能携手在革命道路上一直相伴到老。 同时也警告了姜致远,许宁言是西北军区的女儿,西北军区就是她的娘家,若是对不住许宁言,就别怪西北军区到时候给他没脸了! 他们西北军区别的没有,那彪形大汉随便就能拖出一卡车来。 护住一个许宁言还是没问题的! 这几乎都是怼脸上威胁了。 周围的客人本来还是笑眯眯的看着的,听了这番话,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了。 整个食堂大厅,就只能听到西北军区参谋长洪亮的声音。 说完这番话,参谋长直勾勾的就盯着姜致远,看他的反应。 姜致远一个激灵,知道今天要是表现不好,只怕这婚事就要起波折了。 西北军区那帮子莽汉,他打过交道是知道的,真要惹急了他们,啥事都干得出来,保不定他这刚娶进门的小媳妇,就没了。 人站得笔直挺立,宣誓一般的表态:“请您和西北军区放心,我以d员的名义,以我的生命起誓,定会和许宁言同志共同学习,共同进步,永不背叛,忠于国家,忠于对方,一起为了祖国的革命事业奋斗终身!” 参谋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这番话,当着这么多人说的!不仅我记住了,想来大家也都记住了!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不要忘记才好!” 说完这番话,才站到了一旁去。 下头姜家那边的亲戚在参谋长说话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 此刻见参谋长退到了一边,俞老忙上前,表达了对新人的祝福,还有对他们成家后的嘱托和祝愿。 总算是把刚才有些紧绷的气氛给活跃了起来。 下头的宾客又都笑起来。 姜家的那几个亲戚,才拉着姜媛,小声的感叹:“小媛啊,你这儿媳妇是啥来头啊?今天这么大好的日子,闹这么一出,这是给你们下马威呢!你这儿媳妇可不简单啊,这结婚后,只怕你还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吧?” 上面俞老刚说了几句玩笑话,逗得大家都笑着鼓掌。 姜媛一边鼓掌,一边不耐烦的道:“表姨,马上仪式就要结束上菜了,你要是实在忍不住,你先喝口水吧!”把嘴巴给堵住,免得闲得慌。 站在姜媛旁边的姜致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我们一家子就乐意看我嫂子的脸色过日子!用得着你们咸吃萝卜操淡心?今天可是我哥和我嫂子大好的日子,识趣的就闭上嘴!再唧唧歪歪的要是搅和了今天的好事,别怪我不客气!” 那个姜家表姨立刻闭嘴不做声了。 俞老今天很高兴,能看到姜致远结婚,他将来下去也有脸见故人,对得起她的托付了。 对于西北军区参谋长闹的这么一出,他压根没当回事,反而挺高兴的。 这证明人家是真心要给许宁言做靠山的,许宁言好,姜致远才好! 夫妻一体,只要姜致远这孩子对媳妇好,西北军区那就不是威胁,而是助力了! 因此表达了祝福后,还顺势帮着西北军区敲打了姜致远两句,表明自己的态度。 果然西北军区参谋长的脸色就好看多了。 如同姜媛所说,结婚仪式很简单,可是气氛庄重严肃激动,并不比后世的婚礼现场差。 最后一对新人对着伟人头像鞠躬,给来宾鞠躬,然后就结束了。 大家都还要上班,仪式结束后,菜就流水似的端了上来。 今天的婚礼,姜致远早就说了不收礼金,只是请亲朋好友吃饭见证一下。 但是酒席却并没有含糊。 一道红烧肉,一道肘子,一道鱼,再加上一个醋溜白菜,一个红烧土豆,量大管饱。 来宾们虽然是正月还没过完,可这个时候的人,肚子里能有多少油水?一个个都吃得十分满意。 食堂大师傅的手艺不差,姜媛又大方,所以格外舍得放油和调料,味道自然不赖。 姜致远带着许宁言给俞老,还有刘局,西北军区的参谋长和其他几位长辈敬酒。 第479章 西北军区的嫁妆 刘局没有多说什么,只拍了拍姜致远的肩膀,嘱咐了一句:“既然结婚了,就好好对人家小许同志!小许同志比你小那么多,你可不能欺负人家!不然别说西北军区不饶你,我也饶不了你!知道吗?” 姜致远郁闷的看了刘局一眼,今天大好的日子,能不能说两句好听的?非要提自己年龄做什么? 闷声答应了。 俞老也没啥可说的,要交代的早就交代了,两个孩子的为人,品行他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姜致远这孩子,随他的外祖母,看着是个冷情的,可一旦动心,那绝对是最忠贞的伴侣。 他当年没这个福气,如今许宁言这丫头有这样的福气,她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也就只嘱托以后小两口有商有量,好好过日子,就没别的话了。 西北军区的参谋长就直接了许多,拉着许宁言在一旁交代,他这次来代表西北军区而来。 因为来得匆忙,西北军区那边还有好些之前就预备的新婚贺礼没来得及带到京城来。 不过已经都托到邮局寄过来了,过几日就会收到。 也不是啥值钱的东西,只不过是他们的一番心意。 让许宁言千万不要推辞。 能带的那一部分,他已经带过来了,就在外头车上,一会让送到家里去,这些都算是西北军区给的嫁妆。 许宁言还想推辞呢,西北军区参谋长直接就说了,当初她把抚恤金和津贴都捐出来的时候,西北军区没跟她见外,如今西北军区嫁闺女,给点嫁妆谁敢说点啥? 许宁言还能说啥,只能谢过了参谋长。 心里琢磨着,以后若是有啥好事,还得多想着点西北军区才行。 其他的几个长辈亲戚,看到前头三位大佬都这般和颜悦色,哪里还敢说什么?都说了几句祝福的吉利话,也就过去了。 因为下午要上班,大家也没闹腾,吃完饭出来。 姜致远和许宁言已经在门口等着送客人了。 大家都看到了食堂门口停着一辆卡车,里头装了不少东西呢。 都不由得用羡慕的眼神看向姜媛一家人,之前还以为他们娶的这个儿媳妇是个乡下丫头,如今才知道,人家可不是普通的乡下丫头。 刘局长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上班了,俞老站定说了两句话,让他们夫妻俩过几天去他哪里一趟,也走了。 送走了客人,西北军区的参谋长还等着呢,招呼了一声,大家上了车,开这车去猫儿胡同。 到了猫儿胡同,车停下,两个兵哥哥把东西往下搬。 姜致行还有一起跟着回来的姜致远的几个死党好友也帮忙,也都跑了两趟,才将东西给全部搬到了院子里。 将参谋长请到屋里坐下喝茶。 参谋长环顾了一下这个院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进了堂屋看了看,看里头家具什么的样样都齐全,心里更是满意了。 见东西都搬进了院子,他也着急赶下午的火车回去,也就不多呆了。 只盯住许宁言,有啥委屈只管打电话回西北军区,别委屈了自己。 又让许宁言啥时候也抽空回一趟西北军区,去看一下许解放,也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这才匆忙告辞而去。 许宁言和姜致远将人送到了门口,看着车走远了,许宁言忍不住有几分怅然和失落。 姜致远忙握住了她的手安慰:“这的确是我的疏忽!等过一段时间不忙了,我请假陪你去一趟西北军区,去岳父的坟前,告诉他我们结婚了,想来他也会为我们高兴的!” 许宁言点点头,于情于理,她结婚了都该去许解放的坟前告诉他一声了。 回身进了院子,就看到姜致行和他哥的几个朋友死党正围着西北军区送的那一堆东西研究呢。 见许宁言进来,姜致行忙道:“嫂子,要我们帮忙打开不?” 许宁言点点头,也走过去围观。 得了许宁言的授权,姜致行才跟其他人一起开始拆包裹。 大冷的天,几个年轻人还拆出了一身的汗。 从里头一共拆出来一头宰杀好冻好的羊,还有五六斤晒干的牦牛肉干。 两张缝制好的羊皮褥子,几张羊皮,两张狼皮,十来张兔皮。 还有一箱子中草药材。 两个大箱子,里头应该还装着东西,沉甸甸的。 姜致行他们十分有分寸,这个就没有打开,而是单独给抬到了新房里头。 另外还有一大包百合干,瓜子,杏干,还有一大箱子冬果梨。 这可是个新鲜玩意,要知道这时候水果可不好保存,冬季一般都没啥新鲜水果。 可这一大箱子冬果梨个个保存完好,还散发着水果特有的香味,看着就诱人。 一旁一个许宁言不认识,应该是姜致远哥们的男子,忍不住道:“嚯!西北军区这帮子大老粗可真是费心了!这些东西都给找到了!估计他们自家嫁亲闺女都没这么细心的!能寻摸到这些东西,只怕西北军区首长嫁闺女都没这些东西!” 就是许宁言也被西北军区这大手笔给吓到了。 没想到西北军区送了这么多东西,只怕是将他们辖区内不错的东西都给搜罗来了。 一时心里真是五味杂陈,感动极了。 有人就开玩笑:“别的也就罢了,这可有一头羊,咱们今天怎么也要吃个大户了再走。” 旁边人哄笑着凑趣。 姜致行急了,伸开胳膊护住了这一堆东西:“那不行!这都是我嫂子的嫁妆!你们要吃吃我哥的,吃我嫂子的就不行!” 姜致远的几个朋友被气笑了:“好你个姜致行,你哥跟你嫂子都结婚了,都是一家人了,你还分这么清楚?” 姜致行点点头:“那当然!我们家,我嫂子的是我嫂子的,我哥的也是我嫂子的!” 大家先是一愣,然后都笑得不行。 有一个捂着肚子,一脸同情的看着姜致远:“致远啊,看来你结婚后,在家里的地位也不怎么样啊!你这弟弟倒像是你媳妇的亲弟弟,是你的小舅子了!” 姜致行还十分自豪:“那当然!我嫂子就是我亲姐!” 嫂子可比亲哥好!嫂子会做好吃的,亲哥啥也不是! 第480章 姜致远的好兄弟 大家本就是开玩笑,能跟姜致远成为好兄弟的人,先不说家里底蕴,不至于真看上了这羊肉。 更不用说,这是人家新娘子的嫁妆,他们再没眼色也不会在人家结婚这天,真要吃掉新娘子的嫁妆。 逗了逗姜致行,也就算了。 大家今天来参加婚礼,也是很长时间大家都没聚一聚了,难得今天都有空,也能说说话。 姜致远先拉着许宁言过来,给介绍了一下。 他的兄弟好友本就不多,除了还有两个远在外地实在脱不开身,基本今天都来了。 一个叫冯一飞的,就是先前开玩笑说要吃大户的那个,京城本地人,如今是京城公安局刑警队的队长。 那个感叹西本军区下了血本陪嫁的那个,叫段柏延,是京城警卫司令部后勤的科长。 还有两个,一个叫万宏,东北军区某战备团的营长。 最斯文的那个,叫齐一舟,京城市委秘书处的秘书。 一个个可谓都是青年才俊,人中龙凤。 介绍完,许宁言让姜致远招待他们,自己回屋去换衣服,收拾东西。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才想起来,这结婚了,姜致远的房间就布置成了新房。 她房间里的东西大部分昨天都搬过去了,还好衣柜里还有两件家常棉袄。 姜致远也怕许宁言不自在,将人给带到西厢房去了,那边提前收拾了出来,虽然没有炉子,也点了火盆。 加上大男人火力壮,倒也不觉得冷。 茶水糖果瓜子送上,大家坐在一起烤火聊天。 姜媛在后头送完了其他的亲戚,又跟食堂那边结了帐,拎着剩下没用完的菜回来了。 冯一飞他们都是姜媛看着长大的,见姜媛回来,都出来问了好。 姜媛摆摆手,让他们继续玩去,自己回屋换了衣裳。 然后去正屋找许宁言。 许宁言换了衣裳,卸了妆,正在整理西北军区送的那些东西。 除了那一整只冻羊还丢在院子角落的雪堆里外,其他的都给搬到屋里了。 见姜媛进来,许宁言忙拉着她一起看。 把那羊皮褥子就塞给了姜媛一床:“妈,这个你拿去,你住在宿舍,晚上没家里暖和,这个褥子铺在床上暖和。” 姜媛美滋滋的收了,心里感叹,还是闺女心疼人。 帮着姜媛将东西都给收捡到了她之前住的屋。 两人又打开了那两个大木箱子。 箱子没上锁,黄铜的锁扣扣着。 打开箱子,里头放着一套崭新的女士军棉袄棉裤,一双羊毛袜子,还有一双军毛皮鞋。 两条毡被,还有一个小小的梳妆盒,手工打造的,打磨的油光水滑的。 里头放着一套梳子镜子箅子。 另外还有一对碗。 难怪沉甸甸的呢。 姜媛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她当初跟着部队也是走南闯北,知道各地风俗的:“这是西北那边的风俗,家里女孩子出嫁,娘家给点陪嫁,就是一对箱子,一套崭新的衣服,鞋袜,毡被,还有就是一套梳妆工具。” 又指着那一对瓷碗道:“这叫衣饭碗,是让你到婆家衣禄不断的。” 许宁言摸了摸那一对碗,小心翼翼地又放了回去。 姜媛才又道:“这一份估计是按照当地嫁闺女的标准给你准备的,其他的那些,应该就是军区那边的人给你的添妆。你都好好收着吧,都是他们的一片心意呢!” 许宁言郑重地点头。 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婆媳两人出来堂屋里,也坐着烤火喝茶。 姜媛又交代她:“家里那几个都是致远这些年的兄弟,他们从致远下乡起,就没这么聚过了,今儿个难得趁着你们结婚聚一聚,估计晚上还得闹个洞房。” 许宁言眨巴了一下眼睛,闹洞房?哪种闹?是拿苹果放在两人中间,让人亲亲那种?还是拿一块饼干,让两人各咬一边对着啃那种?还是听墙角那种? 姜媛还在那边安慰:“你放心,他们都有分寸的,肯定不会闹太狠!不然我也不饶过他们!就是这晚饭——” 许宁言试探着道:“要不就在家里吃,我来错?” 姜媛拍了一下许宁言:“你今天是新娘子,你最大!哪里有要你下厨做饭的道理?我是说这晚饭,要不请隔壁王大娘过来帮忙,反正中午酒席还剩下的肉和菜,我都给拎回来了。都不是外人,凑合对付一口得了!” 一面又交代许宁言:“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老实?难怪致远说你这孩子实诚!那臭小子都知道疼媳妇,我不知道疼儿媳妇?你乖乖歇着就好,养好精神比什么都强!不然——” 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老脸一红,忙寻了个去找隔壁王大娘请她帮忙的借口,出去了。 出了门,还啐了自己一口,这虽然跟儿媳妇相处的像是闺蜜,可到底儿媳妇还小呢,以后还是得注意点。 等姜媛出去了,许宁言才反应过来她让自己养好精神是啥意思? 就挺猝不及防的! 婆婆差点当面开车,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姜致远虽然在跟几个兄弟聊天说话,可放了一半心神在许宁言这边。 见姜媛进去正屋半天,然后出来,就猜到许宁言应该已经收拾好了。 看了看手表,示意失陪一会。 起身去了正屋,见许宁言正在发呆。 忍不住凑过去,将人搂在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柔声问:“怎么了?” 许宁言回过神来,在姜致远怀里蹭了蹭,没说话。 姜致远心口温软一片,很想就这样抱着小丫头,不管外头那些人了。 到底理智占了上风:“别闷在屋里,听他们说说话,熟悉熟悉!以后有什么事,也好找得到人,对得上号。” 说完拉着许宁言去了西厢房。 从姜致远说失陪去了正屋,大家就挤眉弄眼的。 冯一飞大咧咧的一把搂住姜致行的脖子:“小姜弟弟,你哥平日在家里在你嫂子面前,都这个德行?” 姜致行拼命挣脱冯一飞的胳膊:“别叫我小姜弟弟!我哥跟我嫂子感情好着呢,咋滴你羡慕吧?可惜你没媳妇!如今我哥都有媳妇了,你还没媳妇,你就是个老光棍——“ 冯一飞被气笑了:“好你个小姜,以前跟在咱们屁股后头,一个一个冯哥,现在你哥回来了,就一个一个老光棍了?你个小白眼狼!” 第481章 新婚之夜 姜致行小时候都是跟在哥哥姜致远屁股后头玩,也是冯一飞他们看着长大的,看他就跟看自家弟弟一样。 姜致远下放后,姜致行在京城也没少受冯一飞他们照顾。 姜致行在那两年,能在顾家对抗顾大军和顾大奎兄弟不落下风,那背后没少受姜致远这些兄弟的指点。 所以别看姜致行在单位也是颇受领导看中的年轻才俊,可在这几位面前,那真是小弟弟,被一干人拉着调侃。 直到看到姜致远带着许宁言进来,大家才稍微正经了些,喊弟妹的喊弟妹,喊嫂子的喊嫂子。 因为姜致远的态度摆在那里,大家对许宁言都带着善意。 聊天也不忘记把许宁言拉进来。 都是人精,若是不想冷落一个人,那绝对是能让感觉到如沐春风,一见如故。 也幸好许宁言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村姑,虽然话不多,可只要开口,也都是言之有物。 姜致远的几个兄弟不着痕迹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之前还以为姜致远是因为救命之恩才要娶许宁言,还觉得他委屈了。 如今看来,是他们肤浅了!许宁言说的话不多,可能听懂他们说的,接得住话,并且落落大方不露怯意,显然不是普通女子。 再看姜致远眼神柔和,就算是和他们说话,那眼睛的余光一直都在注意着许宁言。 许宁言面前的茶杯空了,她自己都没发现,姜致远已经默默地给她又倒满了。 在许宁言说话的时候,他会微笑着看着她,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等许宁言说完,两人会默契的对视一笑。 还会静静的剥一把瓜子,然后推给许宁言。 …… 别说没结婚的两个,就算是结婚了的那两个,看得也忍不住牙酸。 他们之前怎么不知道,姜致远居然是个恋爱脑?这架势,以后妥妥的妻管严没得跑了! 说说笑笑间,就到了晚上。 隔壁王大娘很爽快的就同意了过来帮忙,有姜媛和姜致行打下手,很快就捣腾出了一桌子饭菜来。 除了中午剩下的食材做的鱼,肉之类的,还添了一道红烧羊肉。 用的就是参谋长送的那头羊,大块的羊肉,加上胡萝卜炖了一大锅,肉香四溢。 晚上都是关系亲密之人,又是在自家,这样的好菜,自然要配上好酒。 姜致远拿出了两瓶茅台,立刻有些犹豫的人,也立刻表示可以喝上两杯。 还好大家都有分寸,喝酒也只喝到了天黑,还不到七点就散了。 段柏延有些大舌头了,拍着姜致行的肩膀:“小姜弟弟你放心,我们都有分寸!不会把你哥灌醉的!知道他今天洞房!千年老和尚了,我们做兄弟的还能为难他?我们这,这就走,让他们洞房花烛夜——” 剩下话的没说出口,被万宏捂住了嘴巴。 歉意的冲着姜致远和许宁言笑了笑:“老段他喝多了,说胡话呢!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大家都十分有眼色的告辞了。 许宁言还要帮忙收拾残局,也被姜媛和姜致行拦住了。 让她回屋歇着去。 等收拾完残局,姜媛就说要回医院值班,姜致行也说明天一早要上班,要回宿舍。 母子俩有志一同的将整个院子都留给了一对新人。 饶是姜致远泰山崩于面前不变色的人,也忍不住有些脸发烧。 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才试探着道:“言言,要不你先去洗澡?” 许宁言也有几分坐立不安,虽然知道,这去洗澡就是洗白白了好让人吃,不过这干坐着更尴尬,倒不如趁着洗澡的时候做个心理建设。 也就点头了,随手抓了换洗的衣裳去了洗澡间。 她昨天刚洗过的,不过今天化妆,加上闹腾了一天,也确实需要再冲个澡。 洗澡的时候,再三给自己鼓气,怕啥!这样的公狗腰,八块腹肌,自己今天终于就要享受到了,可不能掉链子! 上辈子加这辈子合起来几十岁的人了,也没捞着一口肉吃。 今天高低也得尝尝肉味! 下了狠心,一咬牙出来。 就被守在门口的姜致远拿大衣裹着,半搂半抱着进了屋。 忍耐着给许宁言擦干了头发上的水汽,让她围在炉子边烤干头发,自己也拿了衣服去洗澡。 许宁言裹着军大衣,进了新房。 房门和窗户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 房间正中间,摆着一张一米五的双人床,床上铺着大红的床单被套,枕头套是这个时代十分鲜明的鸳鸯戏水。 其他的摆设跟自己之前住的房间都差不多。 只多了一个梳妆台。 许宁言看着屋子中间的那张床,第一反应是先去晃了一下,没晃动。 嗯,挺结实的,那就好! 要知道之前看的年代文小说里,那男女主新婚夜,有睡塌床和炕的;有床质量不好,吱呀半夜被人听到的;有来大姨妈,半道崩殂的。 反正各种奇葩洞房新婚之夜。 她可不想也闹出这样的笑话来,得确保万无一失。 巡视了一下新房,床没问题,自己也没来大姨妈,那应该没问题了。 听说第一晚会很痛,许宁言决定在脑子里把之前看过的小黄文片段翻出来学习一下,让自己少受些罪。 刚转身,就撞进了一个滚烫的充满水汽和肥皂味道的怀抱中。 抬头,正对上姜致远黝黑炙热的眼眸,忍不住就有些腿软。 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才张嘴,灼热的熟悉的气息就压了上来,嘴唇被撬开,舌尖灵活的滑进嘴里,缠绕着她的舌头一起共舞…… 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许宁言已经不知道了。 反正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外头也有人说话。 许宁言眨巴了一下眼睛,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 摸过枕头下放着的手表,七点钟,还好不算太迟。 翻身想起来,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身体也是干爽舒适的。 反正自己昨晚睡着的时候,某个刚开荤的人还在努力耕耘,应该是他事后收拾过了。 不过自己并没有小说里写的好像全身被碾压过,或者浑身骨头被拆了重组一样难受? 第482章 别不是儿子年纪大了不行了吧? 许宁言疑惑的起身,嘶了一声。 好吧,确实是有点不舒服,不过没那么夸张。 唔,应该不是姜致远不行,她觉得挺行的,咳咳~ 许宁言小脸通黄的回想起昨晚,那什么,肉吃得有点撑! 门无声的推开了,姜致远走进来,就看到许宁言正坐在床上,一张脸通红,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喉结滚动了一下,姜致远几步走到床边,一把将人搂住,顺手拿过旁边的棉袄披在了许宁言的肩膀上,柔声道:“醒了?要不要起来?还是再躺会?” 许宁言想起先听到说话的声音,摇摇头:“不睡了!是妈和致行回来了吗?” 姜致远点点头:“致行晚上下班了过来,妈刚下夜班,也回屋休息去了。我跟妈说了你昨天睡得晚,让你多睡会,妈能理解!” 眼神微暗的扫了一下许宁言,昨晚某些人可是哭着求饶喊疼的。 而且早上姜媛回来,知道许宁言还在睡,还特地叮嘱过了,说让许宁言好好休息,别吵醒了她。 许宁言瞪了姜致远一眼,真是大直男。 万万没想到,新婚夜没出啥岔子,这新婚第二天,就直接让姜致远给干社死了! 这让她一会怎么去见姜媛这个婆婆? 哀嚎一声,许宁言一把推开姜致远,抓住被子捂住头,无力的躺了回去,老天啊,让她毁灭吧! 姜致远不懂许宁言的纠结,还以为昨晚自己太过分了,紧张的也跟着凑过去:“言言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我看看?” 说着就要掀被子。 两人你拉我拽的扯了半天被子,年轻夫妻,一个食髓知味,一个仗着年轻身体恢复好,扯着扯着,就变了味道,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又滚做了一团…… 再度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许宁言睁开眼睛,浑身软绵绵的,被姜致远搂在怀里,胳膊占有欲极强的一只放在她的脖子下,另外一只环住了她的腰,将人紧紧的搂在胸前。 身后是他绵长的呼吸,后背贴着滚烫的胸膛。 还别说,这大冬天的,有这么一个天然大火炉搂着睡,还真暖和! 只是外头已经动静了,是姜媛在跟狗腿子说话。 许宁言就算再害羞,也不好意思再睡了。 挣扎着起身,然后,她惊恐的发现,她好像落枕了。 家人们,谁信啊!谁家好人新婚第二天落枕了的? 许宁言呲牙裂嘴的坐起来,揉脖子。 姜致远本身睡觉就很警醒,许宁言一动他就醒来,睁开眼睛温柔的看着许宁言,眼底是化不开的柔情和饕足。 然后就看到许宁言偏着脑袋,拿手去揉。 也跟着坐了起来,将人往怀里一拉,一只手就摸上了脖颈处,力道适中的给她揉着,还柔声问:“怎么了?” 心里也在打鼓,兄弟们不是说,头一夜后,新娘子会腰酸疼,大腿酸软喉咙嘶哑么,怎么自家媳妇是脖子疼? 许宁言瞪他一眼:“以后不许搂着我睡觉了!” 姜致远一愣:“为什么?” 许宁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姜致远捏脖颈的力道更温柔了些,面不改色:“那肯定是我没经验,搂得你不舒服!咱们多练习练习肯定就好了!” 许宁言啐他一口。 再也不相信霸道言情小说和小黄文里,女人枕着男人的胳膊睡一夜起来,两人还能柔情蜜意了。 呸!都是骗人的! 冷笑一声:“你胳膊不麻?” 姜致远手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麻。” 我信你个鬼!许宁言白他一眼。 不过姜致远的手法还真不错,捏了一会,脖子没那么难受了。 许宁言起身穿好衣服,试探着下地。 站稳了!很好,没有腿软一下子坐在地上! 除了不能言说的地方有些酸痛,都在能忍受范围之内。 姜致远见许宁言起来了,自然也就不好赖床了。 跟在后头起来,他速度快。 等许宁言穿好衣服下床,他已经收拾妥当,给许宁言倒好了温热的漱口水和洗脸水。 等许宁言去洗漱的空档,又把床上收拾整齐了。 然后依着门,看许宁言坐在梳妆台的镜子前涂脸梳头,嘴角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去。 许宁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夜过去,虽然看不出来什么眼角春色,好像被滋润过之内的样子。 可也看得出来镜子里的自己气色极好,脸色有红有白,整个人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开了一样。 梳洗完出来。 姜媛听着动静,也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许宁言就眼神带笑,先上下打量了一下,唔,挺好,没事,好像更精神了些。 忍不住狐疑的看了一下自己儿子,昨晚那么早就给他腾地方,今天上午也没见小两口出来,还隐约听到了动静。 这折腾这么久,儿媳妇还一脸神采奕奕,别不是儿子年纪大了不行了吧? 心里打了个突,姜媛面色不改,心里开始盘算,是不是抽空得让姜致远去一趟俞老那边看看,开点补药? 这儿媳妇还年轻呢,儿子就不行了,以后咋办? 姜致远虽然觉得亲妈看过来的眼神有几分奇怪,可也没多想。 要是知道他亲妈以为他不行,还想给他开补药,不知道又会是啥局面了。 不过此刻倒是其乐融融一片。 已经快中午了,许宁言也不用吃早饭了。 预备工作姜媛都准备好了,这么好的日子,就该吃锅子。 正好那外头雪堆里还冻着大半只羊呢。 姜致远不用人说,就主动去卸下了一只羊腿,还有一块羊上脑肉来,一会切片涮火锅吃。 今天的火锅是正宗的京城火锅。 羊肉和牛肉切片,先在铜锅的清水里涮着吃,清水涮成了肉汤,再涮蔬菜粉条。 配上芝麻酱和韭菜花,豆腐乳汁调的味碟,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主食昨天酒席剩下的大馒头还没吃完,正好热了来吃。 三个人围坐在炉子边,吃得红光满面,热气蒸腾。 吃饱喝足,许宁言昏昏欲睡,姜致远却怕她走了困,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对身体不好。 拖着她去西厢房看礼物。 礼物?许宁言讶异,昨天他们结婚的时候,跟来宾都提前说了,不收礼物也收礼金,哪里来的礼物? 第483章 拆礼物 到了西厢房,推开最边上的那间屋子的门。 好家伙,里头堆了小半间屋子的东西。 两人索性搬了个小板凳来拆。 这个时候送礼,一般都会送枕巾啊,脸盘啊,暖水瓶啊之类实用的东西。 尤其是关系好的,送之前直接会问家里缺啥,然后选一样买了送过来。 只不过许宁言和姜致远家里啥都不缺。 所以这送的礼物也就五花八门。 拆出来五六个搪瓷脸盆,都是红白相间,盆底有双喜花纹的,也有两条鲤鱼的,还有牡丹花开的。 枕巾也是七八条,鸳鸯戏水,红双喜,蝶恋花的,幸福字样的。 暖水瓶好几个,有竹编外壳的,也有铁皮印着牡丹花蝴蝶样式的。 还有痰盂,碗筷盘子之内的。 孙周他们十来个人合伙送了一辆女式自行车,小小巧巧的,不是那种二八大杠,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这女式自行车不仅要自行车票,还得要钱,就算是十来个人分摊,每个人也没少出钱。 许宁言指着自行车:“这也太贵重了,就算是他们合伙一起买,一个人也要出一二十呢,咱们不好收吧!” 毕竟姜致远如今可是副局长,这些方面肯定要注意。 姜致远也没想到孙周他们居然送了这么个大物件。 脸色不愉!这可是他预备给许宁言送的! 好他个孙周,他当时还让孙周留意女式自行车呢! 这家伙偷懒,不想再想送啥新婚礼物,居然直接就截糊了! 不过这自行车确实好看,秀气,正好适合言言。 姜致远摆摆手:“没事,你收下!钱等我上班了去还给他们就是了!就当是我送你的!” 除了这个比较贵重,其他的礼物都还好。 刘局送了一副字,上面写着天作之合四个大字,下面写着赠姜致远,许宁言同志新婚,看起来不打眼。 再一细看落款,许宁言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字画给跌落在地上。 连忙握紧了,搂在怀里,胆颤心惊的看向姜致远:“这,这是,大,大领导亲笔写的?” 姜致远也一愣,低头看去,好半天才面无表情的道:“一会把这副字挂到咱们屋里去!有了这幅字,看谁还敢再说半个不字!” 许宁言小心的摸了摸纸上的那几个字,还觉得恍若在梦中:“大领导怎么会亲自给咱们提字?” 姜致远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虽然知道没有外人,还是压低了声音:“刘局当初是大领导身边的通信员。” 哦!收到!了解! 真没想到刘局看起来不起眼,居然还有这样的来历。 最重要的是,刘局居然这么看重姜致远,给他求来这幅字,有了这幅字,整个姜家都有了一把最牢靠的保护伞。 这字不仅得挂到墙上去,最好每天都拜一拜才好! 有了这幅字,其他所有的礼物都黯然失色了。 不过许宁言还是强打精神继续拆完了所有的礼物。 姜致远的几个兄弟送的东西,都不怎么打眼,一个送了一张电视机票,一个送了一颗野山参,一个送了一对羊脂白玉牌,还有一个简单粗暴的直接送了一叠友谊商店的外汇券。 姜致远将这些东西一股脑的都塞给了许宁言:“收着吧。” 许宁言咂舌:“这也太贵重了吧?” 姜致远浑没当回事:“他们结婚的时候,我也送了礼的,礼尚往来,你放心收着用就是了!” 又道:“我还有两个兄弟,因为实在走不开没参加咱们的婚礼,也送了东西,如今还在路上呢。” 拆完这小半屋子的礼物,许宁言才算真的感受到了姜致远身为大佬的交际圈有多么的庞大和高端。 先是一喜,自己这真是走了狗屎运,这样的金大腿都让自己抱到了。 又免不了一忧,两人之间的差距好像有些大,自己真的能做好姜致远的妻子吗? 她上辈子不过是个普通人,就算穿书了,她也有自知之明,还是个普通人。 姜致远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有着光明的前途,书里面也证明了他后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自己会不会拖他的后腿,成为他的累赘? 不是她多想,两人在一起生活,共度余生,若是不能一起进步,没有共同话题,就算为了责任在一起,也不过是凑合过日子。 那样的生活不是许宁言想要的。 许宁言本来兴奋的心情顿时去了大半,垂下了眼睑。 姜致远的心神本就大半放在许宁言身上,她神色变化都被看在眼里,立刻就明白了许宁言在担心什么。 将许宁言揽在怀中,亲昵的亲了亲许宁言的耳垂,愉悦的看着她从耳朵到脸颊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这才温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呢!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只管问我或者问妈就行!咱们都是第一次,都不懂!不懂咱们就学,怕什么?慢慢来,慢慢学!你学着做妻子,我学着做丈夫,咱们一起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好不好?” 姜致远知道许宁言,看似什么都不太在乎,天天喊着要咸鱼躺平。 其实心气高的很。 若是自己说让她安心当个贤内助,只需要在家里守着家,等着他回家就好,只怕立刻能跟自己翻脸的。 自己也不愿意,用家来困住了许宁言。 他想牵着许宁言的手,两人一起慢慢往前走,也许他走得快了一些,他会停下来等一等。 也许会走得累一些,大不了停下来歇一歇。 只要身边是她,只要一直不放弃,不分离,能一直走到最后,就已经足够了。 许宁言缓缓抬起头,对上姜致远包容的,鼓励的眼神。 心中奋发起一股豪情来! 怕什么!书都穿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就学嘛! 想明白后,眼睛亮闪闪的,伸出双手,一把捧住姜致远的脸,踮起脚尖,吧唧一口亲在了姜致远的嘴唇上,放下豪言壮语来:“我们一起共同学习,共同进步!谁要是放弃,谁是狗!” 姜致远闷笑出声,将人搂在怀里好生亲昵了一会,这才将人放开,低哑喉咙道:“我们一起共同学习,共同进步!谁要放弃,谁是狗!” 院子里,狗腿子耳朵竖起来摆动了两下,谁是狗?谁是狗? 第484章 妈,可你闭嘴吧! 到了晚上,姜致行回来,和姜媛一起听说刘局送的新婚贺礼,居然是大领导亲自题的字。 两人都惊讶极了,跑到两人的新房里瞻仰了一番。 都不敢上前摸,只远远的敬畏的看着。 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出得气大了一点,把这副字给吹出个好歹来。 好半天,姜致行退后了两步后,才敢出声:“简直跟做梦一样!我居然能看到大领导的墨宝!哥,你掐掐我,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姜致远没动,姜媛毫不客气的给了姜致行一下子:“清醒了没?” 姜致行疼得差点没跳起来,一边抽着冷气一边道:“清醒了,清醒了!” 又忍不住嘀咕:“我这辈子要是能得到一副领导的墨宝,我也愿意结个婚的!” 姜媛没好气的踢他一脚:“天还没黑呢,做什么美梦?你当大领导的墨宝是大白菜?结个婚大领导就给写一副?” 姜致行也不生气,嬉皮笑脸:“那是!也得是我哥和我嫂子才配得上!我就算了!” 说着拔脚就往外溜。 笑闹了一阵出来,大家都去厨房忙活晚饭。 姜致行感叹了一句:“当初咱们离开顾家,跟顾家断绝关系,那些人背后可没少说风凉话!说咱们为了所谓的骨气,拱手将师长爹给让出去了!以后有咱们后悔的时候!如今倒是想让他们看看,到底谁后悔了!” 刚跟顾家断绝关系的那段日子,确实没少听这些闲言碎语。 大家都觉得他们兄弟俩傻,为了赌一口气,不要师长爹,还断绝关系,改了姓,何必呢? 以前献殷勤的,那段时间避之唯恐不及。 以前凑上来想跟他处对象的,那段时间躲得远远的,或者立刻就找了别人。 还有之前各种巴结他的,知道他跟顾家断绝关系后,立刻翻脸。 就是亲戚间,当面不说,背面也有说他们糊涂的。 真是短短数月,就看透了人情冷暖。 之前大哥姜致远升任副局长,那些人的态度就又来了个转变,又开始夸大哥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大哥要娶嫂子,那些人背地里也没少嘀咕,说大哥糊涂,不知道趁着这个时候,娶个能对自己有帮助的,偏生娶个乡下的丫头,没爹没妈,就算顶着个烈士子女的名头,不顶用啊。 不过想来经过这次的婚礼,再不会有人说这话了。 说起这个,姜媛冷笑一声:“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你管外人说什么?” 姜致行嘻嘻一笑,这事就算过去了。 姜致远也就两天的婚假,还是之前努力加班,加上这把年纪才结婚娶了个媳妇,刘局长看他可怜,特批的两天。 今天一天已经过去了,就剩下明天一天。 姜媛也知道,这年轻人刚结婚,肯定黏糊。 她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早就说好他们结婚后,自己就还是回到医院宿舍去住,不在这里当电灯泡。 因此吃完晚饭,就要回医院。 姜致远和许宁言要一起送她和姜致行出来,被姜媛给拦住了,说天冷,让许宁言别出来。 姜致行离得远一些,出了门,骑着自行车就先走了。 姜媛要坐最后一班公交车,姜致远送到到胡同口外的公交车站台等车。 见前后左右没人,姜媛才上下打量了自己儿子半天,看得姜致远浑身发毛,实在没忍住:“妈,你看什么?” 姜媛含蓄的道:“那什么,明天没事,你带着小言去俞老家一趟,感谢他老人家,让他老人家给你把把脉!要是有什么毛病,趁早治,不要讳疾忌医!” 姜致远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将话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后,意识到了姜媛话里的意思,脸一下子就黑了:“妈,你不相信你儿子?” 姜媛忙往回找:“妈怎么是不相信你呢?这不是你到底年纪不小了,是吧?万一,是吧?那什么,小言还年轻,那方面也很重要的,是吧?” 看着姜致远越来越黑的脸色,终于后知后觉:“那什么,也许是妈误会了!儿子,你是不是看小言年纪还小,所以还没那啥?那什么,儿子啊,堵不如疏!憋太久了,也不太好的!” 虽然她也很尴尬,但是作为大夫,她觉得有义务跟自己儿子沟通好这个问题。 这要不是自己亲妈,姜致远非要让她知道知道这乱说话的厉害。 可偏生是自己亲妈,还能如何? 只能黑着脸:“妈,你闭嘴吧!” 姜媛闭上了嘴。 母子间是一片尴尬的沉默。 好容易车来了,姜媛松了一口气,上了车后,想了想没忍住,趁着车还没启动,从窗户里钻出头来:“妈觉得你明天还是去一趟俞老家比较好——” 姜致远黑着脸转身就走,只做没听到。 许宁言趁着姜致远去送姜媛和姜致行,快速的洗漱了一下,换了家常的棉袄,想着这两天吃的肉有些多,打算泡点茶解腻,也消磨一下时间。 不然看姜致远那恨不得将她生吞入腹的眼神,她就腿软。 那啥,天天吃肉不好,身体遭不住,要持续性发展不是? 就看到姜致远黑着脸走了进来,一脸的不快。 忍不住问:“怎么了?” 姜致远没做声,端起桌上的凉茶,咕咚咕咚灌下去了一大杯,丢下一句:“我去洗澡。” 然后进屋拿着衣服就去了洗澡间。 这边炉子上的水还没开呢,姜致远就带着一身水气进来了。 这么冷的天气,他只穿了一身长袖长裤的睡衣,拿干毛巾擦自己的头发,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许宁言。 盯得许宁言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浑身不自在:“你,你看我干什么?” 姜致远擦干了自己头发上的水珠,随手将毛巾搭在了架子上,慢吞吞的朝着许宁言走过来。 步子虽然慢,可不知道怎么的,许宁言却感觉到了说不出的危险,那一步一步好像踩在了她的心上,让她的心忍不住怦怦跳了起来。 吞了吞口水:“你,你要干,干什么?” 话说出来,许宁言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哑的厉害。 姜致远走到许宁言的面前,微微一笑:“不早了,咱们休息吧。” 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第485章 沾你媳妇的光 许宁言脸一下子通红,结结巴巴的道:“还早呢!要不,我们先喝点茶,谈谈心,做两道题冷静一下?” 姜致远冷笑一声,“再冷静下去,我又要被人怀疑不行了!” “你不行?”许宁言惊叫一声,然后后知后觉的看到姜致远的脸更黑了。 忙讨好的一笑,试图转换话题:“那什么,谁怀疑你不行了?咱妈?”她试探着问道。 看着姜致远的脸色,她知道自己猜对了,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可真是亲妈,难怪姜致远的脸色这么难看。 咳咳,她不想笑的,可是在忍不住! 才笑了两声,就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一下子腾空了,一阵天旋地转后,就被放到了床上。 然后一具滚烫的身体压了上来…… 第二天,许宁言醒来,身边已经没人了,空空荡荡的。 姜致远之前躺着的地方,只余一点点余温,想来他已经起床有一会了。 外头静悄悄的,许宁言翻身起来。 床边放着她的衣服,整齐的叠好了放在椅子上。 拿过来一一穿上,走出来。 炉子上温着一小锅小米粥,旁边还有两个煮鸡蛋,一碟小咸菜。 许宁言打开堂屋的门,这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了,已经落了一地的白。 狗腿子从厨房里窜了出来,一溜小跑到堂屋里来,冲着许宁言摇尾巴。 等许宁言洗漱完,坐在桌边吃饭,剥了鸡蛋,分了狗腿子一个鸡蛋黄,这才慢吞吞的喝着温热的小米粥,透过窗户欣赏着外头的雪景。 院子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姜致远带着帽子,顶着一头的雪花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些东西。 将东西放进了厨房后,才进堂屋。 一进屋里,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姜致远站在门口拍掉了身上的落雪,摘了帽子进来,先看了看许宁言的气色,还挺好,顿时放心了。 昨晚好像把小姑娘欺负得太狠了,都要跟自己翻脸了。 今天看着又好像没事了,姜致远也不敢多问。 许宁言要是知道姜致远的想法,肯定会吐槽,这床上的话还能当真? 只问姜致远:“你这一大早去买啥了?” 姜致远手放在炉子上烤,一边回答:“今天去俞老家拜访,我出去买了点东西,总不好空手去!” 说完还开了句玩笑:“好歹是咱们结婚后第一次上门,咱们提着东西去,俞老爷子看在礼物的份上,见面礼也不能给少了。” 虽然他抗拒让俞老把脉,可该上门去拜访还是要去的。 许宁言想了想,开口:“第一次上门,我这里有西北军区那边送的药材,要不要给俞老爷子带一点去?” 姜致远摇摇头:“那些东西都是咱爸的战友的一片心意,你留着,说不得以后用的上!俞老爷子那边只要他开口,什么药材都能弄到!咱们两家的关系,用不着这么客套!你要真想送,咱们切一块羊肉,再把那冬果梨带点过去,尽咱们一点心意就行了。” 他们和俞老之间的来往,自然有他负责出钱出力。 小丫头那点东西,东西珍贵不珍贵的两说,代表意义不同,还是留给小丫头做个纪念的好。 许宁言也知道,以俞老的身价和地位,他手里的好药材无数,西北军区送的那些,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她进屋换出门的衣裳。 姜致远去拿刀,将那剩下的大半头羊又切下一条连着大半个羊屁股的羊腿,拿蛇皮口袋装好。 然后去厨房找了个篮子,又装了七八个梨,再加上他早上去买的礼物,也不少了。 许宁言换了一套崭新的女式军绿色的棉袄,棉裤,脚上蹬着那双黑色羊皮靴,带着雷锋帽,脖子上又严严实实的围了一条围巾,将眼睛一下都挡得严严实实的。 姜致远对许宁言的打扮表示十分满意,又从屋里找了双厚棉手套给许宁言套上,这才推出自行车,将所有的礼物都那网兜装好,挂在了前头车把手上。 姜致远人高腿长,一屁股坐在了车凳子上,一只脚踩着踏板,另一只脚稳稳的踩在地上支撑着,示意许宁言上车。 许宁言哄好了狗腿子,偷偷塞了他一个卤鸡蛋,这才锁上了院子门。 转身上车才看到,姜致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自行车后座上绑了一个厚厚的棉花垫子。 有了这个垫子,坐在后座上再也不会颠簸的屁股疼了。 吃了早饭后,雪就下得小了许多。 许宁言坐在后头,前头姜致远裹着军大衣,浑厚的肩膀挡住了大多数的寒风和雪。 一路紧赶慢赶的,终于在中午前赶到了俞老家。 俞老现在住的这个药堂,今天难得的清净。 毕竟虽然好几年都不放春节了,可正月份还没过完,对于大多数老百姓来说,都不会来看病。 好几个坐诊的大夫都无聊的闲嗑牙了。 今日坐诊值班的,有一个就是俞老当初带到医院给许宁言解毒的那个徒弟,见到两人眼睛一亮,往把人往后头引。 引到俞老平日里住的屋子前,俞老偌大一把年纪了,鹤发童颜,大正月的还在考较小徒孙。 小徒孙被考得外糊内焦,红了眼睛还不敢哭出声。 见了许宁言夫妻,就跟看到救星一样:“祖爷爷,我现在就回去背去!我先走一步——” 说完脚底抹油就开溜了,喊都喊不住。 姜致远带着许宁言给俞老爷子见了礼,又把准备的礼物送上。 果然姜致远一大早去商店百货买的礼品,是没一样俞老看入眼的。 倒是对那一篮子东果梨,还有一大块羊肉,俞老爷子却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面让人将冬果梨先切一盘上来,咬了一口,点点头:“就是这个味道!当初在甘省吃过一次,念念不忘啊!” 又看了看羊肉,竖起大拇指:“好羊!看这肉色,只怕是滩羊吧?如今想吃一口正宗滩羊肉可难得,这是西北军区那边送的吧?今儿算是沾你媳妇的光了,中午咱们就吃这个。” 小徒弟领命下去交代厨房。 这边许宁言和姜致远给俞老爷子鞠躬行礼。 俞老爷子受了这一礼,从旁边架子上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丢给了许宁言。 然后示意许宁言伸出手来,他给把把脉。 第486章 到底要节制 许宁言老老实实的伸出胳膊来,俞老爷子把了一会脉,点点头:“身子骨养得不错!那些补药就停了,药补不如食补,以后吃食上多吃点好的,平日里多活动身子骨,比啥都强!” 许宁言深以为然。 俞老爷子叮嘱完许宁言,就要起身。 姜致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老爷子,给我也把一把脉吧——” 俞老爷子一愣,看这小子的面色好得不能再好了,毕竟堵不如疏,憋了二十几年,终于疏通了,那气色能不好? 他有什么要把脉的? 不过很快他就又担心起来,别不是这小子又中了什么招吧? 示意姜致远把胳膊放上来,摸了一会脉后,脸一黑:“好端端的,把什么脉?你是来戏弄我这个老头子不是?” 姜致远尴尬的一笑。 俞老爷子有些悟了,惊诧的看了姜致远一眼,看了看许宁言:“致远他媳妇,你还没到后头去逛逛吧?这后头有一棵梅树,上百年了叫什么素心梅,如今花开得正好,你去看看,一会子摘两只回去放在屋里薰薰屋子。” 这么生硬的支开自己的借口,许宁言也是无语了。 看了姜致远一眼,笑着起身去了后头,将空间留给了俞老爷子和姜致远。 等许宁言前脚走,俞老爷子就瞪了姜致远一眼:“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姜致远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更是无比的后悔自己一时鬼迷心窍。 怎么就真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行了呢? 也不能怪他吧?自己努力了两晚,今天早上起来,还有些腿软呢,咋看自己媳妇却啥事没有? 这不科学!嗨,也让一个男人无法容忍。 不过话到了嘴边,他换了个说法:“我想问问,言言她现在的身体——” 俞老爷子自认为听明白了:“我出手了你还不放心?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你媳妇身体如今恢复好的很!比一般女同志都强一些,恢复能力也好!说不得过些日子,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倒是你!虽然快三十了才开荤,到底要节制!细水才能长流不是?” 都是过来人,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开了荤,只怕忍不住沉迷。 他也是好心提醒。 姜致远脸色一黑,他明明才27岁,正是年轻的时候,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觉得他老了? 不过好歹放下心来,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是媳妇身体太好,恢复能力太强了! 那就行! 没好气的瞥了俞老爷子一眼:“您老人家才是一把年纪了,得注意养生,羊肉这么上火的东西,还是少吃!” 俞老爷子气得,翻了个白眼,摆摆手,示意他快点滚。 神清气爽放下心来的姜致远,脚步轻快的去了后头,看到了正欣赏着梅花的许宁言。 两人亲亲热热的靠在一起,赏了一会梅花,又看准了两枝开得不错的,打算吃了饭就来折了带回家去。 俞老爷子的老伴已经去世好些年了,几个孩子也都各自成家有自己的事业,俞老更多的时候是和自己的徒弟在一起。 午饭并没有见到俞家的其他人。 一顿饭也算宾主尽欢。 吃完饭两人就告辞回家,休息一会,晚上还要去拜访刘局长家去。 刘局长家在大院里头,局长夫人姓周,看着就和气。 看到姜致远丝毫不见外,就跟自家人一样。 进了屋就指使他去厨房忙活,自己拉着许宁言的手拉家常。 让许宁言叫她周姨就好,问她爱吃啥,在京城习惯不习惯?工作如何? 比起姜媛这个亲婆婆,周姨倒这做派更像一个正常的婆婆。 反而姜媛这个正经婆婆倒像是姐妹一般。 许宁言老老实实的都回答了,周姨脸上的笑容就更温和了。 还跟许宁言说了不少姜致远之前的糗事,话里行间,真拿姜致远当自己儿子一样看待。 走之前还拉着许宁言的手,让她没事就来家里玩,若是姜致远有什么不对的,欺负她了,尽管来家里告状,她让刘局长收拾姜致远。 两人从刘局长家出来,路上了许宁言都笑,说自己这是被爱屋及乌了。 姜致远却道:“你别看周姨看着和气,不是她认可的人,她才不会这么热情。她是真喜欢你,以后你就知道了!” 许宁言是知道姜致远的,不会胡乱说的,不过还是觉得他可能夸张了一丢丢,毕竟他对自己有滤镜嘛。 直到后来见到了周姨对自己亲儿媳的态度,她才真的明白了姜致远这话还真没夸张。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新婚第四天,姜致远和许宁言就都要照常上班了。 前一天,许宁言就去邮局给荆山县那边寄了奶糖,说自己结婚了,让他们沾沾喜气。 两人早上都揣了一兜子喜糖,去各自的单位分发。 姜致远这边是给那些没来参加婚礼的同事们发喜糖,也让大家沾沾喜气。 许宁言这边直接就是在休息的那几天结婚,谁都不知道。 等她拿着喜糖给大家分,大家才知道她刚结婚了。 大家拿着喜糖纷纷恭喜,一贯沉迷读书,不理外事的尤主任接了喜糖,还有几分不好意思,想了半天后,跑来问许宁言要不要再多休息几天?就当是婚假? 反正他们图书馆又不缺人,说得清楚明白点,多许宁言一个少许宁言一个,压根不影响。 许宁言断然拒绝! 这个年代没什么娱乐,除了看书,就是听收音机,偶尔看个电影。 虽然姜致远的哥们送了张电视机票,可这是个稀罕东西,拿着票暂时还没提到货呢。 就算买回来,也是黑白电视机,也没啥节目好看。 许宁言觉得还不如来上班,每天生活规律,对身体也好。 更何况这上班又不是后世卷生卷死那个时候,真的清闲。 大把的时间可以来看书学习,想查个学习资料啥的,还真方便。 毕竟在图书馆的前身,可是某大学的附属图书馆,里头很多资料和文献,可比外头强多了。 几个同事,虽然性格都斯文不怎么说话,但是都挺有学问的。 偶尔请教了一个人问题后,都很闲的大家来了兴趣,每天都轮流着给许宁言讲课。 相当于许宁言上班白拿工资,还得了几个专业辅导老师。 第487章 老莫餐厅 看许宁言好学,又知道她只拿了小学的文凭,没几天就有人给她透露消息。 三月初,附近的夜校又要开了,学习半年,半年后考试结业,能拿到高中毕业证。 按理说这夜校需要有初中毕业证的人才能进去学习,不过大家看许宁言这水平远超初中了。 直接找了夜校的校长,让给开了个小后门,直接拿来初中毕业的试卷给许宁言做。 然后高分通过,顺利的先拿到了初中毕业证。 只等三月的夜校一开,她就能跟着大家一起学习了。 平日里在家,姜致远有空就会给许宁言辅导,被姜致行放假过来,看到这一幕,简直整个人都无语了。 姜媛看到许宁言这般爱学习,更是高兴不已。 拿到初中毕业证,就给许宁言去友谊商店买了一套衣裳。 许诺等许宁言拿到高中毕业证,就给许宁言一个更大的惊喜。 又跟许宁言抱怨,说要是姜致行也像许宁言这样爱学习就好了。 要知道姜致远可是正儿八经大学毕业的,轮到姜致行了,虽然不能直接考大学了,可单位也有推荐上大学的名额。 姜致行明明也有机会可以争取到,他却偏偏不要。 说起来,姜媛就是一肚子的火,觉得这都是顾勇的基因不好。 顾勇本就是个大老粗,虽然后来有参加部队的脱盲学习,可本身学识并不高,也不爱学习。 顾大军和顾大奎两兄弟就随顾勇,也是不爱学习,看书就脑壳疼。 越想越气,忍不住就将远在千里之外的顾勇痛骂了一顿。 姜致行被念叨得不行,尤其是说他居然是随了顾勇,那更是倍觉受辱,当场被激得放下豪言壮语,谁说他不爱学习,他也挺爱学习的。 姜媛嗤笑说他高中学的那点子东西,只怕早就还给老师了。 姜致行十分自信的说那不能,他当初学习成绩也是相当不错的。 母子俩一顿争执后,许宁言建议,她手里刚好有夜校的卷子,不如两人一起做,看看姜致行现在的书平。 姜致行袖子一撸就同意了。 结果十分惨痛,他居然没考过许宁言,好些知识他确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考之前的姜致行如何的自信,考之后的姜致行就如何的卑微。 被连番打击之下,最后稀里糊涂出门的时候,就被许宁言塞了一堆书和笔记,让他从头学。 还约好了下次考试再比一比。 本来有几分后悔的姜致行立刻又来了精神,他就不信了,他只要稍微学习一下,还能再次落后嫂子不成? 从此,他就走上了学习,考试,被打击,继续学习,继续考试,继续被打击的不归路,这都是后话。 许宁言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过得平静而充实。 只是三月过后,风吹拂在脸上已经有些暖意了,垂柳开始吐绿,桃花绽放,春天来了。 许宁言开始变得嗜睡起来。 早上要姜致远连哄带骗才睁开眼,人还困顿的不行。 好不容易起床穿好衣服了,坐在那里还只打盹。 姜致远看着有些不对,想让她去看一下医生,许宁言并不当回事,只说春困到了,这天气暖和了,人容易打瞌睡睡不醒正常。 加上姜致远最近工作也忙,分管的工作又多了一块,天天能保证到家就不错了,都好些天没陪着许宁言吃饭,更不用说陪她学习了。 只琢磨着,等稍微闲下来一点,还是带人去俞老那边看一看放心。 没等他带人去俞老那边,姜媛休息,拎着大包小包好吃的过来,打算请许宁言晚上去饭店吃顿好吃的。 其他有名的饭店啥的,姜媛基本都带许宁言吃过了。 倒是想起来老莫餐厅了。 这可是京城的第一家西餐厅,从五四年建成到如今,经历风风雨雨依然屹立不倒。 她之前跟顾勇也曾来过两次,都是接待外国宾客,勉强也算熟悉。 虽然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不过听说小年轻挺喜欢的,想着许宁言上班学习辛苦,要带她去见识见识。 许宁言也听说过老莫餐厅,是苏国菜,有罐焖牛肉,红菜汤,大列巴啥的。 据说老京城人,或者说京城的顽主们都喜欢去,不管吃不吃得惯,起码有那个范。 回来不说吹嘘,起码别人说起的时候,自己也能漫不经心的来一句,说自己也去过。 更何况,听说老莫餐厅都是用的银质餐具,不过这几年听说去吃的那些顽主们,以吃了后偷揣两把银质餐具出来为荣。 倒是都改成普通的餐具了。 去老莫餐厅,如今的物价,一个人最少得花五块钱,那可是不小的一笔开销了。 当然,许宁言不差这点钱。 只是她上辈子见识过太多了,不说苏国菜,其他更多国家的菜她都吃过,到最后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华国胃,还是觉得华国菜最好吃。 因此来京城这么久,她完全没有去见识一下的意思。 不过既然姜媛开了口,也是一片好心,她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换了一身衣服,因为有点远,索性坐车去吃。 坐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的,许宁言只觉得大约是车上人太多的缘故,闻着味道,胃就有些往上翻涌。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下了车,许宁言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才觉得好受了些。 姜媛见她这模样,有几分担心:“怎么了?” 许宁言摆摆手:“没事,大约是车上人多气味杂,有点晕车,缓一会就好了。” 两人缓了一会,才走进老莫餐厅。 老莫餐厅果然跟国营饭店不一般。 从旋转门进去,踏台阶而上,就好像到了一个宫殿的世界。 装修得是苏国的风格,金碧辉煌,高高的屋顶,华丽镀金的大吊灯,宛如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姜媛来过,轻车熟路的点好了菜。 给许宁言点了招牌的罐焖牛肉,红菜汤,奶油烤杂拌,还点了一个樱桃冰激凌。 自己点了一个红泥烩肠,一个马车夫沙拉,一个面包片。 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有太大食欲的许宁言,没想到红菜汤上来后,先拿勺子尝了以后,酸甜口的,倒是挺开胃的。 然后胃口一开,一个人干掉了一份罐焖牛肉,奶油烤杂拌后,还又点了一份面包片,蘸着红菜汤吃完了。 见姜媛倒是只略微动了一点,还是吃不惯,将姜媛几乎没动的那一份,也都吃完了。 最后又慢悠悠的一口一口的吃着樱桃冰激凌。 第488章 怀孕了? 姜媛直接看傻眼了。 她知道许宁言一贯的胃口不错,饭量也大,可这一个人干掉了足足够两个成年男子吃的份量,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担忧的看着许宁言,心里已经在想着家里有没有放助消化的药?一会子回去后要是许宁言肚子疼,是不是的给吃点? 希望一会回去的时候没事,最好大儿子加班还没回家。 不然这被大儿子发现,自己亲妈带自己亲媳妇出门吃撑着了…… 回想起自己大儿子那张脸,就是姜媛也有些胆战。 结果等许宁言干掉了樱桃冰激凌,又回到了家里,稳稳当当的坐着半天了,还没事。 姜媛才放下心来,正要回屋去。 姜致远回来了。 姜媛也就没着急回屋,站在堂屋门口关心了几句身体。 姜致远一边回答姜媛的关心,顺嘴问了一句:“晚上又带言言去吃什么好吃的了?” 