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锦绣小福女》 第1章 一只花瓶引起的 春日的长安城，朱雀大街上著名的状元楼，此刻正座无虚席。 二楼临街的一个包间中，两个小姑娘，不，两位小公子，正在欢快地大快朵颐。 明悠悠仔细地剥了两只大虾，又认真地拆完一只螃蟹，满足地叹道：“状元楼的菜可真好吃呀。” 杜二小姐看着她沾着酱料的小脸直乐，斟了一杯酒道：“他家的酒更有名，你尝尝。” 明悠悠端起酒杯闻了闻，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咦，这酒怎么不是苦的，入口甜甜的，还有股桃花的味道。” “那当然，这可是状元楼有名的桃花醉。”杜二小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你多喝点儿，也不枉咱俩换了男装偷跑出来一回。”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觉得背着爹娘偷喝的酒更美味了。 明悠悠吃饱喝足，满足地靠在椅背上，这才想起她的朋友。 她悄悄对头脑里的系统问道：“螃蟹你要收录吗？” 系统无情拒绝，“春天的螃蟹太瘦，没有商家愿意买的。” 明悠悠听完也不伤心，她已经习惯被系统挑剔了。 系统道：“宿主，我的能量快要用完了，你记得明天早起多晒太阳。” 说完闪了两下，休眠去了。 明悠悠表示知道了，她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心里开心的不行，这京城真是来对了。 才来了一个月，她就下了三次馆子，吃到了好多好吃的。不枉她撒泼打滚地求着爹娘跟过来。 她家原来在瑜青县，离长安城好远，坐马车要走十来天。 家里开了个胭脂铺子，因为她娘跟着外公学了些医术，做出来的面脂很有效，她爹又喜欢琢磨赚钱的法子，所以家里的生意很不错。 一个多月前，来县城巡查的户部侍郎杜大人，觉得她爹是个人才，于是花了一些功夫，把她爹劝来京城做事。 杜大人看重她爹，不仅工作上多有照顾，生活上也让杜夫人来给娘帮忙，还让杜二小姐来陪她玩。 明悠悠年纪虽然小，但从小在铺子里晃，见识的人也不少。 她看出杜二小姐一开始有些不情愿，觉得她是从乡下来的，不过在用了她给的面脂后，态度就亲热好多了。 听说她想见识京城的吃食，竟然愿意带着她偷偷来状元楼。 “你家的面脂可真好，我最近脸上不泛红，还白了不少呢。”杜二小姐摸着自己的脸，开心地说道。 明悠悠凑近瞧了瞧，“是好很多了。我这次又给你带了一瓶，你用完之后应该就全好了，到时候我再送你一盒胭脂，涂上去人可漂亮了。” 杜二小姐眼睛大亮，那胭脂她知道，她娘就在用，涂上去整个人鲜亮了不少，感觉年轻好几岁，可惜胭脂不多，她想试一下她娘都舍不得。 杜二小姐摸着明悠悠递过来的瓶子，珍惜地收到一边，叮嘱道：“那你可得给我留好了，到时候我还请你吃饭。” “放心吧，我回去就给外公写信，让他多寄一些过来，少不了你的。” 明悠悠没想到京城里脸上有问题的人好多啊，娘说是和气候水土有关，像这春日的天气里，又干风沙又大。 京城的胭脂铺也有好多，里面的东西卖得特别贵，效用却没有她家的好。 等外公的货到了，她让爹娘再把生意做起来，一定可以赚很多钱。她还要多交几个朋友，然后一盒胭脂换一顿饭嘿嘿嘿。 她正想的开心，忽然听到街上传来一阵呼喊声，两个女孩急忙向窗外望去。 街上乱哄哄的，两伙人打在了一团，不对，是一伙人在揍另一伙人。 被揍的一伙儿抱着头向前窜，揍人的一伙儿跟耍猴似的在后面撵着。不一会儿，这些人就来到了状元楼的前方。 明悠悠还没见过这么多人当街打群架，惊讶地张着小嘴，看的目瞪口呆。 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到哐的一声，她们包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三个穿着华丽的少年站在门口，为首的那一个刚刚收回了脚。 他倨傲地扫了她们一眼，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扔过来道：“这个房间小爷要了。” 明悠悠下意识接住，呵，好大一块银子。 店里的小伙计从外面溜进来，不停地给她们作揖，“对不住，对不住，掌柜的说在楼下重新给二位置备桌席面，算我们请的，给二位赔礼了。” 那三位刚才往楼上冲的太猛，他根本拦不住，待看清来人，他也不敢拦了。这三位公子，他一个也惹不起。 只是楼上的包间都已客满，其他房间里不是哪家的老爷们，就是常来的客商们，他们不好得罪，只有这间是两个面生的小公子......，小伙计咬咬牙，把人引到了这边。 两个女孩儿看着手里的银子，表示没意见，这房间就让给他们了。 只是明悠悠很好奇这三人究竟要做什么，便没有马上离开。 杜二小姐也目光炯炯地看着，就连小伙计也假装收拾桌子，磨蹭着不肯走。 三个少年快速绕过桌子，径直走到窗前，个子最高的少年脸色铁青地看着楼下。 被打的那一伙人已经跑不动了，趴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着，有个书童打扮的一边哭，一边大喊：“少爷，救命啊。” 高个少年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好似再也忍不住，转身想要出去。 旁边的两个少年立刻拉住他，最胖的那个道：“郑焕，咱们的人比他们多一倍都打不过，你下去有什么用？” 另一个也点头，“你要是下去，可就是承认了，回头你爹又要揍你，你身上的伤可是才好呢。” 郑焕哼了一声，“揍就揍，我还怕他。等我给姐姐出了气，随便他怎样。”说完，扯开两人的手就要离开。 胖少年急了，他上前往旁边的桌子上一靠，出去的通道就被堵住，“你想想郑妃娘娘，她为你操的心还不够多吗？” 郑焕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想想似乎又不甘心，伸手去推胖少年，“卢泰，你让开。” 卢泰胖的很瓷实，郑焕推了几下没推动，心里的气倒是泄了一些，不再想出去，颓然地坐了下来。 楼上消停了，楼下打人的那一伙却叫嚣的厉害。 为首的那个带着面具的青年，明显就是打人那一伙的头儿。 他一脚踩到书童的背上，对着四周轻蔑地喊道：“郑小公子，你可真够笨的，让自己的书童出来，生怕别人猜不出你么？别藏了，好歹也是个世家公子，学什么那藏头露尾的鼠辈。” 他用脚点了点地上的人，“你要再不出来，我可就把他当做匪寇给绞了。” 旁边的侍卫立刻抽出刀来，作势就要向人砍去。 书童吓得大喊大叫，“救命啊，少爷救我啊，少爷我不想死啊。” 郑焕再也忍不住，从窗户探出头喊道：“萧宁义，你放了他。人是我派去的，有什么事找我来。” 萧宁义听到楼上的声音，笑了笑，啧啧说道：“果然是郑小公子，还是这么沉不住气，不错，不错。当街偷袭这种招数也的确是你能干出来的，怪不得郑国公出门都羞于提到你这个儿子。” 这话踩到了郑焕的软肋上，他气得面色通红，咬着牙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你这个齐国弃子，纨绔，丑八怪，就凭你还想......” “还想如何？”萧宁义漫不经心地回道，“不妨告诉你，我还真没想，是你们郑家死活非要给我送人来，说什么做正妻我要是瞧不上，做妾也行。” 他扬起头，对着郑焕恶劣一笑，“郑家大姑娘，是你亲姐姐吧。” “你住口，”郑焕大吼一声，彻底爆了，“萧宁义，你敢败坏我姐姐的名声，我跟你拼了。” 见两个同伴还堵着通道，他干脆也不出去了，拿起桌上的东西就噼里啪啦地向下扔。 明悠悠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伙计也凑过来道：“两位小公子，这热闹咱们不能看了，还是赶紧离开吧。” 杜二姐姐也缓过神来，急忙拉着明悠悠向外走，“对，咱们快出去，小心惹麻烦上身。” 也不知是不是紧张的，杜二小姐出门时没留神，被门槛绊了一下，把脚崴了。 明悠悠赶忙扶住她，两个人小心地往楼下去。 走到楼梯口，杜二小姐突然想起她还有东西在里面，哎呀一声道：“我新买的首饰，是要送给姐姐的成亲礼，好贵的。” 明悠悠觉得不是个事儿，“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来。” 她把跳着脚走路的杜二小姐扶到一边，自己就蹬蹬蹬地跑了回去。 原本好好的包间现在变得一片狼藉，郑小公子已经把酒壶茶壶茶杯都扔完了，现在开始扔盘子，盘子里的剩菜被甩出来，弄得房间里到处都是。 明悠悠小心地避过地上的汤汁，贴着墙溜过去找东西。 这会儿功夫，郑焕已经把盘子也扔完了，但他心里的气没消下去多少，正呼哧呼哧地盯着下方的人看。 偏偏楼下的萧宁义还在拱火，“郑公子，你这准头可得练练，不过是二层楼的距离，你却一次都没有砸中，啧啧，莫非真如你爹说的，你果然是个废物。” 郑焕气得全身都要冒火了，他腾地转身，再次看向桌面，却发现能扔的都扔完了。 他扭头看向屋里其他的东西，扫了一圈儿，结果就看到了角落架子上的一个花瓶，还有，花瓶旁的明悠悠。 “你，对，就是你，把花瓶递给我。” 什么，明悠悠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一时愣住了没有动弹。 郑焕见她不动，便要跳过来自己拿。 旁边的两人怕他顺势跑出房间，赶忙按住，也对明悠悠着急地喊道：“快给他。” 明悠悠看着表情狰狞的郑焕，犹豫地递上了花瓶。 她觉得就算她不给，下一刻他也能冲过来拿到，说不定还会顺道儿揍她。 郑焕一把抢过，瞄准了下面的人，用力扔出去。 不知萧宁义是大意还是轻敌了，他看到个瓶子过来，没有像先前一样避开，而是拿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扫。 瓶口是扫开了，可是大肚的瓶身却就势砸在了他的头上。 哗啦，瓶子碎了，萧宁义的头上开了个口子，他用手一摸，只见满手的血，他眼一翻，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呆了。打架还能看，出人命就不得了了。 萧宁义的侍卫立刻上前，前面的几人大叫着快救公子，抬着人便往医馆跑；后面的侍卫则迅速冲进了状元楼。 郑焕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堵在了里面。 同时被堵的还有一个只差一步就到门口的明悠悠。 第2章 县衙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眼看着侍卫们就要上前，卢泰他们也不压着郑焕了，大家抄家伙就准备干起来。 明悠悠努力往墙角缩了缩，正考虑要不要躲到桌子下面去的时候，又有一伙人闯了进来。 长安县的衙役们到了。 衙役们人更多，武功也更厉害，三下五除二就把双方制服了。 衙役头儿先看了看侍卫那边，发现不认识，又扭头看了另一边，咧嘴笑了，这哥仨儿他们熟。 “得嘞，啥也别说了，咱县衙叙旧吧。” 然后把包间里的一串儿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拎起来带走。 把自己缩成个球的明悠悠也没被放过，苦着小脸儿被圈着向外挪。 倒是郑焕看到了她，告诉衙役不关她的事，把人放了吧。 衙役摇头，“此事要由县令大人定夺，公子放心，大人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于是明悠悠又糊里糊涂地，跟着转到了县衙的大堂上。 可能是刚才喝的酒后劲儿起来了，她现在有点晕乎乎地，胆子也大了不少，还饶有兴致地参观起县衙来。 真别说，京城的衙门可比她们县的衙门气派多了，差役也比她们那儿的壮，就是县令有点老，没有她们县的好看。 陶县令见了郑焕他们，头疼的不行，这仨倒霉孩子，见天儿地打架闯祸，虽然都不是大事儿，可是没一天让人消停的，真恨不得给他们关大牢里好好教训一顿。 可是他办不到啊，这三人的爹（爷爷），哪个官儿都比他大，他一个都惹不起。 卢泰，卢尚书的宝贝孙子，他要敢关他，卢尚书能去御书房抱着陛下的腿哭。 封旭，封将军的小儿子，人家父亲现在边关拼命，儿子却被关牢里，这么做似乎不地道。 郑焕嘛，郑国公倒是恨不得亲自把他关起来，可是人家姑姑是贵妃，到时候在陛下那儿吹吹枕头风儿...... 陶县令摸摸头顶，觉得为了所剩不多的头发着想，还是不给自己找麻烦了。干脆还按以前办，通知他们家人，让他们自己解决，用钱把对方砸到满意吧。 县令问的漫不经心，“说说吧，今天又干什么了？” 郑焕三个低着头，没说话。 县令了解他们的臭脾气，没有再问。反正还有别人呢，一会儿他就都知道了。 又看了看其他人，咦，这回还来了个眼生的小孩。 小孩年纪不大，胆子却不小。在这县衙里站着，感觉还挺自在。 他问明悠悠，“你是谁家的？这三人打你了？” 明悠悠摇头，“大人，我姓明。他们没打我。” 姓明啊，县令把京城的权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想到哪家是姓明的。算了不管了，师爷已经去后面问话，一会儿说说情况，调节调节就完事了。 县令心里盘算好，也懒得再理这几个小屁孩，专心等着汇报。 半盏茶的功夫，师爷已经把打架的两拨人，随行来的小伙计，还有热心群众一二三，都问了个遍。 越问心越惊，最后师爷坐不住了，“快，快去请县令。” 县令踱着方步走过来，师爷嫌他太慢，顾不得礼数一把拉住，“大人，出大事了。”噼里啪啦地讲起来。 县令开始还一心二用，盘算着这回要从三家抠多少钱出来，堂堂的长安县衙，一天天的，光给他们孩子擦屁股了，不得给点辛苦费啊。 结果突然听到一个名字，县令打了个激灵，一下子瞪大眼睛，声音都高了八度，“谁，你说谁被砸了？” 师爷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同情地看着县令道：“萧公子，来咱们大瑜做客的齐国五皇子萧宁义。” 嘶，县令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一下就变黑了，“他现在人怎么样？”没给砸死吧？ “我已经差人去医馆了，”师爷道，“前头回来的人说，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人还没醒，一直昏迷着。” 陶县令脸色没好多少，叹道：“怕是就算醒来也不好啊。哎呀，怎么偏偏砸到脑袋。” 萧宁义虽说不受大齐国君的待见，往他们国家一放就是好几年，但人家毕竟是皇子，就算是为了国家的脸面，这事儿也不能小了。 打斗是在他辖下发生的，处理不好，他也跟着受牵连。这可真是个烫手山芋。 想要给齐国出气，就得重判那仨孩子，可真要这么干，那三家能饶了他吗？ 这可如何是好啊。 师爷见县令当局者迷，光在院子里转圈了，急忙道：“大人，此事有关皇室，何不上报京兆尹府？” 大瑜的皇室归京兆尹管，萧宁义虽然是大齐的人，那也是皇子不是。 陶县令醍醐灌顶，一拍脑门道：“对，就这么办。咱推给京兆尹。” 他缓过气来，立刻招呼手下，“赶紧的，把前面后面有关的这些人统统都给我送过去，要快，一定要快。”别让京兆尹那边先反应了。 陶县令布置完毕，自觉这案子和自己无关了，倒也有闲心关心点儿别的。 这三个孩子他也算是看着长大的，胡闹是胡闹了些，但根子上不坏，不像那等纨绔，没得救了。 他也不想这几人就此折了进去，因此好心提点道：“此事牵连过大，一会儿你们家来人，尽早让人去想办法。“ 郑焕他们自从看到萧宁义满头是血的倒在地上，就知道他们闯大祸了。 毕竟只是少年，虽然表面上还强撑着，心里早就慌得不行了。 听出陶县令的话是为他们好，郑焕眼圈一红，道：“陶大人，此事都是我一人所为，卢泰封旭他二人是为了阻止我才去的，不关他们的事。能不能先把他们放了？” 卢泰急了，“谁说和我无关，偷袭的人里有好几个都是我的家丁。” 封旭也道：“我也早就看萧宁义不顺眼，早就想揍他了。” “别瞎说，”郑焕大吼道，试图用声音把他们的话盖过去，“这本来就是我家的事，人也是我砸的，与你们何关？” 他又对陶县令吼道：“大人，他俩都没有动手，事情发生在酒楼里，旁人能作证。” 郑焕转头找了找，一下子看到旁边的明悠悠，眼睛一亮，“大人，这小孩就在屋子里，他都看见了。” 明悠悠对上了看过来的四双眼睛，眨了眨眼。 陶县令揉了揉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也问道：“你说说看？” 明悠悠回忆了一下，点头道：“他们两个的确一直拦着这位哥哥，没动手扔东西。” 她觉得这个叫郑焕的有点儿可怜，想了想补充道：“他一开始也没想扔，是楼下有个人一直骂他才动手的。” 第3章 出不去了 郑焕三人没想到这小孩儿还为给他们说好话，感觉更愧疚了，“大人，他最无辜，是我们抢了他的房间，您把他也放了吧。” 陶县令一挥手，“行了，我知道了。” 放与不放，他没说话，这案子他不管，交到京兆尹府，让他的上官去头疼吧。不过他倒是可以给说几句求情的话。 陶县令打定主意，转身要离开，却看见师爷从门外跑进来。 师爷脸上的表情，让他莫名有些心慌啊。 果然，师爷开口道：“大人，京兆尹李大人接到消息后，立刻赶去宫里，结果路上马匹受惊，李大人从马上坠了下来，现在在家养着呢。” 看了看陶县令的脸色，师爷硬着头皮继续道：“刚刚宫里来人了，陛下的意思，是让您总理此事。” 哼哼，陶县令心说李大人躲得够快的。受惊坠马，骗谁呢，京畿骑射总教头，年年春猎拿第一的人，随随便便就能坠马了？ 罢了，圣上都下旨了，陶县令心里哀叹，再想推给别人也没用，还是干活吧。 现在最关键的，是要盯着萧宁义的情况。人醒得过来，醒不过来，区别可就大了。 至于这几个孩子嘛，人既然送不走了，就先搁牢里看着吧。 一听要被关，郑焕他们还算稳得住，毕竟哥仨儿心里把最坏的结果都想了一下。 明悠悠却是吓得一哆嗦，酒醒了大半。来县衙也就算了，她为什么要去坐大牢啊。 “大人，大人，我就是个路过的，我可没砸人。”明悠悠此刻小脑袋转的飞快，把平时听过的好词一股脑儿地秃噜出来，“都说大人您爱民如子，明察秋毫，断案如神，您可不能冤枉了好人。” 陶县令牙酸了一下，这要是个大人这么哐哐拿高帽儿砸他，他连理都不会理，可现在是个圆乎乎的半大孩子，他倒觉得挺有意思，“你说你冤枉，那我问问你，花瓶可是你递过去的？” 明悠悠傻乎乎地点头，随即明白过来，瞪大了眼睛，“这也算？” “怎么不算，花瓶可是个重要的物证。” 明悠悠不服气，“那不是我要拿的，那是......” “是我们让他拿的，他是被迫的。”郑焕三人很义气地抢着说道。 明悠悠狂点头，“对，我就是被迫的。”当时要是不给怕挨揍。 陶县令叹道：“自愿也好，被迫也罢，花瓶经过了你的手，这事儿就和你有了关系。具体会关联多少还要看上面怎么定，这几天就先安生地待着吧。” 明悠悠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一股委屈从心中涌上来，她的眼里有了水汽。 陶县令见自己成功地说哭了孩子，有点儿于心不忍，又觉得这小孩现在的模样挺好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就发现了好像哪儿不太对...... 这眉眼，这小脸儿...... 嘶，这小孩，莫不是个女孩子？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换上男装，还真不容易看出来，而且这小孩儿长得还很有英气，再加上是从酒楼里被带过来的...... 呵呵，倒是个胆子够大的小娘子。 陶县令想了想，觉得没必要拆穿她的身份，这事儿本就与她无关，到时候呈上去的案宗他写得模糊一些，回来悄悄把人放了就得了。 不过现在，还是多照顾一些吧，陶县令对差役们挥挥手，“把他们带下去吧。” 又指着明悠悠，“给她找个好点儿的房间。” 差役们一愣，不是应该给三个小公子找个好地方吗，大人这是指错了？ 但见大人没有要改的意思，他们就行个礼把人都带走了。 于是明悠悠一个人占据了县衙大牢里最大的豪华间，郑焕他们三个一起挤在第二豪华间。 说是豪华，也就是地上没有那么脏，房间里多了一张床和一套桌椅而已。 明悠悠看着空荡荡的牢房，心里有点儿难受，还有点儿害怕，含在眼睛里的泪水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想家，想爹娘了，爹娘现在一定着急死了。 郑焕三个虽然是县衙的常客，但是进大牢真是头一回。 他们心里刚有些情绪，就看到对面的小孩坐在床上抹眼泪。 这下顾不上别的了，三人互相望了望，应该怎么哄孩子来着？ 郑焕试着安慰道：“你别怕，我家里有人，等我见到了他们，一定让他们先把你弄出去。” 小胖子卢泰也道：“对，我祖父现在一定在陛下跟前哭呢，陛下嫌他烦了就会把我们放出去的。” 封旭也道：“我爹虽然不在京城，但是管家一定会去找我爹的朋友，他们也会帮忙呢。” 明悠悠抬起了头，睁着一双有点儿红肿的眼睛看着他们，惊奇道：“你们家人听着都好厉害，他们是大官吗？” 郑焕：“算是吧，我爹是国公。” 卢泰：“我祖父是尚书。” 国公，尚书......咦，这官名怎么听着有点耳熟，明悠悠眼睛一亮，指着封旭道：“你爹是不是将军？” 封旭猛地点头，“对，我爹是陛下亲封的护国威武大将军，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看我很厉害，所以想到了我爹？” 明悠悠笑了，“那倒不是，我是听说过你们啦。我家乡县城的茶楼里，说书先生最喜欢讲你们的故事。” “你家乡在哪儿？” “瑜青县。” “没听过，离京城远吗？” “可远了，我坐车走了整整十天呢。” 所以他们的事迹都传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郑焕三人莫名有点小骄傲，“说书先生都说我们什么了？” 第4章 系统 “可多了，”明悠悠数着手指头，“什么争花魁打架，赔了银子；赛马输了也打架，又赔了银子；读书太差把先生气晕，接着赔了银子。” 明悠悠乐道：“我们那儿的纨绔可羡慕你们了，能够天天没事就砸银子玩儿，所以一去茶楼就点你们的故事听。” 郑焕三个却越听脸越黑，这会儿都快黑成锅盖了。 “胡说八道，”郑焕气得拍桌子，“我们从不去花楼。” 卢泰也道：“赛马那次是他们合伙使诈，我们理论不过才动手的。” 封旭：“先生也不是被我们气的，是听说他家小妾和人跑了才晕的。” 明悠悠惊奇道：“难道说书先生讲的都不是真的？” “没错，没有一个是真的，你千万别信。” 明悠悠挠了挠脑袋，“可是说书先生说了，他们这个圈子也是要讲规矩的。故事不能随便编，都是先小范围说一段儿，要是没人管，才会慢慢传开。” 她疑惑道：“别人家听到不好的话，会去打招呼，说书先生就不讲了，你们家怎么没人管呢？” 是啊，为什么不管呢？郑焕他们互相看看，他们怎么知道。 明悠悠一挥小手，“没关系，等我回去，我来管。说书先生总来我们店里给相好儿的买胭脂，我们可熟了。” “对了，你们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明悠悠道，“我回去让他多讲讲，你们的名声就能给扳回来啦。” 了不起的事，他们有吗？三人沉默了。 别说了不起了，就是件能够自夸的事，他们好像都没有。 望着小孩儿清凌凌的目光，第一次，三个少年感到了惭愧。 明悠悠等了等，见对面的人不说话，她打了个哈欠，便躺回到床上。 木板床很硬，她以为自己会不习惯，但是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郑焕三人也默默躺下。 他们谁都没有睡，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许久，封旭小声问：“你们说萧宁义会死吗？” 郑焕的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嘶哑着说道：“如果他死了，我给他偿命......我姐姐，就拜托你们了。” 封旭和卢泰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闭嘴，瞎想什么。” “谁的姐姐谁照顾，我们才不管呢。” 一阵压抑的抽泣声响起，然后是长久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在对面传来的小呼噜声中，三个人终于睡着了。 明悠悠没有心事，一觉睡得很香甜。 被系统唤起来的时候，人还是迷糊的，都没搞清楚在哪儿，就揉着眼睛往外走。 走到门口，才想起这里是牢房，停下来和外面的衙役大眼儿瞪小眼儿。 衙役：“小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出去晒太阳。” 衙役笑了，“这大牢可不能随便出去。公子要是想晒，就再等一个时辰，从窗户口也能照进点儿光来。” 明悠悠找到那巴掌大的窗户，踮着脚凑过去。 她在脑子里戳了戳系统，“怎么样，能晒到吗？” “不行的宿主，光线太少了。” 明悠悠嘟着嘴走回到自己的床上，闭着眼睛背起书来。 先过了一遍《千字文》，接着背《论语》，最后又来了一段《道德经》。 直到系统闪了闪，她才停下。 衙役看她背得口干舌燥，好心地送来一杯水，“小公子这么早就用功啊？” 明悠悠叹了口气，“没办法，出不去，只好把我的脑袋当太阳了。” 衙役：......坏了，孩子给关的都说胡话了。 “要不带你去牢门口站站吧，那里也能晒到太阳。”衙役想到自家孩子，同情心泛起，决定小小地徇个私。 “谢谢大叔，不用了，”明悠悠道，“太晚了，现在的太阳不行了。” 衙役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日头，搞不懂怎么就不行了。 明悠悠也觉得升到半空的太阳晒起来最舒服，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可是系统说必须要初升的太阳，因为里面有一种特殊的电磁波，它吸收了才能补充能量。 如果遇到阴天，或者睡懒觉，那就只好靠她的脑袋了。 因为她的脑电波与系统最契合，也可以作为能量。 但她平时的脑电波太少了，系统说这是她懒的，必须要努力思考才够用。 “努力思考”，这个词明悠悠知道，就是使劲儿想的意思呗。 于是她拼命地想大鸡腿有多么的好吃，说书先生讲的有多么的可乐，她要是有钱了可以怎么砸着玩儿...... 然后都被系统无情否定了。 系统说只有在她背书的时候，发出的脑电波才算合格。 不是读书，是背书！明悠悠觉得她太不容易了。 不过看到系统带着她玩的游戏还算有意思，她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系统连接了一个商城，可以在里面买卖物品，就和他们县城里的集市差不多。 里面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她都想买，但是她没有积分。 因为没有人买她的东西。 系统说别的系统在其他的世界里早就收集到了类似的物品，所以她的东西大家已经看不上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放上去的都是自己已经不喜欢的玩具，物品种类过于单一。 所以她的日常就是浏览各个商家，看着好笑的图片乐呵乐呵，对着食物的图片流口水，从来没有真正的消费过。 宿主过于低的活跃度，让系统可发愁了。再这样下去，它就会被判定为失职，是要被回收改造的。 于是它无数次地给管理部打报告，最后终于获得了一个新权限。 “宿主，商城开放了一个留言板功能，你要去看看吗？” “好啊。”明悠悠随手点开了一个发光的按钮。 一张像纸一样的东西展现在她的眼前，里面是一行行奇形怪状的图案。 “这是各国星盟的文字，我可以为宿主转换成认识的字。”系统道。 “等一下。”明悠悠觉得有几种文字还是挺有趣的，她要研究研究。 有一行字像是用树枝拼在一起的，让人特别想拆开了玩儿。 还有的像一群排列整齐的小动物，看久了感觉它们会动。 最奇特的是一种只画了一个大大的圆，里面有无数小黑点的文字。 第一眼看上去平平无奇，却又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明悠悠看着看着，就好像看到了夜晚的星空，然后出现了一个黢黑的洞，自己就往里一直掉...... 系统适时地打断了她，她打了一个激灵，“我怎么了？” “宿主刚刚出现短暂的晕厥。” 明悠悠不敢再看那些文字，让系统赶快转换过来。 因为经常背书的缘故，她现在认识了很多字，所以还是很愿意读的。然而她发现，字都认识，合在一起说了什么就搞不清了。 明悠悠知道这又是系统说的什么高文明产物，于是不感兴趣了，准备退出。 系统着急，立刻搜索出一个帖子，“宿主看看这个。” “长期收购非物质文化产品”，明悠悠一个字一个字读过去，“什么是非物质文化产品？” 系统解释了几句，见宿主越听越懵，干脆打开了商家的公告列表： 求皇帝大婚的场面 求宫廷晚宴的制作 求泰山祭天的视频 ...... 明悠悠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觉得这些我能有吗？” 系统也没想到随便一选就整了个这么大的，它没敢说话，自动为宿主翻到下一页： 求霓裳羽衣舞杨玉环版 求秘色瓷制作方法 求千里江山图绘制名场面 ...... 好吧，这回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明悠悠觉得系统这次真的不靠谱，“这些又摸不着，就算我见到了，也没法给你啊。” “不难的宿主，拍摄成视频，上传就可以了。” 明悠悠好奇道：“什么是视频？” 系统就以她所在的地方为中心，360度拍了一段给她看。 “哇，这桌子和真的一样，咦，边上那个是我的手吗？还挺可爱的。” 视频里还拍到了她看不到的地方，比如衙役们正在从一个袋子里拿出某个东西，吃的津津有味。 明悠悠觉得饿了，“他们在吃什么？” “宿主可以点击放大看。” 明悠悠随便点了点，不小心按住的时间过长，图像放大了好多倍。 一张正在嚼东西的大嘴腾地出现在眼前，那牙齿动的，跟要吃了她似的。 明悠悠吓得啊地一声跌到床上，“快关掉，快关掉。” 系统无语了一秒，正准备安抚，却发现她又打开了视频，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看的津津有味。 她没有再去点击食物的部分，反而放大了角落里离得最远的一个衙役。 只见他脱下鞋，用手抓抓脚心，然后认真地抠起脚来，时长足有五分钟。最后满足地放下脚，把手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明悠悠把视频还原，嫌弃地点评道：“好恶心。” 系统：......所以你为什么要点开，还都看完了？ 第5章 混饭 陶县令昨日公务多，睡得晚，此刻人正发懵地坐在桌旁，等着夫人上早食。 一个心腹走进来，“大人早。” 陶县令打了个哈欠，“昨日让你盯着的事怎么样了？” 心腹道：“那三家听到消息后立刻去了萧皇子府上，又送补品又请大夫。不过最后都被赶了出来。” 县令点头，“宫里他们去了没？” “去了，都上了请罪折子，卢家和封家之后没什么动静，郑国公昨天在御书房外跪了一下午，痛哭着说要打死郑小公子来赔罪。” “郑国公倒是够狠，也够蠢。”陶县令哼道，“萧宁义还未醒，此时一动不如一静，他倒是上赶着招人眼。” 心腹问道：“您说郑国公是不是以退为进，给陛下做做样子？” 要是另外两家的话，陶县令也许会信。 但是郑国公嘛，是个自己没本事，全靠祖宗余荫的。这些年为了保住世袭的爵位，没少干绝情绝义的事。 自从继夫人生了儿子，郑家父子的关系就......。 陶县令揉了揉额角，吩咐道：“你让人盯紧了大牢，谁来也不让进。还有送进来的东西，都要先让我过目。” 他有些饿了，决定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于是让心腹退下，自己眼巴巴地等着夫人上菜。 结果夫人还没来，师爷先来了。 “大人，齐国的使臣已经抵达雍州，今日就要进宫了。” “什么？”陶县令震惊道：“怎么这么快？” 不对，萧宁义被打伤的消息应该还没传到齐国，这使臣至少是半个月前出发的。 “最近齐国可有大事？” “没传出什么消息，”师爷沉思道，“也就是齐国皇帝感染了风寒，罢了几次朝会，不过很快就好了。” 陶县令叹道：“齐国皇帝老了。”以前可不会因为染了风寒就罢朝，再说是不是风寒还不一定呢。 他摸着胡子，“皇子们怕是要坐不住了。对了，这次来的使臣是谁？” “御史林瑾章，”师爷想了想补充道，“齐国三皇子的亲舅舅。” 陶县令眼睛一眯，道：“你觉不觉得，萧宁义此时受伤，时机有些巧啊？” 他沉思片刻，猛地站起身，“来人呐，给本官更衣，我要进宫。” 买了不少好药材，特意要给陶县令补补的陶夫人，刚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进门，就发现陶县令像风一般飞了出去，连个眼神儿都没给她。 她气得把碗往桌上一撂，指着满桌的吃食对丫鬟道：“去，端出去喂狗。” 丫鬟觉得可惜，磨蹭着没有动。 陶夫人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一会儿便不气了，也觉得有点浪费，“把桌上的东西收拾收拾，跟我去趟牢里。” 牢里不是还有几个孩子嘛，给他们吃正好。 昨天晚上夫妻俩躺着说闲话，陶县令讲了那个小娘子的事情，把陶夫人乐得不行。 她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前几年生儿子伤了身子，好不容易养好了，偏偏陶大人成了长安县令，天天忙的晚上回去倒头就睡。 县令夫人逛大牢，还真没人敢拦着。 衙役们识趣地给开了大门，还狗腿儿地搬来把擦得锃亮的椅子。 郑焕他们认识陶夫人，见她带着食盒来还挺激动。 结果就见陶夫人往对面一坐，只留给他们一个好看的背影。 明悠悠忽闪着眼睛好奇地望着陶夫人，陶夫人看得一笑，“还没吃早食吧，你先吃，吃完陪我说说话。” “多谢这位姐姐。” “哪是什么姐姐，我最小的儿子都比你大了。”陶夫人笑道，伸手给她夹了一个虾饺。 一旁的丫鬟也笑，“夫人姿容丽质，比二八年华的少女还要更胜一筹，难怪常常被人叫错呢。” 陶夫人嗔了一眼，“行啦，别奉承我了，自己什么年龄自己知道，瞧我这眼角都有皱纹了。” 明悠悠吃完了虾饺，又给自己夹了个包子，抽空儿抬头看了一眼，随口说道：“那不是皱纹，是干纹，多补补水就好啦。” “瞧瞧，这小人儿还挺懂的。”陶夫人打趣道，“那你说说，怎么补水？洗脸时多拍拍水？” “不用那么麻烦，用我家的面脂涂涂就好了。” “你家是卖面脂的？” “是啊，还卖胭脂呢。”明悠悠很专业地评论道：“夫人您皮肤很白，应该涂浅一点的胭脂，朝霞那样的就可以啦。” 陶夫人被逗乐，又有些动心，朝霞色她还真见过。 宿国公府上去年新娶的的儿媳妇来自南方，用的胭脂是她们没见过的，有一款就叫朝霞。 色彩很浅淡，涂上去仿佛没有，却让人颜色更好。特别是站在有光的地方，真的好像有一抹云霞在脸上，可把她们羡慕坏了。 “这样的胭脂你家现在有吗？” “有啊有啊，我家还有好多颜色的口脂。其中有一款大红色，我觉得特别适合夫人您。您派个人去我家带句话，让我爹娘送来试试呗。” “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嘿嘿，”明悠悠被拆穿，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一天没回去了，爹娘会很着急的。” “行吧，让人去带个话也好，”陶夫人也是为人父母的，“不能让他们来，但是宽宽心总是可以的。” 陶夫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完全忘了她还要看望的另外三人。 还是丫鬟把桌上的剩菜收拾好，给对面送了过去。 不受待见的郑焕他们：...... 派去明家的人也回来的很快，正在和陶夫人汇报：“他们家人说了不少感谢的话，我一提胭脂，马上就拿出了一大箱。还给了银票，我没要......” 陶夫人点头，看着一桌子的瓶瓶罐罐，“这些应该怎么用？” 丫鬟这才醒悟道：“哎呀，光被那对夫妻引着说孩子的情况了，忘了问了。” 陶夫人笑道：“你是真忘了，那对夫妻可不一定。没事儿，咱这里不是有懂行的人么？把那孩子叫来就是了。” 丫鬟这才明白，明家夫妻是故意为了让孩子来卖个好儿，唉，当父母的也真不容易。 陶县令过了午食才回来，一进屋立刻拿着茶壶猛灌了几杯，“这一上午，可累死我了。” “夫人啊，赶紧给我来点吃的，我从早上就滴水未进......咦，你怎么在这儿？”陶县令才发现屋里还有个明悠悠。 明悠悠对他心虚地笑了笑，看向陶夫人。 陶夫人一挥手，“我和这小孩儿投缘，叫她过来的。” 她凑近陶县令，眨着眼睛说道，“你看看，我有什么变化？” “有什么变化？”陶县令不解道，“不还是那个样子嘛。你眼怎么了？眨得这么厉害，是进沙子了吗？我给你吹吹。” 呵，男人。陶夫人推开那张老脸，“我就不该问。” “哎呀先别说这个了，夫人赶紧让人上菜吧，我都快饿死了。” “午食早结束了，现在去哪儿给你弄饭去。先啃两个馒头吧。” 明悠悠在县令家混了一天饭，陶夫人还想留她住下，被县令拒绝，说于理不合。 傍晚陶县令和她一起回了牢房。 “对面那三人过得怎样？” “还好吧，”明悠悠看着陶县令，迟疑道：“半夜他们哭了好久。”系统告诉她的。 第6章 亲人 陶县令看了看桌上没怎么动过的吃食，对郑焕三人道：“萧皇子已醒，虽然只清醒了半刻，但御医确定人已无大碍。” 三人齐齐抬头看他。 “齐国的使臣已进宫，并没有就此事过于责难，而且你们家送的礼他都收下了。”陶大人意味深长地道。 卢泰反应过来，“大人，齐国是不打算追究了吗？” 陶县令道：“追究还是要的，但未必会很严重。”你们的小命应该能保住了。 “好了，现在可以吃饭了吗？”陶县令对三人笑笑，让衙役送来一大锅粥。 郑焕他们有些不好意思，煎熬了一天一夜的心总算放松不少。 他们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此刻有了食欲，看着冒着热气的粥顿时觉得饿得不行。 卢泰和封旭立刻拿起碗来；郑焕迟疑着没有动，问陶县令：“大人，那些家丁怎么样了？” “参与打架者皆被收押至大理寺，陛下言明要重判。” 郑焕有些愧疚，“大人，那些人都是按我的命令行事，打架并非他们自愿。还有冬青，我的书童，他那日已然受了很重的伤，可否请大人手下留情？” 陶县令静静地看着郑焕，叹道：“先吃饭吧，吃完我们谈谈。” 郑焕见陶县令不再说话，便快速吃起来。 看他吃的差不多了，陶县令这才开口道：“你觉得冬青如何？” 郑焕被问得一怔，下意识答道：“挺好的，人很机灵，对我也很忠心。” “那你觉得他是谁的人？” 郑焕不解，“我的书童，当然是我的人了。” 陶县令轻笑，换了个问题：“是何人告诉你萧皇子败坏你姐的名声？” “是冬青，”郑焕道，“他说萧宁义在花楼喝酒，把他看不上我姐的事宣扬的众人皆知。还说我姐哭了好几天，打算剪了头发出家去。” “那又是谁找了那些下人去堵萧宁义？” 郑焕蹙眉，“也是冬青，不过是我吩咐他做的。” 陶县令道：“本县已查明，你家去提亲之后，萧皇子就被六王爷邀约去围场，昨日下午方回。他被你的人围住的时候，正是他们才从围场回来之时。” 郑焕瞪大了眼睛。 卢泰也惊讶道：“所以大人的意思，是他根本没有机会去花楼，也就是说，话不是他传的？” “不错，”陶县令点头，“一同去围猎的人可以作证。” “另外，从你家派去围堵他的人并不是普通的家丁。他们会拳脚功法，出手也狠辣，当日怀里还藏了些家伙儿。要不是萧皇子的侍卫足够厉害，他们很可能会被家丁打成重伤，甚至打死。” 郑焕心猛然一惊，“我，我只想让人揍他一顿出出气，没想害他性命。” “我知道。你们虽然平日里胡闹了些，但不会做太过出格的事。” 封旭的脑子有点跟不上，皱眉道：“冬青怎的如此糊涂，找那些人做什么？出了事对他也不好啊。” 郑焕卢泰也有些想不通。 陶县令看着三人眼中清澈的......，顿了顿道： “萧皇子只要受伤，郑焕出不出面都逃不过干系。但是当日萧皇子带的侍卫够多，你们派去的人被压制得没有半点机会。若郑焕在那时便离去，打架之事并不一定能和他扯上关系......但是，你们还记得昨日那书童是如何表现的吗？” 卢泰回忆道：“冬青几次大喊少爷救命。郑焕也是因他叫的可怜才出头的。” 封旭也明白过来，“我说呢，之前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儿，当下人的都是帮主子挡事，哪有让主子替他打架的。” 陶县令点点头，转身看向郑焕，“那现在我再问你，你还觉得冬青是你的人吗？” 郑焕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 卢泰推了推他，“冬青是谁给你的？” “我母亲。”郑焕声音低的快要听不见。 “他的身契给你了没？” 郑焕没说话。 卢泰和封旭也沉默起来。 陶县令要说的话说完了，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三个少年独自体会人心的险恶。 大牢里一时间过于安静，明悠悠有点不适应，对卢封二人招招手，小声问道：“他怎么了？” 卢泰他俩见郑焕正在发呆，便凑过来悄声道：“他发现他母亲好像在害他。对了，他母亲是继母。” “哦，”明悠悠懂了，“是不是自从他母亲生了儿子，他就变成爹不亲娘不爱了？” “也不是，她后娘一直待他挺好的。”至少表面是。 想到那个每次去找郑焕，都会笑眯眯招待他们，给他们好吃好喝的女子，卢泰封旭齐齐打了个抖。 “他后娘是个厉害的，这种最让人有苦说不出。”从小听八卦长大的明悠悠也算见多识广，“别难过，等你以后长大了，就又有人爱你疼你啦。” “为什么长大就有人爱了？” “娶媳妇了呗。再多生几个孩子，就又有好多人爱你啦。” 郑焕三人：...... “要是不娶妻呢?”封旭红着脸问，继母的阴影在，他现在觉得女子有点可怕。 明悠悠抓抓脑袋，“那就找人结拜？” “我爷爷说，他年轻时遇过乱军，就是靠几个义兄弟拼着性命救他才活了下来。这叫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封旭卢泰心中一动，看向郑焕。 这个，好像可以...... 郑焕突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倒在床上，闭着眼睛背对他们。 封旭刚想说话，就被卢泰一把拉住，“你现在和他讲，他是不会答应的。” 卢泰走过去坐到床边，对郑焕道：“我知道，你是觉得我们在可怜你。可你知不知道，我们心里也同样孤单，也想找个对自己真心实意的人。” 郑焕沉默了一阵，低声道：“你们有自己的亲爹娘。” 卢泰苦笑，“我家你是知道的，自从我四岁被诊出心疾，父母就已经放弃我了。对我治病花费的钱财，更是一年比一年不满。要不是祖父怜惜，我怕是活不到现在。” “封旭不也是一样，他父母和大哥都在幽州，把他送来京城就再也没管过。你问问他，还记得他父母长什么样吗？” “我们成日里与人打架胡闹，还不是不想一个人静下来对着心里的空荡荡。郑焕，你心里苦，我们也苦。” 封旭已经红了眼，郑焕也起身，两个人听得心里又酸又涨，“我们不知道，你竟然想的这么多。” 卢泰道：“我一年里总有那么几次要在床上躺很久，闲着没事，自然也就想的多些。” 第7章 积分 晨光熹微，值夜班的衙役哈欠连连，见换班的同僚终于来了，便快速交代几句，走到休息室倒头就睡。 睡着睡着就做了个梦，梦到他小时候最怕的那个先生，拿着书哐哐地打他的头，骂道：“蠢材，这都背不下来，给我读一百遍。” 接着就见书里跳出了无数个“子曰，子曰”，变成小山般的大小，呼啸着向他砸来。 衙役被吓得一激灵，腾地坐起身，就听见郎朗的背诵声传来。 隔壁小公子一大早又开始背书了，害他连做了两天的噩梦，明天一定要换班！必须换！衙役忿忿地想。 明悠悠在衙役的怨念中，愉快地完成了任务，此刻正和系统一起浏览留言板。 看着看着，明悠悠抱怨道：“为什么他们需要的东西都这么奇怪？” 系统想了想，翻出昨天收购非物质文化产品的帖子，找到联系人方式，“宿主可以试着和他聊聊。” 闲着也是闲着，明悠悠就发了一个消息过去，“你要的这些视频我都没有呢。” 联系人正好在线，看到信息气笑了，没有你发什么啊。 要是以前，他就直接开怼了，不过最近他的生意很不好，要是还没有起色，怕是要撑不下去了。 店大可以欺客，店不大就得赔笑脸，联系人耐心地问道：“那你有什么？” 明悠悠想了想，“街上的杂耍很好看，说书先生讲的也有趣，这些拍下来也很有意思呀。” 联系人忍不住要喷：“你多大了还觉得这些有意思？”，突然他又想到什么，急忙把打好的字删去，改成了“你所在的国家叫什么？” “大瑜朝呀。” “大瑜？没听过。你是在古代？” 古代，什么意思？说她们很老吗？明悠悠刚想发问，对面又换了个问题发过来：“你们那里有皇帝吗？” “有啊。”这不是废话吗？只听过三个国家的明悠悠见识有限，反问道：“难道你们那儿没有？” 还真没有，他们只有元帅。 想到前几天看到的新闻，说星盟放出去一批系统去探索未知星球，联系人确定了，这应该是个他们不熟悉的新王朝，而且从对方说话语气来看，应该还是个孩子。 他头脑中突然有了个新的想法，整个人兴奋起来，热情地道：“能和我讲讲你们那儿的情况吗？” “好呀。”明悠悠正愁没人陪着说话呢，于是开心地和对方聊起来。越聊越嗨，从她们村说到她们县，现在已经到京城了。 系统见明悠悠讲的都是她觉得好玩儿的见闻，自己的事情倒没有涉及多少，便没有拦着。 联系人挺喜欢这个小孩儿，看她的id是一连串数字，便想加个备注方便联系，于是问道：“你怎么称呼？” “我叫明悠悠。” “这是真名吧？你不用网名吗？” “是真名啊，什么叫网名？”明悠悠第一次接触这个词，好奇道：“你的网名是什么？” 联系人看了一眼自己的id：想要证道成神的无敌星系美男子...... 突然觉得对着一个古代的孩子，有点儿说不出口。 “你就叫我证道吧。对了，你手里有什么视频作品吗？” 证道想要和明悠悠搞好关系，聊这么久了，视频要是能入眼他便收了，就当给孩子见面礼了。 明悠悠眼睛一亮，“有啊有啊。” 她把自己有且仅有的唯一一个视频发了过去。 证道打开，看了半晌，无语道：“这是大牢？” “是啊，长安县的大牢，”明悠悠极力推销，“是全大瑜最好的，犯人们都说用着，不，是住着可舒服了。”一不小心把她家胭脂的广告秃噜出来了。 “行吧，”证道被逗笑了，“你打算卖多少积分？” 明悠悠挠挠脑袋，她也知道这视频没什么用，不好意思要的多，“要不一个积分？” 这是个实诚孩子啊，证道再次被逗乐，手指一点把积分付了过去。 明悠悠就听到一阵“哗啦”的响动，系统告诉她这是积分到账的美好声音。 她立刻点开去看，就见原来空白的地方出现了一堆金闪闪的小星星。 证道给了她十个积分。 终于有进账了，明悠悠和系统都开心的不行，她们的积分总算不再是零蛋啦。 明悠悠乐呵呵地向证道表示感谢，然后迅速打开一家点心店，无比熟练地找到蛋糕的页面，毫不迟疑地点击了购买。 系统眼睁睁看着，根本阻止不及。 好了，她们的积分又回到零蛋了。 明悠悠退出商城，找个了角落拿出蛋糕，对系统道：“你帮我盯着外面。” 系统：“宿主，一会儿你就要吃早饭了。” “我知道，我就吃一口尝尝什么味儿。” 这蛋糕她心心念念很久了，明悠悠激动地张大嘴，嗷地整个儿塞了进去。 系统：......真的是一口。 明悠悠吃完，感觉更饿了，于是眼巴巴地看着大牢门口，不知道陶夫人今天还会不会叫她去吃饭。 还好陶夫人没有让明悠悠等太久，一早就派了丫鬟来接她。 开心，又是可以混饭的一天。 正厅里早食已经准备好，明悠悠过来时，餐桌旁只有打着哈欠的陶县令在，两个人大眼儿瞪小眼儿，一起等着陶夫人出来。 陶夫人很疼夫君，平日里都要亲手准备餐食，今天虽然与平时一样一早便已起床，却破天荒的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夫人在做什么呢？”明悠悠问道。 县令大人摇头，他也不知道啊。 陶夫人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敷了一夜明悠悠推荐的面脂，她起床后发现自己脸颊水嫩嫩的，再用上慕名已久的朝霞粉，哎呀，真是美的自己都要被迷住了。 陶夫人姗姗来迟，往椅子上一坐，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了她身上。 “哇，夫人今天真好看。”明悠悠星星眼地道。 陶县令也红着脸跟着点头，饶是迟钝如他一般的人，也发现了自家娘子的变化。 他本来还想和夫人说说昨日被弹劾的事，结果看了娘子一眼，眼睛便离不开，把想说的话全忘光了。 陶夫人被大家看的心满意足，矜持地笑了笑，又看到丈夫傻愣愣的目光，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更红了。 她问明悠悠，“陶大人脸上总爱出油，你可有什么办法？”赶紧给他治治，省的天天对着这张大油脸她下不去嘴。 明悠悠看着有些尴尬的陶县令，笑眯眯地挥了挥小爪子，“夫人您就交给我吧。” 陶县令：...... 第8章 食盒 他咳嗽了一声，问明悠悠道：“昨晚郑焕三人如何？” “他们又哭了半宿，今早醒来，三个人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她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估计他们今天又吃不下东西啦。” “你倒是吃的挺好。”陶县令见她吃完了自己面前的一碟虾饺，还对着他吃不完的饺子蠢蠢欲动。 “您家的饭好吃。”明悠悠嘿嘿笑道，接着给自己塞了块小饼子，“大人，您说他们会有事吗？” “你应该把‘他们’换成‘我们’。”陶县令故意说道。 明悠悠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顿时觉得饭不香了，撇着嘴悻悻地放下筷子。 “吓唬孩子做什么？”陶夫人剜了丈夫一眼，“听说那萧皇子已经清醒，太医都说无碍了，这事还没有个定论吗？” 陶县令避开夫人的目光，没有说话。 陶夫人就哼了一声，起身去了内室。 明悠悠心情有些不好，悄悄问系统道：“你说我们会挨板子吗？”她觉得挨板子就是很重的惩罚了。 系统道：“他们三人不好说，但是你应该不会。” “啊？为什么？” 系统这几天时不时地扫描，偶尔也听到过陶县令和师爷的对话，“按照大瑜的律法，你最多会被关几天，罚些钱财而已。” 明悠悠就放下心来。她现在已经在大牢里了，如果每天都能被叫来吃饭，那么她也不介意再多待几天。 至于钱财，就让爹娘去操心吧。 她心情好转，这才发现陶大人还坐在原地，便好心提醒道：“大人，您还不去追啊?” 她照搬她爹的经验，“现在过去，哄哄就好了；要是不去，啧啧，大人您就惨啦。” 陶县令摸摸鼻子，强撑着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地起身，把虾饺推给明悠悠，自己快步去了内室。 “夫人，你知道这是公务，为夫不能随便透露的。”陶县令硬着头皮道。 “行啦，谁还不了解你这个脾气。”陶夫人没再计较，“我问你，郑焕那孩子真的会被流放？” “夫人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陶夫人嗤笑，“你倒是守规矩，可有的人不守啊，回家和老婆讲了，老婆再和几个闺蜜说说，不就都知道了。” 想到朝上的那几个大嘴巴，陶县令运了运气，这才道：“不光是郑焕，是四个孩子一起流放。” 陶夫人瞪大了眼睛，“郑焕也就罢了，其他孩子算怎么回事？这不是胡闹吗？” 县令也很无奈：“陛下定的旨意，估计是想用重判来表诚意，做给齐国看。” “我们大瑜的面子可真是好，要用几个孩子来换。”陶夫人哼道，“内阁那些人就不管管？你也不管管？” “哎呀夫人，我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县令，哪儿轮得到我啊。”陶县令苦着脸，“而且这次我也被弹劾了，估计连这个县令也做不成了。” 陶夫人没想到这把火还烧到了自家相公身上，怒的一拍桌子道：“关你什么事？他们这是借题发挥。” 县令摇头，“事情发生在我的治下，算我的失职也说的过去。” 陶夫人沉默半晌，走过来挨着陶县令坐下，轻声道：“不干就不干吧，自从你当了这个破县令，每天忙的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那点儿俸禄还不够给你买补品的。 夫妻两个没再说话，房间里气氛有些沉闷，门外过来禀告的丫鬟踌躇着不敢进去。 陶夫人抬眼问道：“什么事？” 丫鬟急忙上前，“郑国公府的管事嬷嬷带来一个食盒，说是按国公夫人的吩咐，送来给郑少爷他们补补。” 丫鬟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陶县令，继续道：“还说是夫人您同意的。看那架势，咱们不收她们不肯走的。” 陶县令蹙眉，“这事是你答应的？” “哪能啊。”陶夫人不屑道，“是她自说自话，我都明着拒绝了，还装听不懂。” “她倒也是个厉害的，硬是装了这些年的慈母。以前郑焕一闯祸，她就哭着护住不让罚不让打，我们都以为她是个心软糊涂的，谁知原来人家玩的是‘捧杀’。” 陶县令也很生气，郑焕都要被流放了，他这继母还不消停。 那好，就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把食盒拿进来。”陶县令吩咐道。 他想了想又叫住丫鬟，“让门房多为难为难，抠出来的银子都算你们的。” 丫鬟欢快地应下。 食盒被带来，陶县令仔细检查了一番，突然啪地一声扣上盖子，“去叫张厨子过来，和我去趟大牢。” 他怒气冲冲地走出来，看到明悠悠靠在椅子上揉肚子，觉得有些伤眼，便把她也提溜起来，一起带回了牢房。 明悠悠觉得此时的陶县令有些可怕，于是一回到大牢，立刻溜回自己的房间，缩着脖子安静如鸡。 陶县令把食盒递给郑焕，“你母亲让人送来的。” 郑焕一怔，犹豫着没有接过。 封旭就没想那么多，他替郑焕拿过来，动手打开。 食盒有三层，饭菜和点心摆出来足有十几样，菜色很不错，都是他们爱吃的。 卢泰小声问道：“大人，菜有毒吗?” 陶县令摇头，“我已验过，无毒。” 封旭就放下心来，对郑焕道：“你母亲也许良心发现了。” 郑焕还是没有说话，但眼神有些动容。他两岁时继母便已进门，在他心里，是把她当成亲娘的。 陶县令看着三人天真的样子，不禁有些头疼，就三人这脑子，能不能走到流放地都说不准呢。 他问郑焕：“这些菜中有哪几样是你特别爱吃的？” 郑焕挑出了几盘。 陶县令继续，“这些里面可有你们三人都爱吃的？” 郑焕又挑出了三盘，两盘菜和一碟点心。 陶县令就对随行的张大厨示意，“好好查查，特别是里面都用了什么材料。” 陶县令府上就没有闲人，他家的厨子不仅厨艺精湛，还有个特别厉害的舌头。 不一会儿，厨子就查完了两碟菜，“大人，这里面并没有多出来的东西，用的食材都是明面上的这些。” 郑焕和封旭看的糊里糊涂，卢泰似乎摸着了一点儿边，却也不是很明白。 明悠悠离得远，看不清食盒里有什么，于是她告诉系统赶快拍下来，准备之后放大视频好好看看。 点心的检查要麻烦一些，厨子把一整块慢慢品完，才回复道：“大人，查清楚了。” 陶县令阻止他说下去，转向郑焕三人，“看出什么来了吗？” 第9章 教诲 那当然什么都没看出来啦，不过三人被县令提问，倒也是不甘示弱。 封旭拿起一块点心闻了闻，看向陶县令，“大人，真的无毒？” 厨子都吃完了你还问，陶县令没好气地回答：“无毒。” 于是封旭就吃了两口，学着张大厨的样子慢慢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卢泰则把点心掰碎放入杯中，加上水调成糊状，在大家嫌弃的目光中，一点点把面糊喝下。 郑焕也拿起一块，却被陶县令告诫，“你先不要入口。” 卢泰看着郑焕，突然脑海中闪过什么，急忙问道：“大人，点心里面是否有杏仁？” 陶县令看向张厨子，张厨子点头，“这里面的确含有磨的很细的杏仁粉。” 卢泰和封旭立刻跳起来把郑焕手中的点心拍掉，两人还用袖子拼命擦拭他的手。 明悠悠看的不解，问系统道：“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推测：“郑焕可能杏仁过敏。” “什么是过敏？” “就是有的人吃到某种食物后会不舒服，比如身上出现红斑，湿疹，严重的还会呼吸困难，甚至死亡。” 明悠悠吓了一跳，“郑焕的后娘要毒死他？” 系统：“也不一定会死，但的确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卢泰也有些不解，“大人，点心中含有的杏仁极少，郑焕就算吃到也最多生病，并不会危及性命。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没错，虽然只是生病，但是这样也足够了，”陶县令道，“如此一来，郑国公府就有理由把他从县衙接回家去。” 陶县令继续道：“你们有所不知，郑国公已经多次向陛下请罪，言明必要严惩于他。他回到家中，郑国公为了面子也必然要狠狠打上一顿。到时候伤了身子，再接着去受打架的刑罚，很可能......” “很可能我就死了。”郑焕说道，声音里有一丝悲愤的颤抖。 卢泰封旭震惊地张大嘴巴，房间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安静的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大人，”封旭难得有个想法，小声问道：“郑焕是吃了食盒里的东西才生病的，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后娘有问题吗？” “问的不错，所以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陶县令有点欣慰，摸着胡子反问道。 三个人沉思起来。 陶县令见状笑了笑，提点道：“别忘了，你们原本是并不知道打架一事有隐情。” 卢泰突然明白过来，“所以我们应该会像以前一样，三个人分吃这一盘点心。若我和封旭没事，也就证明这些饭菜没有问题。并且这点心里面杏仁的含量极少，一般人根本尝不出来。” “不错，正是如此。” “可是，如果就是有人像陶大人一样查出来了呢？”封旭较真道。 卢泰被问住，思考一番还是回答不出，于是看向陶县令。 陶县令便指了指点心的印记。 淡红色的点心上，正中间印着一个小小的李子图案。 “这是李记？”卢泰疑惑道，“我们吃的红果糕不是文记最有名吗？以前一直都是买他家的。李记何时也出这种点心了？” 封旭摇头，“我哪里知道，平日里都是家丁去买的。我只记得李记的杏仁酥最有名。” 杏仁酥！ 卖杏仁酥的店铺出的点心，他们是绝对不会买的，谁知道做点心的时候会不会沾上杏仁粉。 “所以，这是特意去李记定做的？如果真出了事，还可以有理由说是点心师傅的缘故......” 嘶......所有人都吸了口凉气，这心思，也太可怕了吧。 卢泰心有余悸的道：“怪不得我祖父常说呢，后宅的女人要是动起心思来，那是比陶大人的心眼子都多。” 陶县令：......算了，就当是卢尚书夸我吧。 事情已经说完，陶县令转身欲离去，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郑焕却突然叫住了他。 “大人且慢，”郑焕上前一步，双手交叉举过头顶，向陶县令行了一个弟子礼，“今日多谢大人的教诲。” 卢泰封旭也醒悟过来，跟着一起行了一个大礼。 陶县令的目光扫过几个少年，叹息着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希望今日之事能够让他们以后多一些警醒，平安地长大吧。 陶县令走出三人的牢房，就看到对面明悠悠星星眼地望着他，“大人，您过来一下。” 陶县令就走了过去。 明悠悠也学着三人的样子行了一个大礼。她有一种朦胧的感觉，觉得今天陶大人教了他们很厉害的东西。 “大人，我刚才觉得，您好高好大，好像在发光呢。” 陶县令：......这马屁拍的，真令人通体舒畅。 明悠悠问道：“大人，那么多道菜里，您是怎么知道那块点心有问题的？” “我不知道啊，不是郑焕把它挑出来的吗？” 咦，真的是哦，明悠悠挠挠脑袋，可是有哪里好像不对。 “那故意选了李记的事，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啊，不都是卢泰他们自己说出来的吗？” 嗯，好像更不对了。 陶县令笑着拍拍她的小脑袋，“以后你遇事也要多些心眼儿，别傻乎乎的，让人用一碟虾饺就骗走了。” “我才不会呢。”明悠悠不服气道，“我是看您是好人，我才吃您家的虾饺呢。” 陶县令：“那我还得谢谢你？” “不用谢不用谢，明天您还请我吃就行。” “哼哼，明天我让你啃馒头。” 送走了小气的陶县令，明悠悠满足地躺在床上，打开视频玩了一会儿，然后本着有枣儿没枣儿打一杆子的原则，把视频给证道发了过去。 “里面那个中年男子是谁？”证道问。 “是我们的县令大人。他是不是好厉害？” “很精彩的一场推理，的确很厉害。以后你有类似的视频也发给我，特别是这位大人的。对了，以后拍摄的时候要重点拍人物，尤其是脸和全身，我看你怎么总去拍那个食盒呢？” “......我觉得那个食盒也挺好看的。”明悠悠也是要面子的。 “行吧。但是拍人物的积分会更多。”证道也是有侄女的人，知道不能和孩子硬讲道理，但是可以用积分诱惑她，“并且，拍摄的人物如果比较美或者帅，嗯，就是特别好看的意思，还有加分哦。” 明悠悠心动了一下，但想到陶县令的脸，遗憾地觉得这个加分她恐怕挣不到了。 第10章 结拜 证道知道这孩子不会定价，但还想逗逗她，“这次打算卖多少？” 明悠悠觉得这个视频比上一个好很多，既然上次卖了10积分，那这次就20吧。 证道笑了，这小孩依然这么可爱，“我给你后面再加一个0，以后类似的视频我都给你这个价，质量更好的另算。” 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要是卖视频给别家，也可以参考这个价格。或者拿不准的话，让我先看看，我来帮你定。” 明悠悠表示感谢，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自己的积分页，“哇，我们赚大钱了。” 有钱之后做什么？当然是花掉啦。 她仿佛看到许多块蛋糕在招手，于是手比脑子快的去付款。 系统就知道会这样，想着劝也是白劝，干脆非常有先见之明的把页面锁住了。 “宿主，积分换取不容易，我们应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所以你别光想着吃啊。 “这么多的积分呢，我就花一点点，剩下的再存起来不行吗？”明悠悠开始和系统耍赖，“就买一块啦。” 系统了解宿主在吃的方面有时很执着，觉得需要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打架的事情有结果了，宿主想知道吗？” “好啊，你说吧。”明悠悠的全副精神还在蛋糕上，心不在焉地说道。 系统：“所有参与的人都要被流放边疆。” “哦，郑焕他们可真惨。” “‘所有人’的意思是，也包括宿主你。” “哦，也包括我。什么，怎么又有我？”明悠悠总算清醒了，“不对，你昨天不是说我没事吗，今天怎么又变了？” 系统也很无奈，“据说是你们的皇帝亲自下的命令。” 它觉得人类很奇怪，皇帝明明是律法的制定者，自己却总是带头不遵守。还是它们系统的世界简单好理解。 明悠悠转转眼珠，“你说我今天早点睡觉，明天再起来，是不是就又变了？” 系统无情戳穿她的幻想，“按照目前的情况，圣旨被改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明悠悠的肩膀就垮了下来，流放呦，听着就好可怕。 说书先生最爱讲的故事里，总有那么几个特别坏的大奸臣，他们兴风作浪干尽坏事，最后当然就是抄家流放受苦受罪。每次听到这里的时候，下面的人都拍着桌子大声叫好。现在她也要去流放，那么她是不是也成坏人了？ 郑焕他们就看着对面的小孩，从特别兴奋的状态变成了霜打的茄子，于是好奇道：“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觉得我们要去流放了，有点难过。” “‘我们’是谁啊？” “你，你，你”明悠悠一手叉腰，一手颇有气势的指着他们，然后生气的补充道：“还有我。” 封旭咽了咽口水，“你确定？没骗我们？” “骗你们做什么，圣旨都下了。”明悠悠不高兴地答道。 郑焕几人以为明悠悠是从陶夫人那里听来的消息，倒是就这么相信了。 心中的靴子落了地，几个人没觉得多么惶恐，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毕竟这几日连最坏的结果都想过，流放似乎就不是那么可怕了。 卢泰恍然道：“难怪总觉得陶大人临走时的表情怪怪的。”就像他要出远门时，祖父看他的样子。 郑焕的心事最重，他脸色苍白，低着头不敢看卢泰封旭二人，“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们......” 封旭用力一拍他的肩膀，“郑焕你打住，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再说废话我和你急。” 卢泰也道：“反正我们在京城已经玩够了，换个地方去看看也好。这几晚我们说了那么多心里话，你要是再矫情，就真是不拿我们当兄弟了。” 郑焕眨眨眼，用力把泪水憋回去，喃喃道：“好兄弟。” “对，咱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明悠悠就看着他们越说越振奋，好奇道：“你们不难过吗？” “只要我们兄弟在一起，去哪里都不怕。”他们三人此刻觉得心中充满了一股豪情，可以把世间的任何困难都踩在脚下。 “这叫‘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你要不也和我们结拜吧，既然要一起流放，我们就相互照顾，相互扶持。”三人看着明悠悠，想到她才是被连累最深的。 郑焕道：“这件事终究是对不住你，你要是不嫌弃，就做我们三人的弟弟，流放路途艰苦，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照顾你，不让你受委屈的。” 明悠悠：......她其实是有些嫌弃的，毕竟这三人是他们县群众口中的反面典型。还有，为什么是弟弟？ 三人好像看出了她的不情愿，不自觉升起了一点小委屈，他们是真心实意想要对她好的。 封旭：“等你认我做了哥哥，我就教你我们封家独门枪法，到时候让你在战场上大杀四方。” 卢泰：“我可以教你读书，”顿了顿又补充道，“还可以帮你做作业。” 郑焕：“以后有人敢欺负你，我们就揍他。还有赚钱都给你花。” 明悠悠：......你们这样很像要骗小孩的老拐子。 不过多了三个哥哥嘛，好像也不错。出门的时候后面跟着仨，有事就可以放哥哥，谁也别想欺负她。 这么一想，她要不就勉强考虑一下？ 宫里安排宣旨的差事时，特意选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太监，太监还找了六个县衙的差役来贴身保护。鉴于郑焕他们过往的事迹，就怕这三人听了会接受不了，到时候暴起揍人。 可是眼前这几人是怎么回事？这反应，很不对劲儿啊。 不是应该大哭大闹，或者暴跳如雷吗？他们怎么如此平静，平静的好吓人。 倒是那个最小的孩子，表情呆呆的，和他们一比倒算是正常了。 明悠悠揉了揉耳朵，不敢置信的问道：“大人，您说流放到哪里？” “瑜青县啊。” 明悠悠张大了嘴巴，问系统道：“这个瑜青县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系统：“大瑜只有一个县叫这个名字。” 明悠悠：这么说，我流放着流放着，就回家啦？ 第11章 送别 太监宣读完内容，照例来上一句：“各位公子，接旨吧。” 郑焕他们没有动。 太监也不在意，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不是很多人光顾着哭根本没听见；就是听见了，也假装不知道，又不是宣了什么好事，接下来留着干嘛呢。 他正打算收起来，就见那小孩儿睁着一双圆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手里的圣旨。 他顿了一下，问道：“你想要？” 明悠悠点头。 太监便想给她也行，这孩子也是当事人不是。 系统好奇道：“你要它做什么？” “我有用，”明悠悠摸了摸，放怀里揣好，“说书的里面不是总讲，谁谁谁得了圣旨，村长老泪纵横，立刻开祠堂告慰祖宗；谁谁谁又拿出了圣旨，村长激动的痛哭流涕，马上吩咐全村杀鸡宰羊......我也想看我们村长哭的样子。” 系统：“......你就不想想圣旨里面写了什么？”这是什么好事吗？ 明悠悠沉默片刻，“没事，村长他们不识字，等他哭完了，我就马上收起来。” 宣旨太监走了，豪华牢房这一片儿又只剩下他们四个人了。 封旭看看另外两人，“我怎么觉得‘瑜青县’这个地方的名字这么熟？” 卢泰也点头，“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明悠悠插话道：“我家就在那儿啊。” “哦，对，”封旭想起来了，“那个说我们坏话的地方。” 他顿了顿道：“你家那边，很穷吗？” 明悠悠很生气，“我家那边可好了，一点儿也不穷。”虽然也没多富就是了。 “县太爷说了，我们县有山有水，只要有手有脚，就可以上山打猎，下水摸鱼，怎么都穷不死的。” 封旭觉得奇怪了，“不是说流放的地方都苦着呢，既然瑜青县还不错，那怎么把我们流放到那里去呢？” 陶县令也在问，“为何定了瑜青县？” “听说是萧皇子亲自定下的，”师爷已经去打听清楚了，“说是萧皇子醒来后气愤难当，觉得对郑焕他们处罚太轻，于是定要自己决定他们的流放之地。大人您一定想不到他最后是怎么选的。” “哦？说说看。” “萧皇子把舆图上边疆的地方标出来，让丫鬟们蘸着胭脂投飞镖，最后图上哪个地方染得胭脂多，就定在哪里。”师爷补充道：“卑职觉得，萧皇子并不了解瑜青县的情况，只是因为那里山多，看着偏僻才留下备选的。” “听着倒像是玩闹似的，”陶县令手指点着桌子，蹙眉道：“可我总觉得这位萧皇子有些不简单。瑜青县虽然不起眼，但它背靠大青山，翻过山可就是大齐和大梁啊。” 陶大人伸手把眉毛舒展开，算了不管了，有问题也是齐国的问题，他们越乱才越好呢。 “对了，萧宁义怎么会有舆图？” “是陛下让人送过去的。陛下听说大齐没有借机增加咱们的岁供，高兴的不行，萧皇子一说要，他就答应了。” “用完之后收回去了吗？” “好像......没有。再说都被胭脂污了，拿回去也没用了。” 陶县令：......好心疼！舆图全大瑜总共就那么几张，全都宝贝似的收在宫里，他都没见过几次呢。陛下也是个不省心的，那可是舆图啊舆图，你给别国的皇子做什么？ 他看着案桌上的调令，突然觉得离开京城也挺好，这一天天操心的，头发都快掉光了。 明悠悠他们在三日后启程，县衙派了一辆牛车送他们到城外，陶县令跟在后面。 “大人，您不是已经和我们告别过了吗？”昨天陶县令和陶夫人给他们饯行，请他们吃了一大桌好吃的。 她看到陶大人后面跟着两辆大车，高兴地道：“您还送我们这么多东西啊，您也太客气了。” 陶县令就用手挡住她的目光，“别看了，那是本官的行李，没有你们的份儿。” “大人您要出远门啊？” “是啊，本官被调职了，要去别处当县令了。”陶大人叹息道。 “去很远的地方吗？”明悠悠有点忧伤，陶大人是好人，他家的饭也好吃，她还想以后回长安去看望他呢。 “是挺远的，和你们要去的地方一样远。”陶县令眨眨眼。 明悠悠把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反应过来道：“您也要去瑜青县？” 陶县令笑着点点头。 明悠悠高兴的不行，“大人，您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本官要早点儿去交接，你们走的太慢了。” 明悠悠他们有点遗憾，要是能和陶大人一起就好了，他们心里能安稳好多啊。 “那好吧，等到了以后我去县衙找您玩儿。”顺便再拍拍您断案的视频。 她和系统都挺高兴的，原以为薅不到陶大人的羊毛了，没想到这只羊又跟来了。 日头升起了一些，阳光照到了陶县令身上，明悠悠觉得他的脑袋好像更亮了。 “大人您的头发又少了。回来我让我外公给您配点生发的药水，他的药可好用啦。您放心，等您用上了，头发就又长出来了。” 证道大叔说拍好看的人有加分，她怕陶大人变丑了会减分。 陶县令不知道小孩的思路为什么跑到他的头发上去了，不过生发总是好事，他笑着点头，“那我先多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明悠悠笑眯眯地道。 出了城门，陶县令便快马加鞭赶路；明悠悠他们则被安排去见见各自的家人。 时隔六天，明悠悠终于再次见到了爹娘。 她娘杨氏立刻抱着她哭起来，哭完用力拍了几下，“叫你不听话，叫你胆子大，竟敢偷偷去酒楼，这下闯大祸了......” 她爹明大郎等她娘哭够了，便把她拉到一边，红着眼睛道：“陶大人都和我们说了，流放的人里，你就是个顺带的，看管的人不会特意为难你，你自己平时机灵着点儿，实在累得受不了了，就想办法歇歇，他们应该不会管的。” 他本来想带着妻子跟过去，但是这次流放上面明确提出不可以尾随，连东西都不让多带。 而且杜大人也劝他，他就算回了家乡，一个平头百姓也做不了什么，倒不如留在京城，多积累些人脉，还能早点把孩子救出来。 “闺女，你放心，爹回头就读书考官去。”明大郎发狠道。 明悠悠回想了一下她爹以往拿书就睡的样子，很没有信心地道：“爹，你也别太勉强了。” 杨氏把丈夫扒拉开，递给明悠悠一个包裹，“我给你的衣服里缝了些金豆子，需要花钱的时候你就悄悄拆出来用。注意着点，别让人抢了去，还有你平时就先穿着男装吧。” 明大郎也插话道：“没事别和人打架，要是被欺负了也别怂，打不过就咬，咬完了马上跑......” 明悠悠心里酸酸的，她上前抱住爹娘，“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第12章 出发 封旭的家人都不在京城，管家过来送他，叮嘱完一些事情，便候在一边。 卢泰的祖父今日要上朝，是他的父亲来送他。 父子两个都很平静，低声慢语，似乎流放的事与他们无关，此刻不过是父子间一次寻常的谈话。 卢泰这边结束的也很快，他父亲还有事，便先行离开。 见卢父一走，封旭马上凑过来小声道：“你们父子之间好客气啊。” 卢泰笑笑，没有说话。 封旭摸摸鼻子，指了指前方，“快看，郑焕的母亲也来了。” 郑国公没来送行，只有继母贾氏和郑焕的亲姐姐来了。 贾氏此时哭得梨花带雨，哀婉的声音穿过众人的耳朵，“我的儿，你可受苦了......” 郑焕低着头，拳头握紧又松开，“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卢泰封旭目光炯炯地看着，就连爹娘怀里的明悠悠也忍不住频频回头。 “看什么呢？”她娘拍了她一下。 明悠悠嘿嘿一乐，“看人演戏呢。” 贾氏自觉做足了姿态，便放开郑焕，“和你姐姐也说说话吧。” 郑小姐走过来，轻轻说了声，“焕弟。” 郑焕的眼泪就忍不住差点落下来。 卢泰封旭见贾氏还杵在姐弟二人身边，没有半点儿要走的意思，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围到贾氏面前，顺便把郑焕姐弟挤到一边。 “婶婶啊，您最疼我们了，您可要想办法救我们啊......” “婶婶您还有银子吗，借我点行不行？我爹娘不在京城，等他们回来了还您，您最好了......” 二人的哀嚎太过大声，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贾氏没办法，只好僵笑着全力应付他们，再也无暇其他。 郑小姐帮郑焕整了整衣服，哽咽道：“你如今这样，都是因为我......” “不是的姐，跟你没有关系，都是我太冲动了。”