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天堂的快递盒子》 第一章 台风“海豹” 最近手机上各种软件都充斥着关于台风“海豹”登陆国内的消息,其实这个超强台风自18日19时27分在大陆中部地区的庐阳市登陆后,风力影响已经降了大半了。登陆时中心附近最大风力14级,中心最低气压955百帕,就台风威力来说算不上台风中的头牌,不过倒也勉强可以在已息声于气象历史中的前十名超强台风中努努力拔个头筹。 经过一夜疯狂洗礼之后,像平常一样车水马龙的庐阳城,现在只剩下玲琅满目的破碎在各个街角、车道和楼台外肆意张扬着与这个中国文明城市的不同个性。 林爽因为感冒难受这两天都没有外出,吞了两片感冒药,喝了点热水后就早早躺下了,和昨夜一样。昨夜虽然窗外的‘大家伙’张开满嘴的獠牙对着窗户里虚弱无力的林爽恶意厮吼,林爽也只是歪个头瞥了一眼窗外的凶状,顺手将滑到胸口的被子往上拽了拽然后索性直接蒙住了头,只管南北西东太虚神游了。 第二天早上10点多林爽才起床,鼻子还是不通,这两天的感冒药似乎没啥作用,林爽现在只觉得浑身不得劲,甚至比昨天更难受了。 林爽去厨房倒了一杯水,这还是昨晚睡前烧开的,现在已经有点凉了。林爽顾不上水的凉温,只是觉得口渴难耐,端起就喝了两杯,然后端着一杯走到了窗户前,打开窗户,扑面而来的清凉透彻了林爽头顶的每根神经。 这可能是8月底的第一次凉爽吧,还得多谢这呼啸而来的‘海豹’。 今天是星期四,距调休还剩下最后一天了。林爽站在窗口前望着在空中浮动的云朵,从脑中被勾出的思绪任风浪飘散到无迹远方。 几年前,林爽在打印室打印完准备考研的一些资料后从学校后门出去吃饭。 今天台风小了点了,刚才还电闪雷鸣的,现在风雨都已经停了,不过不知道它又跑到哪个未知的红绿灯口了。 林爽学校位于庐阳市的一环内,位置不错,周边大润发超市、早餐店、饭店、酒店啥都有,附近大学生,还有很多人毕业就在附近租了房子住。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想离学校近点,不管租个什么价位什么环境的小房子,因为平常下班后还可以去学校操场、学校附近的小吃街玩玩,因为那里才是在这个城市最熟悉的地方,也觉得是最安全的小小地方。 林爽本来想找个小面馆随便对付一下,但是附近的几家面馆都吃腻了,今晚又想犒劳一下台风还要出门打印资料的自己,于是狠下心决定找个小饭馆点两个菜吃,直到走到了一家名叫‘老王家常菜馆’的饭馆门口停了脚步。 这个饭馆是刚进学校的时候同寝室几个室友第一次聚餐的地方,后面陆续吃过几次,也是因为离宿舍小门西门近的缘故。饭菜虽一般,但老板的炒饭、炒面、炒凉粉味道不错,林爽又是个天生的回头客,只要去过的一家店,只要不是印象很差都会不自觉的再去至少一次。 这个时候了,又加上刚才匆匆而过的台风,原本以为店里没什么人,老板此刻应该坐在凳子上一边抽烟一边玩手机。没想到店里还有三个人,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一个背对着自己坐的年轻姑娘,她的头发湿漉漉的,穿着白色体恤,肩膀到后背那里湿了一块,后背上的衣服印出白色的细碎小花内衣痕迹,肯定是前不久的一阵大雨给淋湿了,桌子一边放着一个蓝色文件夹。 这个雨下的不算久,如果她出门后再等一会也许就躲过了雨水,看着衣服并不算很湿,大概是走在这附近突然下起了雨。林爽猜想她应该是个没有男朋友的人吧,不然这个天气男朋友很大可能性会来接她,这个时候两个人肯定依偎在一起取暖了。或者是异地恋,恋人不在身边,电话又变不了遮风挡雨的雨伞。不过从一方面来看这个年轻姑娘不算是个细心的人,毕竟这两天新闻媒体一直充斥着台风的事。 老板裹着油腻的围裙把菜单拿了过来,“帅哥,你想吃点什么。” 林爽记得这家店平常女主人也在,这会估计在家带小孩吧,预报今天有台风幼儿园肯定提前放假了。其实快9点的时候是真的饿,那会就垫吧了点饼干也将就对付了下,这个点已经过了饿点了。看着菜单上的家常菜,林爽用手指点了半天选了两个菜,油焖茄子和香菇白菜。 林爽在等菜间隙就用手机刷着微博,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在刷着姚贝娜去世的消息,各种惋惜,感慨,可惜,有人专门整理了个姚贝娜的剪辑回顾。 姚贝娜林爽不是很熟悉,只记得在08年北京奥运会闭幕式唱过歌,对其长相的记忆不是很深,可能她不是那种很能一下就记住的明星脸吧,不过她的声音倒是不错。刷着微博才知道原来前两年热播的甄嬛传的片尾曲是她唱的,那歌还是挺好听的。 “来啦,你的油焖茄子。” “好好,刚才不饿,现在倒有点饿了。”林爽擦了擦手和筷子。 “哈哈,那就多吃点饭。” 说完老板就去厨房端了一大碗饭盛了上来,“饭多,不够再盛。”老板拍拍林爽的肩膀说道。 “好好,谢谢,谢谢。”老板这样类似哥们打招呼的动作让林爽觉得很放松,轻快的语气也似乎完全打开了林爽的食欲。 林爽扒拉着饭菜,今天的饭菜都香,尤其是饭,煮的香软易嚼,林爽喜欢这样的饭,就像小时候玉米杆和稻草烧火大锅灶煮的饭。 “呲”一阵桌子猛烈拖地的声音响彻了本来就不大的饭店,后厨的老板都闻声探了个头出来看看有谁来了或者谁走了。林爽听到这个声音直皱眉,这种深度摩擦地板的声音跟指甲刮擦硬物一样,就像是耳朵里突然进了一个小人然后把你的耳膜揭起来像撕硬纸片一样样用力的撕着。 林爽朝声音的方向看了一下,原来刚才坐林爽左后方的那个中年女人起身离开了,就几秒钟而已,一个穿着黄色碎花过膝裙,上身黑色套杉的女人满怀怒气的走了,从背面看来这个中年女人应该是个很注重保养和形象的女人,如果不带情绪,她的走姿肯定很有气质和优雅的味道。 而和那位匆匆离开的女人坐一起的男人一句话也没说,也没去追赶女人,直接将桌上剩下的半瓶啤酒直接拿起喝掉,然后从挂在背后坐椅的外套里掏出三百块钱放在桌面上起身说道:“不用找了。”说完慢悠悠的离开了菜馆。 林爽回过来正好看到了前面的那个女孩也侧着头看向这边,林爽注意到了她左脸靠近额头的位置有半个黄豆大小的黑痣。女孩并没有看到林爽,和林爽一样侧头看了一会后面发生的异常情况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享用夜宵中。 等林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老板从厨房走来客气的对着女孩说道:“美女,吃的怎么样?饱了吗?” 女孩也笑着回道:“吃的好饱,老板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呀,明天我还在附近,我再过来吃啊。”林爽虽然没看到这个女孩的正面,但是从她和老板谈笑风生中可以猜到她一定是位开朗热情的邻家女孩。她的声音很像日剧《东京爱情故事》里赤名莉香的声音,俏皮声外附着内心的坚定执着。 老板听完哈哈大笑道:“好啊,你可是老客户啊,欢迎随时来,这样吧,明天给你免费加两个鸡蛋。” “好啊好啊,那就煎蛋吧,老板您的煎蛋特别好吃,像我爸爸煎的一样。” “是嘛,那可是我的荣幸哦,明天一定要来哦。” “我一定会来的。”说完女孩起身付了款后离开了。 等女孩转过来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好和林爽双眼相对,女孩不算是那种很漂亮的那种,但是脸很干净整洁,脸上和额头没有油污,五官也很端正,尤其是女孩凹陷的脸颊上映出的淡淡笑意此刻生出翅膀脱出了面庞,将饭馆里的空气搅染成了香甜。 林爽看的不好意思低下了头,等林爽再回头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最后不大的菜馆里就剩下林爽一个人了,老板也在收拾东西,准备打烊了。林爽又待了几分钟付了钱后也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林爽嫌弃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又想去外面吃了。昨夜的台风带来的不仅是清凉,还有歪倒在路口的一棵六米多高的樟树,所幸未挡住来往车辆,林爽避开了这棵大樟树挡住的道路,走了另一条去吃饭的路,不过却阴差阳错的又转到了昨天吃饭的“老王家常菜馆”的一条不足50来米的道路上来了。 在离“老王家常菜馆”有10多米的地方,林爽就注意到了一个背着咖啡色小背包的女孩站在“老王家常菜馆”的位置,向前倾斜着身体一动不动认真的在看着什么。 “是菜馆里出什么事情了吗,有人打架,还是她在等她的朋友付款离开?或许是她的某位同事朋友东西忘了,等她回头拿。”林爽一边想着一边往菜馆走去。 原来这个认真往里面看的女孩是昨晚见到的那个,看来她没有食言果真来了,也许已经吃了老板免费赠送的两个煎蛋了,不过从她的侧脸来看,不像那么回事。 “关门了。”林爽纳闷,怎么突然关门了,只见“老王家常菜馆”的推拉门用一把上了绣的铁链条锁上,门上贴着一个告示:“因家里临时有事,本菜馆暂停营业,具体营业时间待定,抱歉了,各位新老顾客。” 女孩还没等自己靠近就朝林爽的另一方向离开了。林爽其实也没打算就在这吃,只不过看到这个女孩和菜馆就想起了昨晚的事。往远处要有一会才有一个快餐店,这家菜馆的往前走快到路口红绿灯的地方是个早餐店,中午和晚上也卖包子,面条和馄饨。 此时林爽手机响了,一个同学找林爽着急要一些考研资料,林爽停下脚步在手机里翻找着上周发给别人的资料,然后又抬头看看慢悠悠走了一段,不知不觉就走近这家早餐店门口。 “吃什么?”早餐店老板放下手上的面团说道。 “一碗馄饨,加个茶叶蛋。” “好的,你找个位子坐着,马上就来。”早餐店里面也有座位不过是靠墙打的一个厚厚的长板,上面摆着一次性筷子和醋碟子。里面还坐着一个人,从外面刚进来,里面暗,看的不太清,等林爽走进来才察觉那个背着咖啡色小背包的女孩也在,她看到林爽来了抬头看了一下,然后礼貌的笑了笑,低下头接着吃东西。 林爽也客气的笑着回应了一下,在学校还比较腼腆的林爽还不敢跟女生搭讪,还不会在此刻非常合时机会的说句:“美女好巧啊,又碰到你了,我俩真是有缘啊,要不加个微信认识一下。” 林爽在离那个女孩两人远的位置坐了下来。老板很快端来一个有些裂纹的碟子,碟子上放着个酱油色的茶叶蛋,看上去放在卤汁里应该至少有两天了。茶叶蛋在靠头的位置被敲了个口子,老板估计用力过度,这个口子有点大了,卤汁将里面的卤蛋全浸了。林爽将卤蛋翻了个,卤汁流完来后开始剥将起来。 卤蛋刚吃完,冒着热气的馄饨就被老板端上来了,汤表面飘着十几个干虾米,林爽尝了几口还挺好吃的。 “好吃吗?味道。”老板见林爽第一次来吃,从外面对里面的林爽大声问道。 “味道还可以,后面那家菜馆老板煮得也可以,都挺好吃的。”林爽客气了一下,其实味道真一般。 “那个老王家的菜馆吗?”听完这话那个女孩也好奇的抬起了头。 “嗯嗯,就是刚才路过看他家关门了,不然都吃不到你家的呢,不过你家的味道也可以。”林爽用一种八卦的语气问道。 “他家的饭菜还有炒饭也好吃。”林爽没想到那个女孩也插了一嘴,两人相视又笑了起来,林爽才发现仔细看那个女孩脸上的黑痣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细长的脸颊骨虽然没有多少脂肪填充,但是明亮且炯炯有神的眼光填色了不少。 “唉……“老板欲言又止,“那个老板我认识,我们是老乡,是个老实人,早上看到他天没亮来了骑车匆匆就走了,也不知道什么事。” “难道家里有事?”林爽想着有可能是家里有亲人突然生病或去世了,或者小孩发烧生病了之类的吧,林爽记得在店里看过一次小女孩趴在桌子上看手机,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家女儿。 没一会那个女孩就背着包先离开了,还剩下一两个馄饨没吃完,林爽听完刚才老板的话又联想起自己也瞬间没了胃口,也没吃几口就付钱离开了。 其实相较还是老王家烧的好吃,不仅仅是一些家常菜,他的炒饭,盖浇饭,炒米粉和炒面也同样不错,绝对是那种回头饭菜。唉,不知道他家什么时候开门,越想到这些,肚子刚才吃的越感觉白吃了。 “啪”,林爽从回忆中被惊醒。刚才突然一阵风过,把放在阳台柜子最右边的相框刮倒了,林爽扶起那个相框,相框里的年轻女子趴在书桌上抬头正对着镜头,狭长的脸颊占了半框,最明显的是照片里左脸上的那颗性感小黑痣。 第二章 墙上涂鸦 又到了周末,林爽妈妈本来打算从老家过来看看他,带点家里菜地刚收获的新鲜蔬菜来。嘴上说着来看看,其实还是要催林爽去找女朋友去,其实就那点鸡毛上抖灰的事,反正怎么抖也抖不完。 