他是知道他亲妈,最近全家就看许宁言跟心头肉一般,每次休息来都带许宁言去满京城找好吃的。 关系亲近的连姜致行都羡慕,开玩笑说,自己要是个闺女就好了。 姜媛得意的一扬头:“今天带小言去老莫餐厅了!你说你这丈夫是怎么当的?小言来京城多久了,你都没带人家去过,还得是我!” 姜致远连连道谢:“谢谢妈!我这段时间忙,等我忙过了再带言言到处转转!” 姜媛也不想多打扰小两口,交代了一句:“小言今天晚上吃得有些多,我怕她晚上不舒服,药放在茶几上了,若是不舒服,记得给她吃。” 姜致远皱皱眉头,扭头去看坐在茶几旁,正扒着一个椪柑在吃,这椪柑是前些天许宁言买回来的,因为有些酸,家里人都不爱吃,一直放在那里。 此刻见许宁言一口一瓣,眉头都不皱一下,忍不住担忧的道:“你不是说这个椪柑酸吗?也不怕酸倒了牙?你这几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早上总是睡不够,要不让妈明天带你去俞老那边看一下?” 许宁言摆摆手:“大约是这椪柑放久了,我吃着不觉得酸了!” 说完还递给姜媛一半,又将手里的一瓣塞进了姜致远的嘴里。 姜致远轻轻一咬,差点没控制住表情,不过抽搐的嘴角还是显示了本人的不平静。 姜媛也不妨,塞了一瓣到嘴里,整个人脸都皱起来了:“这还不酸?” 刚要说许宁言是不是味觉出了问题,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喜的看着许宁言:“你这几天嗜睡?喜欢吃酸的?” 又想起许宁言平日里不晕车的人,今天坐公交车晕车脸色发白,越发心里有了谱。 许宁言眨巴了一下眼睛:“大约是春困,总是想睡觉。” 姜媛哎呦一声,一拍姜致远的肩膀:“我看八成是怀了!明天我带你去找俞老把脉!” 虽然是说八成,但是姜媛觉得肯定是怀孕没跑了。 也不觉得自己在这里碍着小两口了,一屁股又坐了回去,拉着许宁言问长问短起来。 许宁言被姜媛这一句八成是怀了,震得魂差点飞出去。 怀孕了?她? 后知后觉的再想起自己这几日的状况来,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月事好像的确推迟了几日了。 自从俞老帮着调养身体以后,她的月经每次来得都很准时的。 只是她这几日天天想睡觉,糊里糊涂的居然给忘记了。 这么早就怀上孩子了吗?许宁言一时有些茫然和害怕。 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手无意识的捂在了肚子上,不由自主的去看姜致远。 姜致远立刻发现了许宁言情绪的不对,果断的开口打断了亲妈说话:“妈,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屋休息吧!” 姜媛回过神来,也发现许宁言似乎有些不对,再一想这丫头才满十八,也还是个孩子,估计是吓到了。 这个时候她确实不该多说什么,该自己儿子出场了,毕竟这是小两口要面对的事情。 因此也就拍了拍许宁言的肩膀,起身出门。 经过姜致远身边,小声交代了一句:“好好跟小言说,她年纪还小,你得多让着。” 姜致远胡乱点点头,送姜媛出去,转身回来关上了门。 然后走到许宁言身边,一把将人抱起来搂在怀里,然后坐下,让许宁言靠着自己,一下一下的轻拍着许宁言的背:“别担心!这只是咱们猜的!明天先去俞老那里看看好不好?” 许宁言点点头,没说话。 “我知道你害怕!这事都怪我!是我的问题!我没有考虑周全!你年纪确实还小了点,这么早怀孕,对你来说太过辛苦了!是我的错!”姜致远确实很自责。 他好不容易结婚,娇妻抱在怀,恨不得日日沉溺,还真没考虑过怀孕这事。 从情感来说,如果是真的怀孕了,他并没有特别高兴。 毕竟他现在觉得二人世界不要太美好,他还想跟媳妇过几年二人世界,就他们两个人,没人打扰才好。 别说许宁言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他也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心里准备啊。 不过身为男人,一个成熟的男人,在妻子惶恐不安的时候,就该站出来安抚住她。 “明天我请半天假,带你去找俞老,如果没怀孕,那你就放下心来,以后我去领一些计生用品,咱们做好预防,等你再大一些了,你想做妈妈了,我们再生孩子。” “要是真怀上了,你也别怕!我立刻托人去找一个靠谱的大娘,到时候住到咱们家里来照顾你,让妈也搬回来住,有她们陪着,有啥事也不用担心!就是生了,你也不用操心,晚上孩子我带,白天让咱们请的大娘带,好不好?” “你放心,言言!我娶你就说过,是让你开心过好日子的!你在我心里最重要,比孩子都重要!我娶你,不是让你天天围着灶台孩子转悠的!你还是能继续学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切都交给我好不好?” 姜致远很快就在脑子里规划好了一切,一条一条的说给许宁言听,是让她放心,自己有能力让她就算怀孕了,也不用担心。 第489章 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许宁言开始的惶恐不安,在姜致远沉稳的,有条理的安排下,渐渐散开了去。 蹭了蹭姜致远的胸口:“我有些怕,我没做过妈妈。” 姜致远亲了一下许宁言的脸颊:“别怕!我也没做过父亲!我们都是第一次,一起学!” 许宁言点点头。 姜致远又亲了亲许宁言的头发:“对不起言言!让你害怕了!” 许宁言摇摇头,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 现在是76年三月,若是怀上了,那么年底就能生了。 77年宣布恢复高考是10月21日,而高考恢复时间是12月11日和12日。 也就是说,真要是怀孕了,高考前生下这个孩子,找个人帮忙带孩子,并不会太影响自己的学习。 不然等到高考后,要知道恢复高考后,大学可是规定了不允许谈恋爱的,据说有谈恋爱被抓个正着,然后直接让退学的。 她虽然是已经结婚了,可大学都不让谈恋爱了,估计也不会让生孩子吧? 难不成还要等到大学毕业后再怀孕生孩子? 还是等毕业后,刚工作就生孩子? 那都要五六年以后了,对她来说不着急,可那个时候姜致远已经三十多了。 三十多岁的男人没有孩子,恐怕闲言碎语不少。 夫妻一体,姜致远处处维护她,她也不能任由别人编排姜致远不是? 孩子总是要生的,上辈子她有一个朋友,属于晚婚晚育那一国的。 生了孩子后,恢复不如年轻的时候快,老得比较明显。 孩子上学,需要付出大量精力来陪伴的时候,更是有些跟不上。 同龄人的孩子都上大学了,自己的孩子还在小学。 这也就罢了,去接孩子,还被人误会是孩子的奶奶,十分扎心。 更不用说,同龄人可以不用操心孩子,到处潇洒的时候,她还得苦哈哈的熬着。 那个朋友说起来就特别后悔,总是跟许宁言洗脑,早知道这样,她就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趁着还年轻,把该做的做了,等孩子一大,就能躺平放松了。 许宁言当初也是被朋友说的给吓到了,索性选择了不婚。 不过若真是怀孕了,现在生下孩子,倒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身体,有俞老在,她也不担心。 想通了这一点,许宁言松了一口气,对肚子里的那个不确定的孩子,开始有了几分期待。 姜致远见许宁言的神色放松下来,手缓缓的放在了肚子上,似乎有了一点期待的样子,那提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肚子里。 忍不住又亲了亲许宁言的脸颊,眼里是不容置疑的柔情和心疼。 这一夜,除了许宁言,姜致远和姜媛都没有睡好。 姜致远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制定着计划,而姜媛则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还生怕自己忘记了,爬起来拿纸笔记上。 想着等大孙子或者大孙女出世,这大名肯定是让儿子和儿媳妇取,她蹭个孩子的小名不过分吧? 再一想到了年底,自己就能抱上香香软软的大孙子或者大孙女,顿时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 更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以她儿子和儿媳妇的这相貌,这聪明劲儿,将来生的孩子,肯定又漂亮又聪明。 俗话说的好,好饭不怕晚。 到时候肯定得让之前话里话外,指桑骂槐说姜致远会打一辈子老光棍的那些人好好看看。 抱着这个美好的梦想,姜媛差不多到了凌晨才眯了一小会。 天一亮,姜致远就起床了,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出了门,生怕惊醒了沉睡中的许宁言。 出去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没敢去跑步,怕离开这一会子出事。 等司机来接他上班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让司机回单位去替他请半天假,再回来接他去医院。 许宁言起床后,在姜致远和姜媛紧张的眼神里,反而淡定了下来。 慢条斯理的吃了早饭,然后坐上车,直奔俞老的药堂。 俞老一大早看到这一家子,唬了一跳,还以为出了啥事。 直到听说是怀疑许宁言怀孕了,这才放下心来,给许宁言把了一会脉,忍不住露出笑容来点了点头:“确实是有了,还不到一个月呢!” 姜媛喜笑颜开,要不是还有一点理智,都要谢天谢地谢满天神佛了。 一旁的姜致远虽然也高兴,可更多的是担忧。 拉着俞老问许宁言现在怀孕,对她身体有没有不好的?又问孕期需要注意什么?要不要开点补药之类的。 姜媛高兴过后,也是担忧。 眼巴巴的看着俞老。 俞老被母子婆媳三人眼巴巴的看着,只想捂脸叹气:“你们放心,小许身体好的很!不用吃药!头三个月注意别剧烈运动,心态平和,吃的好一点就行!可能会有孕吐的现象,正好前些日子我让他们做了一款腌制青梅,带一点回去,若是想吐含上一颗就行了。” 姜致远和姜媛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谢过了俞老,起身出去拿腌制的梅子。 回去的路上,姜媛的嘴就没停下。 “我今天就搬过来住,让致行那小子也搬过来,家里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有啥事喊一声也能搭把手。” 姜致远表示同意,他最近忙,下班回家的晚,万一有个啥,亲妈和弟弟在家,总能多照看两分。 “你弟弟门路广,让他找他那些朋友,多弄些肉啊,鱼啊之类的,得好好给小言补身体,如今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马虎不得。” 姜致远开始盘算自己的朋友圈,把孙周扒拉出来,这小子在荆山县搞黑市做生意,还有不少人脉,也知道里头的道道,肯定能弄来别人弄不来的东西。 “这十月怀胎,转眼的功夫,咱们得把小家伙要用的东西给置办齐全了,什么衣服啊,尿布啊,奶粉啊,包被啊,可都得提前预备好。等快生就来不及了!” 姜致远已经下定了决心,回单位就将认识的那些人的布票,奶粉票什么的全给抢过来,得攒给他的孩子。 安排完这些,姜媛想了想:“以后每天上班,你或者你弟弟送小言去,不然这路上万一出个什么岔子可咋办?” 第490章 你就惦记上我的票了? 许宁言先前没出声,是见姜媛高兴,而且安排的那些她都能接受。 可这上班还要人送?本来距离就不远,她只是怀孕了,又不是快噶了,没这么夸张吧! 每天有狗腿子陪着,哪里能出意外? 忙拒绝:“妈,不用怎么夸张!我身体好的很,又有狗腿子,能出啥意外?走路也才十来分钟的事,而且我上班的时间迟一些,他们要是送了我,再去上班岂不是要迟到?要不就得我早早爬起来?” 姜媛一听,“你说的对!孕妇要睡眠充足!那这样吧,以后月份大的时候,天气又冷,下雨下雪的,得让人送!” 这个许宁言没意见,同意了。 姜致远这才开口:“还要找个靠谱的婶子,言言怀孕了,总不能还让她做饭洗衣服吧?而且孩子生下来也要有人帮忙照顾才行,妈你打听一下,我这边也找人问问,找个来历清白,手脚勤快爱干净,还要本分老实听话的。” 姜媛被提醒了,连连点头:“你说的是!这找个靠谱的能照顾人的婶子才是最要紧的!我咋把这个给忘了!我回去问问去,我记得之前在大院里住着的时候,边家家里当初从老家那边来的那个人就不错。” 说完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当初自己怀老二姜致行的时候,大儿子就曾经建议,也在家里请个帮忙的,照顾她。 只是自己当初要强,加上顾勇说他们家人口又不多,那个时候又是上升到关键期,这个时候请保姆,只怕会被人攻击,影响他晋升。 让老大在家搭把手,他有空回来帮帮忙,熬一熬出了月子就好了。 她也就没请,真熬过来的。 现在想来,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爱你,心里有没有你,其实很容易分辨得出来的。 只是当初她眼瞎心盲罢了。 幸好,自家老大没有随了顾勇,看他们夫妻这般恩爱,她心里是极欣慰的。 送许宁言回家休息,又叮嘱半日后,母子俩才依依不舍得回去上班。 因为姜致远没有让司机保密,倒是很有让大家都知道的意思,很快,单位上下都知道姜致远要当爸爸了。 孙周一听,立刻跑来恭喜,“哟,这是宝刀未老呀——” 酸溜溜的话,喜提了姜致远一脚。 姜致远跟孙周一贯是不客气的,直接就开口:“你那些路子应该还在吧?言言怀孕期间的吃食,需要的东西到时候就找你了!” 孙周啧啧两声,倒是没推辞。 刘局知道后,还特意把姜致远叫到办公室,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对嘛!男人成家立业!这有了妻儿之后,才更成熟稳重!之前你一个老光棍,就算上头想提拔你,人家说你还没结婚,不成熟稳重,怕你没责任心,一句话就给拦住了,如今看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一面又叮嘱姜致远:“这你媳妇儿刚有了身子,你尽量多陪陪她!女人怀孩子后,情绪多变,惹不得碰不得!你得当祖宗一样哄着捧着知道不?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多抽出时间来陪她,想要啥就给啥!人家冒着生命危险给咱们生孩子,就是要咱的命都没二话,平日里只要不出格,尽量都依着顺着!可不能这个时候跟她们犯浑,知道不?” 姜致远一听就知道是刘局的经验之谈。 他是知道刘局和周姨两人感情好,平日里不好多问,此刻趁机留下来,请教了一番。 刘局说起如何伺候哄孕妇来,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仍旧记忆犹新,说得那是头头是道。 姜致远索性掏出笔记本来,刷刷的记了足足一页。 如此勤奋好学的态度,让刘局表示十分满意。 然而在听到姜致远下面的一句话后,立刻翻脸了。 “你们这些小混帐,你这媳妇儿才怀上,你就惦记上我的票了?我好容易攒点票我容易吗?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让我安生是吧?滚滚滚——” 姜致远也不恼,将笔记本揣进兜里,慢条斯理:“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个月一直到我媳妇儿生,每个月的票我都替你领了,你跟财务室那边打个招呼!” 说完,在刘局迎头一个茶缸子的攻击下,轻轻松松的退出了办公室。 惦记完刘局的票之后,姜致远挨个又去别的办公室打了招呼,把能惦记的都惦记了个遍。 大家又好气又好笑,这才怀上就知道给孩子攒东西了? 不过转念一想,姜致远都快三十的人了,好容易娶了媳妇有了孩子,激动一些正常。 更何况之前他们结婚有孩子需要票的时候,也没少搜刮姜致远的,如今也算是还上了。 到了晚上,姜致行知道了消息,乐颠颠的就跑了回来,围着许宁言转了三圈,还有些不敢置信:“我要当叔叔了?” 姜媛看自家小儿子这傻样,推了他一把:“是,你要当叔叔了!以后你那票啊啥的,都给你未来小侄儿攒起来,可不许再给别人用了!听到没有?” 姜致行连连点头:“别说我的票了,我那工资也都攒着,给我未来小侄儿小侄女买好吃的。” 又听姜媛让他搬回来住,帮忙照看许宁言,更是没有二话。 蹬着自行车就出了门,回来的时候就把平日里穿的衣服,日用品啥的都带了回来。 姜媛也终于有时间有心情联系之前的老熟人和朋友了。 抽空回了一趟大院,主要是去边家,问问之前那个在他家帮忙过的阿姨如今在哪里,愿意来她家做事不? 进了大院,看着熟悉的环境,离开几个月回来,物是人非,总是有些陌生了。 去边家的路上,遇到了好几个熟人。 看到了姜媛,都十分的惊讶:“姜大夫?你回来了?你这是?” 一面狐疑的互相打眼色,都在猜测,姜媛这个时候回来要干嘛?顾勇可都下放了! 也有的在不着痕迹的打量姜媛,几个月不见,姜媛不见憔悴,反而更显得年轻了些,眉眼间也没了往日的憔悴和忧愁,显得明朗大气。 之前听说她那大儿子结婚了,婚礼办得也很简单,大院这边的人是一个都没邀请。 如今这又跑到大院来,是为了他儿子还是? 第491章 救命浮木 看到她们,姜媛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哎呀,看到你们正好,我正好有事找你们呢。” 几个熟人尴尬的笑了笑,虽然不知道姜媛找她们干啥,只是感觉不太妙。 有两个脸色一变,立刻就找了借口,什么家里灶上还炖着汤,什么着急去打酱油,急急忙忙的走了。 剩下一个老实些,找不出来借口,只得强撑着问道:“找我们啥事?” 姜媛一笑:“这不是我家儿媳妇怀孕了么?她年纪小,没经历过,我上班又忙,想找个知根知底熟悉的人,去帮忙照顾她。我记得你跟老边家是隔壁,他家以前从乡下来过一个阿姨帮忙,手脚挺麻利勤快的,如今那阿姨还在边家不?” 原来是这事,留下来的那个人脸色立刻放松了下来。 先是恭喜了姜媛要做奶奶了,然后才道:“你问我是问对人了!边家如今孩子都大了,也都被他们爹妈接走了,边家如今就剩下老边一个人,有个年龄相仿的阿姨在家里,老边怕人说闲话,打算送阿姨回乡下去呢。” “那阿姨老家已经没啥人了,回去估计也怕日子不好过,已经托我帮忙问问,有没有谁家需要帮忙的,钱少一点都不要紧!你看这不是正巧了么?” 姜媛一听,喜出望外,她本是想问问边家那阿姨,有没有认识的人介绍一个的。 没想到居然直接就能找到本人,那就更好了。 当初老边家,儿子闺女都在外地工作,孩子都留在京城,老边的老伴去世多年,都是那个阿姨帮忙照顾几个孩子,照顾得利利索索的,几个孩子出来,穿得衣服干净,气色好,一看就是用心了的。 要是能把这个阿姨请到家去,那她们就不用多操心了。 当即就道:“那就太好了!老边现在在家不?我正好去问问,要是行,今天就跟我走。” 这种事情,大家都还是很热心的,那人自告奋勇地就要带姜媛去。 虽然姜媛也知道边家,不过也任由那人带路了。 到了边家,在院子外喊了一声,里头就有人出来了。 正是她们刚才说的那个阿姨,四十来岁的年纪,头发梳得整齐,衣服上虽然有几个补丁,可都干净整齐,眉眼看着端正,就是神色带着几分愁绪。 打开门,那个阿姨笑着就问是不是找边部长的? 看到姜媛,那阿姨也没别的态度,十分客气的打了招呼:“姜大夫!” 姜媛点点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下那阿姨的手,十个手指头的指甲都修剪的干净,指甲缝也是干净的,心里越发满意了。 带路的那个人意味深长的看了那阿姨一眼:“梅姐啊,老边在家吗?” 阿姨大家都叫她梅姐,姓什么没人管,听到后忙回答:“边部长在家呢。” 一边将人往里面请,让两人在客厅坐下,给倒了茶,才又上楼去敲门:“边部长,姜大夫和隔壁陈大姐来了。” 二楼书房的门开了,边江从里头走出来,神色莫名:“姜大夫?哪个姜大夫?” 梅姐小声的道:“以前顾家的姜大夫。” 边江神色一动,沉吟了一下,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心里琢磨姜媛找自己做啥? 下了楼,看到姜媛和陈大姐,边江很直接的问:“姜大夫找我有事?” 姜媛知道他们当兵的人,喜欢直来直往,不喜欢拐弯抹角,也就直接将来意挑明了:“边部长,是这样的,我家儿媳妇怀孕了,我们想找个知根知底的阿姨帮忙照顾孕妇和孩子。这不是知道你家梅姐勤快又能干,本来是想让她帮忙介绍一个,谁知道巧了不是,刚来就听说你家梅姐可能要回老家。” “我就想问问,若是你家不需要请梅姐帮忙了,我倒是想请梅姐去我家帮忙,你看行不行?” 边江一怔,没想到姜媛来是为了梅姐。 扭头看了梅姐一眼。 梅姐一脸激动的看着姜媛,她这几日愁得不行。 要知道她本是个寡妇,死了男人,又没有孩子。 本就是在老家活不下去了,刚好边家找人帮忙带孩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挑了她来京城帮忙。 能出来还是因为答应每个月给婆家和娘家各寄三块钱。 若是回去了,那婆家和娘家都没她的容身之处不说,保不定还要被强行嫁人,给人当牛做马。 在京城给人看孩子做家务每个月有钱不说,吃得饱穿得暖,见识了在乡下一辈子都没见识过的东西,让她再回乡下去,她是真的不想。 可边部长这边态度也很明确,她只能做到这个月底,要是月底前还找不到下家,就只能被送回去了。 此刻姜媛这番话,对她来说,无疑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浮木。 心情那叫一个激动。 若不是还有最后一点理智,她恨不得都要激动得哭出声来。 边江也是知道梅姐家的情况的,只是他家如今只有他一个人,梅姐跟他年纪差不多,孤男寡女的,传出去不好听。 如今梅姐能找到下家,他心里一松:“梅姐,你是知道姜大夫家的,你愿意吗?” 梅姐连连点头:“我愿意的,我愿意的!” 又跟姜媛保证:“姜大夫,你放心!我不仅会做饭洗衣服买菜,啥都能干!我还能伺候月子,照顾孩子!你尽管放心,都交给我!” 边江这才对着姜媛道:“姜大夫,梅姐做事确实勤快,人也本分!她家里也没有其他人了,你们要是愿意,我就让梅姐收拾东西,今天就可以跟你走。” 姜媛点点头:“那正好!我自然是没意见的。” 边江示意眼睛通红,已经开始掉眼泪的梅姐回屋去收拾东西。 一旁的陈大姐见事情办妥了,眼珠子一转说想起有事先回家,出了门就找人八卦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边江和姜媛两人。 边江喝了一口茶,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姜媛,才开口:“致远的媳妇都怀孕了,结婚怎么没请我们这些老战友?你跟顾勇虽然离婚了,可你跟我们还是老战友不是?” 姜媛十分坦然:“除了几家亲戚和致远的朋友同事,还有小言娘家那边的人,我们谁都没请!一来是不想大肆操办,二也是怕见到你们,想起顾勇了,大喜的日子觉得晦气尴尬,索性就都没请。” 第492章 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 边江一愣之后,倒是露出一点笑容来:“没想到你还是原来那个脾气!” 姜媛没听明白:“我原来什么脾气?” 边江露出一点回忆之色来:“当初你还是跟在部队后面的军医,就是这个脾气。有什么说什么,一点也不知道拐弯抹角,也不怕听的人尴尬。那个时候大家都叫你小辣椒,你不知道吗?” 姜媛还真没听说过,不过小辣椒三个字,倒真是尬到她了,感觉脚趾头都能扣出三室两厅出来了。 不自在的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都不记得了。” 边江慢悠悠的道:“可不是,都过去三十几年了,我们都老了。” 姜媛不说话了。 边江沉默了一会,又开口:“老顾知道吗?” 姜媛嗤笑一声:“我跟他离婚了,致远他们也跟他断绝关系了,为什么要他知道?就算以后生下孩子来,那是我们姜家的孩子,跟他顾家有什么关系?他顾家的种在顾大军和顾大奎那里呢!” 边江眼神里似乎有一抹笑意掠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然后又换了一个话题:“那你知道顾家其他人现在的情况吗?” 姜媛有些绷不住了,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不想跟顾家扯上任何关系,咋边江就是听不明白呢?老是说顾家做什么? “不想知道!与我无关!”姜媛硬梆梆的道。 “是吗?我本来还想告诉你顾家人现在过得不好,既然你不想知道,那算了!”边江翘了翘唇。 姜媛犹豫了一下:“其实,我也是勉强可以听一下的。” 边江端起茶杯挡住了嘴角的笑意:“顾大军判了十五年,顾大奎犯了错,已经被勒令转业了!顾大军的媳妇跟他单方面登报离婚了,孩子没带走,都丢给了顾家。顾大奎的媳妇那边也在跟他闹离婚,他们一家子现在都挤在一个三间的小院子里,天天闹得鸡飞狗跳的。听说方大妮正到处托人给她找下家好嫁过去呢——” 姜媛表面无动于衷的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心里却开心的很,有那么一句话,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由衷的表达了她此刻的心情。 边江看破不说破,只喝茶,看着姜媛强忍着高兴的模样,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梅姐收拾东西很快,她自己的东西本身就不错。 除了几身换洗的衣裳和日用品,别的都没有,也就一个包裹装下了。 见梅姐收拾完东西,姜媛站起身来:“那我就带梅姐回去了!谢了老边!” 梅姐也跟边江告辞:“谢谢边部长,那我就走了——” 边江矜持的点点头:“去了姜家好好干,只要你老实本分勤快,姜大夫不会亏待你的。” 梅姐点头表示明白。 跟着姜媛出了边家,路上碰到了几个熟人,经过陈大姐的卖力宣传,都已经知道了姜媛来的目的了。 看着她身边的梅姐,不管心里怎么想,都恭喜了姜媛,又替梅姐说了几句好话,才看着人出了大院。 走出了老远,才有人道:“看姜大夫在气色,比起没离婚之前强多了!还是她厉害啊,离了婚,孩子改跟自己姓,如今大儿子结婚了,又快抱上了孙子,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倒是那顾家,没了她,落到如今这个下场!这男人啊,娶妻不贤,毁三代啊!” “可不是,若是姜大夫没离婚,顾家说什么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 别人怎么说,姜媛才不在乎。 带着梅姐回家,刚好许宁言中午下班回来碰到了。 先是一愣,等姜媛一介绍,许宁言才知道姜媛简直是雷厉风行,这就把保姆给请好了? 再看梅姐,五官端正,眼神清明,虽然看着有几分忐忑,不过还稳得住。 冲着梅姐一笑:“梅姨你好,以后就要你多多照顾了。” 梅姐吓得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叫我梅姐就好了。” 许宁言挽着姜媛的手进了院子,梅姐在后头跟了进来,许宁言正色道:“对外我们会说您是我们远方的表姨,请你来帮忙照顾我的!所以我妈喊您梅姐,我们喊您梅姨。” 梅姐也不傻,立刻就明白了许宁言的意思,连忙点头:“我知道了,许同志。” “以后喊我小言就行。”许宁言说完,梅姐立刻就换了称呼。 许宁言满意的点了点头,给梅姐安排住的地方。 正屋三间,一间是堂屋客厅,姜致远之前的房间做了新房,她之前的房间改做了书房。 东厢房是姜媛和姜致行住,索性就将西厢房一间预备的客房给了梅姐住。 一切都是现成的,铺盖被褥齐全,只需要拿出来烫洗晒一下就好了。 交代了东西放在哪里,梅姐就放下包裹,麻溜的干起活来。 姜媛和许宁言在堂屋里坐着说话,看梅姐干活。 梅姐果然是个勤快麻利的人,厨房里烧水,把床单被套先用热水烫着放在一边。 然后就摸清楚了厨房的情况,开始做饭了。 中午就三个人,时间也紧,也没啥菜了,梅姐做了个土豆焖饭,又蒸了一个鸡蛋羹,然后端出来,手捏着围裙,有几分忐忑的道:“厨房里东西不多,时间来不及,中午先垫垫,这鸡蛋羹给小言。等下午我出去买菜回来,再做多一点。” 姜媛和许宁言一人尝了一口梅姐做的饭,就是家常的味道,不惊艳,但是比起一般人来说算是不错了。 两人吃了饭,姜媛就交代梅姐每日需要做的事情。 买菜,买早饭,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若是许宁言出门,身边没有别人,还要陪着她。 买菜的钱,姜媛先给了梅姐五十块,问她会不会记账,每个月对一次账,不够了再找她。 然后包吃住,一年三套衣裳,一个月开十八块钱。 许宁言生了孩子后,每个月再多开五块钱。 问梅姐能不能接受?还有没有其他的要求? 梅姐之前在边家照顾孩子,最开始一个月十块钱,后来时间长了,又给涨了,一个月十三块,就已经很满足了。 没想到姜媛这么大方,哪里还有要求? 更何况只是照顾孕妇,做做家务,比起在边家可轻松多了,当下连忙一会点头,一会摇头。 表示自己能接受,没有任何要求。 第493章 你看这个饼,是不是又大又圆? 等姜致远下班回来看到梅姐,没说啥。 到了晚上,等梅姐事情都做完后,才当着大家的面,交代了家里的规矩。 家里除了书房,别的地方都可以进去做卫生。 不允许没经过同意,就带外人回来。 口风要严,家里的事情不能往外传。 姜致远板着脸严肃说话的样子,就是他们单位的经过特训的八尺大汉都忍不住心惊肉跳,更何况梅姐。 梅姐开始心里吓得不行,不过听完要求后,倒是放松下来。 这些要求她都懂,在边家也是这样要求的。 她虽然是乡下来的,可干了这几年保姆,也是知道的,像边家和姜家这样的人家,需要的就是她这样本分老实不多嘴多舌的人。 嘴越严实,才越得主家信任。 当然说完要求后,姜致远也表态了,若是梅姐做得不错,只要她一直本分老实,好好做的话,可以一直待在姜家,最后姜家给她养老。 梅姐眼睛一亮,这个大饼算是画在了她的心坎上。 她最担心的莫过于这个干不了多久,现在她还干得动,等她干不动了,回乡下怎么办? 孤身一个老婆子,就算手里攒点钱,有娘家和婆家两家人在,恐怕留不住,将来老无所依,只怕死了都没人收尸。 可若是姜家愿意给她养老,她自然是掏心掏肺的对姜家人。 当下激动的表示,让姜致远放心,她肯定好好的干活,绝对不会让姜家人失望的。 等姜致远让她回去休息,回到自己住的西厢房里,躺在床上来激动不已,翻来覆去的大半夜没睡好。 许宁言听到了,笑话姜致远:“你看这个饼,是不是又大又圆?” 姜致远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梅姐的身世我已经调查过了,她早年丧夫,婆家不放,要她在婆家当牛做马养活小叔子小姑子。娘家那边也不管她死活,要不是边家挑中了她无牵挂,带到京城来做保姆,她只怕还要被娘家婆家两边压榨。” “边家那边不需要她之后,她心里害怕不想回去,在大院里到处托人打听,说只要能留在京城,一个月少要些钱都乐意的。” “她以后是要跟咱们朝夕相处,贴身照顾你和孩子的,咱们不管多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梅姐孤身一人,最担心的莫过于养老问题,只要她好好的照顾你,照顾咱们将来的孩子,不生别的心,就是给她养老也不算什么。” “边部长可是部队保卫部的,如何看人,如何背后调查审核人,如何调理人,他那是专业的。经过他家用过的人,咱们就算放心,也要敲打敲打,立下规矩才是。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最开始就定下一条线,后面能省下多少事呢!不然你跟咱妈都是和气的性子,最开始太宽容了,以后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姜致远仔仔细细的给许宁言解释。 许宁言听完想了想,觉得姜致远的做法确实更理智,更适合双方的关系。 毕竟就算知道梅姐为人不错,可两边最开始的关系也不适宜太亲近,俗话说的好,日久见人心。 姜致远的单位特殊,怎么谨慎都是不为过的。 夫妻俩达成一致,姜媛那边更是没什么意见。 有了梅姐后,别说许宁言了,所有人都感觉更轻松了些。 姜致远每天跑步回来,梅姐已经做好了早饭。 中午只有许宁言回家来吃,梅姐也没有胡乱敷衍了事,每顿都会做新鲜的菜,分量不太多,两个人吃刚刚好。 院子每天也是打扫得干干净净,衣服洗刷干净,晾晒在院子里,就连狗腿子的饭盆,每顿都洗刷得程亮。 厨房门口的花坛,院子里的犄角旮旯,凡是有土的地方,都被梅姐开垦了出来,栽种了葱蒜,撒了蔬菜的种子。 梅姐这个人还贼有眼色,几天功夫,就已经将家里人都口味摸得差不多了,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也都记在心里。 不喜欢吃的菜,就很少进门了。 知道许宁言会做饭,而且做饭好吃后,就虚心请教,自己做饭的时候,让许宁言在一旁指导。 她做饭还颇有天赋,加上姜家不缺调料和油,只管舍得放,味道就差不到哪里去。 被许宁言指导一两次后,再做出来的饭菜,就八九不离十了。 自从梅姐被许宁言指导做饭后,姜媛和姜致行除非值班,基本下班就往家里跑。 一个月下来,别说许宁言了,就是姜媛和姜致行也都长了肉。 梅姐伺候过边家儿媳妇和闺女,从怀上孩子到坐月子。 也算是经验丰富了,她知道姜媛这个婆婆上班忙,许宁言还小,索性就将该给孩子准备的东西,都提前准备着。 孩子出生的时候正是冬季,小棉袄,棉裤,换洗的贴身的衣服,还有尿片什么的,都在她的指导下慢慢准备着。 棉花倒是不着急,等秋季新棉花上市的时候再买,然后给絮上。 小衣服,是挑的素净的棉布回来,做成了和尚服样式,好穿脱。 尿片这个时候都是用大人穿旧不要的衣服,撕成一块一块,拿开水烫洗后收起来,最是柔软亲肤。 巷子里的邻居们也都知道许宁言怀孕了,热心的邻居们,家里生了儿子的,还主动问许宁言要不要自家孩子穿过的旧衣服。 听说拿这样的旧衣服压在枕头下面,也能生出儿子来。 许宁言都给拒绝了,只要是她和姜致远的孩子,她并不在乎是儿子还是闺女。 甚至私心里,她更希望自己怀的是个娇娇嫩嫩的小闺女。 至于尿布,姜致远的贴身的旧衬衣,秋衣都被找了出来。 姜致行听说是给未来的侄子或者侄女撕尿布,十分大方的把自己的衣服也给捐了出来。 除了孩子的棉袄和包被,小衣服足足做了五六套。 梅姐忍不住咂舌,就是边家,也没有这么舍得给孩子做这么多衣服的。 怀孕的日子过得平静。 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很乖巧,并没有怎么闹腾许宁言这个做妈妈的。 许宁言一直吃的好睡的好,没有烦人的孕吐。 隔一个月,许宁言就去俞老那边把一下脉,情况一直都不错。 直到满了三个月后,俞老把脉后,感觉许宁言肚子里怀得好像不止一个,倒像是双胞胎。 第494章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知道消息的姜家人都傻眼了,一起扭头看向了许宁言的肚子。 那么一个小小的肚子里揣了两个孩子? 姜致远第一反应是问俞老,“言言年纪还小,怀双胞胎对她身体有没有影响?” 姜媛也跟着紧张的看着俞老,她是在医院工作,虽然是外科医生,可妇产科那边发生的事情也是时有耳闻的。 就现在来说,虽然在医院生孩子,比在家安全一些,可生孩子对女人来说,还是一道鬼门关。 在医院里,时隔不久总会听到妇产科那边说有产妇生孩子出事的消息。 她虽然稀罕孙子,可同样也稀罕儿媳妇啊! 俞老摸摸胡子:“目前看还好,不过后期就要多注意了。双胞胎少有足月生下来的,都会提前生产,七个月后就要格外注意。五个月后,每半个月来找我把一下脉。然后有情况,就马上去医院,千万不要在家里接生,双胞胎又是头胎,在医院保险一些!” 倒是姜媛想起了一件事:“咱们医院妇产科有一台b超机,听说能看清楚肚子里到底有几个孩子,还能看清楚男女。明天,明天咱们带言言也去做一个,好放心。” 俞老很早就听说过这个从国外进口的机器,对于中医和西医,只要能治病救人他本身并无太大的偏见。 “如果那b超机能看清楚,倒是可以去照一下看看。不过我看这胎没啥问题,吃得以后控制一下,不要吃太多,长得太胖,还要多走动走动,不然怕到时候不少生!” 等到他们都商量好了,从俞老家出来,许宁言还在怀疑人生。 开啥玩笑?别人的女主是各种光环金手指。 到她这里,就是让她一次性揣两个崽? 怎么看怎么有种不顾她死活的感觉? 姜致远见她还没回过神来,心里满是担忧害怕,也顾不得当着外人的面,将许宁言一把搂在怀里,安抚得顺着她的头发,抚摸着她的背,“别怕!有我在呢!” 开车的司机,第一次见到姜致远这么柔情的一面,咕咚吞了一下口水,只敢盯着前面,连余光都不敢往后视镜里看了。 姜媛坐在前头,也是一脸愁容。 回到家,梅姐看到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出啥问题了。 一问先松了一口气,安慰道:“没事!我看小言的骨架骨盆不小,是好生养的样子。当初我们大队也有一个怀了双胞胎的,个头比小言还小,也是头胎,生的挺顺利的!生下来一对双胞胎儿子呢!” “咱们小言身体好,营养又够,还在城里,肯定也能顺顺利利的。” 梅姐的这番话,让姜媛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看姜致远半搂着许宁言进了屋,也没跟上去,心里已经想着,明天一早得去找妇产科的主任去,好好跟人交流一番才好。 进了屋,许宁言手里被塞了一杯温开水,这是俞老交代过的,怀孕后,就不要喝茶了,平日里就喝温开水的好。 有梅姐在,家里随时都有温度适合的白开水。 端着白开水,许宁言的心思飘得有些远。 一次性揣两个包子,好像也挺省事的。 八零年开始计划生育,这之前大家一贯的理念是多子多福,生得越多越好。 随便一家,只要能生,那都是三四个打底。 尤其是农村,家里人多,干活的多,才能挣到钱,也不会被欺负。 大家都卯足了劲生。 可她是后世来的人,对生孩子这事,并不算太热衷,能想着跟姜致远生一个,都算是她对姜致远爱得深沉了。 看过太多前辈们的现身说法,就算有大量的金钱,物质供给,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对身体的摧残和损伤都是无法挽回的。 她的爱目前只够给姜致远生一个。 所以,有爱,并不太多。 可若是双胞胎,也就是受一次苦,结两个瓜。 以后就算不生了,也说得过去了。 那边姜致远看许宁言一路沉思着,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心里越发没底了。 想了想,咬牙将许宁言搂紧,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如果你实在害怕,趁着月份还小,我去求俞老,给你开一副药——”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许宁言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震惊的抬头要看姜致远。 姜致远眼神里有不舍,有痛苦,但是更多的是担忧,对她身体的担忧占据了上风,所以才说出了这番话来。 许宁言才意思到自己走神想得太多,让姜致远误会了。 她之前不这样的,倒是怀孕后,精神不济,容易走神了。 忙摇摇头,双手环住了姜致远的脖子,凑到他脸颊上吧唧了一口:“我不害怕!我是高兴的!别人要受两次苦才能生两个娃,我吃一次苦就够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这些话以后别说了,万一被咱妈听到了,只怕要打断你的腿——” 姜致远仔细盯着许宁言的眼睛半日,见她并无半点勉强,是真的高兴,神色这才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亲了亲许宁言的鼻尖,柔声道:“你高兴就好!” 闹腾了这一上午,许宁言被姜致远这么搂在怀里,亲昵的哄着,很快睡意就又涌了上来。 本来还挣扎着想睁开眼睛,被姜致远温柔的拍了两下后背,柔声说了句,“你安心睡一会——”就很快陷入了黑甜之中。 见人睡熟了,一张脸因为怀孕的缘故,圆润了几分,身上也多了些肉肉,抱起来更有手感了些,脸颊带着淡淡的粉色,嘴唇嫣红柔润,一看就养得极好。 姜致远心中升腾起柔情无限,将人如同珍宝一般轻轻的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又出了一回神,才百般不舍得出了屋。 出来后交代了梅姐几句,才依依不舍的坐车去上班了。 第二天姜媛带着许宁言去了医院妇产科,去照了b超,这个时候b超还是黑白的,已经很难得了。 整个京城,也才有三四台,姜媛所在的医院能有一台,是他们院长跟人差点打破头抢回来的。 照了b超,确定了果然是揣了两个崽,至于看性别,因为月份还小,暂时没看出来。 不过等到五个月的时候,就可以看清楚是男是女了。 第495章 没见过这么疼媳妇的男人 姜家人和许宁言对于孩子是男是女并没有特别的偏好,顺其自然就好。 倒是确定了是双胞胎后,梅姐之前帮着预备的孩子生下来需要的衣服,尿布,包被,棉袄什么的就不够用了。 姜致行听说自己一下子要有两个小侄儿,简直惊呆了。 要不是他是小叔子,不好跟嫂子太贴近,他都想摸一摸许宁言的肚子了。 如今只能感慨的远远站着,拿眼睛盯着许宁言的肚子,心里暗暗惊叹不已。 听梅姐发愁给孩子准备的衣服,尿布啥的不够,立刻拍着胸口表示一切都交给他就行。 姜致行在京城这么些年还真没白混,表态之后,隔三差五的就用自行车驮点东西回来。 有时候就棉布料子,有时候是一包棉花,有时候是几个奶瓶。 偶尔还从兜里掏几张奶粉票出来。 最让人惊讶的是,不知道从哪里还淘出两个摇篮床回来。 纯实木打造的床,四边都是雕花的,透气好看,底座是弯月型,两边尖尖翘起。 大人坐在一旁,脚踩在摇篮床下面底座两边翘起的踏脚处,轻轻踩动两下,摇篮床就能规律的摇晃起来。 尤其是夏天,这里头铺上褥子,然后铺设上凉席,将孩子放在里头午睡休息,床上吊上蚊帐,蚊虫咬不到,又凉快,大人能随时看到孩子的情况。 许宁言没想到姜致行连这个都搞到了。 要知道可那两个木架子可不是一般的木头,看着倒像是小叶紫檀的,上头还雕着各色的花纹典故。 什么婴孩嬉戏,长命百岁锁,如意之类的图形。 保不齐这是之前哪家王公贵族家用过的,这种老物件,在后世只怕是能放到博物馆里的好东西,如今却不知道被姜致行从哪个角落里给翻了出来。 姜致行兴致勃勃的将东西往院子里一放,让梅姐给好生洗刷一番,到时候好给他的大侄儿用。 梅姐却面露难色,吭哧吭哧半日后,才道:“这一看就是老物件,也不知道多少人用过,如果是自家老物件,有祖宗保佑倒是不怕!可这不知道是谁家的,就不好说了!小孩子刚生下来,眼睛又干净,万一——” 剩下的话梅姐不敢说了,毕竟这个时候可才破四旧没多久呢。 可姜媛他们都听明白了。 若是别的,他们倒是不会信,毕竟都是唯物主义战士嘛!可涉及到孩子,大家一致都觉得宁可信其有,一点风险都不想冒。 姜媛立刻给了姜致行两下:“你说说你这当叔叔的办得都是些啥事?万一这些东西不干净,吓坏了我的乖孙孙咋办?快把这两张床给我拖走拖走——” 许宁言拦了下来:“到底是二弟一番心意呢!不给孩子们睡就是了,收到杂物间里,等孩子们大了,以后也是个念想不是。” 这可是好东西,都进了自家门了,哪里还能让东西跑了? 姜致远见许宁言这财迷的模样,又好笑又好气:“行,就听言言的收起来,将来等孩子们大了,给他们看,让他们记得他们叔叔的一片心呢!” 说完瞪了姜致行一眼。 姜致行嘿嘿一笑,心虚的往后蹭蹭。 那啥,这不是即将做叔叔,太激动了点,抢了大哥做父亲该干的活吗?至于吗? 至于不至于的不知道,不过没两天姜致远就带了两个崭新的摇篮床回来了。 下头是普通的实木架子,上面放着两个竹子编的大篮子,打磨的十分光滑,还刷过桐油,摸上去一点毛刺都没有不说,锃光瓦亮的。 梅姐本来就会做衣服,家里有缝纫机,更是如虎添翼。 很快就做出了两床小包被,两套小棉袄棉裤来。 过了四个月,许宁言的肚子就跟吹气球一样大了起来。 尤其是许宁言只长肚子,不长肉,加上天气热了起来,从背面看,还是一个窈窕小美女,转过身来,小美女肚子上就倒扣着一个鼓鼓的锅,看得旁人心惊肉跳的。 许宁言开始还没啥感觉,慢慢的也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五个月后,许宁言偶尔会因为多走几步路,喘不上气来,两腿发软,检查也检查不出原因来,俞老那边说是心力略有不足,不过不碍事。 夏天来了,天气热,许宁言每天一动就是汗珠子往下滚,风扇也不能对着一直吹,怕吹感冒。 冰棍之类的也不能多吃,一个星期才被允许吃上一两支解解馋。 尤其是到了后期,更是腿不时的就抽筋,弯不下去腰,半夜腰酸背疼,起夜频繁。 天气炎热,还浑身的不舒坦,许宁言就算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烦躁,火气就跟那外头的气温一样,节节攀升。 大家知道她孕妇火力壮,又忌讳这些那些,脾气压不住正常。 姜致远更是体贴备至,不能吹电扇,他就半宿半宿的给许宁言打蒲扇扇风。 许宁言腿抽筋,不管是半夜还是什么时候,只要许宁言疼醒,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姜致远已经翻身而起,闭着眼睛给许宁言捏腿捏脚了。 许宁言腰酸背疼,姜致远就会将她搂在怀里,给她轻轻按摩。 许宁言半夜起来上厕所,姜致远永远都会先下床,扶着她去厕所,然后准备好水给她洗手,再扶着她回床上。 几个月下来,许宁言没事,姜致远好容易被梅姐投喂养起来的肉又给瘦没了。 这一切都被梅姐看在眼里,忍不住咂舌。 她活了这么多年,不管是乡下还是城里,还没见过这么疼媳妇的男人。 一个单位的领导,每天都按时下班回家,回家就陪着媳妇散步,聊天,还给肚子里的孩子念书,谁看了不羡慕? 要知道在乡下,连个大队干部都不是的那些男人,就算家里媳妇怀孕了,也得做饭洗衣服带孩子伺候他们呢! 就是之前在边家,边家的儿子和女婿,对待他们的媳妇,能让家里请个保姆照顾她们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在梅姐看来,许宁言嫁到姜家,真是掉进福窝窝里了。 可在姜家人眼里看来,许宁言嫁给姜致远,可是受委屈了。 姜致远可比许宁言大八九岁呢,人家那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救了姜致远的命,还肯嫁给他,那是姜致远祖上积德。 别说姜致远恨不得把许宁言供起来,就是他们也都怕对许宁言不够好呢。 第496章 指着鼻子骂了 许宁言管不着别人怎么想,虽然她知道在外人眼里,她嫁给姜致远那真是享福了。 可对她来说,姜致远做的这些,难道不是一个成熟男人应该做的事情吗? 不然他娶妻生子做啥?单身一辈子算了! 对于姜致远来说,做这些是他心甘情愿!自己的媳妇,自己的娃,自己不疼,自己不爱,那娶回来干啥? 更何况,他是发自肺腑的喜欢做这些。 不管是陪着许宁言散步,还是给还在肚子里的孩子念书,总是让他心情平静满足,可以暂时的忘记繁重的工作,忘记当前这个混乱,让人憋屈的现实。 更是能让他汲取到更多的力量和勇气,能够冷静的面对目前的困境。 所以不论外人如何想,夫妻俩对目前的状态都十分的满意。 到了十月初,给孩子预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许宁言的肚子高高鼓起,看着让人有些害怕。 尤其是晚上,躺在床上,露出的肚皮上,一根根血管都能看得到,里面孩子偶尔动静大一点,那小脚丫蹬在肚皮上,清晰可见。 姜致远每次看到都心惊胆颤,生怕那肚子里的孩子力气再大点,把许宁言的肚子直接给蹬破了。 只能看到一次,就柔声哄一次肚子里的孩子,轻一些,缓一些。 天气冷,又下了雪,许宁言这么大个肚子,别说姜致远他们不放心她再去上班。 就是图书馆的尤主任他们也不敢让许宁言挺着这么大个肚子来上班了,这万一路上出个啥事,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 索性就让许宁言请了假在家,等生了孩子坐了月子再回去上班也不迟,反正图书馆也不差她这一个人。 许宁言也害怕,再怎么理论知识丰富,真轮到自己身上,也怕啊! 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每天被梅姐或者姜致远扶着,就在院子里走几圈。 都不敢出院子门,怕被哪个孩子不小心给撞到。 狗腿子之前天天跟着许宁言一起上班,这突然不上班了,天天窝在家里,可它没有半点不耐烦。 反而每天晚上就守在堂屋里,一有个动静,第一个先爬起来。 许宁言在院子里走着的时候,它也亦步亦趋跟在旁边,大有许宁言有事,它就顶上去的架势。 到了十一月,照顾了几个孕产妇的梅姐颇有经验的表示,许宁言估计就是这几天了。 此话一出,姜媛,姜致远和姜致行这几日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去医院预备生产的生产包早就打好了,只要一发动随时就可以拎着去医院。 姜致远却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就将人送到了医院妇产科住上了。 家里压根就不差那点钱,这万一是晚上发动,黑灯瞎火的,路上有雪有冰,出了事算谁的? 到了医院,妇产科生产的人不多。 这个时候,即使是京城,大部分普通人家生孩子,能在家里生的都在家里生。 要么也是发动了才送到医院。 少有这还没发动,就提前住进医院来的。 有姜媛的关系在,给安排了一间单人的病房住下,也免得被人打扰。 饶是如此,许宁言晚上也睡不好。 大晚上的也有发动了的产妇被送过来,因为还没到生的时候,被要求在走廊里走动,好让宫口快点开。 第一次生产的产妇,从发动到生少则一夜,多则一天一夜的都有。 走廊上病房里,不是孕产妇在哭哭啼啼,就是哼哼唧唧,要么就是生产的时候,哭天喊地的。 许宁言之前对生产的了解,除了书本,就是电视上。 真正的见识到了生产的痛苦,她也被吓到了,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撑得过去? 有心想打听打听剖宫产的事宜。 毕竟在上辈子,她的朋友是顺了一半转剖的,生剖啊!那疼得叫一个惨绝人寰! 是属于生一个娃,遭了两次罪!顺产和剖宫产的疼她都遭了一遍。 事后后悔的捶胸顿足,说早知道就剖宫产得了! 反正生过孩子的,都说如果不是无痛分娩,还是剖宫产吧!起码不用忍受无穷无尽的开指的疼,术后可以用止痛泵,也就是身体恢复慢一些,可是比起分娩的疼痛,那都是小意思了。 她怕疼,她也不打算再生了,所以剖宫产应该没问题吧? 一大早,天才刚亮没多久,趁着妇产科主任查房的时候,问了问。 结果却被妇产科主任直接给怼了回来。 要不是看在她是姜媛儿媳妇的份上,估计要被妇产科主任给指着鼻子骂了。 大意就是许宁言的情况还不错,能顺产,为啥要剖宫产?那都是发生紧急情况下抢救才会做的手术!好端端的没事做什么手术?对身体恢复可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尤其最后还强调,若是破宫产,对子宫造成了伤害,以后再想怀孩子,起码要等两三年以后才行,不然没恢复好,再度怀孕胎儿变大,会有引起子宫破裂的危险。 说许宁言这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怼完许宁言后,还气咻咻的把一旁昨晚值班,今天一大早就来看许宁言的姜媛给拖到门外抱怨,觉得姜媛这个儿媳妇太娇气些,不过就是怕疼,居然就要做剖宫产手术? 又嘀咕,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虽然第一胎是双胎,比别的产妇困难些,可也不能这样矫情吧? 当然最后没忘记给自己的告状行为弥补一下,说这也是为了许宁言好,毕竟顺产对孕妇来说,生产后恢复的更快一些,三天就能下床了,下奶也更快。 姜媛静静的听完了妇产科主任的话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让妇产科主任猝不及防:“朱主任,我家小言怀的是双胎,顺产肯定比别的普通孕妇要难,若是剖宫产会不会对产妇好一些?那个什么下奶快一些不用管,大不了孩子吃奶粉!” “还有什么要等两三年以后再怀也无所谓,人家两三年都不一定能生两个呢,我们家小言一次就怀了两个,已经很了不起了!以后生不生的都再说!” 妇产科主任委实没想到姜媛这个婆婆居然这么开明,一时倒是怔住了。 姜媛放缓了口气:“朱主任,咱们都是女人,也都生过孩子。头胎如何艰难,咱们都是经历过的!这还只是一个,小言头胎就是两个,我着实担心!就怕中途出个意外!你也知道的,这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就是闯鬼门关,我也怕啊,万一有个好歹,我这心里可怎么过得去——” 第497章 这么痛,老娘不生了! 妇产科朱主任的脸色变幻了好一会,才道:“你家儿媳妇顺产的条件还可以,她还年轻,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也检查过了,不算大。能顺产真的最好是顺产,恢复快!剖宫产毕竟是手术,就怕术后感染——” 姜媛听明白了,“谢谢你,我知道了!让你费心了——” 朱主任连说没有没有,神情难辨的去了其他房间查房。 姜媛站在门口想了想,才回了许宁言住的病房。 见姜媛进来,梅姐就要回去做早饭,许宁言的眉头一皱,捂着肚子犹犹豫豫的道:“我,我好像是要生了?” 梅姐掀开被子,就看到了许宁言的裤子都湿了,低呼一声:“这是破水了?” 得!这下不用琢磨是顺产还是剖宫产了,许宁言忍不住想。 关键时刻还是姜媛冷静,和梅姐扶着许宁言平躺到了床上,然后扯过枕头垫在了屁股底下后,就让梅姐立刻去门口喊医生来。 自己则握着许宁言的手安慰她:“不怕不怕,妈在呢!妈在旁边呢!” 又冷静的让许宁言跟着她深呼吸。 许宁言紧紧的握着姜媛的手,虽然还有些慌,不过被姜媛镇定的态度影响,跟着姜媛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没有那么慌乱了。 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妇产科主任和护士一溜小跑又折回来冲了进来。 先给许宁言检查了一下,确定是羊水破了,而且已经开到二指了。 不用多说,直接就往产房里头推。 姜媛和梅姐跟在后头,到了产房门外,不能进去,只能在外头打转。 转了两圈,姜媛回过神来,“梅姐,你快回去,给小言熬点小米粥,放点红糖,熬好后送到医院来,等小言生了孩子出来就能喝上。” 梅姐连忙点头,拔脚就往外头跑,跑了两步又转身回来交代姜媛:“姜大姐,孩子的包被衣服都在病房里,还有两件大人的衣裳,刚出生的孩子,用两件大人的衣裳裹好了再包包被,别忘了!” 姜媛点头表示知道了,梅姐这才放心的回去准备去。 姜媛知道生孩子没那么快,许宁言一时还不能出来。 先一溜小跑回办公室给姜致远打电话。 姜致远昨晚在单位值班,这回子应该上班了。 果然,电话响了两声那边就接起了:“我是姜致远——” “我是你妈,快点来医院,小言发动要生了——” 姜媛的话还没说完,那边电话就挂断了。 姜致远腾一下子站了起来,膝盖撞到了桌子上也没察觉,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将桌上的文件一收,统统锁进了柜子里,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神,这才又走到办公桌边,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刘局,我媳妇发动要生了,我要去一趟医院——”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姜致远点点头,挂了电话后,不停的拨打电话出去交代工作。 办公室里也进来好几个下属,等他交代完工作,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他揉了揉额头,快步下楼。 等他下楼,车已经等在门口了。 上了车,交代了一声,车就风驰电掣的朝着医院开去。 刚从外头回来的孙周本来看到姜致远的身影,正要跟他打招呼汇报一下工作,就看到他钻进车里,车哧溜就开走了,快步走过来的他吃了一嘴的尾气,忍不住拉过旁边的一个人问:“老大这么着急,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刘局刚好也下楼来,听到这句话,翻了个白眼:“可不是大事!他媳妇要生了,大不大?” 孙周一惊,“这么快?” 虽然他是个大男人,可也知道怀胎十月,如今许宁言怀了多少来着?他扳起手指头算了一下,才九个月吧?不会出事吧? 车开到医院,还没停稳,姜致远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一路大步疾行到了妇产科,问了护士,直接到了产房门口,就看到姜媛抱着两个包被,坐在产房外,眼巴巴的看着里头。 姜致远快步走到姜媛身边,声音艰涩的开口:“妈,言言呢?” 姜媛下巴冲着产房里头点了点:“在里头呢。” 姜致远走到产房门口,侧耳听里头的动静。 隐约能听到里头有人在尖叫,也有人在哭嚎。 太模糊,听不太清楚,只是听着就难受。 姜致远握紧了拳头,脸色有些发白。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产房的门打开,一个小护士从里头走出来,差点撞到姜致远。 还好姜致远手脚快,闪到了一边,紧张的问:“护士,我爱人生了没有?她现在情况如何?” 姜媛也几步凑过来,看着小护士。 小护士认识姜媛,本来到嘴边的怒火,立刻吞了下去:“姜,姜院长——” “你好,我儿媳妇在里面还好吗?”姜媛笑眯眯的看着小护士。 小护士是知道许宁言是姜媛的儿媳妇,忙道:“姜院长你放心,还早着呢,才开到四指,要开到十指才能生呢!” 姜媛看了看手表,进去都一个小时了,才开到四指,等到开十指,估计最少还要三四个小时,确实还早。 看这个架势,估计等生下来,已经是下午或者是晚上了。 因为小护士出来,产房的门被推开没关严实,站在门边的姜致远耳朵尖,很快就分辨出了里头叫喊哭嚎的声音里头没有许宁言。 越发提起了心,正要问小护士呢,就听到里头一阵熟悉的骂骂咧咧的声音:“我靠,没人告诉我生娃这么痛啊!我不生了,不生了——” 然后是助产士哭笑不得的声音:“都开四指了,怎么能不生了呢?再忍耐忍耐,就快了——” “你们就是骗人的!先就告诉我快了,这都一个小时了,还告诉我快了?当我傻子吗?我知道要开到十指才能生!