郑焕急忙说道，“是我中了人的圈套，你以前明明提醒过我的。” “你还小，又是用待亲娘的心来待她；她手里又握着整个国公府，”郑小姐苦笑道，“我们怎么是她的对手。” “以后只有姐你一个人在府里了，你千万要小心。”郑焕忧心忡忡，他姐在后宅，被人拿捏太容易了。 “放心，我有数。这次她找人散播流言坏我名声，无非是怕我高嫁。但她这么做，倒是合了我的意。”郑小姐温柔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坚毅， “我已和父亲言明，要到豫州姨母家去，到时就让姨母在当地帮我找一户人家嫁了。” 豫州远比不上京城富庶，郑焕不同意，“这样你太委屈了。” “傻弟弟，这样我以后才是自在的。”郑小姐笑了笑，帮他把吹散的头发拢到耳后，“所以你就不要再担心我了，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 郑小姐望着郑焕，眼中闪过不舍，“以后若无自保的能力，就一定不要回京城。” 郑焕与他姐告别后，直到队伍出发，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看管他们的差役并不是以往负责流放的那波人，被砸的萧皇子说担心大瑜的官吏徇私，于是自己派了五个人来押送他们。 这五人穿着黑红相间的外衣，腰侧配了一柄长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明明他们还没有县衙的差役们魁梧高大，却莫名更加让人生畏。 “为什么他们脸上都带了面具？”明悠悠有点害怕，又忍不住偷瞄了好几眼，小小声问道。 封旭凑过来，同样压低了嗓音道：“这几人是萧宁义的亲卫。听说那萧宁义自己长得可怕，便见不得别人好看，挑选的亲卫都是脸上有伤的丑八怪。” “不许叫人丑八怪。”明悠悠用力拍了封旭一下。 脸上有伤怎么了，她从小到大见的多了，那些人都是她们家的大客户。“他们要是治好了，说不定比你都好看。” “不可能，我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少年。”封旭不服气道，“是吧，郑焕。” 郑焕点头，“嗯，倒数的。” “哎呀你这个叛徒，过来吃小爷一拳。” “吵什么吵。”带着面具的侍卫过来，扔给他们一个袋子，“你们的午食，一会儿快点吃了，别耽误下午赶路。” 每人两个馒头，馒头有点黑，掺了不少麸皮。 明悠悠吃了一口，嚼了很久才勉强咽下，刺的她嗓子很疼。 郑焕他们见状，便把馒头掰开，找了麸皮较少的部分，凑起来给她。 上午的几个人还能边走边闹，到了下午就全都发蔫，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浑身累得简直都不是自己的了。 晚上终于可以休息了，几个人倒头便睡。 睡梦中的明悠悠小腿抽了几下筋，她不舒服地踢了踢被子，然后翻了个身，又睡熟了。 明悠悠打着哈欠，“早啊。”眼神迷离的和郑焕他们打招呼。 “早，你昨晚睡得怎么样？”三人同样打着哈欠回应道。 “睡得还行，就是一起来，感觉腿疼，胳膊疼，哪哪都疼。”明悠悠擦擦眼睛挤出的泪水，“还有我好困呢，感觉怎么都睡不够。” 明悠悠是真困，她连走路都是闭着眼睛，头一点一点的，让郑焕三人看的心惊胆战，生怕她下一刻就会被绊倒。 但她就是那么神奇，遇到坑洼的地方，总是能提前醒来，精准地避过，然后接着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系统默默地闪了闪，深藏功与名。 第13章 遇险 一场大雨过后，山间的小路变得泥泞了很多，明悠悠的小脚踩上去，差点拔不出来。 郑焕三人一开始轮流背她，但他们自己也站不稳，于是捡了不少大树枝缠在一起做成垫子，让她坐在上面，拉着向前走。 突然封旭好像看到了什么，喊了一声“我去去就来。”便向附近的树丛跑去。 拉着明悠悠的三方力量少了一方，让她受力不均，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倒去。 幸好附近的侍卫及时扶住，避免让她来了个嘴啃泥。 “多谢甲一大哥。”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虽然侍卫依然对他们冷冰冰的，但偶尔也能说上几句话，至少他们知道了侍卫队长姓金，其他人都属于甲字队，按排行来取名。 封旭去了有一会儿才回来。 甲一见他们队长望过来，立刻用刀套虚虚地拍了几下，大声道：“再敢乱跑，严惩不贷。” 郑焕也给了他一拳，生气的道：“你胡乱跑去做什么，知不知道山林里很危险。” 封旭嘿嘿一笑，献宝似的把护在胸前的东西递给明悠悠，“快看，我找到了什么。” 明悠悠就见几片大叶子上放着一小捧红红的果子。 “刺泡儿？”明悠悠惊喜不已，挑了一个大的放到嘴里。 “这就是刺泡儿？”封旭惊奇道。 “你都不认识，怎么知道摘它？”这回换明悠悠惊奇了。 “这不简单吗？我就把看到的各种果子都尝一下，好吃的就摘，不好的就扔了呗。” 明悠悠咋舌，“你也不怕吃到有毒的？” 封旭挠头，“那怎么办？总不能光看长相吧，我跟你说，我刚才见到一个黑的特别好看的果子，比西域传来的葡萄还好看，结果一尝又酸又涩，我的舌头到现在都是麻的呢。” “那种果子是不是有一种奇特的香味？”不知何时侍卫队长来到了他们身边，说话语气略显急促。 封旭回想了一下，“对，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但的确挺香的。” 金队长脸色一变，“不好，那怕不是乌金果。”这种果实的香味会吸引蛇，还会使蛇发狂，在它周围方圆几里的地方都不安全。 他一把抓住封旭的脖子问道：“你在哪里发现的？” 封旭被勒的说不出话来，就用手指了指前方的山坡。 所有人立刻望过去，明悠悠个子矮，只看到一块巨大的石头拦在半山腰。 甲一迅速飞奔过去，很快又回来对金队长道：“那边有许多断了根的植物，应该是前几日的暴雨引发了泥流，从山顶上被冲下来的。” 金队长眯着眼睛估测了一番，肃然道：“距我们太近了，这里不安全，要赶快离开。” 但是已经迟了，只听到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明悠悠感觉眼前一闪，好像有什么东西冲着她们这边窜了过来。 “坏了，蛇潮来了。” 甲一立即护在金队长身前，“快来人，保护公子。”他大喊一声，抽出佩刀向草丛砍去。 巡视周围的另外三个侍卫也迅速赶来，几个人挥动长刀把草丛几乎砍秃，又点上烟熏了一番才止住了蛇的躁动。 明悠悠他们每人找了根长树枝握在手上，也对着地面一阵乱扫，还不时帮侍卫们观察，“那里，还有那里。” 封旭还在地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圈把他们围在里面，他口中念念有词，好似这样就能够保护他们不受蛇虫的侵袭。 一刻钟后，总算危机解除，几个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只觉得手软脚软，浑身都没力气了。 封旭道：“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蛇，我再也不吃蛇羹了。” 卢泰：“你闭嘴吧，本来没事，让你一提我现在都想吐了。” 金队长让侍卫把砍断的蛇头弄到一起，仔细辨认一番，面色凝重的道：“这里面有几种是毒蛇，大家都把鞋袜脱了，好好查查有没有伤口。” 他们四人就学着侍卫们的样子，先从小腿处查起，明悠悠卢泰封旭都没事，但是郑焕的脚踝处有一个淡淡的血痕。 金队长检查了一下，很肯定地道：“这就是被蛇咬的。” 郑焕一脸茫然，“可是我一点被咬的感觉都没有。” 金队长就挑出一个蛇头给他看，“看见它细细的牙齿了吗？这种蛇叫三日消，最擅长杀人于无形。” 他的声音中含着无尽的冷意，“被咬之人无知无觉，连从何处查起都不知道，只等三天之后毒发身亡。” 最后一句话吓坏了所有人，封旭结结巴巴的问：“怎，怎么就毒发身亡了？” 他托起郑焕的脚，“痕迹这么浅，说不定是被草划伤的，队长你不会看错了吧。” 卢泰也急忙道：“解药呢？队长您有没有解药？” “我可没有，”金队长冷酷地道，“这世上有没有都说不准呢。” “他的运气还算好，发现的够早。一个时辰之内只要把腿砍掉，性命就无碍。”金队长给甲三甲四做了手势，两个人立刻去磨刀。 他又对卢泰郑焕道：“我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你们两个要多劝劝，断腿之痛不仅在身也在心上，总得要他能接受才好，否则心劲儿上起不来，他断腿之后也难活。” 一句话让四个人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明悠悠抓着郑焕的袖子，看着他低垂着头默默流泪，她便也跟着泪水止不住的留下，边哭边和系统说道，“他要被锯腿了怎么办？” 系统安慰了几句，见她抽泣的太厉害，便只好打开商城，搜索出解毒剂放大给她看。 明悠悠愣了一下，打了个哭嗝儿问道：“你们商城还卖药？” 系统无语，谁让你整天只搜吃的，连商城有什么都不知道。 明悠悠已经清醒过来，立刻精神一振，“我买，我买。” 系统拦住她，“你先和商家沟通，确定哪种药剂最合适。” 于是明悠悠立即联系商家，商家说蛇毒有很多种，单凭叙述不好确定，如果能把当事蛇发过来就好了。 明悠悠就忍着恶心，悄咪咪地捡起被金队长扔掉的蛇头，让系统收录了。 封旭见郑焕用手抓着腿犹豫不定，立刻喊道：“不就是锯个腿吗？我在军营里见的多了，他们都活的好好的，回了家乡还娶妻生子呢。郑焕，你别做孬种，别让我看不起你。” 卢泰也道：“郑焕，人只有活着才能有别的，你要真死了，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明悠悠看着着急的不行，连忙催促系统，“怎么还没有消息。快点儿，一会儿就来不及了，没看那边儿都去磨刀了嘛。” 侍卫之中甲一也不幸被咬到，他却半分犹豫都没有，“属下不想做无用的废人，求队长给属下一个痛快。” 卢泰生怕他的话会动摇郑焕，立刻大喊道：“你腿没了我让人送你回京城，就住到我家的庄子上，小爷我保证好吃好喝的养你一辈子。” 金队长冷笑：“你们什么时候回京城还不一定呢，我的人用不着你操心。” 他对甲一道：“你以后做不了咱们甲队的手脚，那便做甲队的头脑，帮我训练新人，一样是我最好的兄弟。” 甲一便低下头去，低低的称是。 “商家有回复了。”系统呼叫明悠悠，“说他们有对症的解毒剂，两个人中毒的时间不算长，一人半只就够了。” “好啊好啊，那快买啊。” “宿主，你的积分不够。” 明悠悠这才仔细看了一下药剂的标价，“好多零啊，这是1000？” “是的，”系统道，“你差的很多。” “能不能赊欠？我可以多付利息。” 商家考虑了一会儿回复到，“亲，你的信用等级太低，目前没法办理分期。不过你送来的蛇还挺有价值的，你再收录一条，我算你300积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想办法了。” 明悠悠她没有办法啊，想到对方说的蛇有用，便和系统商量：“那你说我把这里所有的段段蛇都给他行不行？” 系统没有说话。 明悠悠就知道没戏了。 第14章 做药 明明有解药却买不了，她心里难受的不行。 系统想了想，调出证道的头像，“宿主可以试试向他求助。” “哦，对啊，”证道算是她在商城里的朋友了，毕竟他们做过两次生意，一回生二回熟，明悠悠心里升起一丝希望，“快帮我联系他。” 甲三甲四已经找了块平滑的石头开始磨刀，明悠悠听着刺耳的呲啦声，着急的不行，见证道上线，她马上语无伦次地讲起来。 证道看了两遍系统转换过来的文字，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能体会到此刻对面小孩的情绪，便没再多问，马上打过去500积分。 明悠悠还在想要用什么来交换才能打动对方，结果没想到证道的动作会如此迅速，她看到积分都惊呆了。 “谢谢，我会努力还的。”明悠悠心里一暖，感激的说道：“证道大叔，你真是个好人。” 她说完就急匆匆下线，留下证道对着“大叔”两个字怨念一秒钟。 明悠悠把解毒剂买下握到手中，她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丢丢。 “系统，这药真的能救他们吗？”她想再确认一遍。 “宿主放心吧，这是高文明世界的产物，这个世界的蛇没有变异过，解毒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明悠悠以前听系统说什么“高文明”“高科技”之类的词语，还有些不服气，因为这样反衬的他们好像多么落后似的。 他们大瑜可是东方第三大强国（虽然东方只有三个国家），比周边那些番邦小国好多了。 但是这一次，明悠悠听得却是非常高兴，“系统，我信你。”她拿着药就要去找郑焕。 系统却把药收了回去，“宿主，你不能就这么拿出来给人的，你解释不清药剂的来源。” 这是系统一直和她强调的原则，只不过以前她们没有积分，从来没有机会感受这样的烦恼。 明悠悠想了想，“那我就给他们做一份药吧，到时候把解毒剂掺到里面就好了。” 系统有点惊悚，但它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默默地没再说话。 于是郑焕他们只见明悠悠开始风风火火地跑去翻行李，拿了一个大碗出来之后，又开始到处拔草揪叶子。 卢泰好奇的问：“你在干什么？” “我采草药呢，一会儿给郑焕做药吃。” 卢泰他们一下子就想到明悠悠说过她外祖是大夫，几个人的心里腾地升起了一股希望。 封旭凑过来道：“都需要什么药材？我来帮你找。” “这一片的，”明悠悠把手臂张开比划了一个大圈儿，“每种都来一点儿吧。” 众人的心就凉了，采药哪有这么采的，这不是胡闹嘛。 没人再对她要做的药感兴趣，大家就默默地看着她揪了一大堆叶子，然后找了块石头，把它们哐哐地砸到碗里。 封旭还时不时的递过来一根草两朵花，问她:“你要不要？” “放里面吧。”明悠悠来者不拒。 大家对她的药就更不报希望了。 甲二会些粗浅的医术，一直轮流替郑焕和甲一把脉，他发现自从明悠悠开始做药之后，两个人的脉象上就平稳了许多。想到一会儿要面对的惨烈，他觉得现在让他们放松放松也不错。 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于是也不阻拦，就看着明悠悠忙忙碌碌。 明悠悠终于捣出了小半碗的草汁，然后趁大家不注意，用手遮挡着把药剂倒入碗中。 她想找一根干净的树枝，发现没有找到，便把自己的小手指伸进去搅了搅，然后把碗递到郑焕面前，“喝了吧。” 郑焕：...... 封旭看着碗里绿油油的液体，一言难尽的道：“你确定这东西能喝？别回来郑焕没有被蛇毒死，倒先让这药给毒死了。” 明悠悠又气又着急，“这药真的能解毒，你信我，快喝了它。” 封旭用手指蘸了一点液体放进嘴里，立刻表情扭曲起来，“呸呸呸，这什么味道，又咸又苦还有点腥，这也太难喝了。” 郑焕也觉得难以入口，“要不还是算了......” “不行，就得喝，这药真的能治你的病，你喝了就不用断腿了。”明悠悠都快急哭了，她好不容易才弄来的药啊。 她委屈的不行，抹着眼泪道：“当初结拜的时候明明说好了要听我的话，现在让你喝水都做不到，你们骗人。” 你这是简单的喝水嘛，卢泰三人心里吐槽道。但是明悠悠祭出了“结拜”这个大杀器，他们立时无话可说，要知道明悠悠之前是从来不承认他们的，于是就连卢泰封旭也倒戈了，一脸同情地劝郑焕，“要不你就喝了吧。” 郑焕接过碗，英勇就义般的喝了一口，“呕~” “不许吐，都要喝下去。”明悠悠严肃着小脸道。 系统看着表情狰狞的郑焕默默同情了一下，本来这药剂是由无数个果冻状晶体组成的，人在服用的时候只要正常吞咽即可，尝不出什么味道的。 但是被明悠悠又捣又搅的，包裹液体的薄膜便破裂了......算了，保命就好，味道什么的不重要。 明悠悠见郑焕喝的差不多了便叫停，“可以了，喝半碗就行了。” 郑焕立刻把碗拿开，推给离得最远的封旭。 封旭看了看因为晃动而起沫儿的液体，艰难的道：“要不我也喝一口，你也喊我一声哥？” “哼，没你的份儿。”明悠悠傲娇的拿过碗，蹬蹬蹬地跑到甲一面前。 甲一本来热闹看得都快忘记自己的腿了，结果没想到现在热闹跑自己这儿来了，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道：“我也得喝？” “喝呀，喝了就能好，你信我呀。”明悠悠把碗怼到他跟前。 对面的少年们觉得不能光让郑焕一个人受罪，也煽风点火道：“甲一大哥，郑焕都喝了，你别怂啊。” “这药的味道比酒都冲呢，你就当成烈酒喝了壮胆吧。” 甲一见旁边的甲二也不帮他，懒得再听少年们挤兑，便一咬牙也喝了。 明悠悠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可累死她了，她真是太难了。 此时的气氛可以称得上轻松，大家的脸上都带了点点的笑意，直到半个时辰过去，甲三和甲四扛着磨好的长刀走过来。 第15章 脱险 他俩对甲一道：“大哥你放心，刀我们磨的很快，保证一刀即断，不让你多受罪。” 甲一珍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腿，笑着闭上眼睛，“我相信兄弟们，来吧。” 明悠悠看傻了眼，她急忙站起来，双手张开挡在甲一前面，“他吃了药马上就能好，不用砍腿的。” 甲三上前把她提溜开，“小公子别捣乱。” 明悠悠又跑上前，见甲三还要拽她，干脆抱住甲一的大腿道：“再等等，再等等，马上就起效了。” 甲四便也加入进来和甲三一起去掰她的手，“他现在只要断掉小腿就好，你再耽搁耽搁，他连大腿都会保不住的。” “不是的，他真的见好了，你们看他脸色都变红润了。” “变红也是被你气的，你快松手。”甲三手上加大了力气。 甲二也看到甲一的脸色有变化，便立刻去把他的脉，还劝道：“你说你着什么急，他俩还搞不定个孩子嘛，当心毒火攻心呐，咦，等等，你的脉不对。” 他把甲三甲四轰到一边，闭着眼仔细感受了下，指尖处原本虚弱的脉动变得强劲了许多。甲二不禁惊疑道：“你这脉......竟然起来了。” 他又转身去摸郑焕的，于是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忐忑不安又有些期待地望着他。 郑焕比甲一喝药的时间早，他的脉象变化也更明显。 甲二闭着眼睛摸了又摸，时间久的让人觉得他是不是睡着了，他这才睁开眼睛恍惚地道：“他们，这是好了？” 封旭也惊讶地长大嘴巴，看向明悠悠：“还真让你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金队长也诧异不已，他在确定郑焕和甲一的确越发好转之后，便抓着明悠悠的前襟问道：“你究竟给他们吃了什么？” 他有些激动，用的力气便大了些，明悠悠就被提到了半空中。 卢泰封旭立刻过来拍打他的手臂，“你快放开她，她用了什么大家不都看着了吗？”“不就是那些草吗，你要的话我给你摘啊。” 是啊，这药就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捣鼓出来的。 所以没人真心觉得明悠悠会做解药，都只是凑巧罢了。至于她为何那么笃定草汁有效，那不是因为孩子都有些奇怪的想法，然后就当真了吗。 甲二也凑过来道：“属下记得以前看过一本杂记，里面说有毒草的地方往往就会有可解其毒的花草，这叫植物之间的相生相克。属下觉得这毒蛇生活的地方，莫不是也有对其毒性可以克制的草药？小公子刚才抓了很多花草，说不定无意间就把这解药也采进去了。” 这个解释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于是没有人再盯着她，所有能动的人都拔草去了。 既然不知道是哪种草药，那就一种都不能放过。 明悠悠和系统就松了口气，她今天受了一场惊吓，而且一直都没有吃东西，现在感觉又累又饿。她在郑焕旁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然后慢慢，慢慢地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就见到卢泰封旭围在身边，封旭一只手捧着碗，另一只手往她这里扇风，看见她睁开眼睛，立即乐道：“我就说有用吧，她闻着味儿就能醒了。” 卢泰也松口气道：“你可算醒了，都睡了快一天了，比郑焕睡得都久。” 提到郑焕，明悠悠才彻底清醒，“郑焕呢，他怎么样了？” 两个人就移开身子，让她看见对面床的郑焕。 郑焕笑着对她点头，“好了，托你的福没事了。” 卢泰道：“他刚才喝了汤药，出了一身的汗，大夫说这是排毒，今晚再吃一副药就可以了。” 封旭也道：“他现在可是特别的好，刚才还吃了两大碗面条呢。” 说到吃的，明悠悠立刻觉得饿了，她看着封旭手里的碗，咽了咽口水问道：“面条好吃吗？” 郑焕笑道：“还不错。不过你要少吃一点，马上就要吃晚食了，金队长说在客栈的这几天不限制我们的吃食。” 明悠悠眼睛一亮，晚上说不定能吃到肉了，她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她就一边吃面，一边听三人聊天。 卢泰神神秘秘的，他轻手轻脚的去门外看了一眼，回来压低声音对他们道：“你们有没有觉得金队长有点特别？围剿蛇潮那会儿我听见甲一叫他公子，感觉是情急之下说漏了嘴，你说他到底有什么身份......” 明悠悠吃完了面，对卢泰他们的八卦不感兴趣，便自己溜去了院子。 她找了个清净的角落里蹲着，一边闻着厨房里飘过来的香味儿，一边和系统道：“你说我什么时候能赚到500积分呢，我要是一直挣不到该怎么办？” 系统想到她俩以往的业绩也沉默着没说话。 陶大人不在身边，明悠悠不知道哪里还能薅到羊毛，挣到积分的机会实在渺茫。 想到他爹被人欠账之后吃不下睡不着的样子，明悠悠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坑证道大叔。 想了想，她便去拽自己的袖口，里面有她娘给她藏的金豆子。 金队长不允许他们花家里给带的钱，所以这些天她一直没有机会用过。 她小心地抠出来一颗，失望的不行，这哪是金豆子，这是金小米好不好。 米粒一般的大小，比她过年戴的头花上的珠子都小，想想就知道不值钱。 毕竟她娘只是想让她一颗豆子换一顿饭而已，金子太大了反而让她不安全。 她只好接着扒拉自己随身带的东西，看来看去，好像只有那个圣旨最值钱了。 “把它发过去吧。”明悠悠忧伤的叹了口气，她被流放的事要让另一个世界的人知道了，感觉有点丢脸呢。 果然证道收到以后，吓了一跳，“你这样的小孩子都要被流放，你们的律法有点......”野蛮啊。 “证道大叔，这个东西先抵押给你，等我赚了积分再赎它。”明悠悠对自己不是很有信心，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我很久都还不上，你就把它好好洗洗，当做一副绣品卖掉吧。记得一定要把我的名字洗干净啊。” 第16章 双面绣 “行，我先替你收着。”证道想让她安心，“要是有研究机构愿意收录，我会帮你问问价格。” 他觉得有点可惜，这圣旨出现的时机晚了些，前几年星盟搞了一次文物交流大会，研究院收购了不少各个星球不同时代的圣旨，否则他们手里的这张应该还是很容易通过的。 证道拿出放大镜，准备多找出一些特色来，给他们的加加分。 圣旨面料：光滑细腻。虽然比著名的云锦还有一定差距，但也算是比较高级的织造技艺了。 正面图案：二龙戏珠。用银线绣成，拉丝工艺不错，这是个亮点。两条银龙形态威武......字好像有点少，再写点儿，形态威武又活泼。 背面图案：金色盘龙。绣法也与银龙的不同，更像苏绣。评价：这龙绣的可真漂亮。嗯，不能这么写，改成：此龙气势磅礴，彰显皇家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证道对自己的评鉴很满意，他把圣旨拿在手上来回翻看了几次，这才注意到两条龙是绣在了正反两面的同一个位置上。 他有点不敢相信，又用手搓了搓，的确只有一块布料。 嘶，证道吸了口凉气，这是一副双面绣啊，还是其中特别珍贵的异样异针异色双面三异绣。 据他所知，除了他们夏国，星盟还没有在其他星球上找到类似的工艺。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也发现有价值的文物了！哈哈哈他开店多年的夙愿终于要实现了。 这还要他搜肠刮肚的找什么词啊，只要拍张照片发给研究院，就不怕他们不动心。 证道双手捂脸无声尖叫了一下，才注意到，他今天从早上起床之后，好像，没洗手！！！ 天啊，他刚才干什么了？他竟然拿着圣旨又摸又搓。 完了完了，他手上的汗液和油脂会对圣旨造成0.000001%不可逆的损伤，他真恨不得给自己一下子。 证道赶紧去洗手，严格按照幼儿园老师教的各种姿势搓搓搓。然后又带上白手套，这才小心翼翼地再次打开圣旨。 这一次他还发现卷轴上方有一朵金丝编成的莲花，采用的是采金为丝，妙手编结的花丝镶嵌工艺。之前他听明悠悠说起过，她们现在的皇帝喜欢莲花，所以这朵金莲想必也是这位皇帝的代表。 别看只是一朵小小的莲花，其工艺价值和文物价值也都是不低的。 证道吸了吸气，忍不住给明悠悠发信息道：“你知不知道这圣旨很值钱。” “知道啊。那又怎么样，”明悠悠理所当然的道：“我又不能拿去卖，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她听卢泰他们说过，这圣旨的规格是很高的，一般都是封赏三品以上朝廷大员的时候才会用到，主要是让人拿回家供着。像流放这种赐罪型的，通常一张黄绢就够了。只不过他们是例外，谁让他们牵扯到国际事务了呢。 证道：......嗯，也对。 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不是这次欠账，明悠悠可能永远都想不到把圣旨给他看。而他因为之前这孩子说过她们那里没有他需要的东西，他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一个还比较落后的古代国家......也就是说他差一点就与许多的物质与非物质文化失之交臂。 随着明悠悠的成长，她的世界会变得广阔。但是如果她不觉得某样事物有意义，那就是把它放在她眼皮子底下，她都不会收录的。 没看到她守着这样的一个世界，还依然发愁还不上积分吗？ 证道觉得，这孩子需要一双“发现”的眼睛。 他给圣旨拍了照片，又把自己的想法整理了一下，一起发送给非物质文化研究院，这是他们夏国非遗最高研究单位，也算是他小店的潜在客户，虽然他还没有一件商品能让人家看上。 证道发完消息觉得自己的大脑还有些过分活跃，呼叫了明悠悠又发现她半天没回，便打开聊天群，呼朋唤友的打游戏去了。 明悠悠此时终于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肉食，自从流放以来她整日里光啃硬馒头了，所以现在吃的头都抬不起来。 甲一很感激她的救腿之恩，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她碗里的菜都堆成了小山。 于是晚上过来给郑焕甲一复诊的大夫，看到她鼓起的小肚子，还好心地留下了几粒山楂丸才离开。 吃过晚饭，明悠悠一边在院子揉肚子慢慢消食，一边和系统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身影嗖的飞到了房顶上。 “哇，金队长好厉害！”她也好想飞上去。 金队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的打开了手里的酒，对着月亮喝起来。 明悠悠看着，看着，突然觉得他的身影有些悲伤。 “系统，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金队长和白天的金队长有些不一样？好像拧开了一个壳子似的。” 系统明白她的意思，这是她们曾经聊过的话题。 明悠悠有一次在商城里搜到过一种玩具，玩具有两个版本，一种是一个大大的娃娃，拧开后里面还是一个相同的娃娃，然后再拧开还有，这样一直开下去，就收获了一串外形上一模一样的玩具。 另一种版本构造相似，只是每一层打开的娃娃样子都不一样，虽然还是那一张脸，但是神情变了，发饰和服装变了，给人的感觉就大不相同。明悠悠很喜欢这一种，因为她觉得永远猜不到下一层娃娃的样子，所以很让人期待。 她还把身边的人也归类，比如她爹她娘就是第一类，虽然他们因为高兴或生气神色也会有变化，但是让人一看就是他们。 但是第二类人就好难找了，目前为止给她这种感觉的只有金队长一个人，于是她就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 或许是小孩的目光过于热烈，金队长想忽视都难，他终于看向她，问道：“你想上来？” 明悠悠立刻高兴地点头，然后张开双臂，等着被带飞。 结果金队长用手指了指墙角的梯子，挑衅的问道：“敢不敢爬上来？” 那当然是不敢的，但因为金队长的表情让人很不爽，于是明悠悠就顺利被激将，拍拍小肚子爬了上去。 第17章 回复 爬到一半她就腿抖得爬不动了，但又不敢下去，只能抱着梯子瑟瑟发抖。 明悠悠要哭不哭的，还在想着要不要嚎一嗓子让人来救的时候，就见眼前景色一闪，她被带上了屋顶。 金队长身上有很大的酒气，她被熏得有点晕，他的身体里似乎又散发着寒气，让她觉得周围的气息都变冷了。 明悠悠向后缩了缩，小心地向下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害怕，便又磨蹭着挪了回来，还悄悄伸手拉住了金队长的衣角。 “我外公说，人难过的时候不要喝冷酒，会很伤身体的。” 金队长没理她，又拿起酒坛喝了几大口，直到喝光了才停下。 他看向明悠悠，半晌才道：“你这个姓氏在大瑜可不常见，你祖籍是哪里的？” 明悠悠见他总算说话了，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她还挺高兴提到这个话题的，立刻答道： “我老家也是大齐的。我爷爷当年就是从大齐逃到大瑜的。”所以咱们是老乡哦，你待会儿可一定要把我带下去。 见金队长好像感兴趣，她就把爷爷给说她了无数遍的故事一股脑儿地讲了出来。 大意就是当年天灾加上打仗，他们齐青县的人实在活不下去了，大伙就搭伴儿逃进了大青山，山里又是猛兽又是瘴气的，他们艰苦挣扎了十几天，最后还真找出了条活路，就来到了瑜青县。 明悠悠还吐槽道：“你说大青山下面三个县的祖宗原来是不是一家的啊，大瑜这边的就叫瑜青县，大齐那边的就叫齐青县，靠大梁的就叫梁青县。偷懒都偷一样的。” 金队长见她说着说着话题就歪了，忍不住给掰回来，“那条从大齐通到大瑜的路还在吗？” “在啊，我爷爷后来还回去过几次，每次都带了一些活不下去的乡亲们过来。后来有人想回去串亲戚也从那边走过。” “不是说山里有野兽吗？” “有老猎人或我爷爷带着就没事，他们路都熟了，有野兽也知道往哪儿躲。不过我爷爷在我出生后就不干了。” “哦，为什么？”老人不是都想着多挣点儿钱，将来给孩子多留一些财产吗？ “我爷爷说他得好好活着，等将来我长大了，坐镇给我招女婿，女婿要是敢不听我的话，他就帮我揍他。” 金队长：......我们还是继续聊路吧。 他的目光闪了闪，“那条路在你们村子里？” “不是呢，太靠近大山的话会有野兽出没，建村子不安全的。”明悠悠心里小小吐槽，金队长白长这么大个儿也是个没见识的，“路在红岭那边，春天会开漫山遍野的红花，可好看了。” 红岭，金队长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没有再提问。 明悠悠要说的说完了，见金队长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便没敢再说话。 远处突然响起了鸟叫声，大晚上听着怪吓人的，她忍不住打了个抖。 金队长就把她送回到地上，看她进了屋，这才对远处打了个手势。 暗卫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公子，引蛇果的来源查清楚了，前些日子三皇子的舅舅林瑾章在回到大齐之前，曾经在此地停留过几日，引蛇果就是那时被种到山顶的。” “可查到是要对付谁的？” “目前还没有，属下会盯着的。” “知道了，退下吧。等等，给我拿一壶酒，不，温一壶酒来。” 证道把照片发送到了非遗研究院，还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 在确定照片没有被修改，不是有人故意消遣他们之后，秘书处立即把它转给了院长顾清墨。 顾清墨对圣旨很重视，但他在看了证道的邮件之后，觉得这个年轻人的想法某种意义上比圣旨更加宝贵，也与他目前所思考的方向有些联系。 顾清墨想和他好好聊聊，便对秘书道：“帮我联系这位......”，他看着邮件上的id，嘴角抽了抽，“帮我联系这位美男子吧。” 想要证道成神的无敌星系美男子证道大人此刻正和朋友们在游戏里大杀四方，突然看到有一个id叫顾清墨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又是哪个傻子跟他恶作剧。 他怒气冲冲地点了连接，按下按钮的一刹那突然想到他说的那帮傻子们现在都在游戏里呢。 又想到他之前发送的邮件，证道突然心脏砰砰跳起来，不会吧不会吧。 然后他就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在屏幕上，证道心里顿时出现了一只尖叫鸡开始玩命地叫喊。 老人咳嗽了一声，开口道：“美男子小同志你好。”尖叫鸡就立刻闭嘴了，开始用脚趾疯狂抠地板。 证道脸色通红，赶忙站起来手足无措地道：“顾，顾院长好，您老叫我证道就行了。” “证道小同志，你的建议我看到了，写的很不错，”顾清墨笑容可掬的道，“能和我说说你是如何产生这样想法的吗？” 一老一少就这样聊了起来。 证道结束谈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的。 他带着梦幻般的笑容联系明悠悠，“在吗，在吗？”还给她发了一堆带着眼泪的笑脸。 明悠悠问系统：“这些图片是什么意思？” 系统也不认识这些表情包，毕竟最初它的设定只是个连接商城的设备，而商场的聊天选项里没有这些花哨的东西。 所以它只能根据图片的内容来推断，觉得这是一个咧嘴大哭的意思，然后肯定的告诉明悠悠，“证道表示他现在很伤心。” “哦，”明悠悠想起爹娘安慰人说的话，于是同情道：“证道大叔，你节哀顺变。” 证道就感觉围绕在身边的美丽泡泡啪地碎掉了，“我这是喜极而泣懂不懂，就是高兴坏了的意思。还有，你别叫我大叔了，我今年才十八，你叫我哥哥啊。” “哦好的，”明悠悠从善如流，“证道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对，”证道总算想到正事了，“你的圣旨研究院看过了，它们准备收录。还提供给你两种奖励方案：一种是一次性奖励三万积分；另一种是对你开放他们的文化传承课程，你可以学习里面所有的知识。包括10类别，1557项目，3610子项......” 第18章 开始学习 “课程是讲什么的，有意思吗？”明悠悠好奇道。 “有意思啊，”证道还是挺希望她选择第二种的，和顾老的谈话中让他隐约感觉他们研究院正在摸索某些方向，所以才给了这个优惠，否则那三万积分也就是这个课程的零头。 证道想了想，找了一段视频发过去。 等视频放出来他就后悔了，这是一段有关酿醋的内容，他自己是看的津津有味，还特意保存了下来，但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不是有些枯燥了？ 结果没想到明悠悠看完之后，还问他有没有后面的视频，这醋到底酿出来了没有好不好喝。 证道暗暗松了口气，感觉还是古代小孩儿好忽悠，他问道：“那你要不要选第二个方案？” 明悠悠就纠结了一下，三万积分好像也不错，可以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她问系统，“你觉得我选哪一个好呢？” 系统还是比较了解明悠悠的，它建议道：“如果真能学到这些知识，你会成为很有本领的人，以后也可以挣更多的积分。” 于是明悠悠便小手一挥决定了，“我选课程。” 酝酿了很多话还想继续劝的证道：...... 系统的话直接戳中了明悠悠的要害，从小到大，只要家里人说这是让你长本事的，她就算再不情愿，最后哭哭啼啼的也能做完。 她还记得她家胭脂铺刚开张的时候，因为生意好被同行打压，也因为没有经验被雇佣的伙计偷了方子，生意一度被挤的快要做不下去，她爹娘好多个晚上都悄悄流眼泪。 后来是他外公那段时间没日没夜的研究，做出了几个特别好用的面脂才让她们的店撑了下去。 家里人都以为她年纪小不记得了，但其实她一直都没忘，她一直记得外公的那句话：“只要你本事足够大，别人就欺负不了你。” 证道确定了明悠悠的选择，便下线准备再次写邮件。 他觉得刚才的表情包给了他提示： 这是一个和他们生活在不同地方，隔了千百年文明的孩子，很多他们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她看来可能就是另外一番理解。 就好像他见过其他星系的朋友把他们的粽子剥开只吃叶子，把汤圆不煮直接生吃一样。 研究院的课程还可以做的更精细一些，毕竟他这个博学的人都曾经被‘屡试不爽’弄得很酸爽，更何况一个没有背景知识的孩子呢。 还有一些人名地名专有词啦...... 证道觉得自己又有不错的想法可以和顾院长汇报了，开心！ 金队长这里在休整了三日之后，也决定启程出发。 毕竟一起患过难，彼此之间多了一点感情。虽然金队长依然对他们很严厉，也还是不许他们花家里给的钱，但如果是他们凭努力得到的东西，他倒也不再拦着。 比如休息时采的野菜，路过芦苇荡时找到的野鸭蛋，就可以留下自己吃或者和附近的村民换一些物品。 明悠悠的课程也开始了，现在每天可以学习十分钟，内容是一段讲故事的动画视频。 她每次看的时候都开心的不得了，毕竟哪个孩子能逃过动画片的魅力呢。 可惜系统只让她每天晚上看一点点，说是为了保证她能有足够的睡眠，也担心时间久了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于是每天晚上明悠悠都特别积极的去睡觉，然后不一会儿郑焕他们就听到她的被子里面传来的笑声。 几个沧桑的少年便会感慨：“还是小孩子好啊，白天累成那样，晚上梦里还能高高兴兴的。” 白天走路的时候，明悠悠就给他们讲她学到的故事。 由于每天只学了一小段，所以她的故事也只能讲一小段，于是大家就认为这个故事是她编的，或是她以前听来的，想起多少就讲多少。 一开始她讲的有些断断续续，甚至于颠三倒四，还不停的重复，让其他三人听得很是辛苦。 郑焕和卢泰还能耐心的听着，封旭就总是打断她，还学她说话，可把她气得不行，整天追着封旭打。 追不上的时候，郑焕和卢泰就去帮忙抓，等抓住了，她就在他的耳朵边再把故事讲一遍，简直要把封旭折磨死了。 就这样慢慢地，明悠悠学完了牛郎织女的故事，八仙的故事，花木兰的故事...... 她的表达能力也越练越好，故事也渐渐变得精彩，就连最不爱听的封旭现在也会主动凑过来，时不时的和他们讨论。 “你说哪颗星是牛郎星啊？” “八仙里面你最喜欢谁？我觉得张果老的毛驴挺不错......” “花木兰的故事一听就是编的，”封旭道，“我在军营里待过，女人根本没法儿藏。” “不是和你说过了嘛，”明悠悠不服气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这不解释的挺好吗。” “那是他们眼瞎，要是小爷我在，一眼就能看出来。”封旭道，“你这故事里的人是不是都有点儿傻啊。” “你聪不聪明不知道，”明悠悠哼哼道，“但你的确是个眼瞎的。”说完她身子一扭蹬蹬蹬的跑走了。 郑焕和卢泰对视了一眼，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二天再走路的时候，郑焕和卢泰就不再背她了，也不让封旭去背，气得封旭直说两人冷血。 但他俩会在明悠悠累得走不动的时候，总会找借口让队伍停下来，不是谁肚子疼，就是谁脚崴了。 次数多了，金队长差点要拿鞭子抽他们，但他俩还是事情不断。 于是队伍只好增加了休息的次数，不过再次出发之后，大家的速度会加快，一整天下来，发现好像也没少走多少路。 这样两三天之后，大家就默认了这种行进的频率。 明悠悠这段时间没有收录到合适的物品，所以她的积分也没有进账。 而证道倒是因为推荐圣旨获得了1000积分的奖励，他打算直接转给她。 明悠悠一开始并不要，但证道觉得现在她的处境不是很安全，希望她手里还是能有些积分可以作为保障。 于是两人协商了一番，最终决定用500积分偿还之前的欠账，剩下的二人平分。 可能是见到了关键时刻积分可以救命，也可能是觉得欠债很不舒服，总之这次又拥有很多积分的明悠悠没再吵着要买蛋糕吃，而是拜托系统把它锁起来，让她想花都花不了。 系统以前操心她乱花钱，现在这样又觉得有些心疼，它第一次觉得被设计的太人性化了也不是很好，感觉好难。 好在现在明悠悠手里也不是一点零食都没有。 之前因为她阻止甲一断腿，甲三甲四曾经粗暴的掰过她的手，事后哥俩儿挺后悔的，于是再路过镇上的时候，就给她买了一些糖吃。 再加上甲一偷偷塞过来的，现在她的口袋里总能摸出一点吃的来，还能时不时投喂另外三人。 自从上次遇险之后，他们就不再抄近路走小道，改走官道了。 遇到大一些的城池，还会去住上几天。 每当这个时候，金队长似乎就会消失一阵儿。 于是卢.侦探.泰就上线给大家播报：“我听说昨晚这城里的富户被偷了，你说金队长是不是劫富济贫去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他们终于在两个月后，从京城走到了瑜青县。 第19章 定居 进入瑜青县的地界，就见到路两旁荒芜的地方越来越少，没有庄稼的地段也被种上了牧草，微风吹过，隐约可见里面悠闲进食的动物。 明悠悠惊叹了一声，“真是‘风吹草低见牛羊’啊。” “这句讲的好，”郑焕赞叹道，“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厉害了。” “果然想要变聪明就得和聪明人在一起，”封旭也道，“你看你才和我们待了多久，就变得这么伶俐了。” 明悠悠对着封旭呕了一声，决定远离他，便风一般的跑起来。 脚下的路比她去京城那会儿好走多了，看来陶大人上任以来做了很多事嘛。 正想着，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站在前面的凉亭处对他们招手。 几个人立刻跑过去，“贺师爷，好久不见啦，您怎么在这里？” 陶县令的师爷贺广安就笑着对他们说，“在这里等着接你们啊，你们可真够慢的，我都等了好几天了。” 他又对金队长行礼道：“陶大人下乡去了，他嘱咐我在此恭候各位官爷。您差人过来吩咐的事情我们已经办妥，一会儿就带您几位过去看看。” 金队长颔首道：“有劳。” 一行人就跟着贺师爷绕过城门向另一条路走去。 明悠悠悄悄问他，“您要带我们去哪里？” “下关村，你们临时落户的地方。” 下关村？好像听过，不知道离她们村远不远。明悠悠想家了，“我能回我们村住吗？” 贺师爷道：“这个我做不了主，你得去问金队长。” 明悠悠想了想，还是算了，金队长最近对他们已经够宽容了，就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贺师爷给他们找的住处说是在下关村，但实际和村子隔了一条河，一眼望去，除了中间的两个院子，周围全是田地。 两个院子一大一小，据说原来的主人是两兄弟，弟弟分家出去后，就在老宅的旁边建了一幢小的。 金队长提出的条件多又要的急，于是县衙只好出高价买了这两处院子，两家人一夜间暴富，欢欢喜喜的去县城买房子了。 大点的院子自然是金队长几人住，小一点的就归了明悠悠他们，不过里面房间也足够多，一人一间都有富余。 两个院子里都有厨房，贺师爷已经让人买了一些东西放在里面，明悠悠他们就看到了粮食袋子，各种蔬菜，还有一篮子鸡蛋和两只鸡。 几个人齐齐咽了咽口水，刚想上手摸一摸，就见侍卫们进来，把鸡蛋和鸡全都拿走了...... 他们又回到了以前啃馒头的日子，好像比以前的日子都不如，毕竟路上还能偶尔捡点野鸭蛋什么的，现在住在村子附近，哪里还有蛋让他们捡漏儿呢。 几个人馋得晚上睡不着，聚在一起开小会，明悠悠举着小拳头道：“我们要赚钱。” 封旭举双手双脚同意，期待的问：“怎么赚？” “我还没想好呢。” “没想好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郑焕卢泰见他俩又要吵起来，干脆一人拦一个，“赶紧的，有什么想法大家都说说。” 从做小生意起家的明悠悠觉得赚钱就要做买卖；郑焕他们知道家里钱的来源除了俸禄，就是田庄和铺面的收益。 俸禄就不用想了，铺面田庄也与他们无关，思来想去只有做小买卖最靠谱，可是做买卖也是要本钱的。 讨论了半天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几个人只好伤心地回屋睡觉了。 就这样在忧伤中度过了两日，他们终于见到了陶县令，还有陪同过来的下关村村长。 几个人先向陶县令行礼，他乡遇故知，还是一位对他们很好的故知，几个人围着陶大人激动的不行。 陶县令看着他们虽然黑了瘦了，但是也变壮实了；再听言语间，甚至感觉还长了点脑子，顿时觉得欣慰不已。 见过了县令大人，明悠悠又跑去村长面前，“二爷爷，原来您住在下关村啊？”村长竟然是熟人，是她爷爷的拜把子兄弟，当年一起逃难过来的。 “孩子你这都回来了，咋不回家住呢？” 明悠悠当然不想说是因为流放啊，这也太丢脸了，就尴尬的笑了笑，求助的看了陶县令一眼。 这一眼让村长误会了，“哦，陶大人说你们要听朝廷的吩咐，这是朝廷让你们住在这里吧，小小年纪都给朝廷干活了，不错不错，爷爷明白了。” 明悠悠琢磨了一下，流放的确是朝廷吩咐的，这话说得没毛病，不愧是陶大人。 “二爷爷，您先别和我家里说我回来了啊。”她不想让爷爷和外公担心。 “行，陶大人也叮嘱过了，我不说。”村长保证道。他自己是不打算说，但可以让儿子悄悄去一趟嘛，真要是一点口风都不漏，将来大哥知道了还不得捶死他。 村长见过金队长之后就回去了，陶县令还多陪了几个人一会儿，和他们吃了顿饭。 托陶夫人......准备的食盒的福，几个人终于吃上了安顿之后的第一顿肉食，开心之余更想挣钱了。 明悠悠就问道：“陶大人，您能借我们点儿钱吗？” 陶大人道：“你们出发时家里没给塞钱吗?” 那当然是有啊，卢泰他们家里给了好几张银票呢。“可是金队长不让用。”明悠悠遗憾地道。 “那你觉得我借给你们的钱就能让用？” “对哦，好像也不能。”明悠悠更忧伤了，“我们的生意是做不起来了。” 见几个人垂头丧气的不行，陶县令就笑了笑道：“既然没有钱，那就做无本的买卖吧。” “什么是无本的买卖？”几个人唰的抬起头，眼睛大亮。 “既然是‘无本’，那便是不出钱，只出你这个人了。你们想想，一个人可以靠卖什么来换钱？” 郑焕三人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刚想惊呼说出口，看了一眼明悠悠后，又生生忍住了。 倒是明悠悠转了转眼珠喊了出来，“可以卖力气，对，可以去码头扛大包，那个不要本钱，有一身力气就行。” 陶县令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目光，又鄙视的看了郑焕他们几眼，脑子里瞎想什么呢。 明悠悠高兴了一下，又失落的道：“可是我们太小了扛不动，人家不会用我们的。” 第20章 赚钱 “那除了力气，还能用什么换呢？” 四个人继续蹙眉。 “除了劳力，还可以劳心嘛。”陶县令慢悠悠的道，“想想你们有什么优势是别人没有的？尤其是你们三个。” 郑焕三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睛里都闪着迷茫；明悠悠看了这个，又看看那个，犹豫地说道：“他们能打架？” 陶县令忍不住敲她的头，“受的惩罚不够大吗，还敢提打架，他们的优势是读过书认识字啊。” 这个优势......三个人完全没想到，毕竟以前他们的圈子里都是读书人，还都读的比他们好。 但陶大人的话让大家豁然开朗。 封旭兴奋道：“我们可以去给人当先生？”然后自己又连连摇头，“哎呀不行，我们这样的不是误人子弟嘛。” 陶大人气笑：“你倒还有些自知之明。” 卢泰试探的说道：“我们去卖字？” 封旭立刻拆台，“你以为你是你祖父啊，能让别人拿着银子求你写。” 卢泰着急道：“不是那种卖字，是我们去街上帮人写信，一封信总能换些钱的。” 明悠悠想了想，摇头道：“不行，县上的文秀才就是干这个的，他连自己都养不活呢，我们就不要去抢他的生意了。” “要不我们去抄书吧。”郑焕觉得这个想法还算靠谱。 “可是想要抄书也是要买纸买笔，也花钱的。”明悠悠噘着嘴道。 “不错，”陶县令摸着胡子补充道，“如果要拿书回来抄，还要给书铺老板付押金。” 很好，路都堵死了，四个人郁闷不已，“这不是又要本钱了？”说来说去又回原点了。 “赚钱哪是那么容易的，尤其还是第一笔钱，那更是难上加难，”陶大人高深莫测的微笑，一副我知道如何做但是就不告诉你们的样子，“自己好好琢磨吧。” 陶县令就着夕阳的余晖，在四人的目送中离开。 “感觉陶大人变坏了。”明悠悠哼哼道，其他三人深以为然的点头。 金队长分给了他们一块地，虽然没有强迫耕种，但是警告道：“如果收不到新粮，你们就一直啃黑馒头吧。” 为了他们未来的口粮，郑焕三人决定先开出几亩来。 他们知道种地苦，但是没想到这么苦，没几天他们的手上就磨的起了泡，身上也被镰刀划出了好几道伤口。 几个人晚上疼的睡不着，躺在床上流眼泪，想着明天不干了算了。 但是第二天一早看着甲一他们都在劳作，村子里比他们还小的少年也在田里忙碌，三个人便什么也说不出来，默默拿起了镰刀。 明悠悠不被允许下田，她就在家烧了热水给他们送过去，然后找个树荫坐下看他们干活。 郑焕他们不会拉犁，三个人一亩地还没有走完，已不知摔了多少跤，肩膀上也多出了好几道勒出的血痕。 晌午回去，几个人累得饭都吃不下，互相帮忙着小心翼翼的把衣服避着伤口脱下，然后就齐齐趴在床上晾肩膀。 明悠悠看着他们的伤口，悄悄溜出门，顶着太阳找草药去了。 不一会儿卢泰他们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幕，明悠悠又拿着大把的野草哐哐往碗里砸。 郑焕对她那碗苦出天际的绿草汁心有余悸，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这是要做药给我们喝？” “不是喝的，是敷肩膀的。” 趴着的三人就放心了。不是喝的就行，想敷就随她玩吧。 没想到这次明悠悠的药还挺有效，三个人只觉得敷上去凉凉的，让原本火辣辣的伤口舒适了很多，不一会儿他们就打着呼噜睡着了。 为了不错过农时，三个睡得发蒙的人醒来匆匆吃了口饭，便又下田去了。 明悠悠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便一个人顺着河流向前走，不知不觉就跨过了小桥，来到了村子里。 现在还在农忙期，大部分人都在地里耕作，村子里此时人并不多。有几个妇人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往回走，看着像是从集市上回来的。 “咦，这不是明家的大妞吗？”一个挎着篮子的妇人拦住她问道。 明悠悠抬头，认出是她家的顾客，便笑着打招呼，“张婶儿好。” “大妞啊，你不是和你爹娘去京城了？他们也回来了吗？” “他们还在京城呢。”明悠悠生怕对方还要多问，赶忙岔开话题道，“婶子，我现在有大名了，叫悠悠，您可别再叫我大妞了。” “哎呀，这名字还怪好听的，”张婶子笑道，“这一听就不像咱们县里人给取的，你这是在京城请人起的名字？” 明悠悠微笑的听着，等着张婶子接下来的话。 果然，下一句来了，“这得花多少钱？” “请了一个老秀才起的，花了一百文呢。” “啥？这么多？”张婶子惊讶的不行，“咱县上给人起名要二十文我都嫌贵呢，这京城的果然是不得了啊，你爹娘也真舍得。” 明悠悠眨眨眼，“那按婶子想的，多少钱算不贵呢？” 张婶子想了想，表情有点不自然的道：“啥钱不钱的，不就是个名字嘛，让家里老人随便起起就行了。那啥，婶子还有事，先家去了啊。” 明悠悠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转身欢快地跑了回去，对着也刚进门的三人大喊道：“我想到赚钱的法子了。” 封旭最捧场，立刻问道：“快说说，什么法子？” 明悠悠骄傲地扬起头，“我们去给村子里的人起名字。” “这个能赚钱？”三个人很惊讶。 “当然了，你知道我这个名字花了多少钱吗？整整一百文呢。” 封旭满脸的不可思议，“真的假的？起个名字这么赚钱？那小爷我一天能起百八十个。” 明悠悠毫不留情的给他泼冷水，“别做梦了，那是别人能赚这么多，你不行的。” 封旭不服气，“我怎么不行？” 明悠悠就掰着手指头给他讲，“知道为什么我爹娘愿意出那么多钱吗？因为那是在京城，什么都贵。而且给我起名的是一位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秀才，看着就特别有学问。还有最重要的，据说他给起过名字的孩子，以后姻缘都特别好。” 然后她又指着封旭道：“首先你不老，其次也不是秀才，人看着也不聪明，还不能管人姻缘，别说一百文了，就是按县里的价钱人家都不会给你。” 封旭鼻子都气歪了，“那你还说能赚钱？” 第21章 起名 赚大人的钱的确不容易，虽然他们不一定喜欢自己的名字，但是让他们花钱去改，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孩子说不定会愿意呢。”明悠悠觉得她不喜欢被人叫大妞，别的孩子也肯定不喜欢什么狗子二蛋之类的名字，“他们会肯花这个钱的，只要我们提出的价钱，他们能付得起的就行。” “那是多少钱？”三个人好奇道。 明悠悠挠挠脑袋，“两文钱？” “才两文？你这也太少了。”封旭泄气了，瘫回到椅子上，“两文钱能干啥？” “两文钱怎么了？”明悠悠鄙视他，“你的口袋里连一文都没有呢。” 嗯，还真是。 郑焕打断了两人没有营养的对话，问道：“那咱们要不要准备些什么？你还记得老秀才是怎么做的吗？” 明悠悠回想了一下，“他就拿了一本书，让我随便翻开一页，然后就盯着我左看右看，再从那一页里选了一个句子问我喜不喜欢？我说喜欢，他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听着倒是简单，可是我们没有书啊。”卢泰后悔道。 其实他们三家原来都给带了书的，但是他们嫌烦又都让带回去了。流放已经够苦的了，为什么还要想不开折磨自己呢。 明悠悠小手一挥，“没事，我们就给他们背好了，多背几句，让他们选一个喜欢的。” 学渣郑焕三人：......心虚，背不下来。 郑焕觉得书是个重要的道具，是读书人的标志，但他们连这个都没有，人家要是不信怎么办。 明悠悠皱着眉头思考道，“那我们就多做一些，不光起个好听的名字，还教他们怎么写，再告诉这名字是怎么来的，这样他们应该就会很满意了。” 明悠悠以己度人，觉得这些足够一个孩子和人吹牛了。 几个人商量完毕，各回各屋，封旭突然叫住了郑焕和卢泰，悄悄说道：“我还以为‘悠悠’是小名呢，你说他爹娘是不是被人骗了，怎么给他取了个女孩的名字，要不然就是那秀才老眼昏花看错了......” 郑焕和卢泰就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封旭被看的心里发毛，“你俩什么意思......”他突然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道：“不，不是我想的那样吧，他，她她.....” 郑焕二人严肃地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封旭就怒了，“你俩早知道了是不是，等着看我的笑话呢是吧，就我跟个傻子似的，啊我跟你们拼了。” 他从虚空召唤他的封家抢，比划着冲了过去，然后就被郑焕和卢泰联手修理了。 吃晚食的时候，明悠悠发现封旭情绪低落，便看向另外两人，“他怎么啦？” 郑焕道：“他发现不能教你他家的枪法了，心里难受。” 明悠悠耸耸肩，“他要是实在想教，我也可以勉强学一下。” 封旭没理他们，忿忿地咬了口手里的馒头，心说那能一样吗？他能骂她凶她吗？他能把他哥训他的那套用在她身上吗？原以为能翻身了，结果他还是那个弟弟，没人继承他的苦难了。 第二天他们几人就雄赳赳的跨过了小木桥，向着村子迈出了赚钱道路上的第一步。 明悠悠看着聚在树下玩耍的一群孩子，问道：“我们先找哪个合适？” 郑焕回想了一下他们以往的经验，答道：“擒贼先擒王，先找他们的头儿。” 于是明悠悠就上前一步，扬起下巴双手叉腰道：“把你们老大给我叫过来。” 封旭：“怎么感觉她跟个小恶霸似的？” 卢泰：“那我们就是恶霸的爪牙。” 三个曾经在京城搅风搅雨的少年仰天长叹，没想到他们也有今天。 对面打闹的孩子们安静了一下，然后四下散开，露出了一个壮实的小少年。 小少年上前一步，“你们谁找我？” 明悠悠看看他，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便又上前走了几步，然后又走了几步，最后就走到对面阵营里了。 郑焕他们就看到她仰着头，费力的盯着比她高不少的少年，村里的孩子也都聚过来，好像把她包围了一般。 卢泰一惊，“这什么情况，咱们不是来做生意的吗？怎么看着要打起来了。” 封旭已经兴奋的开始卷袖子了，“还等什么啊，一会儿我去揍那个小子，你俩去把人救出来。” 他们这边蓄势待发，就见那边明悠悠好像对着小少年说了什么，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带着人跑了过来。 摩拳擦掌的郑焕三人：...... 明悠悠踮着脚拍拍少年的肩膀，“这是我二爷爷的孙子大牛哥，没想到他就是孩子头儿。” 大牛憨厚的笑了笑，“快一年没见了，我都快认不出大妞你来了。” “我现在不叫大妞了，我取了一个可好听的名字，你想不想也换一个？” 既然是熟人，明悠悠更好开口了，把他们的一条龙服务介绍了一遍，“怎么样，两文钱是不是很值？” 大牛用力点头，“是很值。”然后他歉意地笑笑，“但我没钱。” 明悠悠瞪大了眼睛，对啊，他们忘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小孩子手里没钱！ 不说家里人给不给他们钱了，就算给了，他们也存不住，货郎一来马上就换成糖了。 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主意，结果还是赚不到钱，他们心里刚要失落，就听大牛又来了一句：“用鸡蛋换行不行？” 明悠悠眼睛大亮，一个鸡蛋一文钱，两个鸡蛋也行啊。到时候他们再找人换成钱，要是不好换，那就吃掉呗。 于是明悠悠振作精神，选了论语里面的三个句子，问大牛道：“你最喜欢哪一句？” 大牛摸了摸脑袋，有点拿不定主意，“你觉得呢?” 明悠悠建议道：“那就这句吧，‘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二爷爷不是希望你将来接他的位吗？以后你要是也当了村长，村里有人不学好，你就用这句训他。” 大牛听了直点头，“行，就这句。” “那你以后就叫‘郭仁’了，我来教你这两个字怎么写。” 第22章 占便宜 他们大瑜的文字笔画挺多的，明悠悠讲了二十多遍，大牛才总算记住。 “好了，现在让他们三人教你这句话怎么说。”明悠悠讲的嘴巴冒烟，决定要把这个学生送人了。 大牛知道如何写名字已经很心满意足，他觉得自己的脑子被那两个字的笔画占满，再学别的，怕是又要把以前的挤出去了，于是商量道： “我已经记住意思了，能不能不学原句？” “不行，”严师明悠悠拒绝道：“这样就体现不出你名字的好来了。” 她现身举例道：“你看我的名字一听起来也没什么，但是如果和人说是出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句话，你是不是就觉得这个字特别有学问呢？” 大牛觉得还真是，于是下定决心道：“好，那我就学。” 然后郑焕他们就把大牛围在中间，三人组成了一个圆，对着中间的圆心强力输出。 三人教了二三四十遍，大牛依然背了下句忘上句。见他越来越烦躁，三人还挺同情他的。 同是学渣，他们了解学渣的痛苦。 三个人便干脆停下来和他聊天，告诉他虽然《论语》这本书挺难背的，但是故事还不错。 他们就给他讲了‘仁者爱人’‘泛爱众，而亲仁’的故事，不说大牛听得津津有味，就是那些一直在四周悄悄观察他们的孩子们也渐渐围了上来，眼睛亮亮的听着。 三人一看，干脆也不限于《论语》了，把他们知道的有关“仁”的故事都倒了出来。 讲完了又把那句“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复习了几遍，这次不说大牛，就是周围的孩子中有几个都背下来了。 气氛过于融洽，让明悠悠觉得此刻就这么结束，似乎少了点什么。 她推了推学问最好的卢泰，卢泰回想了一下他祖父常说的话，对大牛道： “‘仁’即友善，相亲，爱人。愿你可以仁爱自己，仁爱他人，用自己的仁爱之心为这世间增加一份美好。” 大牛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对自己期许，他听得胸口热热的，心中涌起的情感让他的脸涨得通红，他不知不觉站起身来，对着卢泰认真的点头。 孩子们三三两两的散去，意犹未尽的回味着刚刚听到的故事。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卢泰擦了擦汗，“还好选了‘仁’这个最好讲的字，否则咱们真没有那么多可说啊。” 郑焕也感慨道：“没想到我们还有做先生的潜质。” 封旭也道：“我以前要是能遇到像我一样的先生，我才不逃课呢。” 明悠悠：“哎呀，忘了嘱咐大牛哥和村里的孩子们说，明天我们还来，让他们准备好鸡蛋了。” 大牛一回到家里，就跟屁股长钉子似的完全坐不住，在院子里转了无数圈。 终于等到吃晚食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人一到齐他就立刻宣布自己的新名字，然后摇头晃脑的背了起来，把全家人都惊住了。 郭村长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拍着大腿道：“哎呀，咱家这是要出读书人了。” 他儿子觉得太夸张了，忍不住道：“爹，大牛就会那么一句。” “一句怎么了，你连半句都不会呢，”郭村长瞪了儿子一眼，“还有，以后都不许叫‘大牛’了，这么有学问的名字，咱得多叫叫，以后大牛，啊不，阿仁会更聪明的。” 郭村长饭也吃不下了，耐心的等着孙子吃完了一碗饭，立刻把他叫起来，“走，跟爷爷出去消消食。” 还没吃饱的郭仁：...... 这么长脸的事，怎么能只让自家人知道呢，让全村一起跟着高兴高兴呗。 他带着孙子从村东走到了村西，等着人家打招呼，“村长啊，带着大牛遛弯呢。” 他便立刻拍着孙子的头笑眯眯的道：“现在可不叫大牛了，孩子长本事了，觉得名字不好听，就自己找了个好的，来，给你铁头叔说说......” 于是一圈走下来，全村都知道大牛有新名字了。 村长知道这是明悠悠他们的小生意，炫耀自家孙子的同时，也不忘给他们做宣传。 “虽说是孩子们自己起着玩的，但要是觉得好，以后就当大名了也不错，还省得咱们这些老的给他们费心思，起不好还落埋怨。就让他们自己选呗，不过两个鸡蛋的事儿。” 村民们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孩子们偷家里鸡蛋的时候，他们就睁一眼闭一眼，由着他们拿了。 第二天明悠悠他们一进村，就被一群孩子呼啦的围上来，要不是这些孩子手里都拿着鸡蛋，他们还以为要打群架呢。 郭仁走上前道：“你们怎么才来，我们都等好久了。” 明悠悠他们没想到郭仁真的给带来了一批小顾客，高兴的直拍他的肩膀，“阿仁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郭仁腼腆的笑了笑，主动帮他们维持秩序，“一个一个排好了，先来我这边交鸡蛋。” 郑焕几个觉得昨天起得调子有点高，为了不让他们的高人形象掉下去，三个人连夜把《论语》复习了一遍。 还好当时他们在学堂睡觉的时间不一样，彼此还能互相查缺补漏，一晚上下来，也算把内容凑了个七七八八。今天给孩子们讲起来，还颇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村子里难得有个热闹的事，大人们也不着急下田了，就蹲在不远处，一边跟着蹭故事听，一边帮自家孩子参谋，选哪个字当名字好听。 见这几个孩子教的口干舌燥，便有人从家里给他们拿水喝。 有好心的，便也有那想占便宜的。 张婶子就把自家孙子拉了过来，对明悠悠道：“明家丫头，你看给你侄儿也选个名字呗，回头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旁边的村民就起哄道：“张婶儿，就两个鸡蛋的便宜你也要占？” 张婶儿就撇撇嘴，“孩子们玩闹呢，就几句话的事儿，说说又不费力气，啥东西不东西的。” “那你说几句看看啊？就这几句话才值钱呢。” “县里光起个名字就要二十文，还别的啥都不教。咱这里又给写又给背的才要两个鸡蛋，你上哪儿找这好事去。” “就是，咱孩子以后也会写名字了，不用像咱们似的光会画圈儿，圈儿还都画不圆。” 村民们自己说着说着，就越来越觉得划算，于是把自家的孩子在心里划拉一遍，除了几个大点的能自己过来，干脆把那几个还不会说话的小的名字也起了算了。 谁知道这几个小公子待到哪天呢，先把便宜占了再说。 第23章 鸡汤 于是立刻有人行动起来，回家去接孩子了。 看热闹的人走了好几个，张婶见关注她的人少了，便把自家孙子往交了鸡蛋的那波儿孩子里面塞，妄图利用明悠悠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让她蒙混过去。 从小在胭脂铺里长大的明悠悠能惯着她吗？ 那当然是不能够的。 她想起她娘对付难缠的客人时说的话，“我看嫂子皮肤底子不错，不用这面脂也没什么，回家用菊花泡泡水洗脸就可以了，何必还花这钱呢。” 于是她便对张婶子说道：“我觉得铁蛋叫着也挺好的，不换新的名字也没什么，何必还费鸡蛋呢。” 旁边的村民就笑着应和道：“就是，以后铁蛋这样的名字在咱们村也算是特色了。” 另一个也道：“我家大柱有新名字了，这个名字就送你们家吧，叫铁柱也行。” 铁蛋已经能听出话的好歹，他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坐在地上嚎道：“我不要叫铁蛋了，他们会笑我的，石头和大锤都改了，他们的名字都好好听，我也要改，我就要改。” 最后张婶把哭闹不止的孩子抱回了家，然后不一会儿，孩子自己拿着鸡蛋又回来了。 明悠悠喜滋滋的接过来，不知道远处大树底下，郭村长带着她爷爷和外公正在看着她呢。 明老头对郭村长道：“二弟啊，你可得给我盯好了，别让人欺负了我孙女。” 郭村长道：“大哥你放心，没见我家儿子孙子都站在那边了嘛。再说你也看见了，咱孙女机灵着呢，别人可欺负不了她。” 村长见明老头眼圈红红的，便建议道：“要不大哥你一会儿去见见孩子吧。” 明老头就很意动，眼见着要答应下来，旁边的杨外公就咳嗽了一声，明老头便不再说话了。 前些日子俩老头接到明大郎的来信，知道自家孩子糟了大罪了，两人悄悄哭了好几个晚上。 信里让他们先别自作主张，有事就听陶县令的，俩老头也不知道这事儿是个什么章程，也怕给孩子惹麻烦，便一直在家等着。 正好前几天郭村长这边给递了消息，俩老头便再也忍不住，打算悄悄过来看孩子一眼。 明老头把手里的大包小包交给郭村长，“你找个机会把这些吃的给孩子送去，瞧她瘦的，肯定路上老遭罪了，可得好好补补。” 郭村长点头接过，“大哥你放心，我回头就办。” 他又看着地上那一篮子鸡蛋，想了想道：“要不这鸡蛋你们先拿回去，大妞那儿别的不好说，鸡蛋可一定不缺，现在估计半个村子的蛋都在她手里了。” 明悠悠他们肚子里缺油水，看见鸡蛋都馋的不行，所以这几天的收获几个人没舍得换成铜钱，全都拿回去准备吃掉。 明悠悠一顿饭要吃一大碗蒸蛋羹，郑焕他们更是一个人七八个煮蛋的吃，这几天短暂的实现了鸡蛋自由。 最后实在是吃腻了，这才拿出六十个蛋，打算和村长换一只鸡吃。 村长不仅卖给了她一只鸡，还帮她做成了鸡汤，放在瓦罐里让她用篮子小心的拿好。 然后村长又掏出了六十文，告诉她这是用鸡蛋换的。 明悠悠有些不解，鸡蛋换了钱，那这鸡从哪儿来的？ 村长就把瓦罐打开了一条缝，让她闻闻味儿。 瓦罐里传来了熟悉的草药气息，明悠悠瞬间明白了，爷爷和外公已经来过，这些东西都是他们送来的。 明悠悠心里有些难过，她前几天才知道，原来流放之人是不能随便出村的，必须要有长官的同意才行。 她看向村长，“二爷爷，我家在哪边，离咱们村远吗？” 她打算明天爬到最高的山坡上去看看，万一能看见她家呢。 郭村长就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告诉她走过了红岭，再往前走大半个时辰就到了。 红岭！明悠悠眼皮跳了跳，心说不会那么巧吧，她急忙问道：“咱们村离红岭近吗？” “特别近，从村尾那边过去，走几步转个弯，再走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她们现在住的地方不就是村尾吗？明悠悠心脏突突跳了两下，急忙和村长告别，挎着篮子快速倒腾腿儿往回走。 她边走边和系统道：“我好像知道金队长为什么要住在下关村了。” “你说他带我们来瑜青县，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明悠悠眼睛亮亮的，她觉得自己真相了，心里有一种揭秘后的满足。 “这事我要告诉卢泰吗？” 卢泰要是知道了，一定能欢腾一晚上。 系统闪了闪，“我觉得宿主还是先不要说了。” “啊，为什么？”明悠悠停住，无意识的揪了根草用手扯着，随即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左右看了看，兴奋的道：“你是不是怕金队长会杀人灭口？” 系统看着宿主过于活跃的脑电波无语了一秒， “......不是，从他的行为分析，我觉得他并没有把你们当回事，自然也不怕你们知道，但也一定不希望你们多关注。还有，他真要灭口也是灭你的口，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明悠悠觉得金队长的壳子又裂开了一点点，但露出来的东西更神秘了。 她觉得为了他们的安全，还是应该巴结，啊不，应该和他搞好关系，于是说服郑焕他们把鸡分一半送过去。 郑焕他们拗不过她，只好忍着口水和心痛答应了。 于是几个人又抱着瓦罐转到了侍卫们的院子里。 谁知金队长又出门了，还带走了甲三甲四，甲二也出去巡逻了，房子里只剩下和他们关系最好的甲一。 那还等什么呢？明悠悠立刻抱回了瓦罐，郑焕三个便连拖带拽把甲一带回了他们的院子。 几个孩子得点儿肉食不容易，甲一不好意思光吃他们的，自己又没什么别的好吃的，干脆就拿了一坛酒过去。 明悠悠偷喝了一口，辣的直吐舌头，便不再感兴趣，专心的喝着她的鸡汤。 郑焕几个先是风卷残云的吃了大半饱，这才放慢速度，和甲一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第24章 名字和面具 郑焕道：“实在没想到只是取个名字，村里的孩子们就能这么快乐。” 封旭也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孩子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卢泰：“应该是多了一些精气神吧。难怪我祖父当年要翻遍家里的藏书来给我取名，他说一个人每一次被叫到名字，都是在提醒自己家人对他的期望和祝福，从而这个人也会更加看重自己的。” 明悠悠觉得这话说的特别好，赞叹道：“你祖父真是个厉害的人。” 封旭接话道：“他祖父不仅厉害，还特别好玩儿，跟个老顽童似的，这些长辈里我最喜欢他了。对了，他还喜欢揉小孩的脸，你的脸又圆肉有多，他一定特别喜欢。” 明悠悠人再小也是个爱美的，她对着封旭哼了一声，伸向瓦罐的手却收了回来。 卢泰就替她盛了一勺鸡肉，“你还在长身体呢，多吃点没事。过两年开始长个子，自然就瘦下来了。” 虽然卢泰的身形让他这话挺没说服力的，但明悠悠还是开心的接过，然后虚心求教： “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呢？” 翻遍所有书取的名字，好像听起来......也不是那么的厉害。 卢泰看懂了她的疑问，笑道：“我生下来以后身体不好，祖父便没有了别的奢望，只愿我身体康健平安一世便已心满意足，所以取了‘泰’字。” 明悠悠道：“你别担心，我外祖医术很厉害，以后让他来给你看看，你会越来越好的。” 卢泰笑道：“好，那我先谢谢你。” 明悠悠笑着说不客气，然后转向封旭。 见他一脸期待的等着自己发问，明悠悠就假装渴了，慢悠悠的喝起水来。 哼，我就不问，憋死你。 然而她低估了一个话痨的本事，只听封旭开口道：“你是不是也好奇我的名字呢？那我告诉你啊......” 明悠悠：“不，我不好奇。” 但是没用，话痨的世界是听不见别人说什么的，他只需要你闭嘴，然后继续他自己的。 “我封家枪法至刚至阳，可以扫尽战场上的魑魅魍魉。我父亲希望我们兄弟可以将封家枪发扬光大，便给我哥取名‘阳’，给我取名‘旭’，取‘旭日东升’的意思。” 明悠悠：不得不说，还是很厉害的。 系统忍不住插话道：“宿主，这么一会儿你就用了三次‘厉害’了，你还是应该多读读书。” 明悠悠假装没听到，转头去看郑焕，只见他神情有些落寞，便小声问卢泰道：“他的名字是他父亲给起的吗？” 卢泰摇摇头，他们以前还真没讨论过名字的问题，所以他也不知道。 郑焕一直没有说话，但大家能感受到他情绪上的起伏，便一直静静的等着。 最后，郑焕放松下来，释然道：“我不知道名字的含义，但是我听家里嬷嬷说过，我母亲在世时，和父亲也是很恩爱的，想必当时他们为我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用心思量的。” 卢泰立刻点头，“没错，你娘当时抱着你轻声喊你‘焕儿’的时候，特别的温柔，她一定是极喜欢这个名字的。” 郑焕笑道：“我都不记得了，你比我还小，怎么记得这些？” 封旭也道：“怎么不记得？我和卢泰的记性就是比你好。我也记得当时你娘觉得我长得比你可爱，还要和我娘换儿子养呢。” 郑焕：“滚，那时候你还在边关你娘肚子里呢。” 一屋人哈哈大笑，窗外的风也调皮的翻着跟头，吹的树叶哗啦哗啦跟着凑热闹。 明悠悠又看向脸上噙着笑一直没有说话的甲一，“甲一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甲一愣住，“我就叫甲一啊。” “那是你的代号吧，哪有人真叫这个名字的。” “甲一哥，那你原来姓什么？” 甲一不由得回忆起来，脑海中浮现出遥远的过往，却模糊到什么都看不清，他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 早就巡逻回来，此刻正趴在房檐上偷听的甲二听到这个问题也是一怔，是啊，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记住他那个赌鬼爹给的姓氏，因为他，娘被气死，家被赌坊没收，他只好做了小乞丐一路乞讨流浪。 他之所以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只是因为他很怀念他娘叫他时候的样子...... 甲一已经回过神儿来，“我很小的时候就和家人走散，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甲一哥，原来你都没有家人了，”明悠悠同情的给他夹了一块很大的鸡肉，“不过没关系，等再过两年，你就会有疼你爱你的人啦。” 