也不能怪老人,大部分老人不管怎么说怎么想,始终是将子女的健康、幸福放在第一位。出发点是干净而纯粹的,不过大多数父母的爱都像一根撑着子女的竿子,拼命的把子女往前推,却又害怕他们摔倒,想让子女一直前行,却又害怕他们没有回头看看自己。 林爽丧偶三年多了,妈妈因为担心他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解脱出来,前两年没怎么提找女朋友的事是怕他多想,今年提的比较频繁,妈妈只是希望林爽重新找一份感情好熨平受伤的心灵,以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林爽都懂。 虽然林爽的工作生活渐渐恢复了过来,但是内心始终活在过去,过不去就意味着不会对新事物再提起兴趣,这是个难以排解的精神困局。 当林爽妈妈挂了电话后,林爽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觉得轻松了不少。于是决定下楼去走走,这个小区的物业还不错,时不时过来检查一下,所以两个电梯基本没有坏过。林爽将手按到了电梯按钮上,但突然脑子里出现了想走走的想法,然后脚就先行一步往右边的楼梯而去了。 林爽住的房子是17年开盘的,在涨了一波价后被眼睛独到的妈妈催着买的,现在看来真是先见之明,如今已经是当年价格的两倍多,虽然出台了各种限购限贷。不过到现在从外部看起来还是挺新的,小区内的绿化也做的不错,楼面有些许斑驳,可能所有的普通楼房在雨水的冲刷下总会有点岁月的沧桑感吧,这跟没有人在保养和外科手术的条件下会永葆青春差不多一个道理。 因为这座楼自林爽住进来以来电梯鲜少坏过,也没听说有业主因为这个投诉过,业主群里很少有这个话题。这个小区楼道里卫生还相对比较干净,有的拐角的地方会有些灰尘,还有的地方会出现天方夜谭的涂鸦,看来有小孩把这当作一个自由绘画的乐园了。 这些小孩当中也许有个立志以后当一名画家的吧,而不是纯粹的将无聊涂抹在雪白的墙纸上。不过让林爽印象深刻的是有个大大的足球,用了好几种颜色涂画的,在这些涂鸦中也非常醒目。 林爽笑了笑,想起了刚开始工作那会租住的房子是个板房,没有电梯,隔音效果也不好,而且还是和别人合租的,所以林爽每天上下班都是走楼梯。不过有一件事情林爽印象很深刻,到现在还清晰可记。 有天林爽早上上班下楼的时候看到一个小男孩背着书包在墙上画着什么,走近一看,墙上已经用白色和蓝色的粉笔画好了一个小人,小人下面还有一个足球,幼稚的小手还在墙上忙碌着,右手大拇指包了个大一圈的纱布,刚才背对着没注意到,从小男孩的侧脸来看面无表情,似有几分不悦清晰得浮于脸颊,已经8点多了,按道理讲小学已经上课了,起码要去上早读了。 很显然这个小男孩是瞒着家人里逃课了,或因为作业没写好怕被老师骂,或和父母拌嘴了而故意不去上课,也可能他就是个大人、老师口中的那个不爱学习调皮捣蛋的坏孩子。林爽想起了自己上小学的时候这样类似的事情也干过。偶尔也会瞒着在老家农村带自己的家人翘课去捉虾子、爬树摘桑葚等等。 因为刚住进这栋楼没多久,对这栋楼的住户并不是很熟悉。不过后来好几次在小区看到这个小男孩一个人背着书包边踢球边往前面走,看着他上楼,这才知道原来他是住在这里的。 “小朋友,今天不上课吗?”林爽脚步慢了下来。 那个小孩故自故的仍在墙上涂着画着,完全无视林爽的搭讪。“喂。”林爽来到他的侧边,用手拨了他一下。小男孩甩甩肩没理会林爽。 “喂,跟你说话呢,你家大人呢?”林爽也是怕一个小孩在外面不安全,又多问了几句。 林爽还没说完那个小男孩爬起来就跑走了,还没等林爽缓过神来,他直接把手上的粉笔全部扔向林爽,林爽虽然闪躲了一下,但右脸还是粘了灰,眼睛里也进了少量粉笔灰,一时睁不开眼。 “这小孩,真是不像话,没救了。”林爽心里暗暗骂道,有点后悔多管闲事了。 后面不知道多长时间林爽又见到他一次,这次看到他右腿打着石膏坐在小区的花坛边沿上,低着头,弯着腰,双手撑着花坛的石沿,安安静静的坐着,后来就再也没看到过他了。 林爽在那个小区住了快两年,自行上次在花坛边看过他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了。不过想来也似乎正常,这个小区是个老小区,又不是好的学区房,总的来说小孩不多,这说明原生住户很少在这,像林爽这样的年轻住户倒是很多,说明这个小区主要还是以租客为主,毕竟是老小区,连电梯都没有,不过对于我们这些刚出工作的来说小区价格实惠、路途近、交通方便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林爽穿过小区的北大门,出门径直往左边拐去,往左边不远就是商业街,说是商业街,其实也比较冷清,店铺不多,有些还是待转状态,林爽记得那里有家宠物店,印象很深刻,当时林爽和妻子刚领完结婚证路过这里的时候,这家宠物店才刚开张。门口两边放着花篮,花篮上挂着各种宠物猫宠物狗放大的照片。 林爽妻子的手穿过林爽厚厚的羽绒服袖套又挽起林爽的手臂,笑容在两个人脸上游来游去,即使一路风霜也丝毫不褪去。 “你不是知道我有一个闺蜜也开了家宠物店嘛。” “知道啊,听你说过。” “嗯,其实开宠物店挺累的,就拿给小狗洗澡来说就很不容易,有的狗脱毛严重,还没洗完,身上就到处都是狗毛了,如果碰上了性格凶猛的泰迪、吉娃娃,被咬那是常事。最恐怖的是如果客户带来的是阿拉斯加和哈士奇这种大狗,那才麻烦呢,又重还要陪玩,你都无法想象它们扑倒你身上来的那种冲击力。洗完一只狗狗都快让人筋疲力尽了,何况还要给它吹干,修毛等等一大摊子事。” 看来她闺蜜平常没少跟她抱怨开宠物店的辛酸。 林爽知道妻子喜欢宠物,但妻子也清楚自己并不是很喜欢这些在她们一类人眼里可爱萌宠的小家伙,美之名是人类的精神伴侣、好朋友,其实很多不过是人类发泄无聊和装饰富贵还有其他企图的工具而已,就比方说,你在路上碰到的牵着泰迪戴着墨镜的女人可能在盘算着怎么转移丈夫的财产,溜着哈士奇的小伙子也许只是纯粹为了把妹更快点,搞不好连哈士奇都是借来的。 林爽以前也和妻子谈论过这个,结果把妻子那时候还是女朋友给气哭了,结果哄了整整一天才哄好,所以之后就再也不提这个了。不过妻子也很照顾林爽的情绪,虽然有想养一只猫或一只狗的念头,但是并没有真的付诸行动。 林爽路过宠物店的时候,看了一下店里面,没有人在,冷清的商业街也将这家开了几年的宠物店给拉入了生意萧条的魔力圈圈里,不知道它是不是下一家挂上“转让”二字的店铺。 走过宠物店,往前再走个几分钟有个私人超市,不算大但商品种类繁多,生活中用到的物品基本上都有,而且平常节假日也有些打折促销的活动,对普通老百姓也挺实惠。 不过最吸引林爽经常光顾的原因是超市主人对淘宝和京东上的一些神器就是富有艺术感和实用性的东西格外感兴趣,所以超市里通常会摆上一些,不过每样都很少,至少得照顾一下过半的中老年顾客吧。 光顾这家超市查看各种‘神器’是林爽的妻子和林爽平时的一项生活乐趣,在网店上看到的毕竟没有拿到手上看实际,所以林爽在网上看到某样很有趣的东西后总会和妻子到超市里找找实物。毕竟远程寄过来的东西不满意然后再退货本就是一项让人很不爽的事情。 抱着拆开的东西去往快递点不是拿着快递回家的心情可比的。 可是林爽一直都并不敢去看,自从妻子去世以后,这个昔日富有乐趣的场所已经让林爽不太敢踏足,怕某一样物品突然打翻回忆,伤感更浓厚。甚至在路过超市的时候都不敢往里边看一眼,生怕老板的那一句“好久没来啦”让自己内流满面。 走过超市没多久右拐进入了一个双车道的巷口,巷口里面两边没有商铺,但是两边都有广告栏,红黄蓝绿的广告宣传页面让这个不亮堂的巷口变的霓虹四起,颇有点老香港的感觉,不过颜色分明的广告确实很吸引人的眼球。其中有一则广告占的篇幅很大,大到别的广告框已经步入了陪衬的视觉错误中。 广告栏上有一则广告词很特别,上半部分是不规则的天空映像,天空下面的左右各有一个插着白色翅膀的婴儿,婴儿举着一个小牌牌,上面写着一个梦字,右边的婴儿手里举着的小牌牌写着想字,下面有两行悬空的浮字‘让你想要的都有翅膀,飞入你梦想的天堂’。 字下面有一双女人纤细的双手,手下面有一行小字‘如果你有美好的回忆,我们帮你重新看见’,这行小字有一串数字,不用数肯定是手机号码,不过没有写明联系人名字,甚至连姓氏都没有,地址也没有留。 在这个满是广告的广告墙上搞的最不像广告,而篇幅却不合理所当然的那样的小,真是个很特别很奇怪的广告。不过广告词却让人眼前一亮,似有一种共鸣的冲撞感直击心房,不过理性又告诉林爽这么不“正规”的广告要保持怀疑的心态。 虽然没有直接说广告嘛售卖的是什么,但是却在林爽的心里投下了一块扬起微波荡漾的石块。 穿过不足30米的巷口,便是车来车往的四向机动车道,对面是另一个小区,小区下面有很多吃的喝的,生意要比这边好,不过林爽并不打算过去照顾别人的生意。对面的小区有一个共享单车停车位,现在叫停车池,取车叫‘钓车’,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创意人是将水池钓鱼的设想加在里面的,虽然人家没写明是从鱼竿上获得的灵感。 不过取车却不是像钓鱼一样要耐心的等待,不用像几年前那样先打开取车app然后对着码扫,很多时候码被别人破坏得扫不上,现在只要拿出手机碰下停车池旁边黄色加粗的鱼钩标志,马上就听到右边十步的一辆单车解除电子锁的声音。 林爽走过去将坐垫符合自己身高的车子推出来,“您选中的小单还有41%的电哦,可骑行32公里,我会提醒您注意路程,请小心行驶,一路平安。”旁边的一辆车子发出一串悦耳的人工合成音。 一个比林爽宽比林爽长的男孩推出一辆坐垫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单车。这是电车,和林爽选的自行车不一样,因为和林爽刷的也不是一样的标志,取电车的是蓝色的鱼钩标志。林爽除了有时候赶时间用下电车,平常刷单车就只会刷黄色鱼钩,林爽喜欢那种踩着踏板双腿上下运动产生的轻重感觉。 不过现在人越来越追求轻便、快速、不费事,所以共享电车越来越多,电瓶越来越小,车子越来越轻,跑的也越来越远。不过嘛,速度却没有多大提升,这可能也是配合城市发展的安全需要,有一点林爽不太喜欢骑共享电车的是小单老是提醒林爽‘超速了,注意减速哦’,林爽还是希望能稍微共享电车能提速一下下。 林爽现在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骑着单车去小区3公里外的公园里骑行,带着耳机。任凭一路风吹,这几年城市的绿化环保做的很好,空气中满满的清新,公园里,大自然的体香在空气中透彻的愈发的足。 “别说我应该放弃,应该睁开眼,我用我的心去看,去感觉,你并不是我,又怎能了解,就算是执迷,就让我执迷不悔……”耳机里飘扬的音乐带着林爽的心挣开身体的束缚逃离生活的种种琐碎,在这座年轻的城市里做个自由自在人。 第三章 突发事故 今天是九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一,还有四天就要过中秋节了。林爽在公司卫生间刚刚接完妈妈的电话。 “哎,看你一脸的苦涩像,是不是你家人给你打的电话啊,我有个大学室友和你说的家乡话很像。”说这话的是林爽公司的同事,叫成瑞。不是一个部门的,但座位离的近,平常也接触的多,久而久之就熟悉了。谈不上好朋友,不过在刚来没一年的公司里算是最能谈的上话的人了。 听到声音林爽回头看了一眼,成瑞刚推开厕所门提着裤子出来,刚才冲厕所的是他了,林爽光顾着打电话了,连他进来都不知道。 “你又熬夜了吧?”林爽看到成瑞双眼下面沉的不能再沉的眼袋说道。 “唉,没办法,方案又没通过。”成瑞系好裤子也不管林爽直接往厕所的镜子那里走过去,林爽也走了过去。 两人来到镜子前打开水龙头洗着手,成瑞摘下眼镜,用水洗了几把脸,用纸边擦脸边说道:“你也知道,这个项目3000多万,如果签成了,那我就是第一功臣,领导把这个让我负责,我就当作是鲮鱼跳龙门的机会了,一旦成了到年底奖金至少能拿10万,搞不好很快还能升职,所以我不得不努力一把,现在搞得也快差不多了。” 听到成瑞如此饱含梦想和激情的述说,林爽把到嘴边的‘奖金再多,也没有身体重要’这样的话咽了回去,说了也只会得到‘我也知道,可是为了生活、家庭没办法’这样的回答,所以林爽握着成瑞还未干的手微笑着说道:“那我就祝成哥早日变成成总。” 成瑞也不拒绝的拍着我的手说道:“年轻人,等你跟我一样你就明白了一个有老婆孩子的男人努力活着为了什么。”然后潇洒的走了。 活着为了什么,为了家庭?为了理想?为了自己?为了别人?