我这还差六指呢!嗷~~” 助产士继续哄她:“真的快了!你算是宫口开的快的了!顶多再三个小时就到了!” “什么?还有三个小时?老娘不生了!这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凭啥罪都让我一个人受了!我不生了!让姜致远那个混蛋来生!” 一旁的医生听不下去了:“你别喊了,留着点力气等会生孩子用!” 第498章 怎么这么丑?确定没抱错? 扭头又骂助产士:“你怎么不知道拦着她一点,这会子把力气喊光了,一会拿什么来生孩子?” 助产士十分委屈:“我拦了,拦不住啊!而且我发现她骂人,尤其是骂她爱人后,宫口就开得快一些,现在又开了一点了,快五指了,你再骂两句你男人吧,我们争取开到五指——” 一阵沉默后,“姜致远你个混蛋!你个大骗子!你说我只管怀上孩子,其他的都交给你!现在老娘生孩子,疼得死去活来,你咋不管了?你个骗子!老娘以后再上当替你生孩子,老娘就是猪!” “我告诉你姜致远,等肚子里的两个小兔崽子生下来,就给他们取名字,一个叫大骗,一个叫二骗——” “噗嗤——”产房里还有其他待产的产妇和其他助产士,医生,除了疼得实在分不了神的外,都憋不住笑出声来。 姜致远在门外一头冷汗,又是心疼,又是担忧。 姜媛也隐约听到了几句,哭笑不得,不过担忧倒是散去了几分,听里头许宁言这中气十足的样子,情况应该很是不错。 的确是不错,经历过一阵难熬的疼痛后,许宁言又活了过来。 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助产士:“我劲用完了,饿了,能吃东西吗?” 助产士忙起身到了产房门口,探出脑袋来:“许宁言的家属,有吃的吗?她要吃东西补充体力。” 还好姜媛他们之前就有妇产科人的提醒,准备了巧克力,糖,还有饼干。 一股脑的都抱了过来。 助产士将东西拿了进去,许宁言恶狠狠的扯掉了巧克力的外包装,掰了一大块往嘴里塞,一边问助产士:“外头有谁在等?” 助产士想了想:“姜院长和你爱人。” 许宁言心里舒坦了点,自己疼得要死要活,要是姜致远没在外头等着,她得更生气。 吃了一大块巧克力,又吃了一块饼干,许宁言力气又恢复了一点:“不能让我爱人进来陪产吗?” 助产士摇摇头。 许宁言退而求其次:“那你能把门打开,让我跟他喊两句话吗?” 助产士看了看医生,大家都露出八卦之色来,想听听许宁言还能喊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有个小护士默默地走到了产房门口,推开了一点小缝。 助产士给许宁言一个眼色,许宁言立刻来了精神,冲着门外:“姜致远你给我听着,你就在门外守着!你要是敢走开,我就不生了!你不能替我疼,你就给我站在门口听,听我是怎么疼的!听到没有?” 这么霸道的话,不仅姜致远母子听到了,旁边还有等待的产妇家属也听到了。 纷纷侧目,看向了姜致远母子。 姜致远心里眼里此刻只有里头的许宁言,哪里会管这些无关之人的眼神,当下扬声冲着产房里头:“言言你放心,我就在门口,我哪里都不去!我守着你们!我知道你吃苦受罪了,都是我的不好!等你出来,随便你出气好不好?” 旁边的其他产妇的家属,好几个大男人,对姜致远纷纷侧目不已,腹诽他看着人高马大,体体面面的,怎么居然是个妻管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丢人不要面子的话都说?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里头的产妇听了,却心里不是个滋味,看着许宁言的眼神里带着羡慕。 更有几个心里憋着气,一使劲,倒是把娃给生出来了。 产房里立刻忙乱起来,倒是许宁言的这个助产士一直守着她,忍不住道:“你们夫妻感情可真好!你爱人对你也真好!” 许宁言撇撇嘴:“我给他在里头拿命生娃,他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娶什么媳妇,生什么孩子?” 刚说完,那阵痛又来了,她抽气一声,又开始骂起姜致远来。 也不知道是巧克力给力,还是她太疼了,越疼就越愤怒,越生气,接下来宫口开得越快。 一番折腾之后,终于赶在中午12点多钟,两个崽儿不情不愿的嗷嗷哭着被生了下来。 “恭喜你,一对双胞胎儿子。” 这个结果是许宁言早就知道的,这个时候照b超探知孩子性别还是被允许的,不是后来大家用b超鉴别了胎儿性别后,肆意堕胎的时候。 所以医生早就告诉他们,是一对儿子,因此并不觉得惊喜。 许宁言本来已经耗尽了力气和精力,还是努力挣扎着看了一眼自己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两个孩子。 全身红彤彤的,头发又细又软,脑袋又尖又长,像是被什么夹了一样, 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头上还糊着白色的胎脂,个头也不大,小小的,看着就跟那皱皮老头似的。 “怎么这么丑?”许宁言虽然知道刚生下来的孩子,很少有好看的。 可丑成这样,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大约是听到亲妈嫌弃,两个孩子本来止住的哭声一下子又大了起来,吵得许宁言脑仁疼,连忙摆手:“抱出去吧,抱出去吧!” 再多看一眼,越发辣眼睛了。 助产士抱着孩子出来,外头等候的家属都走得差不多了。 上午进产房的产妇们也早就生产完,推回病房了。 只剩下姜媛母子和梅姐。 见抱着孩子出来,两人立刻就围了上来。 助产士笑眯眯的恭喜:“是许宁言的家属吗?恭喜,两个男孩,母子平安!” 说着就要将孩子递给迎上来的姜致远。 姜致远压根没看她手里的孩子,只紧张的问:“我爱人她情况怎么样?没事吧?怎么还没出来?” 姜媛囫囵看了一眼孩子,也看着助产士。 助产士手里的孩子没人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才道:“产妇情况还好,还要等一会,收拾好了会推她出来的,这孩子,你们谁接一下?” 梅姐忙从最后走过来,和回过神来的姜媛,一人一个孩子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忍不住夸奖道:“这两个孩子长得可真不错,将来肯定是一对俊俏的小哥俩。” 姜致远这才分神看了一眼,忍不住皱起眉头:“怎么这么丑?确定没抱错?” 助产士的脸都黑了。 能说这不愧是夫妻俩吗? 第499章 这是亲爹? 姜媛打了姜致远一下:“你胡说什么?这孩子刚生下哪里有漂亮的?长一长不就好看了?再说了,他们本是双胎,这还没足月呢,能长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这亲爹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 姜致远闭嘴了。 孩子也不能老在外头呆着,姜媛和梅姐抱着孩子先回病房去,留下姜致远一个人在这里等许宁言出来。 这是许宁言早就跟姜致远交代过的,说等她生产的时候,出来第一眼一定要看到姜致远。 早就听说过,好些产妇生孩子出来,婆家人和丈夫都去照看孩子了,好一点的还有娘家人等着,惨一点的压根外头就没人等候。 她可不想月子里就为这个怄气,所以提前就跟姜致远交代清楚了,天塌了也得守在产房门口等她。 等许宁言分娩出了胎盘,医生仔细检查一遍,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将人给推了出来。 姜致远等得心焦,一贯稳重的他此刻脸上难得露出焦急和不安之色,在产房门外转来转去,地板都快要被磨出烟来了。 好容易等到产房门打开,护士们推着许宁言出来,他忙凑了上去。 就看到许宁言脸色发白,头发都汗湿透了,湿漉漉的贴在额头、脖颈和脸颊上 姜致远的心如同被紧揪了一下,疼得他脚下一个踉跄,扶着床才站稳了,心疼的伸手去摸了摸许宁言的脸颊,将她粘在脸颊上的发丝给理到了耳朵后。 许宁言本来是闭目养神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是姜致远,努力扯动嘴角,给了他一个微笑,“我累了,先睡会,孩子交给你了——” 说完,闭上眼睛沉沉睡着了。 睡前的唯一念头是,等醒了一定要跟姜致远说,这孩子以后谁爱生谁生,反正她是不生了!太特么疼了! 虽然理智上知道许宁言应该是累睡着了,可看许宁言闭上眼睛,姜致远的心还是忍不住发慌,先试着将手放在了许宁言的鼻前,恩,有温热的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小护士憋着不敢笑,倒是年纪大一些的护士笑着宽慰了一句:“放心吧,你爱人生产很顺利,只是太累了!让她睡一会就好了!” 将人推到了病房,姜致远将人抱着,轻轻放到了床上,这么折腾,许宁言都没醒。 倒是两个刚生下来的皱皮猴子,哇哇的嚎哭起来。 别看他们个头小,嗓门却大,屋顶都要被他们给震开了。 许宁言昏睡中,听到孩子的哭声,皱着眉头,睫毛眨动似乎要醒过来。 被姜致远轻轻的捂住了耳朵,然后看着梅姐:“把孩子抱出去,别吵到言言了。” 梅姐听了这话,不置信的看了姜致远一眼,这是亲爹? 然后又看向姜媛。 姜媛还能说啥?自己的亲儿子,只能忍了。 摆摆手,示意梅姐抱起一个,自己也抱起一个孩子,出了病房,又去找了熟人,给在旁边又给安排了一间病房。 带着两个新鲜出炉的大孙子和梅姐搬了进去。 她看着两个小家伙,梅姐轻车熟路的冲好了奶粉,一人一个孩子一个奶瓶,奶嘴往小嘴巴里一塞,两个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咕嘟咕嘟卖力的喝起奶来。 姜媛的耳边终于清静了下来,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这两小家伙,这嗓门可不得了!” 梅姐笑眯眯的看着怀里的孩子:“这说明孩子长得好,身体好!看他们这喝奶的劲,哎呦,可真足——” 姜媛也是越看两个大孙子越喜欢,亲奶奶的滤镜足足有一百八十层,两个皱皮猴子在她眼里,也十分玉雪可爱起来。 喝了奶,两个孩子安静的睡着了。 姜媛在一旁守着两个孙子,百看不腻。 梅姐收拾好奶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让姜媛守着孩子,她拎着熬好的已经冷了的小米粥,去护士站问过后,去后头医院的厨房里借了一个灶头,给将小米粥热好,端到病房来。 时间卡得刚刚好,许宁言刚好醒过来,正觉得腹中空空。 看到梅姐端出来的小米粥,忍不住流口水。 姜致远小心的将她扶着做起来,后背塞了枕头靠好,自己接过小米粥,端在手里,拿勺子搅拌着,等温度没那么烫了,放在自己唇边试了一下温度,才一勺一勺的喂给许宁言吃。 许宁言吃了一小碗,就推开了姜致远的手。 这小米粥没滋没味的。 梅姐看许宁言的表情,忙道:“这几天只能吃点清淡的,晚上你想吃啥,给你熬点鲫鱼汤来喝,又滋补又下奶。” “还有公鸡汤,公鸡汤也下奶呢。” 说起这个鸡汤,按照老人的说法,那自然是母鸡汤下奶。 可是许宁言是陪过好友上过准妈妈课程的,自然知道,公鸡汤比母鸡汤更下奶。 而且公鸡没有那么多油,不会太腻,产妇喝了不会发胖。 母鸡汤太油,喝不好还容易回奶。 所以早早的,许宁言就跟梅姐交代过了,她生产之后,要严格按照她交代的食谱来做。 想了想,许宁言表示喝点鲫鱼汤吧。 鲫鱼拿油煎得两面焦黄,然后倒开水煮出奶白色的鱼汤,十分鲜美,鱼肉也是鲜甜的。 梅姐交代了一声,就急急忙忙回去做饭熬鸡汤去了。 等梅姐一走,病房里只剩下夫妻两人,姜致远这才将许宁言轻轻搂在怀里,爱怜的亲了亲她的发丝,也不嫌弃一头的汗味:“言言,辛苦你了!谢谢你!” 许宁言先前疼的时候,恨不得踹姜致远两脚,觉得给他生娃,自己真实遭大罪了。 此刻下面虽然还隐隐作痛,可比起宫缩痛来,实在是不值一提了。 心情自然也就平顺了下来,亲昵的在姜致远的怀里蹭了蹭:“不辛苦!对了,孩子们呢?还有咱妈呢?” 吃饱喝足终于才想起那两个小兔崽子来。 姜致远面不改色心不跳:“他们太吵了,怕吵到你休息,让他们到隔壁房间去了,妈在隔壁照顾他们。” 许宁言这才放下心来,想了想担忧起来:“这两个孩子,梅姐一个人又要做饭又要照顾孩子,只怕照顾不过来。妈也不能总是这这里帮忙,她还得上班呢!” 第500章 效果立竿见影 姜致远揉了揉许宁言皱着的眉心,“我说过,你只管生孩子,其他的交给我!这些小事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安心休息就行了。我听妈说了,女人做月子很关键的!月子要是做不好,以后一身的毛病!这一个月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安心心的坐你的月子就是了。” 说完安抚了许宁言两句,把她哄睡着了,这才出门右转进了姜媛和两个孩子呆的病房。 姜媛守着两个大孙子,只觉得此生圆满。 瞥见自己大儿子进来,那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冷哼一声。 姜致远也不以为意,走到床边,看了两眼还在沉睡中的两个儿子一眼,一屁股坐在了旁边,跟姜媛商量起来。 等到许宁言再度醒来,姜致远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姜媛要正常上班,在医院这几天,她尽量抽空过来照看孩子。 没空的时候,也给妇产科的人说了,让小护士们平日里帮忙多照看一下。 梅姐负责许宁言的一日三餐,晚上带孩子。 至于回到家里后,也已经跟隔壁的王大娘说好了,每个月给八块钱,帮忙给梅姐打下手,在她忙的时候照看两个孩子。 王大娘高高兴兴地就答应了。 要知道她本身没工作,家里孩子虽然工作体面,可家里人也多,能多添一个进项,自然是乐意的。 更何况,就在隔壁,也就是搭把手的事情,一个月就能拿8块钱,何乐而不为? 就是他家里人也是极乐意的,钱不钱的无所谓,能跟姜家打好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许宁言第二天才终于下了奶,两个小家伙终于有了口粮。 只是奶水算不上太充足,不过目前满足两个小家伙倒是够了。 至于以后,就算是不够也不怕,反正还有奶粉补充呢。 一般产妇顺产,三天就出院了。 许宁言因为是生了双胎,倒是多休息观察了两天,五天才出院。 出院这天,她浑身上下大棉袄大棉裤,头上裹着一条大围巾,全身上下都裹严实了,就怕吹了一点风。 下了楼,就有车接,梅姐和姜媛抱着两个孩子在后头。 回到家,车门一打开,姜致远将许宁言直接从车上给抱回了屋。 屋里早就把炉子烧起来了,暖烘烘的,大棉袄一下子就穿不住了。 两个孩子从医院回到家,到了陌生的地方,脱了裹着的厚厚的包被,只穿着里面的衣服,外头一人一件小棉袄,本来紧皱的眉头也就舒展了。 不过五天的功夫,两个孩子就慢慢长开了。 脸上和身上的皮肤饱满了,眉眼也长开了些,全身红彤彤的也褪去了一些,看起来已经有几分可爱的模样了。 两个宝宝倒是挺好带的,除了第一天刚生下来哭嚎声震天外,平日里除了饿了或者拉了才会哼唧两声,十足十的天使宝宝。 这下不用姜媛这个一百八十层滤镜的奶奶说话,梅姐和隔壁王大娘都啧啧称奇,表示从未带过如此好带省心的孩子。 回家没几天,俞老就寻了个空过来,给许宁言把了把脉,开了调理的药,给了下奶的方子不说,又让小徒弟教给了梅姐几招产后帮忙许宁言恢复的按摩手法,让每日给许宁言按摩一番,尽快排干净恶露,恢复好身材。 许宁言没想到俞老居然连这个都会!这要放在古代宫斗文里,俞老这个医术,岂不是妥妥的太医院头把交椅? 这按摩排恶露,恢复身材的按摩手法,可不就是那宫斗文里,女主角身边的神秘嬷嬷有的独家秘技吗? 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享受到? 等到梅姐在她身上按压,疼得许宁言冷汗都下来后,她才意识到,这宫斗文女主角,娘娘们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不过虽然疼归疼,可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恶露很快在梅姐学过的手法,还有调理的药之下,排干净了。 身体恢复的也很快,尤其是原来鼓起来的腰腹部,因为生了孩子后,一下子萎缩了下去,肚皮软趴趴晃晃荡荡的,本来十分难看。 可有梅姐的按摩,加上俞老小徒弟给的独家精油,两者结合,效果一加一大于二,身材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水平,腰上那软荡的肉和皮,也慢慢开始紧实起来。 之前因为怀孕,虽然涂了橄榄油和乳液,还是长出来一些的妊娠纹也慢慢开始淡化。 还不到一个月,许宁言的身材虽然还没恢复到怀孕前,可除了整体丰腴了些以外,真看不出她还没出月子。 许宁言叹为观止,俞老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老人家出手调养她一个产妇,真是杀鸡用了牛刀。 两个小家伙在满月前,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老大姜沉,老二姜湛。 至于小名,则是姜媛取的,一个叫平平,一个叫安安,寄托了一个长辈对孙辈最朴素的祝福和愿望。 虽然说不办满月酒,只请了几个至亲好友。 可满月之日,来的客人也不少。 除了姜致远关系不错的属下,好友外,西北军区那边也算着日子,给捎来了满月礼。 姜媛也大手笔的买了不少鸡蛋,在满月这日,煮熟了鸡蛋,染上了红皮,往胡同里关系不错的邻居家,一家发两个,也让大家沾沾喜气。 如今鸡蛋可是紧俏金贵的东西,一般人家鸡蛋都是留给老人和孩子吃,姜家这大手笔,让胡同里的邻居们咂舌不已。 多年后,说起这胡同里,谁家办事敞亮,有牌面,都会提到姜家这一对金孙满月这次,这是后话。 因为姜致远安排得当,有梅姐,隔壁王大娘,还有姜致远,姜致行和姜媛他们下班回来后,都抢着抱孩子,带孩子。 许宁言的月子坐得十分舒服自在。 她只需要按时给孩子喂奶,有闲心了逗逗孩子玩就行了。 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用她操心。 晚上孩子都是跟着梅姐睡,半夜哭了要吃奶,直接抱到他们屋里,姜致远接过去,送到床边,让孩子吃饱了再抱走。 有些时候许宁言还在梦中,姜致远直接扶着孩子吃饱喝足送走了,她都还没醒。 更不用说梅姐每日里变化着花样的做吃的给她。 各种汤水,鸡鸭鱼肉都不缺,要么就是孙周送来,要么就是姜致行带回家。 第501章 贼心不死 冬日漫长,没有青菜吃,许宁言反正做月子也无聊,加上堂屋里炉子日夜不停的烧着,屋子里温暖如春。 索性让姜致远弄了两个木头箱子,里头装了土,然后放在堂屋里,撒上了小白菜的种子。 果不其然,因为温度适宜,小白菜很快就发芽了,长得还不错,只要出太阳,就搬到玻璃窗户下晒太阳。 不出半个月,就已经可以间苗了。 间出来的苗,都有一扎长了,清炒不够,用来打个汤,下个面条什么的,那就正正好。 吃穿不愁,孩子不用自己多操心。 许宁言每日除了做瑜伽,锻炼身体,好让身体快一点恢复外,就是学习了。 毕竟学习这事,一天不学习手生,一个星期没学习,再捡起来的时候,就有些困难了。 慢慢恢复了规律的生活后,那书才又能看得进去,题目也能刷起来了。 每天姜家的日常,差不多就是许宁言在炉子边的桌子上写写画画。 旁边放着两个小家伙的摇篮,狗腿子寸步不离的守在摇篮边。 梅姐和王大娘或者在西厢房做针线活,或者在厨房忙活。 许宁言学习一会,就会弯腰俯下身去,和两个已经完全长开的白玉团子玩闹一会,或者逗一逗狗腿子。 不过狗腿子在两个孩子出生后,也稳重了许多,每日里已经不出门溜达了,天天就守着两个孩子,宛如最忠诚的卫士一般。 就连许宁言逗它,它大部分心神都还放在两个孩子身上,一有个什么动静,狗腿子绝对跑在最前面。 两个孩子,如今已经彻底褪去了刚生下来满身的红,变得白白嫩嫩。 经过俞老调理的许宁言,奶水充足,基本能供应得了两个孩子的口粮。 偶尔晚上不够,给冲一顿奶粉,两个孩子也不挑。 两个孩子集合了他们父母的优点,皮肤白嫩,眼睛又大又亮,睫毛又密又长,小嘴巴小鼻子,尤其是小哥俩一笑,一个左边有酒窝,一个右边有酒窝,看着就让人想抱起来rua个够。 许宁言之前还让梅姐做了两套动物连体服,没敢太出格,做的是黑白拼色的,因为这两种布料最容易得。 她画的图稿,就是滚滚的模子。 做出来后,穿在小哥俩身上,那效果简直炸裂。 姜媛第一次见到,心都快化掉了,抱着两个孙子亲个没完,晚上了都还不舍得撒手。 更不用说姜致行这个年轻人了,那叫一个爱不释手,居然试图偷摸把其中一个侄儿揣在怀里偷渡到单位去显摆。 被亲哥发现,不仅没显摆成,还挨了亲哥一顿教训,大冬天的晚上跑了五公里。 回家还被亲妈拎着耳朵痛骂了一顿。 饶是如此,姜致行也贼心不死,琢磨着开春后,天气暖和了,怎么都要把侄儿偷一个出去玩一天才行。 也亏得姜致远这个亲哥不知道他还没放弃,不然恐怕不是大冬天五公里,而是直接要将这个弟弟给逐出家门了。 一家子都稀罕小哥俩滚滚的造型,姜致远这个亲爹倒是看起来矜持。 可趁着没人注意,也把哥俩抱在怀里,捏了又捏,亲了又亲。 被许宁言看到,还佯装无事人一般,此地无银三百年的解释:“我,我就是来看孩子们睡了没?” 一旁被亲爹捏了又捏,揉了又揉,生生从梦中被操心的小哥俩,不满的哼唧了两声,张嘴欲哭。 唬得姜致远一手一个孩子捞起来,抱在面前,神色不自知的就温柔了下来,轻声的哄了几下孩子。 小哥俩大约是感受到了父亲的温柔,皱着的小脸很快的舒展开,没一会子,露出无齿的笑容来,争先恐后的发出哦哦的声音。 可爱的模样,让许宁言也忍不住凑过来,一起逗弄着小哥俩。 姜致远神色温柔的看着怀中的孩子,身边的妻子,真是娇妻幼子在侧,只觉人生再无憾事。 休息完产假再去上班,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眼看着就又要过年了,大家看到许宁言,都眼前一亮。 生育过后的许宁言,褪去了之前眉宇间的几分稚气,多了一些温柔成熟,个子似乎又高了一些。 几个女同事更注意到许宁言的身材恢复的极好,比没怀孕之前,更多了几分成熟韵味,比如,月匈更大了一些,不过腰肢还是一样的纤细。 女人嘛,不管什么年代,对美和身材的追求,都是不变的。 不由得感慨,到底是年轻,恢复的就是快。 又问许宁言什么时候把孩子带到单位来,让他们也看看。 许宁言也就笑着说,等开春暖和了,肯定把孩子带来让大家看看。 说说笑笑一会,中间还能抽时间回去喂一顿奶。 这个春节,是姜家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次春节。 添了两个孩子,还多加入了一个梅姐,院子里每天都是充满了生气和活力。 有梅姐在,年夜饭许宁言也只能站在一旁口头指导一二。 其他的实操,梅姐一个人包圆了。 饶是如此忙碌,梅姐都乐呵呵的,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毕竟姜家说话算话,从孩子生下来以后,她的工资就涨了不说,年前进了腊月,姜媛还买了布料和棉花回来,让梅姐自己给自己缝制一套新棉袄棉裤。 梅姐从出生起,就算结婚那日,也没穿过一整套全新的属于自己的衣裳。 到了京城后,边家人口多,布票本来就不富裕,给孩子们做衣裳都不够,哪里有多余的票给她? 边家儿媳妇和闺女倒是送过她几件自己不要的衣裳,虽然说是不要的,也有五六成新呢,对于梅姐来说,都已经是极好的了。 姜媛这样的大手笔,她如何不感动? 年夜饭梅姐拿出了看家本领,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做完饭菜后,她将收拾着要回厨房,按照往日在边家的规矩,她都是留一点饭菜,在厨房吃。 毕竟这是年夜饭,她又不是姜家的人,不好上桌的。 看出梅姐的意图,许宁言一把就抓住了她:“梅姨你去哪里?快坐下吃饭,就等你了!这么一大桌子菜都是你做的,可辛苦你了!” 第502章 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 梅姐还有几分犹豫,直接就被按坐在了座位上。 左右看看,姜媛还有姜致行,甚至姜致远这个她平日里最敬畏的一家之主,都神态温和的看着她,这才放下心来。 难得一家人今天都不用值班,能吃个团圆的年夜饭。 姜致行找出来一瓶黄酒,放在炉子上热着。 虽然他想来点白酒,不过想着两人的工作性质,都是若是单位有事,都要随叫随到的那种,真要喝多了误了事就不好了。 姜媛是医生,更是不沾酒的。 许宁言还在哺乳期,也是不能喝酒。 也就他们兄弟俩一人倒了一杯。 一杯酒下了肚,屋子里暖和,姜致行就有些酒意上头,抱着酒杯,环绕了一下屋内,眼圈有些发红。 身边是母亲和大哥,嫂子,还添了两个大侄子,一家子和和气气,热热闹闹的过个年,这是他从顾大军他们到京城后,就萌生的愿望。 却到了今天才实现。 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冲着许宁言举杯,“谢谢嫂子!有了你,才有了咱们家的今天!” 然后一口气闷完,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杯酒里了。 在场的人,包括梅姐都听明白了姜致行话里的意思。 姜媛心疼的看着姜致行,说来还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太过软弱,没有保护好他们两兄弟,让他们受了委屈。 若不是许宁言的那些话惊醒了她,也让她看透了顾家和顾勇,说不定今时今日,她还带着两个孩子,在顾家委屈求全呢。 想到这里,姜媛愧疚的看着姜致行:“是妈的错,是妈——” 姜致行摆摆手,打断了姜媛的话:“妈,今天过年,咱们就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都已经过去了!咱们以后一家子,都如同今天这样,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就比什么都好!” 姜媛含泪点点头。 气氛一下子有些凝重,刚好旁边摇篮里的姜沉和姜湛小哥俩睡醒了,挥舞着小拳头啊啊哦哦的叫着,一下子将大家都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 小哥俩睡醒了也不哭闹,睡之前刚喂饱过,也不闹着要喝奶,闻着满屋子的香味,两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噜的转悠着。 姜媛此刻哪里还有方才的难受,早将小儿子给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和梅姐一人抱起一个,坐到桌边逗弄着。 小家伙今天穿的是许宁言设计,梅姐做出来的新年套装。 布是许宁言从空间里找出来的,红色的灯芯绒布,给小哥俩做了两套红彤彤的棉袄棉裤。 看上去,就跟两个小红包一样。 十分的喜庆。 小哥俩已经过了百天,长得那叫一个珠圆玉润,肥嘟嘟的脸颊,都是小奶膘,皮肤白嫩,穿得又干净,真的是可以随便去做奶粉广告的那种。 隔壁王大娘带过自家的孙子,还看过不少别人家的小孩子,都忍不住感慨,这哥俩是她见过最俊俏,最招人疼的小孩。 甚至笑称,也就是这天气冷,所以没怎么带两个孩子出去晃。 等到开春天暖和了,两个孩子一带出去,只怕这猫儿胡同都要热闹了。 别说姜媛看到两个大孙子,心都化了,就是姜致行和姜致远这两个大男人,也忍不住看着两个孩子露出了笑容。 吃完年夜饭,大家要守夜。 两个孩子扛不住,玩闹了一会,就又睡着了,自然有梅姐带着两人回西厢房睡觉去了。 许宁言将之前置办好的年货,各种瓜子花生,还有糖果,都给端出来,放在桌上。 又烧水泡了一壶茶,大家围坐在火炉边聊天守岁。 此刻屋里只有自家人,姜致远看着姜致行那么大个人了,还吊儿郎当的嗑瓜子跟许宁言聊八卦的样子,忍不住皱眉,真是没眼看。 索性丢下了一个惊天雷:“上面有风声,年后估计要讨论,要不要恢复高考。我估摸着多半是要恢复的,言言和致行,你们两人过了年,就开始好好准备。” 许宁言是知道的,甚至她还知道再次恢复高考的时间,所以还算镇定。 倒是姜致行和姜媛一愣,“真的?” 姜媛忍不住站起来身来:“如果要恢复高考,那可就太好了!” 姜致行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并不觉得太好。 姜致远的眼神牢牢地盯着他:“你嫂子我不担心,她平日里就一直在自学,从来没有停止过!倒是你,这些年高中知识只怕都忘光了吧?前些日子虽然跟着你嫂子捡回来了一些,可这远远不够!” “这个年你也别到处乱跑,只要不上班,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学习!资料啥的,你嫂子这里都有,缺什么你找你嫂子要就行了!我每隔一个星期会检查一次你们的学习进度,若是让我知道你没好好复习,后果你一定不想知道!” 姜致行简直快哭了,大过年的,就不能有点好消息吗? 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何必要这么残忍? “哥!亲哥!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不一定非要去考大学——”他努力为自己争取。 “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我觉得你现在不好,这个大学你一定要考!考不上,腿打断!”姜致远丝毫不留情面,斩钉截铁的道。 姜致行顿时萎了。 突然觉得,其实这个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姜媛在一旁支持附和:“你哥说的对!之前是因为取消了高考,你哥还好,赶在取消高考之前考进了大学。你那是没法子,所以只能读到高中!如今好不容易,要恢复高考,这个机会都送到你手边了,你要是敢往外推,你哥不打你,我都抽你,你信不信?” “国家以后需要大量的人才,这一批大学生毕业,那就是各单位要争抢的宝贝!我记得你小时候的愿望,可是当一名外交官!如果你考上了大学,说不定还真能成为一名外交官,你确定你要放弃?” 姜致行脸上显示出犹豫和挣扎之色来。 好半天,才下定了决心,露出了难得的严肃正经之色来:“我知道了!” 姜致行虽然平日里表现有些吊儿郎当,可大家都知道,其实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只要说出的话,答应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的。 因此大家也就不再督促他了。 第503章 压岁钱 转头感慨起来:“这国家要是能恢复高考,那——是不是也快过去了?” 姜媛拿手指了指头顶。 虽然不敢明说,可大家都知道是谁。 如今家里,也就是姜致远地位最高,消息最灵通。 沉默了一会,他才开口:“过了年会有一些消息,形势也会有变化。咱们家现在,稳住就行了!不管别人如何,管好自己,做好自己就行了。” 许宁言,姜媛和姜致行都明白,这个时候,越是要稳住才行。 他们家如今,只要稳住,就是最好的情况。 都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都心有灵犀的换了个话题。 说的是复习问题。 既然知道可能要恢复高考,那自然要好好复习。 许宁言在生产前,已经通过夜校取得了高中毕业证。 她早就通过夜校的关系,弄到了一套高中的课本。 至于数理化丛书也已经准备好了两套。 姜致行的高中课本一直都被姜媛保存的很好,搬出顾家的时候,这些书本可没落下,都搬到这个猫儿胡同这边了。 只需要找出来复习就是了。 至于其他的资料什么的,如今谁有许宁言方便,她可是在图书馆工作。 而且这个图书馆的前身可是大学的图书馆,有些所谓的犯禁的书被没收销毁了,可图书馆里一些学习方面的书,那可都还是保留了下来的。 需要什么资料,或者要查什么东西,许宁言都不用去找,直接问她那些同事就行了。 她图书馆的那些同事,看着不起眼,可一个个都是有来头的。 有的曾经是大学的教授,有的曾经是某方面特别厉害的学者,就连后勤的那位张大姐,平日里毛线针不离手,天天织毛衣,那也是一位高中老师。 小小的图书馆里,可谓藏龙卧虎,只不过是当前形势不好,所以才屈就在这图书馆。 不过以这些人的身份,没有被打成臭老九,被下放到乡下去,证明他们一个个家中的背景也不容小觑。 之前许宁言在图书馆办公室学习的时候,这些人看许宁言的眼神就慈爱的很,平日里还给她开小灶。 所以许宁言的进步很大,如今都不需要姜致远给她讲题了,上班的时候,有好几个老师给她讲呢。 说起这个来,姜致远都不得不佩服许宁言的运气好。 当初他给许宁言选择图书馆这个工作单位,是仔细挑选过一番的,觉得这个单位清闲,虽然没啥油水,可关系简单,这样的单位也不引人注意,在这个时候,是最安全的。 那些人,他大致也调查过,知道都属于家里还有些关系和地位的,都是聪明人或者说,都是老实人。 这样他也不用担心许宁言被欺负。 没曾想,这些同事个个不凡,放在十来年前,那都是人人敬仰受人尊敬的人物。 能得到这样的人物中的一个指导,就很不得了。 被五六个这样的人物教导,那只能是祖坟冒青烟了。 姜致远都在考虑,要不要过了年,带着妻儿去给岳父大人上个坟去,感谢一下岳父大人在天之灵还这般保佑亲骨肉。 问他为啥不是去拜祭顾家或者姜家的祖宗,姜致远表示,他们都跟顾家断绝关系了,还暗中推动了顾勇下放一事,顾家祖宗要真有灵,没爬起来找他算账就不错了。 至于姜家,姜媛可是外嫁女,在姜家那边也不算他们的后代。 算来算去,也就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岳父大人了。 说着读书的正经事,时间过得飞快。 很快外头传来了放鞭炮的声音,姜致远抬起手腕看了看,已经十二点了。 该放鞭炮了。 和姜致行两人一起拿着鞭炮出了门,在院子门外点燃。 胡同里其他家也都这个时候打开门,开始放鞭炮。 一阵电光雷鸣,胡同里鞭炮声是此起彼伏。 将还在沉睡中的姜沉和姜湛给吵醒了。 两个孩子从出生以来,还没听过这么大动静,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许宁言和姜媛还有梅姐三人手忙脚乱的去哄,喂了奶,把了尿,外头的鞭炮声早就停止了,偶尔远远的还有一两声响起。 兄弟俩这才挂着泪珠睡着了。 姜媛早就准备好了压岁钱,是两串用红线穿的铜钱,五帝钱,放在了兄弟俩的小枕头下。 看着兄弟俩安安稳稳的睡着了,这才放心的退了出来。 已经过了十二点,也不用守岁了,大家也都困了,略微洗漱了一下,就纷纷回屋休息去了。 大年初一一早,各家就要开始到邻里家拜年。 姜媛年纪大了,觉没有那么多,早早就起来,打开了院子门,等着邻居家的孩子上门来拜年。 等到送走了来拜年的孩子们,姜沉和姜湛小哥俩也醒了。 被抱着到堂屋来,许宁言和姜致远一人抱着一个,给姜媛拜年。 姜媛乐得合不拢嘴,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又一人塞了一个。 就连许宁言和姜致远,还有姜致行,梅姐都有。 梅姐不好意思收:“我都这把年纪了,哪里还能收压岁钱,说出去人家都要笑话的。” 姜媛硬是塞给了她:“不过是讨个吉利的好彩头罢了,咱们家的人都有,你当然也要有。” 许宁言已经乐呵呵的打开了红包一看,喔嚯,姜媛可真是大手笔,里头是一张十块的钞票。 又看姜致远手里的红包。 姜致远看到许宁言的眼神,也笑着拆开给许宁言看,里面是一张五块的。 姜致行一看,忙拆开自己的红包,也是一张五块的,忍不住去看姜沉和姜湛小哥俩的。 许宁言也挺好奇的,要知道姜沉小哥俩的红包捏着就比她手里的厚,想来不少。 拆开一看,里头果然,是五十块。 姜致行忍不住笑着抱怨:“妈,你可真偏心!平平和安安是五十,我嫂子是十块,我跟我哥就只值五块?” 姜媛冷笑一声:“你要是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给我生俩大孙子,我也给你包十块,给我孙子包五十!” 姜致行立刻怂了,把手里的红包胡乱的一并还给了许宁言,连自己的那个都给了出去,讪讪然的道:“那什么,您儿子我都这么大了,不用给压岁钱了!您偏心的很对!十分正确!以后请继续保持!继续保持!” 姜媛眉头一挑,还想说点啥,许宁言看姜致行那可怜的模样,忙解围,从自己兜里也掏出几个红包来,给了自己儿子两个,剩下一个递给了姜致行。 姜致行嘿嘿一笑,谢过了许宁言,接过红包。 转手也从兜里,掏出两个来,塞到了姜沉哥俩的怀里。 然后突然来了一句:“嫂子,今年拜年一定要把这哥俩带上,把咱们家之前给出去的红包给收回来!咱们家往年都是往外给,从来没收回来过,太亏了!还好嫂子你一次性生了俩,用不了几年,咱们就能回本了!等到他们长到十岁,还能赚点——” 第504章 白玉药锁 剩下的话被姜媛一个倒肘给打了回去。 倒是许宁言眼睛一亮,趁着姜媛和姜致远商量过年这几日走亲戚拜年的日程安排,拉着姜致行到一边嘀咕去了。 对于把两个儿子抱出去大肆敛财,将之前给出去的压岁钱都给收回来的想法,许宁言表示了极大的赞同。 和姜致行一拍即合。 姜致行还给许宁言算起了帐来,别的大概都有机会收回来。 倒是给顾大军和顾大奎两个人的孩子的压岁钱,是没法收回来了。 姜致行想起来还肉痛:“以前每年给少了,他还要念叨我妈,让我妈大方一些,不要小气!这些年给出去的压岁钱,少说也有几百块了!当初我还发誓,以后多生几个孩子,把这钱给捞回来!如今一看,是打水漂,一分钱都收不回来了!” 许宁言也替姜媛肉疼,那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给了顾家的孩子,真是白瞎了。 一个兄嫂,一个小叔子,一对财迷,两人此刻真是惺惺相惜。 安排完这两日拜年走亲戚日程的姜致远走过来,哭笑不得的将刚从两个儿子怀里,兜里手里抽出来的红包都递给了许宁言。 看着许宁言这个小财迷,笑眯眯的把红包揣兜里的功夫,瞪了一眼还跟着胡闹的姜致行一眼。 姜致行嘿嘿笑着躲到一边去逗弄两个大侄儿去了。 许宁言也有几分心虚的看着姜致远。 姜致远看着比自己小九岁的妻子,虽然已经为人母了,可还是个孩子呢。 还能怎么样?自己娶回来的媳妇,就算跪着也要宠下去呗。 因此只一笑,凑到许宁言的耳边,小声道:“亲戚间压岁钱太少,你记得去给俞老和刘局家拜年,俞老一贯大手笔,很早之前就说给我未来的孩子准备了不少好东西,等去了,我帮你开口要!揣到咱们兜里才是咱们的呢!” “还有刘局那里,要是少了,咱们就不走,看他好不好意思!咱们家平平和安安长得这么招人喜欢,又是第一次拜年,东西肯定不少!趁着他们年纪小,还不知道钱是什么,这些东西就都是你这个当妈妈的!也算是他们两个臭小子的孝敬!” 许宁言惊讶的看着姜致远,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亲爹! 就是不知道姜沉和姜湛两兄弟长大后,知道亲爹妈这么黑心坑他们的压岁钱,会不会吐槽,那就等他们长大后再说吧。 想明白这一点,许宁言美滋滋的挽着姜致远的胳膊,果然还是大佬最好! 没出姜致远的预料,带着兄弟俩去拜年,俞老果然大手笔。 一人给了一个大红包,被许宁言美滋滋的替他们兄弟俩收下了。 给了压岁钱,自然要仔细看看两个孩子。 过了百日后,两个孩子越发长开了,俞老看了一眼后,就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这小哥俩的眼睛和眉毛,居然有几分当初姜媛母亲的影子。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记不太清楚姜媛母亲长什么模样了,回忆中,只记得一个模糊的轮廓。 可看到了姜沉小哥俩,他却发现,自己其实记得很清楚的。 出了一会神后,俞老回过神来。 进了一趟里屋,过了一会才拿出一个小盒子来。 当着几个人的面打开,旁边的小徒弟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顿时露出惊讶之色来。 来回在俞老和姜家人之间打转。 他以前虽然知道俞老和姜家人关系匪浅,可能让俞老拿出这个东西来,那就不是匪浅了,那是俞老最看重了。 盒子里是一对羊脂白玉锁,小小的个头,拿红绳穿着。 这一对羊脂白玉锁,看着个头不大,可却是俞家最珍贵的东西之一。 这个东西叫药锁,又叫长命锁,可不是那种象征意义的长命锁,可是真正的长命锁。 这种药锁,是选用特殊的羊脂白玉,制作成长命锁的样式,然后从制成之日起,就要泡在一种神秘的药汁中,每年都要更换一次药水,要足足泡够十二年。 十二年后,药锁制成,这种玉锁给小孩子时常贴身佩戴不离身,能让小孩子百毒不侵,强身健体。 在过去,有这个药锁在,能将家族里的孩子保护到十二岁,不是受到致命伤害,不会出事。 十二岁后,药锁里的药性挥发干净后,就成了普通的玉锁了。 这药水是俞家的不传之秘,很多药材产量日渐稀少,快找不到了。 俞家最后一批药锁也就剩下五六个了,估计已经成了绝响。 谁也没想到俞老居然一下子能拿出两个来。 这几乎是让姜沉小哥俩,不出意外,能无病无灾的活到十二岁。 这东西的贵重程度,不亚于无价之宝。 姜媛他们虽然不知道这玉锁的珍贵之处,可能让俞老单独拿出来,还让他那最后的关门小弟子一个见惯大世面的人,露出惊讶之色来的东西,肯定非比寻常。 因此姜致远露出犹豫之色来:“这东西太珍贵了,两个小孩子可不敢要——” 俞老摆摆手:“这东西对孩子好!也是这小哥俩跟我有缘,若是旁人我是不给的!” 倒是姜媛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依稀记得,她的母亲一直贴身带着一块玉锁,好像就是这个样式的。 她还问过母亲,这玉锁是谁送的?怎么那么小? 只记得母亲眼神悠远,说是个很重要的人送的。 原来,是俞家的东西吗?是俞老送的? 俞老已经自顾自的给小哥俩一人一个戴了上去,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贴身带到足满12岁后才能取。” 姜媛恍惚想起母亲曾经说过俞家的事情,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一对玉锁,知道这恐怕就是俞家最珍贵的东西了。 这么珍贵的东西,若是其他的物件,她肯定是当场就推拒回去了。 可一想到这玉锁的作用,看着两个大孙子,她就舍不得了。 咬咬牙,为了两个大孙子,姜媛厚着脸皮谢过了俞老。 不过没过几日,姜媛就又找了个时间,单独上门见了俞老一面。 掏出了一个小木盒子,推到了俞老面前:“这是母亲最后留下的一样东西,小时候我曾见母亲贴身带着,问她,她说是很重要的人送的,要贴身带着不离不弃。我本以为是母亲的长辈赠送,前几日见您给了我家两个孙子同样的东西,我才知道,这恐怕是您当年送给我母亲的东西。” “这东西就物归原主吧!” 第505章 小霸王 俞老看着那一个小木盒子,已经猜到了里头是什么了。 一贯稳稳的,给人扎针都不带手抖动俞老,此刻手却哆嗦得厉害。 所谓近乡情怯,此刻他是近物情怯。 姜媛看着俞老这个样子,知趣的起身告辞了。 等姜媛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下俞老一个人,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那个盒子。 终于,他伸出手去,打开了那个木盒。 里面,一只熟悉的小巧的白玉锁静静的躺在盒子里,串着白玉锁的是一条已经暗淡老旧了的红绳,充满了时光的印记。 是当年的他送给初恋心上人的定情信物,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来,亲自挂在了心上人的脖子上。 许下了不离不弃,永不分离的誓言。 然而造化弄人,最后两人却落得劳燕分飞的地步。 好半天后,他哆嗦着手,将那块白玉锁拿起握在掌心半日,又缓缓的带回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闭上眼,一行老泪潸然而下…… 这些姜媛他们自然不知道,只是回去后特别叮嘱了许宁言和姜致远,这两块白玉锁的珍贵之处,让他们千万记得不能锁不能离开孩子,还要藏好,别让外人知道。 许宁言和姜致远也是第一次知道,俞老家居然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 没想到姜沉哥俩居然还有这样的运气,自然是答应不迭。 跟梅姐只说是长辈给的,保佑孩子平安的一片心意,如今这个时候,这些东西可是遭忌讳的,让梅姐平日里带孩子的时候都注意一些,别让外人看到。 梅姐如今看两个孩子如同眼珠子一般,只觉得两个孩子就是自己以后的依靠和指望,自然是连连点头,以后分外留心不提。 只说时间过得飞快,孩子也好像见风就长,眼看就到了77年的五月份。 孩子已经足满半岁了,也不知道小哥俩是天生体质好,还是要药锁真的有用,从生下来到现在,连个喷嚏都没打过。 能吃能喝能睡能长肉。 俗话说的话,三翻六坐七滚八爬周岁走。 小哥俩如今不仅能坐得稳当了,更是能滚了。 天气也暖和了,床上已经困不住小哥俩了,不留神两人恨不得就会从床上滚下来。 梅姐为这个是半点心神都不敢分。 许宁言索性在院子里铺了一张大凉席,上面又铺了一层褥子,把小哥俩就丢在褥子上。 让狗腿子在一旁看着。 有狗腿子在,小哥俩也十分高兴,咿咿呀呀的就要往狗腿子身边滚。 好不容易滚到狗腿子身边,一个抓住狗腿子的耳朵,一个扯住狗腿子的毛,笑得口水只往下淌。 还好狗腿子一贯爱干净,因为两个孩子又喜欢缠着狗腿子,趁着天气热,许宁言给狗腿子洗了个热水澡,拿肥皂搓洗得干干净净的,又拿大毛巾把身上的水擦干,在中午的时候太阳下晒一晒,毛很快就干了。 之前怀孕的时候,许宁言就从空间里找到驱虫的药,给狗腿子用过。 所以狗腿子身上没有跳蚤之类的虫子,不仅许宁言放心,大家都听放心的。 毕竟这个时候养孩子,没后世那么精细,家里养猫和狗的都是跟孩子一起玩一起睡都有,也都健健康康的长大了。 就算被猫狗咬伤抓伤,一般不流血不会管,就是流血了,也大多自己在家处理一下。 还没有打破伤风针和狂犬疫苗的意识。 而对于狗腿子,许宁言是十分放心的,更何况也没有说就让狗腿子单独和两个孩子在一起,随时两个孩子身边一定会有一个大人的。 就好像现在,两个孩子折腾得狗腿子够呛,毛都被扯下来好几绺,狗腿子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呲呲牙,然后,就更温顺的躺得更平一点,好让两个小祖宗抓得更顺手一些,尾巴还轻轻摇晃着,随时护着两个小祖宗的架势。 还是许宁言看不下去了,放下手里的书,走到狗腿子旁边,揉了一把他的头:“狗腿子,你可不能再惯着他们兄弟俩了,不然都要爬到你头上做窝了!都惯出两个小霸王了——” 说完顺手将两个小霸王给捞过来,一人屁股上轻轻赏了一个巴掌:“都乖一些!不许再扯你们狗腿子哥哥的毛了,听到没有?” 姜沉和姜湛两兄弟看到亲妈,咯咯笑着,直往许宁言怀里钻。 两个小胖墩,本来长得就挺好,养得也好,力气还挺大。 两人一起往怀里钻,许宁言一个不妨,差点没被拱倒。 还好狗腿子在旁边,起身阻拦了一下。 许宁言才免了倒跌下去之苦,恨恨的捏了两把两个儿子的胖腮,顺手抓过一旁姜致远抽空给两个孩子亲手做的小木枪塞给两个儿子。 看他们两个拿着木枪,一会放嘴巴里咬得口水流,一会拿着往对方脑壳上砸得砰砰响,然后再瘪瘪嘴,扭头看着亲妈,咿咿呀呀的告状。 无良的亲妈却在一旁拍手叫好,压根不管两个小家伙之间的官司。 而在好不容易休息,被关在屋里闷头刷题的姜致行,也放下了笔,站在门口幸灾乐祸了一会后,又跑到小哥俩面前,逗起两个大侄儿,逗得两个本来就委屈的娃,非要掉两滴金豆豆了,才心满意足的回屋继续刷题去。 梅姐做好了饭菜出来看到这一幕,十分的无语。 还好她如今已经习惯了许宁言和姜致行这叔嫂两人偶尔不着调孩子气的一面,只做没看到。 还好姜沉和姜湛两个孩子不爱哭,不然被亲妈和亲叔叔这么对待,换做别家的孩子,只怕这院子都要掀翻了。 无奈的上前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拍着安抚了两句。 又有狗腿子凑过来,把自己轻易不舍得让两个小家伙抓着玩的尾巴忍痛借了出来,让两个小家伙抓着,倒是很快就将小哥俩给哄好了。 因为天气暖和了,孩子大了也不能总是闷在屋里,所以晚饭就在院子里吃。 六个月的孩子,能吃辅食了。 一般晚上会给孩子一个人用一个鸡蛋炖一个蛋羹。 把两个孩子抱起来,许宁言和梅姐一人负责一个喂蛋羹。 没有放油没有放盐,就这样,小家伙还吃得津津有味,一碗很快就见了底。 吃饱喝足,将两个小家伙继续放到凉席上去玩。 大人们开始吃饭。 第506章 再回西北 难得今天姜致远能准时下班回家。 就连姜致行都觉得有些奇怪。 吃完饭,梅姐去收拾厨房,然后烧水给两个孩子洗澡。 姜致远才开口:“我最近不忙,请了几天假,想着带你和孩子去一趟西北,带两个孩子去见一见他们的外祖父。” 这是姜致远早就放在心里的一件事,当时结婚后其实就应该去拜祭一下岳父的。 只可惜他工作忙抽不开身,然后许宁言很快就怀孕,那就更不可能长途跋涉去西北了。 如今孩子大一些了,这个时间不冷不热,带着孩子出门也会舒服一些。 不然等以后只怕又没有时间了,还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去一趟。 许宁言一愣,之前姜致远跟她提过一次,只是后来姜致远忙,然后怀孕生子,她几乎都忘记了,没想到姜致远还放在心上。 想了想,确实也该去一趟西北拜祭一下了,毕竟占据了人家女儿的身体。 好歹也要去告诉一声吧,这虽然灵魂不是他闺女,可身体是人家闺女的。 按照血脉遗传来说,姜沉两兄弟可的的确确是继承了许英雄的血脉,也该让他看看了。 当即点点头,问姜致远什么时候出发。 姜致远说两天后,让许宁言也去单位请假,再收拾一下东西。 梅姐急了,这孩子都是她一手带大的,一下子要带孩子出远门,她可不放心。 还好姜致远说了,也带上她一起,不然这一路上,虽然自己两个儿子还算好带,可他还真怕他们夫妻俩照顾不过来。 梅姐一听自己能跟着去,立刻放下心来。 姜致行眼珠子一转:“哥,我也请几天假,跟着去呗!路上多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你们也更轻松些不是?” 姜致远踹他一脚:“我带孩子去见他们姥爷,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姜致行理直气壮:“哥,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代表嫂子的婆家人,也去给许叔叔献束花,说两句话,表明一下婆家的态度啊!” 姜致远:我看你是在皮痒! 姜致行看他哥这边是说不通了,立刻就转战许宁言这边,一脸的委屈:“嫂子,你就答应带我一起去呗!不然在家里就剩下我跟妈两个人,她到时候肯定住医院不回来,我一个人多孤单啊!再说了,你们都走了,我这万一做题不会,找谁请教去啊?还有,你们都不在我身边,万一我被人勾引出去玩——” 姜致远头疼,揉了揉额角:“闭嘴!再胡说八道就不用跟着去了!” 这是松了口。 姜致行目的达成,绝不恋战,麻溜的滚回屋继续刷题去了。 等到给姜沉小哥俩洗了澡,又哄着他们睡着了,两人才回屋。 洗漱完后,躺在床上,许宁言翻身看着姜致行:“说吧,怎么突然要去西北?不是又有什么任务吧?” 按理说以姜致远这个级别,是啥大案子,要让他出马啊? 姜致远眼神一动,露出一个苦笑来。 他就知道,瞒不过许宁言。 看着许宁言似笑非笑的眼神,含糊的道:“这次去西北,是要接一个人回京城。” 许宁言心里一动,想想现在这个时间,上面的政策已经有所松动,只怕姜致远要去接的,是第一批被平反的人物其中的一个吧。 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大佬,居然还不能正大光明的去接,需要出动姜致远,还要借他们一家去探亲祭拜亲人的由头来掩护? 不过许宁言也知道保密条例,不该问不能问的一律不能多问。 因此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一句多余的问话都没有。 许宁言如此的通情达理,让姜致远心底柔软一片,将许宁言搂在怀里,亲昵的亲了亲她的发丝:“这一次去,如果顺利的话,大约能呆两三天,如果不顺利,可能要呆一个星期。” “我让致行跟着,也是以防万一,怕我不在你们身边,有他一个大男人,肯定安全些。” 许宁言这一两个月来,好容易能在睡前看到姜致远,说完正事,就心猿意马的摸着姜致远的腹肌想入非非呢。 没想到姜致远还絮叨个没完,忍不了一点。 掐了姜致远的腰一把,凑上前去,堵住了姜致远的嘴—— 一个大男人,大晚上的不干点该干的正经事,絮絮叨叨个没完干啥呀? 姜致远一愣,很快就回过神来,反客为主,炙热的气息追逐了上去…… 姜媛第二天下了夜班回来,听说了这个消息,也没多想。 一来只是理所应当之事,二来她这个大儿子,一旦做出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也懒得废那个劲。 就是有些舍不得两个大孙子。 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一次去西北探亲,队伍浩荡。 用了姜致远的,姜致行的,姜媛的,还把刘局的身份证也借过来,买了四张卧铺票。 两个孩子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一点都不怕。 反而兴致高昂,看到没见过的地方,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子来回转悠,感觉看都看不过来。 小模样可招人喜欢了。 就连乘务员都忍不住逗了两下,才依依不舍得离开。 小孩子毕竟精力有限,上车后没多久,就困了。 就算这两个孩子好带,这一路也折腾得够呛。 下了火车,一行四个大人两个孩子,都灰头土脸的。 还好下了火车,接到消息的西北军区已经派人来接了。 还是上次住的招待所。 大家先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吃了饭,人才算活了过来。 两个小家伙却没什么精神。 军区那边知道这次两个小孩都过来了,也不知道是谁还特批了骆驼奶给两个孩子,刚煮好的奶,又香又浓。 许宁言本来还犹豫,两个小家伙的口粮一直是她喂奶,再加奶粉和辅食。 这骆驼奶,还真没喝过。 不过听了招待所的人说,这骆驼奶可是好东西,当地小孩子若是当妈的没奶,一般是喝牛奶或者羊奶。 讲究些的喝骆驼奶,孩子身体倍棒,不容易生病。 许宁言这才试着给两个孩子喝。 没想到小家伙接受良好,咕嘟咕嘟就给喝下去了。 更可气的是,喝了骆驼奶后,两人居然就不喝奶粉了。 第507章 祭拜 许宁言和梅姐开始还有些担心,不过见小哥俩吃了后没半点不好的反应,才放下心来。 不管姜致远来西北是为了啥,许宁言来这一趟,是真心实意要带姜沉小哥俩去拜祭许英雄的。 修整了两日后,就准备去烈士陵园。 军区那边本就很重视他们这次回来,再加上姜致远现在的身份地位,又是京城那样重要的单位位置上,更是不敢怠慢。 直接就派了一个人,专门负责接待。 要不是许宁言和姜致远说了只是私人行程,不想惊动其他人,只怕军区那边还要派人到烈士陵园那边搞一个仪式。 饶是如此,烈士陵园那边也做好了准备,等许宁言他们一行人到烈士陵园。 别的不说,起码一路上都没看到什么人,看来是提前清过场了。 这样也好,起码没有其他人打搅他们。 姜致远这次虽然另有其他任务,可拜祭岳父也是诚心诚意的。 早就准备好了一坛子酒,水果,还有几样点心和两碗肉菜。 进了烈士陵园,姜致远先将酒倒在了陵园正中间的烈士碑面前,算是先祭拜了陵园内的所有烈士。 然后才到了许英雄的墓碑面前。 将水果,点心和肉菜都一一摆放在了许英雄的墓前,又拿剩下的酒擦拭了墓碑。 许宁言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了姜致行,绕着许英雄的墓转了一圈,本来打算假若有杂草,就给拔掉的。 只可惜英雄无用武之地,陵园估计刚被部队给重新修葺过,别说杂草了,连碎石头都看不到一块。 绕了一圈过来,姜致远和许宁言两人接过孩子,跪在了墓碑前。 “爸,我们来看你来了!这是您的两个大外孙,一个叫姜沉,一个叫姜湛,特意带来给您看看!”姜致远说完,扶着孩子,给许英雄的墓碑磕头。 两个孩子本就胖乎乎的,团子一般。 被亲爹这么按着给许英雄的墓碑磕头,咕咚一下子,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小屁股乱扭着在地上股涌,就是起不来。 还是亲妈看不下去了,将两个娃给拎起来,两张小脸蛋上已经灰一块白一块了。 梅姐看着心疼,忙将孩子接过去,拿帕子去擦。 姜致行也跟在后头,麻溜的跪了下去,利索的给许英雄的碑磕了三个头:“许伯伯,您在下面请放心!嫂子嫁到我们姜家,以后我们姜家就是嫂子的依靠,嫂子的家!嫂子不仅是我哥的媳妇,也是我的亲姐姐,是我妈的亲闺女!要是我哥有对不住我嫂子的地方,我们家肯定是把我哥赶出去,把我嫂子留下……” 唠唠叨叨自言自语道跟许英雄唠了好一会,还是姜致远听不下去了,一把把他给薅起来,“带平平和安安到外头等着去。” 姜致行看了看还跪着的许宁言,点点头,和梅姐一人抱起一个孩子往外头走去。 姜致远拍了拍许宁言的肩膀:“你和岳父说说话,我和西北军区的人说点事。” 说着起身和部队接待他们的人说了几句话,两个人都避嫌的往远处走了些说话,给了许宁言一个独处的时间。 许宁言沉默的看着墓碑好一会,才缓缓开口:“不知道您老人家在下头过得好不好?找到了她没有?我虽然不是她,可也算,是她,平平和安安两个孩子身上流淌的还是您的血脉!所以我带他们俩来见见你,让您也知道,您的血脉并没有断绝!” “他们俩都是很好和可爱的孩子,相信您也看到了!是不是?” 说着她回头往后看,梅姐和姜致行带着孩子还没走出多远,因为两个孩子一路咿咿呀呀的一会指着这个,一会指着那个,姜致行平日里看着不咋着调,此刻却十分有耐心,停下脚步来,细心的给两个其实听不懂的孩子讲解,没有半点糊弄。 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子心电感应,许宁言看过去的时候,正好两个孩子也冲着这边呵呵笑着,露出了缺齿笑容,口水滴滴答答的就滴落在了姜致行的手背上。 姜致行长抽一口气,从兜里熟练的掏出了手绢给两个孩子擦了擦口水,正好看到了许宁言回头,下意识的就挥挥手。 许宁言默默地又把头转回来,“您应该看到了,我现在过得挺好!两个孩子也挺好!孩子的爸爸会好好的教育两个孩子长大成人,绝对不会玷污您的名声,给您脸上抹黑的!” “以后如果情况允许,每年我会带孩子来看看您的,您放心吧!” 说完,端端正正,认认真真的给许英雄磕了三个头,才起身。 姜致远本来就只是找个借口,让许宁言跟许英雄单独说说话。 所以虽然一直在跟接待他们一行的人说话,可心神有一半放在了许宁言身上。 