郑焕他们就低下头，拼命忍着笑，身子颤抖的不行。 封旭笑得跟公鸭叫似的，“你是不是又要叫人娶媳妇啊？” “娶媳妇怎么啦，就你们仨的名声，在我们县里还不一定能娶到媳妇呢。”明悠悠哼哼道，“甲一哥就不一样了，他长得这么壮实，种地又是一把好手，肯定有很多人想嫁给他的。” 她转向甲一扬起笑脸道：“我认识好多姐姐，到时候我帮你找个漂亮能干的媳妇。” 她又看着甲一的脸，“就是，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了？相看是要看脸的，得让人知道你长啥样啊。” 甲一身子就一僵，他有点无措的摸向了自己的脸。 郑焕问道：“甲一大哥，你们是不能摘面具吗？” 甲一摇摇头，“不是。” 不是“不能”，那就是“不想”了。 甲一避开他们的目光，“我脸上受过伤，相貌丑陋，会吓着你们的。” 明悠悠不在意的道：“长得丑怎么了，我爷爷脸上就有熊瞎子给抓的伤疤，肉往外翻着可吓人了，但是他是为了救乡亲们受的伤，大家都说他是英雄。” 甲一不自在的道：“我这伤不是为了救人......” 明悠悠又道：“我们村长也不是为了救人，他是当时吓傻了跑不动，才被熊瞎子糊了一巴掌。不过他人又聪明又热心，大家就选他当村长啦。我们村的孩子们玩游戏的时候，还喜欢往脸上涂泥巴学他俩呢。” 郑焕道：“甲一大哥，世人皆有爱美之心，看到你相貌的一刹那，也许会惊惧退缩，此乃人的本能。但是爱你敬你的人，一定能克服这一点，你也要给别人机会，让大家来适应。” 甲一定定的看着他，良久道：“好。” 第25章 一网打尽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明悠悠见她的学习时间到了，便借口说要睡觉，欢快的跑回房间。 郑焕他们把一坛酒全部喝光，这才醉醺醺的和甲一告别，把他送出了院子。 等他们重新回到房间，卢泰立刻把门窗关好，神秘兮兮的低声道： “你们还记得甲一大哥被人救下的那一年，齐国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封旭打了个酒嗝，那年他刚出生，又是别国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卢泰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我记得就是那一年齐国太子，也就是萧宁义的大哥被他亲爹赐死的。” 他继续道：“所以萧宁义身边的亲卫绝不是齐国皇帝赐的，那就只能是他外祖家给的，你说那一年他外祖家在各地收了那么多孩子，是打算要做什么......” 郑焕突然出声打断他，“卢泰，甲一大哥是我们的朋友，你不该套他的话。” 卢泰脸上闪过尴尬，“我，我原本也没想的，只是不知不觉就问出来了。我只是好奇，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从小培养的亲卫是不会随随便便就放出来的，你说金队长的身份会不会比我们想的还要高？”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郑焕道：“这件事我们自己想想就行了，以后也别问甲一大哥这样的问题。” 一直在房檐上的甲二见他们没再说话，便悄悄地离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打着呼噜的甲一立刻醒来，看见是他，便又翻个身即刻睡去。 甲二面色复杂的看着，他觉得公子说的对，甲一能力再强，也不适合作亲卫，他......太容易信人了。 明悠悠晒着今日份的太阳，看着院子里哈欠连天的三人，疑惑道：“昨晚你们干什么去了？” 封旭揉了揉脸，愤怒道：“还不是你，半夜做梦喊什么‘大娃，快救爷爷。’，把我们都吵起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明悠悠尴尬的笑笑，她的非遗课程已经学完了传统文化部分，昨天开始了解葫芦的雕塑和堆塑，研究院怕她学起来枯燥，就特意加上了一段动画。 郑焕和卢泰去给院子里新种下的小菜苗浇水，回来见封旭还是懒洋洋的坐着，便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赶紧的，咱们去把村子里最后几个孩子的名字给起了。” 几个人有点忧伤，他们鸡蛋吃的太多了，本钱还是没着落。 结果到了村子一看，除了原定的几个孩子外，还有几个青年不远不近的站着，见他们望过来，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明悠悠认识其中一个青年，是村长家的小儿子，便问道：“三娃叔，你也要取名字吗？” 三娃还没说话，每天都过来给他们维持秩序的郭仁就接话道：“我三叔要去相看了，你们帮他取一个好听的名字，最好是让人一听就能喜欢的那种。” 郭三娃就又尴尬又期待的点头。 他其实早就想来了，但一想到要被几个和他侄子差不多大的孩子教上几十遍，最后还被摸头祝福一下，他就觉得实在拉不下脸来。 像他这种快要定亲的青年，以前都是找村里的长辈给起名字的。 比如他大哥，当年就是他爹领着去找的族叔祖，族叔祖当时正在大树下乘凉，于是就给他大哥起了个名字叫青木。 后来他爹又领了二哥去，那时族叔祖正在林子里挖笋，于是他二哥就叫青竹。 最近族叔祖迷上了去小沟子那边捞虾，所以他觉得此时他再被他爹带去，很有可能会被起名叫青河。 也不是说这样的名字不好，只是这周围的每一个村子里，都有一个同款的族叔祖，名字的重复率实在是太高。 郭三娃挠了挠头，对给他起名的郑焕道：“我能不能就学个名字，其他的就算了？” 郑焕看着他，笑道：“没问题。” 郭三娃就松了口气，可是又莫名觉得有点亏，他便想了一下，然后把郭仁推了过去，“要不你把那句子教给我侄子吧。” 刚把自己脑子里那点东西捋顺溜的郭仁：...... 在旁观望的一众青年立刻精神大振，这样就好办多了啊。 于是家里有孩子的赶紧回去拉孩子，没孩子或孩子小的就把郭仁叫过来，“你先替叔叔们学着，等回来有空了再慢慢教给我们，叔叔们给你买糖吃。” 被全村青年献祭了的郭仁：...... 大树底下一群老头儿乐呵呵的看着，其中一个老头道：“你说咱们也要不要去取个名字？” 另一个老头道：“大半辈子都过了，还啥名不名的。” “就是，说不定哪天就那啥了，还费劲儿记个名字干啥。” 第一个老头道：“我就是想到那啥以后，才想改的。” 他慢悠悠的嘬了口烟枪道：“你们想啊，要是以后咱们的子孙有了出息，成了秀才官老爷，到时候一翻族谱，看到他的祖爷爷们都是郭有力，郭有粮，郭有财，是不是就差那么点儿意思啊。” 周围的老头就叹息，“咱们那代族叔祖呦......” 他们看着周围互相教写名字玩儿的孩子们，心底里那从来不敢想的念头，就跟下雨之后的小草似的，蹭蹭冒了出来。 万一他们家祖坟冒青烟了呢？ 他们也得给后人留个好印象不是。 几个老头一合计，不就是两个鸡蛋的事嘛，咱也选个好名字呗。 于是明悠悠他们没想到，在继村里的少年，奶娃子，青年之后，他们还将迎来一批中老年客人。 这批客人可比之前的精明多了，他们觉得既然都是俩鸡蛋，那当然得选最好的先生呗。 比如郑焕，这孩子年纪最大，看着就稳重，选的名字也大气。 再比如这个小胖子，看着就有福气，他起得名字也能沾沾福。 于是年纪小的明悠悠和封旭就给剩下了。 他俩只好在旁边数鸡蛋玩了。 明悠悠负责要换钱的那一拨，她数着数着就发现不对了，伸手便向封旭管的那拨划拉。 封旭吓得立刻弓着身子把整个篮子盖住，大叫道：“你要干嘛?” 第26章 赚钱的大生意 明悠悠生气的道：“你拿的鸡蛋太多了。” 他们明明商量好，以后每天一人只吃一个蛋，留出五天的，一共二十个。 可封旭身前的篮子里至少有六七十个。 封旭把篮子护得更紧了，“咱们都节省五天了，难道不应该换只鸡吃奖励一下吗？” 嗯，好像有道理。 “可是我们买纸笔的钱就不够了。”明悠悠被鸡肉勾走的理智还残存了一丢丢。 “就算你把这些鸡蛋都拿去也不够，还差两百文呢。” 明悠悠的小肩膀就垮了下来，是啊，到哪里再去赚两百文呢。 郭仁倒是提议让他们去他外祖家的村子，肯定能再收获一拨儿鸡蛋，可是他们肚子里的墨水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再给人起名字就该重复了。 唉，还是应该多读书。 封旭悄悄的把篮子挪开，放到明悠悠看不到的位置，也跟着忧愁道：“要是能来个傻子，直接花两百文买个名字就好了。” 明悠悠就把认识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村里的人是不用想了，人傻钱多的都在县里呢，可是县里也有好多读书人会抢生意......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最合适了。 她认真的道：“我想把名字卖给陶大人。” 封旭无比惊悚，“你说的陶大人是我们认识的陶大人吗？你敢骗他，信不信他反过来能把你手里的钱都骗光。” “怎么是骗呢，我是要带着陶大人赚钱，顺便让他买一个名字呗。” 封旭一脸的不相信。 明悠悠不再理他，把手里的鸡蛋找村长换成铜钱后，就立刻回去找甲一。 没有金队长的日子就是好啊，她一说甲一犹豫了下就同意了。 把郑焕三个交给甲二看管，甲一就带着她进了县城。 明悠悠觉得县城里熟人太多，被问起来还是有点丢脸，便找甲一也要了个面具戴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县城，走着走着，甲一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 “你们县城的人为什么对咱俩不好奇？” 要知道之前他们路过大大小小的县镇的时候，带着面具的几人可是被大家明里暗里各种目光打量的。 可是这瑜青县的人，只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这有什么，我们县这边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过来，大家都习惯啦。”明悠悠不以为然道。 甲一还是搞不懂，但是随着他们逐渐向县城中心靠近，他就慢慢明白了。 一个浑身刺青，带着鼻环的男人与他们擦肩而过；往前看，又一个穿着裙子的红发男子正在和商贩讨价还价，看热闹的人中，还有一个皮肤白的吓人的青年，脸上贴着羽毛做的装饰。 这么一比，他们真是一点都不起眼了。 陶县令此时也正和师爷看着街上往来的人群，感慨道：“没想到这小小的瑜青县，竟是几条商路的必经之地。” 有大齐和大梁明里暗里的商队，还有周边一些番邦，甚至草原那边的游商也会过来。 贺师爷也道：“要不是这周围山多出入不便，瑜青县早就能发展起来，说不定还能成为不亚于扬州城的繁华上县。” 陶大人捂着胸口点头，看着一个个商队从眼前走过，却留不下多少钱财，他这个县令心很痛啊。 正痛着呢，就见到一个带着面具的小人儿跑到眼前，“陶大人，原来您也逛街呢。” 陶县令乐道：“原来是你啊，今日怎么跑到县城里来了？” 明悠悠嘿嘿一笑，“我来找您啊，想和您谈笔赚钱的大买卖。” 陶县令笑出了声，“哦，那就谈吧，让我听听是不是真的能赚钱。” 明悠悠挠挠脑袋，谈生意不都要去酒楼边吃边谈吗？站在路边算怎么回事。 亏她还特意留了肚子过来，陶大人也忒小气了。 她转了转眼珠道：“我好久没见陶夫人了，到了县城怎么也要先给她请个安去。” 然后便催着陶县令回了县衙。 陶夫人依旧是那个人美心善豪气大方的陶夫人，她看到明悠悠特别高兴，手一挥就让人上了好几碟小点心。 陶县令见两人一个投喂的愉快，一个吃的开心，都快看不见他这么大个人了，忍不住用手敲敲桌子道：“快说说你那个能挣大钱的生意吧。” “哦，对，”明悠悠拍拍脸上的点心渣，终于想起了正事儿，“您先告诉我，陇西商队是不是已经出发了？” 陶县令挑眉道：“你还知道陇西商队？” 明悠悠自豪的点头，“那当然啦，他们每年都要从我们这里去草原，每次过来我们县都要热闹一阵子的。他们现在走到哪里了？” 见这孩子是真的知道，陇西商队的事也不算朝廷机密，陶县令便也没瞒着，“他们已过云衡山，估计半个月后到达平阳，一个月后就能到咱们县了。” “那您知道这次带队的是哪家吗？” 陶县令还真知道，“据说是关中李家和陇右赵家。” “哦，是他们两家啊，”明悠悠眯着眼睛想了想，随即对陶县令招招手，让他弯下腰把耳朵凑过来，“您听我的，现在去囤一大批细棉和银饰，嗯，还有美酒也来点儿，我保证您能赚大钱。” 陶县令满脸怀疑的道：“我能问为什么吗？” 明悠悠绷着小脸，义正辞严的拒绝：“那不行，这是我爹经商多年的秘密。” 然后不一会儿在饭桌上吃得开心的她，就把她爹的秘密给掀了个底儿掉。 原来陇西商队并不是一个固定的商队，它是关中一些世家望族联合凑在一起的队伍。 他们的路线也不固定，远的会到西域，近的会去大齐和大梁，但基本每一年都能走一趟草原，而瑜青县就是进入草原的前站。 这些世家都有各自在草原上交好的部落，所以每一次带队的首领不同，走的路线便会不同，带的货物也区别很大。 比如这一次过来的关中李家，他们就喜欢和阿默苏部落做生意。 阿默苏部落是个新晋大部落，还不是那么有钱，所以喜欢细棉布而不是绸缎。 第27章 赚钱的秘密 他们的祖先据说是在雪山上出生的，所以部落也喜欢佩戴银饰，象征雪山的熠熠生辉。 还有陇右赵家，他们在世家中不算很大，这次应该是依附李家行事，但他们的家主很能喝酒，特别对草原人的脾气，所以他们的商队中是一定会带上大量美酒的。 陶县令见她说的头头是道，便相信了不少，对这生意也上心起来，唉，谁让他们县衙缺钱呢。 “这么一个大商队过来，应该可以吃下不少货吧？” 明悠悠摇头道：“咱们也不能准备太多，因为他们过来的时候已经买好一批了。” 平阳城在他们县城的前面，陇西商队每次过来都会先在那里大肆购买，因为平阳是大城，货品比他们这里齐全多了。 但平阳的商铺们也比较奸诈，见大商队过来，就会联合涨价，价格会比平时高出不少。 明悠悠她爹在摸清这些之后，便会提前去平阳城和周边的县镇购进一批货来，按批发价买入，只按正常的价格出售。 本来只是路过瑜青县，单纯想要补给一下食物的商队，一看价格如此便宜，就还是会忍不住出手买一些。 这样一来二去，明大郎也和商队的人混熟了，商队就会留出一部分钱来，特意在他们这边采买。 陶县令心里算了一下商队的规模，不禁问道，“你爹为何不多买一些货品，直接让商队全部从你们这边进货呢？”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利润啊。 明悠悠以前没少听她爹在饭桌上吹牛，所以对这些事情还真的很清楚。 “我爹说，他的货也大都是从平阳那边进的，本来就是属于人家吃肉他跟着喝点汤的情况。” 说到吃的她又馋了，一下子忘了后面要说的话，眼里光是桌上的菜了。 陶夫人看的笑得不行，赶忙给她夹了几块肉，又盛了一碗汤。 明悠悠吃得开心不已，见陶县令一直瞪着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说完呢，便接着道： “我讲到哪儿了？哦对，如果抢生意太狠，把那边的商铺得罪了，人家不卖货给我们就不好了。我爹说这叫......对，叫闷声发小财，低调保平安。” 陶大人扼腕，瑜青县的实业太弱了，要是他们自己有货源，就凭更近草原的地理优势，还有他平阳城什么事。 银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有了这些银子，他能做多少事情啊。 陶大人捂着胸口继续问道：“那你爹是如何弄清领头商队的各家偏好的?” 这种常年以走商为生的世家里，精明的人不知凡几，他们在采买时会故意各种都来上一些，绝不会轻易让人摸了底去。 明悠悠她爹也是经过好几年的摸索也才逐渐了解的。 一开始他想与商队的人套套交情，谁知人家也精明的很，直到后来用她家的面脂开路，有了一些固定的合作对象，人家才愿意稍稍露了那么一点口风。 但是更多的，还是靠明大郎去平阳城观察他们进货时的态度，采购的数量，他们每个人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细节，甚至于拉货马车的吃重...... 再加上从草原游商那边得来的一些信息，两方一对比，这才逐渐摸清了一些底细。 明悠悠还提到为了方便进人家铺子里偷听，他爹还把她带去平阳城作掩护。 结果他听得太入神了，不知不觉就跟着采买的人走了，把一旁的她给忘了。 陶夫人听着揪心，急忙问道：“那你怎么办呢？” 明悠悠那时还小，“听我娘说，我就站在铺子门口哭着抹眼泪，恰好有个同乡也到平阳城进货，就把我给带回来了。” 然后她爹就被她爷爷追着满村子的打。 陶县令边听边在心里筹划，他还想打听更多，可又觉得有些坑孩子，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你爹的机密就这样让你说出来了?” 明悠悠一怔，啃鸡翅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但她随即又把小油手一挥，不在意的道： “没事，陶大人您是自己人，和您说没关系。” 然后接着勤快的吃起来。 陶县令心情有点复杂，他这人吧，你要是有心瞒着他，他一定想方设法给你挖出来。 但就这么直截了当的告诉了他，他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而且，好像还挺感动的。 “对了，你爹以前是如何知道商队出发时间的？” 在商队到达平阳城之前进货，这个时间差非常重要。 但这样的信息不是一个普通商人能随便得到的。 这一次明悠悠眨巴眨巴眼睛没说话，光对着他......身上的衣服笑。 陶大人突然就明白了，怪不得呢，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差役别的没写，倒是把陇西商队的事写的可详细了。 他从前只对这个商队有所耳闻而已，自然不可能吩咐关注，差役的行为只能说是按以前的惯例了。 “上一任胡县令和你爹合作了？” 想到他来交接的时候，前任县令那一车车的家当，陶县令笑着问道：“赚了不少吧。” 明悠悠就嘿嘿嘿的笑，讨好的用小油手抓了个大鸡腿给陶县令递过去。 “我爹说毕竟是靠了胡大人的消息，所以他应该赚大头儿。” 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要给前任县令找补找补，“胡大人也给县衙里留了不少钱呢，据说这几年修路修水利都是县衙出的钱。” 陶县令点点头，前任县令正是因为这些政绩和民声，才高升离开的。 陶夫人想到了什么，突然噗嗤一笑，“听说当初是胡县令介绍你爹和户部杜大人认识的？他一定很后悔吧。” 明悠悠连连点头，胡县令哪儿是很后悔啊，简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是当时他没办法啊，杜大人来瑜青县公干，发现他这个原本家境不如自己的学弟如今生活优渥，不禁怀疑他贪墨公款或者收受了贿赂。 胡县令为了自证清白，只好把她爹说了出来。 户部的人天天被各处要银子要的头秃，如今发现一个会赚钱的，哪里还能放过？ 明悠悠还记得当时他们家离开瑜青县的时候，哭得最厉害的不是她爷爷和外公，而是这位胡大人。 抱着她爹那个哭呦，还拉着他爹的手反复强调，一定要给他写信，千万别忘了他，简直比女的都能缠人。 陶夫人想想那场面，用手帕捂着嘴笑的不行，“那你娘没吃醋吗？” 明悠悠回忆了一下，笑嘻嘻的道：“我娘倒是没事，不过县令夫人脸色不是很好看，估计是觉得她夫君太丢人了。” 陶夫人用手帕擦擦笑出来的眼泪，缓了缓道：“那我也要不要去开间铺子，帮你们把生意做起来？” 明悠悠立刻精神一振，“好啊，好啊，买一个大点的铺子，等商队从草原回来，咱们还能和他们做一笔买卖呢。” 她把小油手擦干净，摆了一个很乖巧的姿势，向陶夫人道：“您的铺子要不要取个好名字啊？我帮您取一个，一点也不贵，只要两百文怎么样？” 第28章 定下 别说陶夫人了，就是陶县令都笑了，他们暗地里一直关注着下关村，自然知道这些孩子们的小动作。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了这么多，最后这两百文才是重点吧？你爹要是知道你为了这么点钱就把他给卖了，看他回来揍不揍你。” 明悠悠不在乎的摇头，“那不能，我爹要是在这里，也会找您合作的。” 她向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我爹说胡大人的胆子还是小了一点，也没什么背景，所以求稳就好了。但要是换一位更厉害的大人，这生意就可以考虑做大，就能给县里赚更多的钱，到时候大家的日子会更好过的。” 陶县令：......人才啊，好想去户部把人抢回来。 他此时已经确定这生意可做，便问道：“你打算给取个什么名字？” 明悠悠想了想，在她不多的见识里选了一个最好听的，“要不就叫锦绣坊行吗？” 陶县令点点头，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俗！” 陶夫人嗔了相公一眼，“我看挺好的，一个铺子要那么高雅做什么，这名字一听就热热闹闹的，显得喜气。” 她给明悠悠擦了擦嘴边的油，笑道：“这铺子的经营也是靠你爹的点子，分红也少不了你的，你就不用着急赚钱了。” 明悠悠无奈的道：“那要好久以后呢，我们现在可是连鸡蛋都快没得吃了。” 而且她觉得金队长这人很怪，对他们就像猫戏老鼠似的。 分红就算拿到手，说不定还会找个什么理由不让他们花，就想看他们为了钱发愁。 唉，好难。 所以还是先把眼前的每一个铜板抓牢吧。 最后陶夫人在陶县令的示意下，真的只给了两百文。 等明悠悠抱着铜板欢天喜地的离开，她有些不满的望着丈夫，“哪有对孩子这么小气的。” 陶县令惬意的捋着小胡子道：“这可不是小气，我这是给他们历练的机会呢。” 他叹道：“你看看，几个孩子就靠给人起名字，竟能积攒起第一笔本钱来。本县倒是好奇，他们后面要会怎么做。” 陶县令打了个哈欠，“难得郑焕几个兔崽子也能干点正事儿了。” 他平时不吃这么多饭的，今天是看明悠悠吃的实在是香，便不知不觉也跟着吃了不少。 “对了，京城那边这几日有来信吗？” 那帮老家伙，总在公文里面夹带私货。 尤其是那个京兆尹李大人，有事没事的都要写信和他唠唠朝堂的情况，生怕他没法同步了解，以后有问题了不能帮他们出主意。 “朝廷的书信没有，家里的倒是来了一封。”陶夫人指着一封厚厚的信道。 “哦，老钟叔那边是不是钱不够了？” 他们人虽然不在京城，但是人情往来也不能落下，哪家结婚生子的都得派人送礼去。 所以离开时他们给管家留下了一笔钱，但也不是很多。 “这回你可猜错了，”陶夫人乐道，“管家说，他跟着人做生意，赚了足有三倍，这次不用找咱们要钱，反倒寄银票过来了。” 陶县令惊讶不已，他家老钟叔那个榆木脑袋，竟还能灵光一回。 “真的假的，他这是走哪门子大运了。”陶县令还挺高兴的，但突然又想到什么，脸色一沉道，“不会是有人借机想要贿赂咱们吧。” “你想多了，是那孩子的爹感激咱们，特意带着管家做了几笔生意，这一来一回的，可不就赚了不少嘛。”陶夫人感慨道。 陶大人就把来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看完连连叹道：“可惜，可惜，认识晚了。” 他在刑名和民生方面都还算了解，可是这经商却不是很擅长，要是有一个这样的人才在身边...... 陶夫人就笑，“是不是有种‘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感觉啊。” 陶县令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忍不住咳嗽起来。 陶夫人就扶着桌子大笑不止。 陶县令终于顺过气来，无奈的看着笑靥满面的夫人道：“妍娘，你又调皮了。” 陶夫人的脸就红了。 她清了清嗓子道：“爹虽然不在，但是人家闺女在啊，我看那孩子在做生意上也挺有天赋的，你多培养培养就是了。” 告诉了他们赚钱的路数，他们也不能白占这便宜。 陶县令就沉思起来，“那孩子的确不错，但是现在多是市井方寸间的小机灵，一直这样下去就有些可惜了，还是应该多读书，多见一些世面。” “难不成你想让她去书院，可她是个女孩子，书院能让进吗？”陶夫人觉得不靠谱，“还有他们现在的身份，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陶大人想了想，“读书这事儿不难解决，倒是后面那个问题，看他们自己有没有能力处理，实在不行我再出面。郑焕他们三个也一样，不能就这么一直荒废下去。” 明悠悠回去的时候顺便去了趟书铺，买了笔墨纸砚，然后就把他们所有的钱花得精光。 老板娘说要见一下抄书的学子，了解人品气质之后，才能定下让他们抄的内容。 于是明悠悠便定好明天带着郑焕他们一起过来。 结果一到家，就被封旭宣布了一个坏消息：金队长回来了。 金队长对郑焕三人的态度比较恶劣，对明悠悠算是不好不坏，所以这个要求出村的任务就落在了她身上。 明悠悠看着心情明显不好的金队长，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请求。 金队长没有说话，只是用石子对着树上半大的毛桃子扔过去。 啪，毛桃儿掉了一个。 啪，毛桃儿又掉了一个。 明悠悠不知怎的，觉得冷飕飕的，小腿肚子还有点转筋。 她咽了咽口水，不争气的转身就想溜。 系统及时叫住了她，“你们没有钱了，为了以后能吃上肉，你现在可不能太怂。” 第29章 书铺 于是明悠悠就抖着腿强撑着气势站好，心里问系统道：“金队长这是不是在哪儿受气了？” 系统道：“我看他的脖子和手上有很多细小的刮痕，很像是树林里的植物刮伤的。” 哦这是从大青山去大齐了？看来在大齐办事不顺利啊。 系统闪了闪：“从他离开的时间来判断，他也许根本没能到大齐。你爷爷说过他们进山要走小半个月。” 金队长离开了才不到五天，所以，他这是在林子里迷路了？ 就是说嘛，山路哪是那么好走的，里面有狼有熊瞎子，还有数不清的毒蚊子，脸上被蛰几下，那包起的，回头爹妈都认不出来。 没有经验的还会找不到干净的水源，喝了不好的水，拉肚子也能把人拉死。 就得像她爷爷那样厉害的人才行，明悠悠得意的哼哼。 她往前蹭了蹭，小声开口道：“那个......我知道有一种草，碾碎了把汁水涂在身上，可以防蚊虫，特别管用，你想不想要？” 金队长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说话：“好，你可以去县城。” “我一个人不行，得他们亲自去了人家才给活儿干。”明悠悠着急说道。 金队长没再说话，把手里的一把石子向桃树猛地扔去。 哗啦啦，毛桃掉落了一地。 有几个还滚到了她脚边儿。 明悠悠吓得退后好几步，然后发现有一个桃子还比较大，尖儿上都有些泛红了，于是又用脚尖悄悄地把它勾了过来。 “我，我还知道有一种竹子，用火烤了能出好多水，虽然特别难喝，但是能解渴。” 金队长拍了拍手，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的道：“那你可以带两个人去。” 明悠悠对他瞪眼睛，一共就三个人，非要剩下一个算怎么回事。 见金队长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她又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用的植物，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不出所料，回去一说，另外三人就炸了。 郑焕气道：“他这是要‘二桃杀三士’，想看我们起内讧。” 封旭也道：“对，所以咱们不能上当，要不咱们就不去了，再想别的办法吧。” 反正他真心不想抄书。 卢泰慢悠悠道：“我就不去了，到县城也挺远的，我还是在家里自在些。” 他本来因为胖就懒得动弹，从京城过来的那两个月把他走伤了，现在真是一点路都不想走了。 郑焕和封旭一想也是，正要答应下来，就听明悠悠道：“那不行，卢泰得去，他长得好看，老板娘见了说不定能给咱优惠呢。” 封旭用手掏掏耳朵，“谁，你说谁长得好看？” “卢泰啊，你没发现他在村子里最受人欢迎吗？” “那不是因为他胖吗？”封旭心虚的瞄了卢泰一眼。 卢泰也没有生气，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明悠悠挠挠脑袋，“怎么说呢，我们这边人的眼光和山外面的不太一样。反正你们见多了就知道了。” 封旭笑得很鸡贼，既然要带长得好的，那自然是比他强的郑焕去啦。 郑焕也没放过他，让他写了一篇中字和小字，他们替他带过去。 于是郑焕和卢泰就带着疑问和明悠悠进了县城。 走着走着，他们除了看到各种奇装异服的外地客商，还发现了一个现象： 瑜青县这边没什么胖人，反正他们一路走过来，别说胖人了，就是丰腴一些的都很少见。 明悠悠道：“我外公好像说过，我们这里的水比较特殊，能刮肚子里的油，所以吃多了也不容易长胖。” 郑焕若有所思道：“我记得看过一本游记，里面写到了一个地方，当地人常年吃不到肉，所以看到胖人特别欢喜。” 卢泰的脚步就一顿，怎么感觉是个恐怖故事。 明悠悠也张大了嘴巴，“他们不会要吃人吧。” 郑焕笑道：“想什么呢，那里的人是觉得能长这么胖，一定是天天都能吃到好多肉，所以家里肯定很有钱。他们因为羡慕，久而久之就变成当地的审美喜好了。” 明悠悠想了想，她们这边为数不多的几位胖老爷，的确都特别有钱。 哦，原来大家喜欢胖的背后，是因为喜欢钱啊。 他们今天过来的日子很巧，正好赶上了十日一次的大集，逛街的人很多，年轻女子尤其多。 大山里的女子性子直爽，没有那么多的束缚，于是卢泰第一次感受到了众多异性热辣的目光。 他满脸通红，虽然心里也有那么点小窃喜，但是太热情了也招架不住啊。 明悠悠就看着卢泰被对面的少女递过来一枝花；被卖干货的大婶送了一把瓜子；被刚买了水果的奶奶塞了一个梨...... 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去她家铺子里当几天伙计。 啥都不用干，人站门口就行。 卢泰被人塞了满怀的礼物，连带着郑焕也收了不少，两个人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的跟着明悠悠进了书铺。 书铺老板姓许，是位中年女子，穿着一件艳丽的裙子，妆画的很重。 “明家丫头，今天把人带来了？”许娘子笑着说道。 明悠悠规矩的行了个礼，她家店铺和书铺虽然都在一条街上，但是关系一般，毕竟她家人都不爱看书，不常照顾人家的生意。 女老板的目光扫过郑焕，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卢泰，眼睛就不动了。 “哎呦，这位小公子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红，是不是生病了？” 许娘子关心的说道，还想伸手摸摸卢泰的额头。 郑焕走上前去，挡在了卢泰的前面。 女老板倒也没恼，热情的招呼他们坐下，还让伙计端来了茶水和果盘。 果盘放的离卢泰最近。 她先让郑焕二人写了几行字，写完拿起卢泰的字一看，顿时喜笑颜开： “小公子这字和人一样，圆润富态，看着就让人心里舒服，抄佛经最好了，那些老夫人们一定喜欢。” 她又拿起郑焕的字端详了一下，然后惊讶的看向他，喃喃道：“公子这小小年纪，怎么心中的戾气这般重......” 明悠悠不明白，问道：“什么是‘戾气’？” 许娘子就笑笑略过，然后递给郑焕两本书，“公子可以选兵法或者游记来抄。” 郑焕翻了翻，觉得兵法写的很是枯燥，还是留给封旭来写吧，他抄游记就好。 第30章 抄书 选好了内容，便开始定价格。 许娘子对他们还真是大方，给卢泰直接定了上等，一本一百文的酬劳；郑焕的算了中等，八十文。 至于封旭，女老板看着他们带来的那页纸嘴角抽了抽，委婉的道：“那位公子最近久不习字了吧，下笔有些生涩，再多练练就好了。” “那我的呢？”明悠悠趁着他们说话，也动手写了几个字。 她的字写得很大，沾的墨又多，把纸拿起来后墨汁就流了下来，成了黑乎乎的一片。 许娘子把她的那张纸推得老远，生怕污了她的眼睛，“你笔还拿不稳呢，先练个几年再说吧。” 卢泰便问道：“那您看她练习什么字体比较好？” 他从小跟着祖父学了不少大家的书法，现在他们买不起字帖，但他可以模仿着写几个字让她先练练。 “大妞现在还小，先让她把自己的风格写出来，然后再选喜欢的字体练习就好。” 许娘子嘴上说着明悠悠，眼睛却一直看着卢泰，她笑道：“卢公子还会其他的字体吗？不如写来让我瞧瞧。” 卢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门外有人问话：“许东家在吗？” 许娘子顺着声音望去，眼睛瞬间大亮，立刻忘了眼前的几人，站起身便向来人冲去， “哎呀罗秀才，你总算是来了，你可不知道，这些日子天天有人来问你抄的书，你这次带了几本过来啊？放心，我还是一本三百文。” 明悠悠听得惊讶不已，比卢泰的都多了整整三倍呢。 关键是这罗秀才长得瘦巴巴的，脸都没有封旭好看，许娘子怎么如此热情呢？ 她对一旁站着的伙计招招手，“这人是谁啊？” 伙计惊讶道：“你不认识他？他是白鹿书院的罗秀才啊，也算咱们县里的名人了。哦也是，他这个年纪还用不着去你家买面脂，你没见过也正常。” 明悠悠问道：“因为有名，所以他抄的书就这么值钱吗？” 伙计就笑，“有名的人多了，能让我们东家看上眼的可没几个。” 他拿了一本罗秀才抄的《论语》过来，“你们看看这字写得妙不妙？” 明悠悠还不会欣赏字体，她就觉得写得很顺溜，像河边的柳树似的，但是又不直愣愣的，枝条还能随风而动。 卢泰也感叹道：“挺拔且飘逸，果然好字。” 伙计道：“县里有钱人家给孩子买启蒙课本，都愿意用罗秀才抄的，想让孩子也沾沾他的文气。有的人家在别处买了本好书，还会请他再抄一遍，留着给后代收藏用。” 明悠悠他们听得羡慕不已，原来抄书也能有这么多名堂。 罗秀才那边和许娘子寒暄的差不多了，便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这是我新写的话本，您要不要过目一下。” 许娘子一把抢过，惊喜道：“怎么才拿出来啊，你写的不必看，自然是上上品。说好了，五两银子，我要独家。” 明悠悠他们惊呼了一声，原来写话本这么赚钱，这可比抄书有前途多了。 她和卢泰就很激动，“要不我们也试试？” 还是郑焕理智，“我们连怎么写都不知道，还是抄书更合适，不能好高骛远。” 许娘子在罗秀才走后终于又想起了他们，她赊给了他们一沓纸，还很好说话的免去了把原本带走的押金。 从书铺出来，看着时间还早，三个人便不着急赶路，随意的逛起来。 郑焕第一次来县城，觉得此处虽没有京城繁华，但百姓淳朴，倒让人很放松。 卢泰从许娘子那里借了一顶帽子，戴上后遮住了大半张脸，现在也觉得挺自在了。 他看着对面商铺疑惑的问道：“怎么这‘许记酒楼’的牌匾和咱们刚去的‘许记书铺’像是一个人写的？他们是一家？” 明悠悠乐道：“还真的是一家，都是许老爷开的。” 许老爷是他们县上的大户，他没儿子，只有两个女儿，于是决定将两个铺面一人一个。 许老爷偏疼大女儿，也就是许娘子，想将酒楼留给她，但是她不愿意要，就想要那间小书铺做点小买卖。 “酒楼不是更赚钱吗？”郑焕二人不解道，看许娘子的样子，也不是个不爱钱的。 明悠悠乐道：“她觉得赚钱重要，但心情更重要。” 酒楼里来往的多是油滑市侩的生意人，哪有清秀的学子让人赏心悦目。 她又道：“其实我娘说过，许大娘子这样的才是聪明人。每天和人谈论的都是高雅事，钱也不少赚，日子还过得舒坦。哪像她妹，当时为了争酒楼还使了些手段的，看似如愿以偿了，但每天劳心劳力的，人比她姐都显老。” “我娘还说，等我长大一点，家里就再开一间铺子，专门卖面脂给男客，到时候就让我管着，像许大娘子一样每天都能养养眼，然后在里面挑一个合适的当女婿。” 郑焕卢泰：......总感觉她们家的教育有点奇怪。 三人拐过一个路口，发现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有几人还急匆匆的走过，险些与他们撞上。 他们就看着那几人奔去了一家茶楼，里面不时传出叫好声。 明悠悠眼睛一亮，“说书先生又讲新段子了。” 她立刻拉着两人凑了过去，隐约听到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传来，“......只见郑小公子一脚踩在对方的背上，对手下道：‘来人呐，给我狠狠的打。打不死就行，打伤了本公子养着，小爷我有的是银子。’......” 卢泰气得一把扯下帽子，“这人又在编排我们的瞎话。” 明悠悠想起从证道那里听来的一句话，于是踮脚拍拍郑焕的肩膀道：“虽然你已经不在江湖了，但是江湖依然有你的传说。” 郑焕脸色却很淡然，“赶紧走吧，封旭还等着咱们呢。” 卢泰惊讶道：“你不打算找他们去理论？” 郑焕：“有用吗？全大瑜有多少说书先生，你能一个一个都去理论？” 明悠悠点头，“这边还有大齐和大梁的客商，他们也喜欢听，说不定还把你的故事也带到他们国家去了。” 郑焕卢泰：......其实你可以不用开口的。 明悠悠突然眼睛一亮，“说书先生应该知道话本怎么写，他是我朋友，我们去问，他一定会告诉的。” 第31章 嵌字豆糖 明悠悠不愧是说书先生的好朋友，知道他说完一段就要出来溜达溜达，歇一歇喘口气，于是便带着郑焕二人在后门等着。 不一会儿果然说书先生就来了。 明悠悠立刻跑到他面前，仰头对着他乐。 说书先生见到自己的忠实小听众也很高兴，笑道：“你不是去京城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又看到她后面站着的两个少年，“这两位是？” 明悠悠就给他介绍，“这是我的朋友，他们来自京城。”她介绍了两人的姓氏，说完小心的观察说书先生的表情。 只见他立刻精神起来，“两位公子来自京城啊，鄙人姓刘，最喜欢说故事，两位公子可否讲讲京城最近的大事......” 见说书先生完全没想到郑焕他们的身份，明悠悠松了口气。 也是，传言和本人差太多了。 “刘大叔，我们想问问怎么能写出一个好的话本来。” 这个话题说书先生可太有话说了，毕竟他这半辈子都靠话本活着了。 虽然自己没写过，但是指点还是可以的，“人物要有特点，故事要有悬念，情节最好曲折......” 云里雾里的说了一通，见明悠悠几人一脸茫然的望着他，说书先生顿了顿道： “以你们这样的年纪，凭空编造一个故事不太容易，倒不如从你们知道的故事里，挑个喜欢的改写一番。” 这话就好理解了，长这么大谁没听过八卦啊，尤其是京城来的几人，选一个当时轰动的大瓜，掐头去尾的改改不就成了。 几个人心情愉快的回了村，封旭看到他们都快要哭了。 他本来想着先睡个懒觉，然后起来去河边浪一浪，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捞条鱼烤了吃，结果一大早就被甲一甲二押着去田里干了一天的农活。 他现在累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一边哼哼唧唧的嚷着这疼那疼，一边听郑焕他们在县城的见闻。 听到话本能赚钱，他立刻来了精神，坐起来道：“咱们写那个轰动京城的‘二女挣状元’怎么样？” 卢泰道：“不妥，现在三家人都已经各自嫁娶，再说当年的事不好。” 封旭又道：“那‘六王爷猎场惊魂案’呢？当时也是传得沸沸扬扬，直到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呢。” 郑焕道：“六王爷对咱们不错，赛马打架那次还替咱们作了证，他的事就别提了。” 他们自己就是传言的受害者，当然不好再去坑别人。 明悠悠出门一整天，回来吃完饭就累了，她打了个哈欠道：“那就写你们仇人的故事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个坏蛋干的坏事。” 这个提议好，得到了三人的一致通过。 仇人嘛，谁还没几个呢，尤其是他们这样爱冲动的少年人，不过要是真心算起来，那最大的仇人当然就是...... 卢泰和封旭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看向郑焕。 郑焕嘴角翘了翘，“我没意见。” 于是一出继母毒杀嫡子，逼嫡女远嫁的宅斗大戏就在三人的话语间渐渐成型了。 又有了赚钱的新目标，生活一下子变得充实起来。 早上郑焕三人去下田干活，之后回来郑焕和卢泰开始习字抄书；封旭则构思话本内容，列好大纲等着一起讨论。 明悠悠就自由多了，她先去三人那边凑凑热闹，觉得无聊了就自己跑出来玩儿。 先去给他们的菜地浇浇水，然后和自己心爱的小葫芦苗说说话，接着就开始到处挖土，一盆盆的倒在院子里，加入水和起来。 给她送鸡苗过来的郭仁惊讶的看着，“你在玩泥巴？” 没有了起名字的生意，他们的鸡蛋也就没有了来源，几个人决定自力更生，便用最后的几颗蛋和村里人换了鸡苗。 明悠悠白了他一眼，“我有那么幼稚嘛，我在捏字呢看不出来吗？” 还真没看出来，郭仁只看到了地上一条条的泥巴，不过他对这个游戏也很感兴趣，便留下来和她一起。 系统闪了闪，默默打开镜头开始拍摄。 自从非遗研究院知道明悠悠的生活开始稳定之后，对她的课程就进行了调整，增加了动手实践的内容。 顾院长一直觉得非遗除了技艺的传承，其博大的内涵可以让更多的人受益，尤其是对孩子。 那些美丽的传说可以增加孩子的想象力；了解传承人数十年如一日的热爱和坚守，可以增加孩子精神上的韧性。 而技艺的实践嘛，顾院长微笑的看着镜头前忙碌的俩孩子，用嵌字豆糖的方式想要表现出一个字来，这不就是在锻炼孩子的空间想象力和协调能力嘛。 这可不比那动辄几百上千星币的玩具效果差。 他看着两个孩子捏着捏着就搞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图案，不禁笑出了声。 想了想，他便给一个老伙计发了信息。 那边接通的很快，“老顾啊，你是不是又要找我去开会啊。不是不给你面子，实在是我这老胳膊老腿不中用了，别说到你那了，就是去门口遛个弯都困难......” 顾院长没说话，截了一张视频的图片发过去。 对面沉默了几秒，“......这是谁家的破孩子捏成了这样......” 顾老回答：“我给你在异界收的学生。” 对面立刻反应，“啥？异界！真跟异界联系上了？哈哈老顾真有你的，还真让你搞出了动静，你在哪儿呢，等着我马上去找你。” 不一会儿顾院长的房间门就被打开，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老头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顾院长好整以暇的望着他，“老秦，这就是你说的老胳膊老腿儿？” 秦老一点也不尴尬，乐呵呵的笑道：“你说给咱收了个娃，那咱就是躺在病床上也得过来看看。到了咱们这个年纪，别的都是虚的，就是这手艺的传承放不下啊。” 顾院长心有戚戚，也没多话，直接把视频放给他看。 秦老看了一会儿，皱眉道：“他们的文字可够复杂的。” 顾院长点头，“不像咱们的横平竖直，倒是多了许多曲线，有的字更像一幅画。” 第32章 嵌字豆糖2 秦老就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照着抄下一个字开始研究。 没办法，虽然已经光脑时代了，用意念都能写出字来，但是他们这些老家伙还是喜欢传统的纸笔。 秦老很快研究好了拆分，对顾院长道：“你和那两个娃说啊，这个笔画他们包反了，得用巧劲儿给它顺过来......” 郭仁就看见捏得正起劲儿的明悠悠突然停下，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前面，过了一会儿人又回过神儿来，兴奋地把他们包好的字块都给拆了。 “搞错了，这块黄色的泥应该包在黑色的外面。” 明悠悠用小手笨拙的把几块泥摞在一起，郭仁在一旁看着，突然也明白了过来，两个人齐心协力把一个“明”字拼了出来。 屏幕前的两位老人开心的碰了一下茶杯，秦老开怀的道：“两个孩子都是好苗子啊。” 他看到明悠悠又在地上写了一个字，这个字比刚才那个还要复杂，让他看的心痒痒。 “老顾啊，你有没有他们那边的文字嘿嘿嘿。” 顾院长悠然的喝着茶，假装没听到，这帮老家伙，以前让他们多了解星系的信息，没一个人听他的，现在发现有用了吧。 “赶紧的，别藏着掖着了，自从我把biang字塑出来之后，好多年没遇到有趣的字了。” 秦老兴奋的两眼冒光，搞他们这行的，那真是见字心喜，字越难越高兴。 顾院长手里还真有大瑜的文字，之前明悠悠去书铺的时候，系统扫描了几本书发给了研究院。 “想要也不是不行，但是得用积分买。” 他指着明悠悠道：“这孩子现在过得不容易，你可得多给点儿。” “那必须的，这娃也算是我的小弟子了，还用你说。”秦老瞪眼，“一千积分够不够？” 见顾老点头，他立刻联系了大儿子，“赶紧的，给老子打一千积分过来。”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秦老不服气嚷嚷道：“都啥年代了还保健品啊，现在骗人的都卖营养剂了知道不?” “你放心，你爹我还没老糊涂，还没骗子敢骗我头上。” “唉唉，你别挂啊，你顾叔就在我边上，让他跟你说。” 最后在顾老的担保下，秦老总算得到了积分，迫不及待的和研究院换了一部《论语》看。 他戴上眼睛，左手翻着书页，右手不停的比划，不知不觉沉浸其中，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顾老没再打扰他，悄悄的让秘书把积分给明悠悠发了过去。 明悠悠没想到人在院中坐，分从天上来。 她听到了久违的哗啦声，心里一高兴，就用小泥手拍了郭仁两下，开心的道：“阿仁哥，我又有钱了哈哈哈。” 郭仁就带着两个小泥巴掌印回了家。 正在做饭的郭仁娘看见儿子出去一趟就把自己弄得满身满脸的土，气得抓起一把扫帚，就要往郭仁身上招呼。 郭仁吓得直往村长身后躲，“爷爷救命啊，我是学字去了，没贪玩儿。” 他娘就气笑了，指了指他手里的一坨泥巴道：“就这还叫学字？还敢说谎了，看我打不死你。” 郭仁立刻大叫道：“字就在里面呢。” 众人就见他像变戏法似的先将泥块翻过来给大家看了一眼，然后又小心的把大块捋成了细条，最后用竹片切成了一个个的小方块。 村长拿起一个看看，“哎呦，这里面还真有个字呢。” 他惊喜的不行，“这字就是‘郭’吧，咱老郭家的姓。” “爷爷真是厉害，教了五天就记住了，比我爹都强。”郭仁乐道。 村长就有些心塞，还好有个大儿子垫底，让他不是全家学得最慢的，不过这事好像也没什么让人高兴的。 他看着大孙子，这孩子原来也憨憨的，现在这脑子...... 他看了看手里的字块，目光闪了闪，摸着大孙子的头道：“阿仁啊，没事就多去找悠悠他们玩啊。” 想了想又补充道：“把你弟弟妹妹都带上。” 于是郭仁第二天出门，后面就跟了三个小尾巴。 周围的村民看见了，便也打发自家孩子跟上去。 他们虽然不知道村长家的孩子们去干什么，但是他们明白一个道理： 自己不聪明，那就跟着聪明人后面干。 恰好，郭村长就是他们村公认的聪明人。 于是郭仁再一次出门，就带着一串的孩子过来了。 郑焕三人正在帮明悠悠搓泥条，这游戏他们一开始很嫌弃，结果一上手，发现还挺好玩的。 见孩子们过来，三个人不好意思再玩，便洗了手对明悠悠道：“抓紧时间收拾一下，咱们一会儿还进城呢。” 明悠悠就用树枝在地上写了几个大大的字，让郭仁他们练习。 郭仁表示明白，还和孩子们一起把浇菜地和喂鸡的活儿都给包了。 这次去县城的本来还应该是原来的三人，但郑焕看封旭太咸鱼了，就让他替自己去，希望封旭能够看到铺子里的兵书，燃起他写字的热情。 他们还带了新鲜出炉的话本子，真的是特别新鲜，临出门的时候才写完了最后一句。 毕竟是第一部作品，写的时候几个人算是倾尽了全力，完成的一瞬间大家就觉得钱不钱的也无所谓了，只要这个故事让全大瑜，不，全天下知道，他们就很满足了。 然而许娘子只翻了翻几页就把稿纸放下，摇头道：“故事还行，但是文笔太差，叙事也不清楚，这样的可当不了书卖。” 她见原本特别期待的三人眼里的光都没了，顿了顿道：“要不我出五百文，把这个故事买了，然后再找人重新写一遍。” “那还能署我们的名吗？”封旭问道。 许娘子就笑，“当然是不行了，毕竟都重写了嘛。” 这就是和他们没有关系了，三个人不愿意了。 这可是他们仇人的故事，报仇这样的事还是要自己干才爽啊。 三人把之前抄的书结清了铜板，又领了新的任务，便打算离开。 书铺伙计把他们送到门口，见他们还是恹恹的，就安慰道：“没事，谁第一次写书都这样，就是罗秀才当年第一本书也被我们东家批的不轻。” 第33章 羊汤 对啊，可以问问罗秀才，明悠悠瞬间支棱起来，“罗秀才今天来吗？” 伙计道：“他前日才送了书过来，最近应该不会来了。不过你们可以去张记羊汤店看看，罗秀才常去那儿吃饭。” 三人谢过了伙计，便直奔羊汤店。 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罗秀才没等来，店里飘来的香气却快要把他们熏迷糊了。 话说他们好久没吃过肉了吧。 明悠悠和封旭就咽着口水往卢泰身上的钱袋子看。 两人口齿含糊不清的道：“要不我们买一碗进去等吧。”“赚了钱不应该庆祝一下吗？” 然后就拉着卢泰往里走。 卢泰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的反抗了，但是下一秒就发现被带到了摊子前。 最后几个人还是没有在店里吃，郑焕还在家呢，他们不好吃独食，于是决定买两碗带回去。 卢泰结账的时候有些心疼，他犹豫的道：“一斤生羊肉才二十文，这两碗就要三十文呢。” 封旭道：“买了生的回去也得有人会做啊。” 他们的饭食都是甲二帮忙做的，他那手艺也就蒸个馒头还凑合，别的嘛，三人齐齐打了个抖。 回去的路上几个人走的飞快。 郑焕已经在家里把黑馒头热上等着他们了，见他们还带了菜回来，转身又去往灶里添了几根柴火。 卢泰封旭立刻去帮忙。 三个京城来的贵公子，现在对烧火这件事已经非常熟练了。 羊肉汤料很足，大片的羊肉，爽滑的粉丝，炖的入味的白萝卜，再把馒头浸满了汤汁放入口中，滋溜，几个人吃的是心满意足。 明悠悠被投喂的比较多，光吃羊肉就吃饱了，她挺着小肚子回了房间，回味了一会儿道： “感觉好像还少了点儿什么，要是能再吃一口甜的就更美了。” 系统适时的闪了闪，从商城里调出了嵌字豆糖，“宿主要不要买一盒尝尝？” 明悠悠眼睛一亮，“对哦，这是个能吃的。” 她最近太过沉迷于捏泥巴，都快忘了这技艺原本是做糖的。 她伸出小手马上要点击购买，结果被图片下面的价格吓了一跳，“要三百积分啊，好贵。” 明悠悠有点不情愿了，她喜爱的小蛋糕只要十积分，这一盒能买，她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天啊，能买三十个呢。 系统就劝她，“你只有尝了才知道好不好吃呀。要是好吃，你就自己试着做出来，到时候可以去和研究院要奖励，还能拿出去卖了换铜板。” 明悠悠觉得系统说的有道理，关键是她没看到图片就算了，看到了就特别想吃怎么办。 那只好就勉为其难的买了吧。 系统就看到宿主开开心心的打开盒子，把里面的字块放在手里玩了好久，最后珍惜的一点点吃掉。 它突然觉得这手续费赚的不是很舒服了，于是把付款页面截了图，给研究院发了过去。 秘书第一时间转给了顾院长，老人家看得直皱眉头，要知道他们研究院所有的衍生产品全部是按照成本价投放市场的，就是为了方便传播，让更多的人能够了解非遗文化。 结果这些商铺竟然把价格翻了六倍，给出的涨价理由竟然还是“非遗精品”。 “奸商，一群奸商。”顾院长直拍桌子，他不仅为他们研究院生气，还为明悠悠花的积分心疼。 要知道自从她开始学习课程，顾院长就一直在屏幕前默默的关注，他陪着这孩子的时间怕是比自家孙女都多。 他联系秘书道：“我们不能直接发货过去吗？” 秘书有些为难，“咱们的店铺只针对国内。而且咱们是重点研究单位，目前还没有面对全星系开店的权限。” 顾院长沉默了一下，突然就想到了证道，“帮我联系一下美男子。” 证道没想到又有一个馅饼砸到了他头上，顾院长给了他一个编外人员的身份，还把他的小店做了官方认证。 要求只有一个，就是价格除去成本加运营外，利润不得超过10%，像字豆糖这样的商品，只卖80积分就可以了。 而如果是明悠悠来买，那更是利润都不要，直接内部价。 于是证道的店就成了星际非遗宣传前沿和给明悠悠开的后门。 他联系明悠悠时乐得嘎嘎的，“你以后想要什么就来我店里买啊，还有顾院长给我一个任务，要把你动手实践的部分做成一个合集，你以后别忘了录视频，这部分也有积分赚了。” 明悠悠刚花了三百积分的心痛就立刻没有了，她觉也不睡了，乐颠颠的跳下床，跑去堂屋找郑焕。 他们的钱都是郑焕来管着。 等见到郑焕的时候，她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毕竟现在的钱都是抄书得来的，她可是一点儿力都没出。 郑焕见她抠着小手指没说话，眼睛却不住的瞟向他们放钱的盒子，便笑着把钱袋子拿了出来。 他数出了一半的铜板，问她：“够不够？” 明悠悠其实也不知道需要多少钱，就嘿嘿笑着摸着脑袋没说话。 郑焕就把钱递给她，“那你先用着，不够了再和我说。” 明悠悠就使劲的点头，拿着钱欢快的跑了回去。 封旭在旁边看得咋舌，问郑焕道：“你也不问问她要做什么，就把钱给了这么多？” 郑焕不在意的道：“不用问，肯定是干正事。” 封旭就向他伸手，“给我点钱，我也要去做正事。” 郑焕就把他的手拍开，“这钱都是我们抄书赚的，想要自己挣去。” 封旭气得不行，刚才吃肉时就是这个理由，给他分的量最少，现在又来！ 谁还不会写字啊，等小爷练好了，抄他十本八本的，换了钱买肉吃，吃一块扔一块。 封旭忿忿的想着，再下笔时倒是用心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明悠悠就拿着钱去找村长，“二爷爷，我要买东西做糖吃。” 村长就问她都需要啥。 等知道了要黄豆，黑芝麻和糖后，村长就让她把钱收起来。 “黄豆咱家就有，不用花钱买。其他的东西嘛......” 村长就把郭仁叫过来，“去，带着弟弟妹妹挨家挨户跑一圈，让大伙都凑凑就出来了。” 这些日子村里的孩子们跟着明悠悠认识了不少字，这是占了多大的便宜啊，谁家要是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出，那就是丢全村人的脸，看他不请族叔祖过去骂人去。 第34章 做糖 郭仁不光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去，还把村里的孩子们也叫了来。 村里爱凑热闹的人一看，这事儿怎么能少了他们呢，当然是一起喽。 于是呼啦啦一大群人跟进了院子，就是有那小气不想给的，为了面子也多少拿出了一些。 最后郭仁带回了小半袋芝麻和一大碗糖，与自家拿出的一袋子黄豆放在一起，显得东西还挺多。 村长顿时觉得有面子了，他笑眯眯的问明悠悠，“你看够了吗？” 明悠悠也觉得不少了，便开心的点点头，“二爷爷，我还需要人帮我把黄豆和芝麻炒熟了碾成粉。” 村长立刻拍着刚把气喘匀的郭仁道：“赶紧的，去地里把你爹你娘喊回来。” 郭大郎被叫回来还挺不乐意，抱怨道：“哪有放着地里活儿不干的，这不是瞎胡闹嘛。” 他媳妇白了他一眼，“爹发话了，就是胡闹也得陪着。” 那可是明家的孩子，不说这些年他们家的女人白用了人家多少瓶面脂，就是看郭仁的变化，让她陪着胡闹她也愿意。 夫妇二人就按照明悠悠说的，先把黄豆和芝麻炒熟，然后一点点碾成了粉。 得知明悠悠终于要做糖了，顾院长一早就让人去请老秦。 结果老秦没来，他儿子小秦倒是过来了。 “顾叔好，”已是中年人的小秦规矩的给顾院长行了个礼，“我爸上次从您这里回去就闭关了，他特意让我过来的。” 秦老回去就跟魔怔似的拿着书看个没完，不光吃饭看，睡觉也得抱着，还让小秦把各个星球的文字都找出来给他看。 顾院长派人去请的时候，正好小秦要去上班，秦老就把他拦住，“你替我去盯着，一定要教仔细了。” 小秦就问什么事，听说只是教一个小孩子，他便觉得父亲小题大做了。 他手底下的员工随便派哪个去都足够用了，何必非要他这个大忙人呢？ 结果他爹就生气了，低声训斥道：“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小秦就看着父亲直着腰板，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拍桌子的样子，他突然心头一热。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有精神有气势的父亲了，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他仰望着父亲高大的背影，看着他塑造出一个又一个神奇的字块。 于是小秦没再说话，默默推掉了今天的所有日程，打算认真的完成父亲的交代。 明悠悠这边已经开始熬糖了，郭仁娘把一大碗糖倒进锅里，手都有点抖。 糖可是个金贵东西，这一碗不少钱呢，公爹为了哄孩子也是真舍得。 她见糖全部化了，便搅了搅问道：“悠悠，你看火候行了吗？” 明悠悠光顾着对锅里的糖流口水了，等被问到第二遍才听明白，立刻道：“等一等，我去问问。” 郭仁娘还奇怪要去问谁，结果就看见明悠悠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不禁吓了一跳，“这是咋了？” 郭仁已经有经验了，见怪不怪的道：“没事，她这是在想怎么做呢，一会儿就好了。” 果然明悠悠很快回过神儿来，说道：“再熬一会儿，糖要是嫩了，做出来的不好吃。” 郭仁娘就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明悠悠喊道：“可以了，可以了。” 早就在一旁等着的郭大郎立刻把锅端起来，趁热把糖稀倒入了黄豆粉和芝麻粉中。 芝麻的香气一下子充斥了整个厨房，又向着外面蔓延出去。 郭家人一下子都坐不住了，全都站在厨房门口往里面瞧。 郭村长就拦在前面，把人都赶了回去。又让二儿子去院门口守着，别让外人随便进来。 厨房里的人不停的搅拌着两种粉，等到软硬合适了，便开始揉成大块的糖条。 郭仁爹娘平时也见过孩子们是怎么捏泥巴塑字的，心里大概有数，遇到不明白的，就去问明悠悠。 这孩子讲的很详细，就是那思考的样子稍微有点吓人。 等糖条整的差不多了，明悠悠和郭仁两个小的就开始嵌字。 一层又一层，两个人各做了一个部分，然后搭在一起，中间加上填充，最后再用一大块黄色糖条，把字整个包了起来。 两个孩子看着包好的大糖包直乐，这比他们平时玩的泥块可大多了。 然后两人开始捋糖条，结果傻眼了，他们那小胳膊的力气根本不够用。 郭大郎嫌弃的推开了他俩，小心又用力的拉起来。 费了不少力气，终于将大胖包拉成了又细又长的糖条。 郭仁娘立刻用刀切，一个个均匀的小方字块就出来了，看得人莫名舒适。 明悠悠就悄咪咪的也伸手去拿另一把刀，郭仁看见了吓得一把抓住，“小心划你的手。” 他见明悠悠实在想试试，就找了个干净的竹片，“用这个也行。” 然后他就看见明悠悠喜滋滋的拿着比划，唰唰唰的手起竹片落，切出了一堆薄厚不均，还有点歪歪扭扭的小方块，郭仁抽了抽嘴，把头扭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郭仁娘切好了一条，见俩孩子互相掩护着一会儿偷一块儿，一会儿又偷一块儿，便把字糖抓了一大把，分给他们道：“出去玩儿去吧。” 郭仁就立刻冲出去，“爷爷，爷爷，我们做出来了。” 他笑哈哈的给郭村长塞了一颗，然后又撒欢的给每个家人分去。 郭村长看着手中的字糖，黄色的方块里嵌着一个囍字，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是不妨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这要是谁家成亲了，到时候发给亲朋好友这带字的喜糖，让人把喜庆吃到肚子里......哎呦，这可是多高兴的事啊。 这一刻，郭村长心里有些后悔，他看着郭仁捏泥巴好几天了，今天怎么就觉得这是孩子闹着玩呢。 不仅让自家人帮忙做了，还弄得全村都注意到了。 他拦住了也要跟过去发糖的明悠悠，把她叫到一边道：“孩子，这可是一门能赚钱的手艺，你可得小心捂住了。” 明悠悠挠了挠脑袋，“可是阿仁哥也会，还有村里的孩子们也知道啊。” 村长就无语了。 这孩子，怎么就跟她爷爷似的，大大咧咧的；像她爹多好啊，闷声发大财。 第35章 不怕传 明悠悠一边给自己塞了颗糖，一边慢悠悠的往回走。 她刚才被郭村长教育了一通，让她以后手别那么松。 手艺是很值钱的，所以要保密，这个道理她懂得。 像她家最好的那几款面脂，每次都是外公把自己关小屋里做的，谁都不能进。 可是做字豆糖的手艺是研究院教她的，不仅视频里讲的特别详细，还有人随时给她解答问题，生怕她学不会似的。 她有些不明白，问系统道：“他们就不怕手艺外传，以后赚不到钱吗？” 系统道：“我们所在的世界，已经过了物质缓慢创造的艰苦阶段，人类可以有几千种工作的选择，每一种都能够让他们生活富足，所以大家并不在意技艺的传播。” 明悠悠听得很羡慕，感觉那边的人都像财大气粗的老爷们似的，“所以我教给别人也没关系吗？” “当然，研究院的课程就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学会，这样这些宝贵的技艺才不会失传，还有机会焕发新生。” 明悠悠咋舌，“赚钱的手艺还会没人学？”那得多败家啊。 “总有些手艺是要花很多心思才能学到的，想要做得好说不定要用一生的时间，不是每个人都能静下心来学的。” “而且，以前很多手艺都是只传给家里的后代，”系统有些遗憾的道，“如果没有后代，或者后代学不会，手艺就可能会失传。” 这话明悠悠理解了，因为她外公就总是念叨，她娘和她都是榆木脑袋，连本医经都背不下来，他这一身本事以后只能带到棺材里去了。 她娘是真没那天赋，明悠悠嘛，她觉得医经好无聊的，看着就发困，反正还有她娘在前面顶着，她就是个顺带的，能偷懒就偷懒呗。 但如果她家那么好的面脂以后要是没有了，她觉得不仅自己会哭，好多喜欢她家东西的客人也会哭。 要不她以后还是努力学学吧。 “那要是努力了也学不会呢？”系统难得调皮了一下。 明悠悠就皱着眉头想了想，“那就找个聪明的女婿，以后多生几个孩子，总有一个能学会呗。” 系统：......我觉得你娘当年就是这么想的。 明悠悠走过了小桥，就看到郑焕几个带着斗笠，卷着裤腿弯腰在田间劳作。不仔细看，还真难将他们和村里人区分开。 她对三人挥挥手，大喊了一声，“我给你们带糖回来啦。” 封旭就先跑过来，远远的明悠悠就闻到一股臭味随之而来。 “你怎么这么臭啊。”她捂着鼻子道。 “今天往田里追肥，能不臭嘛。”封旭用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汗。 他们虽然已经尽力去种地了，但是毕竟没有经验，庄稼长得稀稀拉拉没精打采的，有的地方草比麦子都多。 村里的老人们实在看不过去，便打发儿孙过来教他们，顺便还送了一些粪肥过来。 粪肥哦，三个人闻了一下就呕的不行，封旭立刻跑得远远的，卢泰也很不想用，但是郑焕坚持要施到田里去。 其他两人不帮忙，他就一个人脸色苍白的去拌肥，被熏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去旁边吐，吐完了接着回来弄。 他俩还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跟着一起干啦。 明悠悠听说他们都吐了，就找了个甜草递给他，“用这个嚼了漱漱嘴。你们现在还好吧？” “还行，吐着吐着就习惯了，现在好像也闻着没那么臭了。” 封旭两手都是泥，便张大了嘴巴，示意明悠悠先扔一颗糖放他嘴里。 明悠悠拿出几颗放在手里，选了一颗切得最丑的给了他。 封旭都吃上了才看清糖的样子，他惊恐的大叫：“这不是你们捏的那东西吗，你你你，你竟给我吃泥巴。” 明悠悠觉得他太傻了，就翻了个白眼儿给他，然后自己选了一颗好看的也吃了。 郑焕和卢泰先去河边洗了手，这才过来看明悠悠的糖，两人惊喜道：“还真让你做出来了。” 明悠悠就挺着小胸膛骄傲的和他们讲做糖的过程。 卢泰拿起一颗细细品道：“这糖的寓意不错，我得好好体会一下‘咬文嚼字’的感觉。” 封旭嘴里塞了好几块，含糊的道：“以后夫子要是还骂我‘胸无点墨’，我就当着他的面把字都吃下去。” 明悠悠还把村长的话也说了出来。 郑焕就问她，“那你心里怎么打算？” 她想了想道：“炒豆子和熬糖都要会看火候，磨豆子和拉糖包又需要力气，这些我们都做不了，村长家要是愿意就让他们做呗。” 郑焕道：“这字糖是个新鲜东西，就是京城都没有见过。虽然我们不方便做，但可以考虑帮着卖。” 卢泰也道：“糖上带着喜字，大户人家最喜欢这种吉利的东西，价钱都好说。” 郑焕接着道：“你上次说陶夫人要在县城开店，不送点礼过去祝贺一下吗。” 三个人就对视了一眼，齐齐笑了。 明悠悠点头，“那我明天就看陶夫人去。” 她就把放糖的袋子收紧口，打算把剩下的糖当礼物带过去。 刚把手洗干净，急速跑回来想要多抓两块吃的封旭：...... 郭村长听到明悠悠打算让他家做这生意，直呼使不得。 他已经问过儿子儿媳了，俩人说就算知道步骤，但要没有明悠悠在旁边指挥，他们也不可能一下子做成的。 要是单靠二人自己摸索，那还不知道需要尝试多少次，指不定因为心疼浪费的钱，干几次也就不干了。 于是郭村长知道，这里面的门道，是可以撑起一家店，甚至于以后传给儿孙的，所以他家不能沾手。 但是明悠悠愿意啊，告诉村长想做只管做，他们来负责卖就行了。 郭村长推脱了几次，见明悠悠的确是真心实意，便答应了下来。 他心里高兴的不行，家里以后能多个进项，还不用头疼去找买主，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他看了看天色，对给他送馅饼的明悠悠道：“今天日头有点晚了，等明天爷爷准备准备，咱整几个硬菜，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明悠悠就道：“明天不行，我要去县衙找人呢。” “那我让你大郎叔赶牛车送你去。” 第二天一大早，刚睡醒的明悠悠就看见郭村长蹲在了门口，“二爷爷早，您这是来了多久啦？”胡子都被露水打湿了。 郭村长能说他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天蒙蒙亮就过来了吗。 他呵呵笑道：“抓紧收拾收拾，爷爷送你去县城。” “不是说大郎叔送我去吗？” “爷爷驾车比你大郎叔稳当，我送你去。” 第36章 谈妥 他一路上就把昨晚家里人算的账都和明悠悠絮絮叨叨的说了。 “字糖的成本比麦芽糖贵，要是不算上人力，一文钱差不多能出三块糖。” 托郭村长睡不着觉的福，明悠悠到达县衙的时候还早，县令一家还没吃早食呢。 既然赶上了，那就一起呗。 张大厨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只可惜他们现在离海很远，海鲜运不过来，没有最爱的虾饺吃了。 明悠悠就有些遗憾的对陶县令道：“要不大人您修一条路吧。” 陶县令白了她一眼，“修一条从山这边到海那边的路？要花多少钱知不知道，你也真看得起我。” “咱们的铺子能赚钱，赚一点就修一点，”明悠悠最近学了愚公移山的故事，“您要是修不完，就让您儿子接着修呗。” 陶县令气笑了，“为了你吃个虾饺，还得把我儿子搭进去给你修路。” 玩笑归玩笑，陶县令还真在心里畅想了一下，若是他们大瑜可以从西到东，一路坦途无险阻的走过......那景象，美得很啊。 陶夫人见相公事情想得又忘了吃饭，便给他盛了一碗粥道：“铺子已经装修好，半个月后就能用了。” 半个月......明悠悠眼睛一亮，“是陇西商队到达的日子？” 陶县令已经神游大瑜疆域一圈儿，此时更坚定了要赚钱的心意，“不错，等商队一进城咱们就开张。” 到时候舞狮子放鞭炮，怎么热闹怎么来，自然就把商队的人吸引过来了，多好。 明悠悠把一个盒子拿了过来，“那我就提前祝贺您开张大吉啦。” “你还挺多礼的。”陶夫人笑着接过，盒子上面的标志却怎么看怎么眼熟。 陶县令也瞥了一眼，疑惑道：“这怎么像是我家的东西。” 明悠悠就嘿嘿的笑，之前陶县令去看他们的时候，带了一个三层的食盒。 他们觉得这食盒挺结实的，就洗吧洗吧拆了当成三个盒子用，没办法，谁让他们穷呢。 盒子都是改造利用的，县令夫妇倒是有些好奇里面的礼物能是什么了。 不会是树上摘的果子，或者路边采的花？两人心里好笑着打开了盖子。 第一眼望去，怎么是空的？仔细一看，才发现有一层薄薄的黄色小方块铺在了盒子底部。 陶夫人拿起一块仔细瞧了瞧，惊讶道：“这是糖块？里面怎么还有个字？” 陶县令也有些吃惊，“倒是个新奇的物件，你从哪里买的？” 明悠悠正目光炯炯地等着呢，见他们一发问，便迫不及待地把准备了一晚上的故事哇啦哇啦讲起来。 陶夫人听得可欢乐了，还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道：“怪不得你今天仰着头横着走进来呢。不过也真是厉害，捏着泥玩儿就想出了这么个做法。” 陶县令尝了一块，点头道：“糖中有字，字里含意，意间带甜，文人墨客与庶民百姓皆可共赏，不错不错。” 陶夫人看着糖上的喜字道：“要是把颜色染成红色是不是更好？” 陶县令想了想道：“黄色如纸，黑色似墨，这样的搭配更雅致。” 世人对文字敬畏，写过字的纸都不能随意丢弃，要焚烧之后埋于净处，这叫“敬惜字纸”。陶大人叹道：“这糖也算大有深意啊。” 陶夫人就明白了，她看向明悠悠，“你打算在咱们的铺子里卖?” 明悠悠激动的点头，“我觉得一定能卖火的。” 陶夫人就笑，“巧了，我也这么想的。” 明悠悠和陶夫人商量完细节，便一蹦一跳的出了门。 郭村长知道她是去和县令夫人谈生意的，便哪儿都不想去了，守在门口一直没走。 他找了个角落蹲着，见孩子出来，立刻对她招手，“在这儿呢。” 明悠悠就跑过去，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给他，“和陶夫人谈妥了，这是给的定金。” 郭村长下意识接过，入手才发现，原来是一块锃亮的银子，这家伙，估计得有十两吧。 他吓得立刻揣进怀里，左右看了看道：“下次别在街上掏银子啊，要是被贼盯上就不好了。” 他领着孩子往牛车那边走，“县令夫人说要多少块糖了吗？” “先做一万块吧。” 郭村长脚下就一趔趄，“多少？”嗓子都有点儿破音儿了。 郭村长这辈子就没数到过万，他觉得这数字可太大了。 明悠悠就乐道：“先做好一万给送过来，要是卖得好，说不定还要做十万块呢。” “做那么多卖得完吗？” “不多不多，卖一部分给商队，剩下的拿到京城去，有可能还不够呢。” 郭村长心里就有底了，京城人多啊，一人一块的话就都卖没了，更何况谁家有了喜事，那还不要几十上百块的买。 “全都做成囍字吗？” “不是呢，还要有‘恭喜发财’‘吉祥如意’，反正好听的话都要做。” 村长就乐了，“这样好，一买就得买四块，要是做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那可就要八块了。” 他心里盘算了一下，问道：“丫头，你说这门生意能做长久吗？” “放心吧，陶大人都说有前途，一定没问题的。” 郭村长就一路默默的抽着旱烟，没再说话。 等回到村里，他送完了明悠悠，立刻就牵着牛车去找族叔祖。 “这生意要是真能做起来，我一家也吃不下，倒是可以带着村里人一起干。” 族叔祖接过村长递过来的烟叶，也点了烟枪一起抽起来， “这事儿你先别声张，先找几家人品好的稍微透点风儿，等这生意稳当了，你家真赚到钱了再和大伙说。” 村长点头，“那这黄豆和芝麻可以先让大伙种起来。另外，咱这字认得还不够。” “那就让那帮年轻的先学着，以后这些老的一旬也得认识五个字。” 族叔祖顿了顿补充道：“要是学不会，等过年村里分肉就没他的份儿。” 族叔祖一声令下，村里立刻热闹起来，明悠悠不知道他们教认字的小生意又要开张了，她正把从陶夫人那里顺来的点心分给郑焕三人， “我去打听了，书铺伙计说罗秀才明天会过去。” 郑焕点头道：“正好我们的书也抄了几本出来，那我们明天也去趟县城。” 第二天早上有些阴天，太阳没有出来，明悠悠坚持要背完好几本书才出门，害的他们到达县城的时候，时间都有些晚了。 顾不上先去交书，他们急忙去看罗秀才在不在。 书铺伙计知道他们的目的，见掌柜的没注意这边，便对着羊汤店的方向努了努嘴。 第37章 罗秀才 三人小声的谢过伙计，便直奔羊汤店。 罗秀才就坐在最外面的桌子旁喝汤呢，一眼就被他们看到了。 几人眼睛一亮，生怕他跑了似的，呼的就冲过去，把桌子的另外三个边儿都占上了。 吓得罗秀才差点把手里的碗丢掉，他扭头看了看周围的空位，警惕的望着他们。 郑焕就笑着行礼道：“兄台可是罗秀才？我们听书铺的人说你话本写的特别好，想求教些经验。” 对面这人绷直的身体便放松了一些，“原来是为了话本啊......” 他的“话本”二字说的好大声，直到把店铺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才低声道：“书铺里的人是怎么说我的？” 明悠悠他们立刻心领神会，也跟着大声道：“许娘子说你写的故事引人入胜，余音绕梁，一日不看便茶饭不思。” “每次发书前必有人彻夜排队，发书之日更是万人空巷。” “书不仅传到了京城，还到了大梁和大齐，世人皆知大青山脚下有一话本届的奇才。” “还有不少女子倾慕你的才华，发誓非你不嫁......” 咳咳咳，罗秀才脸红的听不下去了，急忙制止道：“你们倒是挺适合写话本的，可有写好的?” 几人立刻把他们的稿纸递过去。 罗秀才没有马上看，而是敲着桌子道：“你们不吃点什么吗？” 三人没想到他这么问，下意识的想这人是不是要宰他们一顿，卢泰便试探道：“我们还不饿，兄台还有什么想吃的随便点来，这顿我们请了。” “我的不用，”罗秀才有些生气的甩甩手，“你们占着人家店铺的位置，不买吃的合适吗？” “唔唔唔，”明悠悠大力点头表示同意，她坐的位置离羊汤锅子最近，香气霸道的窜进她的鼻子里，口水不受控制的疯狂分泌，她都不敢说话了。 郑焕算了算他们的钱，“那我们就买一碗？” 见罗秀才直瞪他，郑焕咬咬牙，“那就来三碗。” 罗秀才这才拿起了他们的稿纸看。 今天守着羊汤摊子的是张小娘子，她和明悠悠认识，所以给他们盛的汤料很足，卢泰那碗尤其多。 她还热情的帮着端碗过来，顺带多看了卢泰几眼。 罗秀才的脸色就唰地黑了下来，再看话本的时候，就只和郑焕说话，卢泰的问题理都不理。 明悠悠就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张小娘子，想到以前听过的一耳朵闲话，捂着嘴嘿嘿笑了笑，然后低下头专心喝她的汤。 罗秀才看了一会儿话本，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三人，问道：“这是你们的故事？”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指着里面的名字问道：“此人和你们有仇？” 三人一齐点头，明悠悠兴奋的道：“你可真厉害，这都能看出来？” “你们写的如此直白，就差指着鼻子骂了，傻子才看不出来。”罗秀才嗤笑，“少年人胆子倒是够大，就不怕此人报复你们?” 郑焕想了想，“她的手还伸不到这么长。” 罗秀才道：“你们写的明显就是官宦人家，又是后宅的阴私事。一般书铺的老板怕惹麻烦，怕是也不会给你们出的。” “那怎么行，”三个人这下有点着急了，出不了书还怎么实现让全天下都知道的小目标呢。 “所以你们要写的七分真三分假，让认识这人的人，觉得这故事好像写的是她，又也许不是她，这样才安全嘛。” 几人受教，果然干什么都有门道在的。 明悠悠听得眼睛大亮，激动的道：“还有呢，还有呢？” 罗秀才轻咳了一声，“你们这年纪，光喝一碗汤吃的饱吗？” 郑焕就把所有的钱都翻了出来，“再来三个，不四个烧饼。” 罗秀才这才接着道：“你们是不是还想把本子卖给说书先生，让他帮你们把故事传播开去？那这语言就不能太简练了，要有形象，让人听着就仿佛亲眼见到了一般；还得有悬念，时不时的要放钩子，引着人想往下听......” 