林爽也曾对一个女人说过“我要为你,为了我们组成的这个新家努力奋斗”这样很男子气概很英雄主义的话,不过当这个许诺的对象不在了之后,林爽对活着也就只有家里至亲的羁绊了。 不过现在有一点对林爽是毫无疑问的,既然活着,就要还房屋贷款,有房屋贷款要还,那你就得活着。 成瑞的话并没有让林爽在意,林爽心里还想着前不久和林爽妈妈通的那个电话。还有四天就要中秋节了,林爽妈妈一直催他中秋节要回去过节,从两个星期前就开始了软磨硬泡。除了回去过节林爽妈妈别的也都没说,不过林爽很清楚只要回家肯定避免不了去相亲,林爽又不愿意再辜负妈妈的心意,但是心里和生理上又非常的排斥这个,这让林爽对即将来临的中秋充满了敌意。 “喂,林爽,听说了吗?”跟我说话的是坐在我隔壁的女同事,齐肩短发,满月脸,眉毛很浅,从深深的眉笔印就能看出来,穿着灰白色的衬衫,袖口停着两只小蝴蝶,每当她手臂挥撒的时候,两只小蝴蝶就会围绕着她起飞,这么看上去还颇有一番趣味。 林爽看着她挑眉弄眼,估计她以为林爽知道她的暗示,可是林爽确实不知道她眼上跳动的眉毛比划的意思。 “听说什么了?老板又离婚了?” “不是,这新闻上个星期就已经出来啦,我说的是另外一个事。” “另外?我还真不知道哦。”林爽嘴唇抿起,带着笑意摇摇头。 “下一届经理的人选,昨天董事会议上提出来的。”这个事情林爽听了一点风声,不过肯定没有她知道的多。 “你知道谁了?” “不敢确定,不过应该石锤了,经理肯定从公司的几个主任里选出来,现在看来他的可能性最大。”女同事说完举起绣着小蝴蝶的右手指了指成瑞。 林爽其实并不关心这些,毕竟刚来这个公司还未满一年。不过提到成瑞,林爽还是有点兴趣的,如果成瑞当上新的经理,至少在林爽心里是实至名归的,他是看到成瑞这段时间是怎么付出的。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他啊?”林爽故意用怀疑的语气探问。 “打个赌呗,如果他当上了经理,你请我吃一顿,然后在饭桌上摆一个最新款的兰蔻化妆品,口红也可以,吃完我带走。” 看着女同事势在必得的获胜姿态,林爽笑着说道:“那如果你输了呢?我可不要化妆品。” “你要赢了,1000个大洋以内的东西随便你挑。” “怎么,你就这么有自信。” “瞧着吧,把老娘要的东西准备好啊。”林爽心里虽然对这个女同事这么蛮横的赌约有一点点意见,但刚来公司没多久,也是不愿意跟她计较也就没继续说了,她可能也是在开玩笑。 林爽用快捷键打开修图软件,把之前的几张图片再修一下。刚操作没多久,就被坐在办公室的总经理给喊了名字。林爽公司的总经理是去年空降到公司的,听说是个智商很高的人,在英国某个著名大学留过学,一口流利的绅士英语。 不过有点自恃清高,平常对下属的要求也很高,有几个同事不屑于同他在一个舞台上共舞就离开了。但大多数还是和林爽一样迫于生计无奈留了下来,人不怎么样,但是公司工资福利还算可以。 林爽听到总经理的喊叫,放下鼠标,因为办公区域本就不大,虽然没走多久就到了总经理办公室门口。门左上角的墙上黑底白字写着‘徐杰’,林爽推开半掩着的毛玻璃门走了进去。 “总经理,您找我。” “嗯,林爽,你把这份材料带回去,这几天研究一下,给我个方案。”总经理徐杰把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夹封装起来的资料递给林爽言简意赅的表达喊林爽过来的理由。林爽看了一下透明的文件夹里第一页最上部大标题黑字加粗字体‘庐阳市天下美食项目补充材料’,眉上生疑:“总经理,这个项目不是由成主任一直负责的嘛。” “你是新人,平常看你表现也不错,公司老人们头脑不太灵活,你把这个补充材料吃透,给我一个具体方案,中秋节前给我。” “可是……。”林爽话到嘴边不知道如何脱口。 “还有事吗?”总经理徐杰用犀利又带着点呵退力量的眼神直盯着林爽。 “没有了,我走了徐总。” “好,出门把门关上。”林爽捏着那份厚厚的文件夹转身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林爽回到座位上,顺手将文件夹封面朝下轻轻放在桌子上,隔壁的那位女同事身子像被一阵春风吹起来的一树柳条般朝林爽侧了过来:“徐总找你干啥啊?有啥好事也带姐分享分享。”女同事说完瞟了一眼还在林爽手掌下空白背面的文件夹。 “哪有什么好事,要是好事我一定让给你。”林爽无语的笑说道。林爽在说这个的时候不自觉的朝前面看了一眼,成瑞正埋头坐在工位上忙自己的事呢。林爽望着手中的文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来。 第二日,天空下起了大雨,林爽早早的就出门了,就怕路上会堵车,不过路上的车好像都预料到了一样早早得赶来堵车了。 “我去,还是迟到了,雨下太大了。”一名穿着格子衫配黑色休闲裤一头短发的女子在林爽隔壁坐了下来。 林爽瞅了一眼,女同事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一点,头发上还微微滴着水,左边的肩膀那块被雨水浸湿了,女同事猛地将桌子上的抽纸盒拿到手上,抽出两张把额头上的水擦了干净,然后把擦拭的纸扔到垃圾桶。随后又抽出几张弯腰擦着裤子上和脚踝上的雨水。林爽看着女同事的这些简单动作,思绪却波动不能自已。 林爽还记得妻子去世的前一年,在微信上说晚上回家要给林爽一个惊喜,那天晚上也下起了大雨。 “亲爱的,你在哪呢?外面下大雨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我在外面逛街呢,等下我和闺蜜们开车回来。” “等雨小了再开车。” “知道啦。” “咚咚咚。”林爽放下电视遥控器,穿着人字拖向门口走去。 “快开门啊,老公。” “来啦来啦。”林爽小跑过去拉开门把,眼前一堆编织袋朝头上压了过来。 “啊,冲啊。”林爽用头抵着双手扶住这一堆东西转身走到一边。 林爽把头上妻子刚从商场里淘购来的一大堆东西放了下来。林爽转过身来,眼前的妻子正弯着腰把脚下的凉鞋换成拖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林爽看到一位披头齐肩短发,穿着格子衫卡其色休闲裤的女子在眼前出现。 “你剪头发了啦。” “对呀,先把我给你的惊喜收着哈,等下再表现。” 妻子穿着拖鞋径直朝卫生间走去,双手放在头发上反复拨弄着雨水。然后来到茶几前,妻子抽出茶几上的抽纸擦着裤子上和脚踝边上的雨水。“再给我几张纸。”妻子嘱咐着林爽。 “你剪头发怎么不跟我汇报下呢。”林爽假装不开心的责怪妻子。 因为林爽自跟她恋爱到结婚,妻子一直都留着长头发,妻子一头乌黑的长发似乎能让林爽感觉到一种中国女子本来的温存。林爽特别喜欢晚上闻着妻子清香的长发,柔软丝滑,这是手的享受,也是心里上的抚慰,林爽喜欢妻子头上柔软的能撩拨男人心的长发。 “咦,看来给你的惊喜你好像不太满意嘛。” “你太过分了哦。”林爽语气假装生气。 “谁叫你老说我这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以后就让你知道你老婆的见识有多长,先从头发开始。”林爽妻子咧着嘴望着林爽不怀好意的说道。 林爽想起了自己有时候确实偶尔无意的说起‘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样的话,不过这也只是不自觉的从嘴中蹦出来的,说出来也只是调侃一下妻子有时候在某些事情上认识不足,没成想妻子对男人口中的那句不成规矩的话认真了。 林爽这时候满脸赔笑道:“这个就算是我的不对了,老婆大人,等头发再长长,能不能不要剪了啊,至少再留几年长发呗。还有,我保证以后不说那样的话了。”林爽轻轻的抱着妻子。 “看你表现喽。” 如果妻子能有重生的机会,林爽再也不会对妻子的发型有什么要求了,不管是红色、绿色、黄色都好,短发、波浪、脏辫也无所谓,哪怕光头,只要妻子能好好的活着,能每天晚上在自己身边。 “砰。”重物落地的声音让林爽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中。 “成瑞,你怎么了?”林爽听到前面喊人的声音,这才发现成瑞倒在了地上,椅子压在成瑞身下。离成瑞近的男同事大声喊着成瑞的名字,但不敢触碰成瑞的身体。 林爽“咻”一下蹿出座位,成瑞躺在地上呼吸缓重,表情痛苦,右手把胸口的衬衫都攥的变了型。 “120吗,我们这里有人晕倒了,对,繁华区昌明路28号云光大厦,快来,快来,人快不行了。”经这么一闹腾,好几个同事都围了上来,有几个人都拨通了120号码。 “不行,得快点送到医院,最近的是……,不管了,虽然不是庐阳最好的医院,不过也是三甲医院了。”林爽的脑中飞速的思考着。 然后蹲下来拉着成瑞的肩膀,“来人帮下忙,我送他去医院。”听到林爽这么一说,几个一直站在边上的同事帮着把成瑞弄到林爽的背上。 最近的三甲医院离林爽所在的公司也就是云光大厦有十公里不到的距离,车子很快就到了,路上还在下着大雨,林爽已经不知道是比早上那会下的更大还是一样大。反正比平常多耽误了一小会但人还是送到了,到医院就立即推向急救室了。 第四章 死亡 林爽在车上就拿出成瑞的手机通知他的家人了,还好他是用指纹锁的。打开联系人,拨通通讯录里标注着‘老婆’的号码,成瑞妻子林爽也只在他的朋友圈里看过图片。到了医院,把人送给医生,就基本上没有林爽什么事情了。 现在医院看急诊也不用和以前要先交费什么的,国家要求对于突发症状的费用先免交,手术签字任何程序的都不用了,因为从医生接手病人那一刻全程高清录像,医生手术的过程也都全程在线。手术后如果病人家属有异议可以调出录像报权威医学机构认证医学措施是否违规有不当之处。 林爽疲惫的坐在急症室门口,一路上淋了不少雨,头发基本都湿了。护士拿来一条干布,林爽随手擦了擦,心里记挂着手术室里生死未卜的人。 “医生,医生,我老公怎么样了?”成瑞妻子拉着从手术室出来的医生的手急切的说道。成瑞妻子身边围了几个人,都眼神巴巴的望着手术刚结束的医生。 “各位请放心,病人已经解除危险了,现在还不能见你们,你们稍等下。”说完医生便走了。 医生的一句放心让整个气氛暖了起来,成瑞妻子笑着哭了,和一个头发鬓白的老人抱在了一起。林爽听到成瑞没事了也松了一口气,1个小时前公司来的人事领导到医院来看了下,嘱咐林爽把手术结果及时告诉她然后就走了。 等成瑞妻子情绪好一点了,林爽和她搭上话把成瑞在公司突然摔倒的事情跟她说了,从成瑞妻子的口中得知,成瑞昨晚因为赶项目没回家,打电话跟她说在公司加班一晚把项目书和项目汇报ppt修改完。 这倒让林爽吃了一惊,自己早上肯定不是最早来的,没注意到成瑞一早就待在办公室,不过来公司办公室倒是看到成瑞在盯着电脑敲字。 林爽在成瑞做手术的时候从护士口中大致得知成瑞是因为心肌梗塞之类脑缺氧之类的信息。具体的也没向成瑞妻子了解,看她到主治医生办公室来来回回几次,肯定是知道了成瑞倒下的具体原因了,不过所幸没事了。 在得知是林爽把成瑞送到医院来的时候,成瑞妻子自然是万分感谢,林爽也没有在医院多待,当得知成瑞手术成功后就和成瑞妻子打了几声招呼就走了。 回到办公室,大家都围了过来,向林爽询长问短,基本就是问他是怎么回事?生的是什么病?有人发出了早就预测成瑞迟早有一天会倒下的呼声,得到几个人的认同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继续手上的工作。 过了两天林爽刚到公司就被一个同事说总经理找他。林爽自然知道他一回来总经理就找他的目的。林爽敲开了总经理徐杰的门,发现人事主管也在里面。手上拿着几张a4纸在翻阅着没有说话。看到林爽进来抬头看了一下然后继续忙手上的活。 “小林,成瑞没事了吧。” “嗯,脱离危险期了,还在住院观察。” “好,这事你费心了,小林啊,今天找你来是有个事情让你做。” “总经理您说?” “是这样的,我上次不是让你搞了个方案嘛,我看了,我觉得思路不错,你可以再拓展一下,扩大一下思维。” 听到总经理对自己辛苦了几天的方案的认可,林爽心里感到欣慰。“好的,我马上整理。” “嗯,还有一件事需要你辅助下吴经理。”徐杰口中的吴经理就是眼前坐在他对面的人事主管。吴经理是个老员工,听公司同事八卦她是靠特殊关系升得职所以这么多年能留在公司里主管人事工作。不过她的故事林爽根本没放在心里,毕竟平常接触也不多。 “好的,徐总,您说。” “咳,成瑞不是住院了嘛,但是他手上的项目现在到了冲刺的时候了,这关系着公司今年的大业绩和我们所有人的年终考核,你知道事情重要性吧。” “这个,我知道。” “知道就好,这样,你协助人事吴总和成瑞沟通一下,把项目的资料都拿到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说完徐总用一个你必须明白的眼神杀了林爽的哪怕半点迟疑。 “小林,我问过成瑞老婆了,成瑞明天应该就能见人了,你明天不用来公司,早上直接去医院,我到了联系你。”一直没搭话的人事吴总把a4纸压到翘着二郎腿的膝盖处抬头望着林爽说道。 “好的,吴总。” 从徐总办公室出来后,林爽心里五味杂陈,他们的目的表达的极具直白而无半点人情味。在某些人看来,现在经济下行,各行各业都经受着这个时代的挑战,只有利益和年底分红才能让尊严得到升华,无论是谁在什么岗位做着什么事,一切只是大机器运转的小小零件而已,坏了就换,而备用的多不胜数,合适的尺寸大小已抵不过备用里的‘差不多’了。 林爽早上到医院才知道成瑞昨夜突然病情恶化,人已经于凌晨4点走了。林爽先到达的医院,等他把情况跟人事经理说了后,人事经理就没来医院了。 林爽只觉得浑身乏力,一种沉重的担子压着林爽,让林爽抬不起脚步,林爽一屁股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疲软得靠了下去。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好端端的一个人前几天还好好得坐在办公室打工,现在就这么悄无声息得离开这个喧嚣的世界。 “喂,你是送前几天送病人来的那个人吗?”林爽被人从胡思乱想中拨醒了。 “对,我是。”林爽抬头看到一个护士看着自己,林爽起身回道。 “警察找你。” “什么?” “我说有警察找你,在那边。”那个护士指了前边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站在一起谈着话穿着警服的两个人。 “哦,好,谢谢。”林爽突然心里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你好,警察同志,您找我?”林爽走到警察旁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是送成瑞来的那个人?” “嗯,是的。” “好,大爷,情况我了解了,后面有需要我再联系您。”其中一个拿着公文包的警察结束了和老者的问话。 “小伙子,还是谢谢你。”那个老者伸出温热的手突然握着林爽垂在t恤下的双手,动作十分恭敬而饱含热情,眼中却是泪珠浮泛,早已经不再黑亮的眼眸子诉说着“我好悲、我好苦、我好难过”。 在林爽不明所以前老者便拖着落寞而又故作坚强的身影离开了。 “他是成瑞的父亲。”听警察说完林爽才恍然大悟,那刚才的一幕都发生的理所当然了。“林先生,是这样的,我想了解一下,你和成瑞熟吗?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不能算熟,但比一般同事要关系近一点,我来公司一年不到,他平常也挺照顾我的。” “好,那你知道他有心脏病吗?” “啊,心脏病,我从没听他说过啊。”林爽听到警察的话心里惊了一下。 “你知道他出事之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比如精神比较紧张,魂不守舍之类的。”林爽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就注意到成瑞低着头脸有点太凑近电脑了,林爽以为他发现电脑的文件资料出什么问题或是看到什么重要新闻才会有那样的举动。 “没有吧,我就看到他一直盯着电脑,别的没注意,也许你可以问下别的同事。” “好,你送他来医院的时候,他神志怎么样?跟你说过什么话没有,或者把什么东西给你之类的。” “没有啊,自从我背他上我的车,没听到他叫我。” “好的,那就先这样,后面有问题还会再找你。”警察说完转身就走了。 林爽在刚才警察的一系列盘问下,搞的蒙头转向,只得顺着警察的话实话实说。“嘿,警察同志,请问下他是怎么了吗?”林爽忍不住内心的疑惑小跑几步追上前面的两个警察说道。 “我们怀疑他跟一个抢劫未遂案有关,唉,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林先生,没有事我们先走了。” “啊……”林爽脑中一阵嗡嗡作响,刚才警察提到他患有心脏病的事情,那么就是说,他的死很可能是跟这个有关系了。不过,抢劫案是怎么回事,成瑞怎么会被警察怀疑跟抢劫案有关,这怎么可能啊,他平常待人接物表现得都还可以啊,而且对自己一个新人也不错,难道都是伪装假象?这一切让林爽有点不知所措。 不管怎么样,林爽还是鼓足了勇气踏向跟自己没啥关系的死亡。 林爽第一次真正面对死亡是几年前见到妻子冰冷尸体的那一刻。当医院和警察通知自己的时候,林爽还在外地出差,听到妻子出车祸已经当场死亡的时候,林爽立马买最早的高铁票往他们相遇相守准备共度一生的城市赶,八百多公里的路程,让林爽经历了一辈子不曾有过如此煎熬的长途,一路上如坐针毡,基本上就是站在车厢连接处不停打电话,然后就是泪眼横流,怎么都止不住,林爽只知道那一天自己的袖口湿了一整天。 林爽记得特别清楚,那一天,林爽去出差的城市和庐阳市的天气都格外的好,阳光明媚,气候暖和,出差旅途中还遇到了几个好心人,一切都好,可是林爽的心里却下了一路的磅礴大雨。 林爽一生的遗憾就是在早上出发前没有好好抱抱妻子,亲人突然意外去世一定是世间最悲惨的离别,哪怕生病也能做做临终告别,林爽连一句“好好照顾自己”这样的临终话也没捞到半句妻子就突然没了。 没想到还没几年,自己又遇到了一场死亡,这次却发生在切切实实的眼皮子底下,没有半点遮掩,而且也是那么突然。 跟护士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成瑞的尸体已经拉到太平间了。林爽就直奔太平间而去,太平间门口一个瘫倒在地上哭成泪人的年轻女人林爽不需要太多辨认便认出来了,不过此时蓬头垢面的形象跟照片里抱着大树朝镜头前开怀大笑翘着腿摆着pose的形象差之胜远。成瑞妻子旁边蹲坐在地上的一个年轻小伙子眼神呆滞的扶着她。 成瑞的父亲独自在角落里弓着背默默无言,林爽之前还思考怎么安慰成瑞的家人,但是真到了现场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林爽不自觉的将手伸进裤兜,掏出手机一看,关机了,昨晚忘了充电,电量本没剩多少。林爽觉得待在医院也不知道干什么,就离开了医院了回到了公司。 到了公司,大家伙出奇的安静,公司同事可能已经知道成瑞死亡的消息了。 这一天,林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文档资料里没敲几个字,脑子里“心脏病”“抢劫案”不断的浮现、重复,敲打着林爽一直未平复的神经。 林爽打开浏览器输入“心脏病”,出来很多知识点,心脏病的早期症状、心脏病病因、心脏病并发症等等,努力寻着在和成瑞平常接触中可能出现的心脏病症状。只可惜一点疑似的画面都没找到,在平常的接触中,成瑞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成瑞平常待人谦和,在林爽印象中,从没和同事发生争吵,甚至是嘴舌争执都没有。 在同事间成瑞是个工作认真、顾家、爱护女儿的好男人,林爽心里挺羡慕他的,有家有舍,有奋斗目标,只要拼命的往前冲就可以了。 不像自己,日子过的苍白无趣,循规蹈矩的生活就像橱窗里的展览品,开灯关灯都在那个位置上,就待被人买走或者被别的展览品替换掉,就算哪天离开了也会是这么直白。 奇怪的事,这一天公司都没啥动静。总经理办公室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尽管林爽还特别关注了下。坐在旁边的女同事这一天也格外安静,更没找林爽探求什么她想知道的秘密。这一天黯淡无光,悄然无声。 当天下午,工作群里人事主管便发了个公告:公司同事因自身患有心脏病出现意外死亡,公司会通过正规程序进行相关处理,包括适当的人道赔偿等等,请各位同事私下不要谈论此事,做好各自的工作为好,谢谢。 文字简单,内容简洁明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会给家属赔偿。林爽担心的是公司知不知道成瑞被警察怀疑和一宗抢劫案有关,如果知道了还会赔偿吗?也许有的领导会用成瑞是涉及抢劫案导致心脏病发,来撇清和公司的关系,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成瑞之前负责“美食天下”的项目,平常的压力、辛苦大家伙也是知道的,完全撇开估计是不太现实,就看公司领导和成瑞家属怎么谈了。 不过林爽心里在意的不是赔不赔偿的事情,林爽怎么也想不明白成瑞怎么会和抢劫案有关系,其实包括自己,大家伙都明白,成瑞做那个项目付出了很多,离成功也近在咫尺,何况结果还没出来,就算项目黄了想不开去抢劫也能理解,但这个时候不至于这么想不开吧。 第五章 成瑞的妻子 林爽这几天把工作上的事情忙完,趁着周末去看看成瑞的家属,也就是他的妻子。平常工作中也受成瑞不少的照顾,两个人年龄差不太多,很多话题都聊的来,所以关系还不错。 成瑞去世后一直纠结要不要去安慰下她,但总觉得自己此刻的安慰估计也起不到大的作用,她家人的陪伴可能是最重要的。但到最后还是决定去拜访一下,就算是基本礼仪也要顾到。 之前帮成瑞寄过快递,林爽从手机里翻了一下截图保存了下来。顺着地址找到了成瑞的家,位于庐阳市北边,是个次新小区,粗略看了下小区估计得有至少20栋楼,房价在庐阳市算中等偏上,成瑞奋斗了好多年才买到的。这个地方林爽来的非常少,也还是费了点劲才找到的。 “砰砰砰”。林爽敲了几下门后,里面有了走动的声音。成瑞家的门上除了去年过年贴的红底黑字对联外,还被贴了几处白皮广告。跟平常一样,如果不认识的人肯定不知道这一家有人刚去世。 门开了,林爽往后退了几步,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女人迎面而来,扎辫子的发箍都快褪到肩膀上了,额头上几个红色痘痘在白皙的肤色上特别显眼,额头发迹处的头发还润着水滴,林爽认出这是房子的女主人,一位刚刚失去丈夫的苦命女人。 “你是?”成瑞妻子疑惑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您好,我是成瑞的同事,我叫林爽,今天是来……。” “哦,进来吧。”成瑞妻子迟疑了一小会然后小声说道。成瑞妻子微弱的声音过后,林爽小心翼翼的踏进门来,然后轻轻的关上门。 成瑞妻子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海豚色的人字拖,“成瑞的。” 林爽一时失了意,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哦,好,谢谢。” 林爽弯腰脱掉送成瑞去医院时穿的那双黑色的网鞋,然后穿上成瑞的人字拖。 成瑞家进门右边就是厨房和餐厅,厨房用半透明的推拉门隔开餐厅,六人坐的餐桌上铺着淡蓝色方格子图案的棉麻餐桌布,林爽一看餐桌布上晴空云雀图案的瓶子里用铜片镶接一起的花枝就明白了,这是成瑞的家无疑了。林爽清楚记得这是和成瑞还有一个同事有次在外地出差他买的,当时在路上的时候不小心还掉了一片铜片叶子。 如果林爽去确认的话一定会发现那片叶子重新胶粘的痕迹。不过初到他人家就眼扒着翻看东西可不是件礼貌的事。 对门是一面墙,墙上挂着一副北欧风格的挂画,画上一棵放大的银杏树正在飘着叶子,树下落了稀疏的一层叶子。黄色的银杏叶片被灰白的背景衬着格外醒目。作者可能是有意的吧,这叶片的黄是金子的那种黄,而不是自然黄,远处看像是一棵大树长满了金叶子。 树下面一个穿着牛仔连体衣的金发小女孩蹲在地上双手拿着装得满满银杏叶子的棉麻收缩袋子,正抬头看着大树。林爽想起了成瑞笔记本电脑桌面上是两排银杏行道树的图画,看来成瑞很喜欢银杏,而且是落叶的银杏。挂画左右两边都有一个房间,左边的房间半掩着门,门缝里没透出光,里面的窗帘估计是拉上了,另一个门关着。 成瑞妻子领着林爽到了进门左边的客厅,客厅装饰和布置都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客厅阳台是包在客厅里面的,阳台那里还放着一个自行车跑步机,看着挺新,没想到上个月16号中午和成瑞在外面吃饭,成瑞嘴里嚷嚷着等项目完成了就好好去减肥,看来是说真的了,至少已经搞了台自行车跑步机。 