此刻见她站了起来,立刻就止住了话头,说了声抱歉,向许宁言那边走了过去。 走近后,先看了许宁言的神色,见还算平静,这才放下心来,拍了拍许宁言裤子上的灰,小心的问:“那咱们是回去招待所,还是在外面逛逛?” 许宁言心情自然是平静的,她并不觉得自己亏欠了许英雄或者说是原主。 毕竟自己也不是故意占据原主的身体。 再者若不是自己穿越过来,原主要么当时就死了,要么就如同书中说的那样,被许珍珠陷害死得凄惨。 她穿越到原主身上,改变了原主的命运,还替原主报了仇,怎么都对得起原主了。 看看湛蓝的天空,五月的西北,白天的天气还是不错的,温度适宜,也能看到一些绿意,风吹在身上也刚刚好,“带孩子们在外头走一走吧,难得出来一趟。” 一行人出了烈士陵园,慢慢的往招待所那边走。 姜致行和梅姐抱着孩子在前头走,接待他们一行的人在旁边解说路上的风景,逗小哥俩玩。 姜致远和许宁言落在后头。 “明天开始,我要离开几天——”犹豫了一下,姜致远还是开口了。 第508章 沉甸甸的爱 许宁言知道姜致远要去接那位神秘大佬了,也没多问,点点头:“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姜致远点头:“你们这几天就在军区附近转转,别离得太远。我问过小胡了,他说既然这次回来能多呆几天,军区那边以前岳父的几个老战友,想接你们到家坐坐。” 许宁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姜致远还想再交代几句什么,被许宁言瞪了一眼:“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我知道分寸!你忙你的去!别担心我们。” 就差嫌弃姜致远罗嗦了。 姜致远苦笑着摸摸鼻子,咽下了剩下的话。 他也不想罗嗦的,可这不是要离开几天不放心吗? 接下来的几天功夫,许宁言带着孩子,在军区大院里如鱼得水。 毕竟她生的两个小家伙,那真叫一个人见人爱。 一进军区大院的家属区,一路上只要看到小哥俩的人,就没有不稀罕的。 小哥俩也不认生,不管谁逗,都呵呵笑,相当给面子。 尤其是一笑一人一边一个小酒窝,那叫一个招人疼。 许英雄的那些个老战友,如今也都位高权重,最低的是团级干部,高一些的,已经是副师,师级干部了。 看到两个小哥俩,尤其是看到那两个小酒窝后,那般刚强的西北汉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抱着小哥俩不撒手:“这一对酒窝,可太像老许当年了!他当年就一笑一对酒窝,看着就显小,不老成。被人笑过之后,就很少笑了,天天板着一张脸装深沉——” 许宁言才知道,原来姜沉和姜湛兄弟俩的酒窝居然是遗传许英雄的。 当初她就觉得奇怪呢。 别的还没见过小哥俩的老战友们,听说这俩兄弟居然像许英雄,纷纷抽空跑来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也有滤镜,开始只是说小哥俩酒窝像许英雄这个外祖父,再后来,就成了鼻子眼睛嘴巴无处不像了。 要是许宁言没有见过许英雄的照片也就信了。 如今看他们那一个个摸惯了枪,杀过了人的手,怅然的,怀念的,欣慰的将小哥俩抱在怀里,亲香个没完,许宁言也只能保持沉默了。 当然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小哥俩每天回来,兜兜里都塞满了各色的见面礼。 什么狼牙,什么子弹壳,什么军功章,还有各色稀奇古怪的石头,或者木头啊,骨头之类的雕刻的小东西。 许宁言都收了一小包了。 有心要退回去,可这些人都说不过是点小玩意,还说是一片心意。 还说按照他们这一块的说法,什么狼牙啊,子弹壳之类的,都是阳气杀气极重的东西,能避邪,定神,给孩子带最好。 许宁言只得收了。 这可都是沉甸甸的爱啊,若是都挂上,姜沉和姜湛小哥俩,脖子手上腿上只怕都要挂满。 别说辟邪了,只怕都能镇宅了。 许宁言这边母子三人天天被许英雄的老战友喊去,睹人思人。 姜致行还从来没离开过京城,来到这西北,那是看啥都觉得新鲜有意思。 反正嫂子和小侄子在军区大院不用担心安全,他索性每天就到处乱逛。 许宁言也放心,他那么大个人了,还有军区负责接待他们的人当向导,也就随便他去了。 而在三百里之外的马河农场。 这农场虽然不在沙滩戈壁中间,可条件也十分艰苦。 满天的黄土,虽然到了初夏的季节,放眼看去,也看不到什么太多的绿色。 在农场附近有一条河,叫马河,却是常年无水,河床干枯裂开, 只有在雨季的时候,上游大雨,来不及被干涸大地吸收的雨水,会顺着河床往下游流淌。 那个时候,顺着马河两边,才会郁郁葱葱,短暂的出现勃勃生机。 马河农场开垦出来的田地,一年就指望这短暂的雨季从上游下来的水浇灌。 在马河的沿岸,除了马河农场,还有大大小小十来个生产支队,都是靠着马河短暂的雨季涨水而活。 马河农场因为地处偏僻,穷苦,而且出入不方便,常年会往这里送一些劳改犯,或者是成分不好的走资派和臭老九来改造。 姜致远要接的那一位,就在这个农场。 他这次到马河农场,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三个西北军区的士兵,开着吉普车,一路风尘仆仆。 虽然只相距三百来里路,可因为路况不好,山路弯弯曲曲的,足足开了两天。 因为山路危险,他们也不熟悉路况,不敢走夜路,中途休息了一晚上。 天刚亮就又匆匆赶路,连饭都是在路上解决的,买了几个干馒头,背着水壶,饿了啃上一口,渴了灌上两口水。 四个人轮流换着开车,饶是如此,到达农场的时候,也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到了马河农场,姜致远出示了工作证还有介绍信。 农场的门卫唬了一跳,这可是京城来的人,而且看他身后那三个荷枪实弹的士兵,门卫忙让人去通知农场负责人。 农场负责人心惊胆战的一溜小跑过来,路上把自己小时候尿床的时候都回想了一遍,也没想明白自己干了啥,要出动京城x单位的人? 见到姜致远和他身后那三个士兵的瞬间,农场负责人的腿莫名的就更软了,勉强撑着镇定走到姜致远面前:“同志,你好,我是马河农场的负责人钱爱国,你这是?” 姜致远冲着农场负责人钱爱国点头示意,说明了来意。 “你好,我是姜致远,我这次来是奉命来接走何秉谦同志,请问他现在情况如何?” 钱爱国松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是有这么一个人,就在我们农场接受改造!不过姜同志,你们要接走他,有文件吗?有文件我们这边才能放人——” 虽然心里打鼓,钱爱国还是按照规定问了一句,说完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生怕姜致远一言不合,就带着后头那三个士兵冲进去抢人了。 姜致远自然随身携带了文件的,他出示了带着京城革委会大红公章的文件,还有西北军区这边的协助文件,自己的介绍信,工作证。 第509章 孤家寡人一个 钱爱国虽然心里慌,手下却不慢,将所有的文件,证件,介绍信都检查了一遍无误,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谨慎的道:“姜同志,你这边的文件证件介绍信都没问题,只是我这边还需要给县革委会那边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话被姜致远直接打断了:“钱爱国同志,我是从京城直接奉命过来接人的!文件你都看了,没有任何问题,那就应该按照规定放人让我们接走!你应该知道保密条例吧?” 钱爱国的心咯噔一下,他为啥要给县革委会那边打电话确认,这不就是因为这事没有过先例吗? 送到他们马河农场的人,这些年下来,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还从来没有一个人从他们农场走出去过。 这突然要接走一个人,他心里没底啊,想着给县革委会那边通个气,到时候真要有个啥,也不能说是他一个人的问题是吧? 可姜致远这么一说,他一个激灵,立刻道:“姜同志,我明白了,我立刻放人!” 说着就要喊人去把何秉谦叫来。 姜致远却道:“不用了,直接带我们过去就行了。” 钱爱国还能如何,只能陪着笑脸跟在后头。 农场里这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下地干活的人,才陆陆续续的回到住处。 姜致远看过去,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眼神麻木,即使看到了姜致远他们一行人,也顶多看一眼,就匆匆低下头走了。 农场不算太大,往里面走了很久,才看到一些低矮的草棚子或者土砖房。 虽然姜致远没说啥,只扫了一眼,钱爱国就忙不迭地辩解道:“这里住的都是送来改造的,生活条件艰苦一些,才能让他们从思想深处都得到改造——” 姜致远的眼神突然在看到一个人影的时候,凝住了。 那个人影消瘦,背佝偻着,头发花白,这个天气,身上还裹着一件破棉袄,走路的姿势还有些不自然,一瘸一拐的。 钱爱国本来一直就观察着姜致远,看到他的眼神盯住了一个地方,也跟着看过去。 解释道:“那是前两年才下放到我们农场来改造的,叫顾勇,是从京城下放来的,听说以前还是京城某部的军长,犯了大错,才被送到我们这里来。他老婆跟他离婚了,儿子为了保住自己,把罪名都推到了他头上。” “孤家寡人一个!来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人来看过他,也没人给他写信寄东西。去年年底大雪灾,他为了抢救农场的财产,被压在雪下面的几头羊,受了凉,把腿给冻了,所以如今走路有点毛病。” 姜致远收回了眼神,垂下了眼睑,无人能看清他的眼神。 钱爱国解释了一通,见姜致远没有反应,也就不再说话了。 继续往里面走。 经过了顾勇的身边,无人停下或者慢下步伐。 顾勇本是埋头走路,听到了脚步声,无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后,整个人都楞住了。 张嘴刚要说话,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 一双眼睛只死死的盯着姜致远的后背,眼神里又是惊讶,又是喜悦,还带着一点微不足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可不管他怎么看,姜致远都没有回头,就那么径直的,缓慢但是坚定的越走越远,直到拐了个弯看不到人影为止。 顾勇本来就佝偻的背影,越发的弯了下去。 他在路边站得太久了,后头收工的人赶了上来,看到他还站在哪里,直直的看着前方,忍不住拍了他一下:“老顾,你咋还站在这里?看什么呢?” 顾勇回过神来,整个人都精气神好像都被抽干了一样,无精打采:“没看什么,就看到钱主任好像带着几个生人往里头走。” 听到顾勇的话,后头收工的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难道又来新人了?”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顾勇没心思听这些闲话,他此刻心里也是一个大大的疑问:姜致远来这里做什么? 姜致远在钱爱国的带领下,又往前走了大约两里路,才看到又是一片低矮的草棚和房屋。 径直走到了一个低矮的看起来是草垛子的棚子面前,钱爱国推开了门,甚至不能叫门,只是几把草胡乱的捆成一片,挡在了门口,所以就充做了门。 里头低矮得人进去都要弯着腰,里面没有窗户,黑漆漆的。 姜致远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下,才看清楚了里面的场景。 靠着最里面,有一块地,上面铺着木板,木板上铺着一层草,草上面,胡乱团着被褥,已经看不清楚颜色了。 挨着门口的地方,那土砖和石头,砌了一口土灶。 灶台上坐着一口土陶罐子,也是黑黢黢的。 灶台旁放着一点柴火。 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钱爱国站在门口,脸上都有些讪讪然:“那什么,他们是来改造的,自然,自然这个条件艰苦一些,艰苦一些——” 虽然他觉得自己没啥错,都是按照规章制度来办事,可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这一幕,尤其是顶着姜致远的眼神,就忍不住心虚。 姜致远没说话,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钱爱国以为姜致远嫌弃里头脏乱低矮,他自己也挺嫌弃的,所以都站在门口。 等了一会,没等到人,钱爱国忍不住了,挪动了一下脚步:“要不我让人去叫他?” 话还没说完,远远的慢慢的走过来一个人影,消瘦,头发乱蓬蓬的,胡子拉碴,裹着一件破旧的旧棉袄,里头的发黄发黑的棉絮都露了出来,风一吹,颤巍巍的。 他走近后看到姜致远一行人,远远的在十米开外就停住了脚步,警惕的看着:“你们找谁?” 姜致行沉默着还没开口,钱爱国就忍不住道:“何秉谦,这是京城来的姜同志,奉命来带你走的!” 何秉谦后退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眼神里都是戒备,还有一些狐疑:“京城来的?你们奉谁的命?要带我去哪里?” 姜致行上前了两步,走到了光线明亮的地方:“何秉谦同志,我是姜致远!” 第510章 令人心酸 何秉谦带着一副眼镜,眼镜腿已经折了一半,胡乱拿布条子系在耳朵上,听了这话,只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眯缝着眼镜,打量了一会,才恍然道:“你,你是老王的那个小徒弟。” 停顿了一下,才又问道:“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说完这句话,不等姜致远回答,忍不住苦笑道:“我还有什么可问的?去哪里不都一样?行了,我也不为难你,走吧!是现在就走吗?” 姜致远犹豫了一下,看何秉谦现在摇摇欲坠这个样子,真担心他的身体。 而且天色晚了,为了安全起见,也不能连夜赶路。 扭头看向钱爱国。 钱爱国十分有眼色,立刻道:“现在天色晚了,连夜赶路不安全。咱们这农场附近可有狼,都是大半夜的出来,这玩意碰到了,可不得了!要不你们就现在咱们农场招待所住一晚,明早再出发?” 姜致远考虑了一下,安全第一,点头道:“那就麻烦钱主任了!给我们安排两间房间,然后送一点热饭热菜还有热水。” 说着从兜里掏出了粮票和钱,塞给了钱爱国。 钱爱国捏着手里的全国粮票,还有钱,暗叹了一声京城来的人就是大方。 忙将人往招待所里引。 这农场的招待所,一般都是招待来探亲的人,当然能来这个地方探亲的人也不多。 也就三间平房,环境自然不能跟外面比,可比何秉谦住的草棚要强上百倍了。 姜致远跟何秉谦一间房,其他三个士兵一间房,就住在隔壁。 有钱爱国出面,很快,就送上来两盆二和面条。 是的,两搪瓷盆。 上面淋了一层辣椒油,闻着喷香。 别说何秉谦几乎没吃饱过饭的人,就是姜致远和三个士兵,这一路都是啃干粮,闻着这热汤面的香气,也忍不住流口水。 除了两盆面,几个大碗和一把筷子,还送了两个大蒜头。 钱爱国见姜致远看着那蒜头不解,解释了一句:“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你们听我的,咱们这面条,就得配蒜吃,一口面条一口蒜,那叫一个香!” 然后十分识趣:“你们先吃,不够再喊一声,我还有要回办公室办点事,看到办公室没,就在前头,有事就招呼一声。” 说完就告辞而去。 姜致远将钱爱国送到了门口,回头,就看到何秉谦和三个士兵都眼巴巴的正看着那两盆面咽口水。 给何秉谦盛了一碗面放在他面前:“您老先吃。” 有了姜致远动手示意,其他三个士兵才动手给自己盛面。 何秉谦看着那一碗面,不自觉的吞咽了口水,才道:“看在老王的面上,就算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给我痛快话吧,这是不是我最后一顿饭了。” 姜致远盛面的手一顿,苦笑:“何先生,您误会了!我是奉命接您回京城的!您的问题上面已经已经查清楚,给您平反了——” 本来已经面露毅然决然赴死之态的何秉谦,一下子傻在了那里。 好半天后,眼圈也红了,一行浑浊的泪水流淌过他黢黑苍老疲惫的面容:“你,你说我,我平反了?” 姜致远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文件。 上面写着“京政人(1977)27号”《关于撤销何秉谦同志历史问题的决定》,将它递给了何秉谦。 何秉谦哆嗦着手接过了文件,努力想看清楚上面的字。 只可惜眼前一片模糊,他熟练的揪起衣角,将眼镜片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后,再努力去看,终于看清楚了上面的一行大字。 别的不说,只看文件上已经称呼他为何秉谦同志,就知道这是恢复了何秉谦的党籍,又撤销了历史问题,那就是真的替他平反了。 这喜讯来得太过突然,何秉谦只觉得有些承受不住,眼前一阵晕眩,似乎在梦中。 “我,我真的平反了?”他喃喃自语,似乎在问自己,又似乎在问别人。 姜致远冷静的握住了何秉谦的手:“是的!何秉谦同志,您已经被平反了!京城那边现在需要您回去主持一项工作,所以特派我来接您回去!您放心吧!” 何秉谦怔了一会后,回过神来,抱着那一张文件,蹲下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听着真是令人心酸。 旁边的三个士兵,早就放了下碗筷,眼圈也都红了。 姜致远也喉头发硬,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满屋子里五个大男人,寂静无声,只听何秉谦从嚎啕大哭,到无声哽咽,都心有戚戚然。 好半天,姜致远见何秉谦平静下来,才上前扶起他:“何秉谦同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往前看,都会好的!” 何秉谦此刻心绪平息了下来,点了点头:“一时失态,让你们见笑了!” 姜致远忙道:“人之常情,先生乃是性情中人,何出此言。” 两人客套了一番,这才想起吃饭。 面虽然有些坨了,不过大家都不是矫情的人,如今这个时候,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什么挑? 大家又端起碗来,开始吃面。 别看何秉谦瘦,胃口可不小,一气吃了三大碗,还意犹未尽。 还是姜致远拦住了:“晚上了,吃太多未免积食。” 何秉谦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碗筷,老脸一红,解释:“不瞒你说,我从下放那日起,就没吃饱过——” 说完,叹息了一声。 姜致远如何不知?他当初为了调查间谍一事被下放到团结大队,条件比何秉谦好多了,自己又还年轻力壮,都饥一顿饱一顿的。 此刻感同身受,也叹息了一声。 不过两人都是情绪内敛之人,何秉谦先前惊喜来的太过突然没控制住,发泄了一番,此刻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 也就只说了一句,揭过不提。 三个士兵将剩下的面条都扫荡光了,将盆和碗还到了厨房,又打了两壶热水给何秉谦用。 两个人去休息,留下一个人在外头站岗。 两壶热水,已经是钱爱国格外通融了,毕竟农场里水资源宝贵。 何秉谦身上的衣裳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垢了,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 随便擦洗了一下,换上了姜致远带来的干净衣裳,终于有了点人模样。 第511章 你等的不就是我来吗? 姜致远本是想着让何秉谦晚上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好出发,毕竟回去的路程也有三百里呢,可不好走。 可何秉谦哪里睡得着? 拉着姜致远,问了京城目前的局势,问了以前的老同事老朋友,还问了家人的情况。 最后还问了,要他回去主持的那个项目是什么项目。 一直问到了快十二点,才终于精力不济了。 被姜致远强行按着睡下了。 等到何秉谦睡着了,姜致远却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还是翻身而起。 轻轻的打开了房门,外面,三个士兵已经换过一次岗了。 见姜致远出来,警惕的看了过来。 姜致远叮嘱了一句,让他继续警戒,说自己去见一个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后面的草棚里。 顾勇还没有睡,点着一点油灯,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从天黑一直等到了现在,外头除了虫鸣鸟叫,还有远远的狼嚎的声音,听不到任何动静。 他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失落的看着那一点油灯,露出一点苦笑来。 他还在期盼什么?又有什么脸期盼呢? 正要吹熄油灯,却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熟悉的脚步声。 忍不住惊喜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是,是致远吗?” 外面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然后他期盼已久的声音响起:“是我。” 顾勇想开门,手都摸到了门边,却又不敢开了。 犹豫了一下,才道:“你,你不该来的——” 姜致远平静的反问了一句:“你等到现在,等的不就是我来吗?” 顾勇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家里还好吧?你妈她——” 姜致远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我家里一直挺好的,你们顾家大概不太好!至于我妈,离开你以后就一直过得很好!” 顾勇眼神闪动了两下,艰涩的问出口:“大军他们,他们——” “哦,顾大军上了军事法庭,被判了刑,现在也在接受改造!顾大奎犯了错,转业到蜂窝煤厂保卫科,一个月三十六块钱,和张亚男一起要养活一家十几口,张亚男要跟他离婚呢。” 说完这一句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听说方大妮也正在到处托人给她找下家,听说相了不少老头——” “你——”顾勇捂着胸口,真想骂一句逆子,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 深吸了好几口气,稳住了心神:“你,你这是故意来气我的妈?” 姜致远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你想多了,我本不知道你在这里改造!不过既然见到了,虽然脱离了父子关系,于情于理也该来看看,毕竟看到你过成这样,回去告诉我妈一声,也好让她高兴高兴。” “你,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跟你那个媳妇一样,这样嘴上刻薄不饶人了?”顾勇捂着心脏,狠狠的道。 姜致远的声音里带了一点笑意:“唔,这不是妇唱夫随嘛!毕竟言言说过,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样的人来!” 顾勇被气得不行,很想发脾气,可很快还是按奈住了。 再度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态,决定换个话题。 “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有什么任务?还是上面的政策有变了?”顾勇不傻,虽然他被下放到了这里,之前是各种信息不通,不知道外头有什么变化。 可从年前,他为了抢救农场的财产,那几头羊把腿冻伤后,农场对他的看守就松了许多,待遇也好了起来。 他又能放得下身段,弯得下去腰,跟农场的保卫科的几个人关系处得还不赖。 偶尔能看到一些近期的报纸,从报纸上,隐约感觉到了上面的政策好像有变。 今天看到姜致远,他越发的有了猜测。 守到现在不肯睡,其实最想问的还是后面这些问题。 姜致远早就将顾勇此人看得透透的,知道他前面问的那些,虽然也是他想知道的,可其实他最想知道的,是外面的政策,京城的动向,还有他有没有可能出去。 当下笑了:“我来看看你,在外人眼里,也算是对你这个断绝了关系的父亲仁至义尽了,至于其他的,你别忘了,我的工作性质,保密可是第一要学会的!”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些钱来,放在了门口,用石头压住:“我放了点钱在你门口,要是缺啥就买点啥吧!保重!”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顾勇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终于没忍住拉开了门,只看到一道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再也看不到了。 低头,借着屋里昏黄的灯光,看到了被石头压住的东西。 拿开石块,将那一些钱捏在手里,好半天,才进屋关门。 在灯下数着那一张张的钞票,十块,五块,一块…… 有什么滴落在那些钞票上,湮湿了上面的字迹,又被另外一张钞票遮盖住……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 姜致远他们就吃了一顿早饭,又买了几个刚蒸好的馒头,一点小咸菜,灌上了热水,坐上车出发了。 何秉谦一直紧绷着的背,在离开了马河农场,并将农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再也看不见之后,才松懈了下来,靠在了椅背上。 他终于离开了这个地方,只希望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回去的路并没有走来的时候的路,为了安全起见,换了另外一条路。 更饶更崎岖也更颠簸。 何秉谦不出意外的晕车了,苦胆水都吐出来了,整个人直打飘。 姜致远看他这架势,生怕出意外,本打算在途中找个公社歇脚。 却被何秉谦断然拒绝! 他现在还觉得不踏实,还没离开西北,没坐上回京城的车,没有踏上京城的土地,他就有一种自己还会再回到农场的错觉。 总觉得后面有人在追赶他们,要将他再带回农场。 所以一路催促姜致远,不必顾忌他的身体,尽快赶路,先回西北军区。 在西北军区,想来没人能带走他吧? 紧赶慢赶,除了中途在一个小生产大队借宿了一晚上外,终于在第三天的中午,赶到了西北军区。 何秉谦心头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才放松了下来,整个人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一番手忙脚乱后,何秉谦被送到了部队医院,诊断下来,营养不良,各种慢性病,还有身体的损伤,触目惊心。 姜致远只能给京城那边去了电话,再多留一段时间,让何秉谦的身体情况稳定一些了后,再回京城。 第512章 也算是仁至义尽 这一耽搁,就又是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何秉谦的身体好转,能上路了。 大家才踏上回京城的火车。 这一次,买了一个软卧包厢的票,五个人带着两个孩子,都挤在这个软卧包厢里,也免得外人打扰。 何秉谦的气色好转了些许,头发理成了寸头,胡子也挂干净了,眼睛也配了一幅新的。 穿着一身干净的中山装,除了太过瘦削了,整个人看上去儒雅谦和,看不出一个星期前,他在农场狼狈的样子。 何秉谦路上倒是颇为善谈,跟姜致远聊自己的老同事,他大学的老师。 间或又逗一下姜沉和姜湛兄弟俩,眼神里充满了羡慕。 偶尔也会失神,眼神怅然,应该是想到了故人。 更多的时候,是埋头,在一沓稿纸上,不停的刷刷的写着什么。 他写东西的时候,不用姜致远提醒,许宁言就主动拉着梅姐带着孩子在外头走廊里玩。 姜致行也会出来陪着。 包厢里只有姜致远和何秉谦两个人。 一般只有到了晚上,何秉谦休息的时候,大家才会进包厢里头。 到了晚上,许宁言和梅姐带着两个孩子睡在上铺,而何秉谦睡在下铺,姜致远兄弟两人换班,一个人睡,另外一个人就在床边坐着守卫。 等到了京城,下了火车。 早就有人等候已久。 姜致远只来得及交代了一声,让姜致行将许宁言他们送回家,就匆匆护送着何秉谦离开了。 这一去就是好几天。 再度见到姜致远,已经是三天后了。 姜致远胡子拉碴的回家来,一身的酸咸菜味。 薰得姜沉小哥俩在姜致远凑过来要亲他们的时候,拼命的拿小脚丫踹他的脸。 就连狗腿子都看不下去了,叼着姜致远的裤腿,把他往洗漱间那边拖。 姜致远无奈的放开了姜沉小哥俩:“狗腿子,你放开我,我去洗澡还不行?你得让我回屋拿套衣服吧?” 狗腿子才勉强放开了他,还生怕姜致远中途又跑去骚扰姜沉小哥俩,死死的守在中间。 许宁言在一旁笑得肚子疼,看姜致远一脸的委屈,安抚的给他拿了换洗的衣服,看着姜致远去洗澡。 又给烧了一壶热水,准备好了肥皂和刀片。 等姜致远洗完出来,许宁言让他坐下,给他下巴上打满了肥皂泡,拿刀片小心翼翼地给他刮胡子。 姜致远闭上了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没过多久,姜媛也下班回来了,先去洗了手,换了一身衣服,才去抱两个大孙子。 梅姐在厨房做饭,等姜致行回来,差不多就能开饭了。 姜致远刮完胡子,整个人神清气爽,又是清俊的帅哥一枚了。 两个孩子也终于肯让他抱了。 逗得怀里的孩子咯咯笑,他才漫不经心好像说明天早上吃馒头还是吃包子一样的口气道:“这次去办事,见到他了。” 他?谁? 许宁言和姜媛还有姜致行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 好一会,姜致行才试探着道:“顾勇?” 姜致远点点头。 姜媛忍不住皱眉:“提他做什么?晦气!” 姜致行想了想,问了一句:“他现在过得咋样?” 姜致远实事求是的回答:“不太好!不过跟农场其他人比,也不算太差了。” “哦,那就行!”姜致行也不多问了。 姜致远继续道:“我跟他说了两句话,给了点钱,就走了。” 姜媛没好气的白了自家儿子一眼:“你钱多吗?还给他钱?” 姜致远一笑,没说话。 倒是许宁言多看了姜致远一眼,可以啊!大佬!姜媛这个婆婆一直住在京城,是真不知道那些农场和下放的人,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们需要的不是钱,因为有钱买不到东西。 他们需要的是各种实打实的物资,比如粮食,比如衣服,棉袄,鞋子。 所以,就算姜致远给了钱,对于顾勇来说,只怕也没啥大用。 有心想说点啥,看姜致远的表情,算了。 梅姐正好出来招呼大家可以吃饭了,话题就此打住。 再没有人提了。 倒是到了晚上,只剩下两人独处。 小别胜新婚,去西北加上回来,半个月时间,夫妻俩还没亲热过。 此刻终于酣畅淋漓了一把,许宁言一手摸着姜致远的腹肌,一边懒洋洋的和他说话。 不知道怎么说到顾勇了,主要是许宁言担心,姜致远这次去办事的,见到顾勇是有人刻意所为,还是巧合? 姜致远本来亲抚着许宁言的头发,听了这个担心,手一顿。 安抚的亲了亲她,才道:“不管是刻意还是巧合,我都行的正坐得端!而且回来之后,我就已经跟上面汇报过了!当初顾勇被下放到哪个地方,我从来没有去打听过,这次的任务也是临时安排的。不管怎么查,我这边都是巧合!而且那边的农场负责人也说过,顾勇下放到农场后,既没人去看过他,也从来没有收到过信件!” “我虽然跟他断绝关系,可既然见到了,于情于理见了一面,给了一点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就算有人想拿这个做文章,也得看我答应不答应了!” 他手里安抚许宁言的动作温柔,说到最后,语气里的寒意让许宁言都有些不适的哆嗦了一下。 立刻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将人抱着又亲了亲,安抚:“别怕!你放心,我如今有你,有孩子,有这个家!肯定会谨慎小心,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漩涡中的!” 许宁言自然是信任姜致远的,毕竟这可是大佬。 再说了,很快大环境就要变了,顾勇那边再如何,也不会牵连到他们。 想到这里,许宁言心一松,睡意沉沉就涌了上来,在姜致远温柔的安抚下睡去。 时间飞快,眼看就快要到了10月。 姜致远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国家要恢复高考了。 果不其然,在10月12日,国务院正式宣布恢复高考。 10月21日,《人民日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等媒体一起发布了恢复高考这个重大的消息。 举国轰动。 第513章 这个时候可不能犯糊涂 在姜致远得到确切的消息后,许宁言就去书店,买了好几套复习资料。 在国务院正式宣布恢复高考后,许宁言给林红那边打了一个电话。 问林红有没有想过参加高考? 之前她结婚,生子,虽然林红都没来京城参加,可也往京城寄了两个包裹。 一个是新婚礼物,一个是生了孩子的贺礼。 尤其是知道许宁言生了一对双胞胎,林红比自己生了孩子还高兴。 听说要恢复高考,林红立刻想到之前许宁言在县城的时候,一直不忘记学习,还暗示她也不要忘记学些。 许宁言在身边的时候,有人带动,她也学些过一段时间。 许宁言离开县城后,开始她也坚持过几个月。 可是后来,为了买房子,跟周家那边斗智斗勇,虽然房子买了下来,也住得舒服了。 可周家那边又开始催她生,说两人结婚几年了,怎么还一直没个动静? 从最开始的暗示,到后来的明示,再到直接催生,林红也是烦不胜烦。 虽然两人检查身体都没问题,医生说两人只是生孩子的缘分还没到,可两人的压力还是很大。 周子安每次回家,都会被亲爹妈催,还不知道从哪里淘到一些所谓的生子的秘方,让周子安带回去给林红喝。 也亏得周子安脑筋清楚,虽然也有几分羡慕别人家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到底知道,生孩子这事,强求不得。 好生跟爹妈谈了一番话后,周母好歹不再淘生子秘方了,又到处找大夫打听各种怀孕小秘籍。 什么姿势比较容易有孕,吃什么比较容易有孕,什么时候同房比较容易有孕,床朝着哪个方位比较容易有孕…… 然后列成了一张单子,塞给周子安,让他回去和林红严格按照单子上的饮食,睡觉时间,姿势来做。 还监督他们把床也换了个方位。 别说林红了,这架势就是周子安也受不了。 林红气得直接搬回娘家去住了,周子安冷锅冷灶了好些天,终于受不了,回去跟周母大吵了一架,这催生的闹剧,算是暂时停止了。 只是林红自己心里压力也大,旁人的闲言碎语,周子安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出神,都让林红难受。 哪里还有心情学习。 之前许宁言生了双胞胎后,她还找许宁言要了两套姜沉哥俩穿过的衣服寄到县城,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希望能有个好兆头,帮自己带来好孕。 接到许宁言的电话之前,她也正要给许宁言报喜,也不知道是不是双胞胎小哥俩带来的运气,还是缘分终于到了,她前几日闻到鱼腥味就吐了,去医院检查,才发现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如今不说周家高兴,就是林家也松了一口气。 林红现在孕吐反应厉害,连上班都勉强,周母恨不得替她请假,让她天天在家养胎。 学习,高考,别说周母不同意,就是林红自己都觉得有心无力。 许宁言之前要说的话,其实早就说完了。 如何选择,她也不能左右林红。 到底还是劝了一句,让林红仔细考虑清楚,不管何时都不要放弃学习,就算今年不能参加高考,也别放弃了,还有明年。 林红如今的心态也变了,全部心神都放在腹中的孩子上,着实没有哪个精力。 许宁言也就不再多劝,只问林红,若是她的哥哥林峰需要高考资料的话,可以告诉她,她能帮忙找一些县城没有的资料寄给他们。 许宁言同时也给李建国打了电话,主要是问他家的大儿子,要不要参加高考,若是要参加,复习资料也给他们寄一份。 李建国听说后,先是震惊,然后立刻说要。 他这个儿子,虽然是他的种,可一点也不像他。 这两年在供销科,就算是自己手把手的教,也是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 眼看他不是个做业务的料,正愁是不是给他调个岗位呢。 这要恢复高考了,岂不是正正好?若是能考上大学,将来干啥不比窝在县城强?就算是回县城,大学生那可比高中生强多了。 毕业出来待遇就是干部待遇了!以后前途可比他这个做老子的强。 李建国对许宁言此刻真是感激得无以复加。 这个消息,如今别人还不知道,许宁言就告诉了他,还要给他们寄资料,这是多大的恩情啊。 李建国心里暗暗发誓,若是自家那大儿子,得了许宁言从京城寄来的资料,还没考上大学,他非得把大儿子给烤了! 不然对不起这份心意! 林红抽空回娘家一问,林峰先是确定了消息的准确无误,然后立刻表态,十分需要这些资料。 林父和林母也同意激动,这代表着什么,他们比其他人更能体会! 感概了一会后,林父突然想到了,扭头去问林红:“你呢?” 林红犹豫了一下,为难的看着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心思学习?今年就算了吧?既然恢复了高考,我明年考也一样——” 林父恨铁不成钢:“糊涂!你如今孩子还没生下来,就算复习和考试也影响不大!你要想清楚,明年你孩子生下来了,你确定你还能有心思吗?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之前你跟着小许同志一直有复习,虽然这一两年你懈怠了,可好歹底子还在,捡起来也容易。” “等你生了孩子,天天孩子哭闹,你确定你还有时间学习?还有精力学习?这是刚恢复高考,国家继续人才,大家都丢下课本太长时间了,第一次考试的难度肯定不会太难!更不用说,还有许同志从京城寄资料!你比别人提前知道消息,能得到宝贵的复习资料,你比别人的起点就高了一大截!你居然要放弃?” 林父气得拍桌子:“我没你这么糊涂的闺女!” 林母也跟着着急:“你这孩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怕小周不同意?还是怕周家不同意?你告诉妈,妈替你去说!这个时候可不能犯糊涂啊!这可是攸关一辈子的大事!” 第514章 我看你长得像肘子 林红纠结:“我这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这不是怕精力跟不上吗?我们结婚好几年了,好容易才怀上,我怕有个万一——” 林父气得拿手指着林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子,才颓然道:“你也大了,也成家了,我们也管不着你了!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吧!我只告诉你一句,任何时候,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我们的女儿,才是别人的妻子和母亲!” “你回去好好想想,你就这样轻易的放弃,对得起我们?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许同志的一片心意吗?” 林红回去后如何考虑不知道,只知道周家又是大闹了一番,好在周子安还是支持林红的。 最后许宁言寄回荆山县四套资料。 林红兄妹一套,李建国家一套,还有两套,一套寄给了团结大队陈芳芳,一套寄给了团结大队大队长,让他给大队里想考大学的人一起学习。 过后没多久,许宁言收到了荆山县寄过来的四个包裹和四封信。 林红和李建国写来的信中都是感谢,随信寄出来的包裹,里头都是一些当地的特产。 陈芳芳和团结大队那边的信是最后收到的,信里陈芳芳说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开后,大家都激动不已,尤其是下乡的知青们。 他们又看到了回城的希望。 一个个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到处找人借书,去公社和县城买资料。 可等到他们去的时候,那些资料早就被人抢空了。 大家这个时候各显神通,有让家里人寄资料和自己原来的书本过来的,有去废品收购站淘的,也有找亲戚朋友借资料抄的。 陈芳芳收到的那套资料,比谁的都全,尤其是那一套数理化丛书,简直让人嫉妒。 知青点的人知道她有这套书后,都上门来求借回去抄去。 陈芳芳身为知青,感同身受,倒也没有小气。 自己暂时用不着的书,都会借给知青点的人去抄。 当然她也是留了心眼的,要抄也要当着她的面抄写,不准把书带离她的视线。 而且抄写的时候,大家还能顺便讨论一下不会的题目,也算是共同进步了。 只不过她也在心中透露出了一点隐忧,就是发现她的婆家不太赞成她参加高考,只不过如今大队里同龄人都在如火如荼的学习,婆家人没有表露的那么明显。 不过她也在信中说,不管婆家人同意不同意,她都要参加高考,抓住这个机会的。 团结大队的那封信,是大队长口述,会计代笔的。 先是谢谢了许宁言的一片心意,说整个大队都记得许宁言的好!又说了,这一套资料很好,十里八乡的公社都羡慕不已。 如今大队里想参加高考的孩子们,每天干完活,都会一起在大队部学习。 不过他已经在考虑,让知青们也跟本大队的人一起学习,毕竟知青们的文化水平普遍都高一些,这样学习气氛也浓厚一些,大家还能互相帮助。 又透露了一个消息,说上个月,有人来接走了牛棚里的一个姓邢的教授,说是平反了。 大队长很庆幸,之前听了许宁言的,对牛棚的人态度在整个公社来说都算不错的。 不然这些牛棚的人若是都平反了,不说交好,没得罪就已经是万幸了。 听说其他大队,对牛棚那些下放的人态度不好,折磨人家的那些生产队的队长,如今正发愁担心呢。 信的最后说,反正大家都记得许宁言的情,没别的可感谢的,只有一些山货,希望许宁言别嫌弃。 若是有空回来,一定要回团结大队看看,大家都挺想她的云云。 许宁言看着信,终于放下心来。 她能做的都做了,至于那些人能不能考上,那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1977年12月7日。 京城的高考正式拉开了序幕。 许宁言和姜致行在全家人的目送下,带着准考证和考试工具,进入了考场。 天虽然寒冷,可每个人的心都是灼热的。 连考了三天,饶是许宁言和姜致行两人,考完最后一门,从考场出来,也有几分憔悴。 主要是心理压力太大。 姜致远这一天特地请假,开着车在考场外等候。 将两人出来,忙将揣在怀里的暖炉塞给了许宁言,让她拿着暖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护着她上车。 上了车,嘘寒问暖,还问她累不累,晚上想吃点啥? 半点眼神都没得到的姜致行,默默地跟在后头,好玄没跟上。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的上了车,只怕他那亲大哥能直接忘记他,只拖着他嫂子回家。 关车门的声音大了点,还得了姜致远一个白眼。 怂叽叽的坐在后座,听到大哥问嫂子,晚上想吃啥。 许宁言笑:“是想吃啥有啥吗?” 姜致远也笑:“是,只要我能弄到!” 姜致行眼睛一亮,见缝插针道:“哥,哥,我想吃大肘子!考了三天,我感觉我人都要考没了!得吃大肘子补补——” 姜致远冷笑一声:“我看你长得像肘子!” 姜致行:…… 扭过头去,又是温声细语:“言言,你想好了吃什么没有?” 许宁言笑着看了苦着脸的姜致行一眼:“我也想吃肘子了。” “好好好,咱们晚上就吃肘子!做冰糖的还是红烧的?”姜致远问。 姜致行在后面冷哼一声,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这可真是亲哥! 回到家,姜媛正在家等消息呢。 看到两人回来,笑眯眯的迎上来:“外头冷,冻着了吧?快进屋暖和一下!” 姜致行委屈的上前告状:“妈,我哥太过分了!考完了我想吃个大肘子,他说我长得像肘子!我嫂子要是肘子,他就问是吃冰糖的还是红烧的!他还是不是我亲哥啊?” 姜媛一把把姜致行给掀到一边,拉住他后头许宁言的手,“小言这两天辛苦了吧?快,进屋喝口热茶,我刚泡上的!想吃肘子是吧!恰好今天早上梅姐买了一个,咱们一会就炖来吃!还想吃点别的不?要不让老大去打包一个烤鸭回来?” 刚进屋的姜致远听了这话,点着头,转身就要出门去买。 姜致行在后头跳脚喊:“哥,亲哥,给我带点酱牛肉——” 被姜媛一把薅住了耳朵,拧着进屋:“大肘子和烤鸭还堵不上你的嘴?还要吃酱牛肉?我看我像不像酱牛肉?” 第515章 录取通知书 高考过后,就是等待录取通知书了。 猫儿胡同也有不少人参加了高考,第二天就有不少人对答案。 答案相同的人,脸上喜气洋洋。 答案不太相同的,一个个哭丧着脸。 姜致行也被拉过去对答案,对完垂头丧气的回来,心中也变得没底了。 愁眉苦脸的问许宁言:“嫂子,我跟他们对了答案,感觉大部分都对不上,我会不会考砸了?” 要知道,亲哥可是放话了,他要是敢考砸成绩,亲哥就敢打断他的腿! 他好怕保不住他的腿! 许宁言喝着茶,嗑着瓜子,听了这话,很是无语:“你就不能自信一点?是他们的答案不对?你的答案是正确的?” 姜致行转念一想,也对,被外面那群人给带沟里去了。 他可是被逼着和许宁言天天刷题的人,要知道许宁言背后那些白嫖的师傅,可都不得了。 他要是都考不上,外头那些人只怕更考不上了。 这么一想,说不准自己的答案才是对的,那些人的答案都是错的呢! 这么想着,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嫂子,要不,我跟你也对对答案呗?” 许宁言回他一个字:歌舞恩—— 姜致行嘿嘿笑着,麻溜的润去陪两个大侄子玩去了。 至于高考志愿,早就在高考前填写完毕了。 许宁言的目标很明确,京大历史系和汉语言文学。 一般来说,很多人会选择什么新闻系,什么物理系,或者还有金融。 可许宁言早就想好了,以姜家现在的身家,现在这个院子,还有姜媛给的另外一套院子,加上他们手里的钱,真不缺钱。 许宁言自己也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纸上谈兵可以,小打小闹也行,可真要走金融这一条路,她这智商还是算了,免得没成就一番事业,反而连累了姜致远。 她本就不是个野心很大的人,按照现在这个形式发展下去,姜致远只要仕途上顺畅,他们一家的日子会过得很安逸。 再说了,她虽然不学金融,不代表不会赚钱啊。 她已经听说房产政策开始松动了,陆续有平反回京城的人,到时候买几个院子囤着,将来别说她了,就是两个儿子一辈子够了。 大不了,到时候找几个有能力有本事的人,投资他们,自己躺在后头赚钱她不香吗? 自己从在图书馆上班,深深的爱上了这种氛围。 到时候学成毕业,想办法留校任教也好,或者就在京大当个图书管理员也罢。 又清闲又舒服,环境也单纯,多好! 她报考历史系,姜致远自然是知道的。 他虽然不理解,但是表示尊重。 倒是姜致行,他填了两个志愿,他最想报考的是外交学院,只可惜外交学院此刻还没有恢复。 能填报的只能是京城外国语大学和国家人民大学。 经过漫长的等待,猫儿胡同里的第一份录取通知书,送到的就是姜家。 是街道办敲锣打鼓送来的。 送到的时候,许宁言正闲着无事,给姜沉和姜湛两兄弟设计连体棉服呢。 这一到冬天,就是给孩子穿连体棉服的时候。 两个孩子从满了周岁后,梅姐就开始训练他们哥俩走路了。 小哥俩长得胖乎乎的,冬天穿得又多,自然走不稳。 许宁言空间里有育儿书,自然是知道,孩子不要提前干预他们行走,不然对腿部发育不好。 所以直接就跟梅姐说清楚了,不要急于让孩子走路,顺其自然,该走的时候自然就会走了。 梅姐开始还挺心急的,因为一般的家里,那孩子满了一周岁后还不会走,家里大人就会着急了,觉得孩子是不是有问题。 一般都会训练孩子开始走路。 她也担心,怕许宁言和姜致远他们着急,或者怪她没把孩子照顾好,所以一岁多了还不会走,这才着急训练。 没想到许宁言压根都不急,她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说起给孩子做衣服,梅姐最拿手。 她已经被许宁言给训练出来了,只要画个图,然后说清楚细节需求,梅姐琢磨一会,转身就能给做出来。 这次许宁言要做的是一套骏马套装。 枣红色的马身子,卡通可爱的马头,还有一条毛茸茸的马尾巴。 两人正交流呢,就听到外头敲锣打鼓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了自家门口,然后有人敲门。 开了门,街道办主任还有看热闹的邻居们都涌了进来。 街道办主任先是恭喜了许宁言,说她以全市第二的好成绩,考上了京大,今天他们是来给送录取通知书的。 说着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了许宁言。 许宁言拆开了信封,果然是京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虽然她之前估算过自己的分数,自我感觉还不错。 可此刻真的拿到了京城大学的通知书,又有些恍然了。 旁边的贺喜声不绝于耳,许宁言只顾得上笑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街道办主任,还有邻居,关上了院子门。 许宁言才发现,自己的腮帮子都笑酸了。 揉了揉腮帮子,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录取通知书,才有了真实感。 她,真的考上了京大! 要知道在上辈子,她努力又努力,最后也才考了个一本。 没想到穿越以后,居然能考上传说中的京大,唉,不知道祖坟会不会冒青烟啊! 姜媛那边得到了消息,请了假就急忙赶回家。 以往进家门都是先洗手,再抱两个大孙子。 今天可是一时顾不上两个大孙子了,洗了手,就先去翻看许宁言的录取通知书,看到上面京城大学四个字,忍不住眼圈都红了:“好!这可真是太好了!小言,你可真给咱们家长脸了!这样大的喜事,咱们今晚全家都去吃烤鸭庆祝!” 说完翻来覆去的看着录取通知书,比自己考上了都还高兴。 姜致远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就有些坐不住了。 一时为许宁言骄傲自豪,一时又有些失落担心,许宁言年轻聪明比自己年纪又小那么多,自己能娶到她,已经是三生有幸。 之前自己还能勉强宽慰自己,年纪大,会疼人,有一些地位,一些钱财,能保护她,呵护她,也算是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可如今自己的妻子,居然以全京城第二的好成绩考上了京大,她的光芒以后只怕越发的璀璨,前途不可限量。 而自己,能给她的,似乎越来越少了。 第516章 几家欢乐几家愁 姜致远突然有了一点害怕和自卑。 纵然,他知道许宁言不会嫌弃他,两人有了孩子,有了家,他会爱护她一辈子。 可终究心里歉疚,觉得自己能拿得出的,能配得上如今的许宁言太少了。 但是让他放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此生唯一动心,爱慕,放在心尖,刻在骨子里的爱人,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 这辈子除非他闭了眼,否则,谁也别想从他身边夺走她! 姜致远咬了咬腮帮子,眼神狠戾。 好容易挨到了下班的时间,姜致远急匆匆的就往家赶。 下楼遇到了属下,想汇报点工作,直接被他摆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下了楼,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下属眨巴着眼睛:“老大这是有啥急事?跟火烧了屁股似的?” 孙周慢吞吞的走过来,“你知道啥?老大家里来电话了,说咱们嫂子考上京大了!老大能忍到下班才回去,已经够能忍了!这要是我,我媳妇别说考上京大,就是考个大专,我都得屁颠颠的赶回去——” 旁边的人就笑孙周:“你可拉倒吧!嫂子考不考大专咱不知道,不过我这里有刚出炉的烤地瓜,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 …… 姜致远是家里最后一个到家的。 一家子都穿好了衣裳等着他了,见他进来,都齐刷刷的看着他。 饶是姜致远这般沉稳的人,都忍不住脚步一顿,狐疑的看向了大家。 姜致行先跳了起来:“哥回来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去哪?”姜致远一头雾水。 “嫂子考上了京大,妈说晚上请咱们全家去吃烤鸭!快快快,去迟了烤鸭就没了——” 姜致行就要推着姜致远出门。 姜致远甩开他的手,进屋就看到了桌上摆放的录取通知书。 定了定气,才上前打开录取通知书,忍不住嘴角就翘了起来。 爱惜的摸了摸通知书,恋恋不舍得放下后,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抱过哥俩中的一个到怀里,狠狠的亲了一大口,骄傲的道:“儿子,妈妈真棒对不对?” 姜沉被亲得咯咯笑,小哥俩如今能说简单的单或双词了。 虽然不太懂亲爹说啥,只听到说妈妈,真棒,就十分捧场的拍着小手,也跟着道:“妈妈,棒!” 一旁的姜湛也不甘示弱学舌:“棒!” 大家都被逗得笑起来,等姜致远换了一件外套,才其乐融融的往烤鸭店去了。 又过了两天,姜致行的录取通知书也收到了,国家人民大学的国际关系学院。 姜致行收到录取通知书后,一贯乐呵呵的他,却抱着通知书流下了眼泪。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急忙想抹掉眼泪,却越急越抹越多。 许宁言等都理解的笑了笑,退了出来,让他安静的整理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等了好大一会,姜致行才眼睛红红的出来。 本以为大家会笑他,可迎接他的是两个大侄子甜蜜的暴击,一人抱着他一条腿,一个喊叔叔,一个说棒棒! 姜致行那点子不好意思,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又嚷嚷着,让姜媛请客。 姜媛也不厚此薄彼,索性带着全家人去吃老莫。 梅姐十分惶恐,这老莫餐厅她可是听说过的,贵得很。 一顿要吃掉五块钱呢! 可拗不过姜媛,只得跟着去了。 等到回来,还感慨,这五块钱有点亏!都没咋吃饱! 胡同里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也有落榜的。 反正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自然姜家是最让人羡慕的,两个人参加考试,一个考上了京大,一个考上了国家人民大学,这可都是响当当的大学。 其他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也都 因为已经考上了大学,之前的工作自然就停了。 开学要等到开春后三月,许宁言和姜致行既不用上班,也还没到上学的时候,倒是难得在家空闲住了。 姜致行是个闲不住的,在家呆了两天,就骑着自行车早出晚归起来。 大家都知道他有分寸,也不管他。 倒是许宁言,没多久后,就接到了荆山县的来信。 李建国那边,他的大儿子虽然有许宁言给的资料,不过到底底子差了些,勉强上了一个省里的大专。 不过就是这样,李建国一家也高兴极了,大专生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啊! 他们家这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居然出了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 喜得李建国一家立刻请假回老家,说是请客,实则偷偷去拜祭了祖坟。 林红和林峰也都参加了高考,林峰考上了省立大学,很是不错了。 林红怀孕的缘故,到底精力不济,最后只考上了市里的一所大专师范学校,不过对她来说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市里距离荆山县不远,坐火车两个多小时就能到达。 将来毕业后,别的不说,学校老师的工作是稳稳当当的了。 周家那边本来一直抱怨的周母也不抱怨了,据说已经打算提前退休,到时候去市里租个房子,等林红生了后,专门给她带孩子呢。 团结大队本地的高中初中生,只有两个考上了,一个是大专,一个是中专。 就这样,也挺不错了。 团结大队的知青们,倒是考上了三个,除了陈芳芳外,还有两个知青,虽然考上的大学都是普通没啥名气的大学,可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让人羡慕不已了。 大队长特意在信里感谢又感谢了许宁言,说要是没有她寄回去的资料,恐怕他们大队里,只怕一个都考不上。 又说那些没考上的知青也没泄气,知道落榜后,又在没白天没黑夜的学习,为明年的高考做准备呢。 许宁言自然是欣慰的,好歹那些资料没白给。 只是心里还有些疑惑,为何陈芳芳没有写信报喜呢?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心里猜测着,想了想,还是提笔给大队长去了一封信,打算问一问情况。 信刚寄出去没多久,眼看要过年了,许宁言这一日,带着两个孩子和梅姐一起出去刚买了一些年货,还没到家门口,就听到了狗腿子冲到了前面,冲着自家院子门口汪汪叫着。 抬头一看,自家院子门口,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陈芳芳是谁? 第517章 你是自己换,还是我给你换? 陈芳芳也看到了许宁言,激动的扑了过来。 半道上就被狗腿子给呲牙裂嘴的拦住了,冲着陈芳芳一阵低吠。 许宁言忙道:“狗腿子,是熟人!” 狗腿子这才慢慢的往后退了两步,还警惕的看着陈芳芳。 