可惜四个烧饼只能让他们多听了一刻钟的课，不过对于几个菜鸟来说也足够了。 三个人带着快要满的脑袋和已经满了的肚子，意犹未尽的往回走。 封旭一个人在家午饭都没怎么吃，就留着肚子等他们带好吃的回来了。 远远的看到几个人过来，他便马上拿着篮子跑过去。 结果发现几人都是两手空空，他不可置信的凑上前闻了闻，立刻生气的大叫：“好啊，你们都吃羊汤了，却什么都不给我带。” 卢泰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讨好地笑着递给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我们还给你买了一个烧饼。” 封旭气得不行，羊汤和烧饼能一样嘛。 见他不停的暴走，鼻子都快冒烟了，其他人连忙保证下次一定换他去县城，他的怨念这才平息了一点点。 封旭咬着烧饼问道：“罗秀才讲的怎么样？” 卢泰道：“讲的倒是很透彻，就是有点费银子。” 郑焕道：“花钱买的东西也是我们自己吃掉的，他倒是没有占我们的便宜。不过吃食花销也不少，我们要想再去向他请教，估计还需要多带些钱才行。” 明悠悠虽然当时吃的很开心，但是事后也很心疼他们的钱，于是想了想道：“要是能让张姐姐帮我们说好话，罗秀才应该也会教我们的。” 封旭眼中八卦的小火苗蹭地燃起，“啥意思，这两人有情况？快说说看。” 卢泰道：“我猜就是罗秀才爱慕张小娘子，但是张家不同意。” 他今日受了无妄之灾，罗秀才那么明显的差别对待让他想忽略都难。 “你怎么知道不同意的？” “我见张小娘子的爹在后厨一直盯着，对罗秀才也没什么好脸色，你看他坐得离张小娘子那般近，都没能说上一句话。” 明悠悠也努力回想她听过的闲话，但她想起来的不多，“好像是张姐姐她爹嫁闺女要有条件。” “是不是要很多彩礼？”三人好奇道。 “好像不是，我记不清了。”明悠悠挠挠脑袋，“不过没关系，等我明天去村里打听打听就好了。” 每个村都有那么几个妇人，她们特别神奇，十里八村的八卦全都知道，讲起来还特别肯定，就跟那事儿发生在她们眼前似的。 第38章 馍 果然，第二天明悠悠去大树底下纳鞋底子的妇人们跟前转了一圈，想知道的事就都知道了。 “据说张大伯年轻的时候和师父逃荒到我们这儿，结果还没等安顿下来他师父就去世了，张大伯觉得是因为在路上师父把吃的都留给他，自己的身体才垮的，所以特别自责。” “而且他跟着师父手艺只学了一半，还没学会打馍的本事呢，他觉得不能将手艺传下去，就是自己死后也没脸见师父了。” “所以他发话说要找一个会打馍的女婿。可怜张姐姐年纪都到了，还硬压着没给说亲。” “什么是馍？”郑焕三人问道。 明悠悠耸耸肩，“不知道啊，说是一种像馒头的吃食，不过我们这边的人都没有见过。” 连见都没见过，那到哪里去找会做的人呢？ 这件事怕是已经成为张大伯的执念了，恐怕不好破啊。 几个人就在心里默默的同情了一下罗秀才，然后吃完饭努力抄书去了。 等明悠悠回到房间，系统才闪了闪道：“研究院的课程就有介绍馍的内容，不确定和你们这边的是不是一样，你要看吗？” “咦，还真有这东西，”明悠悠很惊喜，她也好奇张大伯想了半辈子的东西到底有多好吃，“快打开我看看。” 系统就调出来播放，结果只看了30秒钟视频就中断了。 明悠悠一脸懵，她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问系统道：“你是又没有能量了吗？要不要我背书给你听？” 系统道：“应该是这个课程还没有解锁，你现在只能看个简介。” 研究院对课程安排有严格要求，生怕她觉得难会失去兴趣。 明悠悠年纪还小，手上的力气不够，像做馍这样的课程本来是放在以后才学的。 “那我现在就想学怎么办？” 系统道：“宿主可以看一下说明条款。” 明悠悠就头疼，“条款字好多的。”她以前在系统升级时看过几次，每次都是好多好多页特别小的字，看了半天还看不明白，让她忍不住吐槽这到底是想让人看懂还是看不懂啊。 系统还是给她调了出来，“宿主应该努力学会从无用中找到有用信息。” “好吧，”她无可奈何的点击了打开，随即惊讶道：“你是不是选错文件了？” 眼前的说明只有几行字，还用不同颜色标记了重点，“这个说明怎么这么好看，还有图画呢。” 系统确定没出错，只能感叹研究院实在是太贴心了。 明悠悠很快找到了解锁方法：可发送信息说明理由，申请解锁...... 她挠挠脑袋，这要怎么写？ 感觉写出来的东西都应该文绉绉的才行，就像县衙里出的公告，要让人听起来觉得云里雾里的，一句都听不懂那就对了。 她于是就憋了半天，直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还出不来一句，最后只好想啥说啥了。 她就想知道这个叫“馍”的东西做起来难不难，要是不难她就做了尝尝什么味儿，顺便送给张大伯，让他别为难自己，也别为难张姐姐了。然后张姐姐高兴了，罗秀才也就高兴了，说不定更愿意教他们怎么写话本...... 明悠悠发完申请就去睡觉了，不知道因为她这封没头没尾的邮件，研究院的项目组还临时加了个班。 他们沟通了她的系统，搞清了邮件里说的张大伯等人的关系之后，项目组就把内容转给顾院长，老爷子看得呵呵直乐，“没想到咱们还能和那边的一桩姻缘扯上关系。” 秘书道：“我们判断这位张大伯没有学完的技艺应该类似于咱们的‘羊肉泡馍’，只是孙老的情况......，要不我们还是和他的徒弟联系吧。” 孙老和秦老不一样，他很关注研究院的活动，但是他的身体不适应帝都的气候，每次一来都流鼻血。 虽然各项检查都做了，身体没有任何毛病，但是大家伙看着一个老人家鼻子呼呼流血心里也不好受啊。 顾院长想了想道：“还是先通知老孙吧，谁要过来让他自己定。” 明悠悠一觉醒来，伸了个懒腰，摸摸嘴角有点湿，便问系统道：“我做梦了？” 系统：“做了一晚上关于吃馍的梦。” 明悠悠就咂摸咂摸嘴，“真想尝尝啊。” 都说清晨的脑子是最好使的，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证道新开的网店，立刻兴奋起来，“你说他那里会不会有呢？” 系统还真搜到了一个叫做“羊肉泡馍”的套餐，一人一统都挺高兴的，立即下单买了下来。 羊肉汤味道比较大，系统觉得有封旭那个狗鼻子在，拿出来实在不保险，便只把写着馍字样的纸包给了她。 明悠悠手脚麻利的拆掉包装，然后看着手里的东西微微发愣。 这就是馍？很像她们这里的饼子，不过颜色可白多了。 她掰开闻了闻，一股麦香的气息让她肚子都觉得饿了。 于是她不再犹豫，嗷地咬下了一大口。 “怎么样，好吃吗？”系统也挺好奇的。 明悠悠嚼了嚼，皱眉道：“好像是死面的，没有馒头软和，而且怎么感觉没做熟，还欠火候呢？” 她有点没信心了，这应该不是张大伯想要的馍吧。唉，没法帮罗秀才去讨好未来老丈人了。 虽然没有想象的好吃，但不管怎样也是白面做的，比她们的黑馒头可好多了。 她决定溜去厨房拿块小咸菜就着吃，结果刚刚出门，就发现一个人影落在了前面，然后呼地一下子抓过来，就把她带上了天。 明悠悠吓得刚要大叫，一只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捂得人好像没什么经验，顺带着把她的鼻子也捂得死死的。 她用手拼命拍打那人的手臂，然而一点用也没有，就在她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他们终于落地了，那人放开了她。 见她脸色苍白，那人也有些受惊，赶忙帮她顺气。她这才看清，原来那坏人竟然是甲二。 甲二见她缓过气来，尴尬的笑笑，“我以前捂的都是大人，不习惯你这脸小的。” 明悠悠就对他怒目而视。 等她有了力气，她立刻站起来踢了甲二几脚，甲二夸张地龇牙咧嘴乱叫，但是没有还手。 明悠悠又对着他呸呸呸了几下，怒道：“你是不是早上去了茅房没洗手？” 甲二的脸就刷地红了，腾的一下又飞跑了。 明悠悠有些傻眼，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第39章 药包 她向四周看了看，怎么还跑到山脚下来了？这里本来就偏僻，大早上的更没有什么人经过，感觉还挺害怕的。 脑袋因为刚才被弄得缺氧，此刻还有些懵懵的，看东西就不是很真切。 突然她发现远处有一个绿绿的东西向她走来，还越走越快，明悠悠吓得转身就跑，“妈呀，大树成精啦。” 然后这个绿东西就一下子跳到眼前，把她拎起来，张开大嘴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明悠悠用双手捂着眼睛，这才小心的睁开一点点，顺着手指缝向前看去，咦，有点眼熟。 她把手挪开仔细辨认，然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金，金队长？您怎么弄成了这样......” 面前的人就呵呵的笑，她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金队长的脸黑绿黑绿的，显得一口牙白得吓人，“拜某人所赐，涂了那驱蚊虫的草汁就成了这样。” 明悠悠就对着他尴尬的笑，她又不用去树林里，自然用不上那种草，怎么知道草汁涂了还下不去呢？ 都怪她爷爷，光顾着吹牛了，说话也不说清楚。 她轻轻拍了拍金队长绿油油的手臂，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那个，草汁染的颜色不会一直在的，多用水泡泡，有几天也就下去了。” 金队长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会儿道：“除了那种草，你可知还有别的可用吗？” 明悠悠挠挠脑袋，别的她爷爷也没说过啊。她只知道平时在院子里烧点艾草就可以驱蚊了，但是艾草防不住树林里那些又黑又毒的大蚊子。 不过话说回来，有那么多大人在呢，干嘛非要为难她这个小孩子呢？ 虽说冤有头债有主，咳咳，不能这么想，她就是介绍了个防蚊子的草而已，这草也的确发挥作用了，其他的锅她可不背。 也许是怕被其他人知道了丢脸，也许是就喜欢这种恶趣味，反正金队长给她下了通牒： “或者你把这颜色给我去了，或者你找到新的办法，否则——”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就别想活的这么自在了。” 说完，抛下她转身进了树林，明悠悠就看着他迅速的隐进树丛里，一下子就找不见了。 此处山脚离她们住的地方颇远，没人带她飞，她只好自己腿儿着走回去。 一边走一边和系统嘟嘟囔囔：“你说他一个大男人绿了又怎么样，丑几天而已，至于这么在意吗？” 系统道：“首先，形容男人不要用‘绿’，别问为什么，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其次，金队长穿过大青山是为了去办事，你想他如果顶着这样一张脸出现在别人面前......” 明悠悠就捂着嘴笑，小身子一抖一抖的，“等回去了一定要和郑焕他们讲，金队长这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系统就闪了两下红灯，“你可别，没看到金队长宁愿去树林里也不回去吗，他连自己的手下都不愿意见，你要给说出去，估计这次真的会被灭口了。” 明悠悠就遗憾的叹了口气，有这么香的八卦不能分享，简直就是那个穿漂亮衣服在夜里走啊。 她忍得有点难受，然后就联系了证道，和他说总没关系了吧。 证道就见这小孩儿先傻笑了一通，然后给他讲两句，还没说完呢，又自己咯咯咯的乐个没完，让他艰难的听了个大概。 见这孩子后面光描述金队长怎么可乐了，就替她着急道：“你还不快想想怎么去找草药啊？” 明悠悠小手一挥，决定摆烂：“反正我也不知道别的草了，随便他怎么着吧。不就是不让我们出村嘛，那就让阿仁哥帮我们送书去，他别想困死我们。” 证道就明白了，合着这小孩觉得有外援了，底气足了啊。 “那你就没想过他会禁止村子里的人过来找你们吗？” 明悠悠就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对呦！ 证道见她没说话就明白了，就去商城里替她搜了一下，“虽然说在你的世界里找到草药是最稳妥的办法，但是实在找不着，那咱们就只好网购喽。” 他给明悠悠看了搜索页面，里面有十几种防蚊药包，旁边还配上了蚊子的图片。 明悠悠看的吓了一跳，“你们那的蚊子都长这样？”头那么大，这一口下去，不仅是血，估计连肉都能咬下一块吧。 证道也是第一次见，“其实我们这边已经不用个人购买防蚊药品了，城市里会定时播放灭蚊声波，现在早就没有蚊子了。这些药包应该是给探索其他星球的人准备的。” 明悠悠就挠挠脑袋，“那我应该选哪种？” 证道也不确定，“先等等，我研究一下再联系你。” 他关闭了两人的对话框就立刻给商家发信息，结果写着写着他突然重重的拍了自己一下。 这脑子想什么呢，研究院就有中药传承这一项，还费劲去问外人做什么，他现在也算下属单位了，直接找相关负责人不就好了嘛。 证道马上去翻中药板块的联系方式，翻着翻着，眼睛就在顾院长秘书的名字上停了下来。 这件事应该和沈秘书报备一下吧。 没错，必须报备，好不容易有个正当理由呢。 他迅速冲进卫生间洗了一个战斗澡，然后又花了很长时间整了一个自认为最帅的发型，这才深呼一口气，打开了沈秘书的联系页面。 酝酿了很久，美男子大人还是没敢点视频通话，有些挫败的选择了语音。 明悠悠都走到家了，又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收到证道的回复。 他又发了一堆激动哭了的表情包。 明悠悠乐了，“你又见到你偶像了？” “不是，这次是联系了我女神。”证道傻笑，整个人都是飘的。 “哇，你们那边真有神仙啊？” 证道就被噎了一下，“不是这意思，算了，回来让你系统给你解释吧。我先和你说药包的事。” 他迅速在店铺上做了一个商品链接，发给明悠悠道：“这是中医项目组仿照古代的香囊为你特制的两个。一个让你去给那个队长交差，另一个留着自己用。” 第40章 交差 明悠悠看见上面只要25积分，比刚才他们搜索的那些99积分特价的还要便宜好多。 她问系统道：“这就叫你说的‘野菜价’了吧。” 系统纠正：“不是野菜，是‘白菜价’。” “白菜是什么？” 系统才想起来这里还没有白菜呢，便没再说话。 明悠悠一点也不心疼的点击了购买，两个漂亮的香囊就落到了她手里。 她闻了闻，清新的花草香气中带了一丝淡淡的药香。 明悠悠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精神都舒服了不少，“这香囊可真好闻，不过它能防蚊子吗？” 在她的认知里，熏蚊子的东西都挺难闻的，要不怎么叫“熏”呢。 系统就帮她去查了说明，解释道：“这种香味对人类很友好，但恰好是飞虫类讨厌的气味之一。” 它道：“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明悠悠就站在原地等了等，想到这个时候蚊子不多，她便咬咬牙，跑到草丛里蹲着去了。 这一回效果很明显，别说蚊子了，就是那种一群群在空中飞舞的小虫子都离她远远的。 “还真的有用呢。”她惊喜道。 证道点头，“据说这批草药最初是为探索荒野星球的战士们专门定制的。那边的蚊子都被辐射过，比你们这儿的可厉害多了。” 明悠悠就戳了戳手里鼓鼓的香囊，这么好的东西，她有点儿舍不得给金队长那个绿人了。 她问系统道：“你说我们这边的蚊子不厉害，那是不是用不了这么多的药？” 系统没明白，问道：“你想做什么？” 明悠悠没再说话，回去立刻找了把剪子，小心的剪开了香囊，把里面的药材都倒在了铺好的衣服上。 研究院做的香包可真实诚，又大又鼓的，倒出来后药材显得更多了，快堆成了一个小山。 她这才对系统回答道：“我想把它们分一分，把够用的量给金队长就行了。”多的一点都不让他占便宜。 系统道：“你怎么确定够用的量是多少？还有分好之后怎么装？你可没有多余的香囊袋子。” 明悠悠就挠了挠脑袋，拿个竹片小心翼翼的把草药堆儿分成了好几份。 然后又找了几件旧衣服出来，依次在上面放了一半的量，一半的一半的量，一半的一半的一半的量，最后还少少的抓了一点算作一份。 她用衣服把药材兜起来，拧一拧，再用绳子一系，便喜滋滋的对系统道：“这不就成了？” 系统好像明白了她的意图，问道：“那最少的一个，你打算给谁用？” “当然是封旭啦。” 系统就默默的同情了封旭一秒钟。 郑焕他们吃完晚食后，就被明悠悠拉去了院子里，她分给每人一个小板凳，让他们去院子的四角坐着。 封旭吃完饭就困，懒懒的问道：“你又要干嘛？” “我想试试这防蚊的药好不好用。” 三人看着她手里的一堆衣服，鼻间能隐隐闻到里面传来的药香味，便配合的坐了过去。 天气越来越热了，要是能有合适的草药，以后也能少受些罪，他们现在可是还没钱买蚊帐呢。 明悠悠见他们坐好，便跑过去一人分了一件衣服让他们抱着。 彼此离得远，封旭就没发现他那份是最少的。 明悠悠当然抱着那最多的一份啦，卢泰给了第二多的，因为他比较胖，最爱被咬了。 她抬头看看天色，天上的晚霞已经快要暗下去，正是下蚊子的时候。 往常这样的情况，早就有烦人的嗡嗡声在耳边响起，但是今天她周围平静的很，连带着空气都好闻了起来。 她又往其他三人那里转了转，卢泰也一点事没有，郑焕说能听到蚊子叫，但是还没有被咬到。 封旭已经被咬了两个大包，不过他觉得与往常相比可要好太多了，还开心地直说她做的药有效。 明悠悠有些不好意思，便赶紧让他们都回了屋。 有了大家的人肉试验，她大概确定了剂量，就按卢泰的那个，一半的一半就可以了。 这样除了给金队长的之外，还能剩下三个，正好郑焕他们一人一个。 至于她的那个大包，明悠悠珍惜的用手摸了摸，还是忍痛决定也拆成四个小的。 自己留一个，送给陶县令夫妻两个，剩下的那个，就给村长最小的孙子吧。那孩子还没满岁，白白胖胖的小胳膊腿儿上都是红红的大包，看着可心疼了。 原本她最想让人捎给她爷爷和外公的，但是这草药的来源不好解释，外公一看就会生疑。 想到这儿，明悠悠突然心里一惊，如果金队长也问她是什么草该怎么办？ 她马上去联系证道，证道就笑，“一早就等着你问呢，你这是才反应过来啊。” “看到药包里那几个比较完整的叶子没？就是这种草起的驱蚊作用，其他的主要是为了更好的促进它的药性。” “那几片叶子是特意保留没有切碎的，就是怕你被人问起，到时候可以拿着去交差，谁要想要就让他找去呗。这种草是在一个很遥远的星球上发现的，我们整个银河系都没有，真要是被找到了，那你的积分可就不用愁了。” 明悠悠听得眼睛大亮，这是一开始就帮她把后路都想好了，“证道大哥，你真是太厉害了，就像说书先生讲的，能够......，哦对，未雨绸缪。” 证道脸红，厉害的人不是他，是研究院的那些专家，他们送出药包的时候就想到后继的可能性了。 明悠悠心下大松，决定马上把香囊做好，趁着金队长还没回来，赶紧给那边送过去。 她找了一块灰扑扑的布，小手哆哆嗦嗦的去穿针引线，歪歪扭扭的缝起来。估计是怕缝的不结实，她还好心的来回缝了五六遍，然后这个所谓的香囊就更丑了。 系统见她缝完之后就要把针收起来，便提醒道：“还有七个没做呢。” “那些不急，等明天去找郭婶让她帮着做的漂亮点儿。” 系统：......你也知道你做的难看啊。 明悠悠假装没听到，欢快的跑去了旁边的院子，一开门就见一个人影嗖的窜进了屋里，她哼了一声，知道那人是甲二。 堂屋里只有甲一在，他正在笨拙的打着算盘。 第41章 交换 “甲一大哥，你在算账吗？”明悠悠好奇道。 甲一腼腆的笑笑，“我在练习呢，不过这手指不听话，总是打不好。” “那你就找个比你笨的，和他一起练，你就能越打越好了。” “为何？” “因为那样你就有信心啦。” 这种事她们家人都有经验，她娘就是踩在她爹的肩膀上练好了算盘。 至于她爹是怎么练的......嗯，那不是还有个她嘛。 明悠悠把香囊给了甲一，轻松交完了差，就又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甲二见她走了，便也溜回堂屋里坐着。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对面的甲一，虽然他没有和公子说过那天甲一与那几个孩子的对话，但他觉得公子就是知道了，因为从那之后，公子再没分给甲一暗中执行的任务。 一个亲卫失去了价值，结果会是什么？甲二心惊胆战的想着。 结果等着等着，见甲一开始学习庶务，他便知道公子是打算把他放在明面上去了。 这个结果，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羡慕。 甲一又一次算错了账，他懊恼的抬起头，见甲二一直盯着自己看，便想起明悠悠的话来，于是笑着把算盘推过去，“要不咱们一起学吧。” 研究院为明悠悠想的理由很稳妥，果然之后金队长没有再问起草药的事，不过他倒是提出了要收购她手里的香囊。 她本来不打算卖的，因为这几天晚上睡得特别好，一点都没被蚊子吵到。 可是金队长给的实在是太多了，竟然用二两银子换一个，她努力了一下还是没抵挡住诱惑，决定除了送人的之外，把他们手里有的四个都卖了吧。 郑焕卢泰的她一要就给了，封旭却死死抓着不放手，怒道：“你怎么这么见钱眼开？” 明悠悠就把一块银子怼到他眼前，“你看着它再说话。” 郑焕也过来拍他，“差不多得了，你想想，金队长想要的你不给他，他能让你好过吗？” 卢泰也道：“你换个角度想也行，不觉得能从他手里赚银子，是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吗？” 封旭就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 晚上他们又恢复了用艾草熏屋子的办法，明悠悠被呛得有些睡不着，便问系统道：“以前怎么没觉得味道这么大呢？” 系统一语中的：“这就是由奢入俭难了。” 明悠悠干脆不睡了，坐起来联系证道：“我还能再买一个香囊吗？” 证道无情拒绝，“之前的两个可以说是你找到了一颗草做出来的，现在草没有了，再拿出来的你怎么解释？” 明悠悠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就是还有点不死心，特别是烦人的蚊子在耳边嗡嗡叫的时候，“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倒也不是，你可以购买种子自己种，这样来源就能说的通了。” 明悠悠眼睛大亮，“我要买，我要买。” “种子现在还在研发阶段，因为是外星物种，所以既要保证它在其他星球上能够存活，还必须不能对本土植物造成威胁。” 明悠悠没有全部听懂，但是也明白就是说现在还不行，她遗憾的叹了口气。 “不过研发已经接近尾声了，很快就能出成果。你可以提前要求他们开发出适合你们这个世界的种子。” 明悠悠眼睛又亮了。 “但是这个研发挺复杂的，需要的积分不少，别说你了，就是我都支付不起。” 明悠悠怒了，“一会儿行一会儿不行的，你故意的是不是，耍我玩呢。” 证道就哈哈大笑起来，“别生气，别生气，我帮你找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你把给那个队长用的草药采集1公斤，就是2斤左右，可以和他们交换种子的优先权。记住草药要带着根啊，得确保它有活性才行。” 那种草药挺好找的，交换对她来说很有利，可是明悠悠觉得她不能坑自己人， “那草不好用，涂得少了防不住蚊子，涂得多了就能把人染成绿色，那样子可好玩，啊不，可吓人了。” 证道就让她放心，“他们就想要这种染上了还不容易洗掉的植物。” 这事也是巧了，最近联合军那边又发现了一颗未知星球，上面植被高大，丛林密集，环境很像一部古早电影《阿凡达》里面描述的样子，于是这颗星球就被命名为阿凡达星。 星球上当地人皮肤就是绿色的，于是先遣团的工作人员便想将他们的皮肤也染成绿色，方便更容易获得认同。 但是他们现有的天然材料不能长久保持，一下雨就不行了；化学材料的话，一是怕对当地环境造成污染，二是担心造成皮肤的色素沉淀，毕竟人家战士也还是要回来的，谁也不希望自己真变成绿色的不是。 所以军部负责人就找到了研究院，希望从草药学这方面有所突破，然后专家们就想到了她手里的草。 明悠悠听明白了，这就是说她几乎不用怎么付出，就可以得到像种子这样非常宝贵的东西。 她对证道说：“这种不花钱就拿东西的事，可真开心啊。” 证道想告诉她这就是白嫖的快乐，不过幸好及时反应过来，话到嘴边生生忍住了。 呼，差点教坏了小朋友。 郑焕他们手里有了银子，话本也已经写好了第二版，便决定再去找一次罗秀才。 结果一到书铺就听到了噩耗，罗秀才去向张小娘子提亲被拒了。 据说他深受打击，连自己的话本都不写了，让等着看他连载的读者们哀嚎不已。 明悠悠几人还去羊汤店那边看了看，只见平日里开朗的张小娘子脸上此刻也没了笑容，眼角红红的似是刚刚哭过。 郑焕感慨道：“看来他们二人的确是两情相悦了。” 卢泰也道：“难道张大伯真的就为了那没影儿的馍，非要棒打鸳鸯吗？” 明悠悠不忍心看张小娘子伤心的样子，便凑到她跟前，小声道：“张姐姐，你听说过‘羊肉泡馍’吗？” 张小娘子就浑身一震，猛的站了起来，看了看她后又弯下腰问道：“你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 第42章 羊肉泡馍 她爹一直心心念念的是师傅当年做的“羊汤泡馍”，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做馍的手艺，但是为了怕人捣乱，她们家也留了个心眼，对外只提到了馍，却没说过这是要泡着吃的。 所以这孩子必然是从真正懂行的人那里听来的。 明悠悠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张家一直找的原来还真和泡馍有关，她就笑了，“你等我消息，过几天我就教你怎么做。” 至于为什么是过几天，当然是因为现在她还没学会呢。 研究院的视频已经解锁成功，明悠悠听从系统的建议，在一个吃的特别饱的晚上，才打开视频看起来。 虽然肚子已经不饿了，但她还是全程吸溜着口水看完的，碗里那大片大片的羊肉，冒着热气的浓汤，好像隔着屏幕都能闻出味儿来。 “原来那个叫馍的饼子不是直接啃的。”明悠悠第一次接触这种吃法，觉得很新鲜。 要把馍掰成小块，越小越好，然后在热汤里滚一圈来泡着吃的，怪不得不能做成全熟呢。 就是她觉得吧，如果是特别饿的时候，还要忍着口水一点点的掰好，感觉有点折磨人呢。 研究院为了测试她的手劲儿，专门在证道的店铺里上架了一个工具包，里面有可记录数据的面盆，面粉和水，让她和一小块面试试。 明悠悠倒了一些面粉出来，惊奇的不行，“你们那里的面可真白。”看着就特别好吃的样子。 可惜等她和完，系统就铁面无私的收走了，完全打破了她要偷一块烤着吃的企图。 明悠悠抗议道：“不能浪费粮食，会遭雷劈的。” 证道就让她放心，他会帮她吃完的。 研究院把采集的数据传了过去，孙老一看是这么小的娃，担心其他人没有经验，决定还是要自己过来。 消息一传开，非遗大师聊天群里就炸了，孙老因为身体的原因，很少来帝都，他们这些人都好多年没聚了。 结果孙老还没到，顾院长的办公室就先来了一批人。 “老顾，你可真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我们。” “就是，一会儿等老孙来了，你可得好好请我们吃一顿。” “光吃哪行啊，把你藏的茅台拿出来尝尝，就你爷爷存的那瓶，别舍不得啊，我们都没要你爷爷的爷爷存的呢。” “对，哈哈这个可以有，你要是早点说，我早就过来帮忙了，现在哪儿还有老秦那货什么事。” 正说着，门就被大力推开，秦老大步流星带着一股风地走了进来，“就知道你们这些家伙在后面编排我呢。” 刚才说话的人中立刻站起来一个，“哎呀，竟是老秦啊，瞧这精神的，我还以为是你儿子过来了。” “就是，我差点要掏红包呢。” “滚”，老秦送说话的两人一人一白眼，转过脸来笑着和其他人打招呼。 大家用力拍他的肩膀，“老秦啊，听说你最近都到星际拿奖去了？可真是给咱们研究院长脸。” “可不，听说好几个异星国家请他去交流呢，哎呀我的心可真酸。” 秦老从大瑜的文字中获得了灵感，回去就用各个星系的文字创作了九十九个福字糖，最后再拼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大大的夏国福字。 星盟文化局看到这百福图，简直高兴坏了，他们之前就想了各种方法来促进星际间的文化联动，可是那些活动似乎都太高大上，吸引不来普通人的兴趣。 这么一对比，这福字糖简直就太接地气了，粉丝从刚长牙的娃娃到耄耋老人简直是一网打尽。 大家一边吃还一边评论哪个国家的文字最好玩，说着说着就顺便把那个国家也了解了一下，简直就是在吃吃喝喝中就把文化局最想干的事给干了。 文化局一看，那还等什么呢，追加订单十万套。 秦老也收到了不少星系的做客邀请，一开始他还饶有兴致的去参观指导，后来觉得烦了，便都扔给了儿子小秦。 自己没事儿就来研究院转转，和顾院长聊聊天，和各部门的年轻人说说话，觉得自己的眼界比以前开阔多了。 其他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这好事当然要大家一起啦。 就在他们暗戳戳的打量办公室里哪张椅子最舒服的时候，房间门又一次被推开，孙老走了进来。 一下专机，孙老这鼻子流血的毛病就犯了，此时两个鼻孔里都塞着药棉，大家一看，顾不得寒暄，急忙把他迎进房间里。 顾院长已经让秘书将房间调节成了孙老家乡的温度和湿度，他问道：“老伙计，要不先休息一下再说？” 孙老摇头，“没事，多少年的毛病，都习惯了。娃在那边等着呢，咱们这就开始吧。” 明悠悠今天一个人在家，另外三人都去县城了。 封旭在大家的带动下，练字认真了不少，最后总算获得了许娘子的认可。 明悠悠就把去县城的名额让给他，把封旭给感动的，一个劲儿的说要给她带羊汤回来。 明悠悠心里一乐，她不用人给带，一会儿自己就能做一锅喝哈哈哈。 系统扫描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便提醒她可以开始了。 明悠悠就取出了定制的迷你厨房，包括灶台的高度，汤锅和铲子等都是按照她的承受力和身高量身定做的。 按照视频的讲解，先将羊肉过水清洗干净，然后加入花椒，八角等调料一起熬煮。 还真别说，当这些工具她用的很趁手的时候，做饭这件事还挺好玩的。 系统把她的行动录下发给了研究院，孙老皱眉道：“咱们不能看直播吗？” 院长秘书为难道：“跨界直播对技术要求比较高，要走联合卫星通道，所以价格上就会比较昂贵。” 孙老想了想，“我记得研究院每年都会给我这边一笔经费，这样吧，这笔钱我不要了，以后费用我自己出。” 其他人也立刻道：“对，我们也自己出，把这钱省下开直播，边看边指点效率多高啊。” 顾院长看得乐呵呵的，给他省钱办大事，他当然乐意了，于是对秘书点头：“就这么办。” 第43章 羊肉泡馍2 明悠悠就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直播连线申请，她好奇的点了确认。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出现在半空，她惊喜的叫道：“是神仙爷爷。” 顾院长被这句叫的有点懵，他看看秘书，秘书也一脸的疑问。 技术那边的工作人员却都偷偷的在笑，他们的负责人急忙上前解释。 原来制作课程时，技术组想要增加一些互动，就安排了一个讲解的形象。 负责设计的技术男平时爱看古早的网络小说，他觉得现在系统都已经成为现实了，那再来个戒指里的老爷爷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便把这个形象设计成了须发皆白的老者模样，脸就用了顾院长的样子。 每次讲解时，这个动画人物都会驾着云朵翩然而至，讲解完毕也会腾空而起，所以明悠悠自然就认为这是一位神仙啦。 顾院长对技术部的调皮无奈的笑笑，然后对她道：“我可不是什么神仙，你就叫我顾爷爷吧。” 明悠悠立刻像模像样的行了个学子礼，脆生生的叫道：“顾爷爷好。” 这一声可把后面的一群人羡慕坏了，大家立刻挤到屏幕前也要说话，秦老抢先一把拦住了他们， “干什么，干什么，小心吓着孩子。你们和人家都没接触过，要是说话那也是我先来。” 他扭头对着明悠悠慈祥的笑，“娃啊，我就是教你做字豆糖的老秦，还记得我不？” 明悠悠已经听出了他的声音，点头道：“秦爷爷好，您的手艺可真厉害，我们村里的人就靠着它，又能赚钱又能认字呢。” 秦老就对周围得意的扬起脸，孙老实在看不过他的嘚瑟，就把他赶到一边，“行了，羊汤都煮了一阵子了，该准备做馍了。” 他就对明悠悠道：“我看了你之前和面的视频，你现在年纪小，手劲儿不大，必须要学会把臂力和腕力活用起来......” 孙老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带来的工具，同步做出来给她看，一老一少就在屏幕的两边忙碌起来。 大家默默的看着，闻着锅里传出的香味，忍不住小声道：“好几年没有尝到老孙的手艺了，很是想念啊。” “你看他的动作，越发行云流水了。” “我怎么觉得反倒有些返璞归真的意境在呢。” 随着飘来的香味越来越浓，大家渐渐都不说话了。开始在心中盘算，这锅看着够大，应该够一人一碗的量，如果吃的快，也许还能来第二碗...... 明悠悠的坨坨馍已经做好了，她有些激动的准备掰成小块放到碗中。 孙老拦住了她，说道：“先别着急，咱这传统吃法有四种：单走、干拔、口汤和水围城。每种吃法对掰块的要求也不一样，你可要想好了吃哪种哦。” 明悠悠就苦恼的道：“我就不能每种都尝尝吗？”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院长秘书打趣道：“你的嘴巴可以都要，但你的肚子盛不下啊。” 孙老看了看她锅里的汤，“你就做干拔和口汤吧，记住干拔的馍要掰小一点，差不多有黄豆大，口汤的话，花生大小就可以了。” 明悠悠就喜滋滋的开始掰起来，边掰边和系统道：“我觉得还挺好玩的，好像掰着掰着，心里的烦恼就没了。” 系统心说这就叫“解压”，不过它也好奇道：“你还有什么烦恼吗？”每天看你能吃能睡的。 “那可多了，金队长啦，赚钱啦，修路啦，罗秀才和张姐姐的亲事啦......还有前段日子听说陛下病了，也不知道现在好了没。” 系统没想到她原来还是个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孩子，惊讶道：“你竟然还惦记你们皇帝的身体。” “那当然啦，陛下要是总不好，钦天监就又要去祈福了，到时候整个大瑜都要茹素十天呢。” 系统：...... 明悠悠已经掰好了两碗馍，她小心翼翼的把一碗倒入锅里，加入羊肉汤大火快煮，孙老一边讲解要领，一边让她记住感觉。 等第二碗再做起来，明显能感受到她就从容了一些，看得这些大师们很激动，这孩子脑筋好使，是个好苗子。 明悠悠把两碗汤放好，用小碗各自盛出来一些，便把原来的大碗让系统收录，“我请各位爷爷吃。” 孙老他们顿时欣慰不已，这是个孝顺孩子啊。 见她眼巴巴的还盯着屏幕，孙老突然就明白了，立刻忍俊不禁的也盛出来了一碗，“爷爷也请你吃。” 至于他们交流的途径，当然是通过证道的店啦。 证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两碗泡馍从他眼前飘过，接着又有一碗飘过，他挥一挥衣袖，只留下了一点香气。 明悠悠先尝了自己做的，眼睛一亮，“好吃，比张姐姐她们家做的还好吃。看来我很有做饭的天赋嘛。”她喜滋滋的道。 系统毒舌：“一般人都会觉得自己做的饭好吃。” 明悠悠不理它，又尝了孙老做的，那当然是更好吃啦。 “好像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让这碗汤显得很......醇厚。”她总算憋出了一个合适的词。 这句话是说出来的，屏幕对面的人也就都听到了。 顾院长感慨道：“这是独属于老孙的味道，是岁月和技艺的积累，孩子，以后你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味道的。” 明悠悠觉得这话很厉害，虽然她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于是让系统把这段视频保留下来，等她长大了再看一遍。 她刚把厨房整理好，系统就提醒道：“郑焕他们回来了。” 也许是因为她没去，其他人不用照顾她的速度，他们比平时早回来了一个时辰。 封旭立刻把抱着的汤罐给她看，“瞧瞧，我说到做到吧，给你带回来了。” 明悠悠正好打了一个嗝，还好汤罐的香气也飘了出来，把她嘴里的味道完美的掩饰了过去。 郑焕道：“你要不是很饿，就先别吃。我们回来时正好遇到了陶大人的小厮，他请我们去村子，说陶大人要请客吃饭。” 第44章 裴山长 明悠悠眼睛大亮，在村子里请客，别的不好说，鸡一定是不会少的。 几个人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行礼，问道：“大人您今天怎么来了？” 陶县令也有些好笑的想这个问题，他是糊里糊涂的就过来了。 明明今天一早他还计划的很好，要和白鹿书院的裴山长上午坐而论道，下午褒贬时政，结果下关村的村长送字豆糖过来，立刻就把裴老头吸引住了。 裴山长对这字是如何嵌在里面的大感兴趣，拿过一盘就开始研究，可惜方法没研究出来，一整盘的字糖倒是吃了个干净。 老头吃的有点撑，便拉着他送村长出去，不料一出县衙大门，就发现外面围着四五十人。 陶县令瞬间精神一振，好好好，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啊。 他来瑜青县好几个月了，这里民风特别淳朴，别说大案要案了，就是打架斗殴的事情都几乎没有。 偶尔有个偷鸡摸狗的小案子，可是基本闹到里正那里就给解决了，根本不用报到他这边。 让在京城隔几天就来个案子的陶县令颇有些不适应，有时还犯贱的想念那忙成狗的感觉。 结果此刻他刚要兴奋地吩咐衙役把众人带到大堂，就听郭村长道：“大人，这些都是我们村的人，他们都是陪我来的呵呵呵。” 郭村长摸着头傻笑，脸上还带着点小骄傲。 村民们也挺激动的，村长没说大话，他还真把东西卖给县太爷了。瞧把县太爷美的，都亲自出来送人了。 郭村长解释道：“这字糖要的量大，我就想着干脆带大伙儿一起干吧，怕大家有疑虑，就让他们跟着过来看看好安心。” 陶县令就明白了，郭村长要带着全村赚钱，这是好事，他也就不计较县衙被当做虎皮扯了。 一旁的裴山长职业病犯了，“要做这字糖，还是先学好字吧。” 别回来做出的字缺胳膊少腿儿的，让吃糖的小孩子见了跟着学错，这不是误人子弟嘛。 一众村民立刻自豪的嚷嚷道：“贵人放心，我们都识字呢。” 裴山长表示怀疑，认字有多难，他这个搞了大半辈子教育的人最有体会。 他的目光就从众人的脸上扫过，定格在了一个喊得最大声，衣服上满是补丁，年纪看着比他还大的老农身上。 他走上前问道：“老哥贵姓啊？” 老农下意识答道：“俺叫赵铁头。” 他说完突然又懊恼的跺了一下脚，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结结巴巴的继续道：“啊不，免贵......免贵姓赵，赵诚礼，出自......出自‘礼之根本，贵在诚敬。’” 赵大爷说完，兴奋的长舒了一口气，天爷呦，这文绉绉的感觉可真他娘的好，练了这么久总算用上一次了。 周围的村民羡慕不已，难得遇到个有学问的人，他们目光炯炯的盯着裴山长，恨不得也被他问上一回。 裴山长心中有些好笑，便也配合的问起来。 “免贵姓郭，郭思仁，出自......” “免贵姓王，王守信，出自......，等会儿我想想啊......” “该我了该我了，你别挤，免贵姓张，哎呀我叫啥来着......” 陶县令在一旁看着，差点笑出了声，裴老头这辈子都没遇到过学生这么积极的给他背书吧。 他连忙过去拉了老头一把，把他从热情的村民中解救了出来。 裴山长很震惊，他这是太久没下山了吗，怎么现在随便一个人都能来上一句论语呢？ 他转头看向陶县令，陶县令笑眯眯的两手一摊，示意他自己去找答案。 哼，老头一甩袖子，自己找就自己找。 他又看向那些村民，刚才乱哄哄的，他们说的名字也没听清，反正就是知道仁义礼智信都有了。 还好第一个赵诚礼的名字他记住了，老头就回到赵大爷那里，继续原来的话题，“老哥识字啊？” 赵大爷乐呵呵的，“识字，识字，我现在认识的字可多了。” 旁边的“信”就给他揭老底，“你可拉倒吧，啥多啊，除了你的名字也就认识五个字。” 将将完成了族叔祖规定的每旬任务最低限。 裴山长心里有了些猜测，难不成这个村的村民们集体请了先生？可是看他们身上的穿戴，又不像是能出的起这份钱的。 他问道：“认字花钱多吗？” 村民们这回都笑了，“不多不多，没花钱。”就是有点费鸡蛋。 裴山长这回彻底迷惑了，干脆就拉着大家边走边聊，这一走，就走回了下关村。 他此刻正站在村长家的院子里，饶有兴味的看着和陶县令一起走过来的四个孩子，这一路可没少听他们的故事。 陶县令道：“还不快来拜见夫子，这是白鹿书院的裴山长。” 郑焕三人都听过这位大儒的名字，立刻把腰弯得低低的行了个大礼。 明悠悠也跟着行礼，直起身后仰着头盯着裴夫子看。 裴山长笑眯眯的点头，见那女娃娃一直看着自己，便问道：“怎么，认识老夫吗？” 明悠悠摇头，“不认识，但我听说过您，您是那位特别爱做梦的老先生。” 陶县令就瞪她，她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站到了卢泰的身后。 裴山长的目光就顺着看向了卢泰，他迟疑了一下道：“你可是卢尚书的孙子？” 卢泰的呼吸就一顿，立刻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忠厚老实了不少，“回先生的话，正是小子。” “好好好，老夫去京城的时候还见过你，那时你还不大。前几日你祖父来信还说起过你呢......最近在读什么书啊？” 郑焕封旭心中哀嚎，熟悉的情景又来了。 每次都是从卢尚书问到卢泰，然后他俩也要顺带着被问一遍...... 明悠悠无聊的站了一会儿，闻到从厨房传来的香气，她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见没人看过来，又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蹬蹬蹬的跑了。 老实地留在原地，等着被考较的郑焕封旭：......本来也没什么，但是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陶县令在旁边微笑的看着，以为被问几个书里的问题就行了吗？错！ 少年人就是天真，真正的考试还在后面呢，希望他们争点气，省的他还要为他们去求那裴老头。 第45章 考验 论学渣与夫子同桌吃饭的感受？ 郑焕三人此刻内心泪流满面。 他们小心翼翼的吃着碗里的饭，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一不小心被裴山长看到了，要他们就眼前的菜赋诗一首。 郭村长和族叔祖作为下关村的代表也被陶县令请过来，裴山长便与他们聊起了农事。 郑焕他们就长舒了一口气，三人这几个月的地没有白种，现在也能跟着说上几句，算是勉强过关了。 明悠悠就没有这样的担心，她先吃完了陶大人夹给她的大鸡腿，又啃干净了郭村长递过来的鸡翅膀，便觉得小肚子很饱了，唉，中午的泡馍吃多了，好亏。 她见桌上的人说得热闹，便小屁股一扭一扭的摸下了桌子，跑去找郭家的孩子玩去了。 村长媳妇抱着最小的孙子给她看，“自从用了你给的药包，这孩子就没再被蚊子咬过。” 她把咿咿呀呀咧着嘴笑的孩子举过来，“看，这孩子稀罕你，还想让你抱呢。” 小孩很热情，一下子就贴了过来，顺便把口水糊了她一脸。 郭仁就带她去正房找块帕子来擦，说道：“我爷爷现在可喜欢晚上带着小弟睡了，连他爹妈都抢不过爷爷。” “为什么？” “还不是你那药包，实在是太好用了，一屋子的人晚上都不会挨咬了。” 明悠悠晚上一个人睡，所以不知道这药包的保护范围有这么大，突然感觉卖给金队长的价有点儿亏。 郭仁道：“以后你要是还有这样的东西，能不能卖我一个？晚上我爹妈睡得不踏实，总是怕我们被叮到，打着瞌睡也要给我们扇扇子赶蚊子。” 明悠悠让他放心，等她拿到种子种出来，一定先做好一个送他。 不过那边的研究员说这种改良的种子第一代需要试种，因为不确定在新环境下有没有特殊反应，会不会长成什么奇怪的样子。 她对郭仁道：“你们村有没有什么没人去的地方，我要种在那里。” 郭仁想了想，“还真有，等你想种的时候我带你去。” 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响起了孩子们的争执声。 郭仁作为村里的孩子王，这个时候怎么能少了他呢，便拉着明悠悠过去看。 下关村的孩子们最近在玩一个新游戏，两人用手抓石子，其他人来猜哪个拳头里的石子多。 孩子们从小溪里淘换了不少光滑的小石头粒儿，真的特别小，就是他们的小手都能一把抓上来许多。 于是问题来了，游戏挺好玩的，可是每次数数好麻烦，他们数着数着就乱了，超过二十还能数清楚的，也就郭仁了。 郭仁过去一看就明白了，他拍了一下那个手里握着一大把的孩子，“每次都是你，都和你说了要少拿一点的。” 然后他费力的数起来，旁边的孩子们也过来帮忙喊数，喊着喊着就乱了，连带着郭仁也被带偏，不得不重新数一遍。 这边的动静不小，惊动了裴山长几人，老头知道了是因为不识数的缘故，就忍不住技痒，把所有孩子叫到一起，要给他们上课。 明悠悠一听要学数数就想跑，可是今天她吃的实在是太多了，溜出去的动作就比较慢，还很明显，一下子就被裴山长看到了。 老头突然心中一动，把她叫过来问道：“你现在能数到多少了？” 作为胭脂铺小东家，她从小也算是玩铜板长大的，明悠悠立刻挺起小胸膛道：“我都能数到一百啦。” “好好好，”裴山长笑道，“那你能不能把这些孩子也教会？” 身为一个多年和学生斗智斗勇的老夫子，他当然看得出郑焕三人在他面前的装，所以想要看他们的真本事，还得要从这个小孩子入手。 明悠悠就看了看蹲在地上的那些孩子，有几人她印象深刻，因为教他们写名字用的时间特别特别的长。 她现在吃的好饱，就不是很想动脑子，便商量道：“我能明天再教他们吗？” 陶县令就给她使眼色，这可是真正的考较来了，赶紧麻溜地支棱起来。 奈何二人的脑电波不相通，明悠悠只和他大眼瞪小眼。 陶县令不得不使出杀手锏，“教会了可是有奖励的。” 明悠悠马上站直了，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他。 陶县令：“奖励一只鸡？” 明悠悠眼睛大亮，难得陶大人大方一回，她连忙点头定下，“成交成交，”又转向裴山长，“您出题吧。” 裴山长就看向那群孩子，他找了三个年纪小的，“让他们学会一到二十行不行？” 他见那孩子和郑焕他们挤眉弄眼偷偷的笑，就知道这事难不倒他们，便又指着两个大一些的孩子道：“能不能把他们教会到五十？” 明悠悠犹豫了一下，扭头看向陶县令。 陶县令神奇的看懂了，“我再加一只鸡。” 明悠悠就满意了，“那我们试试哈。” 她把郑焕三人拉到一边，一脱离先生的视线，三人瞬间放松下来。 郑焕道：“教到五十不容易，我们只能勉强一试。” 卢泰封旭也同意，“那我们就全力教那三个小的，好歹能保住一只。” 几个人分工完毕，三个教得好的一人负责一个小孩；教学水平垫底的封旭则对着两个大孩子，能不能教会随缘。 明悠悠见分给她的孩子学的还不错，便忍不住惦记另外一只鸡。 她看了看封旭那里，见他们一直徘徊在二十几上，便把学生交给了卢泰，打算过去帮忙。 她看了一会儿，那两个孩子倒是也老老实实的跟着读，一遍又一遍，就像念经似的，便忍不住打断道：“这样不行，他们没用脑子。” 和她当初给系统背书的时候一样，也就嘴巴动动，然后从耳朵那里就跑出去了，不过后来她是怎么记住的? 哦，想起来了。 她转转眼珠，去找郭婶要了几十块字糖，跑到陶县令那里，“大人，记您账上可以吗？” 陶县令点头，“行吧，今天这羊毛就给你薅到底了。” 第46章 商议 明悠悠笑嘻嘻的给陶县令作了个揖，转身去搬了个小凳子，把糖放在上面排列好，对两个孩子道： “这里一共有三十颗糖，如果你们从二十一到五十都说对了，这些就都是你们的了。” 两个孩子瞬间睁大了眼睛，又香又甜的糖啊，这么多块放在一起，快把凳子都铺满了，这谁能抵挡住诱惑呢？ 他俩咽咽口水，“真的给我们？” 明悠悠点头，“只要你们能数对。” 俩孩子立刻精神起来，扯着嗓子喊道：“二十一......二十七，二十九......” “错了，少了一个二十八。”明悠悠无情打断，拿起一颗字糖就塞进嘴里，咔哧咔哧的嚼起来。 两个孩子着急了，“重来，重来，我们这次说慢一点。” 说慢一点也出了错，还一连说错了三个，她就又吃掉两块，两个孩子眼看着好吃的糖又少了，都快心疼哭了。 封旭见她手里还捏着一块，奇怪的问道：“怎么不吃了？” “肚子太撑了，我得缓缓。” 封旭就瞪眼，你吃不下可以给我吃啊，这么大个蹲你旁边看不见吗。 见俩孩子又要开始，明悠悠揉着肚子语重心长的道：“你们可别再出错了，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听她这么一说，两个孩子倒是更没信心了，他们举起小手道：“能不能先停一下，我们，我们先去练练。” 见他们同意，两个孩子就立刻跑到一旁，掰着手指头特别认真的数起来，还时不时的能为对方纠正错误。 封旭不禁生气道：“这不是知道的挺好吗？刚才怎么就背不会呢。” “就是没走心呐。”明悠悠打了个嗝道。 裴山长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完成任务，便忍不住想增加难度， “你们能不能教会他们写一到十这几个字？” 四个人便立刻看向陶县令。 陶大人这回秒懂，“行，我再加一只鸡。” 四个人笑了，“那我们接着试试。” 最后，郑焕他们三个一人抱着一只鸡离开了村子，明悠悠笑哈哈的跟在后面。 既然有人出钱，他们当然要挑最贵的鸡喽。 什么鸡最贵？自然是还在下蛋的老母鸡呀。 这鸡他们也舍不得吃了，决定带回去养起来，然后从明天开始，他们每天可以多收三枚蛋，光想想就好开心。 明悠悠对来送他们的郭仁道：“你找个明天去县城的人，请他帮忙给羊汤店的张姐姐带句话，就说让她带着东西来找我，她就明白了。” 郑焕道：“叫人也通知罗秀才一声吧，让他二人见上一面也不错。” 陶县令和裴山长也在回去的车上闲聊。 “怎么样，我就说这几个孩子和传闻不同吧。”陶县令给两人的空杯倒上茶水。 裴山长嗤笑，“老夫何曾将那人云亦云的传言放在心上。” 他想到刚才的场景，叹道：“这几个孩子不仅能循循善诱，还能因势利导，更关键的，是他们有颗赤子之心。” 不是谁都能把一个字讲上几十遍而不会厌烦的。虽然他们说是因为自己学的不好，便很理解别人记不住的痛苦。 学渣他这辈子见多了，可是有多少人能像这几个孩子一样有同理心呢？ 就是他们这些夫子，教书的时间越久，越容易失去耐心，对聪明的学生还算尚可，而对愚笨的学生，真是常常忍不住要发脾气。 世人都道识字不易，不仅是因为书本纸笔价格昂贵，也是因为读书人与普通百姓之前隔着无形的鸿沟。 这道鸿沟让大多数的读书人都自觉高人一等，有几人愿意放下身份与村民们打成一片，像讲故事一样的，几乎是无偿的教给他们学问呢。 陶县令没想到裴老头对几个孩子的评价如此之高，趁他此时心绪有些激动，便决定趁热打铁，“您看这几个孩子入学的事......” 裴山长儒雅的夫子形象瞬间一收，他眯着眼睛道：“书院下山的路该修了，这一下雨啊，坑坑洼洼的，学子们都不好回家啊。” 陶县令就深吸一口气，“行，我县衙派人修。” 老头就立刻变得慈眉善目起来，“过一阵子开新班，让那三个孩子来吧。” 陶县令也笑道：“那好，我回去就给封将军写信，让他承您老人家的情。” 卢泰那边不用管，卢尚书和裴老头是至交好友，他一定早就安排好了。 郑焕那边嘛，裴老头看不上郑国公，估计也不想给他这往来的机会。 “不过，最小的那个孩子怎么办？”陶县令问道。 裴山长为难道：“那孩子入我书院的年纪不够，又是个女孩子，这可不好办啊。” 陶县令低头喝茶，没说话。 “有几间教室该休整了，奈何我这山长囊中羞涩......” 陶县令就叹息了一声，“县衙也没多余的银子了，罢了，看来这孩子和您家书院没缘分，我还是带她去别处问问吧。” 老头就咳嗽了一声，“既然是你陶小友看重的孩子，老夫怎么也要给你这个面子。” “不用不用，”陶县令推辞道，“毕竟是个小娘子，说出去会影响书院清誉，到时候恐怕会令山长为难。” “哼，不过是个小孩子，谁要敢去胡说八道，看老夫不拿嘴喷死他。” 老头硬气的很，“圣人曰‘思无邪’，若真有人心思不纯，迂腐守旧，我这书院可留不下他。” 陶县令依然为难的道：“那孩子虽是天真烂漫，却也调皮的很，到时候给您惹出麻烦就不好了。” “那就说是我家亲戚，就算在这书院里横着走，我看又有谁敢说什么。”老头不耐烦的道，“到时候让先她自己玩儿，想听什么课就到教室旁听去。” 陶县令这才笑着向老头称谢，心里满意的不行，早就看出您老喜欢那孩子了，还跟我玩这欲擒故纵这一套。 明悠悠他们把鸡放到棚子里，又撕了些菜叶子喂它们，几个人便心满意足的各回各屋了。 系统问道：“证道上线了，要把视频发给他吗？” 第47章 教授 明悠悠点头，她好久没给证道发视频了，主要是现在陶大人都没案子审，她没地方薅羊毛了啊。 每次聊到这个话题，证道大哥就给她发一堆忧郁的表情包，图片里的人眼睛一抽一抽的，看得她直起鸡皮疙瘩。 今天好不容易满足了“人多，热闹”这个要求，她便立刻让系统拍摄下来，先给他发过去，糊弄一下再说。 证道看了一半问道：“你为什么说那位山长是爱做梦的老先生？” “我听说书先生讲的，”明悠悠道，“据说裴山长还年轻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了一位骑着白鹿的老神仙落在他家的院子里。” “老神仙说与他有缘，要送他一场造化。便带他腾空而起，他就看到好多地方闪着点点的金光，神仙告诉他这金光就是大瑜的文气，要他把这些气汇聚起来。” “醒来后他就给陛下上书，想要建立书院，为陛下护佑我大瑜的文气，于是陛下就准了，还给了好多钱呢。” 证道偷笑，怎么感觉这位山长有点神棍的特质呢，他问道：“是不是以后书院一缺银子，山长就做梦呢？” 咦，明悠悠挠挠脑袋，好像的确是每次做梦之后，陛下那里就会赐下银子来，这么一想还真是。 证道：“下次你见到说书先生的时候，能不能让他把这个故事重新讲一遍，你录下来发给我？” 明悠悠觉得不难，立刻痛快的答应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被嫌弃了？ “那还去录视频吗？”系统问道。 “去啊，有积分赚呢，干嘛不去。”明悠悠哼哼道，“我以后要多读书，也能讲出好听的故事来。” 系统觉得它如果是人，此刻一定泪流满面。 要知道它劝了宿主很多次，因为明悠悠现在对于那几本书已经背的过于熟练，简直是能够一边打瞌睡一边背，导致脑电波越来越平静，让它都充不满能量了。 结果它那么多句的苦口婆心，还比不上别人的一次鄙视有效，唉，人类可真麻烦，特别是幼崽。 张小娘子和罗秀才在县城外相遇，见张小娘子带的东西多，罗秀才立刻帮忙拿。 等到了他们院外，两人脸红红的，张小娘子脚步轻快，一身轻松；罗秀才身上挂着大包小包，吭哧吭哧的跟在后面。 郑焕他们看的有点懵，之前每次见到罗秀才，虽说称不上玉树临风，但也能算是风度翩翩了，何时有今日这般狼狈的样子。 最关键的是他还乐得跟个傻子似的，让人实在看的有些伤眼。 张小娘子见到明悠悠，立刻快走几步上前道：“做饭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她忐忑地看着才有她腰那么高的孩子，有些迟疑的问道：“妹子，你真的会做羊肉泡馍吗？” 明悠悠用力点头，“张姐姐放心，我做的特别好吃呢。” 张小娘子就笑了，“那好，我信你。咱们先去做什么？” 明悠悠就把她领进厨房，“我们先来熬汤，把羊肉洗净放水里先煮一遍，去掉血水和腥气......” 她小嘴叭叭的，但手指头绝不动一下，唉，还不是因为早上被打击到了。 原本她做饭的兴趣正浓，还特意早早起来，去鸡棚里摸了两个鸡蛋，打算做道炒蛋给郑焕他们一个惊喜。 结果，嗯，就糊得很惨烈。 明悠悠当时都惊呆了，“我的一身厨艺哪儿去了？” 系统：......你有那玩意儿吗？ 昨天做汤用的是电磁锅，操作起来不知比这土灶容易多少，每一步又都有人在旁边指导，你充其量也就是个执行者。 明悠悠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她恹恹的让系统帮忙毁尸灭迹，自己则去找了个蒲扇，把厨房里的糊味呼呼的扇出去。 于是现在她就是动口不动手，主打一个高手的马甲不能掉。 张小娘子一开始还有些顾虑，毕竟这羊汤的做法也算是她们家的秘方，后来见明悠悠说的很细致，和他家的大同小异，便放下了心思，专心熬煮起来。 屏幕前的孙老看着她的手法暗自点头，对这个间接的传人很满意。 “羊汤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做馍吧。”他说道。 明悠悠就立刻给张小娘子发指示，两个人就忙活起面来。 罗秀才站在厨房外面，一边不停的向里面张望，一边心不在焉的和郑焕他们聊天。 等厨房里传出越来越浓的香味之后，大家也就不假装探讨学问了，齐齐扒在门口，等着里面的召唤。 明悠悠一声令下，他们便窜进厨房，结果每人只分到了一只空碗和一个饼子。 “这就是馍？”封旭仔细看了看，小心的咬下一口，然后脸色有些古怪。 卢泰问他怎么了，封旭就表情管理了一下，微笑道：“太好吃了，你们也赶紧尝尝。” 大家就怀疑的看着他，自己也吃了一口。 嗯？这馍没熟。 明悠悠就嘿嘿的乐，笑话他们外行，完全忘了自己当初可是啃完了一整个馍的。 她就教给他们馍的掰法，再把掰好的小块倒回锅里煮上一圈，最后重新盛回到碗里。 “这泡馍有四种吃法，”她清清嗓子道：“听好了啊......” 封旭听完惊叹不已，“你还真是知道啊，感觉怪有学问的。” 明悠悠看封旭总算是顺眼了一回，于是就悄悄告诉他，“赶快吃，吃完再盛一碗放着。” 这回人多，好处是他们每种吃法都能试一下，坏处是汤不够分啊。 羊汤料足，泡馍味美，再加上新奇的做法，郑焕三个自然专注在吃上。 罗秀才举着碗，眼睛却在看张小娘子，“怎么样，是伯父想要的那种吗?” 张小娘子眼角红红的，“我以前从未吃过，都是听父亲回忆的时候讲的，但是他也就吃过那么几次，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她觉得父亲也不一定记得真正的味道了，既然这碗泡馍比描述的还好吃，那么她就让它一定是了。 她看向明悠悠，“姐姐求你一件事可好？” 第48章 亲事 刚才在厨房里，她已经问过吃食的来历，可是这孩子死活不说，只告诉她是一位特别慈祥的老爷爷教的。 她想去拜谢那位老人家，但明悠悠却说她们找不到的。 “那能不能这样，”她紧张的问道，“我就说这泡馍是我在梦中跟一位老人学会的？” 罗秀才想了想，“你想假借你师祖的名义来安慰张伯？” 张小娘子点头，有些乞求的问明悠悠，“可以吗？” 她道：“你放心，这吃食以后我给你分成，你的那位师父，我给他立长生牌位，早晚上香。”她哽咽道：“我就是想让我爹能安心，你们不知道，这事是他多大的心病......” 明悠悠已经联系完孙老，她拍拍张小娘子，“就按你想的去做好啦。孙爷爷以前就说过，他不图这些的，你们要是有心，以后就把这手艺传给除自家人之外的十个人，就算是回报了。” 张小娘子感动的不行，“你放心，我将来一定尽我所能的把这手艺传下去，不会让它断了传承。” 她说着说着突然停住，有些迟疑的问道：“你刚才说，那位老人家姓孙？” 见明悠悠点头，张小娘子瞪大了眼睛道：“怎么这么巧，我爹的那位师父就姓孙。” “我爹好像说过，孙师祖当年有个儿子，被乱军抓去当兵了，你说这位老人家会不会就是那位师伯？” 她激动的在原地转了个圈儿，“你们说，我要是告诉我爹，他会不会特别高兴？” 罗秀才急忙拦住有些过度兴奋的张小娘子，“这事可不能乱讲，万一张大伯又要去找他师父的儿子，这不成了刚去一个执念就又添一个吗？” 张小娘子就瞬间冷静下来，郑焕几个长舒了一口气，悄悄向后退，把空间让给他们二人。 过了一会儿两人出来，齐齐向他们道谢，“你们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几人连忙回礼，封旭他们对罗秀才笑哈哈的问道：“那罗兄再去提亲的话，应该就能成了吧？” 罗秀才面色一苦，“不好说，我觉得张伯似乎还不放心我这个人。” 他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发动了不少亲朋好友去旁敲侧击，多少也打听出来一些张伯的心思。 “他是怕齐大非偶，”见明悠悠面露疑惑，罗秀才补充道，“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意思。” 哦，明悠悠懂了，“张大伯是嫌你穷啊。” 罗秀才的话本再赚钱，也不是天天都有的，这家底还是比不上羊汤店的。 郑焕他们就笑，“恐怕和你想的相反，张伯估计觉得罗兄是读书人，怕他将来发达了会抛妻弃子。” 毕竟罗秀才学问挺好的，将来真当了官了也不一定。 “那你会吗？”明悠悠怒道，跑到张小娘子面前，“你别怕，如果他敢变心，我们就找全村，不全县的人去骂他。” 封旭道：“你说这个没用，罗兄若真当了官，就不会在这里住，说不定都去京城了，你们县的人骂他有什么用。” 罗秀才低垂着头，“我觉得张伯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我志不在官场，也不一定是那块料，我就喜欢平时写写话本，饿了就喝碗羊汤。你们不知道，有时我写不下去了，喝完一碗之后，不知怎的就文思泉涌......” 明悠悠疑惑道：“那你到底是喜欢羊汤，还是喜欢张姐姐啊？” “当然是张姑娘了，”罗秀才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只有她端给我的羊汤才有这效果，张伯送来的就不行。” 他满脸通红的看向张小娘子，两个人的目光对在一起，就再也分不开。 其他几人只觉得鸡皮疙瘩哗哗的。 郑焕轻咳道：“罗兄就没把这些想法说给张伯听吗？” “没有，”罗秀才摇头，“说了怕也不会信。” 他咬咬牙，“要不我就去给他立个誓，这辈子都不出瑜青县，若有负张姑娘的情谊，就让全县的人戳我脊梁骨。” “可别，”卢泰道，“这世上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要是出不去，张姑娘和你们以后的孩子也不好去见识了，那多可惜啊。” 提到孩子，罗秀才和张小娘子的脸腾地就更红了。 明悠悠挠了挠脑袋，“要不这样，你让张大伯知道会有更多地方的人管着你，你就不用只待在咱们县啦。” 罗秀才苦笑，“难道我还能让别处，让全天下的人管我啊？” “怎么不能，”四个人一齐想到了，“把你俩的故事写成话本，让说书先生帮忙多讲讲，那样全天下不就都知道了。到时候若你真敢始乱终弃，就让全天下的人来骂你。” 正好顺带着把他们的话本也传传，嘿嘿嘿。 罗秀才和张小娘子都惊呆了，“你们可真是......” 四个人帮他们补充：“聪明吧。” “睿智吧。” “深谋远虑吧。” “高瞻远瞩吧。” 明悠悠见罗秀才先是发呆，后来傻笑，嫌弃道：“你就说这招行不行吧？” 罗秀才点头，“我觉得可以试试。” 大家心里安稳了，就觉得肚子还没吃饱，便去厨房继续盛汤喝。 “咦，怎么感觉汤少了许多？”封旭道。 “肯定是你刚才偷喝了。”郑焕卢泰道。 封旭辩解，“我就只多喝了一碗。” 明悠悠心虚的跑了出去，现在锅里的一半汤都在研究院那边呢。 孙老浅尝了一口，因为有些调料不全，他指点张小娘子的汤算是改良版的，味道倒也不错。 他又仔细品了品，轻轻皱了皱眉，然后夹起一块羊肉吃起来，这里面......似乎有种特殊的香味。 唉，人老了就这点不好，舌头没有年轻时灵敏了。 “老郑，过来尝尝。” 秦老不干了，“哎呦，我们都眼巴巴的在这瞅着呢，你别光喊老郑啊。” 顾院长打断他，“先别闹，我觉得老孙好像发现点什么。” 郑老是逍遥胡辣汤那一派的传承人，平时也经常用到牛羊肉，这一品便立刻觉出了不同， “羊肉不膻不腻算是上品，入口一丝清甜......的确有种特殊的香气。” 其他人也听明白了，问道：“可是那边的羊与咱们的不同？” 第49章 揭匾 秘书查了一下资料，“应该不是，如果有不同，总系统会通知那边的系统进行收录的。” 顾院长就联系明悠悠道：“羊肉用的是你们那边养的羊吗？” 今日所用的材料都是张小娘子带来的，明悠悠就跑回去问她。 张小娘子现在对她亲切的不行，自然是知无不言，“这羊是草原那边送来的，我家一直用的都是那种羊，要比咱们本地的更好吃。” 专家们就猜测，也许是羊常吃草原上的某种植物，才会多了这种特殊的味道。 顾院长就让秘书联系管理局，能否让明悠悠的系统帮忙扫描草原上的物种。 那边回复的很快：此系统只是低配版商城系统，不具备远程扫描的功能。 对于这个结果，孙老他们倒也不是很失望，“好饭不怕晚，”他们乐呵呵的，“等这孩子长大了，有机会去草原看看就是了。” 秘书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明悠悠，想让她先了解一下情况，顺便确立个小目标。 结果没想到这孩子还给了他们一个惊喜，“不就是想要羊吃的草吗，等他们再送羊来，我去要点儿就是了。” 草原的羊吃不惯他们这边的草，卖羊的人怕羊吃不饱会掉膘儿，到时候卖不上价，就不嫌麻烦的每次都自带牧草来。 虽然不一定会有那种草，但万一呢？ 明悠悠就和张小娘子约定，再有给她家送羊的人来，一定要告诉她。 原以为按照惯例，要等两个来月以后呢，结果不到十天，张小娘子就又来了， “我回去把泡馍做给我爹吃，他哭了整整一晚上，然后第二天就让人给草原那边捎信，让人再送二十只羊过来，算算脚程明日也该到了。” “我爹这些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张小娘子笑得很灿烂，“还把铺子装修了一下，明日重新开张，你们可一定要来啊。” 几个人连连点头，铺子开张这样热闹的事怎么能错过呢，特别是卖美味吃食的铺子。 于是第二天几人早早起床，浅浅的吃了一点东西就出发了。 羊汤店变化不是很大，就是把里面的桌椅重新修整了一下，最明显的变化是原来牌匾的位置上挂了一块红绸子。 明悠悠问道：“你家店要改名？” 张小娘子笑着点头，“一会儿你和我们一起去揭匾。” 明悠悠连忙拒绝，“这可说不通啊。”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还不知道吗？”张小娘子很坚持，“最有资格揭这块匾的就是你了。” 两人争执了一番，最后选了一个折中方案，张小娘子一手牵着明悠悠，一手和她爹一起扯下红绸子。 写着“老孙家羊肉泡馍”字样的牌匾让围观的人看得一愣。 “哎呀老张，你家这牌子挂错了吧。” “这是哪家木匠店送的货？这大喜的日子不是给人添堵嘛，走走走，咱们找他评理去。” 张大伯立刻拦住气愤的众人，笑着给大家称谢，然后就讲起了他师父托梦的故事。 他边讲边笑，边笑边哭，越哭人倒是越精神了。 那些常来喝羊汤的客人们都知道他的这个心病，大家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以后你这店越来越有名，大家也就随着记住老孙家，算是把你师父的衣钵传下去了。” “这下好了，你也总算是能放下这个心结了。行了别哭了，还不快让我们尝尝这泡馍到底是个什么味儿啊。” “对啊，赶紧的，我一早就过来，连口水都没喝，就留着肚子等着呢。” 张大伯就擦擦眼泪，笑着请众人进店。 张小娘子早就安排好了，此时每个位置的桌子上都放着一只碗和一个馍。 封旭他们见大家拿起了馍，立刻眼睛一亮，等着看有多少人不懂行，像他们一样先咬一口下来。 结果就见这些人只看不吃，他们不禁好奇地问向同桌的一位老大爷：“您老不想尝尝什么味儿吗？” 老大爷一笑，“既然叫‘羊肉泡馍’，那怎么也要等汤上来泡着吃啊。” 几个人便一囧，对哦，他们当时怎么没想到，合着傻子原来只有自己。 掰馍这种吃法大家见都没见过，自然是新奇的不得了，掰完了自己的还不过瘾，还想帮着别人去掰。 对方当然不同意了，你洗手了没有啊，自己不嫌弃自己，可不代表不嫌弃别人啊。 “怎么没洗啊，我可是提前从老张那里得到风声儿，这手洗的比我婆娘都干净，现在还香着呢，不信你闻闻。” “滚滚滚，别来打扰我掰馍的乐趣。” 店里一时间热闹非凡，张大伯看着笑的合不拢嘴。 张小娘子忙过了一轮，见她爹自己能应付过来，就对明悠悠招招手，“我带你去看羊。” 她以为这孩子想买一只羊回去养着玩，便带好了银子，打算买了送她。 明悠悠一见到羊就哇地大叫一声，立刻蹲在它跟前，亲切的说了说话，还用手摸摸它，简直喜欢的不行。 然后她站起身，把它正在吃的草都给拿走了。 羊：...... 她跑去找卖羊的人，“大叔，这草还有吗，我想买下来。” 卖羊人都惊呆了，他卖了这么多年的羊，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想买草呢。 “你要它干嘛呢？”草这东西又不稀奇，出了县城到处都是，一抓一大把，要不是他的羊挑嘴，他才懒得带过来呢。 “我觉得你们的草好吃，想买回去喂鸡。”她都打算好了，一半儿给研究院，剩下的剁碎了放鸡食里，看看她家鸡下的蛋是不是也会更好吃。 草原人对他们的大草地很有感情，见明悠悠喜欢他们的草，就也很高兴，在剩下的草里挑挑捡捡，选了整齐壮实的送了她一篮子。 张小娘子也很意外，有些好笑的帮着她把篮子拿到门口，说道：“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把我家买羊的银子结了。” 明悠悠乖巧的点头，看着她离开了，就立刻把一些草传给研究院，然后抓了抓剩下的，让它们蓬松一些显得更多。 第50章 惩罚 她问道：“你们以后还要吗？” 顾院长年纪大了，不能时时守在屏幕前，此刻和她联系的是沈秘书。 她已经把草转给了一直等候的植物专家，因为只需要做初步的分析处理，所以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专家们找到了里面的一种特殊植物，分析它造成羊肉味道改变的可能性很大。 沈秘书就对她道：“你还能找到更多的这种草吗？如果有更多的样本，实验的工作可以进展的更快。” 明悠悠就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 她转身跑回到卖羊人那里，“我还想买你们的草，下次能多带一些来吗？” 卖羊人有点为难道：“这东西带过来挺麻烦的......”没啥用还占地方。 明悠悠就伸出一个小巴掌，“我一斤出五个铜钱。” 这年头粮食才八文钱一斤，五文钱买草，这是哪来的败家孩子。 张小娘子听得一惊，马上就要阻止，明悠悠就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张小娘子就不说话了。 卖羊人一看，心里更稳当了，难得遇到这么一个傻孩子，要是不赚这钱那他不是也成傻子了。 他快速盘算了一下，如果赶个车专门过来送那肯定是不合算的。 但若是在每只羊身上绑一斤，不，绑两斤，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他每次过来至少送二十只羊，这样就是......哎呀，能白赚两百文。 他立刻裂着嘴笑道：“小娘子可是当真，那咱们可就说好啦，我过几天就送来。” 明悠悠高高兴兴的和他商议好，高高兴兴的回了家，然后晚上就被顾院长批评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凭空让一堆草料消失，就没想过会让人怀疑吗？”顾院长很生气的道。 “还有你，”他把矛头转向沈秘书，“一个孩子想不到，你这么大人呢也想不到吗？” 秘书此时正像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的站着，低着头承受顾院长的怒火。 她悄悄和明悠悠对视了一下，屏幕里外的两个人眨了眨眼，从对方眼中都读出了可怜。 明悠悠举手道：“沈姐姐和我说过这个事，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我让他们上午送草过来，那时候其他人都在地里干活呢，没人会知道呢。” 顾院长气笑了，“你说没人就没人啊，难道不会有人正好那时候跑回来？送草过来的人在路上就不会遇到其他人？他就不会无意间和别人说吗?” 漏洞百出的计划你还挺自信。 孩子胆子大不是坏事，但是她年龄太小了，思虑还不是很周全，这就有可能带来危险。 他前段日子还专门找系统管理局的朋友吃饭，想了解更多有关系统的功能。 结果还顺便听到了一些宿主暴露系统后，被他们所在的世界当做异端追杀的故事，你说他现在能放心嘛。 “还有买牧草的钱，你说你才刚赚了点银子，就这么大手大脚......” 明悠悠倒是不心疼这钱，她现在手里的钱大头儿就是卖香囊赚的，可那香囊就是研究院为她特制的啊。 还有村长和张姐姐都说了要给她分红，那不也是因为研究院教了她方子，她才能教别人的嘛。 她已经把研究院归为自己人的行列了，为自己人花点钱，当然不心疼，也不能算大手大脚吧。 她又颤颤悠悠的举起了小手，把心里的想法和顾院长说了，老人家就数落不下去了。 顾院长深吸一口气，缓了缓道：“为了让你了解事情的严重性，记住这次的教训，就罚你抄一遍系统使用注意事项吧。” 他转头看到沈秘书，一视同仁的道：“你也一样。”顿了顿又补充道：“打字不算，必须手写。” 沈秘书忍不住哀嚎一声，她悲伤地看向明悠悠，想寻找一点同病相怜的安慰，结果就见那孩子脆生生的点头答应，然后开心的挂断了视频。 沈秘书：...... 系统也很奇怪，怎么被罚还这么高兴。 明悠悠道：“没有被没收零花钱呢，难道不应该高兴吗？对了，注意事项是个什么东西？” 系统：原来是无知者无畏啊。 它就调出来注意事项给她看，明悠悠一下子惊呆了，“怎么比使用说明还长啊？” 那么多页，字还那么小，她要抄到什么时候？ 明悠悠现在才算被打击到，终于有了一点做错事情的后悔，她恹恹地爬上了床，恹恹地钻到被子里。 她忧愁地盯着注意事项一行行的看，看着看着，眼皮越来越沉，然后头一歪人就睡着了，比往常的入睡时间还快了不少。 系统：......注意事项是让你抄的，不是让你催眠的。 第二天一大早，刚睡醒的明悠悠就听到了一声叮咚的提示音。 系统道：“你的快递到了。” 顾院长知道这边的纸笔都很贵，就专门准备了一套，让证道以赠品的方式寄给她。 证道还“好心”地给她做了大大的标签，上面写到：罚抄写大礼包。 美好的早晨就在明悠悠唉声叹气的写字中开始了。 研究院这里此时也很热闹。 植物专家们经过了一夜的研究，已经有80%的可能性确认就是那种特殊植物造成了羊肉味道的改变。 80%的概率已经很高了，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进行一定规模的养殖试验了。 顾老此时正在和他的老伙计们商量。 如果按照常规的操作，他们可以把这一发现卖给科研机构或者大集团，会获得一大笔奖励费用，但后继成果就与他们无关了。 如果是以前他们也就选这种了，但是近些年大家对非遗文化越来越关注，又有了明悠悠这个异世界的学生，顾院长的心思就忍不住放大了一些。 羊肉可是大家生活的必需品，若是研究院可以生产这样的产品...... 光他们夏国就是多大的市场啊，更何况现在都是星际时代了。 最重要的，每一袋产品上面都会有他们非遗研究院的标志，到时候无论走到哪儿都能看见...... 哎呀光是想想就开心。 “老顾，想什么呢嘴咧这么大，说出来让我们也乐呵乐呵呗。” 第51章 做主 顾院长就对他们亲切的微笑，研究院缺钱啊，要想搞个大的，还得找这些人一起。 这些老家伙，哪一个不是某个大集团的名誉顾问，荣誉理事，让他们来牵线投资，一定能容易的多。 他就对他们笑得越发灿烂了，秦老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咱们等等，老顾这样子看的我心里发毛啊，好像他每次坑我之前，都是这么笑的。” 顾院长一点也不生气，“就像你最后没得到好处似的。不想听可以不听，不差你这一个。” “呵，跟我玩儿激将法，那我还真就不走了，快说说，让我听听这次是个什么大坑。” 顾院长就把他的想法说了一遍，众人听完都很赞同，七嘴八舌道：“不就是个养殖场吗，咱们一起众筹就行了。” “最差的情况不就是还剩一堆羊吗，到时候老孙老郑他俩家就能消化了。