林爽在靠近厨房那边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电视是柜机一体的,上面放了几盆绿植和别的仿艺术品外,还有几个相框,是成瑞夫妻两人的婚纱照,还有两个婴儿的相框,有一张和成瑞微信封面图像一样,这一定是成瑞的小女儿了。唉,可怜的小姑娘,再也见不到爸爸了,真不知道她以后想念爸爸的怎么办,成瑞心里泛起了酸楚。 成瑞妻子端了一杯水过来,林爽起身接过水两人都坐了下来。“成瑞不爱喝茶,家里没茶叶,只有白开水了。” “哦,没事。” “成瑞没有同事来过这个新家,你是第一个。”成瑞妻子看上去就是那种会保养、注重身材的那种女人,不然刚生完小孩才一年多一点身材就恢复了。不过现在脸上憔悴没有什么光泽,但消瘦的椭圆型脸蛋让成瑞妻子的脸颊此刻有种别样的凄美感。 “最近一直忙,所以……。”林爽不太好意思的解释道。 “成瑞的事情上周办好了,我前天才回来。” “哦。……”林爽端起水杯喝了几口化解不知道怎么聊下去的尴尬。 “谢谢你送成瑞去医院,虽然……。”林爽看到成瑞妻子眼泪要出来了,赶紧想着找什么话带过去。 “对了,您女儿?” “哦,她在房间睡觉,我妈在房间哄她。”林爽想起了那个掩着门里面没有光的房间。“嗯,那个什么,成瑞的事我很抱歉,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跟你没关系。”林爽见成瑞妻子情绪好一点了,咳嗽了一声:“我在医院的时候,听说 成瑞有心脏病,我真的,平时真没注意到。他跟我们在一起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我也不知道,我们认识的时候从没听他说过,他太要强了,只报喜不报忧,如果我知道他有病,我哪会让他这么拼命工作,不然他就不会……。” 成瑞妻子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双手掩面哭了起来,抽泣的声音让林爽后悔提成瑞心脏病的事了,不过林爽倒是吃了一惊,他不知道成瑞的妻子都不清楚成瑞有心脏病的事。 林爽从茶几上的抽纸里抽了几张递给成瑞的妻子,这时候听到一阵房间开门的声音,在房间里哄小孩睡觉的老人出来了,估计是听到成瑞妻子哭泣的声音了。 林爽见到成瑞妻子的妈妈出来,起身说道:“阿姨您好,我,我是成瑞的同事,也是 他的朋友。” “哦。”成瑞妻子听到老人出来的声音,停止了哭泣,用纸巾擦拭着眼泪。老人在成瑞 妻子旁边坐了下来。握着成瑞妻子的双手爱伶的说道:“咱不哭,咱好好的,好好的,不哭。” 成瑞妻子扑到了老人的怀里,又呜咽了起来。林爽看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老人轻轻拍着程瑞妻子的后背。过了一会,成瑞妻子离开老人的怀里,擦干眼泪,“妈,你去陪雯雯吧,我和成瑞同事有事情说。” 老人离开了,进了房间轻轻的带上了门。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没事,能理解,嗯,节哀顺变。”林爽尽量放缓放低语气。 “成瑞走的那天,我看到你也在医院,警察应该都跟你说了吧。” “抢劫案?” “嗯。”成瑞妻子落寞的点了点头。 “那个抢劫案警察后来怎么说呢?”林爽没有想到成瑞妻子竟然主动提起抢劫案的事,林爽看到成瑞妻子刚才的状态本来已经不打算提这个事了怕再刺激到她。 “听警察说报案人不追究了。” “我不相信成哥会做这么傻的事情。” “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人都已经不在了,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虽然成哥不在了,但是跟一个案子扯起来……。” “那叫我一个女人怎么办呢,警察都不追究了。”成瑞妻子双肩抖动了起来。 “嗯,你说的也对,生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追究明白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只要我信任他就够了。” “对的,嗯,那个什么,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反正你们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可以找我。”林爽说完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自制名片放在茶几上。 “好的,谢谢。” “对了,说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你名字?” “方诗文。” “哦,好,走了。”林爽觉得认识成瑞一家人可能真的是缘分,成瑞妻子的名字跟自己亡故的妻子名字就差一个字音,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命运的安排,又联想到和成瑞一见如故的场景,一阵莫名亲切而又温热的感觉油然生了出来。 林爽离开客厅来到入户门口,进门的时候没注意,原来餐厅边上靠近外墙这一半的网格架子上挂了一些成瑞和他家人的生活照片,还有成瑞和她妻子两人身穿学士服的毕业照。 其中有一张看起来很新,且比别的照片都大两三寸的照片一下就抓住了林爽的眼睛:成瑞一只手拉着风筝侧着身子往前看,他的妻子抱着在襁褓里的小女儿依偎在成瑞的怀抱里,三个人开心的笑着,然后瞪着闪着光的眼珠望向镜头,照片右上角有一只飞的很高、很高的彩色蝴蝶。 第六章 签约仪式 ”小林,东西都准备好了吗?ppt能正常打开了吗?“ ”好了,可以打开。“ “好。”政务区云中阁五星级酒店的会议大堂内热闹非凡,正前台放了一张长桌子,靠近前面有几个公司领导和别的不认识人的名牌。公司的行政主管手忙脚乱的指挥着大家伙根据她的要求布置会场,搬运各种材料等等。林爽也被拉过来帮忙,公司对这次的签约非常重视,手上不是特别抽不开身的基本都被派来打下手了。 签约于上午9点18分准时举行,在这个奇怪的时间点举行主要是考虑到一个吉利,918-’就要发‘。老板和总经理徐杰也都在现场,签约的代表是徐杰和投资银行所在华东区的一个负责人。 林爽在前台的最边角负责递个东西,给下面的到场嘉宾倒个水什么的。林爽看着台上众人友好互动吹捧,笑意盈盈,在公司可从没见过他们的总经理这么笑过。 林爽想起了成瑞,如果成瑞没有那么的仓促离去,今天这个会场最开心的应该就是他了。从一开始方案的设定到最终确定,修改了无数次,成瑞也经常去出差去现场考察,和设计公司沟通,真是费劲心力,现在不知道领导心里有感激没有。 林爽想到了成瑞为修改方案苦恼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 整个签约过程都非常的顺利,一点小插曲都没发生,一切按部就班近乎完美。不过林爽倒是累的不行,清楚自己是心比身体更累。晚上的聚会也没去,虽然听说酒店档次很高,后来听说当晚开了不少非常好的红酒,但是实在提不起兴致,林爽第二天才知道除了自己还有一两个人也没去,没去的大部分人都和成瑞多多少少有点交情,或许大家伙都觉得心里不太好受吧。 林爽回到家已经八点多了,冰箱里剩了两个土豆、三个西红柿,还有昨天晚上剩的包菜肉片,面条剩了不到一半。林爽关上了冰箱出了门,过了一会拿了一包泡面回来。林爽来到厨房,打开冰箱门拿出一个西红柿,洗干净切成薄片,切两辨蒜,然后起油锅煎下西红柿,香味起来倒入清水,盖上盖子。 林爽把煮锅冲了一下,加了点水放在灶上,打开小火盖上盖子。碗里打一个鸡蛋,等水开了,从锅边上小心的把鸡蛋滑进锅里,盖上盖子。 林爽把面条端到书房的书桌上,书桌上放了一个相框,相框里一个年轻的女孩用白皙的双手在脖子两边抓着头发,分别用左右的食指卷起了一束黑发,调皮的眯着右眼,露出甜美的微笑。女孩身后是城市公园的湖边,后面是还未西沉的太阳,阳光在女孩身后散播开来,被光影晕染成一位没有半点烟火气息的仙女。 “你晚上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我们泡泡面吧,好久没吃过了。” 林爽对照片里的女孩说道。“好啊,那今天我搞给你吃。” “你行不行啊?炒个白菜都焦了。” “哎呀,那次绝对是意外。”女孩尴尬的笑了,脸红了起来。 “行,那就交给你了。” “好嘞,您就坐等吃喝吧,林大官人。” 女孩说完跳着脚丫一边撸起袖子,一边打开冰箱拿出一个西红柿,洗干净切成半公分的薄片,切两辨蒜,然后起油锅煎下西红柿,香味起来倒入清水,盖上盖子。然后把砂锅加了点水放在灶上,打开小火盖上盖子。又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打到碗里,等水开了,从锅边上小心的把鸡蛋滑进锅里,盖上盖子。 女孩又从冰箱翻了一根葱出来,葱白和葱绿分开,分别切成了碎末。等锅里水开了,下入两包方便面,调料分别放入,然后用筷子搅一搅过一会就盛到两个碗里,水煮荷包蛋捞上来分别放进两个碗里,冒着热气的面条香气四溢。林爽摩拳擦掌准备开吃了。 “等下,还有关键的一步没有做。” 女孩用手捏起一小把葱碎均匀的洒在两个碗里的荷包蛋上,捏葱的手势像极了琼露玉壶的嘴,从双指梭梭而落的葱碎像细涓流而下的绿色琼浆。 “好啦。”女孩拍拍手得意得说道。 “好的,我来尝尝方老师傅的手艺。”林爽撸起袖子接过女孩递过来的筷子。 林爽夹起面条对着相框自顾自的哼笑着说道。“你也来一口,你最爱吃的西红柿泡面,外加一个水煮大白,可惜现在没有葱。你说的嘛,吃面要加葱,啥事都不怂,哈哈,只能认怂了现在。” “咚咚咚。”都九点多了怎么有人来,林爽放下还没吃几口的面条。 “林子,是我,大郭。”林爽开了门,一个身穿橘黄色薄款运动帽衫装,踩着拖鞋的瘦高男人见门一开便直接钻了进来,“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唉,找你有事。” “哇,泡面的味道,你是正在体验打工人民的生活吗?” “每天不都在经历嘛,何谈体验呢。”林爽也不顾客人在家直接到书房把碗端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就继续开吃。 “喂,林子,兄弟我以前求过你没有,从第一天在大学宿舍认识的那天算起。”虽然林爽不知道大郭是想表达什么意思,但是经大郭这么一问,林爽脑子快速的把往事粗糙的过了一遍,大郭确实是没怎么求过自己,也不少帮林爽很多小忙,当然林爽也帮过他。 谈到林爽的大学同学大郭,就要说起最令林爽佩服的是大郭细腻绵长的爱情长跑了,那些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打水回宿舍的甜蜜浇灌在母校处处。当时有不少人是羡慕的要死,不过同一宿舍的好处就是他睡不了懒觉,所以经常给我们几个舍友带早餐,晚上回来的晚,也能帮我们带热水回来。 在大家伙看来,他是个提前受妻子管教的乖乖丈夫,还有不少人笑他。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个“笨”女人,不过到今年才订婚。有一点林爽觉得自己在爱情方面胜过他的,那就是虽然林爽恋爱比他谈的晚,时间也短,但林爽是大学舍友中最早结婚的那两个之一。 林爽猜测他是来亲自通知自己他要结婚的事情吧,毕竟他租的房子离林爽这里不过地铁5站的距离,登门通知也说的过去,这么多年他是为数不多的留在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同学,而且还是一起住了四年的舍友。 也许此刻红色的结婚请柬就放在他那个穿了有好几年、略微褶皱的橘黄色外套口袋里,不过林爽留意了下,口袋里憋憋的似乎空无一物。 “郭总大驾光临,不会是亲自给我送请柬过来的吧。你放心,你不送我也得过去蹭你的酒席去。”大郭听完脸上闪现出异样的表情。 “那是那是,你肯定得去。”林爽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话似乎触动了他什么。所以没再继续开玩笑了,放下碗筷。 “大郭,怎么了,看你好像是心事的样子。” “哎,你知道我订婚了吧。” “嗯,我知道。” “现在房价太贵了,我真该跟你一样早几年买。本以为前两年国家政策施压下,房子会下降,可是房价就像只下了个毛毛雨,现在更贵了,唉。”大郭几句没完已经叹了几声气了。 林爽现在才知道大郭开头的那句兄弟情深的话,“你还差多少?首付。”林爽知道了大郭的来意也就不拘着了,继续享受马上要变成夜宵的晚餐。 “唉,我家和他家一起凑了八成吧。现在还差十几万,我爸妈管亲戚家借了5万,我套信用卡套了点,现在还差个几万。” “嗯,我明白了,你想借多少?” 大郭这个人林爽是了解的,他和林爽都是不同城市不同县城的农村走出来的,他的未婚妻虽然城里人,但是家庭条件也一般,不过比大郭家好一些,他们两个在这个二线城市扎根下来也是非常不容易了。 大郭听到林爽的豪爽之语喜笑颜开,“我知道你过的也不容易,这次帮兄弟一把,度过难关,这辈子钱肯定给你还上,下辈子做你的床单,天天被你滚。” 林爽笑笑没说话,大郭说的也不完全对,妻子去世后,自己花费的很少,其实也懒的打理自己。那个妻子去世前买的1000多块的羽绒服林爽每年都拿去干洗然后好好的收起来,这样穿起来也像个新衣服。所以这几年也还是有点存款,钱有时候真的是存出来的。 而反观大郭,他的工资其实也不低,这快十年的恋爱把钱大半都花在了甜蜜爱情上了,等到需要钱的时候,才发现要延续爱得是更多大把、大把的红色钞票。 “5万够吗?” “够了够了,谢了兄弟。”林爽拿起手机给大郭转了5万过去。 大郭拿出手机收了钱,紧紧的握着手机,然后对着林爽一顿感谢。临走的时候,像林爽妈妈一样以长辈的语气嘱咐林爽赶紧找个妞,不要再单着了,林爽无意的应承着赶紧把大郭打发走,望着大郭仓促的身影,林爽不知道他来这之前是否还去了谁家,是不是还要去哪一家借延续爱情的钱财,总之,还是希望他能够接续大学的情缘,一路走来真是不容易。 林爽自从妻子意外死后,对生命、金钱等等已经多了另一种认识,一种不在局限于数量的认知,这是大郭他们目前还不能理解的,每当他们提起这个,林爽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要么笑笑不说话。 第七章 陌生短信 周末,林爽早上补了会觉,一直到上午十点多才醒。 林爽想趁着周末休息打算把家里随便收拾一下,以前的时候总是妻子主动把林爽拉着一起,“你去把厨房弄下,那个书房、阳台你也搞下,我解决主卧。” 林爽脑海中妻子扎着丸子头,穿着紫罗兰色带长袖子的围裙,带着橡皮手套,拿着抹布的形象像镜子里的眼前人一样清晰。 林爽把沙发挪开墙面,用抹布把沙发后面的灰抹一下。以前是基本三个月一次大扫除,屋里所有位置都不落下,现在林爽至少半年才会搞次不太像样的大扫除。后面和沙发底下灰尘蛮大的,也难怪妻子在的时候打扫这么勤快。林爽把垃圾扫到一边,然后把沙发重新摆好。 沙发有点重,摆弄这几下让林爽额头很快就津出了汗水。林爽把抹布扔在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从紫罗兰围裙前面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时间已经快11点了,手机电量显示不足,林爽起身把手机贴在玄关墙上连着插座的亮黑色圆形的充电盘上,手机立马显示充电状态。 林爽回来继续打扫,扫帚扒拉了几下,就发现有一个白色的塑料小袋子。表面都是灰尘,林爽拉开袋口,里面装了几个小东西,林爽翻了翻发现里面有一张小方块的电话卡。 林爽拿出里面的电话小卡片瞅了瞅,上面用黑色的水笔写了两个字母“my”,林爽想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看字迹确实是自己写的。林爽把电话卡又翻了翻,然后拿着电话卡走到玄关那里,取下手机,手机电量显示已充电48%。 林爽关机后将电话卡插到另一个卡槽。重启开机按钮,三秒后手机开机显示屏幕,手机定上也显示两个信号标识。这时候手机短信的声音响了好几下,林爽点开短信,那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共有7条短信。 第一条是今年2月份发来的,“林先生你好呀,新年快乐!你想我了没有呀?你知道吗,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你的手机号码。可是我不敢给你打电话,我没有那个勇气。(一个冷汗的表情)。我爸妈今天给我买了个新手机作为新年礼物,是属于我的手机。所以我第一时间联系你,这个短信可是我发出去的第一条短信哦。嘻嘻(6个大笑脸的表情)。” 第二条信息也是今年2月份发来的,隔了两天,“林先生,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啊,其实我好难过,不是身体,是心(一个心脏的表情)。算啦,不跟你说这个了,今天家里来好多好多人,可热闹啦。嘻嘻,我现在在外面晒太阳呢,太阳好好啊。很温暖,像我家木木身上的毛毛一样,暖和和的,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木木是我两个月前收养的小喵咪,我是求了好久我妈才同意给我养的。” 第三条信息是今年3月13号发来的,“林先生,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我前天发烧一直不退,现在好一点了,奶奶着急的又晕倒了,挺对不住她老人家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我这个破小孩担心受罪,哎,下辈子做她的心脏吧,让她一辈子开开心心的,哈哈哈,我好天真吧。” 第四条信息也是今年3月的,“哇哈哈,林先生,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了,不过刚拨过去又给挂掉了,好害怕你会接过来,不过还好,你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消息过来,哎呀,我都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了。笨蛋,我真是。(5个敲头的表情)” 第五条信息是今年5月11号的,“这段时间我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我妈一直没让我玩手机,现在是半夜4点23分,医院里好安静啊,我今天第一次当小偷了,(一个窃笑的表情)不过放心啦,是我的手机,不是别人的东西。我妈没给我充电,手机电量不足了,唉唉,林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回复我信息,但我猜你可能手机丢了或被坏人偷了吧,不过好想,好想能再和你聊聊天,哪怕就一句也好。” 第六条信息是今年6月1号的,“林先生,我最近身体又不好了,头疼的一直睡不着,不知道我下一次能不能给你再发短信了。林先生,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十一个快要哭泣的表情),今天隔壁床的小阿姨走了,我妈妈说她去天堂了。其实我也想去天堂,小阿姨曾经偷偷的跟我说过天堂里什么病痛都没有,而且到处都是糖果、鲜花和巧克力,她还说天堂里有我最最喜欢的蒲公英,我做梦梦到小阿姨了,她带我到有一块像这个城市一样大的地方,然后我看到了满满的全都是蒲公英,真的好好呀。就是不知道天堂里有没有手机,能不能再发短息给你,不过到时候不知道你会不会吓一跳啊,嘻嘻嘻,(4个捂嘴笑的表情)。” 第七条信息是今年6月24号的,“林先生,我又活过来了,不过好想你啊,好想和你没玩,和以前一样,就是不知道还能活几天哦。”另外,短信提式有两个陌生号码未拨通的信息。 林爽把几个短信上下翻动的又仔细看了几遍,这个号码自己是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且自己也不认识什么小女孩啊,“不过从短信的内容和语气来看,对方一定是个女孩了,以破小孩自居,嗯,年纪应该不大,叫我林先生,那她肯定是知道我的。这个小女孩应该是生了很重的病,也许现在……。”林爽仔细思索着。 林爽心里盘算着怎么回复短信,不过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先回个电话。“嘟嘟嘟……,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林爽不死心的又拨了两次,结果还是一样。 “嗯,也难怪,都过去几个月了,搞不好和自己一样换手机号码了。”林爽最后还是给对方回复了一条短信:“您好,不好意思啊,我换手机号码了,这个号码就一直没用了,刚打你电话,你关机了,我会保留这个号码的,希望你看到这个信息后能跟我联系。” 林爽把这些礼貌性的动作做完后就开始回忆跟这些短信息相关的画面,随着相近的信息在脑海中不断翻涌,林爽脑中渐渐的有了点印象,这可能跟林爽刚毕业工作时的一件事情有关,但是林爽也并不是很确定一定是这件事。 林爽毕业后在工作的公司附近租了一个房子,有一天林爽下班回家,说来也奇怪,那天公司领导正好都出差去了,很多同事都翘了半个小时班提前回去了,也就那一次吧。在门口,林爽收到了一个已经被人拆封过的快递盒子,盒子开口处被撕裂的痕迹清晰可见,而盒子开口明显也是用透明胶带重新粘的,那个胶带上还有粘上去的灰色硬纸皮。 盒子顶部是用一张红色的卡通标签纸写的几行字,具体内容林爽现在记不清了,大致是这么个意思:林先生,谢谢你这么长时间来对我的关心和陪伴,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妈妈说我很快就可以去学校上学了,后面是用圆珠笔画的一张笑脸。你告诉的这个位置,我可是花了不少时间才打听到你家的呢,我聪明吧,西西(应该是‘嘻’,她可能不会写,也有可能是女生调皮的写法。),敲你家门,你不在家,所以我只能把它放在这个盒子里的,这还是我从楼下的垃圾桶里找到的呢,我怕被别人偷了,所以用这个快递盒子装好。你收到了要收哈啊,千万不要弄丢了啊。最后,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偷偷跑出来达(字错了,应是‘哒’),下次就不知道啥时候可以溜出来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我爸妈该着急的找我了,886。 林爽一同雾水的,虽然不知道这个内容写的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肯定是对方搞错了,根据内容推测,应该是个还在上小学的小姑娘。这就可以说的通了,估计是年纪还小,可能搞错房门号了吧,是一个小区应该没错,不过这个小区有十几栋楼,难免会搞错。 林爽刚住进来的时候偶尔也会弄错楼栋,有几次用钥匙开门,开了半会开不开,后来才发现是楼层不对,那时候老小区基本没有电梯,所以出现这种搞笑的误差也是在情理之中。 林爽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把盒子抱回屋里。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要是自己再晚点回去,这盒子估计就被哪个打麻将回家的阿姨当纸盒子给带回家了。 林爽想着别人如果没收到可能会有人过来拿,于是想了个主意,在自己的房门上贴了张纸,用黑色水笔写了几行字:“在我家门口收到一个快递盒子,上面没有联系人和联系方式,所以我先替您保留了。您过来寻找这个盒子时,如果敲门我不在家请拨打我的电话182*****265,谢谢。”林爽第二天彩打了这个快递盒子的图片张贴在门上,这样别人路过看到门一眼就知道快递盒子在林爽这。 可是结果却超出林爽的预估,过了快两个月了还是没有谁来敲门或者接到陌生号码询问那个快递盒子的下落。到最后林爽甚至都忘了这回事了,还是一次朋友过来,林爽收拾一下屋子才看到这个快递盒子被搬到冰箱上面去了。 林爽也才刹那间回想起这个事情,于是想着不如从盒子里面寻找线索,也许里面有收件人的联系方式也说不一定呢。 林爽从厨房拿了剪刀过来把放了长时间的快递盒子打开,拨开盒子外面的灰尘,里面是一个用白色塑料皮包裹起来的有点微微发黄的白色绒毛玩具小狗。林爽把绒毛小狗拿出来,原来下面还放了个红色布袋子,林爽拎起来,里面发出了铃铛的声音。 林爽松开袋子拉链,把里面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风铃,浅蓝色点缀着十几小朵蒲公英的铃铛下面挂着一个彩色卡通硬纸片,两面都可以书写,但只写了一面,字迹和纸盒外面的标签纸上的一样,“一定要好好保存呦,嘻嘻嘻,哈哈哈。