许宁言惊讶的看着陈芳芳,她虽然穿着棉袄,可看得出来十分的单薄,棉袄上补丁摞着补丁。 看得出来陈芳芳是竭力捯饬过自己,想让自己看起来更体面一点。 可憔悴的面容,皱巴巴沾了污渍的棉衣,还有露出脚趾头的棉鞋,冻得发青发白的脸颊,都透露出她的狼狈。 “许同志,是我,我是陈芳芳,我,我——”陈芳芳对上梅姐,还有姜沉和姜湛两个孩子好奇的眼神,只觉得脸上发烧,强忍着羞耻,一双手窘迫的扯着衣服的下摆,剩下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许宁言一看就知道出了事。 忙道:“你啥时候来的?来之前怎么没给我来个电报?我也好去接你!等半天了吧?快进屋去暖和暖和!” 说着打开了院子门,示意陈芳芳进门。 陈芳芳眼圈一红,提着的一口气骤然一松,腿都几乎站不稳,过门槛的时候,差点没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还好她反应快,扶住了门框才没丢脸。 缓了缓,跟着进了院子,顿时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 许宁言将人给领到了堂屋,一进屋子,一股暖意就扑面而来。 陈芳芳看着堂屋里的沙发,桌子,电话机,电视机,都不敢往里面走了。 尤其是屋子里暖和,没一会,她脚下沾的雪和泥就化了开来,淌成了一滩泥水。 许宁言让她进屋坐,她看着沙发背上用白毛线钩出来的沙发套,连忙摇头。 越发的紧迫和狼狈起来。 虽然没往里面走,就站在门口这一会,暖气扑面,浑身也暖和了一些。 尤其是脸上,被寒风吹过,雪捂过得地方,开始痒得难受。 陈芳芳嗫嚅的开口:“我,我脚下脏——” 许宁言见陈芳芳此刻脸色虽然没那么青白难看,恢复了一点血色,可看她干枯起皮的嘴唇,憔悴消瘦的模样,就知道她遭了大罪了。 将姜沉兄弟俩放在了堂屋中间特意给他们用木头栅栏拦出来的一块空地里玩耍。 转身给陈芳芳拿开水冲了一碗红糖水:“快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又吩咐梅姐:“梅姨,去下一碗鸡蛋面来。” 梅姐忙答应着去厨房忙活了。 陈芳芳摆手:“不用不用——” 许宁言故意把脸一板:“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你来京城,到我家,那就是客人!怎么,要跟我生分不成?” 一面就拉着陈芳芳坐到了炉子边烤火。 坐下来,炉子边的温度暖烘烘的,陈芳头上的雪,衣服上的雪都融化了,烤得只冒青烟水汽。 许宁言捏了一把陈芳芳的棉袄,都打湿了,手也是冰凉的。 忙进屋翻找了一身自己之前的半旧的棉袄,还有一套半旧的秋衣秋裤和毛衣毛裤出来,“你这浑身都打湿了,快去把衣服换了,不然着凉伤风了。” 陈芳芳有心推拒,被许宁言不容置疑的推到房里去,将衣服丢给了她,见她不动手,“你是自己换,还是我给你换?” 说着就要亲自动手扒陈芳芳的衣服了。 陈芳芳眼圈红红的转过身去,顺势擦了一把眼泪,然后开始解开衣服扣子。 许宁言也就退了出来,看着姜沉两兄弟玩耍,心里对陈芳芳来找她是为了啥,有了几分猜测。 陈芳芳很快就换好了衣服出来。 两人身量差不多高,这衣服穿在陈芳芳身上正合适,又轻软又暖和,比陈芳芳前二十多年穿过的衣服都好。 棉袄棉裤上身,屋子里温度又高,陈芳芳出来后,那一碗红糖水温度刚好适宜。 小口小口地喝下去,从喉咙到胃里,都是又暖又甜。 梅姐也已经下了一大碗面条,雪白的挂面,上面铺了两个煎得金黄的鸡蛋,撒了一层碧绿的葱花,闻着就喷香扑鼻。 陈芳芳闻着这味道,还想推辞两句的,可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许宁言把筷子塞到她的手里:“趁热吃,先垫垫肚子!” 陈芳芳接过筷子,小心的夹了一筷子的面,吹了两下,放入嘴里。 停顿了一下后,进食的速度在她努力控制下,还是飞快的看到面条消失在了嘴里。 到最后,一大碗面条,连汤都被陈芳芳喝了个干净。 放下碗筷后,陈芳芳看着干干净净的碗底,忍不住脸一红。 梅姐十分有眼色,将碗筷收下去后,看看堂屋里的钟,已经快十一点了,“小言,我去做午饭,你看着一下孩子。” 说完就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许宁言和陈芳芳,还有两个小豆丁。 许宁言这才开口:“说吧,到底怎么了?大队长都给我来信了,说你考上了京城这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都收到了,我却没收到你的来信,就猜到出事了。” 陈芳芳眼泪一颗一颗的滚落,狼狈的擦干了眼泪,开了口:“我收到录取通知书后——” 原来,陈芳芳的婆家开始看到陈芳芳收到京城这边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还挺高兴的。 毕竟这可是长脸面的事。 陈芳芳的婆婆满大队里炫耀了个遍,也不知道拉了多少仇恨。 也不知道是谁,背地里眼红还是别的,偷偷跟陈芳芳的婆婆说他们一家傻子,现在乐呵呵的,以后有他们一家子哭的时候。 说什么陈芳芳都已经结婚了的女人,不想着安心生几个孩子,下地干活挣工分,挣钱,上什么大学? 这不是压根心还没在婆家和男人身上呢!这样不安分的女人,上了大学,去了城里,以后还能回来? 到时候上哪里找去? 再说了,这学校里,离得那么远,万一这陈芳芳要是跟别的男人搅和上了,许家都没人知道。 那岂不是给自己戴绿帽子? 这话提醒了陈芳芳的婆婆,回去就要陈芳芳把录取通知书烧了,不准她去上大学。 陈芳芳的男人开始还是赞同陈芳芳去上大学的,毕竟有一个大学生的媳妇,脸上有光。 可被自家亲妈背地里这么一嘀咕,也开始害怕了。 第518章 逃离 陈芳芳的男人知道,陈芳芳嫁给他是迫于无奈。 如今考上大学了,他可是打听过了,说大学生去上学,不仅不用花钱,学校每个月还给补贴钱呢。 毕业后,就在城里给安排工作。 扪心自问,换做他,考上大学,身边都是同龄的读书人,以后还在城里有工作。 谁还记得乡下的糟糠妻? 陈芳芳的男人这么一想,立刻就被说动了。 不管陈芳芳如何哀求,如何保证,说绝对不会丢下他不管,保证等大学毕业立刻就跟他生孩子,甚至主动说,让她男人跟着她一起到京城来,她想法子养活他。 可陈芳芳的男人却不为所动。 只告诉陈芳芳,不许去上大学!没得商量。 逼着陈芳芳把录取通知书拿出来,陈芳芳不交,挨了一顿打不说,屋子里被翻了个遍也没找见。 许家索性就直接将陈芳芳给反锁在了屋里,每天就给送点饭和水进去,不让她饿死就行了。 说打算关到学校都开学了,到时候陈芳芳还没报到,到时候也没资格了,再将人放出来。 每天陈芳芳的婆婆一家,轮番来劝她。 你唱红脸我唱白脸,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都嫁人了,就老老实实的跟男人过日子,生几个孩子,婆家还能亏待了她? 非要想一出是一出,考什么大学? 女人这么能干做什么?把男人都踩在脚下了,谁还敢要? 又让陈芳芳讲良心,别忘恩负义。 当初是她活不下去了,嫁到他们许家后,才能工分不够,还能吃饱穿暖活到今天。 怎么能孩子都不给她男人生一个,就想跑? 陈芳芳努力辩解自己不会跑,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可没人会听她的。 被关在家里好几天后,先是知青们发现了不对,去她婆家去找她,却被婆家人给挡在门外,说陈芳芳病了养病,不让人探望。 知青们心里疑惑,听了不少流言。 物伤其类也好,感念陈芳芳出借资料的恩情也好,到底想了个法子,偷偷跟陈芳芳联系上了。 听闻是她婆家不让她去上大学,要关到大学开学后,再放她出来。 而且陈芳芳的老公为了打消陈芳芳上大学的念头,不管她情愿不情愿,天天白天黑夜,只要有空就压着她,想让她怀上孩子。 顿时都炸了锅。 知青点的几个人思来想去,给陈芳芳出了个主意,去求大队长,让他给开个介绍信,离开团结大队。 不然要么就是真的被关到大学开学后,她的上学资格取消,要么就是她被迫怀孕,只怕也不能去上学了。 陈芳芳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为了能去见大队长,陈芳芳假意迎合婆家人,做出被说动,认命的样子。 当众烧了装录取通知书的那个信封。 婆家人才放下心来。 最开始几天,还有家里的孩子跟着陈芳芳,怕她耍什么手段。 可见陈芳芳似乎真的认命老实了,每天除了上工,就是呆在家里。 也就慢慢放了心。 陈芳芳这才瞅准了机会,去求了大队长,让单独给她开个介绍信,她要离开团结大队。 大队长最开始自然是不情愿的。 毕竟这陈芳芳要是走了,许家人肯定要来找他的麻烦。 他的意思是让陈芳芳回去,他去给她婆家人做思想工作。 可陈芳芳哪里敢相信,此刻她已经不相信团结大队的任何人了。 两人都僵持不下,还是陈芳芳提了许宁言的名字,说许宁言早就跟她约好了,一起考大学,以后一起创业。 而且学习资料都是许宁言寄过来的,还叮嘱若是考上了一定要告诉她。 而自己也已经第一时间就跟许宁言写信报喜了,许宁言说要在京城等她呢。 本来还在犹豫的大队长,这才松了口。 写了一封介绍信,又特地说要召开全大队会议,把人都叫到了大队部门口的打谷场开会。 陈芳芳趁着这个机会,连婆家都没敢回,什么东西都没带。 只去了藏通知书和私房钱的地方,将通知书和私房钱揣在了怀里,先跑到了公社,运气不错赶上了最后一班回县城的车。 那个时候的陈芳芳无比的庆幸自己留了个心眼,拿到通知书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通知书好好的藏了起来。 更是无比的庆幸,自己之前藏了一些私房钱,不至于想离开团结大队,而身无分文。 到了县城后,去哪里,那一瞬间陈芳芳有一些迷茫。 婆家不能回,娘家更是早就断绝了关系。 能去的地方,只有京城。 她要去京城读书,那是她的未来,她的梦想,她新生活开始的地方。 最后,她买了最快一班到京城的火车。 火车是第二天凌晨发车,那一夜她哪里都不敢去,就在火车站对付了一宿。 直到第二天一早上了火车,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陈芳芳因为卖发圈,又有许宁言的关系,跟县里供销科的关系不错。 也听过他们说一些做火车遇到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陈芳芳就下意识的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记在了心里。 在火车站,她将自己的头发抓得乱糟糟的,脸上也是涂得脏兮兮的,衣服更是破旧不起眼,鞋子还破了洞,十分的穷酸不起眼。 上了车也是坐在座位上后,就往桌子上一趴,装作睡觉的样子,不跟任何人说话。 实际心里却在发愁,自己去了京城后,要怎么办? 她虽然身上还有一点私房钱,买了车票后,也不过剩下四十来块钱。 这是她这几年攒下来的所有。 可这点钱,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恐怕支撑不到年后开学。 而且就算开学了,她上学也需要准备被褥行李,还有换洗衣服吧? 越想越是发愁! 本来是不想来打扰许宁言的,毕竟之前借了许宁言的名头,撒谎骗了大队长,才骗到了介绍信。 再去找许宁言,她自己都觉得没脸。 可思来想去,她如今唯一能求助的人,竟然只有许宁言。 默念了无数遍,许宁言当初留给她的那个地址,她怀揣着最后的一点期望,下了火车后,一路打听着,才找了过来。 第519章 只要你愿意 说完这一切,陈芳芳羞愧的低下头,不敢多看许宁言,期期艾艾的道:“我,我实在是没地方去了!所以才来找你!你放心,我不是要赖上你!我就是想,你到底在京城更熟一些,能不能帮我找个地方住下,有个容身的地方就行。我出钱,住到开学就行了!” “我手里还有四十来块钱,还要托你看能不能帮我买到一套被褥行李,一套换洗衣裳。要是不够,我,我能不能先欠着,我给你打欠条!等我开学领了补助后,我,我就还你!真的!我发誓!我没想给你添太多麻烦——” 许宁言伸手握住了陈芳芳的手,“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也很高兴,你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想到我,来找我!而不是屈从于现实,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住的地方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想了想,许宁言示意陈芳芳:“你也看到了,我生了这一对双胞胎,家里只有我和梅姐两个人,本来之前还请隔壁大娘帮忙照看的,可她家小儿媳妇也生了,她得照顾月子。正愁一时找不到信任的合适的人帮忙照顾孩子,你要是不嫌弃,可不能暂时帮忙照顾孩子两个月?” “等过了年,我们好好寻摸一个阿姨,差不多开学的时候,应该也就能找到了!” 陈芳芳激动的连连点头:“你不嫌弃!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什么都能干!” 许宁言拍拍陈芳芳的手,示意她放松些:“梅姐给我们家做饭洗衣服,然后照顾孩子,每个月是23块,你刚来给她打下手,钱就少一点,包吃住,一个月给你十八块。然后一年四季衣裳,你做到学校开学,两个多月的时间,也不能少了你的,也给你做一套衣裳。” 陈芳芳知道许宁言这是想法子补贴自己,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能收留我,包吃住就够了!真的!我手里的钱就够买被褥行李了!若是你有不穿了的衣裳,送我两件就行了!不用做新衣服!” “你能收留我,还包吃住,就已经是帮我解决了最大的问题了!其他的真的不用了!等开了学,拿了补助,我日子就能宽裕起来了!我能从团结大队逃出来,这点苦都吃不了,还上什么大学?” “真的!不用给我开工资,也不用给我做衣服!” 两人一番推拉,最后双方各退了一步。 许宁言工资不开了,给陈芳芳到时候准备一套被褥行李就够了,衣服也不用做新的,找两套旧衣裳给她就行了。 两人达成了协议,陈芳芳感激的一直说不知道怎么感谢报答她才好。 许宁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若你真的想感谢我!等你大学毕业后,我们一起合伙做生意挣钱吧!到时候我出本钱,你出面管理,好不好?” 陈芳芳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你说真的?” 许宁言认真的点头:“当然说真的!只要你愿意!” 陈芳芳激动的道:“我当然愿意!只是我之前也就只做过发圈生意,也没别的经验。你给我投资,就不怕亏钱?” 许宁言笑:“从你做发圈生意就能看出来,你这方面有天分,我当然相信你!你大学好好学习,多发展人脉,将来说不得我还要靠你呢!” 陈芳芳顿时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有许宁言这番话,她一定在大学好好学习如何做生意,如何能赚钱,要替许宁言赚很多钱! 才配得上许宁言今日对她的情谊。 等到姜媛他们下班回家,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陈芳芳已经平复了心情,又有了动力和目标,整个人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模样。 大大方方的跟姜媛介绍了自己。 姜媛一听,看着陈芳芳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惜和赞许,安抚的冲着陈芳芳一笑:“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在我们家住下。平日里就陪着小言多照看一下孩子就行。” 倒是姜致远,看到陈芳芳一愣,很快就想起来她是谁,只点了个头,并没有多说话。 梅姐已经帮陈芳芳铺好了床。 陈芳芳也住在西厢房,因为只有梅姐和两个孩子住的房间烧了炉子,这个房间也大,索性也就在里头多加了一张单人床。 床单被套虽然都是半新不旧的,可里头的被絮确实柔软厚实的。 陈芳芳下午已经洗了个大澡,换了干净衣服,特意剪了指甲还磨圆了边缘,就怕伤到两个孩子。 本以为两个孩子会认生的,结果两个孩子开始还瞪着眼睛看了她一会,似乎在认人,然后被陈芳芳抱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应。 倒是让陈芳芳松了一口气。 有了陈芳芳帮着看孩子,梅姐也能轻松一些了。 回到房间,梅姐一边哄着两个孩子睡觉,一边给陈芳芳讲两个孩子的习惯,还有每天要做的事情,注意的事项。 陈芳芳听得十分认真,拿出了当初考大学的劲头来。 一个字都不敢漏掉。 有了陈芳芳的加入,不说梅姐,就是大家都感觉到轻松了不少。 梅姐每天能安安心心的做饭,还能有时间跟许宁言学两个新菜了。 出去买菜啥的,也不用急匆匆的,怕许宁言一个人在家看顾不过来。 而且陈芳芳手脚麻利勤快,眼里有活,只要稍微有空,看到什么事情顺手就做了。 给孩子洗衣服,扫地,打水,都抢着做。 弄得梅姐都紧张了不少,庆幸陈芳芳只是做到明年大学开学就不做了,不然她都要担心陈芳芳抢她的饭碗了。 大队长后来又来了一封信,信里说起了陈芳芳的事情。 说陈芳芳走后,她婆家那边到了晚上才发现,当即就追出去了。 先是追到公社,没找到人。 第二天又追到县城,直奔了火车站,到处找人打听。 后来打听到说有人看到了跟他们描述的陈芳芳差不多的女人,确实是上了火车,而且是上了去京城的火车。 许家那边就知道追不上了。 陈芳芳的男人还想追到京城去,被亲妈给痛骂了一顿。 先不说到了京城,那么大,想找一个人,相当于海底捞针。 再说了,去京城车票那么贵,还有找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吃喝住哪个不要钱? 家里又没金山银山这么糟蹋,让他趁早死了心。 反正留不住,而且陈芳芳这么些年也没给许家添个一男半女的,这样的婆娘跑了就跑了!反正心也不在婆家,就算追回来,保不准下次还要跑! 总之一句话,没钱,不准去找! 第520章 当时后悔极了 陈芳芳的男人许二春再想去也没法子,他手里没钱。 当初陈芳芳做发圈生意赚的钱,一部分交给了婆婆,一部分藏做了私房钱,还有一部分放在两人都知道的地方,是想着夫妻俩有个啥事,手里也有点钱急用的。 许二春是个耳根子软的,谁说得好听,就听谁的。 开始听陈芳芳的,说两口子以后的日子用钱的地方多,存一点急用,免得要用钱的时候找爹妈要,万一不给咋办?男人嘛,还是要手里有点钱。 也就同意了陈芳芳上交给婆婆的钱,截留一点自己小家存着。 可后来在陈芳芳不交出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被亲妈一哄,说可不能让陈芳芳摸着钱,不然就跑了。 让他交出来,自己替他收着,等陈芳芳死心塌地不跑了再还给他。 许二春一听觉得有道理,颠颠的就把小家的钱都给了亲妈。 如今自己想用钱来,一开口,亲妈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说他没良心。 一会说这钱贴家里开销用了,一会又说这钱留着,等以后给许二春再娶个媳妇用,反正就是进了他老娘的荷包,休想再掏出一毛钱来。 许二春这才有些后悔起来。 想起当初陈芳芳跟他说的话,那个时候,陈芳芳是想跟他踏踏实实过日子的。 是他信了自己亲娘的话,生生的把媳妇给逼走了! 许二春心里如何后悔不知道,反正他亲娘已经在给他相看人家了。 当然了,他要再娶,想找个像陈芳芳那样人品相貌的大闺女是不可能了。 相看的都是要么死了男人的寡妇,要么就是离婚改嫁拖儿带女的,要么就是相貌不好,脾气不好还想在家招赘的。 听说许二春的亲妈十分看好那个隔壁村招赘的闺女,人家肯出五十块钱礼金,不要许家陪送任何东西,只要许二春一个人过去就行。 许二春现在天天都躲着他亲妈,就怕回家就被送出去当上门女婿去了。 然后隔三差五的就跑到大队部来找大队长,许二春也回过神来,这陈芳芳就算想跑,没介绍信也跑不了。 可能是大队部给她开了介绍信,所以她才能上火车。 三天两头的来堵大队长,问陈芳芳的消息。 还想让大队长给陈芳芳写信,告诉她,说他许二春后悔了,不该当初听亲妈的话那么对她!他现在同意她上大学了!愿意跟陈芳芳一起到京城去。 让陈芳芳回信给个地址,给点钱,他好收拾行李去京城找她,以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不知道写信的人是谁,这几句话写得好像手抖了一样,字迹略有几分凌乱。 信的最后一句,是大队长说那些考上大学的知青都已经回城了,只等明年开学直接去上大学。 又听说已经有消息,说知青返城的条件和名额都宽限了许多,那些没考上大学的知青们,如今都在问这个消息是不是可靠,他们大队的人也很想知道。 要知道这些年,分到他们团结大队的知青,能认真安心干活的少,要么是态度就不端正的,喜欢偷懒耍滑;要么是态度端正,但是能力有限,实在干不了啥活。 总而言之,知青在他们团结大队,属于干不了多少活,还要分粮食的半废物。 若是这些人都能回城,他们大队其实也挺乐意的。 这个消息,许宁言也知道,姜致远回来提过一嘴,猫儿胡同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士也已经听到了风声。 猫儿胡同也有不少人家的孩子下乡,这次听到了风声,都高兴的不行。 有聪明脑子转得快的,已经开始琢磨给自家下乡回来的孩子,寻摸个工作了。 不然等消息传开以后,只怕这工作岗位就越发紧俏不好找了。 有人还打上了许宁言之前工作岗位的主意,托人来找许宁言,被许宁言直接拒绝了。 她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图书馆主任就已经说了,他们图书馆本来以前就是大学的图书馆,后来被分了出来。 如今高考恢复,大学内部的一些设施什么的也要恢复。 他们这个图书馆应该又要划归回大学里面去,所以对外不会招人了,以后的工作安排什么的,应该都由大学统一安排分配了。 许宁言当时后悔极了,要知道她的设想,就是考上大学后,毕业留校,最好就是安排到图书馆这样清闲的位置上班养老。 早知道不考大学,直接上班,能跟着图书馆一起被划进大学,她还努力这干啥? 费劲考上大学,还不一定能有这工作呢! 只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 很快就到了开学季,许宁言按照和陈芳芳的约定,那套给她睡的被褥就让她带到学校去,正好用得上,还多给了一套床单被套好换洗。 衣服也捡出了几套六成新的。 除了之前的棉袄,还有毛衣,秋衣秋裤,外套之类的。 至于其他的生活用品,比如毛巾,脸盆,暖水壶,牙刷牙膏梳子之类的东西,虽然没有票,不过有姜致行在,也以极为实惠的价格,给她置办齐全了。 就这样,陈芳芳剩下的四十几块钱,还剩下二十来块钱。 等报道后就发生活补助,陈芳芳只要不乱用钱,这些补助都够她日常用度了。 虽然说了不给陈芳芳发工资,可送她上大学这天,姜媛还是给包了一个红包,里头塞了十块钱,放在了陈芳芳的枕头里。 先送走了陈芳芳,家里就冷清了不少。 许宁言和姜致行都住在京城,没有着急去报到,而是卡在报到的最后一日。 京大和国家人民大学距离不远,不过距离猫儿胡同都有三十来里路。 猫儿胡同在一环以内,京大和国家人民大学已经在三环开外了。 姜致远请了半天假,借了单位的车,送两人去上学。 当然,主要是送许宁言,姜致行那是顺带。 姜媛要在家帮忙梅姐看孩子,倒是没去,只叮嘱许宁言,若是能走读不住校,就千万别住校,然后抱着孩子目送三人上车离开。 先送姜致行到了国家人民大学,到了大学门口,直接将姜致行连人带行礼给踹下了车。 第521章 这是我爱人 “这么大人了,自己去报名。好好学习,有事没事别回家!”丢下这一句话,姜致远就拖着许宁言扬长而去了。 剩下姜致行吃了一嘴的尾气,气得直翻白眼。 踹下去姜致行这个电灯泡,姜致远恋恋不舍得交代:“一会报名后,我去问问,看能不能不住校!家里还有孩子和我,都舍不得你!” 许宁言倒是挺想住校的,毕竟单身的生活多美好啊! 不过她没敢吭声!怕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后,姜致远当场就把车给开回去。 报名后,果然第一个学期,是要求要住校的! 姜致远这么沉稳的人,也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的不悦。 还好他们做了两手准备,被褥行李都带了一套。 去了女生宿舍,在三楼,倒是不高。 六人间,上下铺。 许宁言去报到最迟的那一个,铺位都被人挑完了,只剩下了最里头一个下铺。 寝室里五个女生,年纪大小不一,大的看起来足足有三十多了,小的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模样。 还好没有许宁言看到的小说里那种,拖家带口带着孩子挤在宿舍里的情况。 看到许宁言和姜致远推门进来,本来热闹的寝室一下子安静了。 许宁言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你们好,我是许宁言。” 大家才回过神来,七嘴八舌的回话。 许宁言很快就理清了,其他五个女生的姓名,一个叫王迎春,年纪最大的那个,一个叫姚静静,一个叫胡小雨,一个叫柳菲,最小的那个叫关思敏。 五个人里头,王迎春和胡小雨是护理学院的,姚静静是外国语学院的,柳菲和关思敏是汉语言文学系的。 而她是历史学系的。 许宁言和五个女生寒暄说话的时候,姜致远已经默不作声的去收拾床铺了。 床铺上没有灰,应该是那五个女生收拾的时候,顺手把她的床也给擦过了。 姜致远也就只拿毛巾略微擦了一遍就算了,再麻溜地将褥子铺上,被套套好被子,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看得其他五个女生都呆住了。 谁也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冷峻稳重俊美,气势非凡的男同志,居然干起这套被子收拾的活来,这么的麻利。 让她们有点接受不了。 最小的关思敏没忍住,小声的问了句:“许同学,这位是?” 许宁言微微一笑:“这是我爱人!” “爱,爱人?”关思敏低叫,抬头看许宁言,这么年轻的同学,就已经结婚了吗? 姜致远铺好了床,找到了空着的写着许宁言名字的柜子,拿毛巾仔细擦了好几遍,才将许宁言的东西往里头摆。 听到许宁言介绍自己是她的爱人,忍不住嘴角微微一翘。 姚静静多看了姜致远两眼,她也是京城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姜致远和许宁言身上的衣服,还有这浑身的气势,就不是普通人。 只不过两人之间看起来年纪相差有些大,她还以为姜致远是许宁言的兄长。 没想到两人居然是夫妻关系? “你们结婚了?”实在没忍住,她问了出来。 许宁言看了姚静静一眼,大方的点头:“对啊,不仅结婚了,我孩子都有了,一岁多了!” “什么?”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 主要是许宁言看上去真的不像是做妈妈了。 她身材窈窕,面色红润,气色极好,最主要的是眼神清澈,看不到一点疲惫。 谁第一眼看到她,都只会觉得她是一个正当年轻的大姑娘。 许宁言掏出钱包给大家看里头,她,姜致远抱着两个孩子的照片。 关思敏看了一眼,惊叫出声:“居然是双胞胎?太可爱了!” 其他女生看了两眼后,也赞不绝口,两个孩子一模一样,玉雪可爱,看一眼人心都要化了。 立刻围着许宁言,问起她双胞胎的事情来。 等到姜致远铺好床铺,收拾好柜子,将毛巾牙刷都摆放好,又去打了一壶开水回来,几个女生还在叽叽喳喳的问两个孩子的事情。 已经开始在问许宁言,放假能不能把孩子带到学校来,让她们看看了。 姜致远将暖水壶贴着墙根放好,咳嗽了一声,才将众人打断。 “我都收拾好了,你看看还缺什么?”姜致远问许宁言。 许宁言看了一眼,没啥缺的。 就算缺啥,周末回家去拿也就是了。 摇摇头:“不缺什么了。” 姜致远环视了一下寝室,总觉得不满意,可也没办法。 只得罢了,心里琢磨着,回去后打听打听,这学校里头有没有房子要卖或者要租的,要是有,就买下来或者租下来。 不然这许宁言一个星期才能回一次家,别说孩子们不接受,他也忍不了啊! 好容易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这上个大学又要独守空房,谁能忍? 暗下了决心的姜致远面上不显,示意许宁言送一送自己。 许宁言跟室友们说了一声,出来送姜致远回家。 出学校的路,姜致远走得十分缓慢,一路上还不忘记叮嘱许宁言:“饭票都给你换好了,放在柜子里了,钥匙记得保管好!还有,要是有谁欺负你,可别忍着!宿舍的人要是不好相处,也别忍着!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许宁言点头:“你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我心里有数!” 又走了两步,姜致远看了看手表:“快到中午了,要不我还是陪你吃顿午饭!顺便看看你们学校的伙食?” 许宁言:…… 两人又去换了一点饭票,然后去了食堂。 这个时候已经是饭点了,吃饭的人还不少。 姜致远看了看饭菜,有荤有素,大锅菜卖相自然一般,口感也不要想有啥追求了。 两人打了两个菜,一人一份米饭,还有一份不要钱的汤。 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看旁边的同学,大部人都是打了一个菜,或者两人合打一个菜,然后一人打一份免费的汤,就着馒头或者米饭吃。 大多数是素菜,就算是带点荤的,也就是里头两片肥肉。 两人打的一个是炒土豆丝,一个是芹菜炒肉片,土豆丝也就罢了,芹菜炒肉片里头,寥寥几片肉,还多是肥肉。 姜致远先尝了一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第522章 嘴这么贱,脑子这么脏,不该打吗? 他虽然吃饭不挑剔,可是他知道许宁言吃饭是有些挑剔的。 这样的味道,估计是吃不惯。 而且看旁边的同学,像他们夫妻这样,已经是很奢侈了,毕竟有肉。 果不其然,许宁言先挑了一筷子土豆丝放在嘴里没说话,又挑了一筷子芹菜,芹菜又老又有筋,十分膈牙。 又尝了一口汤,恩,有咸味。 总之一句话,就是土豆丝有土豆味,芹菜有芹菜味,肉有肉味,各不相干。 许宁言开始哀叹这一个学期,她都要受这样的伙食折磨吗? 可她还不敢抱怨,不敢说。 因为就是这样的饭菜,对大部分人来说,已经相当难得了。 好在许宁言也不矫情,既来之则安之,硬着头皮吃吧。 配着土豆丝,芹菜和那碗免费的汤,总算是把自己这份米饭给解决了。 剩下的饭菜都被姜致远给包圆了。 吃完饭许宁言送姜致远出校门,姜致远只得安慰许宁言:“要不回去让梅姨给做点下饭菜或者牛肉酱,我给你送来?” 许宁言连连点头:“让梅姨放辣一点,好下饭!” 将姜致远送到了车边,姜致远还不肯上车,只依依不舍的看着许宁言,此刻他无比后悔,真恨不得将人揣兜里带回去。 许宁言冲着姜致远摆摆手:“你快回去上班吧!没事,过五天我就回家去了!这几天你早点下班,平平和安安晚上要是没见着我,肯定要找我。咱们做爹妈的怎么也得有一个人在家吧,也得给他们适应的时间不是?” 姜致远看看手表,再也拖延不得了,只得忍痛上车。 看着车走远了,许宁言才回转到学校。 还没进宿舍门,就听到里头叽叽喳喳的,还在讨论她和姜致远呢。 “你们说,许同学看起来不像是乡下人啊,她爱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咋年纪轻轻的就结婚了呢?还这么早就生了孩子?一般不都是乡下女孩子才结婚早吗?”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看她爱人那架势,可不是普通人!她不赶快生个孩子,只怕位置不稳吧!” “我说你们少说些吧?人家夫妻的事情,也轮不着外人评论!更何况,我看许同学的爱人对她挺好的!不是普通人,还能给自己的妻子铺床收拾,感情肯定挺好!” “对啊!看他们的全家福,幸福满满的都溢出照片了!而且人家爱人年纪大一点怎么了?看着也还很年轻啊!我倒是觉得他们郎才女貌很相配。” “就是!都是同学,以后要相处好几年呢!才第一次见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就胡乱猜测,像话吗?大领导告诉咱们,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们要是再乱说话,坏同学的名声,我可就告诉老师了!” 先前说话的那个女生立刻慌了:“我也是随便说说,开玩笑的!咱们也只是寝室里私底下说说,怎么就坏同学的名声了?你可别上纲上线!再说了,你也说了我这是猜测,那说不准就是真的呢?人家本人都没出来说话,你替她着急什么——”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许宁言冷笑着走了进来,劈头就给了阴阳怪气的那个女生一巴掌。 她记得这个女生的名字,叫姚静静,先前姜致远在寝室给自己收拾铺床的时候,姚静静看姜致远的眼神就不清白。 自己这才出去多大一会,她居然就背后开始嚼舌根了,当她是死人吗? 这一巴掌,把整个寝室的女生都给镇住了,大约是没看到过这么彪悍的,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甩耳光的。 姚静静的脸一下子红肿了起来,她捂着脸,愤恨的看着许宁言:“你,你凭什么打我?” 许宁言嗤笑一声:“嘴这么贱,脑子这么脏,不该打吗?” 姚静静脸涨得通红:“你你居然敢动手,我,我要告诉老师——” “那你去啊!我正好也要问问老师,咱们京大这么有名的学校,怎么招进来这么一个货色进来!才第一次见面,就胡乱揣测别人的夫妻关系,中伤他人名誉!真不知道是怎么考进来的!真是大学门槛能过滤掉学渣,可是过滤不掉人渣啊!” 许宁言毫不留情的嘲讽。 这话音一落,旁边就有人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你,你——”姚静静指着许宁言说不出话来。 许宁言冷哼一声:“你不用感谢我!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你也得了你该得的!” 姚静静咬着唇,憋红了眼圈,捂着脸转身冲出了门。 寝室里一时鸦雀无声。 许宁言拍拍手,没当回事。 然后打开柜子,从里头掏出一把糖来:“请大家吃糖!” 看许宁言无事人一样,几个室友互相对看了一眼,然后才纷纷上前接过了糖。 年纪最大的王迎春,忍不住担忧的看了外面一眼:“姚静静这么跑出去不要紧吧?我听她说话透漏出来的,她家可能跟学校老师认识,到时候老师会不会对咱们寝室的印象不好?” 许宁言还没说话,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柳菲开口了,语气带着一点不屑:“咱们努力考上京大是为了来学习知识,报销祖国的!可不是来跟有些无聊的人造谣生事的!我就不信京大的老师,会见识浅薄,偏听偏信。” 其他几个女生也纷纷点头,能考上京大的,谁不是天子骄子?谁还没点心高气傲? 大家来学校是来学习的,可不是陪人玩这些勾心斗角的把戏的。 许宁言也跟着点头附和。 看来,这个寝室,除了姚静静外,其他舍友目前看起来都还不错。 到了晚上,姚静静才回寝室来,板着一张脸,一进寝室就摔摔打打。 大家本来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迫不及待地吸收知识,被姚静静这么一打扰,都皱起了眉头。 还是年纪最小的关思敏没忍住:“你小点动静行不行?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屋子,你打扰到我们了,你不知道吗?” 姚静静冷笑,阴阳怪气的道:“哟,这是攀上高枝了?知道人家是京城人,对象不是普通人,想提前打好关系了?未雨绸缪想留在京城了?这么巴结讨好人家?搞清楚人家有这个本事没有?就这么上赶着给人当枪不成?” 一句话得罪了一屋子的人,大家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第523章 她这是什么运气? 尤其是关思敏,脾气本来就急,脸都气白了。 就是最好脾气,老好人的王迎春也生气了。 想说点什么,许宁言先开口了:“心中有佛你见佛,心中有屎你见屎。我们都是来学校正正经经要学东西,报效国家的!可不像有些人,心里眼里就只有攀高枝,打点关系!你这么清楚这些,想来你平日里也没少干过这种事情吧?” 一句话让姚静静又差点破防了。 气哼哼的走到床边,把床上的被褥行李卷起来,就往外头搬。 大家都看着她,也没人上去搭把手。 寝室的门又推开了,宿管阿姨带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女孩子站在门口:“你跟姚静静换一下,以后你就住这个寝室。” 年轻女孩子在门边没进来,她背着被褥行李,提着一个大包裹,身上的衣服打着很明显的补丁,不过洗得很干净。 姚静静速度很快,将东西很快就搬完了。 那女孩子才冲着大家局促的点头:“我,我叫苗一一,我是化学系的,打扰大家了,我——” 许宁言热情的迎了上去:“欢迎欢迎,快进来吧!” 主动帮着要接苗一一手里的大包裹。 苗一一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旁边的人也才回过神来,看着苗一一麻利的将被褥行李铺好,衣服和洗漱用品都塞进了柜子里,很快就收拾清楚了。 这个时候大家才问:“你之前是哪个寝室的?怎么好端端的,你跟姚静静换寝室了?” 苗一一小心的看了大家一眼,才低头道:“我之前是301的,姚同学有一个熟人是我们寝室的,她下午跑到我们寝室哭了半天,说你们寝室大家都排挤她,欺负她一个人!她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就求那个熟人帮忙,能不能换一个寝室。” “那个熟人刚好跟宿管阿姨认识,带着姚静静去说了好话,宿管阿姨就让我跟她换了。” 苗一一没说的是,301寝室的人也都排挤她,觉得她是乡下来的,又黑又土气,说话还带着奇怪的口音,嫌弃她衣服都是补丁,说她身上脏,弄不好还有虱子呢。 所以姚静静说要换寝室,301寝室的人都同意了,也是她们跑去跟宿管阿姨说她和姚静静是彼此同意换的。 若说先前苗一一心里膈应,此刻换了寝室后,却觉得换得真好。 起码这个寝室的人,大家看她并没有异样嫌弃的眼神。 关思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恶人先告状!不过换了也好!不然跟那种人呆在一个寝室,真是晦气!” 说完主动冲苗一一打招呼,自我介绍:“我是关思敏,汉语言文学系的。” 又把寝室的其他人都介绍了一遍。 大家都冲着苗一一微笑。 苗一一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她方才在外面等着的时候,也打量过寝室的人了。 五个人里头,有两三个穿得很体面,干净崭新的衣服,一点补丁都看不到,一看就是家庭条件挺好的。 还有两个,看得出来条件也一般。 不过五个人看着都很和气,这让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再看大家打完招呼后,又都埋头看书学习,苗一一更是觉得这寝室换对了。 她在原来的寝室想学习,却被之前的舍友嘲笑,说她装模作样。 现在看到大家都努力学习,她才觉得自己不是个异类。 也不作声,轻手轻脚的也拿出了课本,坐在了桌边剩下的一个凳子上,看起书来。 许宁言是万万没想到,她的这个寝室里,大家都是卷王之王。 一个个吃了饭,说几句闲话,就拿出了自己的专业书,埋头啃起来。 气氛都到这里了,她这条咸鱼就算想躺平也不行了,只能被迫一起卷。 本以为新换进来的这个舍友会没那么卷,她也就好找个借口不学了。 哪曾想新来的舍友也这么卷,熄灯的铃声都响了,大家都放下书,洗漱了一下上床睡觉,苗一一这个新舍友,还沉浸在书本中,不是大家提醒她,她压根都没听到铃声。 躺在床上的许宁言泪流满面,她这是什么运气? 有这样一寝室卷王的舍友,她如何躺平? 晚上的姜家。 从来是按时睡觉时姜沉两兄弟,今天晚上格外的闹腾难带。 因为他们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见到妈妈。 两个孩子虽然不跟许宁言一起睡,可每天晚上都会由许宁言陪他们玩一会,尤其是过了一岁以后,许宁言每天晚上会给他们讲故事,哄他们睡着,然后才回屋。 今天小哥年白天没见到妈妈,等到晚上还没见到,就算脾气再好,也忍不了了。 一个刚张开嗓子哭,另一个就跟着附和。 姜致远,姜媛,还有梅姐三个人齐上阵,也哄不好。 一直闹腾到了晚上九点多,两个孩子哭累了,这才沉沉睡着,睡梦中都还在抽泣。 看得姜媛心疼不已。 晚上也不敢回自己屋了,就在梅姐屋里凑合一晚上,怕孩子晚上惊醒了哭闹。 别说孩子接受不了,姜致远躺在床上,累了一天,还哄了孩子,却迟迟睡不着。 被子里还有妻子身上香味,可身边却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这让习惯了身边有妻子陪伴的姜致远失眠了。 翻来覆去的,一会想着也不知道许宁言此刻睡了没?有没有想自己和孩子?一会又担心,她在宿舍习惯吗?有没有人欺负她? 半夜的时候,果然两个孩子被尿憋醒后,迷迷糊糊的又哭了一场。 姜媛和梅姐两人一人一个好容易哄睡着没多久,天就亮了。 姜媛只觉得浑身骨头酸疼,比做了一场大手术还累。 再看梅姐也一脸憔悴,早饭还是姜致远买回来的,梅姐压根抽不出空去弄早饭。 吃早饭的时候,姜媛发话了:“这样下去不行!要么再找一个人帮着梅姐带孩子,要么让小言不住校,要么就是咱们搬到小言学校附近去——” 话说到这里,姜媛眼睛一亮,她想到法子了:“算了,不用你操心了!我记得你三舅公之前好像在京大附近有房子,你三舅公他们搬到你表叔他们那边去了,那房子好像是空在哪里,不知道租出去了没有?我问问去!要么咱们租你三舅公的房子住,要么让他们介绍个熟人的房子,都搬到京大那边去!” 姜致远昨天晚上也已经想到这一点了,正打算上班的时候打电话问一下,没想到亲妈跟自己想到一块了。 这个家里,真是离了谁都不能离了自己媳妇儿啊! 第524章 她那么大那么完美的八块腹肌呢? 有姜媛和姜致远两人出手,房子很快就搞定了。 三舅公的房子还空着,也是个小院子,就在京大对面,住一家人正合适。 他们老两口已经跟着儿子到南方住去了,这房子之前是空着的,后来租给了公家单位。 只不过最近有风声,要把私人的房子退还给私人,当然原来的租户如果还愿意继续租住房子,之前的租金是交给国家,现在的租金就要交给房东了。 三舅公家也不是没人脉,不然当初那房子只怕就被收去,分租给好几家人了,而不是租给了单位。 单位租的房子,不会有那么多违建,也会爱惜一些。 因为听到了风声,加上那边单位跟其他单位合并,这个小院子办公就太小了,索性也就把房子退给了三舅公家。 三舅公正愁这房子空下来,怕被收回去呢。 听姜媛打听,直接就爽快的说让他们进去住,帮忙看屋子挺好的。 也不要钱,说让他们先住几年,等他们不住了,看能不能找人帮忙卖掉。 他们老两口跟着儿子,儿子在南方发展的还不错,基本是不会回京城了,这房子放在那里没人管,还不如卖了省心。 一听说要卖。 姜致远索性开口说,既然如此,倒不如就转手卖给他们就好了。 三舅公求之不得,京城这地方是他们家的伤心地,这房子也是。 能脱手出去,以后不回来,也算是少了一桩烦心事。 两家一拍即合。 约定好了,等三舅公回京城来就办手续去。 等到许宁言第一次周末回家的时候,就得知了这个好消息。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像认识姜致远,嫁给姜致远后,自己处心积虑规划好的未来人生路,自己还在屁颠颠筹谋的时候,姜致远轻轻松松的就达成了。 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男人是自己的老公!那没事了! 这样的事情多多益善。 许宁言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那边房子之前租给公家单位,虽然没有租给那七八户私人破坏力惊人,可若是想要搬进去住得舒服,还要修整一番。 这个姜致远已经找了人,已经去修整去了。 因为房子大致结构保存良好,修缮起来不难,大约还有十来天,就能搬进去了。 许宁言还想着啥时候去看上一眼,那边姜沉两兄弟几天没看到妈妈,此刻醒来后,被梅姐抱出来,看到许宁言,顿时就往许宁言身上扑。 许宁言一手一个抱住,然后整个人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两个胖墩墩的娃,争先恐后地往她怀里挤,还努力想扒拉开另外一个,自己好独占母亲的怀抱。 两个小家伙长得敦实,手脚还挺有力,你争我夺,你蹬我踹之下,两人没事,许宁言生受了好几脚,疼得呲牙裂嘴。 这份爱太沉甸甸了,差点没承受得住啊! 忍不住给两个小家伙一人屁股上来了一下子:“都给我老实安分些!不然就让你们爸爸收拾你们!” 两个小家伙立刻讨好的一人凑上来给许宁言脸颊一边亲了一下:“妈妈,想你!” 许宁言本来还故意瞪着的眼睛,立刻就弯成了月牙。 回抱住两个小家伙,在他们的脸上,也大大的啾了两下:“妈妈也想你们了!在家里乖不乖?有没有听爸爸,奶奶和梅奶奶的话?” 两个小家伙眨巴一下眼睛,稚气可爱斩钉截铁的回答:“妈妈,我们乖!听话!” 虽然许宁言知道这两个小家伙肯定不如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乖和听话,不过还是鼓励的又亲了亲两人,然后一人奖励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两个小家伙平日里是有意识的控制了他们吃糖,一天只能吃一次大白兔奶糖,一次一颗。 除非是特殊奖励,才会再多给他们一颗。 梅姐虽然不太明白,姜家这样的条件,孩子想吃点糖有什么难的?可看姜媛和姜致远都十分支持许宁言,从来不对许宁言管教两个孩子,给两个孩子立规矩说个不字。 梅姐也就明白,这个家里,真正的女主人是谁,该听谁的了! 因此就算许宁言不在家,梅姐也严格控制着两个孩子的摄糖量。 两个小家伙眼前一亮,奶声奶气的谢过了许宁言,才接过糖,剥开糖纸,放进嘴巴里,幸福得小眼睛都眯上了。 这一晚上,姜沉和姜湛两兄弟说啥也不肯离开许宁言。 非要赖在姜致远和许宁言的床上不肯走。 姜致远无奈的揉着自己的眉心,看着在床上翻滚跳跃大闹尖叫的两个臭小子,恨不得当场拎出去丢了。 默念了上百遍这是亲生的,才将这念头给压制了下去。 许宁言一个星期没见孩子,也是亲香了半天,看两个孩子越闹越精神,自己反倒有点精力不济了。 给姜致远使了个眼色,两夫妻一人一个,搂在怀里哄睡,终于将两个孩子强行关机了。 这才把孩子抱到西厢房。 梅姐还没睡,等着呢。 听到脚步声,就把门打开,床是铺好的。 将两个孩子放在床上,灯光下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大约是放下时候的动静,两人好像要醒,被拍了拍,又含混不知道咕哝了句什么,又睡着了。 夫妻俩携手回了房间,躺回床上。 许宁言正要闭眼睡觉呢,身后滚烫的身躯贴了过来,一双有力的胳膊将她轻轻松松的搂入怀中,灼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边:“我也想你了——” 许宁言无声的叹了口气,在学校跟同学们卷生卷死卷脑子。 回家了哄完孩子,还要哄老公! 做女人真难!做一个面面俱到的女人更是难上加难啊! 翻过身,手不由自主的就抚摸上了姜致远结实,但是并不夸张的腹肌,细心的盘点数了一遍后,惊坐而起:“你的腹肌怎么只有六块了?” 她那么大那么完美的八块腹肌呢?才多久没见,就消失了两块?去哪里了? 被她柔软的手,勾得已经几乎不能自己的姜致远脸一黑。 恼羞成怒的一下子就将人给沉沉压制住了,“你是爱我?还是爱我的腹肌?” “当然是……当然是你!肯定是你!只有你!”许宁言话说了一半,回过神来,立刻小嘴跟抹了蜜一样哄姜致远。 姜致远嗤笑一声,小骗子!别以为他没注意到她那可疑的停顿。 只是以后还是不能懈怠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的小媳妇儿,不仅喜欢自己的脸,还喜欢自己的腹肌,自己的手…… 不过,罢了,腹肌也是自己的,脸也是自己的,手也是自己的,四舍五入,媳妇爱的果然是自己! 当下略带惩罚意味的吻,铺天盖地一般的压下…… 第525章 老男人的心机 等京大对面的那个院子修缮好了,姜媛,梅姐带着两个孩子,姜致远都搬过来后,她的晚上不住校的申请也终于通过了。 中午还是在学校里午睡休息上课,只是晚上能回家了。 京大校园很大,她天天跑来跑去也累得慌。 不过姜致远已经将那辆孙周他们送的女式自行车给带了过来,从学校宿舍骑车回家,也不过二十来分钟。 这辆自行车一进校门,可是引起了不少的轰动。 许宁言自从生了孩子后,算是彻底长开了。 身高已经足足有一米六三了,生活环境好,营养跟得上,皮肤白中透着粉,头发乌黑油亮又顺滑。 五官长开了,越来越像牺牲了的许解放了,只是眉眼更柔和,女性化一些。 笑的时候,眼睛一弯,甜滋滋的,看着就招人疼。 可是她不笑的时候,浓密的眉毛,就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英妩之气。 加上她穿着虽然看着不起眼,可衣服干净,没有补丁,平日里虽然不高调,可谁都知道,历史学系可是来了一个又漂亮成绩又好的女同学。 就算是京大开学就颁布了禁止学生恋爱的禁令,加上大部分学生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可到底是年少慕艾的年纪,还是有不少人打着共同学习,共同进步的幌子,想跟许宁言走得近一些。 只可惜许宁言一来,除了上课学习外,去食堂,再或者去图书馆之类的地方,都是跟寝室的舍友一起共同行动的,没有落单的时候。 这些人就算想跟许宁言套近乎都找不到机会。 至于同班的同学,许宁言在第一天自我介绍就已经广而告之,她结婚了,而且孩子都有两个了,一下子就将未来可能的桃花直接给掐死腹中了。 对于许宁言来说,这些男同学的爱慕,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反而给她增添烦恼。 她对感情的态度一直很明确,宁缺勿滥。 只要选定了,就不会给其他人一点机会了。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辜负姜致远的信任。 虽然姜致远曾经开玩笑的说,上京大后,见到那么多优秀的同龄人,会不会嫌弃他? 可他并没有因此就疑神疑鬼,对她有什么要求。 而是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更加主动的展现自己的魅力,更贴心了一些,也不动声色的解决了许宁言住宿不能回家的问题。 许宁言两世为人,当然更欣赏姜致远这样的态度。 也因此,差不多一个月的住校生涯,不仅没让两人的感情受什么影响,反而两人更黏糊腻歪了一些。 以前姜致远因为上下班不太远,还会经常加个班。 如今搬到京大这边来住,那都是准点上下班,吃完晚饭后,还能进校园接媳妇回家。 要么是姜致远骑车带着许宁言,要么是两人一起骑车漫步在校园里。 春天来临,夜风吹拂在身上脸上也并没有那么冷了,空气中是草木花香。 两人一前一后,说说笑笑,任谁看到都知道两人感情甚笃。 很快那些觊觎许宁言的人就都知道,她名花有主了。 有人扼腕,有人叹息,也有人自惭形秽。 等到许宁言回家感叹,最近拦着她要跟她共同学习共同进步的人几乎没了,她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姜致远默默的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一口,深藏功与名。 日子在紧张的学习中飞快的滑过。 许宁言感觉好像才上了大学没几天,就已经从春天到了夏天,放暑假了。 这一个学期发生了不少事情。 国家将之前收公的住房都已经退回到了原来房主的名下。 当然,原来租住那些房子的住户还会继续住着,只不过房租由交给国家转成了交给房主。 更多的人平反,回到了原来的岗位。 归还了他们本来的房子,工作,还有对他们的补贴和赔偿。 虽然和他们之前的损失相比,这些补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可对这些被平反的人来说,能从乡下那看不到希望,苟延残喘的地方回来,就已经足够了。 京大的教授群里也多了很多被平反回来的老教授。 许宁言甚至在里头还看到了熟人的面孔。 当初在团结大队牛棚里的老邢,没想到他居然是京大的教授。 之前在团结大队,为人低调,不声不响的。 有什么事情,基本都是古德清出面。 邢教授是历史系中国史的教授,两人第一次在课堂上见面点名,许宁言一愣,邢教授到底年纪大更稳重些,面上没露出任何神色来,只眼神在许宁言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下课后,许宁言就被邢教授给留了下来。 邢教授看着许宁言的眼神,充满了善意和欣赏。 许宁言给他们的帮助,虽然十分的隐晦,可他们经历过那么多,自然能分辨的出来。 若是没有许宁言的帮助,他们在团结大队的牛棚里未必能熬得过去。 许宁言离开团结大队后,他们好几次说起,都心存感激之意。 尤其是在大家陆续平反后,都纷纷约定,若是有机会见到许宁言,有能力的话,一定要感谢她当初的善意。 大家都知道许宁言是嫁到了京城,后来更是听大队长说,许宁言参加高考考上了京大。 牛棚的人是既为许宁言开心,又惊讶。 他们在团结大队时日久了,许宁言这样团结大队的传奇人物,谁没事都会念叨几句,也就知道了许宁言之前的身世。 知道她不过是跟着许珍珠读了几年小学,没想到这么艰难的情况下,居然都没有放弃读书和学习。 人人对许宁言的好感倍增。 尤其是邢教授和古德清一起被平反,被接回京城前。 大家都叮嘱两人,若是能遇到许宁言,一定要代表他们表达他们的谢意,若是有事,只要他们能帮得上忙的,绝对不会推辞。 邢教授转达了牛棚那些人的感激后,许宁言忙摆手。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i滴答滴答you,you哗啦哗啦me吗? 太不好意思了吧?受之有愧啊! 第526章 关门弟子 邢教授当初在团结大队的时候低调,此刻却是个十分风风火火果断的人,直接就道:“你也不用推辞,不用客气!这些年,我们年纪虽然大了些,可眼睛却还没花!有些人帮助我们,是抱着奇货可居的心思,有的人帮助我们,那是说好了交换条件的!” “你对咱们的那些帮助,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可是让我们活了下来,熬过了最难的那段日子!你若是不想我们几个老家伙,成为忘恩负义,白受人恩惠的人,你就坦然接受!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之前在团结大队的时候,看你性格就挺爽快的,怎么到了京城来,反而扭捏起来?” “这事以后再说,你只要知道我们的心意就好!我留你下来,是为了别的事情。” 许宁言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我重回京大教书,当初收的那些徒弟,死的死,散的散,还有些为了保全自己,跟我断绝师生关系的,也有为了往上爬,背后捅我一刀的!重新回来,我打算收个关门弟子——” 邢教授意有所指的看着许宁言。 许宁言头皮发麻,拔腿就想跑:“那什么,邢教授,我还有课,要不我先走?” “你跑什么?老头子我经过这十来年的折腾,也怕了!俗话说的好,人心隔肚皮!人性是最不能试探的!我临老,也就想找个人品过关,信得过的弟子,我就看中你了——” 许宁言很想说,您老可别看中我!我自己都没看中我自己!求放过。 “那个,邢教授您的关门弟子,是不是的慎重一些?我,我觉得我不信——”许宁言极力推脱。 “我是师父,我觉得你行就行!”邢教授霸气外漏。 “我只是跟你打个招呼,以后你每天课上完之后,到我办公室来,最近我正要将之前研究的一个课题重新捡起来,你就跟着我就行了——”邢教授一锤定音。 “我——”许宁言都快哭了! 家人们,谁懂啊!从天而降一个师父,强买强卖那种? “就这么说定了!过几天我预备一下,都新社会了,咱们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到时候我找几个老朋友做见证,你给我敬杯师父茶就行了!”邢教授已经把后面都安排好了。 然后冲着许宁言挥挥手:“行了,我都说完了,你不是还要上课吗?还不快走?不怕迟到?” 许宁言哀怨的看了邢教授一眼,默默地转身离开。 回去后就抱着姜致远哼哼唧唧,哭诉邢教授的霸道行为。 姜致远又是心疼又是替自家媳妇儿骄傲,果然自己媳妇儿就是最棒的! 邢教授的大名,他可是知道的。 历史这一块,他可是鼎鼎有名的那一位。 居然主动要收自家媳妇儿做关门弟子,别的不说,有这样一个师父带着,以后历史界,自家媳妇儿也能有一席之地了。 许宁言就算心里再郁闷,可这样能载入教科书级别的大佬要收她做关门弟子,都已经定下来了。 她再矫情说不要,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被自家男人安慰了一番后,许宁言那点子不情愿也就烟消云散了。 恭恭敬敬的准备了拜师礼,在邢教授选好的日子那一天。 带着姜致远,两个孩子,一起去了邢教授的家,当着他的那些故交好友们,恭恭敬敬的给邢教授磕头,敬了一杯茶。 邢教授如今平反重回校园,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老妻早就不堪折磨,几年前就去了。 孩子十几岁的时候就夭折,两夫妻后来一直没有孩子,本是想着收几个弟子,跟自己孩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没曾想,一场浩劫,看透了人心。 历经磨难,归来孤身一人。 他的好友故交也就明白,收许宁言这个关门弟子,那真的就是邢教授以后的一切都会交托给许宁言了。 许宁言在拜师礼前,姜致远已经跟她详细分析过了。 这个关门弟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邢教授以后不仅是师,还是父。 