这可是吃定制草料长大的羊，哎呀我得留两只。” “不错，要是成了，研究院也能多出一笔钱，到时候可以资助更多的民间技艺，这是多好的事啊，咱干了。” 见老伙计们都非常支持，顾院长心里高兴，便也大方一回，“中午我请吃饭，你们不是一直惦记我爷爷藏的茅台吗，行，拿出一瓶让大家尝尝。” 罗秀才此时也正拿着一坛酒，给他们四人每人倒了一杯。 他对明悠悠道：“这是京城传过来的桃花醉，酒味很浅的，你也能喝。” 时隔半年多，她又喝到了这有名的酒，不禁让她想起了状元楼的海鲜。 还有杜二姐姐，对了，她好像还欠自己一顿饭呢。 郑焕看着罗秀才精神焕发的样子，笑着打趣道：“罗兄这是好事将近了？” 罗秀才傻笑，有些脸红地道：“我昨天又请人去提亲，这回张伯答应了。” “真的？哎呀，那可要恭喜罗兄了。” “也算是好事多磨，恭喜罗兄有情人终成眷属。” “成亲时别忘了请我们去吃酒啊。” 罗秀才笑得更傻了，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你们也算是我俩的媒人了，到时候给你们每人都包个大大的红包。” 卢泰问道：“张大伯是如何答应的？因为那话本的主意吗？” “部分原因是，张伯说我既然决心这么大，那他也愿意相信我一回。另外，”他的脸都红到耳朵根了，“我答应他，以后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姓孙。” 姓“孙”，不是姓“张”啊，张大伯对他师父可真是有情有义，要知道他家也只有张小娘子一个孩子的。 “那你们家没有意见吗？”几个人好奇的问道。 罗秀才就一笑，“我家人管不着我，我能自己做主。” 于是明悠悠几人这才知道了罗秀才的身世。 他和郑焕一样，也是亲娘生病去世，亲爹便娶了后娘，后娘生了亲儿，他就渐渐成了多余。 等他能抄书赚钱之后，便离开平阳城的家，过来投奔瑜青县的外祖这里。 又靠着抄书写话本赚的银子，不仅供自己上了白鹿书院，还在当年就考上了秀才。 卢泰他们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罗秀才在完全不熟悉的情况下，竟然愿意指导他们写作呢。 要知道他们一上来就要学人家赚钱吃饭的本事，事后想想是有些唐突和失礼的。 这么看来，罗秀才当时对他们是带着同病相怜的成分在的。 “他们那样对你，你不难过吗？”郑焕问道。 “以前在家的时候，看着父母的偏心，不难过是假的。”罗秀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等后来到了这里，又去上了学，每天都有那么多新鲜的事情要去了解，便也无暇去想以前了。” “我和你们说过我志不在官场，”他看着几人微笑道，“但我依然去考了秀才，以后我还要去考举人。” “从前我回家，我爹和后娘还会对我打骂，可是等我考上了秀才后，他们就对我客客气气的了。我爹还会向亲朋四邻炫耀我，那个时候我那后娘的表情啊，呵呵，可真让人痛快。” 罗秀才一连喝了好几杯，说话也大胆起来。 前面提到孩子脸还会红，现在则拍着桌子大声嚷嚷道： “生孩子这事太过危险，我想将来和瑛娘生一个孩子就算了，若她非要继续生，那第二个孩子就姓张，第三个孩子就随我外祖家。就我那没心肝的爹，凭什么要我的孩子随他的姓。” 几人见他把未来的三个孩子都安排出来了，便知道他已经醉了，于是也不敢让人独自回去，就干脆让他留宿一晚。 于是罗秀才就和郑焕睡一屋，两人说了半宿的话才各自睡去。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睡过头了，罗秀才顶着一张浮肿的脸，带着还未完全消尽的酒意，对几人连连拱手，“失礼，失礼。” 他们赶忙回礼，“无妨，无妨。” 目光一对上，大家齐齐笑了。 同喝过一坛酒，同睡过一张床，那就是好兄弟了。 罗秀才也讲义气，知道他们上午要去地里干活，便换了一件郑焕的轻便衣服，同他们一起下地了。 明悠悠则在家里给他们煮汤喝。 自从他们有钱后，吃食上就改善了不少，总算不用只喝积雪草熬的苦汤来去暑，现在可以熬好喝的绿豆汤，还能奢侈的往里放点糖。 她见汤已经放凉了，郑焕几人还没有回来休息，便知道他们打算把早上耽搁的时间抢回来。 于是就把汤倒在桶里，再拿几只碗放在篮子里，自己给他们送去。 到了地里对他们挥了挥手，然后找了块树荫坐下。 封旭对吃最积极，永远是第一个过来，迫不及待的就喝了一大碗，想要再喝的时候却被明悠悠拦住了。 她人小拿不动那么多，只带了一人一碗的量。 她见他还眼巴巴的望着桶里，便告诉道：“我还做了一盆吃食在凉水里镇着，要不你和郑焕一起抬过来？” 封旭干了一上午的活儿，肚子早就空了，听说有吃的，便也不等其他人帮忙，一个人就跑回去了。 第52章 凉粉 过了一会儿就见他头上顶着一个小孩洗澡盆那么大的木盆，晃晃悠悠的走过来，大家忍着笑立刻去帮忙。 封旭幽怨地望着明悠悠道：“你怎么没告诉我这盆有这么大啊？” “都说了让您和郑焕一起抬嘛，谁让你自己心急的。” 明悠悠给他盛了一大碗，东西多得都冒了尖儿，还加了一些糖算作安慰。 众人就看向木盆，里面是胶冻状的褐绿色固体，受了震动还一晃一晃的，看得好想上去咬一口。 “这是凉粉吗？”郑焕三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他们在京城也吃过凉粉，不过那是白色的。 “也算是凉粉，不过这是用树叶子做的，所以颜色就深了。”明悠悠道。 她自从学完了羊肉泡馍之后，对厨艺还挺感兴趣的，研究院就给找了这个食谱，简单易学，方便练手。 她对罗秀才道：“天气越来越热了，羊汤店里也可以加些清爽的开胃小菜呢。” 张姐姐坚持要把店里收益的两成给她，她不想要这么多，最后推来推去的定下了一成，张家还专门去衙门把文书做了登记。 现在这羊汤店也有她的份，生意自然也要上点儿心喽。 罗秀才快速的吃完了一碗，满足的叹了口气，“味道不错，很清香，略微有些苦味，不过在夏天里反而更爽口。我回去就和瑛娘说，让她有空过来找你学。” 说完又感慨的看着她道：“你这孩子去了趟京城，真是长了不少本事啊，果然如人所说，京城是个了不得的地方，以后我也要带瑛娘去看看。” 郑焕三人：......我们拖了京城的后腿。 “对了，这凉粉有名字吗？” “有啊，”明悠悠大声道，“叫‘神仙凉粉’。” 郑焕三人见明悠悠说话间又定下了一个能赚钱的小生意，陡然觉得身上的压力倍增。 他们决定加快完成地里的活计，下午就在家里继续向罗秀才请教话本的写法。 明悠悠就看着他们蹲在地里除草，不一会儿脸上的汗就哗哗的向下流，休息时已经有些半干的衣服很快就又湿透了。 抬头看了看天，明晃晃的大太阳烤的四周热气腾腾，让她这个坐在树荫下的人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毫无遮拦在地里干活的人呢。 她心里有些堵得慌，便问系统道：“你们那里有人种地吗？” 以前系统说过，它们那边的人不用为生计发愁，大家工作更多的是因为热爱。 她觉得种地这么苦，一定没有人会喜欢的。 不过系统告诉她，“当然有了，而且很多。” 系统答道：“只是他们更多的是从事科研工作，已经没有人像你们现在这样辛苦的种地了。” “那地里的庄稼怎么办？”明悠悠好奇道。 “通过机器来耕种，人类只要远程操控就好了。” “什么是机器？” 系统找出来一段视频给她看，明悠悠就看到一个形状很怪的大家伙在地里走了一圈，然后秧苗就都插好了。 又有一个张着嘴的大家伙吭哧吭哧向前走，地里的庄稼就都被它给吞了，接着就跟鸡下蛋似的，从后面出来了好多麦子。 她惊讶的不行，“这个叫做机器的看着有点可怕，它们会吃人吗？” 在她心里已经将机器和传说中的怪兽联系到了一起，觉得那边的人挺厉害的，还能驯服这么可怕的动物，就不怕它哪天反咬他们一口吗？ 系统就给她简单的科普了一下，“机器没有生命，是人创造出来的。” 还做了一个比喻，就像你们用木头和泥砖建起来的房子一样，只不过机器更复杂，而且还会动。 明悠悠的脑袋就不受控制的想象了一下，她住的房子长出了胳膊腿儿，砰砰作响的迈着步子，张牙舞爪的走过来，咔吧咔吧的把地给翻了一遍。 她不禁打了个抖，觉得今晚好像有点儿不敢睡觉了。 不过那边的人可真幸福啊，辛苦的事都让机器干了，他们不用流汗就能有粮食吃，好羡慕！ 等再看这个叫机器的大家伙时，好像就顺眼多了。 她眼珠转了转，要是有这么一个东西，到时候带着往村子里走一圈，一定能惊掉村长他们的下巴哈哈哈。 于是立刻讨好的向系统问道：“我能买一个吗？” 系统很干脆：“这是高科技产品。” 明悠悠就懂了，因为按照惯例，凡是和“科技”沾边儿的东西，她们这里都不行。 她叹息不已，只好把视频又放了一遍再过过眼瘾。 看着看着，她又不甘心了，戳了戳系统道：“就没有我们能用上的好东西吗？” 太高级的不行，稍微厉害一点点的也可以啊。总能有一些能够让大家少受累的好东西吧。 系统就给她看搜索结果，空荡荡的页面看着好刺眼。 “像你们这样的耕作方式离我们已经很遥远，许多史料记载都泯没于时间长河之中，根本找不到了。” 明悠悠就叹息了一声，闷坐着不再说话。 见她很失望，系统犹豫了一下，还是用自己不多的贡献值换取了资料库更新，重启之后又再试了试，没想到这次还真搜到了一些补充的历史记录。 记录很长，有好多好多页，都是她特别讨厌的小字，但这次明悠悠却看得十分高兴，一人一统立刻分工合作，系统浏览文字，她负责看图片。 看着看着，她就指着其中一张对系统道：“快来瞧这个。” 系统就看到图片拍的是一幢建筑，门口上挂着牌子：稻米发展历史博物馆。 它以为宿主不明白什么叫历史博物馆，刚想要解释，就见她指着图片下方的一个位置道：“你看这个东西。” 那是博物馆前方的一个青铜雕塑，刻画的是一位老农拉犁的形象。 “他拉的犁和我们村用的不一样，这个犁是弯的。”明悠悠道。 系统就帮她把图片放到最大，最后终于在铜像的下方看到了一些小字的说明。 “这应该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曲辕犁了，它不仅改长辕为曲辕，还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 “这么说就是比我们现在的犁好了？” 都被人雕出来供着了，应该是好东西吧。 “没错，比你们的犁更轻便，还便于调头和转弯，能更节省体力。” 明悠悠兴奋的道：“那我能不能买一个？” 第53章 作画 系统道：“已经没有企业生产这种农具了，毕竟早就进入智能机械时代了。” 她又转了转眼珠道：“这个雕像能卖不？” 你说呢，系统不想理她。 明悠悠锲而不舍，“那我买你那个资料总可以了吧？” “可以买打印件，但是你不能带出去看。” “为什么？”明悠悠不解的问道，带不出去她买了还有什么用。 “因为纸张一看就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系统公事公办道，“打印出来的图片太真实，既不是你们这里的人能画出来的，也不是你们粗糙的雕版能印出来的。” 所以最安全的方式就是别带出去啊。 明悠悠不死心，“其实也没关系啦，我把图片撕吧撕吧，只留下有犁的那一部分，再揉一揉，往地上踩两脚，别人就看不出来了。” 系统就啪地调出那个她还没抄完的注意事项，还把最强的背景光打了上去。 明悠悠顿时就缩着脑袋老实了下来。 她望了望天，无奈的道：“看来我只能亲自把它画出来了。” 系统：“你确定你画出来的还能是个犁吗？” 她的画怎么说呢，就还挺独特的。 用系统的话说，就是很抽象；用村民的话说，就是挺吓人。 明明是画头牛，连个刚会走路的小屁孩都能在地上画出个大概，可让她一画，那直接就是怪物下山了。 但她自我感觉还是很良好的，“我以前都是用树枝画的，这次拿毛笔就不一样了。” 见系统没反对，她便快速跑回家，把那抄写大礼包找出来，快速的磨好墨，深吸一口气，就提笔画了起来。 然后，那张纸就被她画黑了。 明悠悠尴尬的抓抓脑袋，为了面子做最后一点挣扎，“这笔我还用不习惯，等我再练练就好了。” 系统表示同情，天赋这东西不是那么好改变的。 见她又要去霍霍另一张纸了，它就调出研究院的绘画课程，“建议宿主还是先学习吧。” 课程又是锁定状态，但这个现在已经难不倒她了。 明悠悠立刻熟门熟路的去写申请，自觉把理由写的特别充分，然后就信心十足的等着解锁。 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提示，她快手快脚的去打开，然后瞪大了眼睛，申请竟然被拒绝了...... 研究院了解到她是零基础，觉得为了安全，建议还是先在生活中找到一位老师来教授，入门之后再同步课程，这样她以后有进步了，才能更好解释啊。 于是明悠悠就跑去找郑焕他们，“你们谁能告诉我怎么画画？” 三人现在除了抄书就没什么能够比的过她的，现在竟然有个机会可以教人，立刻争先道：“让我来。” 绘画以前在学堂里多少也学过一些，教个小孩儿还不容易吗？ 明悠悠见三人争的厉害，便去厨房把鸡蛋拿来，摆了一桌子道：“先画了这些蛋让我瞧瞧，谁画的最好我就跟谁学。” “为什么要画鸡蛋？”那么多好看的东西呢，画花画草画房子，画什么都比鸡蛋强啊。 “因为没有两只蛋是相同的，有个特别有名的画家就是从鸡蛋练起的。” 是吗？郑焕他们很惊讶，鸡蛋不都长得差不多吗？还有，这画家是谁啊，既然那么有名，他们怎么没听过？ 他们心里挺好奇的，但是也不太敢问，主要是怕丢脸，说不定以前先生讲的时候他们正好睡着了呢。 这鸡蛋看着简单，等真正上手了，才发觉想画好那个圆还是挺不太容易的，尤其是还被要求把每个鸡蛋的不同都要表现出来。 封旭刚才嚷嚷的最大声，于是现在就被另外两人给推到了前面，“他画的最好，让他先来。” 等画完了一看，莫说别人了，就是封旭自己都觉得肯定不过关。 明悠悠没再理他，转头看向了郑焕和卢泰，两人吓得齐齐后退了一步。 卢泰转了转眼珠道：“我记得祖父好像说过，年轻一代中韩五娘子的画最有灵气，她是陶夫人的胞妹，既然是亲姐妹，那陶夫人的画技应该也是不错的吧。” 这样想的人还真不少，不仅是卢泰，认识韩家姐妹的人也大多这么认为，所以京城每年游园会诗会的时候，陶夫人总是被邀请作嘉宾，来评定哪家的闺秀画作最好。 当评委陶夫人还是愿意的，但是想让她当众作画，那可是门儿都没有。 谁规定妹妹画的好，姐姐就一定也要很好的？ 其实她小时候画的也算还行，但是有她妹妹珠玉在前，她的画就很难为人所欣赏。 总是被当做陪衬的背景板，哪个孩子能愿意。 久而久之，她也就渐渐失去了兴趣，甚至对作画还有些反感。 现在她离开了京城，不用再与那些夫人诰命虚与委蛇，她干脆放飞自我，与画有关的东西全都收起来了。 到了瑜青县也坚决不参加什么才情会赏春会，反正这里她相公最大，谁也不敢挑她的理去。 所以当明悠悠过来请教作画的时候，陶夫人的神情复杂的很，推来挡去的，怎么还是没逃过啊？ 总算熬完了一上午，送走了孩子后，陶夫人独自坐在窗前，开始拣起她们刚才练习的稿纸，一张张罗列好。 今日没学什么技巧，她就让明悠悠像她当年那样，随便画个什么来瞧瞧。 结果这孩子偏偏就选了坐在一旁喝茶的陶县令，把人画的呦，还真是挺可怕的。 陶县令被迫在椅子上坐了许久，刚刚出去活动了一下，回来就看到自家娘子对着稿纸发呆。 他了解夫人的心思，关切地道：“要是不想教就别勉强，回头我去找个好点的女先生就是了。” 陶夫人摇头，“不是因为作画，是我想起了五娘，心里难受。” 陶县令就沉默了一下，随后握住夫人的手道：“近日家中事情颇多，夫人终日操劳，心神疲惫，不若让五娘子过来陪你如何？” 没有了规矩束缚，最近吃好睡好，越发容光焕发的陶夫人：...... 她嗔了一眼夫君，你倒是找个靠谱点的理由啊。随即又有些期待的问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见陶县令不似说笑的神情，陶夫人心里就腾的燃起了一把火，“五娘真的能过来？他们王家会放人？” 第54章 收获 她妹妹也是个命苦的，嫁入王家后，不到一年夫君就病逝了。 韩家想将女儿接回来，但王家坚持要让其为夫君守节。 两家为此争执不下，甚至都闹到了朝堂上，但王家势大，韩家无法与之抗衡，最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也因为如此，韩五娘在王家的日子越发艰难，从正院被分到了小院，轻易不能出门，也不让见人。 陶县令让夫人安心，“我会给王家写信，让他们先同意把人送过来。” 陶夫人：“给五娘的公公写信？” “不，我直接找王家族长，让他去找五娘的公公谈。” 陶夫人怀疑道：“王家族长会听你的？” 陶县令就瞪眼，“怎么，还不相信你夫君？且等着，我现在就去写信，半个月之内定要他们把五娘送过来。” 陶夫人看着夫君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他还是长安县令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大的自信，怎么现在成了这小小瑜青县的父母官，底气倒是更足了呢？ 明悠悠这几天睡得很不好，因为她做噩梦了。 她梦到自家房子成了精，把屋里的床，柜子，桌子椅子还有她全都吐了出来，伸出扫帚做的手，把他们挨个栽到地里。 然后她就在地里生了根，连动都动不了，简直要吓死人了。 系统看着她白天时不时的要打瞌睡，还有越来越重的黑眼圈，决定要给她做一次心里辅导。 结果还没开始呢，她这毛病自己就好了。 因为他们的庄稼要开始收获了，每个人都从早忙到晚，每天回去累得倒头就睡，根本没有力气做梦了。 他们也学着村里的人家搭伙干，先去村长家的地里忙活，再一起过来收他们自己的麦子。 弯腰割麦秆可是真累啊，尤其是肚子很胖的卢泰，还好他这些日子已经瘦了不少，否则连腰都弯不下去，只能跪在地里割。 他们学村里人用布条把手包起来，但是好像也没什么用，没过两天，他们的手上就磨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还有被麦秆划出的数不清的伤口。 明悠悠想过去帮他们，结果每次她刚要碰到镰刀，就会听到有人吼她，“当心划你的手。” 然后就被赶了回来，只好跟着他们的后面去拾麦穗了。 干活任务重，伙食上就不能太简单。尽管这些日子每天都吃一只鸡，但是大家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 虽然很累很辛苦，但是看着一担担金灿灿的小麦被挑到院子里，几个人还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连日来的疲劳一下子就减轻了不少，感觉浑身又有力量了。 晚上吃完饭，大家也不进去屋里，就守着他们的麦子一边聊天，一边看日落。 封旭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明悠悠大怒，抬手就要打他，两个人就开始追逐嬉戏起来。 卢泰看得大乐，对郑焕道：“你知道吗，有时我常常恍惚，感觉这几个月的日子就跟做梦似的。” 郑焕笑了笑，喃喃的道：“我倒是觉得，以前的日子仿佛是梦一般。” 收获了新粮食，尤其还是自己从一颗种子一点点种起来的粮食，心中的喜悦自是不同以往。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留出他们的口粮，其余的就给家里人寄过去。 他们自从来到这里后，便很少给家里写信，此时看着用自己的汗水浇灌出来的粮食，心中的郁气和委屈都少了不少，只剩下想和家人分享的喜悦了。 卢泰自是要给他祖父寄去一大包；封旭要给他在边关的爹娘；郑焕则是寄给他在豫州姨母家的姐姐。 姐姐来信了，说姨母为她选了一门亲事，男方家是当地的望族，人看着也不错，她挺满意的，打算今年秋天就订亲。 明悠悠的小麦分成了两份，一份托郭村长给她爷爷和外公送去，另一份则打算寄到京城去。 大瑜的货品传输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私人的，比如交给某个商队，让他们顺路给带到某地。 这种方式价格便宜，但风险也很大。 一是承接的人未必会那么尽心，不仅路上可能会丢件，到了地方之后，找人也不那么细心； 二是商队常会遇到打劫的，运气不好，全军覆没也是有可能的。 更安全的方式自然就是走衙门开的驿站了，手续齐全还有专人管理。缺点只有一个，就是贼贵。 尤其是他们这种寄的东西不多，地方还很分散的，那费用真是比他们的小麦不知道高出多少去了。 但他们能干这么傻的事情吗？那当然是不能够的。 有后门可以开，为什么不走呢？ 于是几个人就多分出了一个袋子，高高兴兴的坐着村长的牛车，来找陶大人了。 陶县令看着地上四个鼓鼓的大袋子，和他手里被塞过来的半拉小袋子，无语了一下，这还是求他办事呢，大小眼儿也太严重了吧。 郑焕他们也颇不好意思，主要是分来分去粮食也不多了，只好嘿嘿笑道：“大人，礼轻情意重。” 陶县令一挥手，懒得与他们计较，“行了，东西送到就回吧。” 明悠悠瞪眼，这都到饭点儿了，他们这几个过来送礼的，不应该被请吃饭吗。 他们磨磨蹭蹭的往回走，期盼着陶县令良心发现，能够叫住他们。 但陶大人似乎看出了他们要吃大户的企图，笑眯眯的就是不开口，直到他们一脚都要迈出门槛了，才优哉游哉的说了句话。 “三日后铺子开张，到时候过来吃酒。” 几人惊喜回头。 “记得要带礼来啊，”陶县令补充道，“不许再送麦子。” 三人脚下一趔趄，差点没被绊倒。 回去路上郑焕和卢泰把身上的钱凑了凑，就开始算账。 以前给人送贺礼的事都是家里的管事去办的，他们虽然没有亲自去买过，但是大概花了多少钱还是知道的，像陶大人这样与他们亲近的人家，那规格自然是不能低了。 明悠悠见说着说着，都快把他们那薄薄的家底儿全算进去了，便急忙喊停。 第55章 锦绣坊开张 “送礼哪用这么麻烦的，按惯例走不就行了。” “惯例是什么？”另外两人问道。 “送鸡蛋啊，”明悠悠理所当然的道，“这种情况一篮子鸡蛋顶天了。要是还嫌不够，那就再加一包红糖，这礼就算足足的了。” 郑焕很想告诉她，这种给官宦人家送礼和她们村里的人情往来不一样。 卢泰却一把拉住他，笑道：“这样好，这样好，咱们跟着入乡随俗就行了，就这么办吧。” 鸡蛋家里就有，他们自己养的鸡已经长大开始下蛋了，再加上和陶大人打赌赢的三只，他们现在鸡蛋每日都有富裕，已经存了不少了。 红糖的话，当天去杂货店买都来得及，他们抄一本书也可以买几斤了，这钱还能花得起。 就是这出门的人选有点麻烦，如果还让封旭继续看家，他肯定会闹腾。 可是明悠悠也希望郑焕和卢泰能去，大家辛苦了好多天，也应该放松一下了，要不是金队长的那个破规定...... 封旭帮她把一大盆神仙凉粉抬到旁边院子门口，看到里面出来人了，便滋溜一下跑了回去。 昨日张小娘子过来和她学习这凉粉的做法，两人练习的比较多，结果就做出了好几大盆。 怕东西放久了不新鲜，他们就给村里相熟的人家送了不少，收获了大家的回礼若干。 剩下的这一盆，就留着贿赂金队长吧。 金队长前几日才回来，这一次他消失的有点久，明悠悠和系统猜测他是不是终于能越过大青山到大齐了。 或许是因为目的达成，心情不错；也或许是所谓的“陶县令盛情邀请”这个他们瞎扯的大旗挺管用，总之这次金队长没有怎么为难她，就同意四个人可以一起出村了。 喜得明悠悠连连和他保证，一定给他们从县城里带好吃的回来。 金队长嗤笑，问道：“听说你找到驱蚊草的种子了？” 明悠悠一惊，脱口而出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金队长哼了一声道：“你以为随便找个偏僻的小山谷，就能真的掩人耳目了？” 明悠悠对了对小手指，她还真是这么想的。 半个月前研究院就把种子给了她，她立刻去找郭仁，俩人悄悄去了那个村里没人知道的地方。 那地方在他们村子的山后面，有一个比较隐蔽的入口，被四周疯狂生长的藤蔓遮住了，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郭仁是和他三叔来抓兔子的时候，跟着他们的狗跑进去过也才知道的。 从入口走进去，是一块很开阔的空地，四周都被大山围着，看着就很安全。 明悠悠对那里很满意，当天就把种子种了下去。 看着很大很饱满的种子，谁知却是中看不中用。种下了三十粒，结果只发芽了不到十粒。 长出来的小苗苗都弱得很，说不定哪天风大一点就能把他们都给吹嘎了。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当时换的时候那么容易，实在是这种子太坑人了。 金队长估计已经派人去看过，也知道现在长得惨不忍睹的情况，所以就没揪着她不放。 明悠悠这回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反应得很快，立刻向他保证若是真能长成了，一定优先给他供货。 她挺郁闷的，金队长知道了她的秘密基地，这大致的产量也能估算出来，以后再要二两银子一个的高价怕是不成了。 搞定了金队长，到了店铺开张的日子，四个人挎着一篮子鸡蛋就高高兴兴的进城了。 锦绣坊开业很热闹，怎么说也是县令夫人的铺子，县令大人都亲自来给站台了，县里的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能不来给贺喜吗？ 郑焕三人看的有些咋舌，他们这样的人家，开铺子赚钱这事没什么，哪家没有几间铺面撑着说出去都不好意思。 但这些铺子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记在亲戚或者管事的名下，明面上还真不敢这么明晃晃的告诉别人和自己有关系。毕竟是官员嘛，名声方面还得注意点儿。 所以陶大人这是唱的哪儿出啊，真就是天高皇帝远放飞自我了？ 三人有些搞不懂，但并不妨碍他们转头帮着明悠悠，一起去抢铺子掌柜分给众人的糖。 “哎呀，这糖上有字。”大家把糖拿在手里，一时惊讶不已。 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他们的嵌字豆糖正式问世啦。 大家的赞叹接踵而至：“咦，这竟然是个‘囍’字，这是怎么做的，看着可是精巧的很。” “我的是个‘发’字。哈，原来咱们加在一起是‘恭喜发财’啊。” “那我得把我的‘财’吃到肚子里。”说话的人把手里的糖一口吞下。 掌柜的就借着这股新鲜劲儿，将众人请了进去。 锦绣坊分成内外两间，外间用来展示物品，内间主要用来接待贵客。 陶夫人此时正在和几位富户的家眷寒暄，她来到瑜青县之后很少出来交际，这些家眷今日难得能够见到她，连忙抓住机会不停的恭维起来。 “您家铺子里货品可真全，我看府城那边前两天才上的紧俏货，您这里就已经有了。” “可不止呢，瞧这绸缎的颜色，这手感，怕不是从京城里运来的吧。” “真不愧是县令夫人呐，您这手笔可真大，不过倒是造福了我们，以后再也不用跑大老远去买了，在家门口就能买到最时兴的东西了。” “就是，我们也不用花钱还要看那些人的脸色，有您这铺子在啊，说不定以后府城的人还要来咱们这里逛呢。” 陶夫人就笑道：“也是我家相公见我在这里没个亲朋故旧，怕我闲着无聊，才想着开这么个铺子来解闷儿的。这不咱们姐妹现在就有地方一起说说笑笑喝茶聊天了嘛。” “我家相公说了，这县城里的商铺都是有几十年的经营了，各家有各家的门路，咱不与人家抢这些。不过就是帮着来往的客商多备些货，或者选些新奇的东西给大家提供个方便罢了。” 那几位家眷就听懂了，县令夫人这是让她们安心，不会影响各家的生意。 第56章 冯管事 她们脸上的笑容就真挚了许多，“不愧是县令大人和夫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心系我们百姓，有这样的父母官可真是我们瑜青县的福气啊。” 既然知道了陶大人想做这外地客商的生意，那她们回去就帮着多宣传宣传。 这一块本就不是她们这几家的生意范围，若非说是碍着谁了，那也只能算是抢了平阳城的生意，她们还乐见其成呢。 陶夫人在店里和人应酬，陶县令就在店外与人闲聊。 见派出去的心腹回来，他便知道自己想等的人到了，于是把待客的事交给掌柜的，自己则一把揪住了跑来跑去抢糖玩儿的明悠悠。 他指着从远处走来的几人道：“你看那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 明悠悠抬头一看，眼睛大亮，“有啊有啊，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陇西商队的冯管事，我们关系可好了。” 每次她爹去酒楼见冯管事，都会带着她去见世面，他们负责谈话，她则负责吃。 说话间冯管事已经到了，他先向陶县令抱拳道：“陇西商队冯良拜见陶大人，祝贺大人开张大吉，生意亨通。” 他让随从将礼品奉上，自己则上前一步道：“商队这次的主事是关中李家和陇右赵家的当家人，二位家主想要拜见大人，不敢冒昧叨扰，敢问大人何时方便？” 陶县令就与他商谈起来，冯良走南闯北惯于和人打交道，而陶县令也有意拉拢，所以两人说得很是尽兴。 正巧师爷过来找陶县令，冯良便退到一边等候。突然发觉有人在拽他的衣角，低头一看，就看到了对着他笑的明悠悠。 他也笑着回应道：“我还去你家胭脂铺找你爹了，结果店里的人说你爹娘都去京城了。” 明悠悠点头，“我爹上京之前把事情都安排好了，给您的货还是往常的数目，您去店里直接拿就可以了。” 她说完又挺起小胸膛道：“其他的事您和我说就行，我也能做主的。” 冯管事就哈哈大笑，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香包道：“这是我们那边最近流行的样子，小娘子们都很喜欢。不值什么钱，送给你玩儿吧。” 明悠悠开心的谢过，看着手里的香包，眼睛亮晶晶的。 冯管事和陶县令商量好见面的事宜之后，便带人离开了。 明悠悠左右看了看，见来往的人有点多，便对陶大人眨眨眼，把他拉到一边兴奋的道：“大人大人，我知道商队回去的时候要带什么货了。” 陇西商队进入草原之前，会从他们这里采购一批货；等回来的时候，还要从大瑜带走一批货，销往周边的小国。 明悠悠给他看手里的香包，“这是他们想要的布料，您可以照着去准备。他们还想买——” “你等等，”陶县令突然打断她，“让我猜猜啊。” 刚才一大一小两个人的互动他都看到了。 “他们还想买玉器，金器和配饰，比如，剑？”陶县令笑道。 明悠悠就张大了嘴巴，“大人您真是神了，您是怎么知道的。” 陶县令就摸着胡子道：“他对着你转了一下手上戴的的玉扳指，然后又摸了摸头上的金冠。” 还有这身上的佩剑...... 陶县令看到冯管事的第一眼，就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儿，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一个管事又不是游侠，没事儿身上带什么佩剑啊，他本来还以为是因为要进草原了，也许是用来防身的，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为了给某人提醒的。 “大人您观察的可真仔细，怪不得您能够断案如神呢。”明悠悠佩服的说道。 陶县令就笑，心说这还得感谢你呢。 估计是冯管事觉得她年纪小，怕看不清楚，就特意把动作做得慢了一些，这才让他看出了端倪。 若是两个成年人之间的交流，恐怕就不是那么好看出来了。都是不经意间的小动作，谁会刻意多想呢。 “这是你爹和冯管事商量的办法？”陶县令问道。 明悠悠点头，特别实诚的道：“冯大叔觉得我爹这人可交，便也愿意提供这个便利。反正买谁家的货都是买，我们提供的质量又好又便宜，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次是由陶大人家供货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您家给提供的货可一定要选好了，要是有瑕疵，冯大叔和商队那边也是不好交代的。” 陶县令就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道：“你们商户之间都能诚信为本，我堂堂一朝廷命官还能以次充好欺骗百姓去吗？” “那可不一定，坑人的都是你们这些当官的。”明悠悠小小声嘟囔道。 “对了大人，到时候别忘了给冯大叔买点礼物嘿嘿嘿。” “行了，这点儿事还用你教，”陶县令拍拍她的小脑袋道，“怪不得你大半年了还不长个呢，原来尽操心了。这事你就别管了，和郑焕他们玩儿去吧。” 明悠悠揉揉脑袋，对陶县令过河拆桥用完就扔的行为表示很生气，她决定一会儿要多吃一只，不，两只大鸡腿儿，吃穷他一点点。 陶县令和她说完话就回县衙了，他今日来这里就是为了见陇西商队的人，现在人见到了，目的已达成，他便懒得再与其他人周旋。 他独自在书房里坐了许久，把陇西商队的情报看了一遍又一遍。 看完不禁感叹道，明悠悠他爹明大郎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前任县令的确胆子小了点。 瑜青县有这么大的地理优势，竟然还只满足于赚点小钱，真是眼界太低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里面牵扯的关系太多，他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小县令若是平衡不好，恐怕还真是不好办。 现在轮到他来做这县令了，陶大人不禁要问自己，他想通过这条商路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若是只想让瑜青县发展起来，从一个下县变成中县，甚至上县，凭他个人的能力也就足够了。 到时候这份政绩足以让他重回京城，京兆府尹李大人可是一直等着他来接班儿的。 第57章 李家主 但若是想让整个大瑜受益，单凭他一人之力恐怕不可能，那就需要更多的助力。 可助力越多，牵扯的各方利益就多，朝堂上也不是铁板一块，谁知道每个臣子后面，到底有谁在操控呢，要是有一个不好，只怕他也会受连累。 但要是真能跟在陇西商队后面，和草原那边搭上关系...... 他们大瑜为什么只能是东方第三大强国，倒数第一大国，还不是他们在军事上比不过大齐和大梁嘛。 一方面是他们军队的人少，另一方面就是骑兵跟不上，马太少了。真要是打起来，以步兵对骑兵，那伤亡简直不可想象。 草原上的那几个大部落与大齐大梁亲厚，自然就不会卖马给他们。 所以他们想要强大起来，就得和其他那些部落进行交易，先从小生意做起，逐渐培养起感情，让他们看到大瑜的诚意。 陶县令最后在心中盘算了一遍，他咬咬牙，下决心道：这事他干了。 瑜青县最大的酒楼，许记酒楼里，冯管事正在和李家与赵家的家主汇报今日的情况。 “属下言谈间，觉得陶大人似乎有意参与走商一事。” “哦？”李家家主笑了，“看来这位县令大人野心不小啊。” 冯管事道：“陶大人想与咱们合作，让咱们领个路即可。并且他言明带去的货会与咱们区别开，只打算运些粮食进草原。” 这就是说与他们并无竞争关系，若合作的好，遇到危险时可以相互照应，购买货品时可以联合谈价，也算是互惠互利了。 李家家主看向冯管事，问道：“冯叔以为如何呢？” 冯管事是商队的老人了，他这人很聪明，也很本分，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对商路上的事情也熟悉，所以虽然每次带队的主事人不同，但商队的管事一直都是他。 冯管事这一路跟下来，对两位年轻的家主印象还不错，也就说了心里话， “属下也派人出去打听过，陶县令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这瑜青县，官声都很不错，何况他在大瑜的人脉也不算少，所以要是和他合作，风险倒也不大。” “而且，”他谨慎的向外望了望，压低声音道：“陶大人的意思是他更看重主事者的人品，并非只是商队的规模。” 李家家主就和赵家家主一愣，彼此对视了一眼，这话的意思是陶县令可以与他们单独合作了？ 赵家家主很兴奋，他家在关中本来势力就弱，这次也是搭上李家的关系才能一起跟来的。 他进草原的目的本就是想为家族探出一条路，可若是能搭上陶县令这层关系，这不比认识几个草原部落有用多了。 不过他家的力量嘛，那位县令大人未必看得上，这事情能不能成，还是要看李家的意思。 李家家主就思考的比较多，他们这样走商的人家，与各国的朝臣合作算是有利有弊。 毕竟合作只能选择一方势力，某种意义上也就是得罪了其他方。 如果压对宝了，说不定可以跟着飞黄腾达；但若是押错了，轻则被敲骨吸髓，重则抄家流放都是有的。 但近些年那些家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们这样保持中立的人家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他想起父亲点评各国官员时的话，这位陶大人也是能在父亲口中的豪杰里面挂上号的。 他爹说这位陶县令很受朝中几位老大人的器重，龙椅上的那位虽然面上不显，但仔细琢磨琢磨，还是能发现遇到事情的时候，那位是保护他的。 所以他爹断言，若无意外，将来这位陶大人必能进入大瑜内阁。 至于为何会被贬到这偏僻的瑜青县，也许就是为了历练他，或者增加资历吧。 和这样的一个人合作，现在看来似乎是他们吃了点亏，但若从长远来看，就是和大瑜的合作有了可能性，这里面能带来的利益...... 李家家主决定要好好见一见人了。 他问冯管事道：“可和陶大人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冯管事笑道：“您放心，已安排妥当，明日就在这酒楼里会面。” 明悠悠他们蹭完了铺子的开张酒席，便心满意足的和陶夫人告辞，几个人慢慢踱着步子向许娘子的书铺走去。 “许娘子好，我们送书来了。” “这才几天呢，又抄好了几本，你们倒真是勤快。”许娘子笑着让伙计接过，自己则把几人叫到小桌旁，上了一些点心给他们吃。 “青桃糕？”郑焕三人惊喜道，这个时节在京城大家都要吃这道点心，他们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见到。 “这点心娇气，存放的时间太短，都是走最快的路才能运到我们这里的。”许娘子叹气，要不是点心太有名，她实在想尝尝什么味道，才不想花这么多钱买呢。 她把碟子向前推了推，“吃吧，特意给你们留的。” 这几个少年的身份在她这里也不是秘密了。 三个人纯正的京城口音在这个小小县城已是突出，他们虽然穿的都是粗布衣裳，但是周身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养出来的。 他们许家在这里也算是地头蛇了，想打听点信息还真不是太难，再加上她看过几人写的话本，里面的讲故事更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本来她还想着留下他们抄的本子，到时候挑明了卖给几个富户去，这三个少年在他们这里大小也是个名人了，价钱翻个几倍不是问题。 但是后来接触多了，看出来了他们的品性，她便觉得那话本说书害人的很。 对他们也同情了不少，就歇了用他们赚钱的心思，反而暗中给他们抄的书涨了一点工钱。 她看着一直没伸手，但眼睛里明显渴望的几人，奇怪的问道：“怎么不吃呢？” 明悠悠就叹气道：“刚才吃的太饱了，实在是吃不下了。” 许娘子就把碟子推到一旁，见四个人还眼巴巴的盯着，忍不住笑道：“别看了，一会儿让你们带走还不行吗？” 他们这下满意了。 明悠悠和封旭开心的很，觉得许娘子可真是好人；郑焕和卢泰就想的多些，毕竟这青桃糕在京城就不算便宜，更何况还是运到这千里之外呢？ 第58章 许娘子 卢泰轻咳一声道：“不知许娘子可有事情吩咐？” “不愧是卢小公子，”许娘子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还真有事情要商量，听说那字豆糖是你们做出来的？” 明悠悠瞪大了眼睛，“您是怎么知道的？”陶大人不让他们说出去，也和村长打好招呼了。 许娘子就笑道：“你们当初在村子里弄出来的动静不算小，这事儿也不难打听。” 郑焕他们就有些紧张，今日陶夫人还说这字豆糖已经在京城炒出高价了，他们担心有人会找到明悠悠，对她不利。 许娘子看了出来，安慰道：“放心吧，有陶大人在呢，没人敢越过他来抢方子。不过我对这糖还是挺感兴趣的，想和你们聊聊。” 她道：“我想让你们做出一套千字文的糖块放在我的书铺里卖。” “可是我们的糖都是和陶夫人合作的。”明悠悠为难的道。 许娘子笑了，“这倒没关系，我去和陶夫人谈就好，我只想知道你们能不能做出来。” 她也不瞒着他们，“我打算去平阳城开一家分店，想把这糖当做特色打出去。” 千字文学起来不容易，这字糖给小孩子当做奖励正好，应该会有很多家长愿意买的。 明悠悠和郑焕他们商量了一下，也很痛快的道：“若是陶夫人同意了，那我们这边也没有问题。”嵌字的原理一通百通，他们多琢磨琢磨就行了。 “只是要先紧着原来的单子，都完成了才能做您这个。”她怕村长他们忙不过来。 “那是自然。”许娘子点头道。 看见又有其他客人来了，许娘子便起身去招呼，让伙计来结他们抄书的钱。 明悠悠悄悄问道：“许娘子怎么突然想去开店了？” 她可是出了名不爱操心的人，若是真这么有事业心，当年也就选她爹的酒楼了。 伙计就对往对面的方向撇撇嘴，小声道：“许二娘子从府城回来了。” 明悠悠就瞬间明白了，和小伙计两人挤眉弄眼起来，看的一旁的封旭心痒的不行，“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肯定是她妹又气她了。”许二娘子在府城开了家酒楼，回来就嘚瑟的不行，整天嫌弃他们瑜青县这土那土的，好像她不是在这里长大的一样。 有这么一个没事儿就爱与她比来比去的妹妹在面前蹦跶，许娘子脾气再好也会忍不住生气。 明悠悠也很讨厌这位二娘子，便对伙计道：“你让许娘子放心，我们一定把糖给她做好了。” 她想了想补充道：“还有我们的话本也快改好了，到时候和许娘子签独家，一定会卖火，让铺子出名的。” 伙计对后面这个提议不是很有信心，但依然笑着称谢，把他们送出了门。 郑焕他们已经跟着罗秀才把话本改了五版了，改的他们都要吐了。 见明悠悠这就把大话说了出去，三个人愁苦不已，只能打起精神接着写起来。 郭村长知道明悠悠又给他们带了一个大订单，真是痛并快乐着。 快乐当然是因为赚钱了，他们已经给陶县令交了几次货，每次回来都是当场给村民们分钱。 沉甸甸的铜板让大家兴奋不已，村里从小孩到老人大家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比过年都高兴。 不过要做的糖变多了，他们的人手就显得不够用。 现在制作都是在村长家完成，他家地方有限，最多也就两三口锅同时进行。 明悠悠就建议去别人家一起做，但郭村长不同意， “这入口的东西可得仔细着点儿，村里人有时不那么讲究，要是做不干净可不行。”所以他得亲自看着，否则不放心啊。 “那您就像我们家一样，找个大点的地方建个作坊吧。” 明家的面脂原料都是在她们村的作坊里加工完成的。 郭村长也见过她家的那个作坊，就是一间大院子，倒是好建的很。 他问道：“那建作坊的钱，是你家出的，还是村里一起出的？” “是我家出钱建的，雇人发工钱来干活。”她外公以前被人坑过，就不是很信任外人，所以宁愿自家多出钱，以后能少些麻烦。 “但是作坊的地是村里的，所以每年也要给村里交一笔钱。” 明悠悠看着来来往往的村民都热情的和郭村长打招呼，觉得二爷爷的威望比以前更高了。 “不过我觉得您们村里人心都挺齐的，倒可以试试大家合伙儿干，等到过年的时候分红也不错。” 她爹当时更倾向于这一种，觉得把大家的利益都绑在一起，村民们的干劲儿会更大，但是她外公不同意，所以最后就没成。 “建了作坊以后，您可以把步骤分的更细，”她想了想补充道，“多一些人来干活，您家就不用那么累了，只把最重要的那个技术抓住就行了。” 别看郭村长一把年纪了，在做生意这方面还真不如明悠悠懂得多，但他的人生阅历在那里，听她一说也就懂了，连连点头道：“这样好，回头我就找族叔祖他们商量去。” 明悠悠挠了挠脑袋，商量道：“其实我也不介意把这手艺都交给村民们学的。” 孙爷爷给羊肉泡馍定下了十个传人的指标，秦爷爷这才想起来，就急急忙忙联系她，也想让她帮着找传人，人数他不限定，反正只要比别人多就行。 郭村长就瞪眼，“这手艺哪是能随便瞎传的，你也得长点心眼儿，别让人随便一哄，就什么都教了去。” 见她还是有些不以为然，郭村长又嘱咐道：“手艺可是一个人能够安身立命，赚钱养家的本事，就算你想教，那也得让人付出些代价才能学到。否则太容易得到了，别人也不会珍惜的。” 这个道理她倒是明白的，明悠悠点头道：“那需要什么代价呢？” 郭村长想了想，“怎么也得磕头敬茶拜师父吧。”然后再给师父家干几年活儿，一般人学手艺都是这么个程序。 结果两人刚说完，就见厨房的门开了，郭大郎从里面走出来，还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两人此时才想起来郭家做糖的主力就是郭大郎，明悠悠扭头惊恐的望着郭村长。 老头儿就觉得要被自己的话啪啪打脸了，但建议是他提的，就因为是他儿子所以就不做了，似乎显得太没信用了一些。 于是村长尴尬的笑了笑，看向了一旁的大孙子郭仁，“要不让他给你磕一个？” 郭仁：............我跑。 第59章 凉茶 郭仁有好久都没敢来找他们玩儿了，直到他觉得明悠悠已经忘了那件事，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过来。 两人一见面，都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一起悄咪咪的去看他们的驱蚊草。 那些孱弱的小苗苗又死了几株，最后只有五个活了下来，结出了比原来小了不少的种子。 研究院检查了一番，说这几颗种子已经在适应当地环境，可以继续种植。 于是明悠悠就把埋种子的事情交给郭仁，自己则把草的叶子都收集了起来。 香囊的主材料有了，剩下的草药也不用愁，他们这里就很常见。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去药铺里面买，都是晒干炮制好的，直接就能拿来用，除了贵没毛病。 但是现在的明悠悠已经不是半年前的她了，被金队长和生活锻炼的很抠门的她，怎么舍得花这个钱呢。 既然大山里面有，那她辛苦点儿去采不就行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明悠悠带着她的三个大跟班，雄赳赳的就上了山。 他们在流放的路上也爬过许多山，但那时为了赶路，只能匆匆走过，山中有什么景色完全没有印象，倒是记得里面什么植物最可恶，自己被划出了多少道口子。 哪像现在这样啊，几个人身后的背篓装得满满的，准备的东西特别充足。 爬到一个小山头，看到一大片荫凉后，他们立刻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拿出东西就开始吃吃喝喝起来。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出来郊游了，实在是惬意的不得了，要不是背篓里面还有锄头和砍刀提醒着，他们真的差点就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来了。 吃饱喝足，明悠悠被暖暖的风吹得眼神有点迷离，便用手拍拍脸，决定到山边赏赏景。 看着看着，她就咦了一声，把三人叫过来道：“你们快看山下那棵树，我怎么觉得很眼熟？” 郑焕眯着眼睛看了会儿，点头道：“没错，就是我们每次去县城，都会在下面休息的那一棵。” 卢泰惊奇道：“原来从这里到县城竟然这般近。若我们以后翻山过去，岂不是能快上半个多时辰了。” “别做美梦了，”封旭打断他的话，示意他向下看，“知道有多难走了吧，山这边根本没有路。” 官道这一侧的山体陡得都快垂直了，而且草也长得特别高，明悠悠要是走进去，人直接就找不着了。 几个人遗憾的望了望县城的方向，转身低头挖草药去了。 天气越来越热了，等他们再出门的时候，只在官道上走了一小会儿，就感觉人都要被烤化了。 封旭擦了擦头上的汗道：“不知为什么，都是一样的路，今天走起来怎么格外累呢。” 其他人也有同感，他们抬头仰望那个上得去下不来的小山坡，心中惆怅的不行。 “别看了，赶快喝点水吧。”郑焕从背篓里拿出竹筒来。 三人接过，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 甜丝丝的，又带了点凉意的水顺着喉咙进入腹中，让人一下子畅快起来。 卢泰打了个嗝，对明悠悠道：“还好你做出了这个凉茶，这是我现在唯一的安慰了。” 大青山可真是个宝藏，他们去山上一天，不仅把做香囊的药材配齐了，还把做凉茶的草药也都找全了。 封旭也狂点头，“我冒烟的嗓子一下子就舒服了，哎呀可算是活过来了。” 他们的表情太过夸张，惹得同样是在树下休息的一个小孩跑了过来，眼巴巴的瞅着咽口水。 四个人就喝不下去了，他们凑了凑，挤出一个竹筒送给那小孩儿。 小孩儿高兴的接过，喝了一口之后眼睛大亮，转身跑回去把竹筒递给一位老人，“爷爷您尝尝，甜甜的可好喝了。” 老大爷刚才在整理背篓，没想到一个没注意，小孙子就找人要吃的去了。 他很是不好意思，连忙向他们道谢，还让小孩儿送过来几根甜杆儿，这才拿起竹筒喝了一口。 喝完有些惊讶，原以为不过是加了糖的甜水，没想到里面竟然还放了不少药材，只觉得口齿生津，心中的燥热一下子去了不少。 老人不禁好奇，看向几个半大少年，对着似乎最年长的郑焕道：“敢问小哥儿，这水可是从哪里买的么？” 郑焕就笑着看向明悠悠，“是舍妹自己做着玩儿的。” 老人很惊讶，“小娘子懂医理？” 明悠悠就骄傲的点头，想到大家对用药的东西都有些谨慎，便道：“这凉茶是大夫们定的方剂，对人只有好处的，您放心喝。” 封旭也力挺自己人道：“她外公就是大夫，特别厉害，县城里有名的胭脂铺就是她家开的。” 老大爷对胭脂铺不是很熟，但听他们说的真切，倒也放下心来。 他不禁感慨道：“小娘子了不起啊，这水喝完心里舒坦不少，要是炎炎夏日给赶路的人带上一桶，不知能让多少人解了暑去。” “这凉茶有地方卖就好了，”他有些遗憾，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家儿子在县城里给人赶车，总是在路上奔波来去的。这天越来越热了，我们都担心他中暑，平日里给他熬些汤药带着，可他嫌苦不愿喝......” 明悠悠就若有所思起来。 她盯着路上往来的行人和马车，对三人道：“如果我们在这路上支个茶摊，就卖这凉茶怎么样？” 封旭立刻支持：“好啊好啊，既能赚钱还能方便他人，何乐而不为呢。” 郑焕却道：“茶摊需要交税，只卖凉茶恐怕不合算。” 他们一路走来也遇到过不少的路边摊，人家除了卖茶水，还提供简单的饭菜，有的还帮着喂马，连草料也可以卖。 所以单靠他们几人，估计是做不起来的，但要是请人来干，那成本就高了，根本赚不到钱。 明悠悠就挠了挠脑袋，“那我问问二爷爷，看他愿不愿意干吧。” 郭村长一听，马上就拍着大腿同意了。他当然愿意干，对于一切能够赚钱的事情他都愿意做。 第60章 凉茶2 尤其他还是村长，还有义务带着大家伙一起往前奔。 谁让他们村的底子太薄呢，字糖的生意可以让大家伙儿多一些进项，赚一点小钱，但是想要让日子舒坦起来，那还差的远呢。 这凉茶他也尝了，的确好喝的很。 在太阳底下干完活，回来吨吨吨的灌上一碗，真是舒坦的全身毛孔都能打开，简直让人从里到外的畅快起来。 更何况他还有个秘诀没说呢。 他们村后山那边有个山洞，冬暖夏凉的。里面还有个小水潭，把竹筒在里面放上一会儿，筒里的水就变得凉丝丝了。 要是把这凉茶在里面放上一晚，第二天再拿出去卖，他就不信有几个大热天赶路的人能忍得了这个诱惑。 郭仁在一旁好奇道：“爷爷，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地方呢？” 郭村长就呵呵的笑，心说要是让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知道了，里面还有我们老家伙待的地方吗，吵都被你们吵死了。 所以那里只有他们这一辈儿的人知道，连他儿子都没有告诉过。 明悠悠就问道：“那山洞离官道远吗？” “不远不远，”郭村长算了算，“赶着牛车走，一两个时辰也就到了。” “这还不算远啊。”明悠悠直咋舌。 郭村长就拍拍她的脑袋，“能赚钱还怕什么远不远的，小孩子不能那么懒啊。” “不是，”明悠悠急忙道，“路上走这么久，那茶到了地方还能是凉凉的吗？”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村长想了想道：“要不我多捂几床棉被试试？” 郭仁也道：“咱们卖完一桶再送一桶过去行不行？这样就不用都在太阳底下晒着啦。” 村长就瞪眼，加个人力也就算了，还要再搭进去一辆牛车，不合算不合算。 老头儿一挥手，“咱不整那么多花样了，老实的卖凉茶就行了。” 可是明悠悠不愿意了，要是不知道那山洞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却又喝不着，那多难受啊。 为了他们以后去县城的时候，可以喝到一杯凉丝丝的茶，回来的时候，还能喝到一杯甜爽爽的茶，她决定提个大胆的想法， “我知道有一个离官道特别近的小山坡，我们可以把一大桶茶包裹严实了，顺着山坡滚下去。” 郭村长觉得这主意挺匪夷所思的，要是他孙子提的，他也许就一个巴掌呼上去了。 知道买一个大桶要花多少钱吗？滚那么一趟还不都摔坏了，可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但是这孩子之前给他们出了不少好主意，所以他责备的话就忍住了没说出口，最后还是同意跟着去看看。 他们村子周围山多，山坡什么的对大家来说一点儿也不稀奇。 所以郭村长之前还真没留意过这个小山坡，主要是这里草太多了，他们又不用采药，谁没事非要过来喂蚊子呢，去他们的秘密山洞里歇着不好吗。 他略带惊讶地向着县城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对这个位置满意的不行，“不错不错，这里要是修条路，那可就太方便了。” 明悠悠瞪大了眼睛，“山这么陡也能修路啊。”这主意她都不敢提。 郭村长就呵呵乐，总算有这孩子搞不懂的事了，“当然能了，我们年轻那会儿，修的路可比这个难多了。” 瑜青县四面都是山，哪个村被县衙派徭役的时候，没赶上过开山凿石的事情呢，所以这都不是事儿。 “只是这修路得下大力气，要人多了才行。” 指望他一家干，那就不知道要干到何时去了，但是卖凉茶这事儿又和别人没关系。 “这好办，那就让大家都来卖吃食不就成了。”家家都要走这路，那就都愿意出工了。 而且卖东西的人多了，路上本来不想停下来的人一看这么热闹，也说不定会过来瞧瞧，这生意不就更好了嘛。 “想法不错，”郭村长赞叹道：“你这小脑袋瓜转的就是快。” 他又嫌弃的看了孙子郭仁一眼，“赶紧的，麻溜跑回去一趟，把你叔祖太爷爷给我请过来，就说我有大事儿和他老人家商量。” 明悠悠站在山坡上开心的向下看，想到以后他们也可以抄近道去县城了，顿时要高兴的蹦起来，吓得村长连忙把她向后拽，“小心掉下去。” 她问道：“二爷爷，这路要怎么修呢？” 郭村长就被问住了，他们年轻那会儿都是跟着县衙修路的，自是有能人给规划出来，他们就是照着要求出力气的。 所以这次要修，也还是要请能人来看看。 请能人就得花钱啊，能耐越大要的钱就越多。郭村长心疼了一下，赶紧琢磨着和哪个能人有点交情，可以少出点儿钱。 结果这么一想，还真有一个。 也不是外人，就是明悠悠她们村的村长。 可那老家伙精明着呢，要是知道这赚钱的主意都是明悠悠给出的，会不会想方设法把这孩子给要回去，哎呀他可真舍不得。 郭村长目光闪了闪，看向旁边的孩子道：“你们给朝廷办的差事怎么样了？” 什么差事？明悠悠茫然了一下，终于想起陶大人给他们找的那个借口，立刻含糊的答道：“还行还行，正在干着呢。” 听话里这意思，那就是还要再干一段时日了？ 郭村长可高兴了，“好好，你们小小年纪就做这么多事，真是辛苦，一会儿来爷爷家吃饭，给你们杀只鸡好好补补。” 明悠悠一听要吃鸡，眼睛亮了，“那这鸡我能自己做吗？” 郭村长就笑，“怎么，你又想出新的吃法了？” 她用力点头，“肯定会特别好吃的，您就瞧好吧。” 说完，她就悄悄让系统联系证道，“我一会儿去做荷叶鸡，想办法给你送点儿过去，你可要留出肚子哦。” 说起这荷叶鸡，还和证道有些关系呢。 锦绣坊开业那天，她照常拍了视频。正打算要给他发过去，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我可以看到研究院的人，却看不到证道大哥呢？” 第61章 荷叶鸡 “那是因为研究院购买了跨界直播功能。” 哦，明悠悠不敢继续问了，那什么跨界直播，听着名字就觉得好贵好贵的。 可是她心里也有点小遗憾，认识这么久了，都不知道证道大哥长什么样子呢。 听他自己说，他特别好看，走在街上的时候，好多人都回头看他。哎呀，真的好想见一见。 系统知道了她的想法，建议道：“要不你申请一次视频通话吧，这个功能不算特别贵，虽然画面不是很清晰，信号也不算太稳定，但是也能让你看见对方一次了。” 明悠悠觉得这个主意特别好，于是立刻让系统帮忙申请。 证道大人昨晚肝了一夜的游戏，今天起床就比较晚，现在刚漱了口还没来得及洗脸呢。 突然听到了通话申请，一看是她，便下意识点了连接。 然后他就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先是好奇的眨了眨眼睛，看到他后立刻兴奋的使劲儿招手。 证道傻眼了，问道：“明悠悠？” 对面的女孩就拼命点头，“是我是我，证道大哥。” 这声“大哥”突然让他清醒过来，这孩子，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语音聊得好好的，整啥视频突袭啊。 想到自己脸还没洗头也没梳，再想想以前吹过的那些牛，证道立刻心虚不已，脑子一抽就点开了美颜。 明悠悠就看着对面的人刷地变了样儿，立刻咦了一声，不解的问道：“证道大哥，你变得好俊啊，这是在变戏法么？” 她兴奋起来，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你还能变成别的样子吗？这戏法好不好学？我也能学吗？” 证道一下子无言以对，只好尴尬的呵呵傻笑。 系统看不下去了，直言道：“对方是开启了美颜功能。” “什么是美颜？” 系统就标出了某个按钮，“你点一下它试试。” 明悠悠照做了，然后就哇的一声，发现屏幕里的自己也变得好好看。 “这个戏法太厉害了。”她对着屏幕使劲儿眨眼，还把小脸儿臭美的扭来扭去，“等我一下，我要去给郑焕他们瞧瞧。” 她麻利的就要跑出去，系统见拦不住人，索性关掉了美颜，明悠悠就看着自己唰地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她有点愣愣的，意犹未尽的道：“这戏法时间也太短了。”都还没看够呢。 系统就告诉她这功能只是对图像的处理，并不是真的把脸改变了。 “那有什么用呢？”她很不理解，就像画里把人画得再好看，但跟本人也没关系啊。 系统也不确定人类的心理，只能猜测道：“大概是为了让对方看着开心，自己也更有自信吧。” 明悠悠若有所思，证道大哥脸上大大小小的红痘痘她可是都看到了。 因为这些没有自信吗，哎呀，那她可得帮他，脸上的问题她熟啊。 证道就看着这孩子自从打开美颜后一直自己玩的不亦乐乎，都快把他给忘了。 他担心自己把人给带偏了，心里有些不安，便想开口解释。 结果就听明悠悠道：“证道大哥，你把这什么美颜关了吧，我们是朋友，不嫌你丑的。” 美男子大人要说的话就被堵在了喉咙里，憋得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让我瞧瞧你的脸，看看用什么面脂最适合，你放心我家的东西特别管用。” 证道不好意思了，“不用的，我们这里什么样的护肤品都有。” 明悠悠不信，都有的话你为什么还要用美颜呢。 她又道：“我家还有一种给小公子们特制的胭脂，我也给你寄去试试，你用完就真的会变好看的。” 证道：......有点动心了。用用也挺好，毕竟是纯天然古法制作的中药。 见这孩子一心关注他的脸，没有沉溺在虚幻的美貌上面，他悄悄松了口气，随手拿了个营养液喝起来。 对面突然就没有了声音。 看着明悠悠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手里的袋子，证道明白过来，笑着解释道：“这是一种代餐饮料，喝完就不用吃饭了。” “我送你一个尝尝怎么样？”他扒拉着自己的存货，“我记得你喜欢吃鸡，那就荷叶鸡口味的吧。” 小孩使劲点头，他就笑着发送了过去。 明悠悠没有吃过荷叶鸡，但系统解释说是用荷叶包着鸡焖熟的，她就觉得味道一定差不了，于是特别期待地打开尝了一口。 嗯？这不就是有点滋味的水嘛。 她又喝了一口咂摸咂摸，摇头道：“不好喝。” 系统提醒道：“这种液体饱腹感很强，你可别喝多了，否则要吃不下饭的。” 明悠悠立刻就把那营养液推到一边，觉得就是啃馒头都比这个强。 她有点儿同情证道，为脸发愁也就罢了，整天还要吃这么难吃的东西，于是对他道：“等我有了好吃的，一定给你寄过去尝尝。” 结果还没说完，画面就呲啦呲啦断掉了，唉，果然便宜没好货。 不管怎样，明悠悠算是见到了人，她心满意足的下了线。 证道却依然对自己的骚操作有些不安，他想了想，还是给研究院写了检查，并且希望他们尽快安排荷叶鸡的制作课程。 让这孩子专注在吃上吧，就别再想那个啥美颜了。 郭仁刚搀扶着族叔祖上了山，便立刻被村长打发送明悠悠回家去。 还没进院子，就听他爹道：“快去河对面把郑小公子他们请来。” 他只好又呼哧呼哧跑走了。 明悠悠满脸同情，一转身却发现郭大嫂正在院子里抓鸡，她就忘了郭仁，兴奋地去帮忙。 等到鸡被褪好毛，又用水冲干净，她便伸手去盐罐里抓了一大把出来，要往鸡身上抹去。 郭仁娘看着那么多盐心疼的很，便拦住道：“这是要干啥呢？” “涂在鸡身上啊，要好好按摩一下，让它入味儿的。” 吃的东西还给“按摩”呢，这新鲜词把郭大嫂给逗笑了，“行吧，那你就好好按，我回来也尝尝这被按摩了的鸡，到底是个啥滋味。” 不过她对那把儿盐到底还有些舍不得，便找了几张大叶子铺在下面，打算把掉落的收集起来，以后做菜还能用。 明悠悠看着那几张叶子，才突然想起来，“对了，我还需要荷叶呢。” 第62章 卖还是不卖 “没事，现摘也来得及。”郭大嫂立刻看向刚跑回来的儿子，“去叫上你三叔一起，到小池塘那边多采点儿回来。” 还没把气喘匀的郭仁：...... 他把荷叶摘回来，这次学乖了，默默溜回了自己的房间，直到鸡肉的香味传出来，人实在坐不住了，才又跑去了厨房。 他娘一看他来了，随口道：“赶紧的，到山上把你爷爷叫回来，就说鸡做好了。” 郭仁叹了口气，只好认命的又跑出去了。 层层包裹着的荷叶被一一打开，鸡肉的香气本来就很霸道了，再加上荷叶的清香，那味道闻着啊，真是让人忍不住的咽口水。 本来族叔祖已经走到自家院门口了，愣是被这股香味给勾的，也跟着郭村长过来了。 封旭鼻子特别灵，他闻着闻着突然道：“你这鸡里面还放了别的东西？我怎么闻出了糯米的味道。” 明悠悠就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让人把鸡切成了两半。 众人这才看到，原来鸡肚子里还塞进去了糯米，香菇，笋干和大枣。 糯米吸收了鸡肉渗出的油脂，亮晶晶的颗粒分明，感觉比肉都好吃。 明悠悠几个小的互相看了看，悄悄握紧了手中的筷子，只等着长辈们夹完，他们立刻就要向那糯米冲去。 结果就听到族叔祖慢条斯理的来了句，“人老了肉吃不动了，这鸡就让孩子们啃吧，把那米端给我就行了。” 大家就见郭村长乐呵呵的拿了两个碗，把糯米给族叔祖盛了一大半，剩下的就都扒拉到自己的碗里，然后对他们道：“别愣着了，快吃吧，肉都是你们的了。” 众孩子：......第一次觉得鸡没有那么香了。 郭大嫂就帮着孩子们把肉分了，明悠悠功劳最大，她分到了一只大鸡腿。 想到对证道的承诺，她小心的从上面抠下来一块肉，忍着口水把剩下的悄悄让系统发送过去了。 那块肉放在嘴巴里，还没尝出什么味儿呢就没有了，然后就感觉更馋了。 她便跑回去想夹块香菇笋干尝尝，结果发现荷叶上连点儿渣都不剩了。 郭大嫂见这孩子直勾勾的盯着荷叶，恨不得上去咬一口，就拍拍她的脑袋道：“别看了，马上就吃饭了。” 明悠悠眼睛一亮，“晚饭还有鸡吃吗？” 郭大嫂就笑，“哪有那么多鸡啊，咱家不下蛋的鸡都吃没了。不过一会儿有鸡蛋吃。” 鸡蛋和鸡怎么能一样呢，明悠悠有点失望，见村长那边说的正带劲儿，便决定去凑个热闹，听听闲话肚子就不那么饿了。 村长和族叔祖正在讨论，他们村的人可以在官道上卖什么东西。 除了凉茶，卖些馒头炊饼正合适，拿着就能吃，不影响人家赶路。要是觉得味道寡淡，那就再加点咸菜。 明悠悠转了转眼珠，“我觉得卖荷叶鸡也挺不错的。” 族叔祖不赞同，“瞎说，一只鸡拿着多不方便。而且鸡多贵啊，有几个人买得起。” 反正他在外面是绝对不会买吃食的，实在饿得不行了，也会买最便宜的。 明悠悠无语，“您不能光想着村里人，您还得多想想县城里的有钱人啊。他们坐马车呢，别说一只鸡了，就是一只羊拿着也不怕。” “城里有钱的老爷出门不会自己带吃的吗？他们吃的都精贵着呢，还会看上我们卖的东西？” 这个明悠悠还真没话说，毕竟她也不是有钱的老爷，哪里知道他们的习惯呢。 郑焕见她有点垂头丧气，便帮着说道：“我看官道上来往商队颇多，有的为了赶时间就不会进县城，这样他们没有地方补给，一路上只能啃干粮了。所以这鸡诱惑还是很大的。” 卢泰也道:“这荷叶鸡吃起来有种野趣，对城里人来说的确新鲜。” 封旭：“而且还有荤有素有主食，买一只一顿饭就都齐全了。” 三位小公子的话族叔祖还是挺重视的，他又重新拿起旱烟嘬了几口，“要不咱们做两只卖个试试？” “两只太少了，还不够麻烦的呢，而且只有两只在那里放着，人家说不定还不想买呢，怎么也要十只二十只的吧。”明悠悠重新支棱起来。 “那得要多少钱啊？”族叔祖问道。 明悠悠就掰着手指头算，“一只鸡要六十文，糯米香菇什么的要十几文，想要好吃点的话，可以再加上一些糖，这样总体算下来就算八十文吧。” “那么十只鸡就是八百文。”她留给了心眼儿，没敢说二十只的价格。 就这还是把族叔祖吓了个够呛，“多少？”他的嗓子都喊破音儿了。 “您别急，”明悠悠急忙安慰道，“咱花的多，赚的还多呢。一只鸡我们可以卖一百二十文，都快翻倍了。” 族叔祖心里更没底了，“这么贵，那些老爷们也不一定舍得买吧。” 反正他认识的那些东家掌柜的，就没一个大方的。买他们的山货时也是锱铢必较，压价压得特别狠。 郭村长看着又重新抽起了旱烟的族叔祖，倒是理解他心里的忧虑。 老头儿不是没处理过大钱，村里有事时几两几十两的银子都是叔祖经手处理的。 但是他们是种了一辈子地的人，农闲时也就出去打打短工。对于做生意这种要和人打交道的事情，本来就从心里上有抵触感，更何况还要搭进去不少的本钱呢。 明悠悠也终于明白过来点儿什么，她看着不停吐着烟的族叔祖，小声的说道：“那，就当我没说过吧，先从馒头卖起也挺好。” 说完，转身就想溜走，郑焕却一把揪住了她的领子，把她带到了院子另一边。 明悠悠这才注意到他变高了，胳膊也变长了，揪住自己一点都不费事儿，气得她直瞪眼睛。 郑焕见她手脚乱动，跟个翻了面儿的花大姐似的，就笑着收回手来，看向大家道：“若是我们也参与这生意，出一半的成本，你们觉得如何？” 卢泰道：“你想把此事促成？” 第63章 交税 郑焕点头，“开山凿路不容易，村民们付出这么多辛苦，若是只卖馒头炊饼之类的，赚的钱实在有限，时间久了，我怕他们也就不愿意干下去了。” 而且说不定这些人以后都不会再有经商的念头了。 他们既然让人有了想法，那能帮的时候还是应该要帮一下的。 明悠悠困惑道：“我们还有钱吗？” “如果我们先不做夏衣，这钱还是能挤出来的。” 她看了看他们三人，“我倒是还可以，可是你们都长个儿了，衣服都短了一截呢。” “没事，我们也可以再等等，过一阵子把手里的这些书抄好了，再去买也来得及。”郑焕道。 他又看向卢泰封旭，两人点头，“我们也没问题。” 四个人协商一致，便立刻回去和郭村长他们说了。 郭村长好歹已经开始了字糖的买卖，心思活络了不少，他本来就对这官道上的生意很心动，但是毕竟成本有点儿高，他一家做起来有些吃力，便想和族叔祖家搭伙干。 现在族叔祖不表态，可是让他用几个孩子的钱，他也不好意思啊。 “要不这样，我家先卖着试试，要是卖的好了大家再入伙。” “这钱您就收着吧，要是真不好卖，您把鸡给我们一半儿就行。” 这话说完，四个人心里都升起了一个想法，要是剩下几只卖不动好像也不错。 族叔祖终于抽完了他的烟枪，站起来道：“罢了，哪能让你们孩子跟着出钱的，这钱我家出一半。” 他对明悠悠道：“这吃食的方子是你的，你占两成，剩下的我们两家平分。” 又看向郭村长道：“这荷叶鸡就在我家院子里做，你们做的那字糖娇贵，别给串了味儿去。” “一会儿去我家再抓两只鸡杀了，把村里那几个老人都叫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既然要真做了，咱就做把大的。” 他呵呵笑了笑，“这人老了，年轻时的那点儿冲劲就都没了，以后有事还得是你们年轻的多拿拿主意。” “这话说的，您可一点儿都不老，每顿饭吃的比我都多呢。”村长连忙道，“咱村儿谁有您经验多见识广，这大事小事可都离不开您。” 他们四个人见气氛又重新热络起来，便悄悄的功成身退，在一旁等着吃鸡去了。 郭仁又苦哈哈的在村里转了两圈儿，把几位族老请过来，大家就上桌开席了。 因为是族叔祖家出的鸡，郭家就没有再分给孩子们，把两只全部放到了主桌上。 明悠悠他们算是贵客，自然要跟着坐上桌，她见郭仁跑得满头大汗，便拉了他一把，也把他带到席上去了。 荷叶鸡征服了另外几位族老，再加上族叔祖已经点头，大家便一致决定卖的花样可以多些。 明悠悠就帮着他们算成本，算着算着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她想了想道：“对了，我们还没有把税加进去呢。” 一桌子从没有做过买卖的老头儿就齐齐瞪眼，竟然还有交税这种事。 郭村长就问道：“那需要交多少？” 明悠悠皱眉道：“我们家的铺子是十税二，不知道茶摊的话会收多少钱。” 嘶，所有老头儿的心都疼了一下。 族叔祖问道：“那是按照卖的价算，还是按盈利的算？” 明悠悠：“按卖的价格算，比如我们要是卖一百二十文，两成税就是二十四文。” 他们一只鸡才赚四十文，这一下子就去掉了一半还多，所有老头儿的心不光疼了，还拔凉拔凉的。 郭村长甚至都觉得干脆也别修路了，悄咪咪的赶着牛车去卖，卖完就悄咪咪的回来也挺好。 这样卖的东西肯定不会多，但每个铜钱都是落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啊。 还是族叔祖回忆起了年轻时那个闯劲十足的自己，他劝了劝众人，一锤定音道：“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要做生意咱就大大方方的做，明天就到县衙报备去。” 第二天郭村长就带着一大桶凉茶和两只荷叶鸡去找陶县令了。 他怕自己说的不周全，还特意带上了明悠悠几人，大家坐着牛车晃晃悠悠的向着县城驶去。 陶县令对明悠悠又做出了两样新品有些惊讶，他问道：“你家不是做面脂的吗？怎么还对吃食这么精通？” 明悠悠就对着他笑，“因为特别想吃，所以就想办法做出来了。” 特别想吃的人多了，怎么没见别人做出来呢。 陶大人看着她心虚的样子，倒也没继续追问。 他转而对郭村长道：“山路开拓不易，尤其要小心碎石落下伤人。回头衙门给你们村派个师傅，等他定好了章程你们再开工。” 郭村长大喜，这找能人的钱可以省下了，高兴得他赶忙站起来，连连称赞县令大人为百姓想的周到。 陶县令微微一笑，“你等会儿一齐谢我吧，说不定这商税我也可以给你们免了。” 郭村长完全没想到还能有这一茬儿，开心的他脑子都有点儿懵。 要知道因为这交税的事，他昨天都没有睡好觉。生怕带着大家辛苦一场，最后还赚不到什么钱，以后会落埋怨。 他连忙要给陶县令作揖，“大人您可真是心善，有您这样的县太爷是我们大大的福气啊。” 见老头儿说着说着，都快要流泪了，郑焕急忙拦住，转向陶县令问道：“您是不是还有条件没说呢。” 陶县令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不错，本官的确有个条件。” “不过也别担心，这条件并不为难你们。”他让郭村长重新坐好，“你们村可以试卖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若是觉得生意不错，还想继续干下去，那就每个月要修好百步左右的官道如何？” 百步并不算长，而且官道已经是成型的道路，比新开出来一条路要容易的多。 庄稼人最不怕花力气，能用干活来抵税，郭村长自是愿意的很，他连忙表态道：“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把这路修得结结实实的，马车跑起来都不带颠的。” 第64章 推销 明悠悠问道：“大人，这百步的路是不是选在哪里修都可以呢？” 陶县令点头，“不错，只要是咱们县的官道就行。” 他们明白了，那就从做生意的地方开始修呗，把路修的干净些，尘土少了，大家吃东西也更方便不是。 郭村长说完之后就告辞了，陶县令留下他们四人继续说话。 他把他们带到了书房，铺开一张大纸，随手就画出了一个瑜青县的地图来。 接着又用朱笔标出了几个村的位置，问他们道：“好好瞧瞧，有什么想法没有？” 明悠悠看的最直接，立刻举着小手道：“我知道，这些村子都是靠近官道的。可是大人，您还漏了几个呢，这两个大村之间还有个小村，也离官道挺近的。” 陶县令就拍她的脑袋，“那你怎么知道本官是漏看了呢？” 郑焕突然明白了些，开口道：“大人是想这些村子也在官道上做生意？” 陶县令笑着点头，“不错，先让下关村做个试点，如果效果还不错，那就让这几个村子也活动起来。” 所以买卖的地点也要留出距离，让行人走上一段路，累了饿了的时候，再遇到一个茶摊才好。 卢泰也懂了，“然后您还想让这些村子也负责修路？这样一月百步的修着，过上几个月这部分官道就能连在一起了。” 封旭也恍然大悟，“这样不仅可以让村民们赚到钱，还可以顺便把官道修了，大人您真是高啊，不用县衙出人出力，这事情就都办好了。” 他又有点疑惑的问道：“大人您这主意不会是现想出来的吧，怎么在长安的时候没见您这么做呢？” 陶县令就捋着胡子笑眯眯的道：“在长安时哪里用得着这么费心思，隔几天就有几个不懂事的小子和人打架，随便罚罚款这修路的银子不就有了。” 郑焕他们的脸就刷的红了。 明悠悠觉得应该要维护自己人，“大人，他们都改好了。对了，咱们的锦绣坊也应该赚钱了吧，大人您就不用再成天为银子发愁了。” 这回轮到陶县令难受了。 赚钱是赚钱了，还赚的不少，可是因为要进草原的计划，让上面的那位兴奋不已。 密信是一封接着一封的来，呼啦啦的给他安排了一堆要办的事情，银子却是一句都没提。 想要马儿跑却又不给马儿吃草，这天下最大的奸商就是那位了。 陶夫人见他们说完了正事儿，就安排大家吃饭，明悠悠自然是献宝似的，把陶县令跟前的凉茶与荷叶鸡拿走，转个身又送给她尝尝。 鸡也就罢了，陶夫人最近有点苦夏，胃口不是很好，倒是这凉茶很得她的心意。 她想到最近常来店里的几位夫人，同样也是食欲不振，便思忖道： “要不把店里待客的茶水换成这凉茶如何？生津止渴，去燥清心，这也能算是咱们店夏日里的一个特色了。” 明悠悠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好呀好呀，您要是不怕花钱就再买上一些冰来镇着，她们就为了喝这凉丝丝的茶也得来店里坐坐，然后就顺便逛起来了嘛。” 陶夫人就笑着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小人儿，说起生意来真是头头是道的。” 明悠悠嘿嘿笑着，又转了转眼珠商量道：“那我再问问其他几家要不要这凉茶行吗？您放心都是做别的生意的铺子，和咱们不冲突。主要是村长他们来一次县城挺麻烦的，只送一桶不合算。” 陶夫人当然没有问题了，不过明悠悠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因此根本没有做准备。 于是他们只好厚着脸皮找陶夫人要了几个竹筒，从他们送给她的一大桶凉茶里舀走了好多。 最大的竹筒自然是给她们家的胭脂店了，第二个就送去了许大娘子的书铺。 