后面3个手画的有点粗糙且有点神秘的笑脸。” 收到快递纸盒子的回忆在林爽的脑海中一遍遍的燃起,像织布的机子一遍一遍的在白色的布匹上印上了清晰的图案。不过这倒是让林爽犯了难了,短信没提到送过这个白色绒毛玩具和风铃的事情,莫非那个快递盒子真的偶然,是别人不小心放错了,然后又粗心的给忘了?那么这个短信是怎么回事呢?林爽蒙圈了。 林爽又反反复复的把这些短信又看了几遍,还是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线索,不过林爽想着根据这个号码如果能查到机主姓名就好了。不过现在关于公民个人信息安全已经立法了,没有正规途径和法律需要是无法查到机主具体信息,这本是件很好的事情,不过现在倒是帮了倒忙了,以前网络人肉很常见,不过早在去年就被明令禁止了。 另一个心里矛盾来了,显然这个短信的内容让林爽无从感觉,因为林爽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自己曾经认识什么小姑娘,即使是语气有点小女孩的男孩都没有,况且看样子那个小孩还生了重病,林爽就更不认识了。 最后林爽心里慢慢得出一个结论:估计是那个小女孩弄错了号码,误发到林爽的手机上来的,但又赶巧林爽的这个号码停了不用了,不然当时可以发个信息告知对方一下,不过现在已经错过了。 短信的事让林爽这几天心情都难以平静,脑子里出现的“林先生”、“不回复”、“天堂”,像一个锤子时不时的敲敲林爽的神经末梢,工作也心不在焉。 隔壁的女同事用手指戳了戳林爽的后背,问林爽最近怎么了?一副没有被雷劈着而悔恨懊恼的样子。林爽用别的话搪塞了下,然而女同事此刻并不打算终结这个话题,移动着旋转靠椅坐在林爽的边上,本来游荡在鼻尖四处打窜的卡帝兰香水倏地浓郁了起来,但还不足以形成扒开鼻孔的那种冲击感。 林爽侧眼扫了下,今天女同事穿了一件海空蓝的薄款针织衫。林爽突然想起自己妻子也有一件这样的针织衫,不过颜色是淡蓝色的圆领的,女同事身上的这件是v领。 女同事的针织衫和浮在白皙有些透明的脖子上的银色项链很搭。脖子上的锁骨将项链撑了起来,随着女同事的呼吸,项链下的锁骨伴着白洁的皮肤轻轻的浮动,像极了淡蓝色天空下,海上一只荡着海浪任风漂浮的白色帆船。林爽还是第一次觉得她脖子这一块这么好看,说是好看,可能是对男人来说性感更贴切。 “喂,林爽,莫非你……。”女同事挑着眉毛,有点不怀好意的小声说道。 林爽察觉到女同事细网格状的套裙正好碰着了自己,隔着裙子林爽仍然能感觉到一丝温度,像手触摸到一位年轻姑娘坐过的海绵坐垫。 此时围绕在林爽周身的香水味仿佛变成了油泼面上桌前的一滚热油,色香味俱全了。林爽出于“本能”地抽开了腿。 “我……,我怎么了?”林爽收回了心神打趣的,对旁人看来刚才的一幕让林爽看起来有点滑稽。 “你竟然不知道这么大的新闻。” “什么新闻?” 女同事突然这两句让林爽雾水浇头,“听说姚哥老婆出轨了,出轨对象还是我们公司的,知道了吧。”姚哥,比自己早几年进公司,2020年初爆发的新冠病毒导致很多行业很多企业都关了大门,姚哥正是那一年被辞职。 听他说当时按公司的通知第二天复工必须到,姚哥历经千辛万苦,当时全国各省各市各县乡镇村都采取封路的紧急措施,路上各种体温检测,因为很多高速口封路绕了不少路经过层层关卡才到了小区,好说歹说才进了小区,领了出入通行证,还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小区门口的图片,将一路感想贴了上去。 结果后面没多长时间公司人事发给他消息,公司因疫情影响不得不减员减薪,而姚哥正是其中一员。最终姚哥未接受公司给出的无偿工作三月的条件甩着干净的手走了,然后就进了林爽的公司, 姚哥跟公司同事们说过好几次2020年初三个月是他人生中碰到的第一道大坎,一家老小因为姚哥断了薪水,靠着家里微薄的积蓄,硬是扛了几个月。每月最愁的就是房贷、车贷、各种信用卡,这些摸不着的东西就像从黑夜里钻出来的怪兽,趴在天花板上用一双巨眼盯得你无法安心入眠。 姚哥将各种省吃俭用的房子都想了一通,无所不用其极,按姚哥的说法,那时的伙食只比乞丐高了那么一点,而且还是90年代的老乞丐,然后从此以后就养了一个习惯-存钱,每月两次去网咖打游戏的习惯也戒了,家里网速电脑配置再比不上网咖,也就骂骂,带着队友的坑一起喷。烟也抽的少了,一周五包调整为一周两包,不过听说他老婆网购的习惯是在坚持了半年后就彻底沦陷了。 “你不要胡说,这可不是开玩笑哦,大家都是同事。”林爽把鼠标右边的一叠材料拾了起来。林爽一边整理,一边想着姚哥老婆出轨公司同事的事,不管真伪,但是咋一听还是吃了一惊。 不过这样狗血的剧情顶多在电视剧里面跑跑场面,现实中出现不亚于一声冬雷。女同事撩拨着烫后的小卷发,得意的瞄了一下林爽,然后用信息打了一行字:“最好不要是你哦,看你这小体格扛不过两分钟,听说他最近正在悄悄调查,办公室的十几个男人都是他的嫌疑人,你可注意了,别乱说什么话哦。” 发完还故作腔调的咳了一声,林爽看看信息笑了笑,有时真佩服女人的八卦能力,知道的消息很多还大多准确,难道靠女人本能的直觉作铲,再加上三四张嘴添油加醋就能将一盘八卦烹饪成一道像模像样有滋有味的话题佳肴吗? 林爽还是不太相信,姚哥平常人还不错,就是嘴有时欠了一点,有些话让人听着不舒服,就成瑞意外猝死他这么节省的人还是捐了五百块来看,他的小坏离到骨子里还尚有一大段距离,总比那些夹着别人碗里的鱼鸭豆菜,拿着别人手里的餐巾纸擦干自己的满嘴红油,然后还对料味不足造成的美食崩塌大谈阔论一番好得多。 不过中午午餐和姚哥在食堂碰面时,他的眼神透出的怀疑让女同事所说的八卦真实性大大肯定了。这太可怕了,在同事们的眼中,林爽虽然丧妻没两年,但确实是个真实不能再准确的单身汉,相比公司其他男同事,有儿有女有女友和未婚妻的男人来说最有嫌疑。 林爽身高还算理想,虽不伟岸但足以让一大半的女生小鸟依人了。高额粗眉,五官端正,脸上虽然有一些痘痘扎营战斗过的痕迹。 可能是得益婚姻生活不长,妻子在未怀孕之前离世,身上的脂肪没有机会受到妻子恩赐的美食膨胀起来,身材还算健壮,肚子比一般三十出头的油腻同辈们要平坦很多,不过前不久仅存的第三条腹肌不久前还是被第二条给挤了出去。 林爽心里一阵发毛,突然从心底涌出了要不要主动跟他解释一下这样不匹配年纪的想法,不过很快理性推倒了他这种不成熟的想法。一是真实性未能确定,二是主动会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凭自己的三寸半烂之舌难免越描越黑。 林爽放弃主动解释,本着身正不怕影子歪的千古生存法则,挺起了胸膛。 说起姚哥的老婆还是去年的年会上认识的,当时有家属的都带去了,就那一次大家伙都认识了姚哥的媳妇。从容貌上评价还只能算一般,不过有一点让人印象深刻,她看上去就很会化妆,饭中很多女同事围着她请教化妆技术,也是因为她老婆开了个网店,她在饭后之余加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叫大家伙照顾她的生意。 她给林爽的第一感觉是她是那种在男人和女人的圈子里都能显出自己的女人,和林爽的妻子简直是两个人。 当晚自然成为我们这一桌子大家的焦点,姚哥脸上除了自豪就是得意,高兴地挨个敬了几杯酒,做起了好丈夫的英雄角色:“贱内今晚身体不适,我来感谢一下哈,大家多多照顾照顾生意啊。”见识他的豪爽恐怕也就这一次了。 而林爽因为是那一桌上唯一的单身汉,在大家的怂恿起哄下自然成为了姚哥妻子豪爽的一项饭后口舌运动了,说她做这一行认识很多女孩子,一定给林爽介绍个好女人,然后就是当场问林爽找女人的标准什么之类的。 但其实忙完这顿酒饭之后没有任何消息了,不过林爽本就没当作一回事,饭桌上酒过三巡的话最不能当真,尤其是在中国。这些话大多只能和和饭菜下了肚子随屎尿屁一块出去消失无踪。 林爽对姚哥妻子出轨的事并不上心,反而对短信是愈发耿耿于怀,连日来摧拉心肠。林爽打开了搜索引擎,电脑显示这个号码来自c市,不是本市的号码,林爽猜测这个号码既然已经关机,说明户主不在使用的可能性极大,也许已经注销了。 林爽电话咨询了下却查不到原来的户主信息了,这已经涉及保密协议了,移动公司也不会透露,不过也不是什么都没有透露,客服说这个号码已经注销了,查到了也打不通了。这几日林爽“鬼鬼祟祟、心事重重”的动作俨然成为了办公室第一怀疑议论对象,隔壁的女同事对林爽刻意保持了距离,生怕出轨的事爆发受到牵连。 不过同事眼中的林爽已经完全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而此时林爽接到领导要求出差的通知,这次去临省a市,领导安排了另一个同事与林爽同行,在领导办公室林爽感到同事的不太情愿,但碍于工作和领导的威严,最后不得不答应。 下班后林爽将明天出差要带着材料准备一下,隔壁的女同事一溜烟的不知跑哪里去了。“喂,这准备去哪呢?”林爽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哦,姚哥啊,领导让我明天和小马去出差。” “这么巧啊,这个时候出去。”面对姚哥这一遭别样的话语,林爽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事,我就问问。”姚哥说完便没有表情的走了,林爽这才想起出轨那件事,心里咯噔了一下,真怕突然他突然打自己一拳,然后扯着自己的领子,口水直喷的大喊大叫宣泄被绿的恼怒。 不过从现在看来,他还没找出轨真相的确切事实,林爽对对姚哥的老婆倒多了一分钦佩,真是滴水不漏啊,可怜的姚哥。 晚上十点多,林爽正准备睡觉,明天还要早起赶地铁到高铁站,“是这样的,林哥,我明早有点事就不跟你一班车了,我买的票比你晚20多分钟,还麻烦你在到达厅等我哈。” 林爽回了个“好的”便躺了下来,又是一阵辗转反侧。林爽将旁边的枕头拉过来垫在头下,拿起已经充满电的手机,翻开那七条短信,又反复看了一会,“她知道我姓林,从语气来看肯定跟我认识,但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过了一会安眠药的作用起来了。第二日,林爽在临省a市高铁站等同事小马,20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嘿,林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小马也没多不好意思的表达着歉意。 小马是在林爽进公司六个月到七个月后才进公司的,高材生,比林爽小两岁,个头和林爽差不多,烫起的发型显得额头特别的光亮,长脸短鼻,脸白皙光滑,平常应该挺注重保养皮肤,不过白色的脸颊上还没擦干净的口红印确实也醒目。 林爽用手指指了指小马的右脸,小马这才反应过来。一路上两人没太多话,只是就工作互相交流一下底。 “林哥,那个什么,你还没找到对象吗?” “嗯,暂时没考虑这件事。” “你看你多大了,也该找找了啊。”林爽笑笑没回,小马咳嗽了几声:“林哥,这几天那件事你知道,是吧?”小马向林爽侧了侧身体,仿佛不想别人知道似的。 林爽当然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不过还是当糊涂,“哪件事?” 小马不情愿的收回了没捞到什么东西的耳朵,皱着眉头说道:“没事没事,我说着玩的。” 林爽和小马在a市待了两天,白天工作,晚上林爽也懒得出去,窝在酒店里看看电视、玩玩手机。小马一般很晚才从外面回来,最后一天手提了两袋东西回来。 林爽正在做俯卧撑,见小马回来也起身了,“今晚回来有点早啊,才9点不到。” “哦,前几天逛了差不多了,给女朋友买点礼物。” “挺好。” 林爽以前上班跟小马也一样,在外面出差,总会在外面逛逛,然后买点礼物带给那时还是对象的妻子,无论是谈恋爱还是结婚后,这样的‘优良传统’保持得很好,直到妻子意外去世后。 想想什么围巾,香水,口红,面膜,各种各样有特色的纪念品,东西太多了,但妻子一直很注意林爽带回来的礼物,跟宝贝一样的照顾,即使是使用完的香水瓶子也收藏了起来。林爽家没有妻子的试衣间,反而是用一个小隔间摆放了很多林爽带回来的,还有他们平常旅游时买回来的各种东西。 林爽记得有一次妻子让林爽带一瓶辣椒酱回来,因为她烧菜发现家里没有了。“我在外面出差呢,买那个干啥啊,你顺手去买不就得了。” “你就当作送给我的礼物吧,就这样哈,拜拜了您嘞。” 林爽故意用大盒小盒好好的装饰那一瓶辣椒酱,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啥价值千金的宝贝,不过好在密封严实的它没有泄露一丝真相。 