将来邢教授的一切都是要她来继承,自然责任也要她承担的。 许宁言才明白这个关门弟子的重要性。 既然邢教授都能这般信任她,将一切名声,地位,后事都交托与她! 她凭啥不能让邢教授和那些不看好她的人,看看,邢教授收的这个关门弟子可不是个善茬? 因此这拜师的时候,跪下去磕头的许宁言十分的真心。 邢教授分外满意! 他之前不是看不出来许宁言的不情愿,只是他已经没有精力,也不想再去茫茫人海中筛选中意的弟子了。 他就看许宁言顺眼! 以他的能力,就算许宁言是块废柴,他也能把这废柴雕琢成艺术品。 更何况,许宁言不是废柴,可是以京城第二名被京大录取的。 这样有天份,还品行好的孩子,他不先下手为强,抢到自己碗里来。 万一被其他那些年纪大,眼睛却没花的老家伙看中了可怎么办? 如今看许宁言拜师礼都是按照古礼准备的,磕头敬茶也都恭敬有礼,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 再看许宁言的丈夫姜致远,沉稳,颇有大将之风,就是在他们几个老头子面前,也丝毫不逊色,就知道不是池中之物。 再看许宁言的一对双胞胎儿子,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别说邢教授喜欢,就是他那些来观礼见证的故交旧友也是爱得不行。 甚至有好几个开口,若是孩子大一些了,倒是可以送过来,让他们帮着先教导两日,打打基础什么的。 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许宁言当场就顺杆爬的答应了。 又为两儿子白嫖了一干老教授当启蒙老师,赚大发了! 在都是拜师的好处啊! 许宁言决定了,就算以后邢教授这个师父以后给她的学习任务安排得多一些,她也不会有怨言的。 可很快,她就打脸了。 别人放假,就是回家休息了。 可许宁言放暑假,才高兴了没三分钟,邢教授叫告诉她,正好趁着假期,每天早八点,晚八点到他办公室,帮着查资料什么的。 许宁言:就突然又想后悔了怎么办? 第527章 传家宝 似乎看出来许宁言想后悔跑路,邢教授如今算是能抓住许宁言的软肋了。 直接的开口:“我这个课题,十年前就已经开始研究了一半,后来所有的资料,还有我写的手稿,都被一把火烧干净了。如今我也这把年纪了,也就带了你这么一个关门弟子,想着把这个课题研究完,出一本书,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再者,到时候书上也署上你的名字,有了这本书做敲门砖,你以后的路也就好走了!我这个做师父的,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一点了——” 许宁言是吃软不吃硬。 邢教授将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送到了许宁言面前,还说得这么可怜兮兮的。 许宁言还能怎么办? 师父为自己都考虑到这个份上,一条通天坦途都给铺设好了,只需要自己走上两步,要是还推脱,那还是个人吗? 唉,没想到她也能享受一把被大佬追着喂饭的待遇了。 于是这个暑假,本来打算搬回猫儿胡同的一家子,还是呆在了这边。 姜致行放了假,也就在家呆了两三天,就从姜媛稀罕的学习辛苦了亲亲小儿子,变成了连呼吸都是错的小兔崽子。 姜致行每天被骂,实在受不了,索性一个人搬回了猫儿胡同那边。 没过几天,据说跟他以前的朋友去捣鼓什么生意还是什么去了。 姜致远知道姜致行看着嘻嘻哈哈的,其实做什么心里有数的很。 再说了,姜致行的那几个朋友,也不是一般家庭的,做生意自然是有人护着,也有人看着,不会出大岔子。 他也就懒得多嘴了,毕竟姜致行在家那几日被姜媛看哪里都不顺眼的可怜模样,他看着都同情。 陈芳芳放了假没地方可去,许宁言早就跟她说好了,让她放假就到她这里来。 正好她要帮师父查资料,整理文稿,找错别字,比上学还要忙些。 两个孩子如今能走了,梅姐一个人看不过来,索性让陈芳芳过来帮忙看顾一下孩子。 陈芳芳自然是乐意的。 她这一学期来,变化也挺大的。 离开了团结大队,虽然每个月的补助不多,可陈芳芳俭省惯了,每个月生活开销后,还能省下点钱来。 而且她也极为刻苦,到了学期结束,每门课都是优秀,还拿到了奖学金。 如今陈芳芳手里已经积攒了一点钱,更有底气了些。 来帮许宁言带孩子,她不要工资,可两个月的吃住的钱省下来了不说,她还每天有空能学习,有啥不懂的还能跟许宁言交流一番。 这可比没头苍蝇一样,在外头打零工要强多了。 每天早上,一家子吃了早饭,该去上班的上班,该去上课的上课。 梅姐去买菜,许宁言和陈芳芳带着狗腿子,骑车带着两个孩子,就去京大校内找邢教授。 邢教授住的地方在京大的家属筒子楼。 一大间屋子,隔成了前后两间,前面是客厅,后面是卧室和书房。 因为邢教授住的地方太吵闹,所以平日里的查找资料,写文稿,校对的事情都在邢教授的办公室。 这边既安静,地方又大,又空旷。 许宁言在办公室忙活,陈芳芳就带着两个孩子,还有狗腿子看护着两个孩子在附近玩耍。 最开始学校保卫科还有些不同意狗腿子进校园,因为一看就很凶悍。 不过有邢教授担保,又有许宁言那边出具的,当初狗腿子还帮忙街道办和派出所巡逻抓小偷的介绍信,才松了口。 再后来日日见习惯了,愣是把狗腿子给看顺眼了。 每天进校门,保卫科的人都要跟狗腿子打个招呼。 说起许宁言来,保卫科不一定认识,可说到那条很凶能照顾双胞胎的狗,那是人人都知道的。 双胞胎更是人见人爱,上到京大的校长和教授,下到清洁工,食堂打饭阿姨,人人看到了都会忍不住逗两下。 反正在京大,许宁言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和一条狗,比许宁言可有牌面多了。 暑假期间,还见到了古德清教授和他的小孙子。 当初瘦得可怜的小子,回到京城后,古德清费了无数的心思给小孙子古明成补充营养,如今养得比之前在团结大队肉多了一些,头也显得没那么大了。 不过到底是吃了太多苦头,伤了底子,古明成怕冷畏寒,受不得凉,每逢换季就要大病一场。 看过不少医生大夫了,都说只能慢慢养着看看,也有的说古明成这样,即使拿药养着,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寿数有限。 古德清在这场浩劫中,家人都已经没了,唯独剩下这一根独苗苗。 听闻这个消息,差点没当场去了。 只是看到古明成那瘦弱的身板,想着他年纪还这么小,自己真要有个好歹,他哪里还能活? 又打叠起精神来,到处打听好一点的大夫。 倒是听说了俞老的名声,只是俞老如今已经很少给人看诊了,以他如今的地位,他家的药堂,能挂上他小弟子的号,就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俞老小弟子看过古明成后,说法跟其他大夫差不多,不过只说若是细心调养,对寿数还是无大碍的。 如今就正吃着俞老小弟子的药,古明成的气色才看起来好了许多。 之前古德清就一直急挂着想见了许宁言后,当面感谢她一番。 只是自己要上课,平日里还要照顾小孙子。 放了暑假,特意给邢教授打了电话后,约定好了时间,才在邢教授这里,跟许宁言见上了一面。 加上陈芳芳他们也是见过的,都算是熟人了。 彼此坐下,回忆了一下当初在团结大队的生活,虽然才过了半年,对他们来说,却已经是恍若隔世了。 再度谈起,当年在团结大队的那些糗事,或者狼狈之态,也能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来了。 古德清老爷子见到许宁言后,送上了一份大礼,正是邢教授带着许宁言研究的这个课题的一本古籍。 这是古德清老爷子祖传的东西,被抄家下放之前,他偷偷藏起来的几样传家之宝中的一件。 第528章 师父欠你一个人情 他也是细心打听过了,才送出这样一份厚礼。 许宁言跟着邢教授,被他带在身边学了这么久,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本古籍的珍贵之处,又听说是古家的传家宝,哪里肯收。 双方激烈的推辞了一番,还是邢教授眼馋舍不得,中间说和了两句。 最后大家各退一步,这本古籍就当邢教授和许宁言跟古德清借的,参考完后,一定完璧归赵,原物奉还。 而古德清这才吞吞吐吐的说明了自己的另一番来意。 原来当初许宁言中毒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 许宁言被接到京城,回去后就生龙活虎,没半点问题,想来是在京城遇到了名医。 古德清这不是不想放弃古明成这个唯一的孙子吗? 他的人脉关系,能找到俞老的弟子就已经到顶了。 思来想去的,古德清想到了许宁言这里,能给她解毒,还能将她身体调养得那么好,一点事情都没有,还能顺利的怀孕生下一对双胞胎,那肯定当初给许宁言治病的那个名医非同凡响。 他也是没办法了,为了小孙子,厚着脸皮也要打听打听,想求许宁言这边能不能给搭条线。 不然,他也不会舍出古家的传家之宝来。 这传家之宝许宁言没接受,可他也没别的法子了,索性厚着脸皮说了出来。 许宁言这才明白过来,第一眼就看向了邢教授。 邢教授虽然觉得古德清这老家伙就有点不太厚道了,可到底一起下放住牛棚的情谊,而且古明成也是他看着从那么点小团子,磕磕绊绊的活到现在,也不忍心啊。 犹豫了一下,瞪了古德清一眼:“我说老古啊,你这就不厚道了!咱们什么交情?你有什么直说不行?还非要拐着弯的来?你把我老邢当成什么人了?把我的徒弟当成什么人了?” 古德清一脸的羞愧:“之前在团结大队就受了小许同志的恩,还没机会报答,如今又要麻烦她,我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若真是名医,定有些不为人知的忌讳,贸贸然的让小许同志带我们去,我也知道不太好!只是我们古家如今就剩下这一点血脉了,我也只能豁出去我这张老脸来求小许同志。” “若是不犯忌讳,或者不太为难,小许同志能不能行个方便?若是能帮忙,我古家以后必有重谢!” 说着起身,冲着许宁言鞠躬。 许宁言忙避开了开去,“古教授,您先别急——” 邢教授板着脸把许宁言给一把拉到了自己身后,“老古,你要是还是这个态度,那你就带着明成回去吧!” 古德清忙站直了身体,一脸哀求的看着许宁言。 许宁言叹了口气:“当初我中毒,是我爱人托的关系,加上因为涉及到西北军团那边,所以才找到了俞老。这事我回去跟我爱人商量一下,看他能不能跟俞老那边说一声。当然,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只负责跟俞老说一声,至于俞老能不能答应,我们不能保证!” “若是古教授您觉得能接受,我就回去跟我爱人说,如果您不能接受,那这本书您就带回去吧!这个忙我是帮不上!” 古德清连连点头:“能接受能接受!我们都能接受的!那就麻烦小许同志了!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又示意古明成上前来,给许宁言道谢。 许宁言拦住了古明成,看着他瘦弱的模样,生了双胞胎后,许宁言的性子柔软了一些,尤其看不得小孩子遭罪。 此刻看古明成,脸色还算温和:“不用道谢!小孩子家家的不用操心这么多,这都是大人才该操心的事情!小孩子就该高高兴兴地,我们大人说话,你要不要去外头陪两个小弟弟玩去?” 古明成咬咬唇,扭头看古德清。 古德清眼圈都红了,忙点头:“去外头玩一会吧,别跑远了。” 古明成这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身体,在出了屋子,走到外面场地上,看着正跌跌撞撞你追我跑的姜沉两兄弟,露出了羡慕之色来。 古明成出去了,许宁言才正色道:“古教授,就算您再心急孩子的身体,也不该当着孩子的面这样?我看您孙子是个内向腼腆的,您这样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话,这得给他多少压力啊?孩子看起来是个有心思的,这样的压力闷在心里,就算喝再多的药,请再好的名医,也收效甚微吧?” 古德清一怔,他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 爷孙俩相依为命,有好些事情,他已经习惯了跟古明成说清楚。 这也有他的考量,他年纪不小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什么话不说清楚,若是有个万一,古明成怎么办? 可许宁言的提醒也让他才醒悟道,总是在孩子面前说他身体如何不好,说不定活不到成年,对大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何况是个孩子呢? 难怪古明成回了京城后,虽然喝药,滋补身体,气色是好了一些,可精神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内向,不爱说话。 他还以为是身体的原因,此刻才醍醐灌顶,这分明是他给的压力太大了。 顿时懊悔不已:“我,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邢教授劝了几句:“你这也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小言提醒你了,你以后注意也就是了!不是我说你老古啊,为了明成这孩子,有些事情咱们老朋友一笑也就过去了!可小言不是咱们这些老家伙,你心疼你孙子!我也心疼我的小徒弟!这次也就算了,可是没有下一次了!” 他说的很认真,一看就不是开玩笑。 古德清苦笑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知道!这事是我这个老家伙不地道!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说着冲许宁言歉疚的一笑:“小许同志,实在是对不住了!” 到底咬着牙没改口说不让许宁言为难,就不去找俞老了。 为了这个孙子,他可以不要脸的! 送走了古德清爷孙俩,邢教授叹了口气:“小言啊,今儿老古这事为难你了!我知道你答应他去问一问,都是看在我这个老头子的面上!师父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明成那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那么点孩子,受了不少苦,真让我们这些老家伙眼睁睁的看着他有事,还真做不到!” “这事算师父欠你一个人情!不过以后你放心,也就这么一次了!以后这种事情,也到不了你面前!你回去跟致远也说一声,看在师父这张老脸上,多费点心。” 第529章 梅姐的提醒 许宁言没想到邢教授会这么说,忙道:“师父你这么说,岂不是拿我当外人了?我是您关门弟子,我男人就是您关门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还用跟闺女儿子这么客气?” 邢教授露出一点笑容来,到底有几分不好意思,环顾了一下,看到了桌上古德清留下的书,强行压住了上翘的嘴角,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行了行了,知道了!还不快去查资料去?这书可是人家的传家宝,早点查完给人还回去!” 说完,爱不释手的摸了两下书,终究是塞给了许宁言,示意她继续干活。 许宁言:不是,我今天这个活是非干不可吗?就不能提前放我一次? 邢教授守在门口,表示,不行!今天这活不干完,不准回家。 叹口气,许宁言洗干净了手,擦了又擦,才小心的放开了古德清带过来的那一本书…… 等到晚上回家,跟姜致远说了今日古德清和他孙子的事情。 姜致远沉吟了一下:“这事交给我!我找个时间问一问俞老就行。不过怎么问,你是怎么想的?” 许宁言知道姜致远其实是在问自己,她的态度决定了他跟俞老怎么说,也决定了最后的结果。 想了想,许宁言坦然道:“虽然古教授有些强人所难,当着我师父的面来这么一出,把我架在那里,不答应都不行!不过到底是一条人命,俞老要是能救就救,不能救那也没法子。我就是担心,给俞老添了麻烦。咱们两家关系虽然亲密,可咱们也要自觉才是,不能仗着跟俞老关系好,就胡乱随便答应。” “两家关系再亲密,咱们家若总是给人添麻烦,也不是长久相处之道。” 姜致远亲昵的将人搂在怀里,狠狠的亲了一口,他小媳妇这是心疼他,为他着想呢。 当即没忍住,将小媳妇抱在怀里翻来覆去的吃了痛快。 第二天就给俞老去了个电话。 俞老如今确实很少接诊不熟悉的人,毕竟年岁大了,精力有些跟不上。 不过这种亲友故交介绍过来的病人,酌情还是要接诊一二的。 给了个时间,古德清带着小孙子就去了俞老药堂。 俞老亲自把脉后,在古德清期盼的眼神下,终于说出了可救两字。 除了吃药外,头半个月,每天都要来针灸一次,半个月后,隔天拯救一次,三个月体质会慢慢好起来,到时候配合吃药,平日里适当运动,心情开朗一些,就不会有大碍了。 古德清当场老泪纵横,对着俞老谢了又谢。 俞老摆摆手,示意给安排个安静的方将,好给古明成下针。 然后交代了,除了今天,明天两天是他亲自下针,以后都是由他的徒弟来下针,他会交代好徒弟该注意的事项。 至于药方子,也重新开了一个,叮嘱半个月后,再找他把一次脉,调整药方。 俞老那边去准备,古德清抱着古明成:“有俞老出手,明成,你有救了!” 古明成虽然年纪小,可早就知道了死亡是什么。 别看他平日都闷在心里,其实什么都知道。 此刻听到古德清这番话,他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能活着,谁想死呢? 两三天针灸过后,古明成的食欲就开了些,能吃了,吸收也好了,人也精神了些。 古德清叹为观止。 俞老这样的杏林顶尖高手,若不是许宁言,他还真碰不到。 本来要重谢俞老,可俞老那边只收诊金和药费,多的是一分钱都不要。 转过头来又要谢许宁言。 只可惜邢教授这边拦着古德清见许宁言,只说他给许宁言安排的任务重,实在是抽不出空来。 至于谢礼什么的,那就更不会收了。 古德清知道老邢这是怕自己又去打搅了他那小徒弟,更清楚明白许宁言的态度表明了,不想跟他有太多牵扯。 也就识趣的再也不来了。 不过心中暗暗发誓,怎么也要想法子报答了许宁言对他古家的恩情才好。 不然他这一辈子,只怕死了都闭不上眼睛,觉得亏欠了人家。 许宁言这边并不知道古德清的想法,她也没太在意。 每天忙活邢教授给的任务就已经是焦头烂额了。 如今京城的形势天天都有变化。 从私房归还给个人后,年底又出台了恢复和发展个人经济的政策。 当然敢申请个人营业执照的人还是少数,而且顶多也就是修理业和手工业的。 许宁言本来是想着趁这个政策刚出来,就带着陈芳芳先申请一个个人营业执照,搞点小生意的。 可任务忙起来,都顾不上了。 只来得及跟陈芳芳说了一下自己的设想和展望。 陈芳芳虽然还有些忐忑,毕竟这个政策才刚出来,大家都还在观望呢。 没想到许宁言就已经想到前面去了,她一贯是信任许宁言的,当初若不是许宁言率先提出的发圈生意,给她攒了足够逃到京城的钱,她就不会有今天。 因此,陈芳芳对于许宁言的提议,那都是无脑同意的。 两人商量的时候,也没咋避着梅姐。 梅姐胆小,也见识过那些做生意的,家里有钱的人,下场是如何凄惨的。 如今政策虽然好了一些,可对于她来说,十年的记忆太过深刻,不敢越雷池一步。 思前想后,自觉自己人微言轻,又是个外人,说了估计许宁言也不会听。 可她又确实担心,她以后养老可是寄托在姜家身上,自然是希望姜家所有的人都平安无事的。 犹豫了几天后,还是瞅了个机会,提醒了姜致远两句。 姜致远听了梅姐的话后,没先说别的,只问了一句:“梅姨,这话只有咱们家人知道,外人不知道吧?” 梅姐立刻摆手:“当然不可能!我就算再糊涂也知道这话可不能乱传的!要不是担心小许出事,我也不会多这个嘴——” 姜致远神色温和了些:“梅姨您是知道的,言言年纪轻,又是大学生,是国家未来最需要的人才,她能说出这些话来,一来是国家确实如今出台了这个政策。二来,作为大学生,对于国家出台新政策讨论两句,这也正常。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言言想做生意,那也是响应国家号召和政策!您说是吧?” 第530章 我男人可真帅! 梅姐脸色讪讪然:“我,我知道了!” 姜致远这才缓缓点了点头:“咱们作为家里人,不管言言要做什么,只要支持就是了!” 说到这里,画风一转,“当然,我也知道,梅姨您是拿言言当自家人看待,才为她担心的——” 梅姐连连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怕这事万一不妥当,怕言言遭罪——” 姜致远微微一笑:“您放心!有我在呢!言言不管做什么,总归有她男人我兜底!您只管放心带好孩子,将来总不会亏待您就是了!” 梅姐提着心的放了下来,再也不敢说什么,回头照顾起两个孩子来更精心了。 而且对于姜家的事情,再也不敢多嘴了。 不管听到了什么,都只过耳不过心,嘴也更严实了。 许宁言虽然在家呆的时间不长,可梅姐的变化这么明显,她又不瞎,自然看得出来。 偷偷问姜致远,姜致远才将梅姐提醒他的事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最后还不忘补充了两句:“纵然梅姨没有坏心,可也不该她操心这个!我也是先提醒她一回,让她心里有个数!她只需要带好两个孩子,将来咱们家自然不会亏待她,给她养老。可别的事情,不管大小,我得让她心里清楚,这个家里所有的事情,你才是女主人!就是咱妈都不会指手画脚,何况是她?” “纵然咱们不拿她当外人,可有些时候,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不然纵大了心,到时候反倒伤了情分。” 许宁言这才明白,原来背着她还有这回事。 既然姜致远敲打过了,她也就不用再说什么了。 梅姐估计也是一番好心,若是自己再去找她,恐怕吓到她了。 不过既然姜致远提起这话差了,许宁言也忍不住问姜致远:“我想跟陈芳芳合伙做生意,这么大的事情,你就没啥想说的?” 姜致远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国家既然已经出台了这个政策,那自然是希望大家支持这个政策的!如今大家虽然在观望,都怕这政策以后会变,这也是之前这十年来,大家都给吓怕了。” “可按照我看,在未来的政策就算变,也只会越变越好!改革的举措会越来越大,而且会体现在方方面面。你能看到这里面的商机,想抢先做先吃螃蟹的人,我自然是为你骄傲的!” “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想去做的,你就去做!你男人给你兜底呢!” 许宁言感动的抱着姜致远啃了一口:“我男人可真帅!” 这辈子可没嫁错人!老男人的魅力就在于此! 越想越美滋滋。 不过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想让致行帮着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四合院,或者门面房。既然要恢复个人经济,以后那些靠街的门面肯定也很吃香。咱们手里反正也有闲钱,不如买几个先放着。” “以后自己做生意也好,还是租给别人做生意也罢,每年都有收入,比存着要强吧?” 姜致远虽然从事的工作和商业金钱无关,却天生有一种敏锐力,听了许宁言的话,眼神一动,想了想,“你说的很是,致行那边不仅让他帮忙看着,也告诉他咱们想买几个门面房子,他手里也有不少钱,问他要不要也买一些。” 过了一会又道:“我再让孙周在别处打听打听,有合适的,咱们多买几个。” 听听这语气,就跟买大白菜似的,半天没放在心上。 不过也不怪姜致远这么豪气,除了姜媛给的那一笔钱,还有他之前在荆山县跟孙周合伙生意赚的那一笔,还有他这么些年的工资,津贴,还有任务的奖金,加起来也有两万多块了。 如今住的这个从三舅公手里买下来的房子,三舅公只想早点脱手,加上又是亲戚,只花了不到两千块。 两人的小金库都还没动呢。 更不用说许宁言的空间里头,之前在黑市赚的钱,还有工资,和秦一平贪污的那一棺材的金银珠宝。 真要买房子买门面,确实是不差钱。 许宁言已经想好了,买几个院子和门面,剩下的钱,用来做生意,还要留一点,以后发行股票的时候的,还得买股票,再赶上一波发财的浪潮呢。 这些可都是经历过无数年代文考验的赚钱秘籍。 许宁言当初怕穿越,准备工作做得可充分了。 怕穿越到古代种田,那什么怎么做肥皂啊,白糖啊,石灰啊,蜡烛啊,胭脂水粉之类的视频逐个下载,还留存了文字稿。 怕穿越到末世里,如何在野外求生之类的也是打印了一大摞。 穿越到过去的年代,什么节点做什么能赚大钱,她也是都百度好了,打印成册的。 她甚至还百度了几期的福利彩票大奖号码,琢磨着要是哪天缺钱了,就按照上面的日期和号码去买上一注去。 算算时间,虽然出台了发展个人经济的政策,不过这还只是刚开始,要知道历史上第一个拿到个人营业执照的可不是在京城。 京城拿到个人营业执照的第一个,是在80年。 她可以再看看,先买房吧。 最主要的是她现在完全没有时间,而陈芳芳那边,就算是要做生意,也不能耽误她的学业。 所以,想了想,还是得起码两年还是三年以后。 不过也不要紧,明年两个孩子大一点了,就可以将孩子放到京大附属的托儿所了。 到时候梅姐负责接送,也就轻松了。 陈芳芳若是愿意,等到放寒假或者暑假的时候,两人倒是可以去广州那边看看。 心里有了章程,许宁言本来还有点蠢蠢欲动的心,立刻就偃旗息鼓,再度躺平了。 姜致远看着听完自己那番话后,翻来覆去了一会,又彻底躺下的媳妇,一时也有些摸不清自家媳妇的这脑回路。 不过他有一点好,只要不事关原则问题,媳妇想瞒着就瞒着,并不会想刨根问底,什么都要知道,要掌握。 充分给予自家媳妇自由。 这也是另一种信任。 毕竟他相信自家媳妇,并不是那种肆意妄为的人。 第531章 看房子 瞅了个姜致行回家休息的时候,许宁言拉着他嘀咕了半天,中心思想就是想让他找他那些朋友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没有产权纠纷的房子和门面卖。 她想买几个,顺便也问姜致行要不要也跟着买几个,将来收租金也比钱留在银行里不流通强。 姜致行对钱什么的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之前就算再顾家,姜媛也没让他缺过钱花。 后来他有了工资,也不算低,他一个人也花不完。 又有姜媛给他的那笔钱,他完全用不着。 虽然对买房子没啥兴趣,不过既然嫂子开了口,那自然是要跟着嫂子走的。 当即拍着胸脯:“嫂子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我一会就给他们打电话去!我嫂子的事情,就是他们的事情,谁敢不卖力,看我怎么收拾他们!绝对给嫂子找最好的位置最好的房子。” 许宁言一听,忙拉住了姜致行,将后世几个发展好的地方大致圈了出来,让姜致行的朋友在这圈好的地方找就行了。 姜致行虽然不明白其中几个画圈的地方,为啥又偏又远,不过他有一点好。 嫂子说啥就啥! 也不多问,揣着许宁言画好的地图,打了几个电话,就出门去了。 姜致行的朋友都是本地老土著,而且都是人脉关系。 隔了半个月,就收集了一堆消息找到了姜致行。 姜致行先大致看过了,划掉了几个条件不符合的地方。 才来找许宁言,约她星期六星期天看房子去。 许宁言没想到姜致行的朋友这么给力,喜出望外。 跟邢教授请了个假,说家里有事,这个星期就不加班了。 邢教授知道自己这个关门弟子,虽然年纪小,做事还是靠谱的。 说有事,那是真的有事,也就爽快的答应了。 毕竟也要体谅关门弟子是结婚成家了的人,家里还有孩子呢,老是被他一个老头子拘着天天在古纸堆里翻得灰头土脸也不像话不是? 恰好姜致远这个星期也难得不加班,索性开着车带着媳妇和弟弟,去了约定好的地方。 总共有六处房子,两个挨着街道的门面,四个小院子。 挨着街道的门面,有一个离之前猫儿胡同不算远,挨着朝阳区,前头是一间门面,大约有二三十平方米,后头还带着两间小房间,住人或者当仓库都不错。 另外一个门面,在西单那边,门脸不算大,是两层的,就是有些破烂了。 四个小院子,分布在了西城区,海淀区,还有朝阳区。 院子有大有小,大的有两进,三进。 小的也就是一进的小院子,还有一个说是院子,其实就是三间小平房的。 这几处房子都是产权十分清晰,没有纠纷的。 有的是平反回来的那些人,归还他们的房产。 有的是之前被充公,如今又返还给人的。 这些房子的主人愿意卖房子,有的是不想睹物思人,有的是想离开这伤心地。 反正各有各的原因。 许宁言都不管,她需要的只是产权明晰,没有麻烦就好。 六处的房子都看了,许宁言对其中两处的院子,和西城区的那个门面挺感兴趣的。 价格么,有姜致行的朋友做中间人,人家也没喊高,价格还算合理。 她看中的三处地方,一处两千多,一处六千多,那个门面最贵,要了七千。 对其他人来说,这三处房产,几乎是天价了。 可许宁言只觉得这简直就是白菜价了。 这价格,能在京城拿下两处院子,一个门面,赚翻了好吗? 不过她还算稳得住,倒是先问了姜致行。 姜致行无可无不可,他对远一些的院子和门面没啥兴趣,随手指了个院子,还有那个挨着朝阳区的门面,表示这两处不错。 许宁言心中更高兴了,两人看中的地方不冲突。 当下就拍板,要买下来。 姜致行看中的那两处,一共也要六千多块。 他的钱如今还都是姜媛保管着,要动用这么大笔钱,他自己那点存款肯定不够,还得回去找姜媛。 而且这个时候,也没有随身携带这么多现金的。 当场约定了第二天交钱,然后去房产局过户。 回到家中,姜媛刚好回来了。 听说姜致行要买房,姜媛先是眉头一皱。 “你好端端的买房子做什么?别是要干什么坏事吧?想从我这里把钱骗出去花了?我看告诉你,这钱是留着给你娶媳妇儿的!你要是想乱花,绝对不行!” 结果听说是跟着许宁言和姜致远一起买,立刻眉头就松开了。 “那你不早说?要多少钱?房子在哪里?看过了吗?怎么样?” 说着就看向了许宁言。 许宁言满腔的兴奋正无人可诉说呢,家人们谁懂啊?穿越过来,买京城的四合院和门面就跟买大白菜的爽,谁能明白? 拉着姜媛,就将今天看过的几个院子和门面,巴拉巴拉的一顿介绍。 姜媛以前的家世,本身的眼光就不俗。 听完这几个地方房子,都觉得不错。 西城区和东城区就不说了,本就是京城的中心区域。 海淀区那边,京大和华大等顶尖学府都在这个区内,还有不少皇家园林散布其中,这地方好地段的房子,将来也是可遇不可求。 听说许宁言选了三处,问过之后,赞许的点头。 自家这个儿媳妇,眼光不赖,选的房子也好门面也好,都是地段不错,将来有发展潜力的。 再一问姜致行选的两个位置,当然也不错,这六处都不错,只是比起许宁言选的,还真是差了一点。 再看姜致行的眼神就带了一点嫌弃,真是没眼光。 得亏自己之前留下的两套院子,地段都不错,两兄弟一人一套,也算公平。 不过她也不觉得这里头有啥不对,许宁言想买房子,还能带上姜致行,就已经不错了。 换做别人家,有这种好事,只怕都紧着自己了。 不过也勾起了她的心思来。 这几年,她的工资只需要拿一点出来用在家里开支,还有花在两个小孙子身上外,基本没啥大开销了。 家里的生活开支,除了她出一部分,大头是姜致远许宁言出了,姜致行也出了一部分。 这是姜媛从顾家吸取的教训,一个家,大家都住在家里,自然要一起承担。 姜致行虽然没结婚,可他已经成年了,拿工资,还住在家里,肯定也要负担一部分。 四个大人承担一个家庭的开支,以他们四个人的工资,那真是轻轻松松的。 第532章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会上这当? 所以姜媛这两年手里又存了一点钱。 想了想,凑到许宁言耳边小声的问:“买房子钱够不够?不够妈再给你凑点?” 许宁言眨巴了一下眼睛,冲着姜媛甜甜的一笑:“谢谢妈!不过买房子的钱目前还是够的,以后我要是再看上了其他的房子想买钱不够的时候,就找妈支援。” 姜媛就喜欢许宁言这不跟自己见外客套的劲儿。 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妈到了年底还有奖金呢。到时候多做几台手术,也能多拿点补助津贴,多给你补贴点!” 婆媳俩亲亲热热的,对着地图指指点点,指着这个院子说该怎么安排,那个门面说该如何修缮,说的那叫一个人热火朝天。 姜致远却将姜致行拉到院子里,沉声道:“顾勇要回来了。” “什么?”姜致行差点没叫出声来。 还好他反应快,捂住了嘴巴,扭头看屋里,亲妈和嫂子还说得热闹,压根没注意到他们哥俩,这才放下心来。 沉下脸:“他怎么会回来?他那又不算被错判?那些事虽然不是他干的,可他不是为了他的好大儿背了锅吗?就这也能回来?” 姜致远瞪了姜致行一眼:“冷静些,像什么样子?” 这才又道:“他好歹有几个出生入死的战友,也不能真看着他在农场受苦吧?他之前的问题,查清楚了,本不是他干的,加上他反口说都是替顾大军背锅,如今借着平反这股东风,能回来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姜致行皱着眉头:“那他回来还是做军长?还是?” 姜致远沉吟了一下:“还不确定!不过想重回军长的位置估计有些够呛!很大可能是安排一个闲职,恢复原来的级别待遇吧?” 姜致行嗤笑一声:“他回来,估计最高兴的就是顾大奎他们了吧?这几年他们的日子可不好过,他媳妇和顾大军的媳妇都离婚跑了!方大妮也改嫁了——” 说到这儿,他又乐了:“这么一说,他回来也挺好!我到时候一定得去看看他的脸色!看他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原配老婆又改嫁后的脸色!” “还有他两个儿媳妇的跟儿子离婚,然后他的那好爹妈,八十多了,还得拉扯下面一帮重孙子。那位顾大孝子,不知道会不会心疼死啊,啧啧啧,我突然又期待他快回来了——” 姜致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想说点啥,不过想想姜致行说的话。 还别说,他也有点期待了。 不过该叮嘱的还是得叮嘱:“你也别太得瑟了!弄不好他回来还会找咱们呢!咱们家别人我都不担心,你嫂子他肯定不会找,咱妈他估计也没脸找了,我那边他进不去,唯有你——” 姜致行立刻表明态度:“我如今可只是一个弱小无助只能靠学校补助勉强糊口的可怜大学生,我要好好学习,哪里有空见无关紧要的人!” “倒是梅姨和家里得小心些,就怕他听说你生了一对双胞胎,然后想跑来认孙子!那可就晦气了——” “什么晦气?”最后一句话被过来的姜媛听到了。 姜致行本想顾左右而言其他,姜致远倒是把顾勇要平反回来的事,老老实实说了。 姜媛听完冷笑:“就这事?我早就知道了。” “恩?妈,你咋知道的?”姜致行惊讶的问。 “你边叔叔告诉我的!今天给我打的电话!我本来打算回来告诉你们的,这不是听说你们买房子么,就给忘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姜媛如今是完全不将顾勇当回事了。 “边叔叔?”姜致远狐疑的看向了姜媛。 姜媛十分坦然:“对,就是你知道的那个边江,边叔叔。我不仅知道顾勇要回来了,我还知道,他回来后,有两个选择,要么留在原来的部队,虽然还是正军级别,可军长是不要想当了,会挂一个闲职给他。” “要么呢,就下到下面的部队去,正军级别,当个代军长。” 许宁言跟在后头走过来,听到姜媛的话,对顾勇回来没啥想法,倒是对另外一个事比较好奇:“妈,那位边叔叔怎么会主动告诉你这个消息?” 姜致远和姜致行都看向了姜媛。 姜媛脸色有些发红,不过还是坦坦荡荡:“边江他以前也追求过我,不过后来我选择了顾勇,他也就又娶了别人。边江丧偶多年,一直没心思找。这不是我跟顾勇离婚了吗?他就有那方面的意思。” “那妈你想嫁给他妈?”姜致行紧张的问。 姜媛摇摇头:“他有那方面的意思,我可没有!我如今可想明白了,好不容易脱离了火坑,我干嘛又跳下去?” “别的不说,边家那边儿子闺女也不少,年纪也大了,我嫁给他图啥?图他年纪大?还是图给人做后婆婆?我继婆婆都做伤了,何况是后婆婆?” “你们两兄弟也都大了,老大不用说,用不着我操心。老二你如今是大学生,毕业后自然有组织给你安排工作,也不用我管!我又用不着老边。反倒是边家那边,老边虽然不错,可他那儿子闺女不是善茬。我放着好好的自家扬眉吐气的日子不过,嫁过去又给人低三下四?” “保不准人家还觉得我嫁过去是图老边什么呢!” “还有,我家儿子媳妇都这么优秀,将来说不得那边家的孩子,还想要沾你们的光,借你们的势呢!凭啥?我儿子媳妇这么辛苦艰难爬上去,是让他们享福的?” “梅姐也透露过,之前他那儿子和闺女,还想把孩子丢给老边照顾。老边一个大男人,事情又忙,哪里有空?我要是嫁过去了,他们不得顺理成章的把孩子丢过来?我家平平和安安我都照顾不过来,我哪里有精神管他们?” “到时候嫁过去,没享一天福,倒惹一身骚!在顾家那吃亏上当是我年少无知,如今我都这把年纪了,还会上这当?” 一番话,说得姜致远两兄弟和许宁言目瞪口呆。 第533章 总觉自己亲妈怎么一下子变得渣了起来? 姜媛看着目瞪口呆的三个人,不爽的道:“怎么?在你们眼里,老娘就活该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恋爱脑不成?” 许宁言率先反应过来:“当然不是!妈,我们是被你帅呆住了!你这话说得太对了!咱们女人,自己活得痛快就行了!又不是非得要男人!” “我妈年轻又貌美,还有个人人敬仰的工作,工资又高!多少男人奋斗几辈子都赶不上妈您的成就呢!您这辈子活得好不好,开心不开心,痛快不痛快,又不在男人身上!之前您那是上当受骗了,如今您这脑子可清醒得很呢!” “妈您现在这状态,配个没结婚的黄花大闺男都绰绰有余了!凭啥委屈自己给老男人当后老婆——” 剩下的话,被姜致远一把捂住了嘴,不让她说了。 姜媛正听的眉开眼笑,见儿媳妇被儿子把嘴巴捂住了,顿时不高兴了:“老大,你什么意思?咋滴?难道觉得你妈和你媳妇说的不对?” 姜致远苦笑:“对对对,你们说的都对!” 姜致行在旁边回过神来,瞠目结舌:“妈,那边叔叔那边?” 姜媛无所谓的一摆手:“我跟老边说过了,我说我在感情上吃亏上当过一回,不想再谈感情了,也不想再给人当后妈,做牛做马还落不着好了。所以我跟他是不可能的!态度我反正是摆明了,至于老边咋想的,关我屁事?” 姜致行品咂了一下他亲妈的话,咋越品越有些不对味呢? 总觉自己亲妈怎么一下子变得渣了起来? 大约是自己的错觉吧! 有了边江追求姜媛这个消息,顾勇要回来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被大家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许宁言挣脱开了姜致远的手,拉着姜媛到一边,八卦起来。 两婆媳如今处得跟闺蜜一般,姜媛也愿意跟许宁言唠唠。 所以婆媳俩一人一杯茶,一盘瓜子,到炉子边说起了私房话。 还把姜致远两兄弟给踹了出去:“我们娘俩说点私房话,你们哥俩杵在这里干啥?去外头带孩子去!” 姜致远兄弟还能如何? 两人只能郁闷的去西厢房逗弄了一会孩子,哄得孩子睡了,出来一看,婆媳俩聊得正开心呢。 得!两人摸摸鼻子,躲进了姜致行的房间。 这边许宁言听完了姜媛讲的边江追她的一些事情后,正色道:“妈,只要你想,只要你高兴,能幸福!其实我们都不介意您再找个老伴的!边叔叔知根知底,你们以前还是老战友,更靠谱一些!” 姜媛却笑了:“你以为我是为了你们才不想再找老伴的是把?” 许宁言点点头,她知道一点姜媛的心结。 姜媛从跟顾勇闹翻,看清楚顾勇和顾家的为人后,深深后悔之前,被顾勇哄得失去了理智,对两个孩子照顾和爱护都不够,让他们都受了不少委屈。 所以后来,姜媛一直在极力的弥补两兄弟。 看她和姜致远婚后,姜媛这个做婆婆的从来不摆架子,一来是她深受其苦,二则是她本人有修养,三来是内心觉得最对不住姜致远,所以摆不出当妈的架子来。 就是姜致行,他不想结婚,也不接受相亲,换做别人家,这么大的儿子还没个对象,别的妈早着急上火,开始逼婚了。 姜媛却只是偶尔提两句,并没有认真逼婚,也是愧疚的原因在里头。 所以许宁言才这么说,她看得出来,姜媛对边江不是没有好感度,就担心她是怕儿子媳妇反对才说出那些话来,委屈了自己。 姜媛想了想,很坦诚的道:“是和你们有一些关系!你也知道的,之前在顾家那些年,我这个妈做得不好,委屈了他们哥俩,如今我就算想弥补,可他们受的那些委屈,那些伤害,已经都发生了!” “可这两年,我独自一个人习惯以后,发现其实我这个年纪的女人,一个人,有事业,孩子又都有出息,还有两个大孙子,日子不要太舒坦。” “再嫁后,就又要回到跟顾家一样,平日里那些只能对着我点头陪笑,恭恭敬敬喊我一声姜大夫姜院长的那些人,就会觉得有了对我指指点点,还要我陪着笑脸去忍耐的资本。” “若是我没有离开顾家,一直蒙着眼睛堵着耳朵,不知道单身女人日子的痛快,也许我会再找一个,重复之前的日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可我知道了这种好,也领略过这种好,又怎么会走回头路呢?扬起过头,看过更好风景的人,是不愿意再低头哈腰的!” 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老边是个好人,可好人未必结婚后是个好丈夫!冷酷一点说,老边还不值得我去冒这样的险!” 许宁言不说话了,姜媛这是想得再清楚不过了。 她也没必要再为她担心了。 “妈,您只要知道,不管您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是支持你的就行!”许宁言认真的道。 姜媛笑了:“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更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而让在意我,我也在意的人受到伤害!” 婆媳俩相视一笑,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 等各自回房安歇,许宁言洗漱完刚上床,就被提前上床给暖被窝的姜致远一把捞在了怀里。 姜致远靠着床背,许宁言背靠在他的怀里,灼热的呼吸打在许宁言的耳朵上,又痒又麻酥酥的,让许宁言浑身不自在的扭来扭去。 “老男人?委屈了?” 姜致远本来就有心病,听不到老男人三个字。 尤其是从许宁言嘴里。 今天听到许宁言说起老男人三个字时嫌弃的语气,他就有些按耐不住,此刻终于将人捞怀里了,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许宁言才明白,姜致远这酸溜溜的语气是为了什么。 顿时失笑:“我说的是边叔叔,都五六十了,难道不是老男人?” “我男人可不老!我男人正是风华正茂,身体强壮,雄姿英发,威风凛凛,高大威猛,老当益壮——” “老当益壮?”姜致远眯起了眼睛,手掐住了许宁言身上最柔软的地方,冷笑道:“今天就让知道什么叫老当益壮——” 说完整个人就压了上去…… 第534章 这就是报应 第二天一早,许宁言扶着腰下床。 很是无语! 以后老男人这三个字还是不要提了,不然只怕这老腰不保了。 咳咳,都三十岁过了的男人,怎么就沉不住一点气? 姜致远昨晚狠狠教训了一顿许宁言,早上起床,腿也略有一点软。 还好没人看到。 整理了一下衣服,装作无事人一样出去了,心里暗自把去找俞老把脉这事放在了心上。 日子还没过多久,赶在了腊月二十三,小年之前,顾勇终于从千里迢迢之外的马河农场,回到了熟悉的京城。 短短两三年的功夫,物是人非。 在回来之前,就已经征询过他的意见了,是就在京城领个闲职,还是到下面去当个代军长。 顾勇犹豫再三后,还是选择了就留在京城。 若是还年轻十来岁,他肯定是选择到下面去,再拼一拼,说不得还有机会。 可他已经不年轻了,之前打仗时候受的伤,年轻身体好,加上有姜媛一直精心护理着他的身体,所以还没不怎么样中。 这两三年,下放到马河农场,气候恶劣,条件艰苦,加上年纪大了,着实吃了不少苦。 他的腿到现在都还没恢复彻底。 这个样子,到下面去当代军长,只怕也服不了众。 他也没了那个心气,能回到京城,疗养好身体,闲职就闲职吧。 总比在马河农场强吧? 因此他选择了在京城领个闲职,不过还是正军级的待遇,这就行了。 他这个级别,自然在军区大院要有他的一席之地。 之前的房子已经早就有其他人搬进去了。 好在也有其他的房子,后勤部又给安排了一栋二层的小楼,家具日常用品也都给配备齐全了。 知道他现在孤身一人,还给配了一个勤务兵照顾他的身体。 快过年了,这两年,政策放松了,过年的时候比起之前,也越来越有过年气氛了。 树上挂了红灯笼,有些人家门口窗户上也贴了福字和窗花。 家里的女人们每天都在采购各种年货回家,小孩子更是天天在院子里疯赶打闹,高兴要过年了。 偶尔有那疼孩子的,提前给家里孩子几个炮仗。 小孩子们如获至宝,结伴成群的跑到稍微开阔一点的地方去放。 与此相比,顾家冷冷清清,完全没有过年的气氛。 顾勇被平反回来,之前的东西都被顾大奎他们给搬走了,他有的,只是部队给他补上的这两三年的工资,好歹手里有点钱了。 勤务兵是新分来的,不太清楚顾勇以前的情况,看家里冷冷清清的,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准备点年货。 顾勇才想起来,要过年了。 拿了一些钱,让勤务兵到后勤部门去买东西置办。 自己坐在书房里发呆。 他回来几天了,除了几个老战友,还有以前的老部下来看过他,姜媛他们母子三人居然没有一个人上门来的。 他早就打听过了,姜致远和许宁言结婚后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听说长得十分可爱。 顾勇其实早就准备好了见面礼,两个大大的红包,想着若是姜致远来看他,就让他把两个红包带回去,也算是他做爷爷的一点心意。 他很清楚,自己回京城的消息,别人也许不知道,可姜致远肯定会知道的。 可他等了这么多天了,姜致远和姜致行都没来看他。 顾勇心里只余悲凉。 回到京城的他,不用他打听,老战友和老部下已经把顾家人的情况都告诉了他。 除了姜致远这边,生了两个儿子外,还有姜致行考上了国家人民大学的消息。 顾勇还记得老战友那可惜的神情:“老顾啊,你糊涂一时,伤了你两个最有出息的孩子的心啊!若是你当初对他们母子好一点,你说你现在,谁不会羡慕你?” 顾勇后悔吗?自然是后悔的! 尤其是他没想到,姜媛母子三人离开顾家后,日子居然比起在顾家更好了。 这一对比,就算之前顾勇矢口否认,甚至内心还阴暗的想过,离开了自己和顾家,姜媛母子肯定过不上之前的好日子,地位也会直线下降。 到时候她们肯定是后悔的! 如今却也不得不承认,离开了自己,他们非但没有如同自己所预料和期望的那样,受到了挫折和打击。 反而是越来越好了! 现在是他摧心肝一样的后悔了! 若是,若是当初他没那么糊涂,他能公平一些,他能不那么偏心。 有老三和老四这两个出息的儿子,他还怕什么? 说不得此刻,家里热热闹闹的,添丁进口,儿孙满堂呢。 再回想起老战友说的,老大和老二那边的情况,顾勇冷笑了一声。 老大和老二的媳妇都离婚跑了,孩子都丢给了老二。 老二一个月那么点薪水,养活这么多孩子,哪里够? 方大妮也改嫁了,嫁给一个比她七八岁的老男人,那老男人抽烟喝酒,就是因为有个工作,一个月有四十来块钱,还有两间房子,方大妮就迫不及待地嫁了过去。 如今老二家里,也就老二挣钱,加上当初留下的那些钱,还有老爷子和老太太两个老人家帮忙照顾几个重孙子。 老爷子和老太太也七十多岁的人了,养尊处优了那么些年,临了却不得安生。 听说两位老人,都瘦得不成样子了,头发也全白了,耳朵也不好使了,生了病也不敢去医院。 若不是老战友在一旁,顾勇都要笑出声来。 这就是报应啊! 全家都靠着他才过上了好日子,最后却为了保住自己,出卖了他。 他的妻子,儿子,父母都背叛了他。 果然这世上是有报应的,背叛了自己的人这几年过得这么艰难,就算是骨肉亲人,顾勇此刻心里也是觉得痛快的。 老战友不知道顾勇内心的想法,想得到是简单。 按照老战友的想法,老三老四被伤透心了,如今人家过得挺好,顾勇这个亲爹,若真还有一点念着父子亲情,就别去打搅人家了,以后有啥事,能帮的帮一把尽尽做父亲的情分。 至于老大老二,出卖背叛自己的父亲,这样的儿子要不得了! 反正已经断绝了关系,那就彻底了断了的好。 第535章 自己太天真了! 倒是还有顾勇的父母,当初虽然也是一起登报断绝了关系,可终归是亲生父母,年纪也大了,说不得是被人哄骗到。 之前下放也就罢了,如今回来了,自己住着军区大院小楼,爹妈在外头吃苦,也说不过去。 要么接回来养着,要么直接就在外头找个房子住着,雇个大妈,给做做饭洗洗衣服也就行了。 倒是顾勇,两边都闹掰了,还闹得那么难看,满城皆知。 跟前头两个媳妇破镜是圆不了了。 还不如再找一个年纪略微年轻一点的女同志,也不指望她别的,年轻点懂得照顾人就行了。 等将来死了闭眼之前,该分的分了,该留的留了,给照顾他的女同志留点钱,也就是了。 顾勇这条件在大院里虽然不算好,可放到外头,也是十分抢手了。 正军级待遇,高级军官,有房子,有勤务兵,收入高,前头的老婆孩子都断绝了关系,就算有一对爹妈,可还能活几年? 年纪是大点,可若不是年纪大,这条件也轮不着她们不是? 毕竟嫁过来可就是军官夫人了。 这话说得顾勇也有几分心动。 他就算再自恋,也看清楚明白了,姜媛是不会再回头了。 方大妮,他再想起这个女人,只觉得恶心! 顾大军和顾大奎两个儿子,他也不想认了。 姜致远和姜致行两兄弟,他想认,人家不认他。 思来想去,他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居然是孤家寡人一个。 回过神来,看看这空荡荡的屋子,冷冰冰的,连喘气声大了似乎都有回声,哪里像是一个家? 也许,这家里是该有个女人了,有个女人操持,也许就没这么冷清了吧? 顾勇回来的消息,姜致远他们自然知道。 只不过大家都忙,谁也没空理会他。 不过也想过等过了年,抽个空,把当初顾勇留下的那笔钱给还回去。 可没等他们抽出空,才过了正月十五,就传出来一个消息,说顾勇已经托人在给他介绍老伴了。 条件也很明确,四十岁左右,家事清白干净,离异或者丧偶都行,有子女的话,闺女为佳。要手脚勤快,勤俭持家会照顾人的那种。 这消息传出来,不说姜致远他们吃了一惊,就是军区大院也议论纷纷。 大家当然知道顾勇的两个老婆,都跟他离婚断绝关系了。 可谁也没想到,顾勇这才回来,就放出这个风声来。 当然了,顾勇现在确实是没老婆,想再找一个无可厚非,可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还是姜媛消息灵通,毕竟有个爱慕者边江就住在军区大院,而且顾勇新分的小楼就在边家隔壁。 自然就获得了第一手的消息。 原来顾勇除夕前,还是将顾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给接出来了,只不过没接回大院。 只给两老另外找了个地方安置,然后雇了隔壁的一个大妈照顾,每天给做饭,洗洗衣服,一个月给两老三十块钱,给那大妈十五块钱。 顾大奎和几个孙子辈,看到顾勇又回到京城,还住军区大院,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真的是离开了顾勇才知道,之前背靠顾勇的日子有多好过。 如今没了靠山,一家子只能吃老本不说,被人欺负刁难了,只能忍气吞声。 尤其是东南西北那几个孙辈的,以前那可是大院子弟,出去都是趾高气昂。 现在上的学校是之前最瞧不起的学校,一大家子挤在几间小破屋里,周围的邻居都是尖酸刻薄喜欢占人便宜,还爱说是非的人。 穿的衣服都是不合身的,而且脏兮兮的没人洗。 而且还被人骂是没妈的野孩子,他们倒是想教训人家一顿。 以前在军区子弟学校,仗着顾勇的势,别人都让几分。 这里可没人让了,几兄弟被揍得鼻青脸肿,才知道怕。 他们痛哭流涕表示自己错了,想让顾勇原谅,跟着顾勇回军区大院。 被断然拒绝了。 顾大奎和几个孙子,之前看顾勇放弃姜媛母子三人的时候,只觉得痛快。 如今轮到顾勇决绝的放弃自己的时候,才知道刀捅到身上有多痛。 只可惜,不管他们如何哭闹哀求,顾勇铁了心彻底舍弃了他们,一切也就是徒劳。 后来顾大奎他们还不想放弃,好几次跑到军区大院去堵顾勇。 可顾勇出入都有车,而且门口有哨兵,没有他的同意和带领,就算撒泼打滚也进不去啊。 好几次后,只得无奈的放弃了。 顾勇和勤务兵,过了个冷冷清清的春节。 也不知道顾勇怎么想的。 过了正月十五,顾勇找上了大院里最热情的大姐,托她给自己介绍个老伴。 反正听说最近大院可热闹了,虽然说大院里的人不太瞧得上顾勇这个人。 可谁家没个年级合适的远房亲戚啥的。 顾勇再不咋样,是个闲职,可正军级的待遇是实打实的。 一个月两百来块钱,出入有车,还有一栋小楼住着,又不要黄花大闺女,只要四十来岁丧偶和离异的女同志,谁不趋之若鹜? 所以如今,顾勇已经相看了不少女同志了。 至于最后他选择谁,如今大院里的人都拭目以待呢。 姜致行听说后,忍不住啐道:“下放之前我们去送他的时候,还表现得对咱妈那么情深意重。这才几年,回来才几天,就又要娶个新老婆了!呸——” 他心里忍不住有一点失落,本以为顾勇回来后,说不得会到他们兄弟面前痛哭流涕一会,或者到姜媛面前悔不该当初一把。 他在心里已经无数次的设想过了,到时候顾勇在他们面前祈求原谅的时候,他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语气才能表达自己的愤怒和坚定的不原谅的决心。 他甚至已经想过了顾勇或说些什么话,会如何的后悔,然后会如何落寞的离开。 他会如何的心里痛快一些,出一口这些年憋着的气。 可顾勇才回来几天,就要去相看别的女同志,他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涌上心头。 更是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经历了这么多,怎么还会对顾勇抱有期待呢? 有这样的血缘上的父亲,真的是太恶心了! 第536章 果然还是他太年轻了 姜致行沉默了好几天,还是许宁言发现了他的不对,让姜致远去问问。 姜致远虽然觉得没啥,可自家媳妇说了,他也就勉为其难的问了问。 听了姜致行的话后,几乎没给气笑。 “瞧你这点出息!你跟他父子这么多年,你还没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看似公平,实则偏心!看似深情,实则薄情!他这么些年,能从一个乡下汉子走到一军之长到位置,你以为是凭运气吗?” “之前那么对咱妈,你以为他是真的不知道吗?不!他心里清楚的很!只是他那个时候知道,妈心里有他,离不开他!他一步一步的试探着妈的底线,逼着妈和咱们一退再退!而他毫无损失。” “等到咱妈忍耐不下去,跟他彻底翻脸后,你看他不是很快就选择了顾大军他们吗?在顾大军他们没对你嫂子下手之前,你看顾勇他找过咱们,找过咱妈没有?” “后来被顾大军他们背刺,被下放后,他倒是又做出对咱妈情深意重的的姿态来。你以为他是真的悔改了吗?不!他只不过是知道顾大军他们指望不上了,想打打感情牌,指望咱们念旧情,拉他一把!” “就算不能拉他一把,看在他后悔又情深的份上,也不会对他落井下石!” “他心里清楚的很,我们跟他撕破了脸皮,彻底断绝了关系,恨他入骨!压根不能和解!而顾大军他们背刺了他,他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孤身一人,他估计又怀念起之前,被咱妈和方大妮照顾的好日子了吧?这不赶快找个人伺候他?说是娶人家,你看看他那条件,不过是找个人伺候他,不用出钱,还让人贴心又贴肺照顾呢!” 姜致远冷笑着道,对于顾勇,他看得透透的,实在是内心鄙夷之极。 倒是没想到姜致远居然还对他抱有希望,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姜致行听完亲哥的分析后,只觉得三观炸裂。 想反驳两句,可话到了嘴边,想一想,姜致远每一句话都没说错。 顾勇不就真是如此吗?自私自利只爱自己。 顾大军和顾大奎那么欺负他们母子三人,他真不知道吗?不过是不伤害他的利益,所以他能百般原谅。 可一旦顾大军和顾大奎伤害到了他,怎么就不讲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就不讲血脉亲情,怎么就不讲父子感情了? 干脆利落的将顾大奎和东南西北几个孙子都抛在了脑后? 果然还是他太年轻了。 想明白过来,姜致行将对顾勇的最后一点念想都彻底湮灭了。 跟姜致远商量起来:“既然如此,那当初他留下的那些钱和东西,咱们是还给他,还是?” 姜致远呵呵两声:“他的钱,咱们可不能要!免得将来说不清楚,他拿这个来跟咱们讨人情!明天咱们就去上门,将钱和东西还给他!顺便恭喜他即将三婚!” 兄弟俩都是行动力很强的人,说干就干。 第二天,两人将之前顾勇留下的钱和东西都收拾了出来。 也不用收拾,当时拿回来啥样,丢在柜子里头,如今拿出来除了多了些灰尘,还是啥样,压根没人动过。 兄弟俩到了军区大院,登记了名字。 两人虽然离开军区大院几年了,可还是有不少人认识,就是执勤的哨兵都还记得他们。 不用问,就知道两人是去找顾勇的。 不过依照规定,还是需要两人登记身份。 姜致远也直接就掏出了工作证,以他如今的身份,进入军区大院还是很顺利的。 路上遇到了不少熟人,看到姜致远两兄弟先是一惊,不过很快都露出了然之色来。 想来是两兄弟知道顾勇在相看,来问个清楚的? 还是来反对的? 有嘴巴快的就直接问了:“你们俩兄弟是来找顾参谋长的吧?是不是知道了顾参谋长要相看女同志的事了?嗨,要按照我说啊,顾参谋长还相看啥?姜大夫不是还没找人吗?这到底是几十年的夫妻了,之前就算有些不痛快,时过境迁也就算了!就算看在你们两兄弟的面上,到底是复合了好——” “你们兄弟来了也好,正好劝劝你们的爹,那外头的女人,人心隔肚皮呢!哪里有姜大夫好啊?是不是?” 姜致远微微一笑:“您误会了!我们来确实是听说顾参谋长相看的事,特意来祝贺他的,顺便给他送些贺礼!” 姜致行在一旁补充:“可不是,特意来祝贺顾参谋长梅开三度!希望他早日找到适合的女同志,能相濡以沫白头到头呢!” 这话,就让人没法接了。 几个熟人都露出几分尴尬的笑容来,不好再多说,嘿嘿干笑了几声,找借口走开了。 等姜致远两兄弟往顾家去了,这些人才又在后头不知道啥时候集合了,指指点点:“你们说,顾家,不对,现在是姜家那两兄弟,说的是不是真的?亲爹又要娶新媳妇了,他们还能心平气和的来祝贺?别是来砸场子的吧?” “我看着不像!别的不说,姜大夫那大儿子,如今是什么身份?年轻轻轻就快跟老顾平起平坐了,你觉得他会在乎这个?” “我也觉得不像!那姜大夫跟老顾离婚后,两个儿子个顶个的出息,老大已经是x单位的副局长了,老二是国家人民大学外交官系的,毕业以后就能当外交官了!大儿媳妇也考上了京大,还给姜大夫生了一对双胞胎孙子。人家这日子,过得可红火了!比当初没跟老顾离婚的时候可强了上百倍!做什么想不开,还要来吃回头草?何况这草又老?” …… 到了顾家的时候,还没进院子,就看到大院里的婶子,带着一个四十来岁,眉眼温柔和顺,身材有些消瘦的女人出来。 那婶子也没看人,正低头跟那个女人说话:“你看到了没?