许娘子一口气喝了大半个竹筒，畅快的打了个嗝道：“明天就给我送一大桶来。这天热的，小公子们都不过来看书了，让我这眼睛可真是寂寞。” 郑焕封旭就特别贴心的向旁边挪了挪，露出来卢泰好方便许娘子养眼。 许娘子咯咯笑了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脸色就略微沉了沉。 她道：“这茶我可以付双倍的价钱，但我有一个条件。” “咱们关系好，不用给双倍，”明悠悠小手一挥，“您说什么条件吧。” “一桶茶而已，不用替我省这个钱，说了双倍就双倍。” 许娘子向街那边瞥了一眼道，“只要你们答应不送这茶给对面的酒楼去。” 几个人瞬间明白了，这是姐妹大战还没结束呢。 “您放心，我们都是站您这边的，说不卖就不卖。不过二娘子是怎么惹您了？”几个人眼中八卦的小火苗蹭蹭的。 许娘子就浅笑着转移了话题，又让伙计拿糕点堵住他们的嘴，然后就把人送出门了。 四个人对这个看得见吃不着的瓜有些遗憾，结果没想到一来到羊汤店，哦改名了，一来到羊肉泡馍店，张小娘子就帮他们把这个瓜给打开了。 要说许大娘子最在意的，那肯定不是银子，而是......她的相公。 二娘子若和她比收入比经营，那她是连理都不会理的。 但要是敢踩着她相公来显摆，那就是碰到许娘子的逆鳞了，这还不得要来点颜色瞧瞧。 明悠悠想不明白，“总觉得有点儿奇怪呢。”她小声嘟囔道。 张小娘子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 “你是不是觉得，许娘子的亲事不是自己选的，是她爹一力促成的；她相公长得也很一般，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怎么两人的感情还这么好呢。” “是啊是啊”，明悠悠用力点头道。 见她一脸等着被解惑的样子，张小娘子笑出了声， “这什么东西见多了，也就不稀奇了。许娘子天天见美男，自是不会再轻易被表面的相貌所迷惑，反而更容易透过它看到人的真心去。” 明悠悠似懂非懂的，“就像我天天吃肉，吃多了就不稀罕了，反而会觉得青菜也挺好的一样？” 第65章 下乡讲习 这两个好像不是一回事吧，张小娘子没想好怎么解释，就干脆道：“反正我觉得许娘子是个聪明人，这方面我们以后要和她多学学。” 多学学怎么看美男吗？ 郑焕三人在一旁听了个全场，封旭不解道：“为什么她们女子去看美男会被称为聪明之举，我们去看美女就被叫做好色了？” 郑焕耸耸肩，这么复杂的问题他怎么知道。 卢泰想了想道：“好像这种问题不是要解释，而是要辩的。听说裴山长年轻时就特别喜欢和人辩论，有机会真想听他讲讲。” 三个人心里就升起一种微妙的感觉，真是奇怪啊，他们竟然还有主动想去听课的那一天。 裴山长自从去了趟下关村后，便热衷于到各个村子去给人起名字，起一个名字还附带一堆故事，然后讲着讲着再教上几个字。 不仅自己教，还把他的那些教员们都带上了。 若有谁自视清高不愿与村民为伍，或者成天掉书袋说些百姓们听不懂的话，老头儿就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吹胡子瞪眼，第三次干脆直接辞退了。 这事儿闹得还挺大，毕竟白鹿书院也是当世着名学府，一举一动颇受全国读书人的关注。 再加上被他辞退的人中，有几位退休的老翰林和一位前御史，他们认为裴山长此举实在有辱斯文，便一纸诉状告到了陶县令那里。 陶县令能去管吗，这到民间讲学的主意就是他和裴老头一起商议的。 书院出人，县衙出钱，车马费茶水费的，裴老头没少从他这里抠银子。 两人就想看看，将圣贤之言融汇到一个个通俗易懂的小故事中，到底对百姓的教化能起多大的作用。 所以这诉状陶县令就压下来，然后找那几位老先生讲道理去。 老翰林们还好，前御史一看，县令竟然与山长“沆瀣一气”，生气之余又高兴的很，立刻干起老本行，唰唰唰的写折子，托朝里的人给递上去。 朝廷知道了就得管，于是发来了文书，要他们也上折子自辩。 裴山长气得把文书扔到了一边，对给他送凉茶的明悠悠道：“老子天天都要忙死了，谁有功夫和这些吃饱了闲的没事干的人扯皮啊。” 明悠悠想起证道大哥对山长的评价，嘿嘿笑道： “要不把上折子的事就交给陶大人，您老晚上只管做梦去，回来把神仙说的话告诉陛下不就成了。” 老头儿就瞪了她一眼，心里有数就行了，瞎说什么大实话。 他觉得有点可惜，这孩子这么聪明，要是个男娃该多好，他都想收关门弟子了。 要知道他演技还是不错的，朝里好多大臣都没看出来呢。不过也许是他们心中对神仙有所求，宁可信其有吧。 还是孩子好，心性纯良，没有那么多私心杂念。 老头儿捋着胡子沉思了一会儿，这改变观念的事情还得从娃娃抓起。 他回去就把监院找来，打算颁布一条新规定，“我想让书院的学子们每月参加一次下乡讲习，不达标者不予过级。” 监院想了想，一个月一次也耽误不了多少读书的时间，就点头同意了。 裴山长又道：“咱这写文章的规矩也要改改了，成天之乎者也的，废话既多还不知所云。” 监院有些为难了，“这做学问的规矩历来如此......” “历来如此就是对的吗？”老头儿哼了一声道，“以前的书院还没有你这监院一职呢。” 他道：“诗词歌赋也就罢了，但是实务策要是也通篇累赘，不仅写的人麻烦，看得人是不是也要花时间，有这功夫多干点实事不好吗？” 监院了解老头儿的脾气，知道自己也辩不过他，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可是别家书院都是如此，就连国子监也不例外，若我们改动的太大，怕是会惹人非议。” “老子何时怕过这些？”裴山长大手一挥，“就这么办。” 他又看了看不是很情愿的监院，觉得不但他会如此，那些教员们怕是也不能心甘情愿的执行。 老头儿想了想，干脆把课业评审的先生们去掉了一半，换成了从田间地头里请过来的老农，这些人要是听不懂文章讲的是什么，那就打回去重写。 前御史一看，裴山长这是丧心病狂了，于是折子写的更频繁，还发动了门生故旧，一齐递上去了不少折子。 裴山长一概推给了陶县令，让他去和那些人隔空对骂，他自己则带着学子们在乡间流动讲学去。 明悠悠几个也被征用了，不仅中午管饭，每次还有报酬，一只鸡或者两斤肉的，所以几个人特别积极。 郑焕三人看着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学子，穿着月白色的长衫，在村民尊敬的目光中穿梭，一时还挺羡慕。 他们在京城时可是从来不穿学子服的，那是书呆子们的标配，他们这样的学渣羞与之为伍。 回想起那时的愚蠢，郑焕目光闪了闪，对卢泰和封旭道：“你俩想不想去上学？如果你们家人出面周旋，这事应该不会太难办。” 毕竟不像他这个主犯，两人身上的事并不算大。 卢泰问道：“那你怎么办？” 郑焕没说话，他不确定金队长的态度，对他那个爹也完全不报期望。 封旭就道：“那不行，要上我们一起上，你要不去的话，只我俩还有什么意思。” 郑焕摇头劝道：“你们在书院里好好学，等晚上回来将学过的内容再来教我，也是一样的。” 见二人还要说什么，他继续道：“你们这样陪我耗着也没有用，想想罗秀才说过的话，只有我们自己变强了，才能够不受欺负，才可以做自己的主。” 明悠悠在一旁撑着脑袋听着，见他们吵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办法，便转身去找过来巡视的陶县令。 陶县令沉吟道：“若要让他们三人都去上学，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侍卫那边的确不好办。” 明悠悠道：“我的驱蚊草药已经配好了，我看金队长很喜欢的，您说我把这一批香囊都送给他，能换来他同意吗？” 第66章 费用 陶县令是为数不多的有幸被她送过香囊的人，自然知道那草药强大的功效。 他闻言瞪眼道：“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说，你把它给我，我保证给你争取到更大的利益来。” “那行，就交给您办了。”明悠悠高兴地点头，她还是很怵金队长的。 想到这次金队长消失一阵子之后，似乎还带来了几个人和一些货回来，她觉得还是应该要给陶大人提个醒。 “大人，红岭那边的花开了，可好看可好看了。”她瞪大眼睛说道。 陶大人可真是的，她都暗示好几次了，平时那么聪明的人怎么这事儿上就这么笨呢。 陶县令看着她眼睛越睁越大，都快要掉出来了，心里笑的不行，含糊的说道：“行，我有时间就去看看。” 明悠悠见他还是不懂，便叹了口气不再纠结，“我去把郑焕他们叫来。” 陶县令笑着点头，待她走远了，便看向师爷道：“红岭那边一直有人盯着吗？” “您放心，那边日夜有人守着。” 贺师爷看了看县令大人的脸色，小心的补充道：“又快到月初了，您看......” 陶县令就头疼了一下。 金队长那些手下功夫了得，为了防止被他们发觉，他当初特意从陛下那里要了几名大内高手过来。 陛下给人倒是很痛快，可是怎么就没想着把俸禄也一并转过来啊。 高手的确武艺精湛，但银子要的也不含糊，让他这小小的县衙每个月还得多挤出一大笔钱来。 唉，陛下有时也挺让人糟心的。 陶县令目光幽深了一些，他们最初派人查探，是因为感觉萧宁义受伤这事实在有些蹊跷。 伤的时机太巧，恰好在齐国御史过来之时；选择流放的地点也巧，翻过山就能到大齐。 他和陛下都怀疑，这几名带着面具的侍卫之中，也许就藏着萧皇子。 可是现在京城里的萧皇子虽然因为头痛不常出门，但是一些重要的宴会也是能见到他的。 据熟悉的人讲，他说话神态，动作习惯全都如常，并无一丝让人疑惑之处。而且头上的疤痕也很明显，御医也说就是当日看过的那道伤。 所以，还是他们想多了吗? 陶县令有点遗憾，若萧皇子真能过来也不错，他是不介意暗地里给些助力的。毕竟齐国乱起来，他们大瑜才更好发展嘛。 他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转头就看见了过来的郑焕几人，微笑道：“你们真的想去书院读书？” 三人点头，封旭着急道：“大人，您能不能帮帮郑焕？” 陶县令这次很干脆：“可以，侍卫那边我去谈。” 三人喜得立刻行礼，好话准备不要钱的往外倒。 陶县令就笑着拦住，“先别急，我只负责金队长那边，至于书院是否会要你们，还要看考试能否通过才行。” 虽然他已经把入学的事和裴山长都说好了，但并不想让他们那么轻易的就能上去。 这几个兔崽子，在京城时那么好的条件却天天逃学，现在吃到苦头了，才算懂点事。 他递过来一个刚刚写好的清单，“裴山长那人出题刁钻的很，若想多些把握，至少需要把这上面的书全部背熟了才行。” 郑焕三人就提着心接过，扫了一眼后倒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都是熟悉的。 像什么《论语》，《大学》，《孟子》这些都是他们抄了好几遍的书，现在几乎已经背下来了。 主要是他们抄写的时候，如果错了一个字，整页纸也就废了，不仅白花力气，还得浪费笔墨，所以他们每次都是先读熟才动笔的。 见几个人脸上并无为难之色，甚至还露出些笑容，陶县令诧异了一下，又眯着眼睛补充道：“不过，若是侥幸通过，这束修和杂费也需要你们自己出。” 这一句话倒是成功地让三人变了脸色，读书为什么那么难，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束修太贵了。 他们要添置的东西多，赚的钱几乎是刚过个手就又花出去了。所以现在别说三个人，就是一个人的钱他们都拿不出来。 郑焕深吸了一口气，“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封旭也道：“我也不去了，就让卢泰去，他脑子最好，回来教我们就行。” 见三人又要争执起来，明悠悠就咳咳地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财大气粗的道：“没事，这钱我出了。” 所有人瞪眼，“你怎么有钱？” 她得意的道：“锦绣坊的收益啊，不是说有我一成吗，我提前预支不就行了。” 陶县令顿了顿，忘了这茬儿了。 “行吧。”他同意了，刚才也只是试探，没想真的要过分为难他们，“不过那杂费可要你们自己出钱啊。” 明悠悠小手一挥，“这也好办，我还有字糖的一成，泡馍的一成，以后还有凉茶与荷叶鸡的钱，加在一起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只是她现在的钱袋子和未来的钱袋子都要空了，唉。 封旭听得都不好意思了，悄悄问郑焕卢泰道：“我们这样算不算吃软饭？” 郑焕卢泰：............太丢脸了，别说话了。 三人回到村里就急急火火的去找郭村长，“后山的情况勘察好了吗？” 郭村长笑着点头，“差不多了，估计明后天的就能定下，然后就可以修路了。” “那好，到时候您让人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过来一起修。”三人道。 郭村长立刻婉拒，“这可是个重体力活儿，三位公子都精贵着呢，只怕吃不消的。” “那我们就尽力而为，”郑焕笑道，“主要是日后我们也要常走这条路，不做些事情只怕到时也不好意思啊。” 他们赚钱的压力增加了好多倍，也想趁着还没有开学的这段时间，在官道上多卖一些东西。 郭村长见他们说的真诚，便也笑着答应了，“那到时候公子们就能做多少做多少，可千万别累着。” 等县衙派来的能人确定好了路线，族叔祖就把大家伙儿叫到一起，宣布开工了。 第67章 茶摊开业 “今天都给我早点睡觉，明日精精神神的出门。县衙也要派人过来监督的，谁要是磨磨唧唧的丢了咱们村的脸，看我到时候不大耳瓜子抽他。” 各家的男人们，尤其是小青年们面色有点苦，不管怎么说，修路都是个辛苦活，又是在这样热的天气里，实在是折磨人啊。 但女人们特别开心，齐齐对族叔祖道：“您老放心，我明天一定盯好了他，绝不会耽误咱村的大事的。”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呢，各家的男人们被老娘或媳妇安排了一顿特别丰盛的早食，吃完之后马上就被赶出了门， “好好干别偷懒，这路可要修结实了，日后我们要常走的。” 女人们积极得很，她们难得能找个赚钱的活计，而且还是在自家附近，带孩子做家务都能兼顾着。 卖吃食她们是主力，这以后赚的银子也是她们拿的最多。这么一想，自然是高兴的不行，一心一意要把这事做成。 看着快到中午了，就赶快做了拿手的吃食给自家男人送去。 明悠悠也挎着小篮子跟在后面。 结果一到后山才发现，干活的不仅有他们村的人，还有好多不认识的。 她跑过去问郑焕三人，“这是怎么回事？” 封旭道：“还记得陶大人的目标吗？不知消息是有意还是无意被走漏了，那几个被圈出来的村子也派人来帮忙了。” 卢泰也道：“来人说希望下关村这边的茶摊能早点儿做起来，然后他们的也就有希望了不是。” 明悠悠就懂了，估计是陶大人故意放出风的，他就是要这些村子的心思都活动起来。 人多力量大，修了十天左右，山上的小路就开的差不多了。 郭村长一看，干脆趁着这股子劲儿，分出一部分人把官道上的路也修了。 虽然陶县令说第一个月可以不用修，但是人家既然把税都给免了，他们也得懂得感恩不是。 修路这事可比开山容易多了，村里的女人们一看自己也能做，就呼啦啦的上去帮忙，一下子比规定的百步还多修了不少。 女人们做事心细，不但把路两旁的沟渠都给清理好了，还在边上种了花花草草，让这个地段在单调的官道上一下子醒目了起来。 虽然还没开张，但这里已经成了路人不约而同选择歇脚的地方。 郭村长看的心里踏实了不少，便拿着家里那本祖上传下来的黄历，对族叔祖道：“您老给算个好日子吧。” 三天之后，在大家的殷殷期盼中，下关村的茶摊正式开张啦。 赶路的行人走了小半天，本来就挺无聊的。见官道上突然多出了好几个摊子，自然乐得过来凑个热闹。 大家对那清热解暑的凉茶还挺感兴趣的，主要也是因为便宜，一文钱一大碗，冰凉凉的，喝下去特别痛快。 郭村长就看着儿子一碗接一碗的盛，不一会儿一大桶凉茶就见了底，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村民们带来的小吃也陆续有开张的，两文钱一个的馒头，三文一个的包子，主打一个经济实惠。 就是荷叶鸡还没有人买，估计也知道这东西贵，连开口问的人都没有。 原本还有一群孩子守在一旁闻味儿，后来见别的摊子更热闹，就都呼啦啦跑光了。 摊子后面只剩下郭仁和他三叔孤零零的站着，他俩不由得有些着急。 明悠悠安慰道：“没事，他们不买也正常，我们的客人是骑马或者坐车的老爷们。” 可能老爷们都喜欢睡懒觉吧，走路的行人都过去两三波了，他们还没等来那些人。 “鸡凉了就不好吃了，”她用手戳了戳荷叶包，“要不我们打开一个吃了吧，大家闻着味儿觉得香，也许就愿意买了呢。” 郭三郎就立刻挡在摊子前，伸手把她的小脑袋转了个方向，“你去那边玩会儿吧。” 明悠悠也觉得快要管不住自己的口水了，刚想离开，就听郭仁兴奋的大喊道：“快看，有马队过来了。” 她立刻踮着脚望去，一个十多人的队伍从远处奔来，没想到打头的竟然还是熟人。 她高兴的跑过去打招呼，“冯大叔，您还没进草原呢。” 陇西商队的大批人马早就出发了，但两位家主还想和陶县令再接触接触，就带着冯管事多留了几日。 冯管事对她笑笑，向着两位家主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明悠悠就明白了，大金主在那边呢。 她立刻麻利的拆开一个包，让郭三郎用刀切好，送到两位家主面前，“您二位尝尝，这鸡可好吃了，里面的糯米也好吃。” 两位家主见这孩子眼睛不眨的就把一只鸡都给他们试吃了，不禁高看了一眼，再加上这鸡肉也的确美味，便道：“那就给我们来五只吧。” 明悠悠看到他们身后还有好几名护卫，便转了转眼珠道：“您要不再多买几只吧，一人一只正好，吃不完晚上还能接着吃。等进了草原，再想吃鸡可就不容易了。” 冯管事就笑道：“我们出城的时候都带了干粮的，而且现在天这么热，吃食放久了可是会坏掉的。” 明悠悠就立刻去拍郭仁，两人从摊子下面抬出了一个大筐，众人好奇的望过去，只见里面是一个个大泥块。 “这是‘叫花荷叶鸡’，”她用小手拍了拍，“可以保鲜很久的，想吃的时候放在火里烤一下，然后把泥巴敲开，里面的鸡还是又热又香的。” 两位家主就笑了，“这倒是个新奇的吃法。好吧，那我们再买五只。” 一下子就卖掉了十只鸡，人家还把试吃的那只钱也付了，明悠悠他们高兴的不行，干脆就每人送了一大碗的凉茶。 她一边给他们添茶一边问道：“您知道今天还有商队从这边走吗？” 冯管事道：“有个小商队今日好像也要进草原。” 一个侍卫也道：“城门口那边有人打架把路给堵了，好多马车都停在那里，估计一会儿也该过来了。” 第68章 出书 明悠悠眼睛一亮，跑去找郭村长商量道：“要不我们再做几只鸡送来？” 郭村长看到鸡卖出了一半，这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了一半，见她又要加量，便想都不想的拒绝道：“先把这些都卖完了再说吧。” 这二十只要是都能卖出去，已经够让他乐呵一整天了。 倒是族叔祖做事更有魄力，“对面从府城到咱们县的车马也该过来了，那就再加五只吧。” 然后郭仁就被派去给家里送信了。 冯管事他们休息好，对着前方到来的一行人遥遥行了个礼，就骑上马飞奔而去。 明悠悠这才注意到，原来陶大人也过来了。 陶县令对这第一个试点很重视，不仅把衙役们带来帮助维持秩序，还自掏腰包请大家吃了一顿饭，算是变相帮助了下关村的生意。 来往的行人见县令大人都在路边啃包子，本来不饿的人也想尝尝什么味儿，于是这生意就更好了。 陶县令吃完，接过明悠悠送过来的水喝了几口后，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她道：“你爹娘寄来的。” 咦，前几天不是刚写了一封吗，怎么这么快又来了。 “他们在京城没事吧？”她担心的问道。 “没事，”陶县令笑道，“你这封就是顺带的。” 自从见到了冯管事，陶县令觉得此人可用，有心想要招揽，便拜托明大郎来写信劝说他。 明悠悠就放下心，慢慢看起来，“天啊，我爹竟然考上吏员了。” 看来流放这事对她爹刺激挺大，那么不爱看书的人都能考上，不定下了多大的功夫呢。 陶县令点头，这事他知道的更多，明大郎虽然考上了，但是却没有职务。 他在京城为户部做了几笔生意，没用多少本钱，铺的面也不大。就这样不显山不显水的，却是赚了不少银子。 户部尚书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个人才，硬是从杜大人手里抢了过来。 但老尚书觉得他只当一名吏员有些可惜了，便保留了他的编制，让他平时还以百姓的身份来经营。 正好陶县令这边的商路有了进展，运到京城的货也要有地方销售，几家一商议，便又开了个锦绣坊，就让明大郎来打理。 陶县令对她道：“既然京城那边是你爹来负责，那新铺子的分成自然算在他头上，就不给你了啊。” 明悠悠眨眨眼，她才知道京城那边也开了铺子，哪里会想那么多。 不过让陶大人这么一说，感觉跟自己损失了好多银子似的。 她哼了哼道：“既然也叫锦绣坊，那是不是也得给我两百文的起名费？” “呵，这钱也惦记，可真会打小算盘。”陶县令弹了弹她的小脑门，“行吧，现在你也穷了，给就给了。” 明悠悠喜滋滋的接过，还嘱咐道：“大人您和我爹要多多努力，以后咱们在每个大城都开一家才好呢。” 陶县令笑着点头，“好，到时候都给你起名费。” 郑焕三人一早就去了县城，直到傍晚才回来。 “怎么样，怎么样，这回通过了没？”明悠悠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们一脸沉重的看着她。 “还是不行吗？”她叹了口气，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再改改就好了。” 唉，他们的话本都改了七八九不知道多少版了，许大娘子可真是够挑剔的。 “别想了，先吃饭吧。吃点好吃的，心情也就变好了。” 明悠悠忧伤地望着他们的鸡棚，最近因为修路干活重，他们已经吃了不少只了。 现在里面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只最能下蛋的母鸡。 她忍着心痛道：“就把它给你们炖了吧。” 封旭先绷不住笑了起来，郑焕和卢泰也跟着喜笑颜开。 “就吃只鸡至于吗？”明悠悠鄙视道。 她突然明白过来，眼睛一亮，“难道你们的书通过了？” 他们就疯狂点头，还把书铺的合同给她看。 “这么说，那话本终于能开始卖了？”她惊喜道。 “没错，”封旭抢先道，“而且书铺间也有交流，许娘子说最多半年，全国的铺子里都能看到我们的书了。” 明悠悠惊呼，“那岂不是快实现我们的小目标了？” 郑焕笑着点头，从袖袋里拿出银子给她，“这是许娘子给我们的酬劳。” 见她抱着那么小块的银子，都能乐得眼睛快看不见了，郑焕三人心里很是后悔。 本来这银子应该是多一倍的，但是当许娘子问他们要选哪一档的宣传时，三人想都不想的选了最高档，然后自己还倒贴了一笔钱。 真是的，看见铜板了还知道省着用，怎么拿着银子，就变回从前那个大手大脚的自己了呢。 明悠悠表示理解，“因为以前你们都是用银子砸人的。”她还记得当初在状元楼他们扔给她的那好大一块。 不过鸡是不打算给他们吃了，“我带回了好多包子，今天大家都争着买呢。”因为是陶大人同款。 “我们午食吃的太多，现在还不饿。”郑焕道，“有人请我们吃饭了，你猜猜是谁？” 封旭就在一旁夸张的比划着。 她看了一会儿，瞪大眼睛道：“不会是说书先生吧？” “就是他啊，”三人乐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我们刚从书铺出来，他就找过来了。” “没想到刘大叔人其实挺好的。”郑焕感慨道，“看了我们的故事，他连声赞叹，一个劲儿地要帮我们讲出去。” 卢泰也道：“他还说过两天就把故事告诉他们这一行的，让大家都来讲，保证以后全大瑜的茶楼里都能听到。” 明悠悠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然后是不是就让你们把这故事交给他了？” “是啊，怎么了？” “没给钱？” “还给钱？”三人惊奇道。 就知道是这样，明悠悠叹了口气，“你们被刘大叔忽悠了，用话本说书的话，是要给作者润笔费的。” “而且再传给别人去讲的话，也是要收原创费的，”她啧啧道，“所以他不但从你们这头省了钱，还能从别的说书先生那里赚到钱。” 郑焕他们刚才还挺感动的，现在才明白自己单纯了。 “不过刘大叔也是没办法，他相好的太多了，钱总是不够花。” 明悠悠小手一挥，“没关系，等你们谈第二本的时候，找他多要点儿就行了。” 第69章 买方子 三人很震惊，“我们还有第二本？” 就这一本改得都快要了命了。 “不都说万事开头难吗，你们都写完第一本了，还怕后面的吗？”明悠悠鼓励道。 接着写呗，不写怎么还她的钱呢。 “也是，我们好不容易摸着点门道了，不继续下去太可惜。”卢泰还是挺喜欢这种瞎编，不，创作的感觉的，他积攒多年的八卦小情报终于派上用场了。 封旭不喜欢动笔，但他也很享受自己的名字印在书上的感觉，虽然只是化名。 郑焕也同意，“只有写的多了，笔名才有影响力。像罗秀才那样的，自己就是招牌，根本不用花钱造名声。” 三个人有了想法，开始讨论起来。 明悠悠见没她什么事了，便想溜出去玩儿。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了来找她的郭村长。 “有个外地客商喝了咱这凉茶赞不绝口，想要跟咱们买方子，这事儿你怎么看？” 明悠悠眼睛一亮，买方子好啊，这样的买卖最赚钱了。 “他打算出多少钱呢？”她急忙问道。 “二十两，不过我觉得还往上能谈。”郭村长道。 开价比她想的高啊，感觉那客商也不像个人傻钱多的，“那他是不是还有什么条件？” 村长点头，“还真有，就是从此以后这方子不能再卖给别人了。” 她皱了皱眉，“那我们自己用可以吗？” 郭村长道：“只能像现在这样在路上卖，其他地方都不可以，就是咱们县城也不行。” 明悠悠就明白了，那客商是想完全把持住这凉茶生意。 商人大多逐利，他花了二十两来买断，那还会一文钱一碗的往外卖吗？ “二爷爷，您跟他说，这方子我不卖的。”想了想，她还是很干脆的拒绝了。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有什么想法到时候给我使个眼色。” 二十两不是个小数目，郭村长还是想让这孩子跟在身边，他心里踏实。 一老一小溜溜达达的来到了官道上。 快到傍晚了，行人少了许多，一辆马车停在他们茶摊附近，车上坐着一个穿绸缎的中年人，正眯着眼睛拿着碗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郭村长小声道：“就是那人要买方子的。” 他又转身去问看摊的儿子，“他这是喝了多少碗了？我记得离开那会儿他就这么举着碗的。” 郭二郎道：“还是那一碗呢，您看他那样子，不光是在喝吧，好像打算琢磨出来里面都用了什么似的。” 郭村长心里就一惊，急忙看向明悠悠道：“你说他会不会真能自己咂摸出来？” 她挠挠脑袋，思索道：“大致用了什么草药也许能喝出来，像金银花、甘草、荷叶这些都是很常见的，不过配比可不是那么容易弄清楚的。” 要是真这么简单，天下就没有叫做秘方这样的东西了。 郭村长还是有点不放心，叮嘱儿子道：“一会儿他再来买，你就说卖完了，咱可不能再给他喝了。” “哎呀爹，您可真是的，他不会让别人替他来买啊，咱还能全都不卖了不成。” 郭村长瞪眼，“别人我不管，反正就不卖给他。” 明悠悠听得直乐，“没事的二爷爷，他要真有这本事，就不会提出花钱买方子了。” 这倒也是，郭村长稍微心安了一点，“那我这就去说，赶紧把人打发走了省心。” 老头儿一转身又恢复了村长的气势，笑眯眯的嘬着烟枪走过去，和客商谈了起来。 不一会儿只见他把一只手放在背后，摆了个三的手势。 郭二郎不解道：“我爹这是什么意思？” “我估计是那人出到三十两了。” 郭二郎就猛地吸了一口气，“这钱不少了，在咱们村都能盖三套房了，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明悠悠被他说的也觉得心痛的很，但是见村长悄悄望过来，还是就对他摇了摇头。 若是这人想要自家做个小生意，她也许就考虑了；但他非要买断，那是多少钱都不行的。 外地客商是个精明人，见郭村长频频回头望去，就知道这做主的是另有其人。 他就抬高了声音道：“你们是小本经营，有这官道上的生意也就差不多了，大不了我把这瑜青县也让你们来卖。其他地方你们本就够不着，给我来做也不冲突。” “再说了，这凉茶方子也不只是一种，我找些大夫琢磨琢磨，也差不多能研究出个相似的。找你们直接买，不过是想省事罢了。我这钱给的不少了，做人可不能不知足。若真让我做出来，你们可就没地方再找这便宜去了。”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分了，买卖本就是双方自愿，人家不想卖了，还要强买是怎么地。 庄稼人讨厌这些弯弯绕绕的，又在自家地盘上，郭村长一挥手，上来了几个壮实青年，都不用说话，就把那客商吓走了。 一些歇脚的行人也站了起来，都是瑜青县的，有事也要向着自己人。 见郭村长他们没事，这些人又重新坐了回去，乐呵呵的继续喝起来。 一个赶车的青年凑到明悠悠跟前，“那客商我认识，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们小心他回来报复，让你们的生意做不下去。” 明悠悠瞪大了眼睛，这人竟然还能这么坏。 “这位大哥，你知道他都是怎么报复的吗？”她可要给大家伙提个醒。 青年想了想，“我倒是听过一些，比如趁你们不注意往这凉茶里扔虫子，说你们的吃食有问题；或者雇几个地痞来捣乱......” 明悠悠听得一愣一愣的，别看她家是开店的，这些下作手段还真没怎么遇到过。 因为他们所在的那条买卖街都是纳税大户，衙门常过去派人巡视；再加上她爹和前任县令的关系嘿嘿，还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找她们家麻烦。 所以青年的话让她开了眼界，她高兴地送了一碗凉茶表示感谢。 青年推辞不过，不好意思的接过喝起来，“这茶果真是好喝，怪不得我爹和我儿子念念不忘呢。” 第70章 凉茶药材 他儿子就是他们给了一竹筒茶的那个小孩儿。 明悠悠想起来了，“哦，你就是那个家里给熬了药却不爱喝的大哥。” 青年羞赧地摸摸头笑道：“这下好了，有了你们这凉茶，家里也不用担心我中暑了。” “其实吧，我还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他听他爹说过，知道凉茶是个小娘子做出来的，便猜到真正能做主的人估计就是这孩子。 他有些难为情的道，“若是我买的多，能不能算便宜一点？” “你想买多少？”明悠悠好奇道。 “先来个一桶吧。” 她吓了一跳，“这一桶快有一百碗了吧，你们家喝的完吗？” “不是给我家买的，”青年嘿嘿笑了笑，“我每天都要从咱们县拉人去府城，那边也有一帮赶车的朋友，他们可喝不着咱这茶。” “我就想着每天顺路给他们送去一桶，也卖一文一碗，这便宜下来的钱就算我一点儿辛苦费了。” 明悠悠赞道，“大哥，你还挺心善的。” 青年脸红了，“都是朋友，大家也不容易，哪能赚他们的钱呢。” 明悠悠就把村长叫来商量，最后定下了一桶少要二十文。 青年高兴的离开，明悠悠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天快要黑下去的时候，下关村的人就收摊回家了，大家举着火把，小心的走在新开出来的山路上，一个个都高兴的不行。 因为是第一天做生意，他们并不敢带太多东西出来，大多数人都是一篮子的吃食，但即便如此，这一天也比去县城给人打工赚得多了。 更何况有那聪明的，还回家补了一次货，那更是赚了个双倍。 郭村长把人叫到一起开了个会，“虽说今天的生意不错，但那是因为大家图个新鲜，还有县令大人给带来的人气，明天可不一定还能是这么好了。所以这吃食不能做多，否则卖不出去，大热天的都放坏了，你们可别来找我哭鼻子。” 众人就笑，“放心吧村长，我们心里有数。” 老头儿见他们都听进去了，便手一挥让人散了。 村民们便立刻跑回家，欢欢喜喜的和家人数钱去了。 郭村长本来抱着沉甸甸的钱袋子也高兴得很，但一想到那外地客商的事就觉得特别堵心。 于是忍不住和明悠悠絮叨，“你说他不会真的让人给咱们捣乱吧。” 明悠悠倒是不怕，她觉得郑焕他们揍人的本事也挺厉害的，大不了有事让他们上。 但是看着郭村长担心的样子，她想了想道：“那明天我去找陶大人，把这事和他说说？” 郭村长就放心了，“对，和大人好好说，最好说严重点儿。” 他又补充道：“你明天就坐送凉茶的牛车去，再带上几只鸡给那些衙役们，今天他们也帮了不少忙。” 明悠悠惊讶不已，“二爷爷，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郭村长就呵呵笑，“不是都说现官不如现管嘛。你告诉他们，有空的话多来茶摊转转，别的不好说，咱凉茶一定管够。” 老头儿眨眨眼，“他们要是常在咱这儿，那些地痞也就不敢来捣乱了不是。” 结果到了县衙一说，根本不用走衙役的路子，县令大人就给揽下了。 他正愁没人抓呢，“放心，我派几个人乔装去守着，他们要来了一定跑不了。” 陶大人整顿治安也是把好手，上任之后县城内的流氓地痞没多久就被肃清了。 但也有漏网之鱼逃到下面的村子里，范围太大，就暂时放过了。 要是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他也很乐意和他们谈谈心的。 提到凉茶方子，陶夫人也过来道：“这几日阎家药行的人还明里暗里的和我打听，你这方子还挺招人眼的。” 陶县令点头，“即便是一文钱一碗，但是走的量大，一个夏天过来，这利润也是非常可观了。” 陶夫人打趣道：“既然三十两银子你看不上，那我听听这方子你打算卖多少钱呢？” 明悠悠道：“那不能是买断的，否则多少钱都不卖。” “好，那就只按一般的情况卖。” 她就皱着小脸道：“其实我还真没想过卖方子。但若是医馆药行想要的话，卖给他们倒也不是不行，这样以后大家喝起来就方便了。” “可是我就怕那些小的店铺，就算我只卖一两银子，他们也是不愿出这个钱的。” 陶县令道：“你觉得他们想要自己来配这凉茶？” 明悠悠点头，“肯定会呀，就像哪个酒楼推出了一个新菜，过两天别的酒楼也都有了一样。” 她就把外地客商的话学了一遍，“他也不算是胡说八道，高明一些的大夫真有可能做出来的。像我外公，他就可以把别家药铺的成药琢磨出来。” “要是都琢磨对了也就罢了；可是还有好些不高明的大夫呢，凉茶也是药，弄不好也会伤身体的。”她皱着小脸道。 陶夫人的心就提了起来，“会伤的厉害吗？” 她这几天可是没少喝。 “我做的这个自然不会，您就是把它当水喝都没事。”明悠悠自豪道。 “但要是里面的药材配比不当，寒凉之物放多了，就会让人脾胃失和，吃不下饭，严重的还会腹泻呢。” 这年头腹泻也是大事，搞不好还会死人的。 陶县令想到了这一点，蹙眉道：“但这种事情衙门也不好贸然插手。” 人家就说是自己研究出来的，他们能怎么办。 “不过，你这孩子现在想事情倒是越来越周全了。”陶县令有些意外地道。 难得被陶大人夸，她还挺不好意思的，“也是因为一直有人惦记我家面脂，家里人说起来的时候，我就跟着听了一耳朵，所以才知道的多些。” 其实真正的原因，还是教她做凉茶的姚奶奶讲的。 姚奶奶说，她家先祖就是因为凉茶的这个弊端，用了一辈子时间才研究出了现在这个既不伤身体又能去暑的方子。 “所以我想着，要不干脆就把这个方子给出去吧。”明悠悠小手一挥道，“让大家别瞎琢磨了，也就不会喝坏肚子了。” 第71章 广安凉茶 县令夫妻都惊讶不已，喃喃道：“你这回可大方。” 陶夫人忍不住摸摸她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这方子还挺值钱的，你可真舍得？会损失多少银子你算过吗？” “您就别问了。”明悠悠苦着小脸，一脸肉疼的道：“算了，那样的钱赚着不安心。” 她挠挠脑袋，又把赶车青年的事说了，“还有好多好多的地方，好多好多的人呢，大家要是都能喝到，也许就不会再中暑让家人担心了。” 陶县令一下子感动了，“好，好好，你这孩子有一颗仁人之心啊。我这就把它报到朝廷去，给你请功。” 明悠悠惊讶了，“还能请功？那有没有赏钱啊？” 陶夫人笑了，“这会儿倒是想起钱了，不过就算有也不会很多。” 大多数向朝廷献宝献秘方的人，为的都是个名声。 明悠悠就嘿嘿笑了，“其实我们也不是不能赚钱。” 她道：“这凉茶做起来还挺麻烦的，要有七个步骤呢，尤其是辨识草药和称量，就算知道了方子，外行的人也不一定能做得下来的。” 陶县令挑眉道：“怎么，你要在这步骤上做文章？” “对呀对呀，我们既然想要这凉茶安全，那不如就做到底呢。可以把药材做成药包，这样大家想喝的时候只要煮一煮就好了。” 陶夫人眼睛一亮，“那岂不是我们的锦绣坊还能多一个生意。” “对哦。”明悠悠拍着脑门道，她光想着家门口了，“这样还能卖到草原和大齐大梁去。” 她眨眨眼，“药包要是卖得好的话，需要的药材也就多了。” 陶县令就眯着眼看她，“所以你又打上这个主意了？” 明悠悠嘿嘿笑着点头，“大人您真厉害，果然什么都瞒不了您。” 她爹可是说过，做生意不能光想着店里那点儿东西，这前前后后可是都要过脑子的。 “那能不能让我们村提供药材？”她讨好的道，“您放心，有我外公在呢，一定会把这药材检查好的。” “你们家是在......大丰村？”陶县令回想了一下。 “是的是的”，明悠悠使劲点头，“我家用的药材都是我们村人找的，他们种药也很有一手呢。” “好，我知道了。”陶县令应下。 明悠悠在县令家蹭了一顿午食，吃饱喝足要告辞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道：“对了，大人，我能不能给凉茶起个名字？” 陶县令乐了，“还要两百钱？” “不要了，这回免费送。”她大大方方地道，“只要以后让喝凉茶的人都知道这个名字就行。” 县令夫妇笑着送明悠悠出门，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离开，陶夫人道：“你觉得今日这孩子说的话，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吗？” 陶县令捋着胡子道：“应该是她身边之人提点，这孩子也用心想过之后才说出来的。” 想起最近几日送来的邸报，他沉思道：“两广地区持续酷暑，据说不少人都出现了中暑的征兆。这献方之举此时提出来，倒是正是时候。要是运作的好，说不定都能赐下功德牌来。” 他轻叹了口气，“不过既然那人不想要这功劳，那我们就为这孩子找点实惠吧。” 明悠悠腿短走得慢，所以县衙还处在扫描范围之内，系统就听到了县令夫妻的对话。 它分析了一下，觉得县令即便有所怀疑，最多也会认为是她外公在背后教授的。 系统看着无忧无虑的宿主，默默闪了闪，决定就不告诉她了。 倒是明悠悠先和它说了话，“你和姚奶奶联系一下，告诉她以后大瑜的凉茶都叫广安凉茶，说不定她就能开心一些了。” 姚老没想到她随口说的话这孩子竟然都记住了，更没想到连她自己都没留意的情绪这孩子都感受到了。 广安凉茶是她祖先研制出的，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更多的人能够平安。 当时因为各地中暑者颇多，那位祖宗就想将配方公布出去，但是却因为家族的极力阻挠最后不了了之。 祖宗郁闷不已，特意将此事写进家谱让后人铭记，勿以私利而枉顾大义。 现在经由这个孩子，在一个和祖先生活相似的时空里，将凉茶传播开去，这也算是对祖先的一种慰藉吧。 姚老心中暖暖的，觉得这还真是一种奇特的缘分。 沉思了一会儿，她打开光脑给闺蜜群发了个信息： “我决定接受研究院的入驻邀请了，建议你们也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惊喜呢。” 下关村的路边茶摊生意做了一段时日，大家也渐渐摸出了一些门道。 逢上大小集日，官道上来往的人就会多一些，他们的生意自然就跟着好一点。 平时人不多的日子，他们也就不用家家出动，几家人把东西凑到一起，找一个最能说会道的去出摊就行了，其他人还能够去忙些别的。 郭村长见大家的心渐渐平稳下来，又算了算天时，于是宣布在两天后村里集体下田，他们要开始种第二茬水稻了。 郑焕他们见了，商量道：“我们还要继续种地吗？” 封旭想了想肩膀上的勒伤，腿上的划伤，手上的水泡，忍不住打了个抖。 他小声道：“我们现在抄书的钱好像已经够日常花用了。” 卢泰也觉得种地实在是辛苦，但他不确定郑焕的意思，就没有说话。 郑焕望了望远处的田地，轻声道：“你们不觉得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秧苗一点点长大，让人心中特别喜悦吗？” 卢泰封旭就懂了。 封旭愁苦的嘟囔道：“我只觉得看着手上的水泡一点点大起来，还真是挺疼的。” 卢泰就推了他一下，“种地有种地的好处，别忘了我们还要攒钱呢。” 于是三人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等明悠悠去看了她的驱蚊草，又和小伙伴们疯玩了一阵儿回来后，就看到三人在院子里修整他们的工具。 这才想起来她的曲辕犁还没做出来呢。 她急急火火的跑去了县衙，抓着陶县令的袖子呼哧呼哧地道：“大，大人，我的东西呢？” 第72章 曲辕犁 陶县令以为她问的是凉茶的赏赐，笑道：“哪儿能那么快，折子估计才刚送到京城呢。” “不是，”明悠悠挥了挥手，她都快忘记赏赐这码事了，“是我那个犁做好了吗？” 陶县令就眯着眼睛看她，“这犁真的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明悠悠眨眨眼，“您不是看着我一点点画出来的嘛。” 系统发出一道柔和的光，对宿主似是而非的回答表示赞许，她这既不说谎又能糊弄过去的本事倒是增长了不少。 明悠悠在县令家学过几次作画，虽说叫“学”，但其实和瞎画也差不多。 县令夫人一开始还努力指点指点，后来发现自己也讲不清楚了，便干脆让她随便玩儿，等着过些日子会有一位特别厉害的女先生来教她。 明悠悠还挺喜欢这种学习方式的，因为县令家的纸笔不要钱啊，她就毫不心疼地一遍遍的画着那个曲辕犁。 虽然她画画上没什么天赋，但是反复画同一个东西，再加上研究院老师们悄悄的指点，这犁也就越画越是那么回事了。 在她又画秃了一支笔之后，看着自己最新的一幅作品，明悠悠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一沓稿纸找陶县令去了。 “大人大人，您能不能让人照着这个帮我做出来？” 陶县令就接过来翻了翻，“这是什么？玩具吗？你这画的都是同一种东西吧，那只要一张图就够了。” “我有个地方一直画不好，您把这些都给木匠，也许他多看看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陶县令抚额，“行吧，但愿木匠能够懂你的意思。” 他着急出门，便没再多看，随手招来个衙役，让他领着人去找常和县衙合作的木匠去了。 等木匠做好，送到县衙里来的时候，陶县令才震惊的发现，这孩子让人做的不是一个放在桌上的玩具，竟然是一副可以下田的犁。 木匠很兴奋，一个劲儿的夸赞陶县令，说大人奇思妙想出的这个东西，可比他们现在用的犁省力气多了。 陶县令就没忍住在后院里试了起来。 作为县令主要职责之一就是劝课农桑，所以他也常跟着百姓们下田的。 一上手他就感觉出不同了，这犁不仅好拉，而且翻的还深。犁评和犁箭配合的也好，深耕浅耕可以随心操作。 他越试越开心，一不留神就把花园的地都翻了一遍，把陶夫人刚刚种下的名贵花草都给犁平了。 然后他的脸就被挠花了。 明悠悠疑惑的问道：“大人您这是被猫抓了吗？” 她来县衙这么多次了，可也没见过猫呀。 陶县令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道：“你还想不想看你的东西了？” “哦对，”明悠悠兴奋起来，跟着县令大人绕过一片狼藉的花园，终于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犁具。 “做的还真像，”她用手摸了摸，“大人，这犁好用吗?” 陶县令点头，“不错，犁头是可以转动的，不用抬起来就能掉头和转弯，的确方便多了。” 他见明悠悠也是一脸新奇的样子，疑惑道：“你画出来的图，自己竟不知道好不好用吗？” 她就嘿嘿地笑。 一个孩子竟然能设计出一款新犁，虽然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天天画出来的，即便都是巧合，那也很让人匪夷所思了。 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问道：“你以前可是见过这样的东西？” 明悠悠眨眨眼。 陶县令什么人啊，这个心虚的小动作一看就明白了，继续追问道：“是在何处看到的？” 她就闭紧了嘴巴，但是眼睛却不自觉的向前瞟了瞟。 这是她惯常看系统屏幕的动作。 不过从陶县令的角度看，就是她在瞧着县衙门口的方向，他就顺着望了过去。 叫卖的声音隐隐传来，县衙大门外的那条街，是城里最热闹的买卖聚集地。 陶县令觉得自己明白了，他笑道：“你这是从外面看来的？” 他点头道：“也是，别看咱这里只是个小县城，但是经过的商队多啊，这新奇的东西倒是也能见到不少。” “昨日我还在街上遇到几个大齐的商人，他们带来了不少木质的玩具，其中有一个叫做‘鲁班锁’的，的确精妙的很。” 他感慨道，“不得不说，他们大齐匠人的技艺还是很高的......” 明悠悠见陶大人问着问着就自己讲起来了，悄悄松了口气。 她津津有味的听着，还想讨论一下那鲁班锁好不好玩，可是一抬头，却发现陶县令愣在了那里。 明悠悠吓了一跳，小心的推了推，呼叫道：“大人，大人？” 结果就见陶县令蹦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我们都以为大齐粮食多是因为种子和水土的问题，现在来看，会不会也和耕作的工具有关？前者我们没有办法，但是后者......” 他精神一振，“不行，这事可要尽快报上去。” 然后就风一般的跑走了。 明悠悠看的目瞪口呆，难为陶大人一把年纪了，跑得还能这般快。 她耸耸肩，发现院子里只剩下自己，便跑去找来了一个衙役，“辛苦大哥帮我把这犁扛出去。” 衙役以为是县令吩咐的，便乐呵呵的答应，扛起来就往外走。 门房看见了，以为是衙役的任务，不仅痛快的开了门，还帮着找了一辆去下关村的牛车，然后明悠悠就一点儿阻碍都没有地把这珍贵的曲辕犁带回去了。 她坐在牛车边上小腿儿一晃一晃的，对系统道：“刚才好险呢，不知为什么，对着陶大人就不敢乱说话。” 她又乐道：“不过陶大人这是替咱们想了一个好借口吧，以后再有这种情况，我就说是外地商队带来的哈哈哈。” 系统也觉得对付陶县令这样的聪明人很不容易。 不过聪明人也有个好处，他们喜欢自己脑补啊。 “以后他问的时候，你就少说话。”系统建议道，“这样陶大人自己就能找到理由了。” 一人一统就开心地跟着牛车晃晃悠悠的回到了村里。 然后这犁就在下关村引起了轰动。 第73章 下田 郑焕他们依然和村长家搭伙，但犁地这样的活儿太辛苦，郭村长就让三个儿子都给包了。 郑焕他们当然不好意思了，但是实在争不过，只能跟在后面努力的锄草。 见明悠悠竟然带回来了一架犁，他们生怕郭家儿子又来“抢”，顾不得多问，便立刻用了起来。 把牵犁的绳子架在肩膀上，郑焕深吸了一口气。 被勒出血痕的记忆还在，他打算铆足劲儿多走几步，这样疼的时间还能短点儿。 结果他一用力，就蹭蹭蹭走到了前面，甚至超过了原本已经犁完四分之一的郭家兄弟。 他觉察出了不对，便停了下来，对后面的封旭生气地道：“你想什么呢，不好好扶着犁。地若是翻的不深，咱们走得再快又有什么用？” 封旭还处于震惊状态，没理郑焕的话，只对他招招手，示意去看脚下的土地。 郑旭这才注意到，他们犁过的地竟然比郭家兄弟的还要好。 论技术和体力他们肯定比不过，那这种变化一定是因为这个新犁了。 郭家人也凑了过来，惊奇的问道：“这犁是哪来的？” 明悠悠自豪道：“从县衙里拿来的。” “哦，”大家就以为明白了，这是县令让大家试用新农具呢。 陶大人上任之后没少让他们试种新种子，他们都习惯了。 郭村长对这犁爱不释手，还把全村种地的好手都叫来，让他们挨个试用了一番。 想着等县令大人来的时候，他们能反馈的详细一些，县令大人若是高兴了，说不定还能把这犁给他们留下呢。 陶县令终于写完了折子，立刻叫来心腹道：“用快马把信和东西运到京城，赶得及的话，说不定这次的耕种就能用上，到时候每户还能多开出几亩地来。” 心腹接过信件，问道：“大人，东西在哪儿呢？” 陶县令一愣，这才知道犁已经被某小孩顺回去了。 他赶到下关村的时候，就看到众人都围在地里说笑。 郭村长看见县令大人来了，连忙带着村民们行礼，“大人您这犁可真是好用，两天的活儿不到一天半就都犁完了，人还不那么累，感觉就跟突然多个儿子干活似的。” 郭家儿子们：...... 陶县令微笑地听完众人的表扬，然后就下令把这犁抬上马车，他要带走。 明悠悠急忙拦住，“大人，这犁是我的。” “那你给钱了吗？”陶县令笑眯眯的问道。 还真没有。 主要是她要给钱的时候，木匠说不用，回来挂在县衙的账上就行。 一架犁快要一两银子了呢，就这样能够悄咪咪的省下，当时她还窃喜的不行，谁知在这儿等着呢。 唉，果然陶大人的便宜不好占。 见她闷闷不乐的，陶县令就拍着她的脑袋道：“等做出新的一批，优先给你送来，这总行了吧。” “好吧，”反正他们的地也翻的差不多了，明悠悠点头，“那您可要想着送啊。” 重点是“送”，不能要钱的。 地翻好了，他们就要开始插秧了。 郑焕他们之前种的是小麦，把种子撒到地里，埋上土就好；而水稻则是要把秧苗插到水田里。 他们看着大家伙光着脚在田里踩来踩去，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尤其是封旭，想着在水里一定特别凉快，于是迅速的把鞋脱了，咋咋呼呼的就下了田。 等真的到了田里才知道，里面的泥地特别难走，尤其是田埂，不仅难走而且还很滑，一不小心就会摔个狗啃泥。 噗通哗啦，在封旭又一次摔倒之后，他干脆自暴自弃了，任由半个身子浸在水里，另半个身子搭在田埂上。 可能是嫌身上的泥还不够多，他还翻了个面儿，把后背也均匀地涂上了不少泥。 郑焕的形象也很惨不忍睹，但他看到封旭那样，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是学水牛呢，在泥塘里打个滚，好让蚊子咬不着你？” 摔跤也是很消耗体力的，封旭已经不想说话了，只眼巴巴的看着明悠悠。 她正从岸上给他们递凉茶，见封旭脸上全都是泥，还贴心的找了根芦苇管，让他吸着喝。 卢泰也在一旁帮忙，他没有下田，一是身体没有其他人灵活，更容易跌跤；二是大家担心他倒下去，会压坏不少秧苗。 他拿了几片大叶子给封旭和郑焕扇风，突然见水里有什么东西乱动，立刻惊叫道：“蛇，水里有蛇。” 封旭刚才还嘟囔着说自己已经累得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结果最先蹦了起来，哇哇大叫着手脚并用的爬上了路面。 卢泰也帮着郑焕爬了上来。 他们几人惊魂未定的喘了几口气，然后大声喊起来，提醒周围村民道：“有蛇，有蛇，大家快上来啊。” 离得最近的郭家兄弟立刻赶了过来，他们在水里寻找了一番，抓起来一条问道：“是不是这样的？” 封旭他们刚才根本没看清样子，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脚边游了过去，但是看着郭大郎手里那长长的胡乱扭动的东西，就觉得应该是了。 郭大郎就笑道：“小公子们莫怕，这不是蛇，是田鳗，不咬人的。” 明悠悠凑了过来，好奇的道：“这就是田鳗啊，我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 她还用手去抓了抓，结果田鳗的尾巴抖动起来，甩了她一脸的水。 可能是这个动作让她印象深刻，她眼睛一亮，大叫道：“我想起来了，二爷爷每年都会给我家送一篓子，原来就是这东西啊。” 她转头对郑焕三人道：“它可好吃了，和豆腐一起炖好吃，和鸡一起炖也好吃。” 说完，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郑焕和卢泰被她带的也有些馋了，于是也不那么害怕了，“那我们就抓一些？” 他们学着郭大郎沿着田埂边儿摸索起来，只有封旭不是很积极的道：“这叫啥田鳗的，长得这么可怕，再好吃我也不吃。” 然后在饭桌上，他比谁吃的都多。 明悠悠鄙视地道：“你不是说不吃吗？” 第74章 花馍 封旭头也不抬地道：“我原来也不知道这田鳗就是鳝鱼啊，你不知道，这鳝鱼在京城卖的可贵了，早知道我刚才也去抓了......” 明悠悠胳膊短，抢不过他，就哼哼道：“那你不知道的东西可真多，刚来的时候看到所有庄稼都叫麦子。” 封旭脸红道：“你别提以前啊，我现在可是分的清楚得很，比他俩都强呢。” “是吗，那昨天谁把我种的小菜苗当成杂草给拔了？” 卢泰叹了口气，“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呢？” 剩下两人也沉默着没说话。 看来这地，他们还得要继续种下去。 在他们栽的水稻终于不再东倒西歪；也不会过一会儿就从土里冒出来，惨兮兮的飘在水面上；还算能勉强站成一排之后，热火朝天的插秧工作结束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不约而同的要做些好吃的，犒劳自己和家人。 明悠悠他们最后还是吃掉了那只最能下蛋的母鸡，现在几个人只能隔着河，看着对面的村子炊烟袅袅了。 她抽了抽鼻子，“闻着可真香啊。”然后脑子就晕乎乎地，顺着味儿走过去了。 封旭三人羡慕的看着她，却没有跟着。 他们知道只要自己过去，村民们一定会热情的招待。但是他们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总去蹭饭也不好意思啊。 几个人遗憾的叹了口气，回屋看书去了。 他们很想抄两本书来换钱，可是最近干活太多，手拿起毛笔都是抖的，只能打算先把书背熟了再说。 明悠悠刚进村就发现郭仁了。 他手里拿着好几只用馍捏成的小动物，正在和他手下的孩子们炫耀。 明悠悠拿起一只小鸡看了看，胖嘟嘟的特别可爱。 见她喜欢，郭仁就很讲义气的让她先挑了两个，还告诉道： “我家来了个老奶奶，她能用面捏出各种好玩的样子，一会儿我带你去挑。” 既然还能有，两个人就开心地把手里的小动物一口塞进嘴巴里，一起跑回了郭家。 他们家此刻特别热闹，村子里的女人们也都来了，围在正房里，聚精会神地看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家。 郭大嫂见她进来，笑着招招手，把人叫到近前道：“这是我妹夫家的奶奶，快叫葛婆婆。” “葛婆婆好”，明悠悠眨着眼睛行礼道。 老人家就笑得脸上的皱纹像朵菊花一样，把手里刚捏好的一只鸭子送给她，拍拍小脸道：“这个孩子长得可真好。” 说完，还顺手用筷子沾上红汁给她额头点了一个大红点儿，可把她美坏了。 她看着老人家将面团在手心里揉了揉，轻轻一按，一个圆乎乎的胖脑袋就出来了。 用竹签轻轻勾勒一下，再用剪子剪了剪，五官就分明起来。 再放上两颗黑豆当眼睛，一个活灵活现的小狗就捏好了。 明悠悠惊呼道：“好神奇，您也太厉害了。” 郭大嫂问她道：“你觉得咱们卖这种花馍怎么样？” 她忙不迭的咽了咽口水道：“好啊好啊，这么好看的样子，感觉也很好吃啊。” 郭大嫂就觉得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还是先让这孩子吃饱了再说吧。 果然，吃饱了饭的明悠悠机灵劲儿也回来了，她问道：“好看的馍做起来很费事吧，卖这种合算吗？” 郭大嫂就叹气，“没方法，想要赚到钱，卖的东西还是要精细一些才行。” 大家以前做的东西都是自家吃的，手艺要求没那么高，吃饱就够了。 可是等做了生意才发现，要是东西不好吃，做的不好看，人家为什么要花钱买你的呢？ “所以我就把葛婆婆请来教大伙儿，就算不能全学会，哪怕知道了一两个，大家以后做的馍也能好看些不是。”郭大嫂笑道。 她领着明悠悠去看她们做好的成品，指着其中的一盘道：“我们原来的馍卖两文钱，这几个花样用的面量比以前多一点，就卖三文怎么样？” “四文吧。”明悠悠道。 郭大嫂犹豫，“会不会太多了？” “咱这手艺值这个价的，”明悠悠劝道，“若是真有那嫌贵的，便是三文也不会买，只会看原来两文的。” 郭大嫂一想也是，便不再纠结，拿起那一盘就要出去。 明悠悠叫住了她，指着放在角落里的另一盘道：“旁边那些不卖吗？” 郭大嫂道：“这些是做废了的。开始为了把样子做的精巧些，用的面就不多，结果出来瘦巴巴的，怕是卖不上价。” 明悠悠就挑出几个，也放到了被选中的那一盘中。 “这......咱们卖三文？”郭大嫂犹豫道。 “也卖四文吧。” 郭大嫂直瞪眼，“那还有人买吗？这不一看就吃亏了吗？” 明悠悠嘿嘿笑，“您反过来想啊，选了别的花馍的人，会不会觉得自己占便宜了呢？” 在一旁听着的众人琢磨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族叔祖家的儿媳妇一拍大腿道：“我懂了，我要是那客人，看见这大大小小的动物，肯定选那个最大最胖的，这不就是占便宜了嘛，连带着四文钱花的好像也没那么心疼了。” 葛婆婆稀罕地摸着明悠悠的小手道：“这孩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一屋子的大人都没她想的明白。” 郭大嫂也自豪的道：“您别看我这侄女年纪小，她可是从小和家里人做生意长大的，而且还去过京城，见过大世面呢。” 明悠悠被夸的不好意思了，就脸红红的退出来，临走时还抽走了一块面，打算自己也试试捏出个什么动物来。 系统看着她捏出来的形状，觉得和她的画一样恐怖。 见宿主有点受挫，它安慰道：“你还可以学习做花糕的，也许那种更适合你。” “什么是花糕？” “就是把花馍做成好几层，每一层都装饰很多图案，像大一些的花糕，就是把你们刚才做的所有花样都放上去也没有问题。” 系统找出来研究院的介绍视频给她看。 不一会儿她就跑回屋，对葛婆婆道：“我们做花糕尝尝吧。” 老人家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她做了一辈子面食，听她比划着说完，马上就知道怎么做了，“可是，这里面要加的东西不少，只怕不能便宜了吧。” 第75章 花糕 郭大嫂一听就明白了，这和他们当初卖荷叶鸡的时候想的一样。 都是生怕价格贵了没人买，到时候砸在自己手里，那不要心疼死了。 直到他们真正做了一段生意才明白，这世上不缺乏有钱人，只要让他们觉得你的东西好，他们还是很愿意花这个钱的。 就像他们的荷叶鸡，现在已经渐渐有了些名气，来往的人不但会买了路上吃，有的还会多买几只让家人尝尝，甚至送礼作为人情往来。 郭大嫂看了婆婆一眼，见她对自己点头，便笑着对葛婆婆道：“我家先出钱买几个，您老也练练手，要是能卖出去，咱们就把它做起来。” 明悠悠也道：“那我先买一个行吗？罗秀才和张姐姐快要成亲了，我要送他们一个大大的喜糕。” 葛婆婆乐得直点头，“这还有剩余的面，我现在就给你做一个漂漂亮亮的。” 老人家高兴的很，她这辈子就喜欢用面捏东西，家里的盆盆罐罐，村子里的花花草草，只要她看见的，都能琢磨着给捏出来。 可是这是个精细活，也就逢年过节做一些哄孩子们高兴，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闲工夫来弄啊。 现在竟然有人出钱买，还有一堆年轻的孩子要拜她做师父，老人家干劲儿一下子就起来了，决心要好好给大家露一手。 明悠悠帮着在花糕的边儿上摆了一圈儿的红枣，边摆边问系统道：“拍到我的手了没？” “放心吧，都拍进去了。” 好了，这样她也算完成练习，可以获得积分了。 系统把视频传给了研究院，研究院复制了一份，转给了花馍的非遗传承人董老。 董老听到了提示音，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她此刻正在跟女儿怄气呢。 小外孙女和她学手艺学得好好的，可女儿非要给接走，送到大城市去上什么星际思维训练班。 “看看你选的那培训班，要是让孩子学别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那什么动手实践能力，空间想象能力和创造力培养，你说说，这哪一样做花馍的时候学不到？”董老生气地道。 “妈，那不一样的，和您说了也不懂。” “除了噱头大，花钱多，我看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董老道，“哦对，还真有一点不一样，这样你们就觉得不用陪孩子也没事，把钱花到位就安心了。” “哎呀妈，说不过您行了吧。”女儿生气的挂断了通讯。 母女俩又一次不欢而散，董老心里觉得憋闷的很，她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做点别的换换脑子。 她随手点开了研究院的视频，里面一屋子女人的欢声笑语立刻传了出来。 董老看着看着，眼睛有些湿润了，这视频勾起了她很多的回忆。 她想到了女儿小时候，就跟视频里这孩子似的，快乐的在大人之间穿梭，时不时惊呼她们做出来的好东西；也像这孩子一样，非要帮她们放枣子，一边放一边偷偷往自己嘴里送。 她把视频给女儿发送了过去，一时间心里有许多话想和她说，可是想到每次母女俩的针锋相对，决定还是写成文字发给她。 “知道吗，你这个大设计师的成名作，其实在你五岁捏的花糕里就有雏形了。” “你认为重要的，对丫丫来说一定就好吗？家人的陪伴，传承的智慧，快乐的童年，这些果真比不上那些培训班吗？” 过了许久，女儿的短信终于传来： “妈，你又赢了。” 过一会儿又发来一个：“我这个周末回去看你们。” 老太太嘴角微翘着哼了声，顿时神清气爽起来。 她想了想，给顾院长打了电话，“老顾啊，咱这非遗还得多宣传，祖辈们留下的好东西年轻人都不会用，成天瞎花钱......” 下关村的牛车载着一个用红布盖着的东西，慢慢地停在了泡馍店前。 明悠悠和郑焕三人小心地把它搬进店里。 正在吃饭的客人们好奇的不行，纷纷围过来问道： “这是送什么来的？” “还看不出来啊，肯定是给老张闺女的成亲礼啊。” “我猜是一副盆栽吧。” 明悠悠把红布递到脸色红红的罗秀才和张小娘子手里，“快揭开啊。” 红布落下，众人立刻惊叹起来，“这竟是用面做的？上面的花跟真的一样。” 明悠悠见状就要上前跟人显摆，结果被郭大嫂拉到一边，“这样的场合小孩子别说话。” 哦对，她这才想起来，他们还请人过来了呢。 这位专业人士就是瑜青县的媒婆，这样喜庆的事，经由她的嘴一说，那就更加喜庆啦。 媒婆扭着特有的步伐走了过来，见众人都在看她，便满意地清了清嗓子，似说又唱地道： “牡丹花，象征花开富贵；金莲花，代表好事连连；石榴果，寓意多子多福；这红枣和花生嘛......” “肯定早生贵子啦对不对。”众人立刻起哄道。 这花糕是明悠悠几人送给罗秀才的贺礼，罗秀才又送给张小娘子作为成亲前日的聘礼，张大伯乐呵呵的接过来，在众人的赞叹声中也是赚足了面子。 下关村的花糕也打出名声去了，牛车还没出县城呢，他们就接了好几个订单。 嗯，各方面都很完美。 花糕的手艺还要继续学习，葛婆婆就在郭村长家住了下来，村长媳妇对郭大嫂道：“听说你妹妹做面食也不错，咱们最近事情多，就让她也过来帮几天忙吧。” 郭村长也道：“让她男人也去各村收山货去，我按咱们下关村的规矩给他算钱。” 村里总有人不适合做生意，吃食的手艺也不行，正好荷叶鸡的生意还不错，每天各种材料消耗的也多。 村长和族叔祖一商量，干脆就让他们去各个村子收货去，他们再按照略高于市价的价格来购买，算是变相的让大家伙都能赚到钱了。 郭大嫂感动的不行，她请葛婆婆过来，私心里也是想要帮衬自家妹子一把，没想到公婆这么体贴。 第76章 目标 月底了，明悠悠终于不再对着她那瘪瘪的钱袋子叹气，因为和各家约定分钱的日子到了。 本来这种分红都是半年或者一年一结的，但是谁让她缺钱，还得管着三个要上学的人呢，于是就改成一月一结了。 锦绣坊的收益虽然已经被预支，但不妨碍她过去和陶夫人谈谈心，顺便蹭顿饭吃。 今天则是从张小娘子那里回来，不仅收到了分红，吃了一大碗泡馍，还拿回来不少好吃的。 明悠悠揉揉小肚子，对系统道：“这样的日子可真美，要是我有好多好多店就好了，这样每天什么都不用干，天天去收钱就行了。” 系统道：“你这话让我想起了以前给我们做训练的程序员，他说他的愿望就是买31套房子，然后全部租出去，让租客按顺序付房租，这样他每天早上醒来都能收到一笔钱，当天的工作就是把这钱花出去。” “哇，”明悠悠都听惊呆了，“这个愿望好有趣啊，那他实现了吗？” “现在什么情况了不知道，但是当我被分配出来时还没有的。”系统道，“不过他的确是那个部门里最努力的员工。” “所以适当的树立目标是可以激励人进步的。”系统按自己的理解提示道。 明悠悠表示明白，“我回来就和陶大人说，让他也建立好目标。” 系统懵了，“说你呢，怎么还跳到陶县令那里去了，有人家什么事啊。” “为什么没有，我们县这么小，来吃饭的人也不多，所有饭铺加起来都没有十家呢，”明悠悠理直气壮的道，“怎么也得变成平阳城那样的上县，才能开很多铺子吧，所以这不就要靠陶大人努力了嘛。” 系统：......被绕进去了，感觉还有那么点儿道理。 明悠悠走了一会儿路，觉得有些饿了，便把张小娘子给准备的包裹打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这是张家新做出来的吃食。 很多食客觉得夏天吃羊肉泡馍太热了，但他们又习惯了张大伯的手艺，吃不着还浑身难受。 于是就有人提议，干脆把馍烤的老一点，把羊肉剁得碎碎的，直接往里一夹，再配上一杯凉茶，哎呀，也舒坦的很了。 至于这新吃食的名字，取的也很朴实，就叫“馍夹肉”。 明悠悠吸溜着口水，数出三个放到一边，这是带给郑焕他们的；然后拿起另一个咬了一口，包裹里便还剩下最后一个，是她特意多要的，打算送给证道大哥的。 自从营养液事件之后，证道就偶尔能收到她的投喂，这让他既感动又很不好意思，不过今天他倒是挺高兴，连忙道：“我也有礼物转给你。” 说着就把一个礼盒发送了过来。 明悠悠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这边，便开心地把东西拿出来，看着上面的字念道：“五芳斋粽子”。 “咦，这字我竟然都认识。”她惊奇不已。 证道偷偷笑了笑，这个礼盒就是研究院为她特制的，上面的说明都是用大瑜的文字写成，里面的粽子也比正常的小一些，方便小孩子食用。 “这个东西就叫粽子吗？”明悠悠已经快手快脚地打开，拿出一个好奇的闻了闻。 “你没见过？”证道很惊讶，因为他们收录大瑜的书里有《楚辞》，所以默认为两地的习俗一样。 “那你知道屈原吗？” 屈原？明悠悠摇摇头，“不过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哦，你说的是不是屈大夫？”她激动的道，“我爷爷讲过，他们大齐在端午是要纪念这位大夫的，不过我们大瑜没有。” 证道就和她普及了一下吃粽子的由来，还很兴奋地告诉她，这款礼盒现在店里都快要卖爆了，因为在异星工作的人都想尝尝家乡的味道。 家乡的味道啊...... 明悠悠想了想，从礼盒里挑出一个，跑去了侍卫们的院子。 她在门口探头探脑，小声地喊道：“甲一大哥，你在不在？” 甲一正在院子里练习打算盘，听到动静便抬起头，笑着对她招招手，“进来吧，他们都不在的。” 明悠悠就松了一口气，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她还手欠地拍拍金队长常用的那个凳子，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偌大的院子里只见甲一一个人，算盘声音都听着好冷清，她忍不住问道：“其他侍卫都不跟你玩儿吗？他们是不是欺负你？” 甲一笑道：“他们都出去执行任务了，我以后会有别的安排。” “是什么安排？”明悠悠紧张起来，这些侍卫里对他们最好的就是甲一了，“那你会离开这里吗？” “不会的，放心吧。”甲一安抚的拍拍她的脑袋，“其实，大哥他人也很好的，他只是不习惯表达出来而已。” 甲一这么想倒也不稀奇，金队长待他的手下很不错。可惜他对他们...... 想到那阴恻恻的笑容，明悠悠抖了抖，不敢再继续坐下去了。 她赶紧把手里的东西递到甲一面前，“看看这是什么？” “粽子？”甲一惊诧道。 “你果然认识啊，”明悠悠高兴起来，“这么说大齐在端午也吃这个东西了？” 甲一点头，“我们在端午节是有吃粽子赛龙舟的习俗。” “那你就快吃吧，只有这一个，你赶紧吃，别让他们回来看见。” 甲一谢着接过，表情却有些抗拒，“我不是很爱吃......” 明悠悠瞪眼，“这么好吃的东西你竟然不爱吃。” 甲一也疑惑了，“你竟觉得它好吃？” “甜甜的特别好吃啊。我特意给你选了豆沙馅儿的，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甲一就将信将疑的打开，小心地咬了一口，喃喃道：“竟然真的挺好吃。” “难道以前你吃的不是这样的吗?” 甲一点头，“以前我吃过的粽子都特别的苦，他们说越苦就越有福气......” 粽子的清香似乎唤起了一些遥远的回忆，一滴泪水猝不及防地从眼角滑落。 明悠悠就觉得那粽子一定是加了黄连了，看看甲一大哥，光是想想，就把自己苦哭了。 她安慰道：“别想从前了，以后每年端午我都给你做甜甜的粽子吃。” 第77章 出气 因为吃独食，而且这独食还是她提供的，为了防止金队长打击报复，明悠悠强烈要求甲一吃完漱了口，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了，这才满意的离开。 礼盒里还有几个粽子，明悠悠原本打算留着自己慢慢吃，可是见郑焕他们最近抄书很辛苦，便决定再分出三个来，让他们也长长见识好了。 卢泰和封旭还真是不认识，好奇的拿着看了看，“这是什么？你做出的新吃食？” 郑焕疑惑道：“这是不是叫粽子？” 明悠悠惊讶了，“你竟然知道？” 郑焕笑道：“宫里的云贵妃就是齐人，她每年端午都会包这个吃，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宴请其他嫔妃，我是小时候有一次跟着姑姑去赴宴时吃到的。” “那你吃过苦苦的粽子吗？” 郑焕回忆了一下，忍不住笑道：“我没吃过，不过六皇子应该是吃到了，他当时还哭闹着发了好大的脾气。” “云贵妃说他们大齐的皇室有吃苦粽的传统，为的是要警示子孙安不忘危，乐不忘忧，不可过度沉溺于安逸。” “咦，那为什么甲一大哥也吃苦粽呢？”明悠悠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还不好理解嘛，”封旭道，“他是萧宁义的亲卫，肯定是萧宁义那厮自己不想吃，就让身边人代吃了呗。” 他打开了自己的粽子，咬了一口道：“怎么我的和他俩不一样？” “为什么给他俩的都是肉粽，我的就不是。”他忿忿道，“你真够偏心的，不行，我要换。” 明悠悠生气的道：“你看好了，这是红枣的，你不说要补血吗，这是我特意给你选的。” 封旭这才满意了，边吃边嘟囔道：“我损失了那么多血，光吃枣可不够，怎么也得喝几天鸡汤吧，这可是古大夫说的。” 他昨日下田遇到蚂蟥了，眼睁睁的看着一只小虫子吸附在自己腿上，一会儿就变得老大，可把他吓死了，当时就什么都不顾的呜呜哭起来。 卢泰鄙视他道：“人家古大夫是对族叔祖家刚生小孩的孙媳妇说的，怎么，你也要跟着做个月子?” 话虽这么说，卢泰郑焕还是把最近抄的书交给明悠悠，“明天你是去县城吧，那就顺路帮我们换了钱，买只鸡回来啊。” 明悠悠点头，陶大人捎信过来，说教她习画的女先生到了。 其实她画完曲辕犁之后，就不是很想去县衙了，天气这么热，她实在懒得动弹。 但是系统说以后怕是还会有好东西需要画出来，要是再有复杂些的图样，她现在这点水平就完全不够看了。 明悠悠叹了口气，只好戴上一个比她头不知大多少的斗笠，腰间再挂上几个凉茶筒，叮叮当当地出发了。 陶夫人看到她这样，顿时笑得不行，“你这是要把自己当成蘑菇吗？” 她牵着明悠悠的手向客院走去，边走边道：“这位女先生是我亲妹子，家里排行第五，她身体不太好，你可不能惹她生气知道吗？” 明悠悠点头，“我一定乖乖的。” “也不用那么乖啦。”陶夫人轻咳了两声道，“看到我妹子旁边站的那个老嬷嬷了吗？她可不是什么好人，要是你能气气她，回来我给你烧肉吃。” 明悠悠有点不明白了，“这县衙里不是您最大吗？还用得着别人帮您出气呀。” 陶夫人叹了口气，“这你就不懂了，那是她夫家的人，我们若是直接做什么，传出去也不好听。而且还有一顶“王家规矩”的帽子扣在那里，有些事我们还真就没办法。” 她们走到了院门口，明悠悠就见许多人在附近走动，无论在京城还是这里，她从未在陶大人家见过这么多下人。 “瞧见没，”陶夫人悄声道，“这些都是王家带来的，把这个院子把持的跟个铁桶似的，连我这个主人进出都还要通传等待呢。” “您们是亲姐妹，他们防着您做什么？” “怕我们劝说五娘改嫁啊，”陶夫人忿忿地道，“她婆婆就希望五娘活着的时候为她儿子守一辈子，死了再为她王家挣一块贞节牌坊。” 明悠悠瞪大了眼睛，“他们怎么这么坏，您让陶大人把衙役们叫来，咱们把人都赶出去，要是人不够，我就回村叫人来。” 陶夫人被逗笑了，“事情要是能那么简单，我们早就动手了。可是只要五娘还一天是他王家的媳妇，我们这样做就不占理，说不定还要连累我们韩家姑娘的名声，五娘也是因为这个，才忍到现在的。” 见这孩子苦恼地皱起了小脸儿，陶夫人才反应过来道：“瞧我，光顾着生气了，和你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反正你机灵着点儿就行，没事也多哄哄五娘，让她开心一些。”说话间两人走了进去。 “先生好，”明悠悠乖巧的行礼，好奇地看向房间里的女子。 人长得和陶夫人很像，看着也温温柔柔的，但不知怎的，明悠悠有点害怕，觉得这会是一位很严格的老师。 韩五娘笑了笑，“坐吧。”又指着桌上的笔墨道：“随便画些什么让我瞧瞧。” 要说明悠悠目前画什么最拿手，那一定是画犁了。 她原本想唰唰唰地露一手显呗显呗，但看到旁边那个一直板着脸盯着她的老嬷嬷，便转了转眼珠道：“我画人可以吗？” 陶夫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行啊，怎么不行，这屋里你想画谁就画谁。” “那就麻烦这位老大娘站直吧。” “瞎说什么，人家嬷嬷年轻着呢，”陶夫人笑嘻嘻的嗔道。 她又对李嬷嬷道：“这孩子画画很特别，一会儿您就瞧好吧。” 吓不死你的。 只见明悠悠小架势摆的很足，李嬷嬷站久了稍有动弹，就被她大叫着制止住。 李嬷嬷不了解她的底细，见陶夫人对这孩子亲热的很，便也不好说什么。 她毕竟是一个下人，除了借着所谓“王家的规矩”能够拿捏一些，别的方面还真不敢太过得罪县令夫人，只好僵硬的站了一个来时辰。 第78章 来信 在李嬷嬷站得头脑发涨，忍不住东倒西歪的时候，明悠悠终于画好，喜滋滋地拿给五娘子看。 韩五娘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微笑道：“手腕的力气还不够，心思有些浮躁，观察的也不够细致......不过倒是很有灵性。” 陶夫人觉得她妹妹可真厉害，画的黑乎乎的一张纸，连个人样都没有，她竟然还能看出这么多来。 “那什么，既然看完了，就把这画儿送给李嬷嬷作纪念吧。” 饭桌上，陶县令见夫人说得兴致勃勃，便笑道：“你也算出口恶气了。” 陶夫人白了他一眼道：“整治个刁奴算什么出气。想当初我满心欢喜的以为，只要接五娘过来，就是让她脱离苦海了。结果你看现在这样，和在王家又有多大区别。” 说起这事，陶县令也忍不住生气道：“当初我让王族长写信劝说五娘公公，原以为他们能想清楚，先让人过来一段时日，等大家逐渐不再关注此事，便可让五娘悄悄归宁，这样也算全了王家的面子。” “可是他们王家势大久了，做事已经不考虑分寸了。”陶县令哼道，“他们对待姻亲尚能打到朝堂上去，若是遇上无权无势之人，不知会做出何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陶夫人听出话里的意思，眼睛一亮，“怎么，这是有人注意到王家了？” 