现在这个辣椒酱瓶子只是撕掉了瓶上的包装,贴上三圈不同颜色的彩色胶带,瓶底撒上一层指甲盖宽高的白色珍珠岩,放在卧室妻子的化妆台上,里面放着一捧干花。 “那我先去洗漱了。”林爽拉了拉被汗水浸湿的黑色t恤对小马说道。 等林爽冲完澡出来,回来后就一直躺在床上的小马此时正坐在床上裂着嘴双手捣鼓着手机,手机屏幕的亮光在他本来就发白的脸上,再加上一点笑容,多少让人产生怪异的错觉。 小马头都不抬地说,“林哥,快看公司群里。”语气激动了起来。 林爽打开手机,公司群里有几条撤回的消息。 “私事不要发在大群里。”这是老板发的。 “哎呀,你晚了几秒钟。” “什么私事?”林爽好奇的问道,不过大概也猜到八九不离十了。 “姚哥刚才在群里发了几张他老婆和一个男人在床上的合影。”看来真相出来了, “啊。” “哼哼,我们都猜错了,原来是吴勇这家伙。” “吴勇不是听说快要结婚了吗?婚纱照都发到朋友圈了。” “啧啧啧,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小马就这样摁着手机不放,估计是和公司别的同事深度交流了。 水落石出了,林爽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脑子里满是姚哥去年年会替他老婆挨个敬酒的大丈夫形象,真是让人不禁唏嘘,这不知是谁的悲哀。 “喂,老公,万一你哪天不爱我了,出去找小三了,请永远不要让我知道好吗?”林爽后背暖暖的,林爽回过身望着眼前眼神热切的妻子,紧紧地把她抱在胸口,妻子柔顺的发丝像个精灵一样溜进林爽的手臂里安静地窝着。 “我这一辈子的小三,小四,小五都是你,如果眼珠里可以永远地刻上一个人,像纹身一样,那我一定把你给纹上,一辈子就一直看着你。” “是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嗯” “那每次你拉粑粑的时候就不要回头盯着粑粑看了,我怕会影响我的形象。” 林爽大笑了起来,豪爽地答应了,“从明天开始养成拉完屎先盖上马桶盖再冲的习惯。” “好呀,好呀,你刚才好像只说到小五哎,万一你找小六,小七了怎么办?” “那好,我发誓以后小六,小七,小一八得八,小一九得九,小二一……。”林爽的出轨乘法口诀还没说到小七九六十三,妻子轻缓的呼吸声就响了起来。 第二天回程,小马在林爽身边叽叽喳喳地不停,昨晚看到他聊到很晚才睡。这个事情林爽大概了解了,吴勇和姚哥的老婆勾搭上估计也是在去年年会认识后发展的。 本来姚哥老婆已经将他们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删除了,不过引起姚哥后来怀疑的是他老婆的手机上只有吴勇一个人没有包括号码和其他的联系方式,而其他人公司同事都有。后来也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他们两个的亲密照片。 他的老婆尽管聪明能干,但还是百密一疏。当天两人到达高铁站后就各自回家了。第二天到公司氛围已经变了,猜的没错,吴勇和姚哥都没有来,位子空着。 午饭的时候,听hr的同事说两人都辞职了,东西都不要了,估计都不好意思来公司和同事照面了吧,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离婚率和出轨率直线上升,林爽从心理上已经对婚姻并不抱太大的愿景,自从妻子去世后,尽管家人朋友经常劝导。 随后的几天,hr主管往经理办公室跑动频繁,看来招人计划让已经让hr主管手忙脚乱了,没多长时间一下走了三个人,导致最近公司其他人的工作量直线倍增,压的喘不过气,晚上不加班到十点根本回不去,但这样的状态很快有了转机。 先是来了个有两年工作经验的,没过一周又来了一个,这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妈妈,一头短发,虽然脱产近两年,但工作起来挺麻利的,职场女性的角色表现的很自然,看得出来早憋了一股要重新在职场大干一场的劲。不过不知道这股拼劲是年轻爸爸或年幼的小儿给的,还是她真正的自我追求。 他们来了大家伙都轻松了不少,前天看到hr主管端着一杯咖啡,慢悠悠的走进经理办公室,不难猜出了,第三个人也胜利在握了。 果然没多久,十月某一个周一的早晨,一位新人填补了最后一个空位。 “大家好,我叫顾怜,以后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扎着马尾辫,前额的刘海彰显着青春,标准的瓜子脸,眼睛不大,鼻子上有一颗红色的痘痘,虽然眼睛涂了眼霜,但还是遮不住熬夜后的倦意,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蓝色休闲牛仔裤。 林爽记得妻子也有一件看上去一摸一样的裤子,但牛仔这几年不太流行了,在大街上穿的越来越少,尤其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人事给她安排在了原来成瑞的位置上,不过自从成瑞出事后为避免大家心里不自在,老板将原来的办公室布局做了下改变。扔了些东西,加了些东西,后来又摆弄几次才固定下来。 几天后领导给新人搞迎新活动,其实就是去吃个火锅。这天下了一场入秋后的第一场大雨,林爽下班后想着不掺和了,但是碍于领导面子还是撑着伞跟着去了。 林爽打开后才发觉伞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个小洞。吃饭之余林爽大概了解了他们三个新人的更多的资料,三人中唯一的男生还没结婚,说是对婚姻非常不自信还没对象,但他本身并没有感到自卑好像受到家里的困扰也不大。 那位年轻的妈妈小孩才一岁多一点,但关于她怎么舍得小孩这么小就出来工作并没有多说什么,用”在家太无聊,家里有老人带”这样的话打发了大家的好奇心。 没想到的是顾怜竟然今年刚刚毕业,其实林爽所在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是从不招应届毕业生,林爽大概明白了人事主管为什么开心了,也许是她成功的说服了经理。 顾怜有一点让大家没想到的是她毕业后并没有直接找工作,而是一个人带着行李去了趟西藏,云南,贵州、新疆等,按她的说法中国最美的风景她已经都大多拜访过了,此生无憾。她挽着头发的发尾自豪地说:“走之前特地剪了个超级短的短发,一直留到现在,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林爽记得那张洋溢着满足和自豪的笑脸和当天的气氛是多么的不搭,她应该是站在铺着红地毯的演讲台上,台下应该是正襟危坐的观众,而不是一群在社会大河里吐泡泡的青鱼,黑鱼,大胖头,还有一锅冒着热气的红油和某个胸口沾了片青菜叶的男同志。 愉快地用餐被时间切割了两半,一大半下了肚,一小半留在火锅店门口。 领导先走了,别的同事开车来的也走的差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故意的还是命运眷顾,最后只剩下林爽和顾怜两人。林爽没开车来,来之前是顺同事的车来的。 “雨还没有停啊。”林爽望了顾怜一眼先开了口。 “嗯嗯,林哥你怎么回去啊?前面有地铁站,我坐地铁回去,那你呢?” “我离这不远,我走回去。” “那拜拜了。” “雨还下的大呢,你别淋湿了。” “没事,其实我挺喜欢下雨天散步的,林哥我先走了哈,拜拜。” 顾怜说完便转头走了,林爽注意到她肩膀上已经湿了一小块,可能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被别的同事的伞流下来的雨水无意打湿的。 林爽被顾怜刚才那句“我挺喜欢下雨散步”触动了,曾几何时他和妻子也经常下雨天打着伞,顺着马路散散步,踩踩水花。这并不是某一个人的迁就或是偏爱,而是两个人真的都喜欢下雨天出去走走转转,不管是恋爱还是结婚后,这个两个人的共同爱好被已经记不清楚多少次的雨水浸透个底朝天。 只是自从妻子走后就变得很少了,就连下雨天也变得和晴天一样。林爽妻子喜欢看别人手上各种各样的伞,她说这非常有意思,有大有小有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像专门在雨天开的花朵似的。 伞下面有戴耳机把手插在校服里的中学生,有嬉笑着挤在伞把手上齐步走的小情侣,有买完菜急着赶回去的老奶奶,用雨伞挡住雨水,雨水遮住昨天满地的灰尘,有人说下雨天是因为雷神公公在打喷嚏,唯美点就是彩虹公主在哭泣。 但妻子有另一种见解,妻子认为天下雨是因为天大爷听到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后忍不住大笑从眼角挤出的泪水。林爽问过她那是谁给老天大爷讲笑话呢,妻子一直保着密,始终没透露答案,所以林爽现在也不知道,也许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林爽朝着地铁口的另一边迈出了脚步,从那边再转个弯走回去会稍微近一点,可以绕小路。雨下的大了,风也大了,握在手中的雨伞时不时地躁动着想要跳出林爽的手掌心。林爽能明显感觉到雨水的恶意,竟然不打招呼的就从鞋带那里走了进去,裤脚也湿了一大片,贴在腿上,透着丝丝的冰凉,也难怪,入秋了已经。 “啊……。”一串女人刺耳的尖叫声从呼啸起来的大风中冲了出来,刚分别没多长时间的身影又回到了林爽今日还未结束的时间轴上。 忽然刮起的一场大风王将顾怜带出了离原地七八步远,顾怜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伞柄,此时整个雨伞已经远远的偏离她缩小的身躯,不过风来的急走的也不慢。 林爽快步走到顾怜身边,帮着顾怜把吹翻的雨伞给折了过来。套在顾怜手上的雨伞挂绳,紧紧地缠绕在她的手腕上,刚才的那一下把她的手腕勒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谢谢啊林哥。” “手没事吧。” “啊”顾怜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她手上的伤痕,尴尬的感觉冲上脑门让她忘了被伞柄上的挂绳勒出的疼痛。经林爽一指她才‘哎呀’一声捂着手腕。 “林哥,你家在哪里啊?” “在前面不远。”顾怜侧头往林爽用下巴示意的方向看了下,顺着街角的灯光,顾怜额头的几缕发丝沾着水珠发出温热的光芒,随着顾怜的回头,再次发射出光芒,然后向地上坠了下去。 “嗯,哈哈,我住在一个相反的方向,看,刚买的。”顾怜举起了右手,一个白色的手提袋,袋子外面爬满了一层水珠,袋子上灰色的logo图案在灯光照耀下若隐若现。 “这是?”林爽指着顾怜手上的袋子说道,这时一滴雨水从伞顶的那个针眼小的破洞滴了下来擦着林爽的耳朵然后落在林爽的左肩上,林爽被刚才的一刹那的冰凉冷颤了半秒,林爽不确定顾怜注意了没有。 “呐,顺着这个街道走过去,左拐有一家新开没多久的蛋糕店,闺蜜推荐了,今天是做活动的最后一天,所以……。”顾怜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哦,对了,我买了两块,给你一块吧,反正我也吃不了那么多,很好吃的哦。” “不要了,谢谢你,我不爱吃甜食,你吃吧,那什么,我先回去了,你……。” “我从这边回去了。”顾怜用手指指了指旁边。林爽第一次注意到顾怜的手指要比一般女孩子长一点,细细的,尖尖的,咋一看真像菜市场里卖的那种细长的藕带。 “那下周见。” “好的,林哥,下周再见。”顾怜说完微微一笑便转身走了。从顾怜的伞尖被风吹过来的几滴水珠正好落在了林爽的额头和鼻尖上,不过冰凉瞬间被离别的浅笑给温暖了。 这位年轻女人的身影像甩落在林爽心湖里的鱼钩,心形的鱼浮等待着鱼儿上钩后的拨动。 林爽想起初次见妻子那天台风刚过,两人在同一家饭店吃饭然后各奔东西的那个场景,这一幕清晰的跟面前城市大广告牌上的画面一样。 林爽撑着雨伞向着一路灯光闪烁的家走去。风轻雨小,街两边色彩斑斓的灯光把雨雕刻成了艺术家心中的复古印象,而此时伞顶也安静了下来,“sundaymorningskiestookashing’toya,sundaymorningbirdssinging’hallelujah,ifyou’rennedtoletmego……”熟悉的音乐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