这两层小楼,还有勤务兵,家里就老顾一个人,这条件你还有啥可挑的?人家都不嫌弃你,还能接受你把你闺女带过来,你可得抓紧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了!到时候别说我这个做婶子的有好事没想着你——” 那个女人细声细气的道:“顾首长条件这么好,我这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他么?我一个普通工人,死了男人还带着一个闺女,除了会做家务,也没啥别的能拿得出手的!而且我也伤了身子,不能替他生个一儿半女的,将来有个啥,我们之间没个孩子,我怕将来他嫌弃我——” 第537章 恭贺您老梅开三度 那婶子恨铁不成钢:“你知道什么?老顾又不缺孩子!人家儿子就有四个!孙子更是六七八个呢!大孙子如今都差不多到说亲的年纪了,还缺你给他生?” “他以前的老婆,唉,一言难尽!反正老顾如今就想找个老实本分,能安心跟他过日子的!你可要晓得,他一个月工资可就有两百块,等你跟他结婚了,你那工作也能卖了,就在家安心的照顾老顾。你把他照顾好了,他儿子孙子一个都不在身边,他那些钱不给你们娘俩花,给谁花?” “将来你闺女说出去也是顾参谋长的闺女,到时候嫁人都能高人一等!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这样的好事,你还犹豫啥?要不是我没个闺女,这好事能轮到你头上?” 那女人听到这最后两句,忍不住流露出心动的意思来。 刚要开口说话,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姜致远两兄弟,忍不住一愣。 旁边的婶子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有啥好考虑的,这可是再也没有的好事,被那女人一拉,抬头对上了姜致远兄弟似笑非笑的眼神,那满肚子的话,一下子就吞了回去。 脸上讪讪然的,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打招呼:“哎呀,你们两兄弟回来啦?这是来看老顾的吧?快进去吧——” 姜致远微微颔首,没说话,就往里头走。 姜致行到底年纪轻一些,城府没那么深,好奇的打量了那女人两眼。 那女人忍不住身子往那婶子后头躲了躲,想避开姜致行的眼神。 姜致行也没在意,跟在姜致远后头,就往里头走。 那婶子也不敢说话了,拉着女人就快步往外头走。 出了院子门,女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那小楼的大门打开了,在她面前严肃高傲不怒自危的顾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一脸的笑容,甚至看上去有些卑微? 她以为自己是眼花,又看了一眼,人已经进去了,大门也关上了。 女人忍不住问旁边的婶子:“婶子,刚才进去的那两个人是?” 婶子眼神闪躲了一下,最后才道:“那是老顾的第三和第四个儿子,就是他第二个媳妇生的两个孩子。” 女人心一紧,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嫁给顾勇的,此刻突然增加了一点危机感:“那,他们今天来,是不是听说了相看的事情,来反对的?” 婶子也不敢说是还是不是,犹豫了一下,才道:“应该不会吧?姜大夫都跟老顾离婚好几年了,当初还是姜大夫提出的离婚呢!如今不会吃回头草的吧?” 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的态度,让那个女人越发的觉得有些悬:“不是说顾首长是被冤枉下放,他的夫人怕被连累了,主动跟他离婚还断绝了关系吗?这是想破镜重圆,顾首长也不见得能同意吧?” 姜致远两兄弟的到来让她有了紧迫感。 婶子嗨了一声:“嗨,你不懂!虽然姜大夫也是跟老顾离婚,两个孩子都跟老顾登报断绝了关系,可不是因为下放!在老顾还是军长的时候,他们就离婚断绝关系了!你说的那个,是老顾的另一个媳妇,这里头说来话长——” 拉着那个女人,一边走一边说起顾家这复杂的关系来。 姜致远和姜致行的到来,让顾勇既惊又喜。 心底甚至隐约有一种猜测,莫非是知道他相亲动真格的事情,所以坐不住了?还是姜媛忘不了他? 越想越兴奋的他,没有发现姜致远和姜致行眼神的冷漠。 忙将两人给让进了屋里,又让勤务兵给上了茶。 勤务兵十分识趣的上了茶水后,就退了出去。 姜致远和姜致行也趁机打量了一下顾勇的新住处。 二层的小楼,屋里的家具都是后勤部配置的,都是统一制式。 在外面普通人看来,这已经是极为不错的布置了,可姜致远和姜致行看得出来,这家具摆放,从搬进来啥样,到现在就是啥样。 大约是一个人住,屋子里东西虽然齐备,可显得十分冷清,看不出什么人气来。 三人坐下后,姜致远和姜致行都没说话。 还是顾勇忍耐不住,眼圈都红了:“我回来这么久,你们兄弟俩能来看我,我,我很高兴,你妈她还好吗?听说老三你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我这个做爷爷的,如今也没别的,给他们兄弟俩准备了点红包,一会你给带回去,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大约是激动的缘故,顾勇话显得又多又密。 一时客厅里只听到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姜致行此刻看顾勇是面目可憎,说话做事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实在不愿意再多呆一会,直接打断了顾勇的自我感动:“我的两个大侄子是我们姜家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咱们早就断绝关系了不是吗?” 顾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你们——” 姜致远将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在了茶几上,推到了顾勇的面前:“这是当初您下放之前,托我们转交给我妈的东西!我们带回去后,我妈没要!说都是些不重要的垃圾,丢就丢了,还带回去做啥?不过我们怕这里头还有您要的东西,所以一直原封不动给您收着。” “如今您平反回到了京城,这些东西物归原主!保险起见,最好当面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顾勇的笑容彻底的消失了,低下头盯着面前的那个熟悉的袋子,里头那几样熟悉的东西,份外的刺眼。 好一会子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所以你们兄弟俩来,是送回这个东西的?” 姜致行微笑:“不然顾参谋长您以为是为了什么?哦,对了,除了送回这些东西,我们来确实还有另外一件事。” 顾勇抬头,眼神里带着一点期盼,等着姜致行说出后面的话。 “我们来还要恭贺您即将梅开三度,找到新的革命伴侣,一起为了革命事业携手前进!恭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姜致行冲着顾勇微笑着拱手。 “致行说的话,也是我要说的话,更是我们全家的心愿!”姜致远也微笑颔首,表示尊重祝福。 第538章 没当场气死,算是命硬了 顾勇:神他么的即将梅开三度。 这是做儿子的能说出来的话吗? 顾勇差点没背过气去,指着姜致远两兄弟说不出话来。 最后又颓然的低下了头,苦涩的道:“你们兄弟俩就这么恨我?当真一点父子情分都不念吗?我之前是做错了事,对不住你们娘仨,可我受到了教训了,也真心想悔改补偿你们的。” “我知道你妈的性子,我跟你妈是不可能了!我也不敢奢求她的原谅!我现在这样,也算是报应,孤家寡人一个。” “我也没别的要求,只求你们偶尔能让见见你们的孩子,我就知足了!将来我死了,我这些东西,还有攒的钱,都会留给你们的孩子的!” “你们不要我也不强求,可你们的孩子也是我的孙子,我把东西留给他们,你们总不能还拦着吧?” 顾勇可怜巴巴的看着姜致远两兄弟。 姜致行阴阳怪气的开口:“谁说您孤家寡人了?方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不是碰到了你相看的对象了吗?你看起来还老当益壮的很,找个年轻点的,折腾折腾说不定还能折腾出个孩子出来。你再努把力,争取活到八九十岁,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看到你那孩子娶妻生子呢!” “你们误会了!我这不是年纪大了吗?身边也不能没人照顾不是?我找个女同志,主要是照顾我日常生活!我这把年纪了,孙子都有了,怎么还会跟人生孩子?你们放心,我的东西,肯定是要留给你们的,谁我都不给!”顾勇忙解释,眼睛里露出惊喜的光芒来。 “得!您那三瓜俩枣还是留给您以后的娇妻幼子吧!我们可不敢要!”姜致行呵呵两声。 姜致远也就站了起来:“东西我们就放在这里了!您即将有了新的革命伴侣,开始新的生活,这样也挺好!我们也就放心了!大家都要往前看,您过好你的日子,我们也过好我们的日子!以后还是互不打扰的好!” 停顿了一下,姜致远又补充了一句:“您放心,您以后生病什么的有部队,平日生活有新的伴侣,若是能有个新儿子,那就更好了。” “当然,如果您没能生个新儿子出来,也不用担心!看在血缘关系上,我跟致行也会来给您送终,送您最后一程的。” 姜致行也连忙点头:“对,这点您放心!到时候别人有的你也会有的,不用担心——” 顾勇几乎要暴走了。 这两儿子可真孝顺,三言两语就要把他给送走了。 “滚滚滚,我没你们这样的儿子!滚——”顾勇再也忍耐不住,直接起身赶人了。 姜致远和姜致行顺势就从顾家退了出来,直到出了院子,还能听到顾勇的咆哮声。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 还没来得及说话,隔壁边家就探出一个头来,“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两兄弟难得来一回,怎么老顾又不高兴了?”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了。 姜致远叹了口气,苦笑了一声没说话。 那边姜致行就嘀咕:“可不是,人家以后娇妻幼子的,可不就显着我们多余么?” 边江扫了一眼两兄弟,又看了看顾家那边,再扫视了一下周围,旁边几家一直也都关注着顾家的动静呢,此刻听到顾勇的咆哮声,又看到兄弟俩停在了边家门口说话,忙都凑了过来。 没凑过来,也都假装给花浇水或者扫地什么的,不肯回屋里去,站在那里竖着耳朵听。 问边江怎么知道的,这正月都还没过,前两天的雪都没化完,浇哪门子的水啊? 不过边江只当作不知道,还放大了声音:“什么情况?跟我说说——” 姜致行一脸委屈:“唉,边叔叔你是不知道!我们今天来,迎头就碰到了他相看女同志,进去就恭喜了他一番,他还不领情。” “我哥说我们大家都要往前看,以后他有人照顾,说不定以后还能有孩子,到时候开展新生活,过去的就都过去了,不要纠缠了。” “他还不高兴!我们都表态了,说以后他要是再有个孩子,让他争取争取,多活几年,将来还能看到孩子结婚成家,他就不乐意了!” “我们说若是他没孩子,将来等他走的那一天,我们就算脱离关系了,念在血缘关系上,也会来给他送终,让他走得安心的!” “结果他就发脾气,把我们兄弟赶出来了!唉,我也知道,他一贯就不喜欢我们哥俩,我们早就习惯了——” 最后,姜致行还煞有其事的叹了一口气。 边江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姜媛生的这两个小兔崽子,鬼精鬼精的。 不知道还以为这俩小崽子有多孝顺呢,可他是什么人? 一听就知道这两小崽子故意戳老顾的心窝子呢。 老顾眼看就六十的人了,娶个年轻的媳妇,真要有了,只怕老顾还不敢认呢,谁知道是不是他的? 老顾下放过一次的人,如今只怕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情况,不然不会这把年纪了,还想找个年轻的女同志结婚好照顾自己。 两个小兔崽子还故意的说,等他死了给他送终,这大正月还没过完呢,就听到这话,老顾没当场被气死,算是命硬了。 不过,谁让他心里喜欢姜媛呢,爱屋及乌,对于姜致远两兄弟,他自然偏心一点。 也就故意顺着姜致行的话,安抚道:“你们也别跟老顾一般计较,他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不知道你们兄弟俩是一片好心!就为这个把你们赶出来,是他太过分了!” “你们是晚辈,还能跟他一般计较?也要体谅体谅他,毕竟老顾又要组建新家庭了,以后肯定要以新家庭为重的。你们兄弟俩以后少来他面前惹他的眼,也免得他不高兴,你们也受气!” “放心,你们兄弟俩都是好孩子,我们这些做叔叔伯伯的谁不知道?心意我们大家都知道,以后别来了,免得受这些气,我们看着也心疼——” 姜致远抬眼看了边江一眼,也是个老狐狸,难怪能哄得亲妈姜媛对他不排斥呢。 有了边江这番话,以后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不用再来了,挺好! 第539章 这么缺心眼的也是没谁了 几家的人,距离有些远,听得不旁边算太真切。 不过大概意思也都听清楚了,就是老顾要娶新媳妇了,看老三和老四不顺眼了,怕他们来了后,影响他以后跟新媳妇过日子呗。 懂了! 顾勇是什么人,这军区大院谁不知道? 老三和老四那么出息的两个孩子,姜媛那么好的一个媳妇,人家都看不上,就喜欢不成器的老大和老二。 被老大和老二害得下放了,居然还不待见老三和老四。 这么缺心眼的也是没谁了! 大家都表示了无语,心里暗自下了决心,顾勇这样的人,以后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还好这人以后没有实权了,不然岂不是要被他膈应? 还得叮嘱家里的媳妇和孩子,以后顾勇新娶了媳妇,也少跟人家玩。 顾勇不知道,前脚被两个大孝子给诅咒他死,后脚两个大小子就在外头又把他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名声败坏更加彻底了。 反而是因为心里生气,本来还打算在介绍的几个条件差不多的女同志里头再挑选挑选。 也不挑了,直接就选定了那天被姜致远兄弟撞见的那个女同志,董红梅。 当然董红梅的条件他还是挺满意的,才三十六岁,是京城面粉厂的职工,有个十五岁的闺女,如今还在读书。 董红梅性子文弱,之前工作能保住,是多亏了厂里的领导,加上婆家那边能顶替工作的侄子还不够年纪。 今年那侄子年纪够了,婆家那边步步紧逼,她一个女人家,又只有一个闺女,被逼得没法子了,这才想着要改嫁。 这样的女人没啥背景,性子也温弱,在他面前也最好拿捏。 顾勇前两段婚姻失败后,那是痛定思痛,决定要找一个温柔性格好的,董红梅虽然别的条件不如其他人,可唯独性格最文弱。 顾勇既然下定了决心,立刻就托人去给董红梅那边递了话。 董红梅那天回去后被婆家人逼上门来,立刻就后悔了,当时在顾家不应该那么矜持的,应该当场就同意的。 有了顾勇做靠山,前婆家人谁还敢逼她们母女? 所以媒人来一递话,董红梅立刻就答应了。 唯一的条件,就是能供她闺女上学,待她闺女好,将来给她闺女安排个好工作,或者找个好女婿。 顾勇自然同意。 两边一拍即合,很快就举办了婚礼。 因为是三婚了,两人去领了结婚证,给隔壁邻居发了一点糖,也就算过了明路了。 董红梅之前带着闺女住在厂里分的筒子楼里,狭小拥挤,如今能住到二层小楼里,早就迫不及待地收拾了点东西,带着闺女被勤务兵接到了军区大院。 厂里的人,还有前婆家都知道她嫁给了军区大院的首长,人人咂舌不已。 谁能想到一贯软弱的董红梅还有今天? 尤其是前婆家,更是吓得不行,也不敢再提之前工作的事情了。 倒是军区大院的人,表面看到顾勇说恭喜,背过人去就嘀咕他为老不尊,这把年纪了,还要娶第三个老婆,真是不害臊。 更多人替姜媛和姜致远他们两兄弟不值。 也觉得顾勇这个人真是老糊涂了,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把两个出息儿子拢住,往死里得罪。 将来真不指望儿子摔盆送终了吗? 一时间,顾勇在大院的名声跌倒了谷底。 再过了没多久,顾勇本来有一个机会,能从清闲岗位调到稍微不那么清闲的岗位,可有了这个名声,再有边江起头,其他大院里的人一并反对,是彻底没了希望。 不过对顾勇来说,家里有个年轻的女人照顾自己,每天有热腾腾的饭菜,回来家里有人等着,还有个小姑娘改口喊自己爸,小日子倒是有滋有味起来。 起码董红梅是真温顺,仰望着他,两母女都是要靠着他生活,不敢违逆的。 姜媛从边江口里得知这一切后,嗤之以鼻。 她早就看透看清楚了,顾勇最爱的就是他自己。 谁崇拜他,爱慕他,仰望他,他就对谁好。 包括且不限定她姜媛,方大妮或者是董红梅。 只希望董红梅聪明一些,别学她,学方大妮也挺好,从顾勇那边多捞些钱财,不然等顾勇死了,那两层小楼军区会收回,其他的也一并会收走。 到时候董红梅可就没地方住了,不趁早做打算,以后有得苦头吃。 只不过她可不会好心的去提醒董红梅,毕竟自己的选择,那么后果就要自己承担。 顾勇有了新家,应该是将姜媛他们母子三人都给抛到了脑后,也不来骚扰了,也不是可惦记着找姜致远他们联络感情了,也不说惦记两个没见面的大孙子了。 姜家这边的日子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许宁言后来想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感觉这一切好像都有人在背后推动,思来想去,估摸着就是自家男人的手笔。 她偷偷拉着姜致远问,姜致远摸了摸她的头,笑得十分含蓄,然后摸了一块糖塞到她的嘴里,让她到一边玩儿去。 许宁言嚼吧嚼吧口里的糖,默默地将疑问都给吞了下去,到一旁逗儿子玩去了。 寒来暑往,许宁言大学终于毕业了。 这四年里,她辅助邢教授终于完成了他的那个课题项目,通过各种文献资料中的蛛丝马迹,揭开了一个在历史长河中湮灭的短暂而绚烂的朝代的神秘面纱。 这个发现,不仅让邢教授名声大噪,就是许宁言也凭借这个,在历史界这些大佬眼里也算是暂露头角了。 所以一毕业后,许宁言也就顺利的留校了。 给邢教授当助教,顺带读研究生。 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她研究生毕业后再考博,然后等邢教授退下去后,她恐怕就要成为京大最年轻的历史系讲师了。 说不得再过几年,她就会成为精打最年轻的历史系的教授了。 姜致行也毕业了,因为成绩优秀,一毕业就被分到了外交部。 虽然最开始只是做一些翻译,接待的工作,可姜致行也甘之如饴。 而且他的表现很好,在一次接待外国宾客的活动中,由于他的敏锐,及时发现了工作中的疏漏,并且十分完美的弥补了这个疏漏,阻止了一场外交事故的发生。 也因此得到了上面的看中。 第540章 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个时候的国家,急需外交人才,姜致行因此得到了更多的机会。 没多久,就被亚洲司给看中,直接要了过去。 打算重点培养他两年,如果表现优异的话,估计就能直接负责一个小组了。 姜致行因为这个原因,工作忙的很。 回来的机会越来越少,基本都吃住在外交部了。 逢年过节也很少能回家,姜媛曾经感叹,如今想见小儿子一面,比见大儿子还难些。 姜致行虽然对姜媛心中有些歉疚,可到底外交工作是他最爱的事业,加上有姜致远和许宁言照顾姜媛,他也十分放心。 为了表达自己对姜媛的歉疚,还有对许宁言这个嫂子的感激,姜致行经常托同事从国外带各种特产回来做礼物。 姜媛也毫不客气,她如今通透的很,不想着找个老头气自己,日子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姜致行带回来的国外的女士化妆品,什么羊绒的围巾,什么丝巾啊,蕾丝的裙子啊,来者不拒。 休息的时候,就拉着许宁言一起,婆媳俩穿得跟亲姐妹一样,又时髦又精致,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或者去逛街,那绝对是一条街上最靓的风景线。 而陈芳芳在姜沉两兄弟上了托儿所后,她暑假和寒假就去了羊城那边。 回来带上一些羊城那边时髦的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回京城来卖。 一年就短短两个假期,就能挣够好些人一年都挣不到的钱。 陈芳芳的手头宽裕了不少,也越发有了信心和兴趣。 一毕业,就带着许宁言给的资金,雄心勃勃的南下羊城,势要为许宁言打下一片江山。 不出一年,她就在羊城那边站稳了脚跟。 盘下了一个档口,一边做全国各地的生意,一边将源源不断的好货发到了京城。 京城这边,西城区那边的那个门面,已经被许宁言请人给装修好了。 那个门面在西大街,开始叫红妆女装店。 雇了几个年轻的姑娘,穿着羊城那边的衣裳在店里当模特,生意好得一塌糊涂。 有人眼红看到了京城这边生意的火爆,暗中打听后,跑到了陈芳芳在羊城的档口也进了同样的衣服回来卖。 本以为能将红妆女装店的生意给比下去。 可没想到,红妆女装店的女装永远都是最新款,京城略有些头脸的女同志时间一长都知道,想买最新款,最时髦的衣服,就认准红妆女装店。 他们就算门脸再大,说得再唬人,可衣服不如红妆女装店,就只能成为备选。 女装市场,最大那块肉就一直被红妆女装店给吃了,他们只能跟在后头喝点汤。 能在这个时候,有胆子做生意,门面还不小的老板,自然也不是那普通百姓,背后也是有依仗的。 自觉在这京城一亩三分地,还从来没吃过这种瘪。 从来只有他们吃肉,看心情给别人喝汤的份。 如今轮到自己,怎么都受不了。 当然,更多的是眼红红妆女装店的收益,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里头的利润门清。 就红妆女装店,一天的收入几乎能顶他们十来天的收入了,这谁不眼红嫉妒? 他们一琢磨,就想对红妆女装店下手。 要么逼出红妆后头的老板,让他把生意给让出来。 要么就直接把人给逼走。 谁知道一打听,还没动手呢,就接受到了无数的警告。 有来自工商税务部门的,有来自比他们背景更深厚的人的,还有来自自家父母长辈的。 他们这才知道,红妆女装店的老板可不好惹。 虽然她明面上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京大助教,虽然师父是历史界有名的大拿,那又如何? 学术界的那些人,名声有,权利却无。 就算有两分薄面,在利益面前也不管用。 可是没人告诉他们,女老板不可怕,女老板的丈夫可怕啊。 x单位最年轻最有前途,最有潜力的局长姜致远! 京城大院,他们这一代人的噩梦! 别人家的那个孩子! 姜致远的亲爹顾勇如今虽然不算什么了,可架不住他自己厉害啊! 更架不住,他那个上司刘清华,那是拿他当亲儿子和接班人看的。 刘清华据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即将升任成国家权利最巅峰的那几位中的一位。 而刘清华最信任,最看重的就是姜致远。 只要刘清华稳住不倒,到刘清华退休那一天,估计姜致远的成就能达到他们不可企及只能仰望的地步。 得罪这位未来大佬,谁嫌自己的命长? 他们只是想求点财,可不想拼命硬! 谁特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大家立刻偃旗息鼓,连大气都不敢出。 别说去找红妆女装店的麻烦了,怕被姜致远在小本本上记上一笔,他们都恨不得去给红妆女装店站岗了。 更有机灵一些的人,已经开始想借着这事,跟许宁言套近乎了,如果能现在就跟许宁言搭上关系,岂不是就跟姜致远搭上了关系? 只可惜,他们也只能想一想了。 许宁言从留校后,基本就是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偶尔有空,也是全家人一起出门,压根不给外人靠近的机会。 姜媛和许宁言这日难得有空,两人逛街后,打算去西大街的衣服门店去看看,毕竟要换季了,两人也想看看有没有啥新款,好挑一挑。 西大街的这家衣服门店,本来就是两层。 后来生意不错,许宁言索性就将旁边的另外一个铺面给买了过来,一起打通又装修了一次。 还分了几个区域,有服装区,有饰品区,还有鞋帽区。 这种理念,在京城还是第一个。 一时间,几乎人人以去红妆女装店购买东西为荣。 红妆女装店服装区也分成几块,有精品区,有平价区,还有特卖花车。 丰俭由人。 不管收入多少,只要进了红妆女装店,都能找到合适自己的。 京城本就是皇城根下,政策调整放开以后,京城女同志的时髦度虽然暂时不如沪市和羊城那边,可消费能力不弱。 两人还没走进红妆女装店,就看到门口的顾客进出络绎不绝。 越发显得旁边几家店的生意惨淡。 姜媛忍不住道:“你说要不要把旁边几家店的门面都给买下来?把这女装店再扩大一些,最好弄得跟个小商场一样!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 第541章 迎头看到 姜媛祖上也是阔过的,她虽然学的是医,可打小耳濡目染也是知道一些做生意的事情。 不然她也不会在许宁言和姜致行买门面和院子的时候,一眼就看出来了姜致行着实没这方面的天分。 她的建议当然是好的,只是这政策调整后,西大街如今日渐繁荣,当初她能买下旁边的另外一个门面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如今这条街上的房东,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这门面以后可值钱了,怎么会卖? 而且她这两个门面合成一个门面,面积也有小两百平,不算小了。 以后要是有机会,还能买到这条街上的门面,她肯定会出手。 如果没有机会,以后把这两个门面拆了重建,多建几层,也不错。 姜媛听了也点头,心中也下了决心,托人多打听打听,要是有人要卖,她肯定得帮儿媳妇抢下来才是。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里头走,上了二楼,迎头却看到一对母女正在跟收银员争执些什么。 姜媛的脸色略微一变,那对母女中的母亲,她在军区大院见过一次。 知道那是顾勇现任的妻子董红梅。 只是上次见她的时候,看起来温顺,却有几分畏畏缩缩的。 当时旁边的人就说起董红梅来,语气带着一点轻视。 原来董红梅嫁给顾勇后,就把以前的那个工作给卖了,把钱捏在自己手里,然后一心一意的在家伺候顾勇。 每天买菜话里话外都是只买顾勇爱吃的,顾勇爱喝的,对顾勇好的。 有人跟她熟悉一些后,偶尔说起来,才知道,董红梅虽然是高嫁,可平日表现也太卑微了些。 给顾勇洗澡,洗衣服,洗脚,按摩,那架势哪里像是媳妇,简直就是保姆。 有人提醒她,让她没必要这么卑微。 董红梅却甘之如饴,别人劝她两句,她还觉得别人是别有居心。 她自己觉得,虽然需要照顾顾勇日常生活起居,可比之前的日子舒服太多了。 毕竟不用伺候男人之外,还得伺候婆家那一堆亲戚。 而且顾勇出手还大方的很,除了家里日用开销外,每个月还负责给自家闺女十五块钱零花,给自己二十块钱。 就这,比好些人上班还强。 顾勇还好个面子,看她穿的太普通,专门给了她买衣裳的钱,让她和闺女出来,买两套体面的衣裳。 董红梅心里是感激的。 之前的男人是家里挣钱的主力,家里好吃好喝的得先紧着他,有点富裕的布票什么的,也得先给男人买衣裳,毕竟他一个男人在外头,穿太差了没面子。 所以俭省的都是她和闺女。 嫁给顾勇后,才知道好日子是什么样子的。 吃的喝的都能满足,只要温柔小意哄好了顾勇,顾勇手头就很松,大方的很。 每个月除了自己和闺女的三十五块的零花钱,日常开销她节省点,每个月也能省下不少生活费。 时日久了,她自觉已经拿捏住了顾勇的脉,除了在顾勇面前还如往常一般小意,在外头已经有了些顾夫人的派头了。 她手里有了些钱,也有了些底气。 恰好女儿高中毕业,虽然成绩不算太理想,可在顾勇的活动下,仍旧上了大专。 别人不知道,董红梅也就在外头一直说是自家闺女考中的,得意不已。 想着九月份开学,闺女要去上大学,得给买几套漂亮衣裳,免得闺女被同学看轻了。 董红梅吃了婚姻的红利,私底下也教导闺女,如今能考上大学的,那都算是人才。 在学校里要是看到条件不错的男同学,记得先下手为强。 嫁个好人家,可比什么都强。 不信就看她!这是最典型的例子。 董红梅的闺女被她洗脑久了,再回想以前过的日子,想想现在过的日子,心下也是赞同的。 所以对于董红梅说的买新衣裳十分赞同,还主动说要到红妆服装店来买。 她可是听同学说过了,红妆服装店不仅卖衣服,还卖各种饰品和化妆品呢。 她不仅要买漂亮衣服,还要买配饰和化妆品,到时候去大学后,惊艳所有人。 董红梅自然也听说过红妆服装店,更是从大院的人口里得知,这红妆服装店,可是顾勇的三儿媳妇开的。 就是那日她去顾家相看,出门看到的两个年轻人里年纪大一些的那个的妻子。 那一日,纵然只是看了一眼,可姜致远和姜致行两兄弟给她的印象着实深刻。 尤其是姜致远,只一眼,似乎就将她的心肝脾肺肾都看了个清楚明白。 自己那点小心思在他的眼神下,无所遁形。 所以,她心里有些抗拒,宁愿去商场买衣服更贵还没红妆时髦,也不愿意来红妆服装店。 总觉得来了红妆服装店,就低人一等了一样。 可如今为了闺女,她咬牙也就来了。 心里想着,哪里有那么凑巧,还能碰上不成? 怎么说她也算是他们的继母,也是个前辈。 来买东西也是给他们面子。 这么想着,她也就找了个时间,特意带着闺女过来。 来之前,虽然听别人说了无数次红妆服装店如何如何的不得了,在京城是首屈一指。 她都以为是别人夸大其辞。 要么就是故意哄顾勇开心,要么就是故意恶心她的。 可真正到了红妆,她才发现,原来人家真的没夸大。 进了红妆,母女俩一时都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还好红妆里头有营业员,也是导购员,看两人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主动上前来询问了一番。 知道是要给年轻小姑娘买衣服,就给推荐了平价区的衣服。 那里的衣服,好看价格实惠,条件不是那么优渥,或者说年轻姑娘们合适。 楼上的衣服,那适合手头宽松,舍得花钱的客户。 两人第一次来,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也就跟着导购到了平价区。 母女俩眼前都是一亮,很快就挑中了好几套衣裳。 正要拿去结账呢,看到有熟人上了二楼。 顺嘴一问,才知道楼上是精品区。 被顾勇养大了胆子的母女俩,互相看了看。 来之前董红梅可是撒娇卖痴的哄得顾勇开了口,说今天给闺女买衣服的钱,他报销的,算是给闺女上学的礼物。 第542章 轮到你了,你咋不忍? 既然是顾勇出钱,那买点贵的,也没啥吧? 母女俩心有灵犀,互相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将方才看中好,试过的衣服都放下后,也往二楼而去。 上了二楼,空间显得更大,人也没楼下多。 衣服颜色更淡雅,料子也比楼下的更好,款式也是经典大方耐看。 别说董红梅的闺女了,就是董红梅,也一下子看直了眼。 母女俩之略微转了转,一人就看中了一套衣裳。 董红梅看中的是一件米白色的风衣,挺括有型,腰部微微掐褶,穿上显得腰身纤细,长度刚好合适,显得腿修长。 穿上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般起来。 董红梅穿上身就舍不得脱下来,在全身镜前面照来照去的,越看越喜欢。 她闺女也看中了一套浅黄色的针织长裙,穿着整个人都文静了许多。 母女俩没来过红妆,不知道行情。 不过在楼下问过平价区那几件衣服的价格,并没有太贵,反而比百货商店更便宜一些。 估摸着楼上精品区,就算贵,也贵不到哪里去。 而且这上面的衣服,摸着不说,穿上才知道真是哪哪都合适。 两人克制着克制着,一人还挑了两条,结账的时候听到数目后,一下子就傻眼了。 这四套衣服,居然要了三百来块。 董红梅涨红了脸,她出来估摸着买衣服还有别的,一共才带了两百块,琢磨着不管是买啥衣裳也足够了。 毕竟两百块,在这个时候买衣服也算是巨款了。 哪曾想,居然在红妆还不够? 倒是她闺女年轻,听到要这么贵,忍不住就道:“开什么玩笑?就这四件衣裳,居然这么贵?你们这开的不是黑店吧?” 收银员本来微笑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这位小同志,你说话还是谨慎点!我们红妆服装店在京城那可是响当当的招牌,这价格已经是给你们打过折扣了!要知道你们挑的这几件衣服,这件针织裙子,都是羊绒,这件上头的蕾丝,可都是进口的,还有这件风衣,全京城可就这么几件!” “你们要是不信,去友谊商店也好,国营百货商店也好,去看看人家那些款式还不如我们红妆,都卖什么价格?” 这动静,顿时吸引了几个也是看衣服的顾客看了过来。 董红梅自从嫁给顾勇后,被外人捧着,也格外的要脸面。 顿觉丢脸,瞪了自家闺女一眼,才矜持的道:“就不能便宜点吗?我们跟你们家老板可是一家子亲戚——” 收银员抬眼打量了一下董红梅,露出了八颗牙的职业假笑:“对不起,我们红妆的规矩就是任何人来,除了规定的折扣,是都是一样的价格!如果您觉得二楼精品区的衣服不合适,您可以去楼下挑选,也是羊城那边发过来的最新款——” 董红梅有几分犹豫。 旁边她闺女急了:“妈,我不要楼下的,我就要这两件!” 董红梅瞪了闺女一眼,到底舍不得这几件衣裳,皱眉想了想,才试探着开口:“我真是你们老板的亲戚,我是她婆婆!你们老板是不是叫许宁言?她男人是不是叫姜致远?” 收银员狐疑的看了董红梅一眼:“你是我们老板的婆婆?” 董红梅连连点头:“对啊对啊,你们老板看到我了,还得喊我一声妈呢——” “妈?”话音刚落,后面就传来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 董红梅回头,看到了两个陌生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后。 其中年纪大的那个,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倒是收银员见到了两人,立刻笑着站起来:“老板来啦——” 董红梅顿时老脸一红,顿时尴尬起来。 不过到底跟着顾勇见识了一些市面,此刻还勉强稳得住:“是小许吧?我是你顾勇现在的夫人,我姓董,你叫我董阿姨好了——” 许宁言似笑非笑的看着董红梅:“董阿姨?方才不是说我见了你,还得喊一声妈吗?” 董红梅涨红了脸,努力挽尊:“按照辈份来说,我虽然是继婆婆,也是婆婆,也当得你们喊一声妈吧?” 许宁言还没说话,一旁的姜媛忍不住了:“我这个亲婆婆还没死呢,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牛鬼蛇神跑出来充大佬?老娘跟顾勇早就离婚了,一家子也早就跟他断绝关系了,他那个亲爹跟我们都没一毛钱的关系,你一个后娶的老婆充啥大头蒜?” 董红梅脸色一白,她想起来了,她在偶然一次进顾勇的书房的时候,看到过他的书桌上,就放着一个相框。 相框里的那个女人,就是姜媛。 当时顾勇还发了很大的脾气,不许她再进书房。 董红梅对此记忆犹新,此刻终于见到本人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比眼前的姜媛更年轻些,眉宇柔和,而站在面前的姜媛,却眼神犀利的很。 忍不住先是气虚,退了一步,小声道:“大姐——” 姜媛只觉得晦气:“谁是你大姐?少乱攀关系!我家小言就我一个妈,你们这些无关紧要的外人,又想占我家小言的便宜,还想当我家小言的长辈?脸皮怎么这么厚?” “看来你跟顾勇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个都长得不咋地,想得还都挺美!” 董红梅脸涨得跟紫茄子一样,只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被姜媛扒拉了下来,当众给踩在了地上。 从来没有过的羞辱! 她好像又回到了没嫁给顾勇之前,被人随意欺负的日子。 董红梅的眼圈一红,将手里的衣服一松,又夺过闺女手里的衣裳,往旁边收银员怀里一塞,拖着闺女就往楼下冲。 她闺女还有几分依依不舍,被拖到了楼梯口,还忍不住回头留恋。 母女俩一口气冲出了红妆,走出了老远,才停下了脚步。 董红梅直喘粗气,她闺女回过神来,忍不住抱怨:“妈,你跑什么呀?” “我不跑,留在那里让人羞辱吗?”董红梅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一下闺女的额头。 闺女瘪瘪嘴:“妈,你也真是的,你平日里不是老让我忍耐大院里的其他人吗?你说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要仔细小心哄着他们,将来才有好处呢!” “轮到你了,你咋不忍?你要是忍下来,赔礼道歉,给她们婆媳说说好话,做小伏低把人家哄高兴了,还能少了咱们的好处?说不定人家还能把那两件衣裳送给我——” 第543章 你在说什么屁话? 董红梅好悬没气背过气去,哆嗦着手指,指着闺女说不出话来。 她闺女却还在一旁唧唧呱呱:“妈,之前咱们没见过顾爸爸前头的媳妇,今儿个见了,原来长这么漂亮?有那种,那种女强人的样子!你说顾爸爸为啥想不开,要跟他前头这个媳妇离婚啊?“ 董红梅脸都青了:“你啥意思?你是觉得你妈不如人家是吧?” 她闺女一脸妈你咋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表情:“妈,人家如今可是医院的院长,你看看人家那气势,你一个家庭妇女,都靠顾爸爸养着,你咋好意思跟人比?” 董红梅之前为了让闺女对顾勇崇拜尊敬,好让顾勇对自己闺女好感多一些,相处融洽一些,并没有告诉自己闺女,顾勇和他两位前妻和孩子之间的爱恨情仇。 大院里的那些人虽然瞧不上顾勇,可也不会在董红梅的闺女面前嚼舌头。 因此她闺女还真不知道。 小姑娘亲爹并不是一个很称职的父亲,给小姑娘留下的印象并不算好。 在跟着亲妈到了顾家后,顾勇是个要面子的人,对小姑娘大方,和气不说,他的地位更是让小姑娘在外面底气十足。 所以小姑娘对顾勇这个继父好感度很高,主动改口叫顾爸爸。 也是因为每次董红梅给闺女洗脑,都把自己放在低位,总说母女俩有今天的好日子,多亏了顾勇如何如何。 小姑娘如今心里,顾勇这个继父,比她亲妈更可靠。 平日里,偶尔董红梅抱怨两句顾勇,顾勇还没说啥,小姑娘先跳出来指责董红梅这个妈妈,居然不体谅顾勇也就罢了。 毕竟那是董红梅特意教导出来的。 每次这样后,顾勇对自己闺女就会更好一点。 董红梅自觉得意。 可这一次,听到小姑娘这么说,董红梅只觉得扎心。 看着自己闺女一脸正气凛然,浑然不觉的模样,董红梅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之前这样教导闺女,是不是不对? 姜媛和许宁言自然不知道董红梅母女出了红妆后,居然还有这么一出。 两人查了一下红妆最近的账目,又听店长汇报了工作,最后又在二楼各自挑选了几件衣裳后,才满载而归。 这件事婆媳两人都没当一回事,谁也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过了两天,顾勇居然给姜媛打了电话,劈头就是:“姜媛,我知道你恨我,是我对不住你!我也想要补偿你们母子三人的,我也想跟你们缓和关系,是你们拒绝了我的一片心意!连两个孙子都不让我看到!” “我说过什么没有?就算致远和致行两兄弟来往这里阴阳怪气,我也都忍了!还要怎么做?怎么退让?” “你们也别太欺太甚了!有什么气什么恨,你们朝着我来啊!你们冲着两个无辜的女人撒什么气?” “姜媛,当初我是想跟你复合的,是你拒绝了!好,我死心了,我不缠着你了!我不碍你们母子三人的眼还不行吗?我好容易过两天舒坦日子,就这么让你们看不顺眼吗?非要把我的家搅和得鸡飞狗跳你心里才满意吗?” …… 姜媛一脸懵逼。 不过很快她回过神来:“顾勇,你在说什么屁话?有病你就去治,你电话里发什么疯?是不知道精神病院的电话吗?还是需要我给你安排?” 顾勇在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才气急败坏的道:“难道不是你为难红梅和她女儿吗?我知道,你那个好儿媳妇如今可不得了,开了个服装店,赚了不少钱!念着往日的情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呢,可别为了几个臭钱,毁了老三一片大好的前途——” 姜媛立刻反唇相讥:“我为难你第三个老婆做啥?我吃饱了撑得?还有,你倒是稀罕臭钱呢,那么些年你咋自己不养家糊口,指望着我?你不稀罕臭钱,你私吞我的嫁妆?” “我家致远和小言,行得正坐得端,挣钱也是清清白白,正大光明,怕什么?我家致远的前途好坏也轮不着你操心!你要是真念着情分,就离我们一家子远远的,晦气!” 说完摔了电话。 越想越生气,回家后,把姜致远和许宁言叫过来,把顾勇给她打电话的事情说了,然后道:“能不能把他给调到下面去?以前觉得这京城大,只要不想见面,可以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顾勇真是越老越昏聩糊涂!也不知道听他那小娇妻吹了些什么枕头风,居然不用脑子想想,就打电话找我的麻烦!” “简直是癞蛤蟆不伤人它膈应人!我以前还挺同情他那个小娇妻的,如今看来,两人倒是相配的好!他今天一句话倒是提醒我了!他顾勇就是你仕途最大的污点和晦气,他居然还说怕小言开个女装店就能毁了你的前途!简直是可笑!” “尽早把他调到下面去,有人压着,离京城远一些,也免得他天天在京城晃悠,要是出个什么事,连累了我们!” 姜致远一听,还有这事? 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姜媛和许宁言都知道姜致远的为人,既然点头表示知道了,那就证明这事没啥压力就呢个办好。 姜媛也就放心了,心满意足高高兴兴的又回了医院。 她如今可是第一副院长了,上面的院长只是挂个名头,主管医院大半事务的就是她了。 都说权利和事业让人能永葆青春魅力,在姜媛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如今可有干劲了。 尤其两个孙子,姜沉和姜湛都已经上了托儿所,家里需要她操心的事情越来越少,她如今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医院。 梅姐也清闲了许多,每天接送孩子就行。 孩子上的是京大附属的托儿所,环境好,托儿所的老师也都是教职员工家属,口碑一直不错。 两个孩子本来就是京大的名人,尤其是上了托儿所后。 先是每天由梅姐和狗腿子接送,只这,就让两个小家伙,成了整个托儿所最酷最厉害的小朋友。 第544章 若有下辈子,还是不要再做父子了 跟姜沉和姜湛同一批入校的小朋友,除了第一天上学哇哇哭着不肯外。 每天都主动要求上学,越早越好! 早早在校门口翘首以盼姜家兄弟和狗腿子的到来。 远远的看到姜家兄弟和狗腿子的身影,就会听到小朋友们此起彼伏的哇声。 用许宁言的话说,姜沉和姜湛两兄弟,那就是托儿所最靓的仔了。 到了晚上,大家都要看着姜沉两兄弟被狗腿子接走了,才肯回家。 以前小朋友最喜欢的是星期天休息,可以在家睡懒觉。 如今,听说星期天不上学,小朋友哭得那个凄惨! 撒泼打滚要去学校,要上学! 开始家长们还十分惊喜,自家的孩子这么上进?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要去看狗! 一个个哭笑不得。 姜沉兄弟两人,一个性格高冷,一个性格外向,却入学没多久,就成了托儿所的孩子王。 和狗腿子一起,并称托儿所三大哥。 两人一狗,各自有崇拜他们的小弟。 经常争论自己认的那位才是三位大哥中的大哥。 为这个,三派人能吵一天,吵急了还能打起来。 当然,最后以狗腿子一派人多势众,替狗腿子打下了托儿所这个江山,成了托儿所唯一的大哥。 每天都有小朋友从自家带好吃的来,孝敬给狗腿子大哥,以期望能够摸一摸大哥的毛。 姜沉两兄弟借着替狗腿子大哥收礼之便,一个学期下来,生生多长了几斤肉。 都是手下小朋友一口一口生生给喂出来的。 在姜沉两兄弟要上小学的时候,顾勇那边的调令下来了。 直接被发配到了西南军区那边,成了某军部后勤部的副部长。 调令下来后,一个月内就要到当地报道。 接到调令,顾勇躲在书房里抽了整整一夜的烟。 第二天开门,屋子里烟熏火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失火了呐。 董红梅哭哭啼啼,可也没办法。 不过几年功夫她已经被顾勇养得失去了在外头独立生活的能力了。 就算再不想跟着顾勇去西南军区那边,可她也不敢不去。 因为离开了顾勇,她在这京城只怕也活不下去了。 唯一的安慰是闺女还在京城读书,不用跟她去西南吃苦。 她可听说了,西南那边条件艰苦,闷热潮湿,毒蛇毒虫遍布,还有瘴气。 听说军部还在山沟沟里头。 说来她也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回来跟顾勇吹枕头风了。 没曾想顾勇发火的后果这么严重。 就是这后果怎么就轮到他们来承担了呢? 董红梅心中对顾勇的滤镜顿时碎掉了许多。 没想到他这个做亲爹的,前妻就算了,连前头的儿子都管不住。 也就只能在她们母女面前充大头了! 心中有怨气,到了西南后,其实那边天气暖和,部队条件相对而言还没那么艰苦。 对顾勇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反而更好一些。 可董红梅不习惯这边的气候,水土不服,一去就病倒了。 顾勇忙着工作,站稳脚跟,哪里顾得上董红梅。 董红梅心中越发对顾勇有了看法和意见,病拖拖拉拉的好了之后,对顾勇也没了好声气。 两夫妻迅速的进入了冷战。 顾勇想用钱卡住董红梅,让她低头。 董红梅被掐住了经济命脉,自然是先退了一步。 事后看起来恢复了往日对待顾勇的殷勤,顾勇得意不已,小样!董红梅这样的女人,他还拿捏不了? 董红梅心中怀恨,留了心眼,对顾勇的工作有了兴趣。 然后慢慢学会了借着顾勇的工作之便,倒卖军需物品,给自己谋取福利。 不过一年功夫,就攒下了一大笔私房钱。 本来这事一时半会的还发现不了,边境突起小规模冲突,整个西南军区都进入了战备状态。 在清查军需物资的时候,发现了这个漏洞。 一直追查下去,终于查到了董红梅和顾勇的头上。 顾勇才知道,自己一直觉得能稳当拿捏得董红梅早就生了二心,而且借着他的名头敛财不少。 虽然最后查清楚了,这事顾勇是真不知情。 可主事人是他的妻子,失察和纵容亲属倒卖军需物资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候,被上面勒令要严惩。 董红梅被抓,顾勇也被停职写检查,最后提前退休,被送到了当地的干休所养老。 这干休所在本地算是条件还不错了,可跟京城比,那就差远了。 顾勇倒是想回京城干休所养老,实在不行,北河疗养也行。 多方活动无果,因为之前回来后,为了争取待遇,已经将之前老战友的人情几乎都挥霍光了。 如今这点事情,也无人肯帮忙,或者说,大家已经看出来了姜致远的态度,早就默默的站好了队。 顾勇的昔日荣光,早就成了过去式了。 最后,顾勇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一直留在了干休所。 大约是心情抑郁的缘故,顾勇在干休所没休养上三年,就旧疾复发,抢救无效死了。 按理来说,以顾勇的资格,若是姜致远他们争取,他还能葬回京城的七宝山。 也算是死后哀荣了。 只可惜姜致远关于顾勇的葬礼,不置一词,下面人很快就领会到了姜致远的意思。 麻溜的就将顾勇给直接葬入了本地最高级别的陵园。 他死之前留下的遗嘱,所有的身后财产除了留下一千元,支付顾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的生活费,以及以后的丧葬费用外,全部用于缴纳党费。 大约是真的死心的缘故,遗嘱里并没有提到姜媛和姜致远他们兄弟半个字。 真正做到了孤零零一个人来到人世间。 赤条条一个人离开这个人世。 接到了西北军区干休所发过来的讣告,姜媛只楞了一会,感叹了一句,也就罢了。 倒是姜致远两兄弟,在顾勇彻底离开这个世界后,心中难免怅然若失。 兄弟俩难得心有灵犀,都请了假回家,在庭院里摆了一张桌子,梅姐炒了几个下酒菜,烫了一壶酒。 兄弟俩默默的第一杯酒洒在了地上,敬献给了躺在千里之外公墓里的顾勇。 一杯清酒,了却了这段父子亲缘。 若是有下辈子,还是不要再做父子了的好! 第545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京城火车站。 许宁言在站台上翘首以盼,等待着从沪市到京城的列车到站。 京城火车站一贯的热闹拥挤。 要不是许宁言选的位置不错,又有姜致远的司机挡着,只怕她都被人流不知道挤到什么地方去了。 列车终于到站,人都下得差不多了,许宁言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卧铺车厢下来。 陈芳芳顶着一头烫得卷卷的大波浪头发,红嘴唇,时髦的羊绒大衣,小高跟的黑色皮靴,一下车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若是几年前,陈芳芳被这么多人看着,只怕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可如今她历练出来,就算众目睽睽,她也淡定自若。 在人群中打量了一圈,就看到了许宁言前面的司机。 这人陈芳芳是见过的。 这么些年来,她几乎已经将许宁言的家当作了自己的家。 许宁言一家也没拿她当过外人。 逢年过节,尤其是过年的时候,陈芳芳都是在姜家过年。 因此姜致远的司机,两人还算熟悉。 互相挥手打个招呼,司机就逆着人群走了过来,接过了陈芳芳手里的行李,带着她又挤到了许宁言面前。 两人差不多又有小一年没见面,看到彼此,一笑,互相拥抱了一下。 然后才手挽手的走出了车站。 上了站外的车,许宁言才开口问陈芳芳,这一路可顺利? 陈芳芳一笑,明艳自信:“如今我一年有大半的时间,几乎都是在火车上,还能不顺利?” 因为有司机在前头,两人也就说些家常闲话。 陈芳芳如今最疼最牵挂的,就是姜沉兄弟俩,“平平和安安放假了吧?都快有小一年没见着他们了,没忘了我吧?我这回可从沪市给他们带好东西了——” 许宁言没好气的道:“放假是放假了,可也不着家!每天早上起来,吃了饭就带着狗腿子进了学校。要是不去找,晚上都不着家!饿了就去找师公,要么直接就去家属楼,这家一口,那家一口,一圈下来肚子就混饱了!如今他们兄弟俩在京大,比我还有面子,走哪里都饿不着!” 陈芳芳就忍不住笑:“我可听梅姨说,京大的教授好几个可都看中平平和安安了,抢着要预定他们俩当徒弟呢,可有这事?” 说起这事,许宁言就黑了脸:“你说我师父,那么大年纪的人了,一点也不稳重!居然还幼稚的跟人学打赌!你打赌赢了也就罢了,还输了!输了也就输了,你输自己的东西啊!他不,他把平平和安安给压了上去。” “输了一次也就算了,每年必打一次赌!每年必输一次!平平和安安挂名预订的师父已经有四个了,今年还不知道又要输给哪个教授了——” 陈芳芳推了许宁言一把:“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抱怨的话,把你嘴角的笑收一收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得意的很呐!” “别的不说,你看看你师父给平平和安安安排的挂名师父,哪个不是业界大师?这样的大师,唤作别人,求着给他们当徒弟,大师们还爱答不理呐!如今肯纡尊降贵联名给平平和安安当挂名师父,你就知足吧!邢教授哪里是拿你当关门弟子啊,这简直是拿你当小祖宗了!” 说完,陈芳芳还真羡慕不已。 许宁言如今怎么看,怎么是人生赢家。 夫妻生活美满,一下子就生了一对双胞胎不说,双胞胎如今上小学,已经显示出了非凡的智力了,除了上学,其他的时间,都是被京大各个有名的教授带在身边言传身教。 而她自己也不是因为家庭美满,事业就平庸的人。 去年研究生毕业了,又要继续攻读博士,导师还是邢教授。 这两年她自己也发表了一些研究成果,在历史界已经是小有名气了。 和自己合作的生意,名义上是两人合作,陈芳芳心里清楚得很,她是被许宁言给提携的那一个。 别看许宁言平日里不管事,也不插手经营管理,可每每在关键时刻,她都会为公司指明正确的方向。 最开始陈芳芳和其他合作者,都觉得许宁言是危言耸听或者是胡说八道。 后来一次次的事实证明了许宁言在商业上的独到眼光。 这几年,有许宁言作为舵手,把稳方向,生意也越做越大,实力越来越雄厚。 许宁言如今的资产,除了她自己,恐怕没人能够知道。 就是她,许宁言最坚定的伙伴和朋友,也只负责了许宁言一部分的产业和生意。 不过她也很知足了,若不是许宁言,她就算是大学毕业了,又能如何? 大约是被分到偏远的县城,平平稳稳的过一辈子吧。 可她从投奔许宁言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不甘于平淡。 毕业后的第二天,她就带着许宁言的投资,雄心勃勃的南下羊城。 第一年,虽然有许宁言的指点,可还是吃了不少亏。 一个单身女人,尤其是长得不错的单身女性,要在羊城扎根下来,谈何容易? 她曾经被人调戏过,被人轻视过,被人骗过,也被人帮助过。 曾经为了拿下一个单子,喝酒喝到胃出血。 也曾经为了一笔生意,怀里揣着现金,腰里别着一把刀,单刀赴会。 也曾为了争夺档口,毫无形象的叉腰跟人对骂。 她那个时候憋着一股劲,就想着不能辜负了许宁言的信任,怎么也要咬牙撑下去。 再苦能有在团结大队苦吗? 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未来,吃不饱,穿不暖,男人懦弱,婆婆不讲道理。 一家人为了一点吃的喝的就能互相算计。 如果她有了孩子,孩子也要经历这些,看起来是那么的无望,生活看不到一点希望。 在羊城,虽然累,虽然苦,虽然上过当吃过亏,可收获也同样巨大。 几年的功夫下来,她在羊城的外贸服装城里,已经盘下了好几个档口。 还有了自己的服装厂,每天的流水,是以往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 而这一切,都有她的一份! 在八十年代,因为服装厂和档口的分红,她就成了这个年代少有的万元户之一。 第546章 回忆过去 有了钱,她最开始也曾飘飘然。 可是看到许宁言似乎完全没将钱放在眼里,而是冷静的告诉她,让她将自己那一份分红拿去继续投资,买地。 陈芳芳也冷静了下来。 她也跟在许宁言的身后,在羊城,在京城,都置办了一点产业。 这样即使哪一天这些生意做不下去了,有了这些产业,她也吃穿不愁了。 尤其是在买下那些地皮或者房子后没几年,地皮和房子就涨价了。 陈芳芳最开始还颇为心动,想转手卖出去,那可是赚了一笔。 许宁言却无动于衷,不管别人出多高的价格,她都不卖,还让陈芳芳也别卖。 陈芳芳听了许宁言的,后来看到那些地皮被越炒越高,有价无市,忍不住心虚。 她见识还是太浅薄,目光还是短浅了。 若是按照她的想法,先就不会买房子和地,就算买了,涨价没多久,估计就忍不住要变卖出去。 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啊! 这次她在羊城好好的,突然接到了许宁言的电话,让她赶到沪市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去了,也办好了,办得远超过了许宁言预估的好。 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明白。 只是因为车上还有司机,不方便谈话,只得憋着。 好容易到了家,现在许宁言一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住在京大这边的,只偶尔才回猫儿胡同这边来住几天。 京大这边的院子也不算小,除了正房三间,东西厢房也各有三间。 平平和安安大了能单独睡之后,就给他们兄弟俩一人安排了一件房间,都在西厢房,旁边就是姜致行的房间。 虽然姜致行如今很少回来住,可房间一直保留着。 东厢房这边,姜媛一个房间,梅姐也有一个房间,剩下的一间,就是陈芳芳回来的时候小住。 知道陈芳芳要回来,梅姐已经把她的房间给收拾干净,换好了洗干净的被套。 等陈芳芳把行李放好,热气腾腾的面已经煮好了。 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一碗面吃完,陈芳芳满头大汗,大红唇已经吃没了,脸上的妆容也花了。 索性去洗了把脸,卸掉了妆容,又换了一身舒服的棉袄棉裤,瞬间从羊城来的都市丽人,变成了村口小花。 梅姐十分有眼色,看陈芳芳和许宁言这架势就是有话要说。 忙收拾了碗筷就回自己屋去了。 许宁言先回了客厅,陈芳芳回房间呆了一小会,出来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进了客厅。 将包往桌上一顿,推到了许宁言的面前:“都在里面了,你数数看!” 许宁言打开了包,里头塞满了一张张纸,上面印刷着:认股权证几个大字。 许宁言眼睛一亮,拿出来一张张看着数着,最后数完,长出了一口气,将东西又规规矩矩的收进包里,冲着陈芳芳伸出大拇指:“干得漂亮!都在这里了?我不是让你也买一些吗?” 陈芳芳得意的甩甩头:“那可不!我出马还能给你把事办岔了不成?” “我自己买的单独放着呐,这东西以后真能值钱?”陈芳芳虽然相信许宁言的能力,总觉得还是有些不踏实。 就这么一张张的纸,以后真能值大钱? 要知道她在沪市买这个的时候,别人都拿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她。 这个东西,压根就卖不出去。 有些硬是成了一些单位的摊派任务。 不发工资,拿这个来抵工资。 多少人都觉得这些是废纸,想丢又舍不得,毕竟是拿自己工资换的。 可留在家里,也没啥用,又不能变现,买不了东西。 放着都觉得占地方。 所以听说有人收这个,那真是宁愿亏点钱,都愿意卖给陈芳芳。 更不用说,她主动去交易所买这个。 交易所的工作人员都快激动疯了。 他们都有任务的,完不成任务,也不发工资,就领这些回家去。 谁不是家里要一家子要养活? 拿这个回去,怎么交代? 因此恨不得把陈芳芳当菩萨一样给供起来。 好声好气的哄着陈芳芳,想让她多买一些,多替他们完成一些任务。 为此价格上还便宜了一些。 所以陈芳芳拿着的那些钱,最后多买了一些回来。 许宁言在很多年代文小说中看到过关于这次认股权证的叙述,本以为是夸张了。 