陶县令就打着哈哈把话题带过，陶夫人忍不住掐了一把他的腰，但她也明白了一些，于是掐完又给揉了揉，高兴地道：“那你也跟着出把力。” 明悠悠回到家，不仅带回了抄书的钱，还捎来了一个大包裹。 “这是什么，买的吃食吗？”封旭最先注意到了。 今日太阳过于毒辣，明悠悠被晒得像地里的小苗苗一样蔫吧，有气无力的道：“书铺转来的，给三京散人的信。” 郑焕他们惊呆了，“这么多信都是给我们的？” 三京散人是他们给自己取的笔名。 三京，取三人来自京城之意；“散人”和“先生”是时下流行的作者称呼，他们觉得叫“先生”有些厚颜，于是就选择了“散人”。 “许娘子说虽然你们的文笔还很稚嫩，但胜在真情实感。”她顿了顿喘口气道，“很多人读了你们的书后，感动的不行，说里面的故事让他们想到了自己的遭遇，一定要写信向作者表示感谢。” 三人听完有点懵，急忙打开一封封信，齐齐看了起来。 卢泰道：“我这封信有意思，说他继母从来不管他，做什么都说好，可是对弟弟妹妹就很严格......他说他明白了，以后会悄悄的努力。” 封旭嚷嚷道：“这人说他后娘人前人后两张皮，他说的话别人都不信，还骂他是不知感恩的白眼狼，简直难受的都想死了。直到读了我们的书，才知道原来还有人和他一样可怜。” 郑焕拿着一封厚厚的信，叹道：“这是几个人听了说书之后，做了一天的工，凑钱请人代笔写的......” 天光已经完全褪去，三人终于看完，却谁都没有动弹，就那样沉默的坐着。明悠悠看了看他们，帮着把油灯点上。 封旭最先回神儿，小声道：“说实话，我们一开始写话本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 “然后发现，心中的激愤如果能表达出来，就可以好受很多。”他瞟了一眼郑焕道。 卢泰也道：“我们虽然成天嘴上说着小目标，但心里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多人看，有这么多人共鸣。” 他把手里的信拿过来，“你们看，这纸皱巴巴的，估计是写信的人眼泪落在了上面。” “所以罗秀才说，若是有人愿意看，那书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郑焕终于开口道。 “我们这也算是一书成名了吧，哎呀我怎么感觉有点飘。”封旭乐道。 卢泰无情把他拽下来，“可拉倒吧，我们也就占了题材新颖的便宜。之前的话本不是才子佳人，就是神仙志怪的故事，大家都看腻了。可是你信不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批类似咱们的书出来。” 明悠悠挠挠脑袋，“那你们还写这种吗？罗秀才可是说过，大家都写的题材太过俗套，是难出精品的。” “当然写了，”郑焕道，“以前我们写是为了自己，现在还有了一种为他人发声的责任在，那就更应该继续了。” “不过的确增加了难度，”卢泰思索道，“我们想要脱颖而出，就不能走以前的老路了，可是最近想的一些点子嘛，总感觉差了那么点意思。” 明悠悠转了转眼珠，一下子想到了韩五娘，“我倒知道个故事，应该会很有意义。等我回来问问陶夫人，若是她同意，我就讲给你们听。” 陶夫人听了，倒是立时想要答应，恨不得现在那话本就出来，恶心他王家一下也好。但考虑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还是拉着她去问了陶县令。 陶大人沉思半晌，“这样吧，我再给你们一些资料，你们把这些都糅杂到故事中，不用特别隐晦，但也别指名道姓就行。” 他强调道：“你们这次一定要写的快，最晚半个月之后就要写成。” 明悠悠就被塞了满怀的东西，晕晕乎乎的回来了。 她把一堆书信和奏折摊在桌上，擦了擦头上的汗，“这些都是给你们参考的。” 三人看到有的上面还加盖着“密”字，立刻好奇不已，卢泰和郑焕还犹豫着要不要看，封旭就已经伸手打开了。 好了，不用考虑了，大家一起来吧。 他们看了几封，不禁咋舌道：“王家做事也太嚣张了。” 明悠悠惊奇道：“连你们都觉得过分，这得到什么程度了？” 三人有些脸红，“我们家虽然有些事做的也不妥当，但好歹是有底线的。” “再说了，京城那么多御史呢，哪家也不敢做的太扎眼，那不是上赶着给人送功劳吗。” 封旭划拉一下手边的材料，嘿嘿道：“这是上面看不过去，要出手警告王家了吧。” 卢泰摇头，“可不止呢，你看这里还有薛家和史家，哦还有你继母贾家的。” 第79章 筹谋 他皱眉道：“我记得祖父以前说过，陛下对这些世家的容忍已经快到极限了，早晚有一天会出手收拾的。” “所以这次也许不是‘杀鸡儆猴’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朝廷与世家要真正对决了？”郑焕道。 几个人看着一桌子的材料，突然间觉得有些烫手，封旭此时才明白了一些，咽了咽口水道：“这也算是朝廷机密了吧，我们就这样参与进来，会不会有危险？” 郑焕和卢泰也不免有些忧虑，但依然坚定道：“这是正义之事，总是要有人做的。” 明悠悠见状，轻咳了两声道：“那个，我出来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陶大人和夫人的对话。”其实是系统告诉她的。 她学着陶夫人的语气，尖声道：“朝廷里那么多人呢，你扯进去几个孩子做什么。” 说完，跑去封旭的耳边说了几句，封旭便配合着由她揪住耳朵，夸张地叫到：“哎呦哎呦，夫人轻点儿，院子里还有人呢，给我留点面子。” 郑焕他们乐得不行。 明悠悠又捋着不存在的胡子，粗着嗓子道：“这事要做的隐蔽，最好用局外人。你可别小看郑焕那几个孩子，他们自有一股少年人的意气和热诚在，这样写出的文章才最是令人动容，到时也许能够事半功倍。” “再说了，在你夫君的地盘上，我还护不住他们吗？放心吧，没人能把手伸到这里来。” 郑焕几人听完，觉得心里还挺微妙的，这被人看重的感觉可真好。 明悠悠道：“这下放心了吧，有陶大人呢，你们好好写就行了。” 三人点头，“咱们这就准备起来。” “只是还有些奇怪，朝廷为何在此时有这样的大动作，最近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啊。”他们不解道。 这事的确有些不寻常，连陶夫人都忍不住问了出来，毕竟他们都知道陛下平日里能忍得很，总不可能因为她妹妹的事就要发难了吧？ 哪一个世家没有百年以上的经营呢，又通过联姻，拉拢了不少官员，他们的力量盘根错节，朝廷贸然下手，搞不好也是要伤筋动骨的。 陶县令想了想，觉得夫人经营着锦绣坊，也应该多少知道些，就透了个底：“咱们不是打通了进草原的路子嘛。” 他略带得意的道：“前几日我们派去的人来信了，说阿默苏部落愿意卖马匹给大瑜。” “而且冯良也悄悄和我讲过，他认识的部落里有铁矿。” 嘶，陶夫人明白了，陛下这是缺钱了吧。 马匹和铁矿都快要上天价了，那位要准备打世家的秋风？ 不对不对，想要钱的话暗示几句，各家也不是不懂事的，除非...... 她有些慌张的看了一眼陶县令，后者对她点点头，“陛下的确有那个意思。齐国和梁国的岁供一年比一年要的狠，我们受欺负够久了。” “那些世家怕是最不希望打仗的，毕竟他们的产业最多，一旦乱起来损失也最大。”陶大人冷哼一声道，“况且他们中有多少人是和齐梁两国勾着，暗通曲款呢？” “所以，那位是要做大准备了？”想到年少时遭遇过的战乱，陶夫人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先肃清内部的蛀虫。将来......也不一定会打起来，能和谈自然最好。不过我们必须实力足够强大，才有和人家平起平坐的资格。” 陶县令安抚的拍拍妻子，“你的锦绣坊日后也会更加忙碌，夫人可要多辛苦了。” 陶夫人被丈夫关爱的眼神看得有些脸红，刚要表态会当好贤内助，突然清醒过来，“等等，这些机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一个偏远县城的小县令应该了解的吧。 陶县令就咳嗽了一声道：“府城的虞刺史年纪大了，打算告老还乡，陛下有意让我接任。” 哦，陶夫人懂了，“你怎么现在才说？”她嗔怪地白了一眼，都快成封疆大吏了，早点说出来让她也高兴高兴啊。 陶县令看着夫人的脸色，刚想松口气，突然发现她眯着眼道：“不对，我怎么记得虞刺史告老这件事是发生在年前呢？” 她终于明白过来，“好啊，你来这里根本就不是被贬对不对。” 陶夫人一把捏住他的耳朵，“这是你和那位做的局吧，让你提前适应来了？还是执行什么任务？我说你最近气势怎么这么盛呢......” 枉她这段日子怕他心里难受，温柔小意的伺候着，真是气死她了。 郑焕他们当然想不到背后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但好歹也是官宦家的子弟，三人还是能感觉到，若这话本一出，只怕就成了代表朝廷向世家发难的引子。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背后会有朝廷做推手，意味着他们能火啊。 至于火了之后会怎样，到底是好是坏？嗯，这个问题太复杂了，还是先火了再说吧。 既然有这样的好事，他们就想到了好兄弟罗秀才。 郑焕对他道：“这是个机会，但也有很大的风险，难保那些世家不会秋后算账。我们三人的笔名还很新，身份又有人帮忙隐着；但你的笔名在咱们这里差不多家喻户晓了，一查就能查到你身上。” 卢泰也道：“要不你再取一个新名字吧。若是成了就继续用，要是有危险，就把它弃了也不可惜。” 罗秀才沉思半晌，“不必了，就用原来的名字。我以后也不会为官，他们要报复怕是也不好找借口。” 他叹了口气，“其实这几年，我写那些缥缈虚幻，只能让人打发时间的话本也写够了。” “你们这次的题材也算是让我醍醐灌顶了，若是以后我的笔名能为庶民百姓伸张，能让贪官污吏胆寒，那这些年读的书也算值得了。” 于是新婚燕尔的罗秀才就留了下来，与他们同吃同住，没日没夜的打磨起新话本来。 张娘子只三日没见丈夫，就发现他瘦了一圈儿，心疼得立刻牵着两只羊过来，照顾起他们的饮食起居。 等半个月话本写成之后，胖了不少的几人眼泪汪汪地送他们夫妇离开，心里真是充满了不舍啊。 第80章 弹劾 文章通过陶大人的审核后，火速送往了京城，几大书局加班加点印刷出来后，很快就摆在了各大书铺里最显眼的位置上。 卢老尚书笑眯眯的看着家中那盆名贵的兰花，递给长随一张单子，“去给这几家送个信，就说我请他们赏花。” 长随一言难尽地看了眼那兰花，默默退下了。 请来的几位大臣功夫也是了得，硬是对着花骨朵都还没长大的兰花吹捧了半天，然后大家喝酒聊天，聊着聊着，不知谁就提到了新话本。 卢尚书捋着花白的胡子，笑眯眯的道：“昨日我和......咳咳闲谈时还说起过这个，里面的内容有些触目惊心啊。像侵占良田案，哄抬物价案，放印子钱逼人卖儿卖女之类的，写得就和作者亲历过一样，也不知是否真有这般事情发生。” 诸位大臣都不是傻子，卢尚书如此的语焉不详，倒叫他们好奇的很。 派了下人去和卢家的车夫套话，很快就知道昨日卢大人进宫了。 所以，这就是陛下的意思吧。 哎呀卢大人也真是的，稍微暗示一下，谁还能听不懂啊，至于绕这么大圈子么？ 几人再转转脑子就明白了，这事要隐蔽，还得把陛下给摘的干干净净。 于是大家隐去了那场名不副实的赏花宴，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话本上。 尤其是御史们，照着里面的故事稍微挖了挖，竟然真的扯出一个大案来。 这回大家更兴奋了，这话本就是给大家送功劳来的，就看谁下手快了。 郑焕他们写的时候，对王家和贾家照顾最多，所以这两家最先被人整理出证据，一夜之间弹劾的折子就摆满了陛下的案头，据说里面还有几份整个村子百姓喊冤的状纸。 陛下能怎么办呢，群情激奋至此，那必须要为民做主了。 王家事先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直到一批为官的人全部被抓，这才慌了神儿，派出了子弟匆忙向各家求助。 陶夫人看着娘家的来信冷笑连连，“他们可真够不要脸的，竟然还想着请我爹出面，结果连人带物直接让我弟给打出去了。” 她突然看向陶县令，“所谓‘投鼠忌器’，若五娘还在王家，我爹他们做事也要多考虑一些，哪里能像现在这般痛快。我问你，你是不是事先也想到这一层了？” 陶县令轻咳道：“我要说都是机缘巧合你信吗？” 哼，谁还不了解谁啊，陶夫人满意地看着夫君，突然又有些遗憾地道：“可惜咱们大郎和二郎都没随了你这个好脑子，真是生生浪费了。” 陶县令突然有了一种被盯上的感觉，“夫人的意思是......” “要不我们再生一个吧，”陶夫人双颊微红地道，“这次生个女儿，都说女儿随爹。” 陶大人惊悚，“那个，还是算了吧，都这把年纪了......”折腾不起啊。 算了肯定是不能算了的，陶夫人想生女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于是陶大人每天晚上开始多了一碗汤。 京城之中，各个衙门这回难得没有互相推诿，很快就将案情审理清楚。主要是这背后提供的证据实在是太充足，他们要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就别在官场上混了。 王家反抗的最为激烈，结果惹得陛下震怒，一律从重严判。倒是贾家认罪态度良好，上缴了足够的罚银，陛下就叹息一声，允他们自动辞官了。 其他大大小小的世家一看，立刻学着贾家的做法，上书表示忏悔，陛下仁慈，最后都应允了。 这场风波开始的很突然，结束的也很快，大多数人觉得日子又平平静静地回到了从前，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究竟改变了什么。 尘埃落定，有人就有闲心研究起话本的作者来了，可是“三京散人”实在是过于神秘，除了之前写的另一话本，竟然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倒是另外一个作者“闲云先生”，这个名字似乎还见过几次，不过他之前的内容和文风与这个话本大相径庭，估计不是同一个人，只是重名而已。 有人还想动用力量挖一挖，但挖着挖着就找不到头绪了，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这倒让大家来了兴趣，于是文人圈儿里倒是多了不少有关“三京散人”的传说。 不管他们的话本掀起了多大的动荡，郑焕几人此时也正在小院里快乐的乘凉。 卢泰道：“祖父来信了，说咱们几人的笔名在京城火了，连带着之前的那本也被人翻了出来，现在也卖脱销了。有人还想从那本书里找功劳，你继母吓得最近都不敢出门了。” 明悠悠觉得有趣，“你祖父还和你说这个？” 封旭嘿嘿道：“知道为什么卢泰这么爱八卦吗？这是祖传的。” 卢泰也乐道：“我们这次虽然时间紧迫，但是好歹也有上一本的底子，真正写起来比之前从容了许多，还能夹带了一些私货进去，也不知道祖父他老人家看出来了没有。” 卢老尚书还真看出来了，他高兴的拍了拍话本，内心欣慰不已。 有些世家里的阴私事，因为查无实证不能放在明面上讲，只好当做八卦关起门来和孙儿唠唠。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都记住了，还改头换面的写进了书里，不错不错，老夫后继有人了。 远在边关的封将军也收到了儿子的来信，他翻着一同寄来的话本，不解道：“怎么还专门嘱咐我，要看完之后才能给他娘看呢，这小子，故弄什么玄虚，不知道他老子不爱看书吗。” 话虽如此，封将军还是从头看了起来。 结果不一会儿，守在书房门口的侍卫们就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哐哐的声音。 封将军时而挪动家具，时而在犄角旮旯摸索，嘴里还不停的抱怨道：“这个坑爹玩意儿，怎么把老子藏私房钱的地方全都写进去了......” 明悠悠再去县衙的时候，就发现王家的下人们一个都不在了。 陶夫人得意地道：“都被他们家领回去了。” 第81章 生女儿 当初给王家台阶他们不下，现在只能带人灰溜溜的离开。 她心中畅快的不行，高兴地道：“来人还送来了五娘的放归书。” 这个词明悠悠懂啊，有关婚嫁的事都是村里八卦的重点，相关名词从小就被普及过。 她眼睛一亮，“那五娘子先生是不是以后就可以嫁人了。” 陶夫人也兴奋起来，她一直打算和妹妹谈谈这个话题，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今天这误打误撞的提出来，干脆就挑明了吧。 结果只见五娘子轻咳了一声，明悠悠立刻老实下来，打开自己的小包裹，翻出一沓纸道：“这是我写的作业，请先生过目。” 陶夫人就遗憾地住了口，悄悄退了出来。 她隔着花园子看向屋里的一大一小，只见小的画着画着笔就歪了，她懊恼的撇撇嘴，韩五娘就握着她的小手重新画起来，这回应该画的不错，明悠悠惊呼了一声，抬头对着五娘开心的笑。 陶夫人看着眼热的不行，她那两个臭小子可从来没这么乖巧过。 她恹恹地坐到丈夫身边，想着他这段日子也算是尽力了，只得叹息道：“看来我们真的和生女儿没缘分。” 陶县令看出夫人是真伤心了，便提议道：“要不我们去看看大夫吧。” “京城名医都看过了，药也没少吃，难道这里还能有什么好大夫去。”陶夫人一点也没有被宽慰到。 陶县令沉吟半晌，“你可记得早年间的一桩传闻......当时太医院里有一位姓杨的太医，是那时院正翟太医的弟子。其人年纪虽轻，但是在医术上颇有建树，现在宫里用的几个急救方子都是当时他研制的。” 陶夫人疑惑道：“你说的这是老翟太医时候的事了吧，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这脑子竟然还记得。” 感觉更可惜了。 陶县令继续道：“后来老翟太医因为没能救回前太子妃，差点被前太子杀了，是那位杨太医用手挡了一剑，才保住了老翟太医的性命。但杨太医的手指也断了两根，再也无法号脉了。” 陶夫人听得很是惋惜，“那么杨太医从此之后就离开太医院了？”怪不得她没听过这个名字呢。 “的确是离开了，但却不是因为这件事。”陶县令叹道，“断指之后的杨太医虽然再不能为贵人瞧病，却可以研制药方和钻研典籍，依然在太医院有一席之地。” “但是后来太医院派系之间斗争的厉害，有人便提议老翟太医的弟子最多，要他去掉一个，他为了保住儿子和另一个弟子，就让杨太医离开了。” 陶夫人吸了一口气，“虽然这样做可以利益最大化，但也算是恩将仇报了吧，老翟太医这事情做的太不地道。” 她又疑惑道：“你讲了这么多，到底要说什么？” 想到夫君从不无的放矢，她眼睛一亮，“难道你找到那位杨太医了？” 随即又泄气的道：“可是也没用啊，人家已经不能号脉了。” “不是还有左手嘛，再说了，不能号脉却不一定不能看病，总有些惊才艳艳的医者，有我们想不到的本事。” “切，我还不了解你，要是真能看病，你早带我去了，还用得着在这里摆龙门阵嘛。” 陶县令就尴尬的道：“能不能看的，咱们问问不就知道了。” 陶夫人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某小孩儿已经下课出来了，此时正蹲在一株她新种的花草面前，伸出小手指抠了抠，几片花瓣就落了下来。 她心疼得不行，急忙把那破孩子叫过来。 明悠悠没想到被人抓了个现行，心虚地道：“那花上面有个虫子，我想帮着赶走的......” “我看你就是那个最大的虫子，”陶县令没好气的拍拍她的头，“我问你，你外公还给人瞧病吗？” 陶夫人疑惑地看了眼夫君，什么意思，不会这么巧吧。 见陶县令目不斜视地微微点头，她精神一振，对啊，这孩子之前好像说过，她外公就姓杨！ 想到她家那些特别好用的面脂，杨夫人对杨外公的医术有了期待，心头火热起来。 结果明悠悠的话又让她心凉了一半儿，“瞧是瞧的，但是我外公从不给外人看。” “那是为什么？” “我娘说我外公被人伤过，”明悠悠挠挠脑袋，“好像是当年有一个病人快死了，别的大夫都不救，只有我外公愿意试试，结果还是没有救回来。然后家属就说什么我外公手有残疾，肯定连脉都号不准，必定是庸医，还讹了好多钱......” 县令夫妻就懂了，她外公的运气还真是...... 陶夫人不死心的问道：“那你外公收徒弟了吗？” “收了啊。” 见她挺起了小胸膛，陶县令怀疑道：“不会就是你吧。” 明悠悠猛点头，喜滋滋地道：“是啊是啊，收了我和我娘当徒弟，不过我娘还没我学的好呢。” 行了，那没事了，陶夫人摆了摆手，让人去玩儿了。指望着这孩子给瞧病，那她别想女儿了，等孙女还差不多。 她问夫君道：“你怎么发现杨家外公身份的，是因为那断指吗？” 陶县令点头，“这是一方面，还有嘛，就是杨大夫对我的态度了。” 乡村里的老人家他见了不少，无论是里长还是村长，或者是年轻时四处走镖也算见过大场面的明老头儿，他们对待他这个县太爷，都是毕恭毕敬，骨子里还透着一股子对为官者的畏惧。 但是杨家外公不一样，他的尊敬都在表面，内心却是疏离和淡漠的，让他不禁好奇的很，直觉这里面有故事。 回去翻了一下县衙里记载的落户文书，再和明老头儿套套话，便让他隐约想起了早年间的那段往事。 见夫人没高兴多少，陶县令耐心地给她分析，“不是说了吗，不给外人看病而已，这说明还是有希望的。” “怎么，你还能把自己变成‘内人’啊。”陶夫人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忧虑道：“杨家外公的经历实在有些坎坷，怕是不容易打开心结的。” 第82章 赏赐 “事在人为，”陶县令对自己倒是很有信心，“接触久了，了解了咱们的人品，一切就皆有可能。” “再说，就算不给咱们瞧病，我也希望杨大夫能够走出来，毕竟这样好的一身医术要是埋没掉，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指了指桌上的盒子，“正巧，凉茶的赏赐到了，我明日就给杨大夫送去。” 陶夫人就看了一眼，惊奇道：“怎么不是给那孩子的赏赐，朝廷怎么直接奖给她外公了？” 提到这个，陶县令不禁有些感慨，“我之前请宫里的朋友调查杨太医之事，不知怎的就让陛下身边的常公公知道了。” “常公公当年受过杨太医的恩惠，等凉茶方子递上去之后，他就请求陛下奖励这幕后之人。” 陶夫人听得有些唏嘘，对比老翟太医的所作所为，常公公的这份情谊更是难能可贵了。 “那明天要不要带着那孩子和你一起去？”陶夫人提议道。 “不用，”陶县令展颜一笑，“攻人攻心，你夫君在这方面擅长的很。” 然后就被杨外公拒绝的彻彻底底。 “他说这凉茶方子与他无关，无功不可受禄。”陶县令叹气，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嘉奖的圣旨没人要啊。 陶夫人觉得倒也能理解，“这是不想再和朝廷有任何瓜葛了。慢慢来吧，咱们也不急于这一时。” “圣旨你就先让明丫头收着吧，不过，陛下怎么也不给她来点赏赐，”陶夫人有些抱不平，“毕竟事情都是人家孩子做的，陛下也忒得小气了。” 陶县令就心虚地干笑了两声，“倒也不是没有，估计还在路上呢。” 陶夫人就把这话悄悄告诉了明悠悠，然后两个人就每天期待的等着。 “您说陛下会赏我什么？” “陛下知道你是女孩子，估计会赏赐你首饰或者绸缎吧。” “哇那一定很值钱吧。”明悠悠星星眼地道。 “值钱也不许卖啊，”陶夫人笑着告诫她，“等你以后长大了，就把这些用起来，这可都是荣耀呢。” 她们盼星星盼月亮的，可是赏赐真的来了，明悠悠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向陶夫人。 陶夫人则扭头瞪着她夫君，眼刀子嗖嗖的扔过去，“这就是你给人家孩子找的实惠？” 陶县令内心也怨念不已，陛下派谁来不好，怎么把这位给请过来了。 不管怎样，还是先得把人安顿下来，他立刻上前行礼道：“骆姑姑一路辛苦了。客院已经备好，我这就让人带您休息去。” 陶夫人就瞪眼，客院备好这事她怎么不知道，竟然瞒得严严实实的，显然某人是蓄谋已久了。 等陶大人回来，陶夫人就带着明悠悠升堂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陶县令脸上挤出点笑容，硬着头皮道：“我对陛下说，献凉茶之人对江南刺绣仰慕已久，希望能遇良师指点一番。” 明悠悠疑惑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献凉茶之人，这是说我吗？我什么时候对刺绣仰慕已久了？”她可不想虐待她的小手指头。 “咳咳，这就是个借口，”陶县令干笑道，“我是觉得瑜青县养蚕织布的技术都不错，但是刺绣这方面没什么能手，只能把好的绸缎卖到平阳城，白白为人做了嫁衣去。” “所以你就想请个刺绣师傅过来，”陶夫人冷笑道，“那直接和陛下谈不就行了，至于还绕这么大个圈子吗？” “哎呀，这不是和平阳城那边不对付，要防着他们一手嘛。” 平阳城那个县令一心想往上走，生怕其他县抢了他的政绩。若是知道陶县令找朝廷要了资源，不管需不需要，也一定会上折子要去，这样一来，此事就尽人皆知了。 未来的绣品是要悄悄进草原换马匹的，这周围不知有多少大齐大梁的眼线，他不得不做些掩护。 明悠悠听明白了，这就是想借着她的名头请个能人来啊，那她没意见了。 既然没自己什么事，她就悄悄溜去了桌边，伸手抓了一把瓜子，打算继续看县令夫妻吵嘴。 结果陶夫人一扭头看到她，“明天记得早点来，你要开始学习刺绣了。” 明悠悠惊恐道：“不用不用，人让陶大人安排就好了，我就不掺和了。” 陶夫人叹了口气道：“你不懂，要是来个别人也就罢了，可是偏偏来的是骆姑姑，她为人最是一板一眼，既然是以教你的名义来的，那就一定要做到。” 她又惆怅的补充道：“别说是你了，就是我和五娘也不一定逃得过。” 她们年少时也进宫陪着公主学过一段刺绣，那时的师父就是这位骆姑姑，既然有师生之谊，所以骆姑姑要是发话了，她们就还真得继续学。 明悠悠这才明白被陶大人坑了，她看看自己的胖手指，做最后的挣扎，“我，我已经很忙了，我每天要种菜喂鸡，做凉茶，还要学画画呢。” “那你还有闲心每天在县城逛大半个时辰？”陶县令无情揭穿她。 “咦，您是怎么知道的？” 陶县令就看向身边的长随，长随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每天的任务是要到集市上调查，看有无不平之事发生。可是天那么热，集市上走个来回也是很辛苦的。 他发现每次去的时候，都能看到明悠悠在街上玩耍，还和摊主们聊得特别开心。 于是就把差事交给了这孩子，他则每次买糖请她吃。 明悠悠眼见着刺绣的事没推出去，她那小小的兼职也要没了，难过的撅起了嘴巴。 好在陶县令也良心发现了一点，缓和了语气哄道：“我回来去谈谈，争取让你只学小半个时辰，还能留出逛街的时间来。” 骆姑姑高高瘦瘦的，衣服收拾的特别整齐利索，连一丝压痕都没有。她脸上的表情总是淡淡的，人看着清冷的很。 如果说明悠悠对韩五娘是敬爱加上一丝丝的害怕，那么对骆姑姑就只剩下完全的害怕了。 因为骆姑姑她，会。体。罚。 她把宫里教小宫女的那一套照搬了过来，如果明悠悠绣不好，那就要打手板。 第83章 打手板 啪的一声，板子落下，明悠悠嗷地一声眼泪就彪了出来。 她战战兢兢的用另一只手擦了擦泪水，小鼻子不停地抽泣着，试图让眼泪停下。 因为骆姑姑说了，要是一直哭，那只会打得更狠。 打完了，她还得重新坐回去，用已经肿起来的手，小心地把缝的歪歪扭扭的线拆开，重新绣起来。 陶夫人看的心疼不已，只好亲自上阵，“姑姑您看，这是我昨日绣的，还请您多多指点。” 她挡在骆姑姑面前，悄悄给明悠悠打了个手势，后者就准备蹑手蹑脚地溜出去。 “等等，”骆姑姑叫住她，递过来一包药材，“回去煮了，把手泡在里面半个时辰。” 明悠悠一回去，小胖手就受到了卢泰和封旭热情的围观，她觉得有点丢面子，哼哼道：“难道你们没被打过吗？” 卢泰笑道：“我身体不好，先生不敢打我。” 封旭得意地道：“先生一打我和郑焕就跑啊。” “跑完就没事了？” “哪儿能啊，要找家长的。”封旭嘿嘿一笑，“不过我爹娘都不在京城，其他人也管不了我。” “但是郑焕就惨喽，他爹会让人把他抓回家，直接往屁股上打板子的。” 三个人就一脸同情的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郑焕。 郑焕不解其意，把一个脸盆放在明悠悠面前，“药熬好了，我试了下，温度也可以了。” 明悠悠就把手放了进去，然后又被疼哭了，“骨头又酸又麻，好像虫子咬一样，可不舒服了。” 好不容易挨过了半个时辰，她把手拿出来，发现竟然消肿了不少。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左手就几乎已经好了。 “这药还真管用。”她活动了一下左手，发现一点都不疼了。 系统道：“我听骆姑姑身边的丫鬟讲，这药是宫廷秘方，就是陛下小时候挨打完也用这个泡的。” “陛下也会被打啊。”明悠悠惊讶的不行，突然感觉挨打这事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等吃早饭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和郑焕他们说了。 封旭把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这药竟这么厉害，也不知道对别的伤管不管用，等你搞来配方，我给我爹和我哥寄一份试试。” 卢泰也道：“这可是陛下亲测有效的药方啊，回来都收藏好，以后可以传家的。” 郑焕想了想，“也不知道白鹿书院的先生们有没有打人的传统，如果有......” 几个人立刻嘿嘿笑起来，觉得做这个生意应该很赚钱。 玩笑够了，明悠悠想到马上要出发去县城，忍不住眼圈又红了。 封旭给她出主意，“要不你装病吧。” 明悠悠摇头，“不行的，骆姑姑说了，就是病了也要本人亲自去请假。” 卢泰啧啧摇头，“这位姑姑可真会拿着鸡毛当令箭。” 郑焕咳嗽了一声，小声提醒道：“教习之事可是陛下的旨意。” 好吧，人家手上是真有令箭啊。 看来偷懒耍滑是不行的了，三个人只好目送着明悠悠眼泪汪汪的离开。 陶夫人一整个晚上都在心疼的揉着自己的手指尖，心中怨念不已。 这都什么事啊，她一把年纪，孩子都老大了，还要受这份罪。 她心情不好，就可劲儿的折腾陶县令；陶县令理亏啊，便也不敢生气，就只能小心翼翼的哄着。 然后一边在心里把陛下问候了好几句，一边马不停蹄的往京城递折子。 “再等几日，等陛下的书信到了，骆姑姑就不那么较真了。”陶县令讨好地给夫人捏着肩膀。 “另外，你去和她谈谈，看人家想不想以后在咱们家荣养？” “怎么，你现在就打算把人笼络住了？”陶夫人一把推开丈夫。 陶县令先是小心的赔笑脸，然后神情逐渐严肃，“我以前只听说这位骆姑姑手艺出众，但人极不好相处。但这几日观察下来，我倒是觉得她人品清正，只是不善表达，又喜欢独处罢了。” 他道：“之前还担心毕竟是宫里出来的女官，身上还带着阶品，怕是未必能看上我这小小县令的府院，不过现在嘛，我觉得倒可以一试。” 见夫君惜才，陶夫人便也动了心思，她轻叹道：“按照她现在的地位，这样的差事本不应派她来的，怕是在宫里不会阿谀逢迎，不讨贵人喜欢的缘故吧。” 说话间，陶夫人想到了年少时的往事，“想当年学刺绣的时候，别人或是惧于我们的身份，或是不愿将本事外露，教起来多少有些敷衍。” 她感慨道：“只有骆姑姑，始终尽心去传授，对我们也一视同仁。这样的人啊，倒是值得我们尊重。” 陶夫人打了个哈欠，“好久没摸针线了，不光是手臂，我这眼睛也酸的不行。” 她翻身踢了陶县令一脚，“你也快些把你那个刺绣班建起来吧，让骆姑姑忙起来，最好把我们忘了。再这么折腾下去，我可真快受不住了。” 说完，就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明悠悠掐着时辰来到县衙，先去找韩五娘学了画，然后磨磨蹭蹭的到了绣房，老老实实的给骆姑姑请安，拿起一根丝线开始劈起来。 她先将一根蚕丝线拉松，好看清里面的细丝，然后捏住线的中心，用她的小食指与拇指把细丝慢慢挑开。 这一步要做好，特别需要耐心。昨天她做到一半觉得烦了，就用力强扯了起来，结果当然是越分越乱，线都不能用了。 大概是知道怎样都逃不过，今天的她心里没了侥幸，倒是认真起来，额头都微微冒了汗。 小手笨拙又小心的动着，真的将一根线分成了八丝。 她一根一根地数好，眼睛亮亮的，抬头看向骆姑姑。 骆姑姑点点头，“把针穿好，今天继续练习起针和落针。” 重复的动作很是枯燥，明悠悠过了一会儿小屁股就有些坐不住了，不自觉地扭了扭，然后针就歪了。 啪，骆姑姑拿着戒尺敲了敲桌子。 明悠悠抬头，见她只是提醒自己，并没有要打的意思，就庆幸地吐了吐舌头，继续绣起来。 第84章 鉴画 大概是今日的练习前半段比较顺利，后半程她就不自觉放飞了一下下，于是把线又绣的歪歪扭扭了。 结果自然是继续领了几下手板，抱着药包抹着眼泪回去了。 陶夫人忍不住说情道：“孩子还小呢，您慢慢教也是来得及的。” 骆姑姑摇头，“这丫头性情过于浮躁，做事也没有长性，要好好打磨一下才行。” 她又告诫道：“这孩子有些小聪明，但若是不吃些苦头，任由她事事都靠着小机灵蒙混过去，那就是害了她，以后会吃大亏的。” 骆姑姑在宫里大半辈子，见的最多的就是她这样年纪的小宫女，看人自然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陶夫人想想也是，她妹妹也这样评价过，于是便不再插手了。 明悠悠就在被戒尺支配的恐怖中，倒是一日能够比一日坐得久，连带着画画也比以前用心了许多。 几个大人一看，便默契的没有告诉她新的旨意已下，从奉旨学习变成了奉旨观摩，她就是不学也没有关系了。 所以，毫不知情的明悠悠依然每天过着“水深过热”的日子，有刺绣对比着，她原本很不擅长的绘画倒是进步明显。 和韩五娘学习了用笔和用墨，现在她笔锋的提按和转折已经越来越熟练；而对墨色浓淡和干湿的掌握也算入门了。 研究院的老师们一看，也推进了他们的课程。因为怕孩子接受过多造成冲突，他们没有从技巧开始，而是教她如何欣赏一幅画。 明悠悠活学活用，把五娘子每天画的画都搜罗到一起，小脸严肃的捧着一张张看起来。 陶夫人觉得这个表情很是熟悉，啧啧道：“给你贴上一把胡子，你就真和你们县令一模一样了。” 明悠悠嘿嘿一笑，然后对她挤挤眼，一脸有话说的样子。 陶夫人看了一眼在旁边研磨的韩五娘，“那什么，学刺绣的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带你过去吧。” 一大一小就做贼心虚似的快速离开。 到了陶夫人屋里，明悠悠把顺来的几张画打开，对她道：“您快看看。” “怎么了？”陶夫人瞧了几眼，“这不画的挺好的么？” “这画里在说五娘子先生不开心。”她瞪大了眼睛，对陶夫人竟然没有看出来觉得很吃惊。 陶夫人也懵了，“这些画我看着都挺好，哪里有不开心了。” “那您看这棵开花的树，花瓣在哗啦哗啦往下落呢。” “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落了几片而已，这不是很正常吗？” 明悠悠挠挠脑袋，“那您再看这张，一只仙鹤飞走了，另一只好伤心呢。” “是吗？我怎么觉得它眼里是羡慕的样子呢。”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陶夫人又随手抽出一张来，问道：“那你看这张画着水潭的，有问题吗？” “有啊，谭里没有鱼，也没有风吹，这不就是一潭死水嘛。” 陶夫人心里一惊，连忙把这几张画收起来道：“可别瞎说，我觉得你就是想多了。” 但是她到底心中有些放不下，等陶县令下衙回来，就拉着他一同看起来。 陶县令对书画的鉴赏力一般，不过他有在刑名方面培养起来的直觉，于是沉思半晌道：“五娘和那去世的妹夫感情如何？” 陶夫人道：“也还好，谈不上如胶似漆，算是相敬如宾吧。” 她叹了一口气，“主要是五娘从小感情就不外露，她若不说，别人真的不一定能够看出来。” 陶夫人年长几岁，嫁人之后姐妹俩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但在她的记忆里，五娘子无论是在家的时候，还是成亲之后，再到现如今，都是这样温温柔柔的，看着也没什么变化。 “我爹他们觉得五娘成亲不到一年，就是感情再深也深不到哪里去，这才做主想要她归宁的。” 陶夫人此时对自己很是自责，妹妹住过来有一阵子了，她竟没有发现她心里的苦，居然还要一个孩子来点破。 “那你说，她这是还在思念王大郎吗？” 陶县令皱了皱眉，“这我可就看不出来了。”他觉得女人家的心思可比他断的那些案子难懂多了。 “不过你们是姐妹，你多问上几句，她还能不告诉你吗？” 陶夫人点头，“你说的对，五娘在家时和我最要好了。” 她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快到就寝的时间，便唤来丫鬟把床上的东西收拾了起来。 “我们以前想说悄悄话的时候，都是睡在一起的，我现在就过去找她。” 说完，风风火火的走了，留下陶县令一人寂寞的独守空房。 等陶夫人真正躺下，面对韩五娘的时候，才发现她们早已不是那个可以口无遮拦大胆分享彼此秘密的少时自己了。 看着一脸沉静的妹子，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好郁闷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韩五娘叹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陶夫人就深吸一口气，小心的试探道：“我问你，你可是心里还放不下他？” “王大郎么？”韩五娘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伤感，“他离世也只有一年多，我又怎能真的忘了他呢。” 见陶夫人惊讶地要坐起身来，她急忙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姐姐放心，我可不会去做什么傻事。要是那样，我当时留着王家就好了，何必还要来你这里呢。” 陶夫人仔细看了看她的神情，斟酌道：“妹夫他，其实也没那么好，还没成亲呢，通房就有了两个......我原本是不同意这桩亲事的，也不知爹他们是怎么想的。” 韩五娘淡笑道：“不怨爹，这桩亲事我是同意的。我没有遇到过像你和姐夫一样，可以彼此倾心的人，所以嫁谁其实都差不多。” 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我怀念王大郎，是因为他家人的态度，多少为他觉得不值罢了。” “他父母用他的死换了不少实惠；弟弟们也分了他的资源，可是真正在心里为他伤感的，怕是没什么人了。” 第85章 助眠 陶夫人想到了王家的做派，也忍不住叹气道：“这些世家大族啊......算了，也和咱们没关系了，以后我带你去见见一些人，咱们找个门第相当的，平平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大姐，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提了，”韩五娘声音依然温柔，但语气却很坚定，“情爱虽然甜蜜，却也伤人的很，我尝过一次也就够了，以后实在不想招惹了。” 陶夫人满腹的话就憋在了心里。 她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抓着陶县令道：“怎么办，我觉得五娘心思不对，她太平静了，说什么都跟个局外人似的，这，这莫不是想要出家吧。” 陶县令见夫人一晚上就变得这么憔悴了，真是心疼的很。 他安抚地让她坐下，“别急，先和我讲讲，你们都说什么了。” 陶县令听完，思索半晌道：“我观五娘言行尚不至于此。她年少初尝情爱滋味，被伤到也是在所难免，将来会慢慢走出来的。你以后多带她出去走走，见得多了，心胸开阔了，有些事自然也就放下了。” 他又看了看夫人的脸色，有些不放心地道：“你莫要多想，还是先补眠吧。” 又唤来丫鬟，“赶快去请大夫，开些安神的汤药来。” 陶夫人放不下心事，虽然喝了药，却依然睡不着。但药效已经起来了，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更加难受。 见某小孩蹑手蹑脚的在门口张望，便招手把她叫了进来。 明悠悠闻到了屋里残留的药味儿，皱着眉头道：“夫人，您生病了吗？” “没有，就是昨晚没睡好而已。” “原来是想睡觉啊，那您以后别喝这苦苦的药了，”她嘿嘿一笑，“我知道一个办法，可好用了，还挺舒服的。” “足底按摩，您听说过吗？”她笑嘻嘻的伸出了小爪子。 陶夫人觉得被人按脚挺不好意思的，但又听这孩子吹的特别厉害，便忍不住想试试。 结果明悠悠的小手刚上去，她就觉得跟用羽毛挠脚心似的，咯咯笑起来。 “不行，你的力气不够，这不是按摩，变成挠痒痒了。”陶夫人擦了擦眼泪道。 她看了眼站在一旁的丫鬟，“你来，听明小大夫的吩咐。” 明悠悠第一次被人叫“大夫”，感觉还自豪的，她挺起小胸膛，点头道：“这样好，这样好，我告诉你怎么找穴位，然后你大点力气按下去。” 陶夫人以前没有被按过，脚上的肉还很细嫩，遇到淤堵的地方就能感觉到小小的硬块，她嘶地连吸了好几口凉气，“疼，疼疼，轻点儿，轻点儿。” “是不是又酸又涨的那种疼？”明悠悠问道。 见陶夫人含着眼泪点头，她乐了，“疼就对了，证明这里有问题，您忍着点儿，把它疏通开就觉得舒服了。” 按摩的人还挺享受被按的人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不光明悠悠笑得欢实，就连丫鬟也是越按越起劲儿。 陶夫人刚开始疼的受不住，直出了一身的冷汗，恨不得用脚把这两人踹出去才好。后面习惯了一些，倒也渐渐体会出好处，便放松了下来，专心和她说话。 “五娘的事还要多谢你，她也算没白教，你这孩子还是挺懂她的。” “那您知道先生为什么不开心吗？” 陶夫人就把能讲的和她讲了，明悠悠道：“我觉得陶大人说的对，多出去走走，心情是会变好的。就像我，只要我去逛街，我就觉得特别开心。” 陶夫人噗嗤一声笑了，“你以为都是你啊，要我说，光出去走没用的，还是得找个合适的人才好。” 她忧愁的叹道：“五娘以前遇到的人不对，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若是就此止步了，怕是她以后真就会一个人过一辈子了。” 明悠悠大大咧咧地道：“不就是找人嘛，这事让王媒婆来就行了，她认识好多人，让她帮着介绍个好看的，说不定就能对上眼儿了呢。” “市井中人可不行，”陶夫人摇摇头，突然眼睛一亮道：“你不是快要去白鹿书院了吗？那边定期举办诗会，会有不少青年才俊过来参加，到时候你通知我，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咦，不是郑焕他们要上学吗？我也可以去吗？”明悠悠疑惑地看着她，不是都说女孩子不能上书院吗。 陶夫人这才知道夫君原来还没有和人说这事儿呢。 想到他做事就喜欢那弯弯绕绕的，却还总是有道理，她便不再多说，轻咳了一声道： “那什么，你这按摩的手艺是你外祖教的吗？” “不是呢，是偷偷学的，所以我是不是很厉害，”明悠悠立刻忘了刚才的话题，开始吹嘘起来，“我外公教了我爹很久，他才学了个七七八八，我在旁边听都听会了。” “所以你这是拿我练手呢？”怪不得刚才一个穴位找半天，还不停的问她是什么感觉。 明悠悠嘿嘿一笑，“反正被怎么按都挺舒服的。再说了，脚底穴位多还紧凑，按错了这个，说不定就是按对了那个呢。” “这倒也是，”陶夫人熬过了最初的疼痛阶段，此时舒服得都有些昏昏欲睡了，“不过你外公怎么会这个？” 按摩也算是伺候人的活计，时下一般的医者是不屑于去研究的。 明悠悠就叹了口气，“还不是当年被讹的事情闹的。我娘说，那件事对外公的信心打击很大，他也生怕自己不能准确诊脉，给人误了病情，于是更用心钻研其他可以判断的方面。” “他会看人的脸色，舌苔和眼睛，还有手上的掌纹，这些都能告诉一个人的身体状况呢。不过后来外公遇到了一个难题。” “哦，是什么？”陶夫人打了个哈欠，配合的问道。 “夫人您去过扬州吗？外公当年就在扬州行医，我去京城的时候，爹娘特意带我从那边走过，城可大，人可多了，好吃的也特别多......” 第86章 方法 “等等，说你外公呢，怎么跑题了？”陶夫人忍不住想给她掰回来。 “快了，就快说到了，”明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嗓子道，“扬州城有个大港口，那边每天过来好多大船呢，还有从好远好远的番邦来的。” 陶夫人点头，“的确，很多奇珍异宝都是他们运过来的。” “还有昆仑奴呢，他们像货物似的给堆到船舱里，还缺吃少喝的，等从船里出来，全都瘦得皮包骨，走路都颤颤巍巍的，特别可怜。” “售卖的人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只愿意出很低的钱给看病，于是很多大夫都拒绝了。只有我外公怜悯他们，就接了出诊的任务。” “可是他诊断时却遇到个大麻烦，”明悠悠乐呵呵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道，“您猜猜是什么？” 陶夫人笑了，“你这是和说书先生学的毛病么，还得有人捧场才往下讲。那好，我就问问，是什么麻烦呢？” 看她喝水喝的欢实，陶夫人也觉得渴了，便跟着端起了杯子。 “我外公发现他好多的手段都用不上了，尤其是面诊，根本没法用，因为那些人都太。黑。啦。”明悠悠啧啧摇头，“什么面色潮红，脸色枯黄之类的，完全看不出来，光剩下各种黑了。” 噗，陶夫人越想越好笑，最后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捂着嘴猛烈的咳嗽不止，明悠悠赶紧过来给她顺气。 陶夫人手指着她，缓了缓道：“你这孩子，还说给我助眠呢，这都把我说兴奋了。” “那我就不说了？” “别啊，知道说书的什么时候最让人讨厌吗？” “什么时候？” “说到高潮就不说了，让人抓心挠肺的，真恨不得打死他。” 嘶，明悠悠吸了口凉气，“怪不得刘大叔每次去新茶馆说书，都要先看后门在哪儿呢。” “我家后门你知道了也出不去，所以赶紧的吧。” “得嘞，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一旁也听得入神的丫鬟小声提示道：“太黑，各种黑。” “哦对嘿嘿，所以‘望闻问切’这四样，‘望’指不上了；‘问’语言不通也不行；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昆仑奴与咱们的脉象也不完全相同，当时真是让外公为难的很。” “他后来就结合经络和穴位给他们断病和治病，考虑到主人不一定会出汤药的钱，他还教会了他们几个重要穴位的按摩，让他们彼此按按也能好受一些......” 一声感叹从外室传来，“可谓是医者仁心啊。”把屋里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明悠悠蹬蹬蹬跑过去，一脸谴责道：“好啊，大人您偷听。” 陶县令就伸手敲敲她的头，“看好喽，这是我自己的房间，算什么偷听。” “我是过来找你的，”他把一个包裹交给她，“书院送到我这里来的，里面是郑焕他们的学子服和要买的书单，你一会儿回去捎给他们。” 明悠悠接过包裹，眨着眼睛望着他，很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她也塞进书院去。 陶县令不解其意，“快走吧，县衙里有人要去下关村附近，我让他们捎上你一程。” 她就只好欲言又止，磨磨蹭蹭的离开了。 郑焕他们又跟着村里人在田间忙碌，封旭由于蚂蟥的阴影还在，这回死活不下田，和本来就下不去的卢泰一起，在堤岸上给郑焕鼓劲儿。 明悠悠走过去的时候，只见两人一手拿着大大的蒲扇，拼命向郑焕的方向扇；另一手则拿着长长的树枝，在田里搅动着。 “这是在做什么？”她疑惑道。 封旭嘿嘿道，“赶走蚂蟥啊，赶不走吓一吓也好。” 明悠悠觉得好玩，“那我也试试。”她把树枝拎得老高，用力打了一下水面。 “别乱动，小心吓跑了鳝鱼。”郑焕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明悠悠吐了吐舌头，赶紧把树枝塞回到封旭手里，假装无辜的和郑焕打招呼。 封旭：...... 郑焕从田里踩着泥小心地一步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竹篓递给他们。 封旭抢着接过，他现在对黄鳝喜爱的不得了，数了数道：“一共有五条，还都挺肥的，这下好了，我们可以用它们去村长家换饭吃。” “这竹篓谁编的？”明悠悠一看就知道不是村里人的手艺，因为实在是有点丑啊。 “我和族叔祖学的，编了好几个，除了咱们田里面，还在小湾那边也下了两个，据说那边可以逮到小虾。”郑焕咧嘴一笑，牙显得特别白。 明悠悠看看他，再看看旁边两人，觉得他们现在和村里的少年真是越来越像了。 想到他们月白色的学子服，她叮嘱道：“你们要去书院了，最近少晒太阳，抓紧把自己闷白点儿。” 算了算又觉得来不及，她只好叹气道：“明天我带几瓶面脂回来，你们先用起来吧。”养他们三个可真费钱。 郑焕皱眉道：“我们要去上学了，田里怎么办？” 明悠悠觉得这没什么，“请村长他们家来看着吧，到时候我们多分粮食给他们，村里人互相帮忙都这样。” “而且你们也有休沐，还有田假，差不多也够用了。” 三人惊讶道：“怎么还有田假？” “你们在京城读书的时候不放田假吗？”明悠悠也惊讶了，“加在一起有好多天呢，你们好可惜啊。” 封旭难得觉得没有假期不可惜，因为他们在京城里也不用受种田这份罪啊。 “好像是因为一开始有些学子家里要收庄稼，他们就请假回家帮忙，”明悠悠回忆道，“后来书院就规定了这些。” “那要是家里没有田地的学子呢，或者家远回不去的，他们倒是不错，平白多出了好多休假。”封旭羡慕道。 明悠悠嘿嘿一笑，“想什么美事儿呢，裴山长可是会派人去调查的。要是自家没地，那就要到书院后山的地里帮忙去。” “总之，只要是书院的学子，那就谁都跑不了，听说还得写种田报告。要是谁敢随便糊弄，书院就派人敲锣打鼓地去县里通报，我都听过好几场呢。啧啧，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第87章 借钱 既然都要种地，当然是种自家的地最合算了，三人这么一想，突然觉得有块属于他们的地还是很不错的，毕竟肥水，咳咳，汗水没流外人田嘛。 “裴山长可真有魄力，天下的书院怕是只有白鹿一家如此，就是国子监都没有这些规定呢。”郑焕道。 卢泰也回忆道：“我祖父以前总说国子监风气不好，培养出来的学生只会夸夸其谈，对官场那些明哲保身之道倒是擅长，在实务方面却是一塌糊涂无知得很。” 他学着祖父的语气痛斥道：“这样的人放出去为官，受害的是老百姓，祸害的就是我大瑜的根基。” 郑焕点头，“裴山长和你祖父是至交好友，想必他也是这么想的。” 封旭听得直咋舌，“我怎么觉得你俩变了，一件事竟然可以分析出那么多门道，简直就和那些书呆子，不对，是和陶大人越来越像了。” 郑焕卢泰：“这话可以当做是对我们的夸奖吗？” “哼，美的你们。”封旭翻了个白眼儿，“不过裴山长是真有意思，也不知道他的课是不是同样有趣。” 三人现在对上书院更加期待了。 他们把自己清洗的特别干净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换上了学子服。 明悠悠眼前一亮，“哎呦，我怎么觉得你们变俊了。” 封旭立刻凑过来，兴奋地道：“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变高了，也变瘦了？” “说不好，”明悠悠摆摆手道：“可能只是因为衣服好看，所以显得你们也好看吧。” 封旭：扎心！ “不过你们最近真的是不一样了，”她挠挠脑袋，用上了点儿鉴赏图画的技巧，“以前的你们感觉挺拧巴，有时还很欠揍；现在的你们看着就舒服多了，穿上这衣服还有了斯斯文文的感觉，这样说可以了吗？” 封旭：......还是听着这么别扭呢。 他们三人臭美了一下就把衣服换下，叠得整整齐齐的放起来。 卢泰道：“书院离我们这里有些远，我们每日要早起一个时辰才够用。” 明悠悠摇摇手，“不用那么早，陶大人说县衙会借给我们一辆车，送你们去书院的。” 当然，费用会从她的分红里面扣，三人就看着她往自己的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账。 封旭用手托着下巴道：“你这样子让我想到了一个成语。” “什么成语？” “‘奇货可居’，听过没有？”他嘿嘿一笑，“我觉得你像吕不韦啊，眼光精准的很。放心，你花费在我们身上的钱，以后都会有大回报的。” 明悠悠嗤之以鼻，“你这是把自己比作秦始皇他爹了？” “那是肯定比不了，”封旭尴尬地眨眨眼，然后又拍着胸脯道：“但我也不会差的，我以后也会像我爹一样去边关杀敌，到时候缴获了战利品，我都给你送过来。” 卢泰就猛地咳嗽了一声，“战利品都是要上缴朝廷的......”你是不是傻，这话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吗？ 明悠悠眯着眼睛看他，“你这样子也让我想起了一句俗语。” “什么俗语？”封旭好奇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听过没有？” 郑焕和卢泰就笑了，“你说的没错，他就是这样，所以你别听他乱说。” 然后两人就捂着封旭的嘴，把他架出去了。 明悠悠疑惑地看着，喃喃道：“怎么他们今天奇奇怪怪的。” 她想找封旭好好问问，但是郑焕和卢泰盯着紧，他们就一直没法说上话。 直到晚上，大家各自回屋睡觉了，她这才找准机会，尾随着封旭溜进了他的房间里。 “说说吧，你到底想干啥？” 封旭就不好意思起来，扭捏地道：“那个......你能不能再多借我们一些钱？我们想买些吃的带去书院。” 他生怕她误会，急忙解释道：“本来我们最近也攒了些钱的，可是书单上有好几本书都需要买，这钱买完也就不剩什么了。” 明悠悠好奇道：“郑焕和卢泰就是因为这个才拦着你的？” “是啊，他们觉得已经让你付出很多了，再为口吃的找你要钱，实在是太没脸了。” 明悠悠表示理解，毕竟封旭的脸皮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可是我记得书院是管饭的，钱已经包含在束修里面了啊。” 封旭就叹了口气，“还记得咱们以前下乡讲习的时候，不是和书院的学子们接触过嘛，他们说食堂大师傅的手艺飘忽不定，害得他们吃了不少难吃的菜。” “什么意思，做饭还能飘忽不定？” “他们说大师傅心情不好，或者想尝试新菜品的时候，就可能会做出让人特别销魂的菜来。因为不能浪费粮食，所以大家还得努力吃掉，那滋味真是，啧啧啧......” 明悠悠惊呆了，“都这样了还能继续在书院干下去吗？裴山长也不管管。” “是啊，我们也这么问了。结果那些学子说，大师傅正常的时候做出的饭还是很有水准的，让他离开了他们似乎也舍不得。”封旭无奈道。 “还有呢，据说食堂给的量还特别少，说是为了防止过饱引起上课发困，于是下午没过多久大家就都饿了。” “看来你们还真的需要带些零食备着。”明悠悠若有所思道。 封旭猛点头，“对啊对啊，读书已经够苦了，若是还有饿肚子，那简直就太悲惨了。” “那你们第一天上学的时候，就先带十个炊饼，十个花馍，十个茶叶蛋过去吧。”明悠悠数着手指头道。 封旭被她的豪气惊呆了，“不用那么多的，我们吃不了。” “不是光给你们吃，”明悠悠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儿，“这是让你们顺便卖的。” “你想想啊，你们那个班里都是新生，他们不一定像你们一样能够提前知道情况，很有可能没有准备吃的对不对？” 封旭恍然大悟，“所以我们就可以把东西卖给他们，说不定还能把自己的吃食花费给赚回来呢。哎呀，我这也算提供了个赚钱的途径是不是。” 太好了，他应该不会因为要钱这事儿，被郑焕他俩揍了吧。 第88章 “不过，你要是能跟我们一起去就好了。”想想要在同门面前卖东西，他有点不知如何开口，觉得还是有明悠悠带头儿比较好。 “可是我没有学子牌啊。” 封旭就转了转眼珠道：“你可以扮作我们的书童，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混进书院了。” “真能那么简单吗？”明悠悠怀疑地看着他。 封旭被问的不自信了，犹豫道：“是不是还需要家长写一封证明信呢，我们的情况，应该是陶大人来写吧。” 想到这里，两个人有点泄气，陶大人那关不是那么好过的。 “明天我去试试吧，希望陶大人心情能好点儿。” 明日陶大人心情怎样不好说，但是今晚的他听着挺快乐。 因为他笑啊，一直笑，笑得都快哭了。 “夫人，求你饶了我吧，哎呦痒，实在是太痒了。” 陶大人全身的痒痒肉好像都长脚上了，陶夫人本来也想让他放松一下，结果一碰他就笑，笑得全身直抽搐，让她根本用不上力气。 “循序渐进就好，今天就差不多了吧。”陶县令讨饶道，“夫人仔细手别累到了。” 夫妻二人重新躺好，依偎在一起说着闲话。 “我之前去大丰村巡查的时候，看到在河边有一条石子铺就的小路，村民们脱了鞋在上面来来回回的走。”陶县令笑了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习俗，原来是为了按摩的缘故。” “操作虽简单，却是个祛病强身的好方法。”他说着说着就想远了，“无论是你我的家乡还是这里，甚至就是长安附近的村子，百姓生病了基本就靠熬，实在熬不住了才去医馆，还要大夫开最便宜的药。” 他感慨道：“说到底大家还是太穷了，看不起病啊。” 陶夫人看着他，“所以，你想将这不花钱的法子让更多人知道？” “不错，还是夫人懂我。”陶县令赞许道，“回来让各村村长去大丰村看看，也上去踩踩，然后每个村修上一条。若是行的通，就报上去......” 陶夫人看着夫君鬓角新添的几根白发，忍不住把存在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压力大了不少，事事都要往家国天下上想......” 以前哪怕是在长安，陶县令忙碌之余，也还是要和三五好友在休沐时聚聚，或是喝酒聊天，或是游山玩水。而平日里的晚上他还会时不时要弹弹琴自娱自乐一下。 可是来到瑜青县之后，他们还没出去赏过景呢，琴上更是早就积了尘土。 县衙里政务不多，但夫君思考的时间却更久了，她不止一次看到他在书房里发呆。 陶县令沉默半晌，“你还记得我们出发之前，有一个晚上我进宫了吗？” “当然了，你那晚过了宵禁都没回来，我担心的不行，最后还是御林军把你送回来的。” “那一晚，我和陛下聊天至深夜，陛下他喝醉了，对着我哭了许久。” 陶夫人心里一紧，“陛下他没说什么你不该听的话吧。” 陶县令失笑，“想什么呢，要是那样，你夫君我估计就出不来了。” “陛下和我讲了他当年在大梁做质子的经历，”陶县令叹道，“他说不想以后再让子孙受那样的屈辱，不想让大瑜百姓辛苦赚的钱财再送给他们做岁供......” 陶县令把自己想做的事絮絮叨叨的说了，陶夫人听得头皮直发麻，觉得夫君从现在开始不吃不睡，干上几十年都未必做得完。 她幽幽地道，“陛下用几滴眼泪就换来你的鞠躬尽瘁了啊。” 她很想问问他，知不知道陛下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但是看着夫君的脸，她又觉得没必要问了。 也许人家君臣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她跟着瞎操什么心。 “不说了，睡觉吧。你可要养好身体，为你的陛下多尽几年忠。”她酸溜溜地道。 可能是和夫人说了话，心中敞亮了，陶县令一夜好眠，第二天精神抖擞的来到书房，却发现贺师爷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师爷这是昨晚没睡好啊？”陶县令关心道。 贺师爷听到动静已经清醒过来，笑道：“人上年纪觉就少了，早上醒得早，只好靠打盹来补补眠。” 他把手里的书信递给陶县令，“咱们派去草原的人来信了，说大梁给阿默苏部落的阏氏送了不少贵重的礼物，意图要买走他们今年所有的马匹。” 师爷忧虑道：“咱们这边要是拿不出更大的诚意，怕是敌不过那位阏氏的枕头风啊。” 陶县令一时也没什么头绪，便点点头，“我知道了，师爷先去忙吧。” 书房里安静下来，陶县令用手揉着眉心，想不出送什么礼物能够打动那位大王。 用银子砸，他们是比不过大齐的；要是送后宫礼物，他们的绸缎和首饰也没有大梁的精美...... 正思索间，就见一个小孩在门口探头探脑，便把她叫进来，“你今日来的倒是够早。” 明悠悠仔细瞧了瞧陶大人的神色，嗯，好像不是很愉快的样子。她就先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我包的粽子，请大人您尝尝。” 包粽子还挺容易学的，最多散个三五次，不行就包小一点儿，总能包起来的。 粽子叶子嘛，就用他们吃完的那些，洗干净再利用就可以啦。 陶县令就看着被线绳五花大绑的粽子，觉得它们老遭罪了。 他打开一个尝了尝，味道倒是不错，就是太小，一口就没有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 明悠悠就嘿嘿地笑，“大人，我想给郑焕他们当书童，一起去书院可以吗？” 陶大人眯着眼道：“这是他们三人给你出的主意？” “是啊，封旭说的，怎么了？”她毫不迟疑的出卖了他。 “你可知书童在院中只能待在规定的地方，决不可随意走动，还要听书院的调遣，去干一些体力活儿？” 明悠悠瞪大了眼，这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她还以为能到处逛着玩呢。 “那，我能不能就去一天？” 第89章 领任务 陶县令问道：“你为何想去书院呢？” “当然是想去学习啦，嗯......书院里的先生们都是满腹经纶的学究，在他们的课上可以学习圣贤之言，还有，还有领悟修身齐家治国之道......” 陶县令听得连连点头，“背的不错，难为你那么难的成语都记住了，这是谁教的，卢泰吗？” 明悠悠被看的心里发虚，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然后把他们要去书院做小生意的真实想法给秃噜了出来。 陶县令惊奇道：“你还真是走到哪里就把生意做到哪里啊。” 据他所知，她已经把他们家后宅，从他夫人到丫鬟到煮饭婆子都发展成了她家面脂的客户，就连贺师爷在老家的家眷也没放过，鼓动贺师爷给寄了几瓶过去。 “大人，您也知道我们缺钱啊，郑焕他们都要吃不饱饭了，您就帮帮我们吧，大不了给您分红。”她一脸肉痛地道。 陶大人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放心，我不差你那几个铜板，帮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可别去惹祸，到时候丢我的人。” 明悠悠没想到陶县令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还有点不敢相信，她迟疑道：“您就没有什么条件吗？” 陶大人点头，“还真有。” 她就放心了。 然后就收获了满满一张纸的条件。 明悠悠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感觉脑子都不会转了，“大人，我最近没得罪您吧？” “怎么，觉得这上面的条件少了？”陶大人笑眯眯的问道。 “没有没有，”她赶紧回答道，生怕慢了又要被加一张纸，“我想了想，让您帮我去书院，其实也是很麻烦的，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哦？”陶大人把身子向椅背上一靠，捋着胡子道：“那是谁刚才大言不惭地说，想学习圣贤之言，领悟修身齐家治国之道的？” 明悠悠瞪眼，您不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陶大人起身，拍拍她的小脑袋，“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跳进去，懂了吗？” 明悠悠垂头丧气地出了门，先去和陶夫人请了安，然后找韩五娘学画画。 韩五娘此刻正在忙，见她进来，只点了点头，手上的笔都没有停下。 “您这是在画什么？”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小声问道。 “姐夫刚刚让人传话来，想让我画一副草原辽阔的图景。” 明悠悠就看着桌上的画，有些欲言又止。 韩五娘笑了，“有什么话就说吧，是不是我画的不好？” 她就挠挠脑袋，“也不是不好，就是......就是草原好像不是这个感觉的。” 五娘子就停了笔，叹道：“可不是嘛，我都没有见过草原，怎能画出那般气势来呢。平日里我总告诫你要多观察，最忌闭门造车，结果今日自己却偏偏这般了。” “可是这画怎么办呢？”她有些忧愁道，“姐夫要得急，我只能从书里的描述中想象一番，画出来的东西也就如此了。” “这有什么，我们去看看不就行了。”想到玩儿，明悠悠那被陶县令榨干的精气神立刻回来了。 “您刚来不久，还不知道吧，从咱们城门口出去，翻过一座山就能看到草原了。” 韩五娘也来了兴趣，“那路远不远，好走吗？” “不远不远，从咱们这里走半个时辰就能到山脚下，山路也不难走的。”明悠悠转转眼珠，“我知道路，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吧。” 然后就能逃掉刺绣课了嘿嘿。 韩五娘和陶夫人一说，她马上就同意了。 天知道她多想让妹妹出去走走，可是之前说了几次都被回绝掉，她也就不敢再提了。 看着主动要出门，神情都比往日灵动了一些的五娘，陶夫人似乎明白了一点。 以后要想让她做什么事情，最好能和绘画关联上，这样似乎就容易多了。 陶县令知道她们要去看草原，便把冯达派了过来。 冯达是陇西商队冯管事的大儿子。 冯管事自从收到明大郎的信后，思考良久，最终决定投靠陶县令。 因为明大郎的信中有句话打动了他。 相比另外两个国家，大瑜对出身最不看重，像他们这样的商人，也是有机会可以做官的。 比如明大郎，现在已经是户部的吏员，还颇受上司器重，很快就升了一级。 冯良自己对官场没什么奢望，但也希望为儿孙谋个前程。 于是和陶县令一商量，他自己还留在陇西商队，方便打探消息。然后把儿子叫了过来，跟在陶县令身边。 冯达进过几次草原，他想了想道：“山路狭窄，马车怕是只能走到半山腰。两位夫人若是能骑马的话，我们可以骑马翻山，这样速度会更快。” 陶夫人姐妹也是学过马术的，闻言立刻兴奋起来，“好啊，咱们也许久没有骑马了。” 明悠悠傻眼了，她，她可不会骑啊。 所以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把她这个出主意的人忘在了县衙里。 这么一折腾，她上刺绣课的时辰都过了，明悠悠不知道迟到会是什么样的惩罚，有些心惊胆战地去了绣房。 骆姑姑似乎今天心情不错，见到她只示意了一下，让她坐下练习，并没有追究迟到的事情。 明悠悠松了口气，想到以后只需要休沐的时候来学，其他时间都不用过来，内心忍不住雀跃了一下，决定再努力坚持这几日。 骆姑姑见她由不安，到平稳，最后慢慢沉静下来，手上的动作也越发流畅，不禁微微一笑。 等她绣累了，忍不住晃晃发酸的脖子时，骆姑姑出声道：“听说你就是瑜青县本地人？” “是啊，我对这里可熟了。”明悠悠眨眼道。 骆姑姑笑了笑，“那你可愿意陪我出去走走？” 明悠悠看了一眼沙漏，咦，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骆姑姑竟然愿意早下课。 她立刻用力点头，“好啊好啊，街上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我都知道。” 走在街上的骆姑姑，跟变了个人似的，她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虽然脸上的表情还被长年的习惯控制着，但眼神就跟明悠悠一样，时不时地表现出惊叹。 第90章 决定 “你们这里倒是和京城风貌大不相同。” 街上卖什么的人都有，还都特别的随意。有的似乎就是从自家后院拔了一把葱，摘了几个瓜果，往地上一放，也不吆喝。 摊主乐呵呵的，好像卖得出去卖不出去无所谓，人家就是来街上待着，卖东西才是顺带。 两个人走得越来越慢，刚开始是骆姑姑带着明悠悠，渐渐地就变成明悠悠拖着她向前了。 “您看，前面来了一个西域的商队，他们人长得特别有意思。” 骆姑姑微笑，每年宫中都要大摆筵宴招待外国使臣，这些异国人她也接触过不少。 但是见这孩子一心要让她“见识见识”，便也跟着去了。 等过去了，却也看的津津有味。 倒不是这些人的长相和她见过的有什么不同，只是进宫的那些使臣永远都是毕恭毕敬的； 而现在的这群人，操着一口蹩脚的大瑜话，和摊主讨价还价不说，有时吵的急了，甚至还曝出几句声调奇怪的骂人话，让她忍不住跟着围观的人一起笑出了声。 逛的时间久了，她们都有些饿了。 见骆姑姑的目光总是停留在一些稀奇的东西上，明悠悠觉得她可能也想吃一些稀奇的东西，便道：“我带您去吃点特别的，京城里的人听都没听过呢。” 骆姑姑也来了兴趣，就被她领着，穿过了一个接一个巷子，来到了另一个小集市前面，立刻感受到一股霸道的香气扑面而来。 明悠悠用力吸了一口，眼睛大亮，“快快，来新货了，去晚了就没有了。” 说完，她仗着自己人小，就滋溜钻到人群里，不一会儿又钻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用叶子裹成的小包儿。 她把叶子打开，举到骆姑姑面前，“您尝尝，可香可好吃了。” 骆姑姑拿起一个看了看，突然又急忙扔了回去，脸色大变道：“这，这是虫子？” “是啊，是竹虫，在竹子里面长的，可好吃了。” “您是害怕它吗？”她挠挠脑袋，从叶子里翻出了一个白胖的小东西，“要不您尝尝这个，像不像剥了壳的虾仁？其实比虾仁还好吃呢。” 骆姑姑见这孩子直咽口水，却还等着自己先吃第一口，便接过来放进了嘴里。 “怎么样，好吃吧，”明悠悠也给自己喂了一个，幸福的眯起了眼睛，“一口咬下去，还有汁水溅出来呢。” 骆姑姑点头，她知道这肯定也是某种虫子，于是强迫自己不去深想，只把注意力专注在味道上。 一个路人从旁边走过，看到明悠悠手里的叶子，羡慕道：“竹虫和蜂蛹都让你抢着了，运气可真好啊。” 骆姑姑的脸色就一变，只见她双手抓紧了衣服，嘴唇也用力抿起来。 明悠悠看的有些害怕，小声道：“您要是不舒服，就吐出来吧。” 见骆姑姑只摇了摇头，还说不出话来，她想了想道：“您等等我，我去要些水来。” 只见她快速跑出了巷子，不一会儿又跑回来，气喘吁吁地把一个竹筒递给她，另一只手则把一个小纸包从袖袋里拿出来，里面装着几颗乌梅。 骆姑姑喝了水，缓了过来，她看着明悠悠满头是汗的额头，把竹筒还给她，“你也喝些吧，当心中暑了。” 明悠悠推了回去，“我还不渴，您都喝了吧。其实，好多吃的就是样子很奇怪，像我第一次见到螃蟹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然后吃了才发现很鲜美啊。” “不过，您要是真的不喜欢，那就不要勉强啊，吃东西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才对。” 骆姑姑点点头，“我知道，可能是忍习惯了。” 她回忆道：“以前做小宫女的时候，也伺候过贵人，贵人心慈，会把吃剩的饭菜赏赐给我们。那菜无论是什么口味，有没有忌口，都要感激的吃下去......” 明悠悠张大了嘴巴，“吃剩的菜给人还叫赏赐啊？” 骆姑姑笑了，“有专人负责夹菜，剩下的菜也是没有动过的。” 她道：“我那时的忍功可是厉害的很，就是大把的芫荽也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可惜这几年当了女官能自己开小灶了，倒把这胃给养娇贵了。” 明悠悠皱着眉头想了想，“我觉得不是您的胃变娇贵了，而是它自由了；您现在也自由了，就不要习惯为难自己啦。” 骆姑姑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就你这性子，在宫里恐怕活不过半年。”见明悠悠瞪大了眼睛，她又笑了，“不过我觉得你说得对。” 回去的路上，骆姑姑走的很慢，她没再关注摊子上的物品，倒是目光从一个个摊主和客人的脸上拂过，听着他们热热闹闹的讨价还价，脸上也不知不觉柔和起来。 等她们回了县衙，骆姑姑放明悠悠去玩儿，自己径直去找了陶县令。 陶县令见骆姑姑进来，立刻起身请人坐下，亲自给倒了一杯茶，“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骆姑姑欠身微微行礼道：“以后的日子，还请大人多多关照。” 陶县令大喜，“您放心，待遇咱就比照京城最高规格的。” 骆姑姑笑了笑，“多谢大人的美意，我现在还做得动活计，若是大人建好绣坊，按管事的待遇来就好。等我以后拿不了针线了，这些年存的钱应该也够买个小庄子养老，到时候就请求大人能够多加照拂，让我有个容身之处。” 陶县令就明白了，骆姑姑这是不愿要完全的依附，而是选择了合作。 那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她的吃穿用度都要自己来负责，负担一下子就会重了许多。但同样的，她人也是自由的。 宫里的人一辈子被人支配，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出来之后也愿意遵循原来的路子。像骆姑姑这样，孤身一人还敢于选择重新独立的，真是凤毛麟角。 陶大人心底更敬重了两分，点头同意道：“客院您可以一直住着，把小门一关就是个独立的院子，您诸事皆可随意。等绣坊建好，我也让人给您留出一个小院，到时候您愿意住哪里就住哪里。” “只是，本官可能还要在这瑜青县干上几年，”他歉意的笑道，“这里比不上京城繁华，只能委屈姑姑跟着我们吃苦了。” 骆姑姑低头道：“大人说笑了，京城再繁华，不一定与我有关；此处虽小，却让人真正的自在。” 第91章 被拒 明悠悠坐在花园里，一口一个竹虫，一口一个蜂拥，咔哧咔哧吃得小嘴油乎乎的，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香气。 跑马回来的韩家姐妹一进门就被这香气吸引了，陶夫人立刻吩咐丫鬟，“快送些吃的过来，可饿死我们了。” 明悠悠就用手捂好了叶子，小跑着过来，看到两个人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也亮亮的，她羡慕道：“草原好玩儿吗？” 韩五娘笑着点头，“总算知道何谓‘天苍苍，野茫茫’了，自然之美，文字尚不能及。” 陶夫人则对着她闻了闻，然后目光就定格在她手里的叶子上，“原来香味是出自你这里啊，说说吧，吃什么好吃的了？” 明悠悠就嘿嘿的要把叶子举起来，但她突然想到了骆姑姑的反应，迟疑道：“这里面的东西很好吃，但是样子有些吓人的。” 陶夫人笑着伸手打开，不以为然道：“吃的东西还能有多吓人？” 她低头看去，脸色一变，震惊道：“这这这，莫非是炸虫子？” 见明悠悠点头，她立刻一蹦三尺远，“快快，快把它拿远点儿。” 陶夫人的反应太过激烈，把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韩五娘解释道：“我大姐从小就怕虫子，连蚂蚁都怕。” 明悠悠眨眨眼，平日里那么威武的陶夫人竟然怕蚂蚁，觉得好不可思议。 她想了想道：“要不您尝尝吧，吃过它了，也就不害怕了。” 陶夫人假装没听见，倒是韩五娘拿起了一个看看，好奇道：“这真的能吃？不会吃完闹肚子吧。” 明悠悠摇头，“这虫子是吃竹子长大的，干净的很呢，我们村子里连刚长牙的小孩子都可以吃的。” 韩五娘就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惊讶道：“还真的挺香的。” “是吧是吧，”明悠悠开心地递给她另一个，“您再尝尝这个蜂拥，要一整个放在嘴里吃哦。” 