没想到现实比小说中更夸张。 只是不知道这些现在将认股权证卖出去的人,多年以后会不会肠子都悔青了? 许宁言将东西看似收到了书房里,实际放进了空间。 还是空间里最保险,不管什么时候都丢不了。 先存放着,等到了适当的时候,转手卖出去一些,留一些在手里就足够了。 这次让陈芳芳从羊城顺路去了沪市,又回到京城,一是快过年了,陈芳芳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单身一人。 据说在羊城,她身边也有人陪伴,可若说真是动了心思的,却一个也没有。 所以每次过年,还是在京城他们家过年。 羊城那边的发展已经不需要陈芳芳再去盯着了,可羊城旁边的鹏城已经开始发展了。 之前让陈芳芳在鹏城买过一些地皮之类的,如今倒是可以让陈芳芳去鹏城那边坐镇了。 就是不知道陈芳芳乐意不乐意了。 听了许宁言的打算,陈芳芳满口同意。 对她来说,鹏城和羊城距离并不远。 她之前已经学会了开车,考了驾照。 羊城那边公司有一辆车,有什么事情,开车两地往来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鹏城和羊城都是同一个省,同一种方言,去那边完全没有任何适应问题。 对于许宁言所展望的鹏城的发展,陈芳芳也十分有兴趣。 她走南闯北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太平静了反而闲不住。 当即拍着胸脯表示,鹏城之行就交给她了。 谈好了公事,两人才继续说起家常话来。 不知道怎么回忆起了当初在荆山县的日子,时隔多年,再次回想起那些日子,居然好像就在昨天。 陈芳芳也想起了在团结大队的那些日子,有过甜蜜,只可惜那甜蜜太过寡淡和轻薄。 如今回忆起来,都只觉得恍然。 第547章 孽债 说到荆山县的故人,还有联系的也就是林红夫妻,还有李建国一家了。 林红师范毕业以后,就分到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当了老师。 跟周子安两地分居。 好在市里和县城距离不太远,放假休息的时候,也能一家子团聚。 最后周子安努力,加上双方父母帮忙,终于调到了市公安局,总算是夫妻一家子团聚了。 如今小日子过得也挺不错。 夫妻两人都是正式职工,福利还都不错。 林红的哥哥林峰当初考上省立大学,学的也是机械制造,毕业后回到了机械厂,没两年,就成了机械厂设计部的主任。 机械厂如今仍旧红火,尤其是这两年,已经开始制造姜致远当年设计出来的那个联合收割机。 那更是订单源源不断,做都做不完。 厂里红火,大家的工资虽然还是定数,可加班的补贴什么的多了,职工们就算是再辛苦,也是高兴乐意的。 大多数人还记得这是姜致远的设计,虽然不知道姜致远古今是什么地位。 可也隐约知道姜致远在京城做大官。 跟后头进厂的工人或者学徒吹起牛来,那也是曾经和京城大官共过事的! 再说几句当年的八卦,吸引着新学徒们跟着惊呼不已,纷纷扼腕没有早生几年,没有早点进厂来。 这种孩子气的话,自然让老员工大笑不已。 早几年,机械厂可不会招这么多人进来。 林父已经退休在家,不过因为闲不住,偶尔还去车间和设计部转转。 偶尔有林峰他们拿不准的,还得请教林父。 所以倒也没有太多失落感,退休后的日子除了更清闲一点,跟以前没啥太大的区别。 而李建国那边,已经成了荆山县供销社主任。 整个县城供销系统都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李建国如今在荆山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大儿子大专毕业后,李建国托关系,给在市里找了个工作。 也算是城里人了。 李建国和林红如今跟许宁言也就是一年几封信联系了,再就是每次逢年过节寄点家乡特产。 这么多年都没断过。 许宁言也曾经邀请他们到京城来玩一玩。 只可惜总是有事不能成行。 李建国开玩笑说,只能等他退休了,只怕才有时间去京城,只希望到时候他还能走得动。 团结大队那边的变化最大的莫过于分田到户了,再也不是公社大队集体合作的模式了。 大家有了自己的田地,更用心了,毕竟土地不会糊弄人,你如何对它,它如何对你! 静心伺弄田地的,秋季丰收,交了公粮附加后,剩下的粮食留下口粮外,就要卖统购粮和议价粮了。 统购粮价格低,可这都是必须要卖的。 不过议价粮价格就高一些,一家子一年到头差不多就指望这个议价粮卖出来的钱了。 若是勤劳肯干,静心伺候田地,一般都会有回报的。 起码比起以前大队一起上工,拿公分要强多了。 不过那些往日里喜欢偷懒,或者说家里没有足够劳动力的人家,日子就难过了些。 毕竟以前就算家里的公分不够,可有大队在,总不能看着你饿死,多少会让人拉饥荒。 现在却不行了,你自己能干肯干,在农村,日子还是过得下去的。 当年的那些知青后来都陆陆续续的回城了。 有考大学考回城的,有后来回城的政策出来了,表现好的知青会允许先回城。 再到后来,只要没和当地人结婚的知青都能返城了。 唯独那些和当地人结婚还生下孩子的那些知青,有的选择了抛妻(夫)弃子,绝情的离开。 也有的或者因为舍不得,或者因为别的原因,而选择留在了农村。 被知青抛下的那些当地人,女人日子会难熬一些,尤其是有了孩子的,带着孩子在农村活得艰难。 真是有好几个想不开,跳水或者上吊,出了人命的。 大人走了,丢下不懂事的孩子,就算是有娘家的人帮着收养,可娘家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又多添几张嘴,那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 男人虽然也会被人笑话,可大多很快就会娶上新的媳妇,日子也就过得下去了。 大队长给许宁言的来信中,还说过此事。 他对那些抛弃妻子或者丈夫的知青没啥说的,毕竟人各有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办法。 可孩子都有了的那些知青,是如何狠得下心得? 觉得他们真是没人性,当初在农村活不下去了,或者想日子轻省一点,好过一点,就找当地人嫁了或者娶了,然后借助结婚,成了半个当地人,日子能过得下去了。 这一听说能回城,立刻媳妇(男人)也不要了,孩子也不要了,脸也不要了,良心也不要了,拍拍屁股就跑了。 有点良心的,还会说两句好听的话,说以后回城后会寄钱回来。 没良心的,跑就跑呗,跑之前还把家里的钱都卷干净,完全不顾一家子的死活。 许宁言看到大队长的信,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一个很老的电视,叫孽债,讲述的就是下乡知青的孩子,被父母抛弃,多年后去大都市寻找自己亲生父母的故事。 里面那段歌词,许宁言现在都还记忆犹新: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我自己,好象是多余的…… 当年听到这首歌,就觉得心酸,道尽了多少被知青父母抛下的孩子的苦楚。 如今经历了这个时代,参与其中,虽然明白那些知青也有许多无奈和痛苦,可对于他们来说,回城的渴望是远远超过了他们对孩子和另一半的感情的。 可以说是时代的悲剧,大家都是被时间洪流裹挟,更多的,大约是人性的自私吧。 只是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也不能替代他们去做决定。 信的最后,大队长还跟许宁言打听,这些回城的知青,是真的不能将农村的妻儿带回去吗?真的养不活吗? 许宁言看着这几句询问里,大队长的愤懑,痛心还有不解,也只能叹息一声。 也许大队长其实心里都清楚,只是不能理解吧! 这样的信,只有这么一封,后来大队长写信来,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了。 倒是说了几件新鲜事情来,说机械厂的那个联合收割机,在他们镇上,现在叫红旗镇了,特别的有名。 听说收割庄稼十分的方便,开着车下地,卡嚓咔嚓几亩地就收割完了不说,连稻子都给直接打好,直接拖到道场上晒就行了。 第548章 这恩报得有点猛 镇上领导见了,当场拍板想买。 只可惜这联合收割机供不应求。 也不知道是哪个机灵鬼,想到了机械厂之前,可是姜致远上班的地方。 姜致远是谁?那可是他们下面团结大队的女婿,娶了许宁言好吗? 给了镇领导一个提示。 镇上领导立刻找到了他和大队书记,让他们两人能不能去机械厂那边问问,打一打姜致远和许宁言的感情牌,看能不能帮镇上买两台回来。 还表态,若是能买回来两台,铁定收割的时候,让他们团结大队先感受一把。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硬着头皮去了机械厂,说明了来意,本以为会碰一鼻子灰的。 没想到运气不赖,正好遇到了退休没事满厂转悠的林父。 他一听说是许宁言老家来人,就把人叫过去问了几句后,让他们等着,自己折回去找了厂长。 没过多久,就拿了批条过来,让他们带回镇上。 说这个联合收割机本就是姜致远设计的,也是托姜致远的面子,上面才愿意将联合收割机的份额划分一部分给他们厂做。 既然是姜致远曾经下放的地方,又是许宁言的老家,自然要多多支持一下。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感激不已,连连感谢了一番,才带着批条回了镇上。 第二天,镇上就揣着钱和批条,真的开车两台崭新的联合收割机回来了。 那真是全镇轰动! 尤其是到了收割季,团结大队因为有了联合收割机的帮忙,收割得又快又干净,比起别的大队,他们既省了时间,又提高了效率。 这可让团结大队的人尝到了甜头,大队里所有的人都表示,明年大家伙都要攒钱合伙买上一台收割机。 先给自己大队收割完,还可以有偿帮别的大队收割,也算是一条赚钱的门路呐。 许宁言看到这个,倒是欣慰不已。 团结大队能有这样的想法,将来日子肯定不会差。 而且大队长信里还说了,古德清教授回到京城后,并没有忘记当时大队对他们的照顾。 经常给他们寄资料,还有一些新培育出来的种子,让他们试种。 这些培育出来的优良种子,比县城种子站发下来的种子要好。 亩产提高了不说,更抗虫害了。 去年遭遇小型的虫灾,也就他们团结大队减产最少。 除了古德清教授,其他一些受了团结大队那几年照顾的人,也陆续给了团结大队一些帮助。 有帮助他们联系果木公司,看能不能开荒山种点果树,也能增加一点收入。 也有在部队,给团结大队这边多弄了几个参军名额的。 用大队长的话说,多亏了许宁言当初跟让他们对这些人好一些。 他们本也没付出啥,只是没欺负人家,也没折磨人家。 没想到一时的好心,居然收获了这么多回报。 这些事情,就算大队长没说,许宁言也知道。 毕竟邢教授当初也是受到团结大队照顾的那一批人。 他们后来都一直有联系,毕竟一起下放的情谊,这么多年过去了,都还是极好的朋友。 对团结大队的回报,也是他们商量过的。 几乎每个人都出了力,邢教授这边没啥可以回报团结大队。 可是他有许宁言这样一个徒弟,那就啥也不用说了。 许宁言此刻跟陈芳芳说得兴起,陈芳芳顺嘴来了一句:“说来离开了团结大队这么多年了,听你这么说,倒不如回去看看?” 说完,又自嘲一笑:“我就不回去了!我在他们眼里,恐怕也是和那些抛夫弃子回城的知青是一样的!” 许宁言安慰她:“你跟他们不同!当初若是许家同意你上大学,你是愿意带着你前夫一起到城里来打拼的!是他们不愿意,他们不想踏出农村,还不想让你出来!所以你逃出来,很正常!” “再说了,我可听大队长说了,你后来每年都给你前夫寄钱了,让大队长转交的。开始几年你手头不宽裕,每年最少二十,最多三十。后来你手头宽裕了,每年就五十一百的寄回去。如今这都多少年了?你这些年寄回去的钱,远远足够偿还当初你前夫拉你一把,娶你没让你饿死的恩情了吧?” “而且你前夫靠着你寄回去的钱,又娶了媳妇,还盖了新房子,跟他爹妈分了家!如今孩子都有了两三个了,日子过得在团结大队也算是富裕的了!恩情还够了也就该停止了,不然再给下去,人家就要当你是冤大头了。” 最后一句算是提醒了。 这也是大队长信里让自己给陈芳芳说的,让她以后别寄钱了。 她前夫那一家子,如今就指着她寄钱回去呐!最气人的是,花着陈芳芳寄的钱,嘴里可没说人家一句好话。 陈芳芳立刻明白了,果断的点头:“行,那就不寄钱了!也是我忘了,这几年我哪里还记得这些事情?还是好几年前吩咐了一下手下人,每年从我账上把钱直接划走寄过去。如今你提醒我了,我让那边今年就停了!” 一边说一边就打电话,让手下那边把这笔钱停了。 还好电话打得及时,再迟一天,又要把钱打出去了。 陈芳芳皱皱眉头,让手下那边给列一个明细汇总清单过来,看看这几年经由她的手,转了多少钱出去了。 没过多久,明细汇总就出来了,这些年,零零总总居然汇了有两千多块了。 再加上之前陈芳芳自己汇的款,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差不多有三千块了。 陈芳芳顿时脸都黑了,她再有钱,也不是这种冤大头啊? 养着前夫和前夫一家子? 许宁言看她拿着纸笔写写画画半天,然后脸黑了,凑过来一看,同情的拍了拍陈芳芳的肩膀:“嗯,就当报恩了!就是报得有点猛而已——” 陈芳芳咬牙切齿:“我得给大队长去一封信,把这个清单寄给他,让他转告一下,以后都不会再寄钱回去了!我们之前的恩怨彻底了结了,我对得起他了!” 说写就写。 到了年底前。 团结大队大队部,看着每天都要来两三遍问有没有汇款单的许二春,大队长只觉得晦气。 许二春还不觉得,他心里焦急的很,每年都是年前就有汇款到,一般是腊月就汇到了,这次怎么迟了这么久? 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就算钱到了,办年货也要涨价了。 他今年可是盘算好了,拿了钱,要给媳妇买一件新袄子,还有家里两个皮小子,得买几个二踢脚,还有肉啊,白面粉啊,就等着这笔钱呐! 第549章 要是我,我早羞死了 一边搓手,一边跺脚哈气,许二春在大队部门口打着转。 旁边经过的村民,都知道许二春在等什么,有人就故意上前问他:“二春啊,你前头媳妇还没给你打钱?这可没几天就过年了,别是你前头媳妇有了新家了,所以没钱给了你吧?” 还有人也跟着附和:“可不是,这前前后后给了好些年了吧?别是你前头媳妇儿以为你没结婚,才给你寄钱。如今知道你又成了家,孩子都两三个了,不想替你养孩子了吧?” 许二春涨红了脸:“你们懂什么?我看你们就是眼红吧?也是,谁让你们没这个好运气呐——” “呸!什么运气?不要脸罢了!我可没你那么不要脸,拿着前头媳妇的钱,养着后头媳妇和孩子!也不知道这钱干净不干净——”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才不管钱干净不干净,人家只要钱到手,一年日子能过得去就行了!” …… 大家嬉笑嘲讽着。 许二春却没心思跟他们吵,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村口那边,一个熟悉的翘首以盼的身影,正骑着自行车往大队部这边过来。 可不就是镇里的邮递员吗? 许二春几步迎了上去:“是给大队长送信的吗?有汇款单吗?” 邮递员送了这么些年汇款单,自然也知道这里头的故事。 看了许二春一眼,没答话。 骑着车到了大队部门口,才冲着里头喊:“许建国,有你的信。” 大队长从里头出来,冲着邮递员笑笑,熟络的递了一根烟给他,然后才接过了邮递员手里的信:“麻烦了!天冷,进来烤烤火。” 邮递员摆摆手,又在包里寻摸团结大队其他人家的信。 许二春已经等不及了,凑了上来:“大队长,是谁的信?是陈芳芳的吗?里头是不是有汇款单?” 迫不及待的模样,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大队长心里腻歪,看了看手里的信,暗自叹了一口气,撕开了信。 结果没看到那张熟悉的汇款单,反而是看到了几张纸。 大队长神色一凝,打开了那几张信纸,快速的看了几眼后,脸上的神情变得奇怪起来,看了几眼许二春,又看看信,最后才道:“是陈芳芳的信,她给我写信,说以后再也不会给你寄钱了!之前寄给你的钱,已经足够了断你们之前的恩怨了!你许二春以后跟他陈芳芳再无任何瓜葛了!” 这话说得,本来打算蹬车去送其他家信的邮递员,车也不蹬了,手在那绿色包里,摸索来摸索去,就是摸不出东西来。 旁边先前嘲讽许二春的几个人,也来了精神,眼睛亮闪闪看着大队长。 许二春一惊,不敢相信:“不可能!大队长你是不是看错了?她怎么不给我寄钱了?不是年年都寄钱的吗?她凭啥不寄了?不寄钱了我家日子咋过?” “大队长,你把她的地址给我,我要写信去问她!她是不是外头有野男人了?” 许二春的眼睛通红,似乎只要知道了地址,就要冲过去杀人一样。 大队长冷笑一声:“你孩子都跟别人生了两个了,你凭啥管人家有没有男人了?人家陈知青够对得起你了!跟你结婚才几年功夫?吃不饱穿不暖,还被你爹娘和你哥嫂欺负,你也没替人家出过头。” “人家自己考上大学,你们不支持,还要把人家锁在家里!换作别人,人家能跑出去,能自己上大学过好日子,谁还管你?” “你亲爹娘都没这么管过你,给过你这么多钱吧?你有啥脸问她?你问她啥?问她为啥不给你钱花?你问得出口吗?这么大个男人,自己的媳妇孩子不养活,还指望别人?那你成家干啥?” 大队长没好气的痛骂道。 许二春脸色发白,尤自不肯放弃:“若不是我心软放过她,她能安安稳稳的上大学?能在外头挣钱?她有今天的好日子,都是我给的!凭这个,她就得感激我——” 话还没说完,大队长打断了他的话:“许二春,你说这话脸不红吗?你那是心软放过她吗?你那是胆子小,怂包一个,不敢出团结大队!你连县城都不敢去,你敢去京城找她?” “当初陈知青要上大学,跟你保证,让你跟着她一起去京城,你咋不答应?还有,你有钱吗?陈知青没考上大学之前,赚的那些钱,没少交家里吧?最后你爹娘连路费钱都不给出吧?你能娶上后来的媳妇,能养得起两个孩子,能盖新房子,不都是花着陈知青寄回来的钱吗?” “一个大男人,偌大一把年纪了,还要靠前头媳妇给你养媳妇和孩子!要是我,我早羞死了!” 许二春被骂得脸涨得发紫,方才勃发的怒气,犹如一个气球,被针戳破,气全泄了出去。 脸色惶然:“可,可也不能说也不说一声,就不给钱了吧?大队长你给她去个电话,或者去信,让她再给一次,就给最后一次!等我们过了这个年,以后就不找她要钱了,你看行不行?” 大队长嗤笑一声:“你亲爹妈不给你钱,把你赶出来,也没跟你商量,你这个前媳妇凭啥再给你钱?陈知青这信后还附了一张清单,从她去京城读大学第二年开始,每年就给你寄钱,到最后一笔,一共给你寄了两千九百八十块钱。” “这些钱,换作咱们乡下,亲爹娘给亲儿子都花用不了这些钱。这些年,你娶媳妇,盖新房子,养孩子,也花用不了这么多吧?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大队长扬了扬手里那几张纸。 大家一片哗然,都挤过去看,果然,上面一条条都列着,哪一年,寄了多少钱回来。 看到最后的数目,都忍不住惊呼出声:“真寄了这么多?” “陈知青可真是个好人啊!” 许二春也愣住了:“有,有这么多吗?” 大队长冷笑:“你要是不相信,我这边汇款单可都有留底的,实在不行,我陪你去邮局查去,你看是不是这么多?” 旁边的邮递员立刻点头:“就是,你要是不相信,去邮局查,肯定能查出来的!” 大队长说着已经进去里头,没一会子就拿了厚厚一摞汇款单的底单出来。 这下许二春再也没脸说什么了,失魂落魄的一脚高一脚低的往家里走…… 第550章 这门亲事结的好 后来,大队长给许宁言去信,信里大致提了一下许二春。 没有收到陈芳芳的汇款单,他们那个年都没过好。 许二春后来娶的媳妇在家里撒泼打滚,骂许二春没有用,孩子也跟着哭闹,没买到想要的东西。 一个年摔摔打打,哭哭闹闹过去了。 大年初二许二春的媳妇就回了娘家。 两人闹得差点离婚,最后又彼此妥协,一起糊里糊涂继续过起了日子。 许宁言知道大队长写信给她,其实是让自己转告陈芳芳这个消息。 不过这个消息,陈芳芳知道不知道,都已经无所谓了,她早就不在乎了。 而许宁言也没有心思再关注团结大队这边了。 因为姜致行要结婚了。 这么多年,姜致行从亚洲司调到了欧洲司,又调到了北美及大洋洲司。 前几年甚至直接被派遣出国,好几年都没回来。 姜媛虽然相信姜致行的操守,偶尔也会忍不住嘀咕担心,自己儿子不会给自己找一个洋鬼子儿媳妇回来吧? 偶尔跟姜致行通电话,都会在电话里旁敲侧击,说不着急要小儿媳妇,让姜致行也不要着急。 主要是那边选择性不多,真要找,还是回国内来找比较好。 姜致行虽然在外头已经是十分靠谱的外交官了,在面对家里人的时候,还是时常嘴欠抽风的。 偶尔就故意逗姜媛,一会嘴里出现一个露丝,一会又是一个玛丽。 逗得姜媛电话这边跳脚了,才又安抚姜媛,说没有女朋友,也还不想结婚。 姜媛自觉脸上多的几道皱纹,头上的几根白头发,都是姜致行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气得。 好不容易,姜致行调回国内,负责新闻发布这一块。 姜媛火急火燎的给姜致行安排各种相亲,生怕姜致行万一再出国,真给找个洋媳妇回来,哭都没地方哭去。 好在姜致行工作久了后,成熟稳重了许多。 之前不打算结婚的想法,慢慢的也有了改变。 相亲多次之后,终于遇到了一个打算共度余生的女同志。 两人怎么说呢?要说男女之情,谈不上有多少!更多是看对方还算顺眼,而且都是工作狂,只是觉得彼此合适。 相处一段时间后,两人都不是拖拉的人,看对方顺眼不烦,觉得彼此都有分寸,最重要的是,婚后理念一致。 两人都不打算要孩子,只打算一辈子将热情献给自己最爱的工作和事业。 结婚更像是一种合作,彼此是最合适的婚姻伴侣,合作共赢,不仅能在工作履历中加分,还能消除掉来自家庭亲人给的压力。 一拍即合,两人果断的去领了结婚证。 至于婚礼,本来两人不打算办,可架不住两边家庭不乐意。 尤其是女方这边,好容易把这个老大难不愿意嫁人的闺女给嫁出去了,恨不得昭告天下,普天同庆。 姜家这边,姜媛他们都知道两人婚姻的内幕。 不过姜媛看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替他们操心我享福。 更何况,她经历过不幸的婚姻,自然不觉得有资格来替自己的儿子来定义他的婚姻。 不过既然两人许下了忠诚婚姻的誓言,那以后就是一家人,该有的自然一样都不能少。 而且姜致远和许宁言结婚,当时是大环境的缘故,不能大办。 可姜致行结婚的现在,肯定要按照规矩来,给小儿媳妇最大的尊重。 姜致远工作繁忙,姜致行也忙,一切都安排都只能姜媛和许宁言来负责了。 许宁言身为大嫂,而且跟姜致行关系一直不错,自然是想让姜致行的婚礼热热闹闹的,帮忙那是义不容辞。 从送彩礼,装修婚房,定酒店,都是许宁言跟姜媛两人商量着定下来的。 姜致行身为准新郎,只负责点头说好,然后掏钱,最后说谢谢。 姜致行的身份缘故,加上姜致远如今的地位,酒店也不敢在外头定。 最后定了国宾馆。 女方那边十分满意,他们家在京城也并不算是无名之辈,除了女方的父亲,还有几个叔伯也在官场,自然知道能在国宾馆举办婚礼的含金量。 不说姜致行本来就十分出色,未来可期,更不用说他那个优秀的哥哥姜致远了,这门亲事怎么看怎么结的好。 本来女方家还有些担心,这姜家大嫂许宁言的名声,别人不知道,他们还是略有耳闻的。 虽然是个孤儿,可人家是烈士遗孤,当年那婚礼,西北军区可是来给许宁言撑腰了的。 这么些年,每年西北军区那边都会给许宁言大张旗鼓地送年礼。 从来不避讳。 西北军区的那几个老家伙来京城开会,也必定是要去姜家坐一坐,跟许宁言说说话,吃顿家常饭的。 谁不开玩笑,姜致远那是有一个军区的老丈人。 而且许宁言如今已经是京大的副教授了,又有个历史界泰斗的亲师父,这样的条件,谁给她当弟妹做妯娌压力都大。 尤其听说姜媛这个做婆婆的,格外喜欢这个大儿媳妇,比亲闺女还疼一些。 女方家的男人们都满意这亲事好,女方家的女长辈一边高兴这亲事好,一边又担心自家闺女嫁过去后,被嫂子压一头,受欺负。 尤其是听说整个婚礼,包括送的彩礼聘礼,婚房装修都是许宁言这个嫂子一手操办,更是忧心忡忡。 直到看到了送过来的彩礼聘礼,又去装修好的婚房转了一圈,把嫁妆送了过去,才发现人家许宁言这个嫂子大气的很。 彩礼聘礼是规格内最顶尖的,好些东西都是看着看不起眼,实际是极好的,而且半点不出格,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还有婚房,之前问过姜致行和女方的意见,装修的简洁而不简单,处处都有巧思,审美极高。 别说女方满意,就是女方的家长再挑剔,也不能说不好。 里面的布置也都喜庆热闹而不张扬,床单被褥摸上去,都是顶顶好的蚕丝料子,低调的奢华。 家具和家电齐全,还多是进口的。 这看了这两样,女方这边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有这样一个面面俱到,事事俱全的嫂子,就算是被压一头也是应该的。 女方的女性长辈回家后,立刻改了口风,让自家闺女嫁过去后,老老实实的听嫂子的话,别抢着出头,跟在后头乖乖的就行了。 第551章 可真是个棒槌 姜致行的妻子,姓方,叫文嘉。 是京城日报社的记者。 她和姜致行领了结婚证后,姜致行才带她回家,和家里人见了一面。 方文嘉和许宁言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 她剪着齐耳朵以下的短发,皮肤因为经常在外面跑新闻,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眼分明,笑容爽朗,一笑就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不笑的时候有点冷凶的架势。 她的年纪比姜致行还大几个月,自然比许宁言也大。 两人初见面,方文嘉看着比自己还小的许宁言,那声大嫂还真有些喊不出来。 不过她不是那忸怩的性子,很快就克服了那点心里障碍,一口一个大嫂喊得格外的亲热。 就连姜致行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许宁言是她亲大嫂,自己是上门的女婿呐。 方文嘉心理素质好,不管姜致行如何看她,面色都如常。 而且还十分的自来熟,没多久,就跟姜家人都混熟了。 除了在姜致远面前,不由自主的就收敛了几分,变得格外正经羞涩,有点第一次上门的新媳妇模样外,在其他人面前,都很放得开。 看到姜媛就一口一个妈。 看到姜沉两兄弟,一口一个大侄子。 姜媛委实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 毕竟她心里清楚,自家儿子跟这个新出炉的儿媳妇,两人那可是合作结婚,都没打算要孩子那种。 她还以为方文嘉这个小儿媳妇,会比较高冷那种。 没想到是这样的热情,这乍一看,谁能看出来两人是合作结婚? 不过姜媛很快就稳住了,不管自家老二跟他媳妇到底是咋回事,只要领了证,两人就是合法的夫妻,也就是自己的儿媳妇。 她如何对待许宁言的,自然也要如何对待方文嘉。 当然了,这么些年,她跟许宁言之间的感情自然不是方文嘉可比拟的,可大面子上,该给的,一样不会少。 当即表达了对方文嘉加入姜家的高兴和欢迎。 又将当初一分为二的东西,重新拿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些东西,是我当年结婚的陪嫁和这些年积攒的东西。一样两份,老大和老二都是一样的。” “老大的一份当初他们结婚,我就给他们了!这一份我一直留着,如今老二也结婚了,这些东西也该给你们了!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一点心意!你们收着,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方文嘉没想到姜媛这么敞亮,东西也都给在了明处。 一张存折,一本房产证,还有一个装满珠宝的匣子。 饶是她家也不是普通人家,可这些东西,还是让她大开了眼界。 不过她也没动手去接,而是先看向了姜致行。 姜致行一笑,将那张存折,还有房产证推到了一边,然后打开了匣子,从里头挑出来一块玉佩,递给了方文嘉,然后盖上了匣子,推到了姜媛的面前:“存折和房子我们收下了,这些东西,都是妈你当年的陪嫁,是姜家传家的东西。我跟方文嘉已经决定了,婚后不会要孩子,这些东西就不用给我们了。” “这块玉佩给方文嘉,算是您的见面礼!剩下的这些您就收起来吧!以后给平平和安安的媳妇!” 姜致行这话说得十分的坦荡,半点没有遮掩的意思。 让方文嘉一下子就愣住了,忍不住多看了姜致行一眼,心里忍不住腹诽:不是,兄弟,来之前你也没说来这一招啊!我要是早知道你这么坦诚,我刚才那么热情干啥? 姜媛看了方文嘉一眼,见她露出一点尴尬之色来,再看自己亲儿子,一脸坦坦荡荡。 就忍不住气打一出来。 可真是个棒槌! 但是转念一想,姜致行提前挡着大家把话说清楚也好,说的也对,她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当年的嫁妆,自然要传给自己的后代。 既然姜致行和方文嘉以后不打算要孩子,这东西若是给了方文嘉,若是方文嘉转手送给了外人,她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 钱也就罢了,房子在姜致行名下也不要紧,这些东西可都是纪念意义的。 想了想,觉得姜致行这样处理看似粗鲁,实际刚好。 既给家里人说清楚了两人的关系,也提前跟方文嘉画下了底线。 不过到底还是要替自己儿子周全两句,不轻不重的拍了姜致行一下,才安抚方文嘉:“别听他的!这些东西我先帮你们收着,以后你们有了孩子,自然都是你们孩子的!” 方文嘉听出来了姜媛的画外音,若是没有孩子,自然也就不会再拿出来了。 她只笑着不说话。 姜致行将存折和房产证都递到了方文嘉手里,方文嘉低头一看,存折上明晃晃的一字打头的五位数存款数额,让她心头一跳。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八十年代中期,家里能有万元,那可是有名的万元户,是全国人民都倾羡的对象。 如今虽然万元没有那么醒目了,但是光结婚就给五位数,还有一套房产,还是在京城,这条件放在哪里,都是让人瞩目了。 这存折捏着就有些烫手了。 毕竟方文嘉不傻,姜致行此刻对她,顶多合作不错还将继续合作的朋友关系,距离称为他的家人,他的亲人,还远着呢。 有心想将存折退回去,姜致行却不容置疑的放在了她手里,也就只好收了起来。 接下来吃饭,大约是因为姜致行闹了那么一出,气氛总有些别扭。 不过好在大家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除了最开始有点惊讶,很快就都没事人一样了。 平平静静的吃完饭,被姜家人送出了门,回去的路上,方文嘉将存折和房产证都还给了姜致行:“这些东西还是你收着吧!这么多钱,我可受之有愧!” 这话其实带着一点试探的意思,不过姜致行想了想,爽快的就把东西给接了过来:“行,既然你觉得不好意思,那就算了!” 方文嘉看姜致行这般爽快,忍不住又有些失落,又有些意料之内的了然。 第552章 这个幸福,他给不了 不过姜致行将东西收起来后,又从兜里掏出一张存折来,递到了方文嘉的面前:“这是我的工资存折,这么些年的工资,除了交给家里生活开支,还有孝敬我妈,平常开销外,其余的钱都在这里头。” “不管我们是因为什么而结婚!既然结婚了,那就是一家人,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了!我们姜家的规矩,男主外女主内,这男人的工资和收入都是给女主人收着的,每个月给点零花钱就行了!” “我们也按照姜家的规矩,我的工资也就上交了,以后你每个月给我点零花钱就行!” 方文嘉本来要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听到姜致行这番话,犹豫了一下,到底将工资存折给收下了。 嘴里虽然说着:“我先替你收着,不会动用你的钱的!”可翘起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的高兴。 就算是搭伙过日子,能有这样的觉悟和信任,以后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很难过。 婚后果然如方文嘉所想的那样。 姜致行也许不是一个体贴的丈夫,但绝对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两人婚后就直接住在了姜致行名下的小院子里,里头装修一新,色色俱全。 而且地段还好,离方文嘉上班的单位还近。 姜媛又不是一个多事的婆婆,自己本身还有工作事业,压根不参合小夫妻两人的事情,即使知道两人是合作婚姻,不打算要孩子,对方文嘉面上还是跟对许宁言一样,并无二般。 平日里夫妻俩各自吃食堂,偶尔在家,谁有空谁做饭,不乐意就去国营饭店和小饭馆吃。 如今京城小饭馆不说遍地开花,也是随处可见,价格实惠,味道还不赖。 他们两夫妻的薪水都不错,又没有孩子负担,除了逢年过节孝敬给父母,给小侄子买点礼物外,并没有其他开销,足够两人花用了。 如是想念梅姐的手艺了,星期六或者星期天,就回许宁言他们住的地方,拎点时令水果或者新上市的玩具啥的上门,蹭上两顿饭。 许宁言他们住的院子里,如今还给保留着姜致行之前的房间,就算不想走了,住几夜也完全没问题。 姜致行每个月的工资存折都在方文嘉手里,发了工资,就找方文嘉要点零花钱。 每个月四十块钱,一般都够用。 若是偶尔不够用的,也不会找方文嘉再要。 而且从来不过问方文嘉钱用到了哪里,或者查方文嘉的账。 方文嘉这个婚后状态,羡煞了一干好友闺蜜。 别的不说,就是方家长辈,看到方文嘉婚后,气色更好,也挑不出半个不字来,。 倒是因为这个女婿和女婿背后的亲家太难得了,在两人结婚三四年后,方文嘉肚子还一直没有动静,姜家这边淡定的很,方家那边急了。 按照他们的老思想,姜致行都多大年纪了,三十来岁了,还没孩子,肯定着急了。 而且如今已经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了,像姜致行他们这样的公职人员,只能生一个。 姜家本就只有两兄弟,也就姜致远有一对双胞胎儿子,以后估计也不能生了。 这姜致行到如今还没孩子,到底是咋回事? 先是旁敲侧击问方文嘉,是不是身体有问题。 得知身体没问题后,就更急了,这两人身体都没问题,咋就不生孩子呐? 尤其是姜致行一步一步在外交部往上走的稳当,姜家如今虽然只有兄弟俩,可比方家那么多人都强多了。 眼看着方家以后只怕能指望的只能是姜致行这个姑爷,和姜家这门姻亲的时候。 方家人坐不住了。 若是方文嘉跟姜致行没个孩子,这两家可就没有坚实的纽带。 将来若是姜致行想要个孩子,而方文嘉不能生,到时候要跟方文嘉离婚怎么办? 就算不离婚,有了别的心思怎么办? 压力给到了方文嘉这边。 方文嘉开始是很坚定的不想生孩子,可婚后这么些年,渐渐的她的心思变了。 以往本以为两人是合作互利互惠的关系,就这样相敬如宾过一辈子也挺好。 可人总是贪心的,后来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动了心,生了妄念。 她想跟姜致行也成为一对恩爱夫妻,就如同大哥姜致远和大嫂许宁言一样。 婚后多年,两人之间的感情一日浓厚过一日。 是那种,不用说,只看他们俩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特别的默契,别人压根插不进去的独特氛围。 她小心试探过,可姜致行十分的警惕,立刻就表示,若是方文嘉改变了主意,想有一个体贴恩爱的丈夫,有自己生的孩子,有温馨的小家庭,他同意离婚,让方文嘉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可这个幸福,他给不了! 方文嘉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姜致行这么拒绝要孩子,和自己的妻子变得恩爱? 开始她还怀疑,是不是姜致行受过情伤,有过辜负他的人? 打听来打听去,也没听说姜致行年轻的时候跟哪个异性特别亲近。 除了姜媛这个亲妈,也就是跟许宁言这个大嫂关系亲近一些。 方文嘉甚至都恶毒的揣测过,是不是姜致行偷偷的喜欢大嫂许宁言,又怕被人发现,所以才心灰意冷,找了自己结婚? 因为她发现,姜致行在外面工作是成熟稳重儒雅的。 在她的面前是彬彬有礼温和的疏离的。 唯独回姜家,在姜家,他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喜笑怒骂皆由心,吐槽起一些人和事来,格外的嘴毒。 而这个时候,许宁言这个大嫂,就跟姜致行特别的有共同语言。 两个人总是一唱一和的,分外有默契。 方文嘉开始有些怀疑,可许宁言和姜致行十分坦荡,两人并未有出格的地方。 她的打量和怀疑,姜致行和许宁言没发现,姜致远却先是察觉到了不对。 很快就跟姜致行私下不知道说了什么。 姜致行回来后,跟方文嘉进行了一番坦诚的对话。 他告诉方文嘉,自己不想跟方文嘉感情更进一步,不想要孩子,不关任何人的事情,是他自己心里过不去一道坎。 他被顾勇当年对待感情,对待姜媛的态度所伤害,成年后,他发现他自己拒绝婚姻,拒绝孩子。 他不想改变,也不会去做任何改变。 第553章 替大哥大嫂养孩子 他选择方文嘉,是因为当初的方文嘉跟他一样,只是想借助婚姻的名义来抵挡住外面的闲言碎语。 婚后,他努力学着做一个合格的丈夫,给足够的钱,足够的尊重给妻子。 那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爱给予。 他这辈子仅有的一点爱和亲情,已经尽数给了亲妈,哥哥嫂子和小侄子。 若是方文嘉不能接受,他们可以离婚,家里的钱方文嘉都可以带走,把那块见面礼的玉佩留下就行了。 方文嘉开始几乎不能接受,以为是姜致行的借口。 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姜致行的父亲,顾勇曾经做下的荒唐事。 这才有些明白了姜致行所受到的伤害。 她开始惶然了,不知道是继续坚持这段婚姻,还是放弃。 最终她舍不得姜致行,方家那边也不会允许她离婚。 方家这边给方文嘉的压力越来越大,方文嘉扛不住压力,终于说出了,是姜致行不想要孩子。 方家那边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也傻眼了。 一时倒是没再给方文嘉压力了。 方文嘉这边,和姜致行继续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回姜家蹭饭。 大家面上都无事一般,虽然心里不知道怎么想,可表面上还跟往日一样。 饭菜仍旧是梅姐做的,因为他们的到来,多加了两样菜。 其中一道是清蒸鱼。 刚端上来,平日里最爱吃鱼的许宁言,却闻着味道,就捂着嘴下了桌子。 姜致远神色一变,连忙追了出去。 大家忙做了一团,有给许宁言拍后背的,有给她递水漱口的,还有要给她拿药的…… 还是心里一直记挂着怀孕一事的方文嘉,看着许宁言这症状,忍不住开口:“大嫂是不是怀孕了?” 一句话,把全家人都给吓到了。 还是姜媛反应的快,“明天先去找你们霍叔叔把把脉看看。” 这位霍叔叔,是俞老的关门弟子,如今已得了俞老七八分的真传。 俞老这两年除了口头指导,几乎不亲自出手给人把脉看病了。 而且若是怀孕了,这可不是小事,也得保密才行,所以找这位霍叔叔是最合适的。 闹了这么一出,大家都没心思吃饭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计划生育可是最严格的时候,尤其像是姜致远他们这样的公职人员,若是再怀孕了,那是绝对不会允许生下来的。 所以此刻怀上了,后面涉及到的事情太多了,起码姜致远的工作,许宁言的工作,还有姜家的未来,可能都要改变。 毕竟国策如此,姜致远和许宁言若是要留下这个可能的孩子,不说计划生育部门不同意,就是姜家的政敌恐怕也会以这个为借口来攻击姜致远。 一时间,大家的脸色并不算太好看。 还是姜致行温声道:“还没确定呐,大家也别太着急上火。” 倒是方文嘉羡慕的看着许宁言,她想要个孩子而求不得,可许宁言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加入这次又怀上了,她要是放弃不要,那可真所谓旱得旱死,涝得涝死了! 本来两人晚上是要留宿在姜家的,方文嘉没了这个心思,借口说要回娘家有事。 姜致行也不勉强,将人送回了方家,又自己一个人回了姜家。 方家本来想留姜致行在家里住下,姜致行执意不肯,只能罢了。 方母忍不住又老话重提,觉得还是方文嘉没给姜致行生个孩子的缘故,所以姜致行跟方家不太亲近。 方文嘉本来就受许宁言可能怀孕的影响,心情不痛快,听亲妈又这么埋怨她,忍不住就抱怨了两句,说秃噜了嘴,把许宁言可能怀孕的事情给说出来了,最后抱着方母委屈的流泪:“妈,你说怎么就不是我怀上了呢?” 方母眼神一动,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 凑到了方文嘉耳边嘀咕了几句。 “你大嫂怀孕了,这是好事啊!你跟致行不是没孩子吗?而且你大嫂他们现在按照规定可是不能要孩子的!可这谁能忍心打掉自己的孩子?姜家又不是那穷苦人家养不起孩子?” “我觉得这倒是个机会!你不是总觉得致行跟你不亲近吗?这个关键时候,就得你出面了!你跟你婆家说,就说你跟致行多年没孩子,倒不如让你嫂子把这个孩子给偷偷生下来,然后就说是你跟致行生的。” “到时候户口就上你跟致行的户口,孩子亲妈是你,亲爸是致行!你们也算有个后了!致行不想要孩子,可这是他亲侄子,他还能不要?” “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有了这个孩子,你们夫妻俩也能更亲近些!你就拿这个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别说姜致行要对你,你婆婆,还有你大哥大嫂也得感激你!你以后在姜家的地位就稳稳当当的了!看在孩子的份上,都得把你捧起来!” “而且以后你老了,这孩子还得给你养老送终,还得孝顺你!多好!你还不用自己怀,自己生,就白得一个孩子,这样的好事,你上哪里找去?” 方文嘉开始还有些懵,更有些不情愿。 她想要的是和姜致行两个人的孩子,而不是其他人的孩子。 可越听方母说的,她的眼睛越来越亮。 方母说的很有道理,姜致行有心结,若是这个心结打不开,他们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两人之间也会一直这么生疏客气。 可若是有个孩子,还是大哥和大嫂的孩子,姜致行为了孩子,也会跟她多交流接触。 更不用说,她养着大哥大嫂的孩子,以姜致远和许宁言的为人,还能亏待了她? 方文嘉越想越觉得可行!当即都坐不住了,就要起身去找姜致行去。 还是方母拉住了她:“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一个晚上都等不及?明天一早你先找致行,先跟他通个气,话说好听一点,就说是为了大哥和大嫂着想,好歹是一条命,都是姜家的骨肉呐,听到没有?” 方文嘉连连点头。 这一夜,方文嘉翻来覆去的没睡好,早上起来两个大黑眼圈也顾不得,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直接往姜家跑。 第554章 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姜家这边,大家也没睡好。 不过姜致远怕许宁言睡不好,先安抚过她了,让她不要担心。 若真有了,许宁言想留下这个孩子,大不了他不要这个工作了。 许宁言也有些头大,她这脑子,只记得啥时候做什么能发财了,怎么就忘记了这个时候的计划生育政策了? 毕竟她上辈子,国家可是取消了计划生育,鼓励大家生育,大家还不想生呐。 一早起来,姜媛心事重重的交代了几句,才去上班。 姜致行这几日休息,避嫌自然不好陪着许宁言去看大夫。 姜致远昨晚就打了电话,说自己有事迟一些去单位。 早上夫妻俩上了车,去医馆。 留下姜致行,哄着姜沉两兄弟上了学,才回家,在巷子口就碰到了方文嘉。 两人进了院子,梅姐去买菜了,院子里就夫妻两人。 方文嘉一把拉着姜致行进了他们的屋,迫不及待的就将昨日方母教她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姜致行听,最后期待的看着姜致行。 姜致行却没有如同方文嘉和方母预想的那样,感激涕零,反而皱着眉头:“大嫂有没有怀孕还两说,你为什么就说出去了?若是大嫂没怀孕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若是真怀孕了,他们还没做好决定,你就传出去了,万一传到了外人耳朵里,会出什么事,难道你想不到?” 方文嘉满腔的热情被迎头泼了一瓢冷水,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半天,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和声音,带着一丝愤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家的人会把消息乱传吗?你把我们方家人都当什么人了?” 因为生气,方文嘉的声音带着一点尖利。 姜致行却很冷静,只看了方文嘉一眼,淡淡的道:“方文嘉,你在指责我的时候,先想一想自己先做了什么!大嫂怀孕与否还不确定,你就急急忙忙的回了一趟娘家,什么都往外说,怎么让人不能怀疑?自己立身不正,怎么能怪别人猜疑?” 方文嘉急了:“我是不小心说漏嘴的!再说了我妈也不是那样的人——” 姜致行在方文嘉面前一贯是温和的儒雅的,此刻却露出了他在工作中尖锐的一面来:“你不小心说漏了嘴,又如何能保证你的家人不会不小心说漏嘴?你是我的妻子,是我们姜家的人,姜家发生了事情,还没弄清楚,你生为姜家人,只不过是因为心中嫉妒不服气,就能将家中私事随便乱说。” “你又怎么保证,你的家人,为了方家的利益,不会用这个来要挟我们姜家?” 方文嘉震惊的后退了好几步,“你,你就是这么看我们方家的吗?我们方家和姜家是姻亲,本就是一路人,又如何会去损害姜家的利益?” 姜致行只是已有所指的一笑,反问了一句:“是吗?” 方文嘉突然想起了旧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子,她深吸了几口气,稳定住了情绪:“我们现在不说这个!我说的是替大哥和大嫂抚养孩子的事情,这件事情总没错吧?我也是一片好心,再说了,这件事只要操作得当,对我们大家都好不是吗?” 姜致行揉了揉额头,看着方文嘉的神色更冷了些:“有没有孩子,孩子生不生下来,该如何处理,那是我大哥和大嫂的事,他们自然有他们的考虑!容不得我们来插手——” 方文嘉还想说点什么,姜致行直接冷下脸来:“方文嘉,我不想跟你吵架,好吗?” 方文嘉冷静了下来,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不说话了。 屋里一片寂静沉默,让方文嘉有些窒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外有车停在门口的声音,然后院子门被推开。 姜致行迎了出去,是姜致远和许宁言回来了。 两人的脸色都很轻松,姜致行不由自主的就松了一口气。 姜致远还急着回去上班,安抚的拍了拍许宁言的肩膀,柔声道:“我先去上班,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晚上回来我们再说好不好?” 许宁言点点头,给姜致远整理了一下衣服:“你安心去上班吧,我没事。” 姜致远给了姜致行一个眼神,这才匆匆离去。 方文嘉此刻才从屋里走出来,一双眼睛打量着许宁言,犹豫着开口:“大嫂,到底是什么情况?是有了吗?” 许宁言扫了方文嘉一眼,微笑着道:“没有,霍家叔叔看过了,说我是最近太忙了,饮食不规律,胃气不正,小毛病,给我开了药,让我回家吃几幅药,平日里注意饮食就行了。” “让你们都跟着担惊受怕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方文嘉脸上控制不住的露出了失望之色来,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是,是吗?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许宁言忍不住多看了方文嘉两眼,将她的怪异之处记在心里,面上去不显示。 冲着姜致行点点头,回屋去躺着了。 没多聚,就听到外头有动静,院子门匆匆的打开有关上,急匆匆的脚步声,是方文嘉的。 中午吃饭,果然方文嘉就没出现,许宁言没问,倒是梅姐问了一句。 姜致行只说方文嘉有事,不用管她,梅姐也就不多问了。 到了晚上,姜媛也已经接到了消息,知道许宁言没怀孕,先是松了一口气。 回来后,先是关心了一下许宁言的身体,怕许宁言多想,还安慰了几句:“没事的!女人生孩子对女人来说,伤害极大!而且你们也已经有平平和安安两兄弟了,这就够了!就是能生,我都不建议你生!” 她是真站在女性的角度心疼许宁言。 生孩子对男人来说,是一哆嗦的事情,对女人来说,十月怀胎,忍受各种不方便痛苦。 孩子吸收着女人身体的营养来壮大自己。 每一次怀孕生产,对女人来说都是一次摧残和伤害。 她是医生,再了解不过了。 心里已经琢磨了,还好这次是乌龙,若是真有了,那后续天知道有多麻烦。 不行,得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才好。 第555章 大结局 如今计划生育政策,一般要求单方或者双方结扎。 许宁言既然生了孩子,受过那么大的罪和苦,再去结扎受一次罪可不行。 好在她们医院也能做男性结扎手术,她得去跟大儿子说道说道,这次的苦就让他一个大男人去承受吧! 琢磨着找个时间跟姜致远说好,让他早点把这事给办了。 因此到了晚饭的时候,才发现方文嘉不在,也有了几分疑惑。 问姜致行。 姜致行却神色淡淡的,“一会吃了饭,我有话跟大家说。” 这就是有正事了。 吃完饭,姜沉兄弟俩已经知道妈妈没有怀孕,他们也不可能多个小妹妹或者小弟弟。 两人虽然有几分失望,不过也十分懂事没多问。 又知道大人有事情要说,也就回屋写作业去了。 梅姐也退了出去。 剩下四个人,三个人都看向了姜致行:“咋回事?” 姜致行叹口气,揉了揉眉心:“我估计要跟方文嘉离婚了!” 一句话,石破天惊! 姜媛好一会子才回过神来,“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天天的,昨儿个大儿子大儿媳妇闹出乌龙孕事,今天小儿子就要离婚? 这么刺激?不怕她被气出脑溢血是吧? 姜致行简略的将方文嘉今天跑来说的那些主意说了,最后才道:“方家这几年走下坡路,一直想跟我们家关系更紧密一些,所以一直催着方文嘉要个孩子!我早就结扎了,不可能跟方文嘉有孩子!以前以为方文嘉能跟我一样,现在她已经动摇了!” “替大哥和嫂子养孩子,把孩子记在我们名下,一听就是方家的主意。看似好心,实则打的什么主意,我们心里都清楚!我也不想耽误了方文嘉,她想要个孩子,要正常的家庭生活,那我不如成全她!早点离婚,还能彼此都留一点余地和体面!” 大家一时都没说话。 姜媛先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了姜致行的头上:“你什么时候做的结扎手术?” 姜致行在外头再厉害,被亲妈打了还只能陪笑:“当时外派到漂亮国,顺便就做了个手术。不是什么大事,恢复的也快,我也就没跟家里说,后来,这不就忘记了吗——” 话没说完,被姜媛又捶打了几下,最后才气哼哼的道:“行了,你们也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我管不过来,也懒得管你们!” “不过只有一条,跟文嘉好好说,我看着孩子对你还是有感情,你也别太过分了——” 姜致行喊冤:“我们当初结婚前,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她同意,我才继续跟她交往,然后领证结婚的!我又没骗她!除了没告诉她我结扎了,可我当时也是说清楚了的,这辈子不可能要孩子的!” “再说了,婚后我虽然不算是一个体贴的丈夫,可也算合格吧?工资存折都在她手上,该我做的,我都做到了!甚至方家那边,婚后借着我们姜家的名义,给他们家谋取了不少好处,只要不过分,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我自认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姜媛懒的跟姜致行多说,自己这个儿子,感情上天生缺根筋,他自觉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便不会觉得有亏欠。 可他大约是不知道,在爱他的女人眼里,不爱她就是最大的亏欠。 姜致行这么决绝的不要孩子,说来也是她这个母亲的失职,是她的罪孽,她怎么好开口责骂自己的孩子? 叹口气,姜媛默认了。 果然如同姜媛所说,方文嘉开始不同意离婚,闹了很久。 方家那边也让人帮忙说和,可都架不住姜致行态度坚决。 尤其他都不惜自爆其短,说自己在国外已经结扎,这辈子都不能让方文嘉有孩子,对不住她,所以放她自由。 这话都说出来了,方文嘉这才明白了姜致行的决心,也才明白为何姜致行和她没做任何措施,却从来不担心她怀孕,态度还一直坚决不要孩子是从何而来。 至此,心灰意冷,终于同意了离婚。 两人没有孩子,房子是姜媛给姜致行的,也就很好分财产。 姜致行将自己之前的工资存折全部给了方文嘉,一分钱没要回来。 房子方文嘉搬不走,可房子里的东西,只要方文嘉看中的,全部让她搬走了。 真正做到了除了感情,什么都可以给方文嘉。 方文嘉离婚后,没多久就在家里人的介绍下,很快就嫁人了。 她工作单位好,尤其是离婚后得到了前夫那么多的馈赠,也算是个小富婆了,自然求娶的人不少。 婚后没多久,就怀孕了。 两人还曾在医院碰到过一回,姜致行看到肚子鼓起来的方文嘉,只淡淡点了点头,眼神毫无波动。 错身分开后,方文嘉没忍住回头,却只看到了姜致行果断决然的背影,自此,她心里那最后一点舍不得,也彻底放下。 抿唇安抚的摸了摸肚子,方文嘉露出了释然之色。 而此刻的医院病房里。 姜致远脸色有些发白的躺在病床上,神色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姜媛跟着主治大夫走了进来。 主治大夫看了看姜致远的气色:“手术很成功,这两天先在医院住着观察一下,按时换药。这一个星期都要注意,不要劳累,尽量卧床休息,不要进行剧烈运动和体力劳动!一个月坚决禁止同房!” 姜致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主治大夫交代完,就出去了。 姜媛这才走上前来,“跟小言说了没?” 姜致远摇摇头:“我打算出院了跟她说。” 姜媛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幸灾乐祸的道:“你完了!你居然敢瞒着她!这下我也帮不了你了——” 姜致远无奈的道:“妈,你把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收一收!” 姜媛勉强压了压嘴角,还是语重心长的交代了两句:“手术疼吧?女人生孩子比这个还疼!而且女人结扎对身体损伤大!小言已经吃过怀孕生子的苦,这苦你就该受着!可不许回去后想着不痛快,就冲着小言发脾气知道不?” “要不,你先去老二那边住一个星期?他对结扎这事有经验,你们俩还能互相交流一下?” 话音未落,病房门口传来姜致行无奈的声音:“妈——” 回头,对上姜致行的挤眉弄眼,还有他身后,黑着一张脸的许宁言。 姜媛莫名的心虚:“那啥,既然小言来了,那我就先去查房了,我先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记把小儿子给拖走。 让大儿子一个人去承担他媳妇的怒火吧! 许宁言看着姜致远发白的脸色,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姜致远讨好的一笑:“过两天出了院回家我就打算告诉你的,没打算瞒着你!主要是怕你担心!” 许宁言走到床边坐下,心疼的握住了姜致远的手:“这么大的事情,你好歹也告诉我一声。” 然后又问:“疼吗?” 姜致远看病房里无人,垂下眼睑,可怜兮兮的道:“疼,要媳妇亲亲就不疼了——” “你——”许宁言又好气又好笑。 回头看了看病房门是关着的,也没人,才忙迅速的低头,在姜致远的嘴角安抚的亲了亲。 姜致远嘴角一翘,忍不住要笑,却扯到了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许宁言忙将人给按住:“老实些!” 因为挂着消炎的药水,许宁言只能握着姜致远的一只手,陪他说话。 顺便逗姜致远:“你之前不是还说,想要我生一个闺女的么?最好长得像我一样的闺女,为了闺女连工作都能不要!怎么跑来做手术了?不想要闺女了?” 姜致远温柔的看着许宁言:“若是之前,你真的怀上了,为了你和孩子,我工作能不要了!我姜致远就算不当局长了,也能养活咱们一家子!” “可你没怀上,倒是我妈提醒了我!生孩子对女人伤害太大!你小时候吃过那么多苦,身子骨本来就弱,哪里经得起再度的生育之苦?” “言言,在我心里,你比谁都重要!比孩子重要,比我自己重要!我不想你受一点伤害,尤其是来自我的!你只要好好的,我就好好的!我们一家子就好好的!” “再说了,我这点痛算什么?比起你生孩子的疼,我这都不叫事!只是医生交代了,一个月不能同房,要委屈你了——” 话的最后,带了一点调侃和揶揄。 许宁言本来想揍他,念在他才动了手术,只能啐他一口。 本来是要守着姜致远,替他看着点滴的,结果昨晚忙得太晚,今天又匆匆赶来,此刻放下心来,许宁言的睡意很快就涌了上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姜致远的手就沉沉睡着了。 姜致远眉眼柔和,看着许宁言沉睡的面容,心中怜惜无比,他之前跟许宁言开玩笑,说想要生个闺女,最好跟许宁言一模一样的闺女。 他会疼她入骨,将世界最好的都捧在闺女面前。 许宁言以为他是喜欢女儿的,总是笑话他。 其实他没说出口的是,他想要一个像言言一样的闺女,是因为他知道言言前十六年吃够了世间的苦。 所以他想若是有一个跟言言一样的闺女,从小就疼她爱她,把她养大,就好像弥补了言言当年的苦一般。 可现在想来,其实他也误了! 即使再像言言,那也不是言言!再去弥补,那不是言言! 他虽然不能弥补言言十六年的苦楚,不能让时间倒流,可他在未来,以后有一辈子的时间,会更疼言言,更爱她! 像爱妻子那样,也像爱女儿那样! 爱到生命的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