见两人就这样吃起来，陶夫人忍不住往前凑了凑，却依然隔着三步远道：“再怎么好吃也是虫子，你们心里就不膈应吗？” 明悠悠刚放进嘴里一个超大个的，把两颊撑得鼓鼓囊囊，跟个小松鼠似的，她含糊地道：“这有什么了，有人还喜欢吃炸蚂蚱，炸蜈蚣，炸知了......” “停停停，”陶夫人不敢让她说下去了，“那什么，冯达的箭术不错，猎到了好几只兔子，你拿回去两只，趁着天色还好赶紧回去吧。” 明悠悠就带着兔子，还有厨房刚做出来的吃食，被盛情地“赶”了出来。 她坐在牛车上，见土路四周没什么人，就悄悄把炸虫子让系统给证道发送了几个过去。 证道猜出了小孩儿恶作剧的心态，也投桃报李，网购了一份火宫殿臭豆腐给她发了过来。 系统一直没让她拿出来，直到她下了牛车，赶车的大叔都走了好远了，这才放行。 然后她就知道为什么了，那味道，她都怀疑自己踩到屎了。 “这真不是坏了吗？”她控诉道，“竟然还有人吃得下去。” 系统早就查好了资料，“这可是一道着名的小吃，很多人去当地旅游，都会专门去找的。世人评价它‘黑如墨，香如醇，嫩如酥，软如绒’，你都拿在手里了，确定不尝尝吗？” 明悠悠一方面很抗拒，一方面却又很好奇，就这样尝了一口，又尝了一口，一眨眼整块豆腐就没有了。 她走到院子里，发现郑焕三个低着头坐在板凳上，气氛有些沉闷。 还没来得及询问，只见封旭噌地窜了过来，对着她闻了闻道：“你身上是什么味儿？怎么还又香又臭的。是不是踩到牛粪了？不对，比牛粪还臭。” 明悠悠就拿出了臭豆腐，“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吃？” 封旭被呛得蹬蹬后退了好几步，惊恐道：“你，你竟然......” “别那么大惊小怪的。”明悠悠欣赏完了他的表情，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块儿，“好了，你的我帮你吃了。” 她又转向郑焕卢泰，“你们要吃吗？” 那当然是要了，少年人好奇心重，见明悠悠都不怕，他俩自然也不敢示弱，拿起一块就闭着眼睛往嘴里塞。 咦，还真挺好吃的。 “都说人不可貌相，这食物也是如此啊。”郑焕道。 卢泰也道：“闻起来臭，吃起来香，太意外了，不仅好吃而且有趣。” 封旭见几人又吃又说，没有一个理他，更可气的是，他们竟然真的一口都没给他剩下，顿时生气的很，故意在他们旁边呼呼的喘气。 明悠悠被烦得不行，就把大叶子包儿递给他，“这里面的你敢不敢吃？” 封旭闻道了一股极香的味道，心说你们连那个臭豆腐都敢吃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吗？ 然后看都没仔细看，就往嘴里扔了好几个。 “唔好吃，这是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她决定善良一回。 三人直觉这里面有坑，但是他们肚子里缺油水啊，很不想拒绝这么香的东西，干脆就不问了，吃完了再说。 “对了，你们刚才是怎么了？”明悠悠想到进门的那一幕。 三人刚被食物提振起来的情绪就哗啦又跌了下去。 封旭小声道：“我们今天下午去书铺了。” “哦？你们又写出新书了？”明悠悠惊讶的不行，这距离上本完成才多久啊，这么快就又出来一本了？ “还不是郑焕他俩想快点赚钱嘛，起早贪黑的写，”他小声嘟哝道，“我就说不行吧，还搭进去不少灯油钱。” “你那是心疼灯油吗？你那是懒，不想写字罢了。”卢泰哼了一声道，“就你负责的那部分最差。” 封旭不服气，“哪里最差了，许娘子这次一视同仁的把书从头批到尾。” 明悠悠搞不清楚了，“你们已经写了两本了，再怎么差也不会被批的这么惨吧。” 三人就齐齐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有前面的基础了，所以这次才要求特别的严格。” 用许娘子的话说，就是你们的笔名现在即便不是家喻户晓，也能算是声名远扬了，只要你们的书一出来，那必定会引起一波抢购的热潮。可是结果，你们就给人看这样的内容吗？ 第92章 豆腐 明悠悠听惊呆了，“看来出名也不完全是好事啊。” 郑焕道：“是啊，许娘子还告诉我们，因为许多案子都是从我们的话本里揭发出来的，所以有许多冤屈得以伸张的百姓，还在家里给三京散人立长生牌位呢，简直快要吓死我们了。” 卢泰也道：“总算是体会到什么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了。这下好了，这个笔名现在都不敢随意用了。” 明悠悠挠挠脑袋，“实在没有好的故事就先别写了，今日五娘子先生和我说绘画不可闭门造车，我觉得你们也是。之前写得好的故事，或者是你们亲身经历的，或者是有足够的材料，所以才能打动人的。” “还有，钱的事情你们别想太多，要是实在在意，你们就帮我去捉虫子抵债吧。”她眨了眨眼道。 “什么虫子？” “就是你们刚才吃的那个竹虫啊，”她嘿嘿道，“这虫子太抢手了，我总是买不到，所以咱们还是自己抓来炸着吃吧。” 看着三人慢慢变了脸色，她觉得心满意足，蹦蹦跳跳地跑回了房间。 结果到了晚上，没想到就轮到她变脸色了，因为她又被甲二拎着飞到了山脚下。 “金队长又有事要找我吗？”她警惕地道，心里盘算着最近没做什么坑他的事吧。 “不是队长，是我找你。”甲二扭捏道。 “哦，”明悠悠松了一口气，“说吧什么事？” “你今天是不是吃臭豆腐了？”甲二略带期望的问道。 “对啊，我们都吃了。”明悠悠点头，“不过，你怎么不找郑焕他们，光找我呢？” 看我人小好欺负么，哼。 甲二诚实地道：“因为你身上最臭。” 明悠悠：...... “那个，你是怎么知道臭豆腐的？” 甲二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道：“我外祖家就是做豆腐的。我小时候和我娘回去，总是能吃到各种豆腐做的吃食。因为我嫌臭，表哥他们还总是拿臭豆腐跟我玩笑......” 明悠悠知道每个侍卫都有一个悲惨的身世，她默默地等他回忆完，轻声问道：“那你外祖他们还在家乡吗？” 甲二摇头，“我不知道，自从逃荒之后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不知道他们是回去了，还是在哪个地方落户，或者是......” 明悠悠拍拍他的肩膀，“别难过啊，你轻功这么好，以后有机会就多出去找找，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 她想了想又道：“我觉得你外祖家安顿下来，肯定会重操旧业的，到时候说不定你闻着味儿就能找到他们了。” 甲二被逗笑了，“倒也是，毕竟臭豆腐做起来，周围一里地都能闻得见那味道。” 明悠悠瞪大了眼睛，“那你外祖那边的村里人没有意见吗？” “没意见，家家都做的，他们都闻习惯了。” 呼，那整个村子里得是什么味儿啊。 “你带我来这儿是要干嘛？先说好了，臭豆腐都已经吃完了。” 甲二笑道：“我不吃的，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从哪里买到的。” 这可怎么说呢，说实话肯定不行，可是乱说的话会不会误导他？ 明悠悠纠结了一下，犹豫道：“是别人送给我的，不是在咱们县里买的，过了好几道手呢......” 甲二神色黯然了下来，“那你以后遇到了卖的人就帮我问问，看看是不是洪家村的人，也许他们知道我外祖家的消息。” 明悠悠立刻点头，“你放心，我见到了一定帮你问。” 她转着眼珠想了想，“那你会做吗？你要会的话，也可以卖啊，让他们闻着味儿找你也不错。” 甲二失笑，“我现在的身份，哪能做这个。” “那没关系，”明悠悠小手一挥，“你可以教给其他人，让他们帮你卖，这样你既能找人，还能拿分红呢。” 甲二眼睛一亮，“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我不会做臭豆腐。” 明悠悠：...... “但我会做另一种，”甲二精神起来，“也是他们村的特色，叫毛豆腐，过油以后也特别好吃。” “这个名字听着有点吓人啊，”她疑惑道，“不会是长了毛的豆腐吧，长毛的东西一般不都是坏了吗。” 甲二点头，“这个不算坏，是特意让它长的，那样做出来的味道才香。” 想到臭豆腐的反转，明悠悠来了兴趣，“真的吗？那能不能明天就做做看？” “来不及，还没有豆腐呢。” “这好办，我明天就从县城给你带来。”她拍拍胸脯道，“如果真的很好吃，我就让下关村和我们大丰村都卖起来，这样很多人就会知道了。” 这次两人协商得特别友好，所以甲二没有丢下她，还特意带着她多飞了一会儿，过足了瘾之后，才把人悄悄放回了房间里。 明悠悠做了一夜关于豆腐的美梦，郑焕他们做了一夜关于虫子的噩梦，然后被村里的大公鸡吵醒，大家就起来各忙各的了。 明悠悠先去县衙找韩五娘，还没进门，就看到坐在一旁的陶夫人对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地上。 她这才发现五娘子的房间里散落着好多纸团。 “怎么不收拾呢？”她小心地迈过来，悄悄问道。 陶夫人也小声道：“五娘不让动，她从一早画到现在，都没有画出满意的作品，现在脾气有点大，你今天可要小心别惹她。” 明悠悠表示自己会乖乖的，然后就溜到地上一张张打开看起来，“这画不是挺好的嘛，山和草原都好看。” “可是感觉总是不太对，”韩五娘听到了，停下手中的画笔，把刚画的这张也揉成了一团，蹙眉道，“好像画中少了一些灵性。” “什么是灵性？” “就是让你觉得这画活了的东西。” 明悠悠觉得理解起来还是有点难，就悄悄戳了戳系统。 系统搜索了一下，找到了画龙点睛的故事讲给她。 陶夫人就看着她直愣愣的盯着前方，心说又魔怔了一个，便想让她们停下来先吃些东西，结果刚要说话，就见明悠悠一拍小手道： “我大概懂了，比如如果有了风，这草就会有变化，就能活起来，但是现在它们不是，所有的草都太直了。” 五娘子眼睛一亮，“对，这个细节抓的好。还有吗？” 明悠悠挠挠脑袋，“天上似乎还应该有只鹰，这个算吗？” 第93章 “算啊，没有雄鹰的草原怎么展示它的辽阔呢。”五娘子总算找到了症结，身上的焦灼一扫而空，整个人轻松起来。 她感慨道：“我对草原观察的还不够，只去过一次而已，不过是管中窥豹，怎能就想着一蹴而就呢。” 韩五娘拿起明悠悠手中的那些画，喃喃道：“风吹草低的样子还好说，可是我们昨日过去时，并没有看到雄鹰。” “那就再去一次呗，一次不行就再多去几次，总能碰到的。” 明悠悠的目光和韩五娘对上，两个人的眼睛都笑弯了。 陶夫人啧啧摇头，“瞧瞧，这才去了一次，后面的就惦记上了。” 韩五娘立刻走过来，挽着陶夫人的胳膊亲昵地道：“大姐，难道你不想去吗，我看你昨日也是意犹未尽的。” 陶夫人面上保持着笑容，心里却对五娘子的亲近吓了一跳，“去，想去就去，我这就让你姐夫来安排。”她这妹妹总算有一些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了，她高兴都来不及呢。 五娘子又拍着明悠悠的头道：“我这几日有些忙，你先和骆姑姑多学一些刺绣，过几日我们再恢复上课。” 明悠悠觉得昨日和骆姑姑一起逛街吃饭，她们的关系已经很融洽了，所以现在倒是也不抵触，高高兴兴的去了绣房。 她这一放松，脑子就忍不住开小差，想着今天陶夫人她们还会不会再猎几只兔子回来，兔肉还是挺香的。 结果手里的线就劈的很慢，刺绣也不是那么细心，于是又被骆姑姑打手板了。 明悠悠一边抽泣着给自己吹吹手，一边悄悄抬头看向骆姑姑，眼神里含着不解。 骆姑姑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把人叫过来道：“你是不是觉得昨天我们一起逛街，我还接受了你送的两瓶面脂，我们的关系就变好了？” 明悠悠抹着眼泪点头，“对啊。”所以为什么还要打手啊，简直委屈的不行。 骆姑姑叹了口气，“因为我们关系好了，所以你就可以偷懒，不好好用功了吗？” 明悠悠微微张大嘴巴，想要辩解几句，结果发现自己好像真是这么想的，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骆姑姑看着她心虚的小模样，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那你觉得，是做好事情重要，还是和人维系好关系重要呢？” 明悠悠当然知道是做好事情重要，“可是和人处好关系不重要吗？”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从小就听爹娘说什么与人为善，要让客人满意之类的话，因为他们家也是从她出生后才开店，其实对经商也并不熟悉，都是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如何与人相处，就是明大郎夫妻在吃饭时聊得最多的话题，明悠悠自然也听了不少。 骆姑姑就摸摸她的小脑袋，继续问道：“那你再想想，来你家买东西的客人，是因为面脂好用，还是因为和你们关系好呢？” 明悠悠还想不深，但也好像明白了一些。 骆姑姑多少也知道她家的情况，因为面脂的效用实在一枝独秀的存在，所以家里人反而忽略了在这方面对她的教育，不知不觉就让这孩子注意点走偏了。 她叹了口气道：“人的经历毕竟有限，事情也是要分主次才行。你只有先把最重要的事情做好，体现出了自己的价值，人家才会看重你，也才愿意和你交往，这样才会有其他。” “你家的东西好，与人关系好，那就是锦上添花；若是东西不行，关系再好，也是空中楼阁，人家不会长久用自己的真金白银买次品，关系说不定哪天也就散了。” “在宫里，若是自己管的事情出了差池，就是和上面的姑姑关系再好，惩罚也是免不了的。” 她的目光又幽深了一些，“而且，人总要有可以傍身的本事，在这世间才能挺起腰板来。遇到你不喜欢的人和事，才有资格去拒绝。” 骆姑姑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最是复杂，真心和假意，哪是那么好分得清的，只有本事才是自己的，也是最不会背叛的。 但她看着明悠悠懵懂天真的样子，最终还是没再说下去，只把药包给她，让她自己想一想。 明悠悠回去，就一边泡着手，一边把骆姑姑的话和郑焕他们说了。 三人听完，叹道：“看来这位骆姑姑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而且本事也应该很大，”郑焕道，“在宫里只有本事足够大，别人替代不了，才有资格不用顾虑过多的关系做事。” 明悠悠点头，“没错，陶夫人说了，骆姑姑的手艺在宫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我看了她绣的花草，比真的都好看，阳光底下还会变色呢。” “那你就和人家好好学啊，还有你外公的手艺，你也得都学下来，这才是你家店铺的立身之道。” 明悠悠脊背一寒，想到外公托村长带来的医书她已经好久没翻了，便立刻把它找出来，打开放在一旁，这样时不时的看两眼，心里上便也过得去了。 卢泰接着刚才的话题道：“我记得祖父也说过类似的话，说那些没什么本事，只知阿谀逢迎的官员其实也挺可怜的。都是读了十几年圣贤书才考入朝堂的，他们在溜须拍马的时候，心中未尝不难受。” 郑焕也道：“而且每当有问罪的情况发生，他们也可能是最先被推出去顶锅的，因为他们最没用。” 他说完，和卢泰的目光碰上，两人同时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下来。 他们也是因为没有用，所以被父亲舍弃了吧。 封旭想的最为简单，“要不你俩和我练封家枪吧，军中最看重实力，只要你能杀敌，那就是大家心中的英雄。” 卢泰哼了一声道：“郑焕倒还有可能学，我这身体要怎么练，你这主意可真好。” “要不你跟刘大叔学学怎么说书，到时候每天给大家讲上一段开心开心也挺好。”封旭嘿嘿道。 “滚” 郑焕笑了笑，正色道：“不过我们年纪的确不小了，我比你俩还大一岁，也真的应该想想要学什么本事让自己有价值，总不可能真当一辈子纨绔吧。” 第94章 书院 明悠悠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向郑焕他们那边的方向看了看，见没有人出来，就搬了个凳子放到树下，自己踩着上去，将一个布条绑到了树枝上。 这是她和甲二约定好的联络信号。 虽然他们离的很近，可是两人现在还不想让大家知道，这样偷偷摸摸的，感觉还很刺激。 布条拴好，她就回了屋，不一会儿就听到窗前传来噗嘶噗嘶的声音，她嘿嘿一笑，知道是甲二过来了，开门去迎他。 两个人悄悄来到了厨房，厨房很大，再加上他们不怎么做饭，没有什么瓶瓶罐罐的，所以空闲的地方还很多。 甲二选了一个角落，把带来的稻草铺好，再把明悠悠买来的豆腐块一个一个码上去。 她也跟着帮忙，“这样就行了吗？”，感觉还挺简单的。 甲二昨晚把儿时那朦胧的记忆反复回忆了许多遍，“我记得我娘当年就是这么做的。厨房里勤烧一些热水，这样温度够了，过几天就能长出毛来。” “那上面还用盖上稻草吗？”明悠悠提议道。 甲二有点不确定，“要不，试试？” 两人就七手八脚的给盖上了。 做豆腐这事让甲二心里早已磨灭的希望又燃起了一点，他心里挺感谢明悠悠的，但他嘴笨也不知道说什么，便没话找话道：“听说你们要去书院了？” 她点头，“是啊，后天就要去报道，郑焕他们还要考试呢。” “对了，你知道金队长是怎么同意让我们去的吗？” 甲二下意识地先向门外看了看，然后想想这事也不算机密，就告诉她道：“陶大人允许队长他们在县城开店，以后甲一就负责那家店。” 别国人是不允许在大瑜开店的，这件事的确需要陶大人特批。 她好奇道：“那你们准备卖什么？” 甲二摇头，“还不确定，不过这样算有了一个直接的销路，总好过以前将运过来的东西卖给游商，还要被他们盘剥一层。” 他突然意识到说的有些多了，便停了下来，想了想又道：“如果这房间里太干，往地上洒些水就行。等豆腐出毛了，你再来叫我。” 说完，就快速离开了。 明悠悠的豆腐就堂而皇之的摆在了厨房里，郑焕他们进进出出一整天，竟然谁都没有发现，可见他们是有多么紧张了。 三人还没参加过入学考试呢，以前上的书院都是给钱就能进，就算有门槛，家里人也都能给解决，哪里像现在，拼不了财力，拼不了爹，只能靠自己的真才实学，所以他们心很虚。 晚上连做梦都在读书的他们，直到坐在去书院的马车里，还在捧着书念念叨叨，搞得一旁陪着去的明悠悠也跟着紧张不已。 她先往三人的袖袋里塞了一张孔子画像，“这是我请五娘子先生画的，你们答题之前先拜一拜。” 然后又发给每人一片叶子，“这是郭仁去他们村里最老的大树上面摘的，他们村人许愿时都会摘一片。” “那昨天你给我们的牛毛呢，不是说那个就是许愿的吗？”封旭问道。 “那是我家那边的习惯啊。” 好吧，他们也来者不拒，都乖乖地收好了。 去书院的方向和县衙正相反，几个人还是第一次走这条路，纵然心里还在紧张，也忍不住向外看去。 官道比他们流放时走的平整多了，两边也像下关村那样被人种上了许多花草，每隔一段路就能看到一个村子的茶摊，等到他们走近了便会有人大声叫卖，给单调的路程增添了许多生气。 “看来陶大人的政策已经见到成效了。”几人感慨道。 “不过那些不在官道边上的村子就没有这样赚钱的机会，他们派了村长族老去县衙，天天找陶大人要主意，”明悠悠笑嘻嘻地道，“感觉陶大人想主意想的头发都秃了。” “怪不得都说‘聪明绝顶’呢，”封旭也乐道，“我看裴山长脑袋上的头发也不多。” 咳咳，卢泰提醒道：“马上就到书院山脚下了，说话注意点儿。” 马车不能上山，几个人下了车，抬头仰望建在半山腰的书院，感觉好高好高。 他们一路上歇了好几次，爬到门口已经气喘吁吁，满头是汗了，明悠悠疑惑道：“我们都累成这样了，那些上了年纪的夫子怎么办？” 正说着，就见另一条山路上跑过来一辆马车，一位鬓角斑白的老先生被人从车上搀扶下来，活动活动完腿脚，这才慢悠悠地走进了书院。 见四个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老者进去，书院的门房一乐，“别看了，你们的马车可没有资格走那条路。” 他用手指了指，“看到没，马车上要挂上书院的牌子，才能上来的，否则山脚那边不给放行。” 明悠悠道：“我们也有书院的牌子啊。”还有三块呢。 门房摇头，“你们是普通的学子牌，不一样的，那种可是要山长特批才可以的。” “再说了，你们小小年纪，偷什么懒啊，每天爬爬山不还锻炼身体了嘛。别看现在累，等爬上个半年，你们就一点儿都不当回事了。”门房很有经验地道。 他看了看山下，“赶紧把牌子拿出来，验过后就进门吧，后面的学子也上来了。” 郑焕他们把牌子拿出来，有点担心的看着明悠悠，陶大人也真是的，只教了一句话，连个条子也没给。 见门房验过了三人的牌子，转过来盯着她，明悠悠心虚地道：“我，我是裴山长的亲戚。” 没想到门房一下子就笑开了，“哦，就是你啊，山长一早就打好招呼了，快进去吧。” 几个人就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借口还真有用。 郑焕三人先去登记，然后按照指引去了考场，明悠悠则自己随意在书院里走了起来。 遇到有人问她，她就仰着头来一句，“我是山长的亲戚。”别人就不再管她了。 于是她就在书院里畅通无阻起来，然后逛着逛着，就成功的迷路了。 她想起说书里面讲的，在一个岔路前找了个树枝一扔，沿着树叶多的那一边就走了过去。 第95章 后山 前面的路越走越荒凉，两边的大树参天蔽日，挡住了不少阳光，感觉还挺阴森森的。 系统道：“我可以帮你规划回去的路线。” “不要，”明悠悠立刻拒绝，“我要自己找。” 她又紧张又好奇，但脚下的步子一点不慢，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后山的一侧。 “咦，前面有个院子。” 系统扫描了一下，“里面有两个人。” 听到有人，明悠悠的胆子又大了起来，她快速跑过去，只听里面有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 “狸奴儿的文章真是越写越回去了，就这还印在邸报上，啧啧，也不嫌丢人。要是我在，一定把这纸糊他脸上，让他给我重新背书去。” 一旁站着的青年道：“人家倒是想请您回去，是您老成天躲着啊。” 老人声音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裴大胆也白叫这个绰号了，我看胆子一点也不大，每次去诳来的银子还不够修建书院的，瞧瞧，竟然让老夫住这么个破院子，真是越长越回去了。” 青年无奈道：“人家不是让您住到正院里去嘛，是您老怕遇到熟人不敢去啊。再说了，咱们现在人家的地盘上，能不能说话注意一点，万一让他的学生们听到了，回去打您的小报告就不好了。” “哼哼，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来啊，”老者一点也不在乎，“他天天这么折腾学生，那些学子还乐得听他的坏话呢。” “那万一被他的家里人听到也不好吧。” “嘿，那裴大胆也得有家人才行，”老者聊起闲话来兴致勃勃，“他年轻时老夫劝了多少次，让他差不多就赶紧娶一个，好给老夫生个孙子玩玩，结果他说什么，成亲只会影响他写文章的速度......结果现在怎么样，老成个酸黄瓜，想娶也没人能看上他了。” 青年还没听过这茬，也感兴趣地问道：“那裴山长就没有个亲戚吗？感觉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身边也没个人照顾。” “他这些年硬坚持着不给书院开后门，不知得罪了多少亲朋故旧，早没人和他来往了。”老者啧啧摇头，“这老小子，忒不会做人了。” 他往院门外无意识瞥了一眼，突然瞪大了眼睛，“哎呀，那怎么有一个脑袋？” 正小心翼翼往里面探头的明悠悠就和老者的眼睛对上了，她心里一慌，立刻把今天百用百灵的借口讲了出来，“我，我是裴山长的亲戚。” 老者就沉默了，站着的青年倒是一乐，对她招招手，“别怕，我们也是裴山长的熟人，进来坐坐啊。” 明悠悠就走进来，好奇地望着这一老年一青年。 老者呵呵一笑，“你这孩子胆子倒是够大，说说看，你是裴小子哪门子的亲戚？” 明悠悠挠挠脑袋，坏了，这个陶大人可没教啊。 老者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可知，冒充山长的亲戚，可是要被打手板的？” 青年见孩子说不出话了，看不过眼道：“您老差不多得了。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小孩，再让您给吓跑了。” 他又对明悠悠笑笑，“你在这里陪太爷说说话，我去给你拿些点心来。” 明悠悠听见有点心吃，便不着急走了，她往院子里看了看，发现周围很空，只有两把大椅子，老者坐着一个，另一个是青年刚坐的。 她便也坐了上去，然后滋溜，整个人就滑进椅子里去了。 老者哈哈笑起来，“这是躺椅，给我们上了年纪的人坐的，你这小娃娃可不行。” 见对方笑了，明悠悠就放松了一些，挣扎着重新坐好，好奇道：“您是书院里的夫子吗？” 老者摇头，“裴小子可聘不起我。听口音，你是本地人吧。” “对啊，我家就在大丰村。” “但你说话又掺杂了一些京城的腔调，你身边可有从京城来之人?” 明悠悠点头，“有啊，还挺多的，陶大人您知道吗？” “陶大人......，莫不是这地方的县令，”老者眼中精光一闪，“你和他什么关系？” 等青年切了一些瓜果过来，老者已经和明悠悠聊得火热，嗯，主要是老者在问，她回答。 青年鄙视地看了一眼老者，套一个小孩子的话很了不起么，得意洋洋什么劲儿啊。 明悠悠正说得口渴了，就拿起一块甜瓜啃起来，老者趁着这功夫，总结道：“所以说，那凉茶和荷叶鸡是你教给村民的；嵌字豆糖是你玩着玩着泥巴整出来的？” 明悠悠眨眨眼，“您老喜欢什么字，我下次做了给您带来，那字糖香香的可好吃了。” 老者就笑眯眯的，“也不用下次，你这次把身上那香香的东西给我吃就好了。” 明悠悠就瞪大了眼睛，她身上的东西...... 糟啦，是小蛋糕。 她今天起太早爬山，又在院子里走了半天，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干净了，于是就忍不住花积分买了块小蛋糕。 没舍得一下子吃完，还留了半块在袖袋里。 看着桌上空了一半的盘子，她有点不好意思，吃了人家那么多的瓜果，回报半块蛋糕好像也是应该的。 她就忍痛拿了出来。 老者顿时来了精神，“我就说有什么东西香味不一般啊，奇怪，老夫竟然没有见过，哎呀，竟然这么软和。” 他两三口吃完，觉得完全不过瘾，就眼巴巴的看着明悠悠。 青年觉得太丢脸了，便拉着孩子站起来，“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下次看好路，可别来这边了。” “哎呀等等，还没告诉老夫这点心是在哪里买的呢。” 青年加快了脚步，一直把人送到前山，看到有人走动了，才放手道：“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就能走到书院正门了。” 说完，他转身快速离去，明悠悠还想和他道谢，结果一扭脸，人就不见了。 她耸耸肩，看到一个在附近走动的学子，上前道：“请问新生考试的地方怎么走？” 学子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又疑惑道：“你这是从哪里过来的？” “后山啊。” 学子的脸色就一变，“你你你，你怎么跑去那边了。” 第96章 毛豆腐 明悠悠疑惑道：“那边怎么了，挺好玩的啊。”她还吃了不少呢。 “你没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吗？”学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道。 她眨眨眼，“一个老爷爷和一个大哥哥，算吗？” “那个老爷爷是不是头发胡子还有眉毛全都白了？”学子声音发颤地问道。 见她点头，学子啊地一声叫起来，转身就拼命跑走了。 明悠悠都看傻了，正好敲钟声传来，估计是考试结束了，她就没再耽搁，向着考场跑去。 郑焕他们出来后脸上还带着笑容，看来考的还不错。 封旭咋咋呼呼地道：“快快快，赶紧回马车上去，我都快饿死了。” 快是不可能的，因为还有半座山的路要走呢。 等他们爬到马车上，几个人又饿又累的都快虚脱了，赶紧翻出包裹里的东西分了吃起来。 肚子里有点底儿了，卢泰就忍不住说起考试来，“‘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非大惑也。’这句你们怎么解释的？没想到大题竟然出自庄子，我猜很多学子都没压上。” 郑焕道：“也还好吧，论语里出的也不少。最后那道论述题‘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应该很多人都能答出来。” 封旭忿忿道：“你俩还有完没完了，知不知道考完试对题这种行为有多么讨厌。” 他为了表达自己受到了伤害，还把他俩手里没吃完的点心给抢走了。 明悠悠见状，就把自己的分给了郑焕和卢泰。 两人急忙推辞，“你怎么不吃，到家里还有一段路呢。” 明悠悠笑嘻嘻的表示自己不饿，“我刚才可是吃了不少甜果呢。” 她就把后山的事情说了。 郑焕道：“你们说那位老人家是谁呢？” “管他是谁呢，肯定是熟悉裴山长的人，要不怎么连外号都知道。”封旭挤开他，凑到明悠悠跟前道： “你说那青年一转身就不见了，哎呀，那他的轻功是不是很高，你下次见到他能介绍我认识吗？” 卢泰眼中也闪着八卦的光芒，“那个给你指路的学子为什么要跑呢？这后山看来有秘密啊，等我回来打听打听。” 几个人问题一大堆，答案却一个没有。 明悠悠张了张嘴，干脆再凑一个，“你们说那个‘狸奴’指的是谁啊？我听着像是一个大官。” 郑焕皱眉，“这是个小名吧，叫这个的人可多了。我有个叔叔小时候就叫这个。” 卢泰嘿嘿笑道：“不过倒是有一个‘狸奴’我们都认识。” “谁啊？”明悠悠问道。 另外三人这回倒是很默契的都没有说话，他们齐齐用手指天，然后疯狂对她眨眼睛。 她就明白了，也捂着嘴呵呵笑起来，几个人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讨论起书院的风景来。 郑焕道：“书院建的高倒也有高的好处，听一个给我们带路的学长说，清晨的时候，站在正门前那块大石头上，可以看到云海呢。” 卢泰道：“要是一边背书，一边赏云海，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为什么要背书呢，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景，不是更好吗？” 明悠悠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封旭的强烈拥护，他表示下次就这么干，并且只带他俩的吃食上来。 “那也得要我们能考上才行，否则下次连过来的资格都没有了。”卢泰略带担心的道。 考试成绩在三日后公布，考过的人到时直接看分班结果就好。 如果没有考过，书院会派人悄悄去家里通知，自然就不用再去了。 郑焕三人还是有些担心的，所以这几日过得有点忐忑，干脆就下田干活去，身上累得不行，脑子里也就不胡思乱想了。 明悠悠就自在多了，陶大人只说了休沐时要去县衙学习，现在可不是休沐嘿嘿。 她就在家里盯着那些豆腐块，看着它们一点点长出了白色的细毛。 中途她还是没忍住把甲二叫过来一次，毕竟看到这长了毛的东西，心里总是有点别扭。 结果甲二告诉她这样还不够，然后她就再等着，直到豆腐上长了好多细致的白毛，把豆腐都盖住看不到了。 毛上面还分布着一些黑色颗粒，系统说这叫孢子，也是毛豆腐成熟的标志。 郑焕他们现在才明白她为什么这两天总是神神秘秘地往厨房跑，他们看到毛豆腐，不出意外地大叫道：“都这样了还能吃?” 然后等甲二用油开始煎，厨房里弥漫着一股奇特香味的时候，所有人就都不反对了。 郑焕小声道：“臭豆腐我们都吃过了，这个也没有什么。” 卢泰也道：“炸虫子我们都不怕，长个毛而已。” 封旭想起来臭豆腐他就没吃到，忿忿地表示这个他要吃第一口。 于是几个人一点没有想象中的抗拒，争先恐后的就把第一盘干掉了。 甲二微笑地看着他们吃，笑着笑着，他悄悄转了个身，用手擦了擦眼角。 知道又有新吃食了，郭村长立刻带着族叔祖过来，饶是两人年过半百见多识广，看到长着一层厚厚绒毛的豆腐也沉默了下来。 郭村长悄悄把明悠悠拉到一边，“这吃食真的没问题？” 明悠悠点头，“我们昨日就吃过了，身体一点事情都没有。一会儿您尝一口就知道了。” 郭村长就心动了。 现在各村的茶摊都建了起来，他们也有了竞争，这长毛的豆腐倒是个特色。 族叔祖就思虑比较多，“要是有人用这做文章，故意说吃了我们的东西坏肚子该怎么办？” 郑焕三人商量了一下道：“可以先去县衙报备，请医馆的人鉴别一下，确定对身体无碍再卖即可。” 明悠悠也想了想道：“做好了我们自己先吃，如果有问题就都有问题；要是大家都没事，就那个客人有事的话，那他一定就是装的。” 族叔祖见几个人都想的挺全面了，便也点头道：“行，咱们就试试。” 老头觉得这个菜很适合他的牙口，可惜刚才保守了，没敢多吃。 他指挥着郭村长把一大盘生豆腐都端起来，“我们先拿给大伙开开眼。”然后俩人就乐颠颠的回去了。 第97章 毛豆腐一拿回去，果然引起了大家的疑惑，两个老头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吩咐拿口锅在空地上架好，就当着大伙的面炸了起来。 炸好了，两人就吃，等把第一拨都吃光了，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起哄着把后面的都抢没了。 族叔祖这回吃过瘾了，拿出来他的老烟枪问大伙道：“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众人点头，“还真别说，这长了毛的竟比那新鲜的豆腐做出来都好吃。” “这就是人家的手艺了。”族叔祖惬意地吸了口烟，“要是咱们也做这生意，你们愿不愿意？” 有族老就问，“您这是从河对面拿过来的？” 族叔祖点头，众人立刻没问题了，笑呵呵地道：“都听您老安排。” 郭三郎悄悄凑到郭村长跟前，红着脸道：“爹，我想去镇上卖这毛豆腐行吗？” 郭村长眯着眼睛看他，“是你想去卖，还是有人撺掇你去卖啊？” 郭三郎就不说话，脸更红了。 郭村长气得抢过族叔祖的烟枪就打他，“你个没出息的，不都和你说了那家人心思不正，咱不能和他们来往了吗？” 村长媳妇听见了，也去揪儿子的耳朵，“你是不是傻，他们以前嫌咱家穷，把亲事回绝了；现在看咱们村赚钱了，又上赶着贴过来，这说明他们看重的不是你这个人，是咱们家的钱，这样的人家，咱可不能结亲。” 她见儿子面上还不是很服气，只得往重了说：“他们来的那天你不在，不知道那梅娘第一次来咱家，就想着法的往厨房跑，还去套阿仁的话。这样的人要是娶回家，你信不信，过不了几天，咱们村的秘方都能倒腾到她娘家去。那个时候，你就是咱们村的罪人。” 郭村长心里也一惊，他还没想过，这儿女亲事还能牵扯这么多。 他青着脸道：“谁要是敢拿大伙的利益来换私利，那咱们就开祠堂，谁都一样，我的儿子也不例外。” 开祠堂弄不好就是要驱逐出村，甚至除族的，众人吓得立刻表态，“您放心，可不敢呢。” 族叔祖也道：“咱们现在日子好过了，连媒婆都来的勤了。不过各家可得注意，以后再娶媳妇，要擦亮眼睛多打听打听才行，千万别娶了个搅家精回来。” 郭三郎在全村人面前丢了那么大一个脸，现在眼圈都红了，他抹了一把眼泪道： “爹，我知道那家人不好，但他们说的话倒也不是没道理。他们说有什么新鲜的吃食可以先在镇上县上卖着，让大家都认识了，也就自然好卖了。” 村长就沉默了，他想到他们卖的凉茶，一个是因为便宜，一个是因为往县里送了不少，大家都喝过，的确好卖的很。 而荷叶鸡呢，只有他们这里卖，光是给大家介绍就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更别说叫花鸡了，还得费他一个孙子，专门给大家演示怎么把泥敲开。 族叔祖也想到了这一层，“大家都爱跟风儿，县里人喜欢的就会传到镇上，然后再是村子。” “咱这回卖的吃食奇特了些，先让县里人认识认识也好，这样吧，你让小三子去县里摆个摊，先卖起来再说。” 见郭村长要反对，族叔祖就拉了他一下，待众人离开后小声道：“小三子这叫啥豆初开，管得太过了当心他跟你顶着干。让你媳妇带着去县里见见世面，认识的人多了，这心思也就淡下来了。” 于是郭村长就带人去了县里，先问了和他们关系最好的张大伯一家。 张大伯一听就同意了，还帮着在泡馍店门口收拾出一块地方，让他们放摊子。收摊后家伙事儿就放在他们店里，也不用来回来去搬动了。 郭村长感谢的不行，张大伯乐呵呵的道：“不瞒老哥说，你这毛豆腐炸起来香味能飘出整条街去，到时候大家闻着味儿过来，说不定还顺便进我店里吃一碗呢，咱们这是互惠共利的事，别多客气了。” 生意做起来，村里的豆腐就不够用了。 于是郭三郎每天回村还多个任务，就是把第二天要用的豆腐带回去。 这样一来二去的，他就和豆腐店家的姑娘对上眼儿了。 村长媳妇简直发动了全村的妇女去打听，直到完全确定了这家的人品，这才高兴地请人做媒，定下了这门亲事。 郭仁过来给他们送豆腐时，顺便把这事就吧嗒吧嗒说了。 明悠悠扭头去看在一旁忙碌的甲二，“你们的年纪也和郭三叔差不多，金队长给你们张罗亲事吗？” 郑焕他们就去拽她，“亲卫不能随便成亲的，没看到金队长一把年纪还单着吗？” “那真可怜，还不如地主家的长工呢。” 甲二装着没听见，可是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无比想念自己的亲人。 他以前身边只有这些兄弟，都是孤家寡人，倒也没有这样的烦恼。 可是现在整日里接触这几个孩子，还有这些村民，心里藏着的那点渴望就悄悄发芽了。 不仅是他，甲三甲四也动了心思。 见队长没有反对，他俩也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自己家那边有什么好吃食。 结果想的头秃了，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只好厚着脸皮蹭甲二的福利。 村里人听了他们的诉求，当即表示没问题，还特意让识字的孩子把他们家乡的特征都记下来，保证他们走到哪儿就给问到哪儿。 这样不知不觉间，侍卫们和村民之间的关系就近了。 以前侍卫们都是挎着刀，整日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村民看了大气都不敢出，远远地看了就跑开。 现在大家都放开了一些，郭仁这些小的凑过来，嘿嘿憨笑道：“各位叔叔，能让我们看看你们的刀吗？” 郭三郎这些青年也红着脸道：“你们的功夫可真俊，能教我们两手吗？” 毛豆腐的加入，让村里的生意又好了一点，到了分红的日子，族老们就决定在村口来个长桌宴，好好犒劳大家一番。 明悠悠四个也被请了去，饭桌上就听族叔祖道：“能不能请小公子们帮我们想个主意，让我们村的这些孩子，都能记住自己的根儿在哪儿。” 第98章 凭证 甲二他们的故事勾起了村里老一辈的伤心事，这些人年轻时也是遭遇过饥荒兵乱的。 瑜青县四周都是大山，原本除了当地土着，是没有什么人烟的。现在的这些村子，最早就是各种逃难的人慢慢聚到一起发展而来的。 谁也不敢说，未来不会再发生什么，毕竟三个大国彼此间虎视眈眈，周围那些小国也不是很安分。 而一旦发生逃难，和家人走散的事情就太常见了，所以族老们觉得，有必要规定个什么东西，将来彼此找人也能方便些。 明悠悠好奇道：“村里也想弄出个像毛豆腐一样的吃食吗？” 族老们就摇头，“咱们村一半人手艺都不咋地，搭把手还行，让他们自己做出来那是别想了。” 郑焕道：“不如给每人做个信物挂在身上？”像他们郑家，每个孩子身上都有一块刻有家族标记的玉佩。 有人立刻反对道：“这逃荒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有可能丢的，要是太好的东西，还会叫人抢了去。” 卢泰想了想道：“要不背族谱吧，我们从小都要背的。这样别说自己家了，就是在各地的分支，遇上了也能对出来。” 族老们就彼此看看，呵呵尬笑起来。 还是族叔祖开口道：“不怕小公子们笑话，咱们泥腿子大字都不识几个，可没那么多讲究。族谱嘛倒是有一本，平时放在祠堂里，真要跑路了，也就村长家拿着。” “而且背族谱，嘿嘿，那帮小娃子估计也没这脑子啊。” 卢泰急忙道：“叔祖说的是，小子想的简单了。” 四个人冥思苦想起来，大人们还好，最难办的就是那些孩子，他们可是最容易忘事的。 村里的孩子们吃饭特别快，现在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做游戏，村长家最小的孙子也被吸引过去，跟着咿咿呀呀地嚷着大家听不懂的话。 明悠悠看的眼睛一亮，扭头去看另外三人。 郑焕和卢泰也目光炯炯地望过来，“我想到了。”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道。 “想到什么了？”封旭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 “教孩子们唱一首歌就好了。” 歌曲谁都能记得住，就算以后想要找人，在一堆陌生人中唱起来也不显得尴尬。 族老们也高兴起来，“这个好，这个好，麻烦公子们给写一首又好听又好记的歌来。” “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了。”几个人拍着胸脯道，觉得歌曲可比话本简单多了。 等他们一上手，才发现自己大话说早了。 歌词也就罢了，好歹他们还有点创作的底子；可是写曲子真是太难了。 “要不咱们就改改现有的吧。”封旭实在转不动脑子了。 “不行，”郑焕拒绝道，“我们知道的曲子全国都在唱，一点都没有辨识的作用。” 卢泰也想得头秃，忍不住道：“听说梁国人能歌善舞，明天我们去县城找大梁的商队打听打听，学个一两首，当做他山之石也好啊。” 明悠悠觉得问大梁还不如问系统呢，“你们那边有好听的曲子吗？” “有啊，”系统调出来歌单给她看。 她惊呆了，“这么多，这得有多少人在里面唱歌啊。” 系统道：“都是提前录好的，就像我们的视频一样。” 它随机点开了一首，明悠悠就觉得一段悠扬的乐曲在耳边回响。 “这也太方便了，”她有点恍惚的道，“就跟随身养了个戏班子似的。” “但是这么多我都要听吗？感觉一天都听不完呢。” “不用，你可以输入关键词来排除。”系统介绍道。 她就写下了“家乡”，然后发现歌曲还是很多，便又选了“田园”“乡土”，最后在系统的建议下，再加上了一个“国风”。 出来的结果看名字就觉得很舒适，明悠悠播放了前面的几个，虽然每首都只能试听一小部分，但是对于她这个没见识的古代小孩也足够震撼了。 她选了一首，把试听循环了好多遍。 系统问道：“还要换下一首曲子吗？” “不用了，就这首吧。” 她立刻跑去郑焕他们那边，把三个人的脸全都扳过来对着她，这才准备唱起来。 “你拿个竹筒对着嘴干什么？”他们不解道。 咳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视频里那些人都这样，她就觉得这么着才有唱歌的感觉。 明悠悠开口唱了，系统陷入沉默。 这曲调跑的，简直面目全非。 不过郑焕他们没听过原版啊，觉得这曲子很新鲜，听着听着感觉都能跟着哼哼出来了。 “就它了。”几人一致决定道。 于是这首经过明悠悠独特改良的曲子，就成为了下关村的村歌。 曲子带点儿洗脑的魔性，歌词也算郎朗上口，很快村里上上下下就全都学会了。 “青山紧相连，白云绕山间，河水弯弯绕下关，瑜青好风光......” 他们在家的时候唱，下田的时候唱，看摊儿的时候也唱，这就引起了周围村子的注意。 大家坐在各自的山头上，扯着脖子往对面喊，明明彼此间隔得很远，却不耽搁两个村子聊天。 聊着聊着，下关村的人就会把孩子们叫过来，唱上几句显摆显摆，歌声在群山中回响，仿佛也荡漾在人的心头上，一时还挺震撼。 其他村子的人听了，羡慕的同时也觉得下关村想的长远，便纷纷派人过来，请郑焕他们也给写上一首。 另一个世界脍炙人口的名曲，经过某小孩的嗓子，就这样以一种变调的方式在瑜青县传播。 等明悠悠把这事讲给陶夫人，陶夫人又当做笑谈告诉陶县令的时候，陶县令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他们大瑜的百姓在为逃难做准备啊，这是心中多么没有安全感啊。 说来说去，还是他们国家太弱了，百姓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遇到危难时只能靠自己。 他看向一旁的长随，“送去草原的礼物启程了吗？” 长随道：“刚刚出发，估计这会儿还没走到城门口呢。” “让人把他们叫回来吧。”陶县令叹息道，“礼物还不够，我们还得再准备。” 第99章 送礼 明悠悠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对陶县令道：“大人，我来交功课了。” 这是她上书院的要求之一，每日要完成三篇大字。 陶县令就看到她拿出一堆叶子放在桌上，不禁挑眉道：“我不是给你纸了吗？” “都给郑焕他们了，”明悠悠大方地道，“他们最近又有新想法，每天都要写好多字。” “哦，又要写话本了？”陶大人笑道，他可是知道几人的作品被许娘子打回去的事情，“这次打算写什么，说来听听，我看看会不会堕了三京散人的名头。” “他们要写一个寻亲的故事，您放心，这次问了好多人，积累的内容可不少呢。” 陶县令点头，“行，那我就等着看了。”他拿起一片树叶翻了翻，“你这个法子倒不错，这是自己想出来的？” 明悠悠挠挠头，“也算吧，我听说有个地方用贝树叶子写经文，就跟着学了。” 陶县令失笑，“人家贝叶经是用铁笔或小刀来刻写，刻好后涂上干碳粉来显示字的，哪里是像你这样直接蘸着墨汁写的，不过你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他仔细看了看，嫌弃地道：“有的字还是缺胳膊少腿儿的，再接着练吧。咦，等等，这墨的颜色不太对。” 他把叶子对着阳光看了看，墨迹上竟然有点点金光显现。 “你放金粉了？”他说完就觉得不对，这小孩可没钱，“那是添了什么东西？” “树的汁水啊，往树干上打个孔，不一会儿就流出来黄黄的水了。” 陶县令不解，“没事你们去钻孔干什么？” 明悠悠抱怨道：“还不是因为墨太贵了。”一个墨条写不了几天就没有了，况且他们可是有四个要写字的人呢。 为了找到合适的替代品，她做了不少尝试，从泥水到草汁，家周围的植物都被她霍霍了一遍。 见陶县令瞪着眼睛看个没完，她好像明白了一点，嘿嘿道：“大人，我下次给您带点来，那汁液滑滑的，只要放一点墨就行，特别省钱。” 陶县令笑了，他还是真喜欢，“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随即他又深深叹了口气，“这送礼不管什么东西，还是得送到对方的心坎上，也不知这阿默苏的大王到底喜欢什么。” “都好几天了，您还没想好送什么呢。”明悠悠觉得陶大人太磨叽，“实在想不出，就送钱呗。” “我爹说过，只要砸的钱足够多，对方就总会满意的。要不然您就像那故事里的国君，用金子塑个等身的马送给他们好了。” 陶县令气笑了，“你倒是好大的手笔，我要那么有钱，还至于发愁成这样吗？” “还有，你听故事可不能只听一半啊。”他眯着眼睛道。 故事后面讲了什么，明悠悠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哦，那国君因为奢侈无度，被灭国了...... “嘿嘿”，她讨好地笑了笑，生怕陶县令因此再给她增加功课，“那个，等身的大马的确是太败家了，但是我们可以做成巴掌大的，放在案头上，摆着玩儿也很好啊。” 陶县令刚要笑话她小屁孩只知道玩儿，突然又坐直了身子，思索道：“倒是可以一试，听说那大王有一匹自幼相伴的马，但是已垂垂老矣。若我们按照那马的样子做出来几个......” 他这几日紧皱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一点，也有心思打趣了，“你这小脑瓜，是怎么想出这个主意的？” 明悠悠抬头道：“很好想啊，您看看您手里的书，要是变成巴掌那么大，是不是就很可爱了。” 陶大人瞪眼，“那岂不是一页就只能写一个字了，那样的书有何意义。” 他觉得还是不要去研究孩子的想法了，赶紧先让人把那个马做出来，于是明悠悠就被请出了书房。 她气得直哼哼，对系统道：“你帮我联系屈伯伯，我要少买一个，不送陶大人了。” 前几日陶夫人姐妹骑马回来，因为马鞍不舒服，两个人大腿上的皮肤都磨破了，走起路来很不方便。 明悠悠想起以前看过的视频，里面的马鞍可比他们这里的好太多了。 她最近学习努力，得到的奖励积分也很多，因此人有点财大气粗，决定买了送给她俩。 不过既然陶夫人都送了，陶大人是不是也应该给一个呢，想想他也是很关照大家的，算了，那就再加一个吧。 然后她就找到了蒙镶工作室，一看价格却吓了一大跳，“怎么这么贵？” 系统道：“你没看上面用了多少银子，还有镶嵌的玛瑙松石，更别说上面的錾刻技艺，那可是比这些实物更值钱的。” 可是她实在是喜欢，想了想就硬着头皮发信息给负责人问道：“我想买三副，能便宜一点吗，我的积分不够了。” 负责人屈志强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id，特别激动。 他可是听说过这个小姑娘，知道她生活在异界，这意味着，她们那里还在骑马啊。 他因为喜欢马，于是选择了制作马鞍这个职业。 但是如今人们生活在城市里，周围高楼林立，草原已经成为了偶尔休闲才会想到的地方。 即便真正到了草原，也很难看到肆意驰骋的骏马，更多是在围好的场地里带着人们转圈，或者成为大家合影的道具。 他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骑过马了，但他希望自己亲手做的马鞍，还可以被安放在一匹自由的马上，一起在草原上飞驰。 他回复道：“可以啊，我给你打折，你有多少积分？” 多少积分他都卖。 明悠悠就开开心心地挑起来，几百幅马鞍呢，每一个都好看，可是也都有点相似，她看了后面的就忘了前面，不知道怎么选了。 “能不能把它们放在一起看呢？”她问道。 屈志强想了想，就把屏幕进行处理，这样所有马鞍都呈现在一起。 明悠悠就看着缩小了100倍的马鞍惊呼起来，“哇好可爱，我都想要。” 最后她艰难地选出了三副，还恋恋不舍地道：“伯伯，您能不能就做成这么小的，我觉得好好玩呢。” 屈志强听得浑身一振，他呆呆地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喃喃道：“做成这么小的......” 第100章 屈志强的双手抚过挂在墙上的马鞍，每一副都是他和伙伴耗费许多时日一点点打造出来的。 他记得上面的每一个花纹，每一颗镶嵌。 但今天人们已经不再骑马，马鞍也就没有了用处。 他的小店常常入不敷出，儿子也没有再学这门手艺，因为怕养活不了自己，而他也找不到理由劝说。 他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但是如果连他都不做了，这手艺会不会失传呢。 他和伙伴都知道应该要适应当下，但是如何转变，他们一直找不到方向。 今天这个天外小朋友的话，好似在他的脑海中亮起了一道闪电。 他拿起笔，尝试着画出一个微缩版的马鞍。 这样一个小马鞍放置在案头，不仅有平平安安的美好祝福在，也可以让草原上的记忆不被人们所忘却。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从画中的世界走出来，这才发现老婆来了信息，让他去接孙子放学。 屈志强看看时间，还好还好，能赶得上，不用被老婆说了。 小孙子看到他，高兴的不行，因为爷爷最好说话了。 他先领着爷爷去了小卖部，收获了几包零食，然后又来到自动贩卖机旁边，“爷爷我还想要这个盲盒。” 屈志强就给孙子买了一个，看到他高兴地打开，举着巴掌大的玩具爱不释手。 如果他们的马鞍也被放在盲盒里...... 小孙子玩了一会儿，抬头又眼馋别的，“爷爷，我还想再买一个。” 屈志强没过脑子的就把钱递给了他。 小孙子看出今天爷爷心不在焉，却格外好说话，又试探性地要了钱，一连买了三个，这才过了瘾，高高兴兴地捧着五个玩具回家了。 一进家门，屈志强就把孩子交给老婆，顺手抄走了他手上的五个玩具，自己则返回了工作室，还把伙伴们也叫了回来。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伙伴们摆弄着这几个小玩具，他们发现如果马鞍向玩具转型，可操作性真的就大了起来。 虽然有些无奈，但却可以让他们的马鞍重新回到人们视野之中。 一个道：“我们可以做成手工diy，让大家亲自动手组装起来，这样乐趣会更多。” 另一个也道：“干脆做成手办吧。把马也配上，让他们自由组合，就跟换皮肤似的多好。” 既然马也有了，干脆把人也安排上吧，屈志强道：“我们再找小叶他们，做上几个披着战甲的小人儿怎么样？” 大家就都乐了，“那还不快赶紧通知，晚了就怕他们去安排演出了。” 小叶这几个年轻人做的铠甲比他们的马鞍还小众，好在他们也有音乐天赋，这些年靠着乐队演出赚的钱才维持了下来。 两方人马一会和，立刻擦出了更多的火花，屈志强道：“盔甲缩小比例后，想要保留工艺的精巧会难上许多，你们确定能做吗？” 叶斯泰觉得可以克服，他笑道：“趁着我们还年轻，眼神儿还可以，就拼它这一回。” “不过马匹的形象我们可做不好，最好请专家来设计。” 众人就想到了顾院长，他在画马方面堪称一绝，可惜前几日他们才拒绝了研究院的入驻邀请，此时找顾院长帮忙，觉得还有点不好意思。 屈志强觉得自己年纪最大，脸皮也可以更厚一点，于是主动打了这个电话。 顾院长听完很高兴，他觉得这是一个方向，如果尝试成功，也可以延伸到别的传承上去。 他当即就画了几匹骏马出来，这是他心中马的形象，很潇洒，却也很规矩。 但顾老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听听年轻人的想法，便联系了证道。 “我觉得可以把形象画的丑一点，拟人化一些，像什么独眼龙大龅牙的都可以添上。” 证道的建议让顾院长觉得很有趣，“能不能请你帮忙收集更多人的想法，最好是来自各行各业，彼此差异大的年轻人的意见。” 证道心里嘿嘿直笑，觉得找他来做这个还真合适。 他立刻把自己常玩的几个游戏都打开，往里面吼了一嗓子，“哥几个帮个忙......” 几番推敲好了形象，研究院出资帮助落地，先推出了2000套投向市场来试水，结果没想到大受追捧，还一度成为了黄牛追逐的对象。 证道赶紧和明悠悠联系，“你快选一套啊，晚了可就卖没了。” 明悠悠郁闷，“可我没有积分了。” “不要积分的，说起来这事也和你有关，所以大家要免费送你一套。” 明悠悠眼睛大亮，纠结了许久，最后选了一个穿着铠甲的胖将军。 他似乎是刚坐到马上就向后一撅，好像放了个屁一样；胯下的战马也是胖乎乎的，嘴里还叼着几根草，似乎知道了主人的行为，战马还翻了个白眼儿。 证道一看，点头道：“眼光不错，这款卖的最好。大家都觉得那白眼儿翻得很形象，尤其是职场人，买来把马头悄悄对准他们领导的方向。” 研究院开启了预售，不仅很快就被抢完，很多人还提要求，希望能够提供定制服务，把自己的脸刻上去，圆一下心中金戈铁马的将军梦。 再然后大家觉得现实里穿一穿也不错，于是除了唐装汉服，也有年轻人穿着一身铠甲，哐哐哐地走在街道上。 屈志强和叶斯泰的两家店也火了，订单直接刷爆。 屈老赶紧把儿子给叫回来，“过来给你爹打工，老子给你开双倍。” 小孙子现在也天天看他做马鞍，兴趣高的不得了。 两家店的大师们在忙碌之余还抽空聚了一次，老老少少都喝醉了，大家留着眼泪道：“我们这一代总算是把老祖宗的手艺保住了。” 顾院长听完了屈志强和叶斯泰的汇报，再次对两个团队做出邀请，“过来看看，先不用做决定，主要就是想请你们吃顿涮羊肉。” 他们用特殊草料养的羊已经长大了不少，老头打算把大伙都叫来聚聚，一起品尝一下。 他对沈秘书道：“这次先拿出十只来，除了来的人，剩下的给没到场的也寄去一份。” 沈秘书为难道：“您不知道，咱们的羊都被预订出去了。” 顾院长很惊讶，“都被谁订了？” 第101章 开课 “那天在场的各位大师，每人订了十只，剩下的被羊肉泡馍的孙老和胡辣汤郑老平分了。” “他们出的价格是多少？” “比市场价高出了10%。” 顾院长就明白了，这是老伙计们怕不成功，要给研究院兜底啊。 “羊的事情我来和他们讲，你先照我说的去安排吧。” 郑焕他们在家忐忑地等了三天，发现书院没有人过来通知，就知道自己通过了。 几人在家小小庆祝了一番，第二天精神抖擞地爬上了山。 书院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紧张地在榜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新生按成绩分成了甲乙丙三个班，几乎所有人都是先从甲班看起，那边聚集的人最多，但是三人很有自知之明，没去凑热闹，径直来到了最后。 结果只在丙班找到了封旭的名字。 郑焕和卢泰惊讶不已，急忙去看乙班的名单。 两人都在其中，卢泰排在了前五，郑焕也在前十之列。 封旭啧啧摇头，“这届学员实力不行啊。” 明悠悠羞他，“你都丙班倒数了，若是别人实力再好一点儿，恐怕你都进不来了。” 封旭不以为然，“我这叫运气好懂吗，考过了就行，多出的分数也是浪费。” 可是等郑焕和卢泰与他们分开，一起走进乙班教室，只剩他一人的时候，封旭慌了起来。 他拉住明悠悠道：“你要不要和我去丙班坐坐？” 明悠悠才不呢，“教室里有什么好玩的。” “别忘了陶大人给你也留了很多功课的。” “那我可以在外面听啊，”她早就打算好了，“好听的课我就多听听，不好听的我就溜。” 封旭：......羡慕 甲乙丙三个班的教室在同一侧，明悠悠见乙班旁边有棵大树，倚起来很舒服，便决定先跟着乙班的进度走。 学生们都进教室了，只有她一个人在院子里乱晃，就特别的显眼，于是总有人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明悠悠解释的烦了，拿出纸笔写了一行大字挂在树上：吾乃山长之亲戚也。 路过的教员们看到了，大多对她笑笑就走开了。 但也有那么一两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就把她拎到了教室里，训诫道：“跟着好好听讲。” 明悠悠觉得这样的先生挺可怕的，也就怂了，选了一个卢泰后面的位置坐好。 新生们拿到课表，立刻就有人大喊道：“怎么还有《论语》啊，我五岁时就背的滚瓜烂熟了，蒙学也早学过一遍了。” 旁边的学子不以为然道：“等你以后若是考入国子监，那也得从《论语》学起。” “就这么一本书，翻来覆去的讲，还能讲出花儿来啊？”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先生们还真能讲出花样来。 岑夫子问众人道：“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何解？” 这谁不会啊，连明悠悠都坐直了，立刻就有学子积极回答道：“早上明白了道理，晚上死了也可以。寓意孔圣人孜孜不倦地求知嘛。” 岑夫子笑了，“那让你早上明白了道理，晚上去死你可愿意？” 学子挠头，“这不就是个比喻吗？” 夫子颔首，“比喻倒是不错，但你们把这句想的太浅了。” 他道：“《论语》太过精练，其中的句子常常只是结论，因此我们思考时不仅要看句子本身，还要看其所关联的背景与故事。” “我问你，这句话出自何处？”他点了郑焕回答。 郑焕的书没有白抄，略一思索就想起来了，起身答道：“出自《论语.里仁篇》。” “不错，所以此句也应包含‘仁’的思想。” “再者，‘朝’与‘夕’除了时辰的含义之外，还可以寓意什么？”他看向郑焕旁边的卢泰。 卢泰皱眉想了想，“朝夕可对阴阳，‘朝’亦可代表‘新生’，‘夕’则代表‘逝去’。” 夫子点头，继续问道：“那么‘朝闻道’的‘道’作何解释呢？”，他的目光转向了后面。 明悠悠吓得立刻把自己缩起来，还用书盖住了头，默默念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她可不知道，越是这样的小动作，越容易引起夫子的注意。 岑夫子用手点点她头上的书，“别躲了，就是你。” 明悠悠无奈抬头，很想再搬出那个借口，告诉他自己就是来打酱油的，您老能不能放过我啊。 岑夫子好似会读心术，竟然看懂了，他轻哼一声道：“我的课堂我做主，别说你这个小亲戚了，就是山长本人来，只要坐到下面，那也得按规矩来。” 明悠悠这回没辙了，只能使劲儿琢磨起来。 她最初背书就是为了给系统充能量，都是跟着系统反复诵读死记硬背下来的，至于解释其实知道的并不细。 “什么是‘道’啊......”她哪里知道，但是夫子在旁边等着呢，她一紧张就把特别熟的一句话给秃噜了出来，“道可道，非常道。” 噗，全班被逗笑了，让你解释《论语》，你跑《道德经》上去做什么？ 岑夫子没有笑，继续追问道：“那你觉得这句话中的‘道’，又指什么呢？” 明悠悠敏锐的感觉到夫子并没有生气，反而好像还有一点点满意，她立刻精神一振，“这个我知道，是指世间的真理，是最正确的道理。” 岑夫子点头，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示意可以坐下了。 明悠悠觉得自己答对了，高兴地挺起了小胸脯，不当鸵鸟了。 夫子转向众人，“老子与孔子生活时代相近，他们的着作为何不可相互参照呢？读书可要切记迂腐。好了，现在你们对这句话有何新的理解？” 卢泰想到祖父偶尔的一些感悟，试探地答道：“懂得真理的自己宛如新生，那么曾经不懂的自己逝去即可，从此按新的真理来行事。” 岑夫子点头，“可。” 有学子疑惑了，“可是我从小学的和这个不一样啊。” 岑夫子笑笑，“你以往所学为一家之言，我今日所授亦为一家之言，日后你们也许还会听到更多的一家之言。究竟哪一种最为正确，这就要看你们是怎么想的了。” 第102章 夫子们 “世间既有如此多的声音，自然是有正有误，你们行事之前，就需要多思考，切记不可人云亦云。” 他叹道：“问道与死，只在朝夕之间。这中间就是个‘悟’字。读圣贤书，要常谨记这个字。好了，今日的作业就是根据这句写一篇文章，另外把《里仁篇》背熟。” 等夫子走后，教室里便响起了各种哀叹声， “原以为能占个学过的便宜，不用再费心思背诵了，结果上来就要一篇文章。” “这才是第一节课呢，后面还不知有多少作业。” 卢泰转向郑焕，“咱们这位夫子真是大胆，把国子监祭酒的释义都给推翻了。不过这个解释似乎更有道理。” 郑焕点头，“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我觉得这个释义不错。” 明悠悠也乐道，“怎么有一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感觉啊。” 封旭从旁边教室窜了过来，对他们道：“吃的带来了吗？快给我个包子。” “至于吗？你早饭可吃的不少呢。” “你们不知道，”封旭一口炫下大半个，嘴里含糊地说道，“听关夫子的课让人特别饿。” 明悠悠看了一下课表，“下一节就是呢。” 封旭乐道：“那建议你们现在也吃点儿。” 关夫子主讲列国礼仪，他年轻时周游过很多国家，对各地的风俗信手拈来，上课就跟说书似的。 只一节课，就征服了新学子们的心，荣升为最受大家欢迎的夫子之一。 就是有一点，关夫子是个爱吃的，讲到一地的习俗时，不知不觉就拐到吃上面去了。 “......传说福满楼原来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饭铺，东家心善，常把客人吃剩的饭菜留下，送给周围的乞丐。有一日他突然闻到自家后门附近传来一缕奇香，顺着香味寻过去，发现原来是乞丐们把剩酒与各种剩菜倒在一起，放在破瓦罐中炖煮。” “东家因此受到启发，将店中各种原料杂烩在一起，并配之以酒，尝试创造出了这道佛跳墙。” “此菜软嫩柔润，浓郁荤香，荤而不腻，味中有味，吃一口果真能够让人鲜掉舌头。” 咕咚，教室里传出了此起彼伏咽口水的声音。 有大胆的学生问道：“夫子，这道菜如此有名，为何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过。” 关夫子就叹气，“此菜需要用到鲍鱼、海参、鱼唇、瑶柱等十余种食材汇聚到一起，再加入高汤和老酒，文火煨制三个时辰而成。” “别说你们了，老夫离开海边之后，也是多年没有吃到过了。说到底，还是交通不便，海鲜运到我们这里来，怕是早就臭了。” 明悠悠毕竟没吃过这佛跳墙，渴望还不那么深，但她现在特别想念在京城吃过的螃蟹，虾饺，墨鱼丸儿...... 关夫子话锋一转，“这世间珍馐数不胜数，但受地域限制，往往只能在当地享用，外人却不得而知。尔等若想了解这人间美味，不妨行万里路亲自去看看，将来若是有能力，也需想写法子，让各地更易交流，让更多人都能了解和享受到。” 众学子沉思起来。 卢泰小声道：“夫子就是夫子，由一道菜都能引申出这么多大道理。不过我好动心啊，以后真想像他一样去游学。” 关夫子听到了他的话，微微一笑道：“说到游学，老夫就教你们一招。” “你们走到一个新的县镇，若想吃到当地美食，当如何寻找呢？” 有学子道：“去当地最大的餐馆不就行了。” 关夫子摇头，“非也，非也。大的餐馆追求新奇特，他们更喜欢异地过来的食材，像咱们县里最大的许记酒楼，他们最贵的菜都标榜来自京城，所以你们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却花大价钱吃的是另一个地方还不那么新鲜的食材，岂不是冤枉。” 学子们一想也是，求教道：“那我们应该如何寻找呢？” 关夫子捋着胡子道：“这个就当功课留给你们思考吧。” “我看了一下资料，你们中大多数都不是瑜青本地人，那就在这次休沐的时候，去寻一个当地独特的美食来；瑜青县的学生也可以选一个自己不曾吃过的奇特食物。” 众学子都惊呆了，他们还没有被留过这么独特的功课呢，但是都高兴的很，纷纷嚷嚷道：“我可太喜欢这样的作业了。” “我也是，第一次想着急做功课呢哈哈哈。” “可惜我已经逛过县城了，你说还应该去哪里找呢？” 郑焕和卢泰也去看明悠悠，“你说我们用炸虫子交差怎么样？”他俩觉得这个已经非常特色了。 “这个就在县城里，肯定有人选的，”她皱眉想了想道，“等我回来问问爷爷，他肯定知道不一样的东西。” 下一节课讲《礼记》，有学子提前打听过，讲课的夫子年纪很大，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内容也极其枯燥，听一会儿就令人昏昏欲睡。 明悠悠一听，立刻收拾东西就要跑路，结果被郑焕和卢泰按住，愣是没有跑出去。 她气愤地表示下次再也不挨着他俩坐了。 老夫子的课果然如大家所说，催人欲眠的很啊。 明悠悠听了一小会儿就困了，她头一点一点的，最后忍不住终于磕到了桌子上，然后头一歪就睡着了。 卢泰听到后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噜声，只得无奈地坐直了身子，妄图用自己宽广的后背把她挡住。 结果被老夫子看到了，以为这个学生很爱听他讲课，瞧这精神抖擞的样子，他还没见过如此勤奋好学的孩子呢。 于是老夫子讲的更带劲了，众学子就觉得那催眠的功力又上升了一层，于是一堂课下来，除了卢泰几人，其余人皆在半梦半醒间挣扎着熬到了下课。 他们多少有些不解，书院为何要安排这样的夫子过来，有人就悄悄去问了相熟的学长。 学长呵呵一笑，“这是让你们锻炼呢。以后你们要去拜访各地大儒，甚至于各地官员，不是谁都会讲课的，类似夫子这样说话的人不少，你们总不能那时候也犯困，不仅会失礼，还有可能失去很重要的机会啊。” 第103章 引导先生 学长眨眨眼，“想想左相老大人。” 新生们就齐齐吸了口气。 明悠悠也跟着点头，左相这爱唠叨的名声都传到民间来了。 据说他老人家就喜欢在快要下衙的时候给大家开会，开头总是那一句话，“我就补充一点啊。” 然后车轱辘话能倒腾一个多时辰去，听的人要是没点功力在身上，还真是扛不住。 “可是真的太困了，”新生们苦恼道，“这瞌睡来了，自己也忍不住啊。” “那就想办法，”学长指点着这些小菜鸡，有一种特别的满足感，“师兄我免费教你们一个，想要提神，就掐自己一下，注意这掐的位置很重要，手臂内侧懂吗，要肉最嫩的地方才行。” 大家立刻试了起来。 “哎呀，的确很疼。”有人呲牙咧嘴地表示有用。 还有人觉得疼的一般，怕是赶不走瞌睡。 学长咧嘴一笑，“那是你对自己下不了狠手。”他挽起袖子，“来，让师兄帮你一把。” 结果那学子就嗷地大叫一声，眼泪都彪了出来。众人乐了，这回肯定能醒神了。 学长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为老夫子说句公道话，“季夫子其实学识相当渊博，他的课也很有内涵，你们听多了就知道了。” 他看着这些小学弟，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同样的问题，那位惊才艳艳的学长当时回答了一句，“不仅先生可以引导学生，学生其实也可以引导先生。” 他就忍不住把这句也说了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新生们惊讶不已，他们还能管先生吗，那不是上赶着挨手板啊。 学长能告诉他们自己也没有理解明白吗，他一脸高深莫测地道：“此句大有深意，你们好好参悟吧。” 小学鸡们哪有这个能力，不过他们也明白了如何坚持下来也是他们要锻炼的本领之一，大家就想方设法各显其能。 有的边听边抄书；有的爱画画，就悄悄给夫子画了各种肖像；还有的把闲书带了来，实在困了就看一会儿； 明悠悠则给郑焕他们配了提神的香包，要是闻了不管用，还可以倒出来吃一点。那滋味，啧啧，只一口就能把人刺激得直哆嗦，效果杠杠的。 不管什么手段，当大家都保持清醒的时候，还是能听进去一些夫子讲的内容。然后他们发现，果然如学长所言，季先生的确学富五车，连一些世家所把持的孤本他都看过，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完全不在话下。 但是老人家可能年纪太大了，也可能是读的书太多，对于他们想听的奇闻异事匆匆带过，反而对那些无聊的大部头津津乐道。 卢泰作为季夫子最喜爱的学生，胆子就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他想起自己与祖父的相处模式，小心地举手打断道:“先生，您能仔细讲讲郑庄公与其母武姜‘不至黄泉，毋相见’的故事吗？” 季夫子眯着眼睛看了看，见是那个最认真听讲的学生，便没有发作，点头道：“好，老夫就给你详细讲讲。” 然后慢慢的，老夫子就发现学生原本无神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一个个目光炯炯地望着他，夫子晃了晃神，很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光景了，上一次还是...... 他脑中闪过那个孩子的笑脸，心中微微叹气，看着这些稚嫩的面孔，捋着胡子道：“谁还有问题，一并说来。” 学生们的爆笑声传来，把明悠悠都给惊醒了，她揉揉眼睛，“下课了吗？” 她觉得自己以后也不用去拜访大儒，更不用为了当官还得忍耐上官的唠叨，所以很遵从本心，瞌睡来了，就睡好啦。 学子们也在提问中逐渐摸清夫子的脾气，如果他们的提问与课程无关，或者不着边际，夫子则置之不理，生气了还会骂上几句； 但若是他们的提问是对课上内容的思考，哪怕跑偏了夫子也只会轻轻斥责一句，还是会耐心的解释明白。 但是奇怪的是，郑焕他们把方法告诉了封旭，封旭那个班用了似乎就不灵验。 就这样，季夫子依然因为缺了牙齿说话含糊不清，讲的也还是那些枯燥的内容，但是到了乙班，就能越讲越和谐，最后还能被学生簇拥着离开教室。 这事都惊动了教员们，裴山长感慨道：“总算又有学生找到老季的正确打开方式了。” 上午最后一堂课快要结束了，学生们悄悄摸出自己的饭碗，只等着夫子的一声下课。 夫子好笑地看着他们的急不可耐，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挥了挥手，学生们就如同小牛犊似地冲出了教室。 明悠悠立刻催着郑焕，“快啊，快啊。”他们三人中排队的主力就靠他了。 等她和卢泰跑到了饭堂，就奔着郑焕直接过去。 学子们这几日都认识了这个小个子的山长亲戚，大方地让她插队，她便拉着卢泰一起。 卢泰很不好意思，想要去到队尾，但学子们看他跑得脸色通红满头是汗，便同情地把他也拉了进来。 明悠悠一看大家都如此友好，便也不好意思多赚他们的钱了，于是她批发价带来的小零食，就按正常的价格卖给了他们，只收一点点的辛苦费。 明悠悠把一个比她的脑袋都大的碗递过去，“多谢小洪哥。” 负责打饭的是洪大厨的侄子，他看到明悠悠憨厚地一笑，手里盛菜的勺子就没抖，结结实实地舀了一大勺。 小洪师傅今年十岁，而学子的入学最低年龄是十二岁，所以现在终于见到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小洪师傅很高兴，特别照顾她。 他小声对她道：“一会儿吃完饭你先别走，我和你说点事。” 明悠悠表示明白。 郑焕和卢泰因为是和她一起的，也受到了小洪师傅的关照，三人捧着冒尖的碗，满意的离开。 封旭因为总和他们碰不到一起，就没有这样的优待，他怨念地每个人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这才开始吃起来。 边吃还边抱怨，“我们那个先生太喜欢拖堂，让我们每天都是最后到的，你看这菜都凉了。” 第104章 求证 明悠悠同情道：“还有半个月就是定班考了，你争取也考到乙班来吧。” 封旭脊背就一寒，怂怂地道：“我看丙班里努力学习的人也很多，估计我考不到前三啊。” 卢泰哼了一声，“这可是唯一一次转班的机会了。”见封旭还没有重视起来，他提醒道：“以后班级的进度会有所不同，到时候夫子们留的作业不一样......” 封旭立刻打了个激灵，那可不行，他没地方抄作业去了。 “好吧我努力，”他这回态度真诚多了，“那你们也得帮我啊。” 郑焕他们点头，“行啊没问题，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就回去温书。” 封旭顿时觉得碗里的饭不香了，他看了看最无忧无虑的明悠悠，羡慕道：“还是你最好，学不学都随意。说起来我以后是要去当将军的，也不用去考功名，我要是去和陶大人说说，他能不能也给我开个后门啊？” “可千万别，你不知道陶大人给我留了多少任务。” 明悠悠这才想起来，“对了，我把它扔哪里去了？” 她把小书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才总算找到了那张快被揉烂的纸。 三人看得啧啧摇头，“你这是对它有多怨念。” 郑焕帮着把纸慢慢拼好，疑惑道：“这前面留的写大字，背诵，释义也就罢了，和我们的作业也差不多。可这后面写的是都是什么意思？” 卢泰也问道：“是啊，这‘集季夫子批注’要做什么？” “陶大人说季夫子的书法和你祖父一样有名，但他老人家不爱沽名钓誉，咳咳，反正就是他不爱给人写字。所以陶大人就想收集他给我们批注的作业。” 卢泰脸有点黑，他觉得自己得写信提醒祖父一下，别到处显摆给人题字了，瞧瞧，都不值钱了。 郑焕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别的夫子留的作业你都不写，却偏偏不落下季先生的。” 明悠悠嘿嘿道：“你们说陶大人都喜欢的，肯定很厉害吧，所以我决定留下最好的收藏起来，剩下的再给他。” 三人就对她竖拇指，决定自己也这么干。 “那这个‘探素冠荷鼎’又是什么？”封旭问道。 “陶大人说裴山长总和他吹自己有一盆素冠荷鼎兰花，价值千金不止，连陛下有次拐弯抹角地想要，他都没舍得给呢。但陶大人几次想看都被他推脱了，所以就让我想办法去看看这花到底有没有。” 三人摇头叹道：“感觉白承陶大人的情了，他让你上书院是蓄谋已久啊。” 封旭又指着最后一条问道：“那这个‘寻白发老者’又是什么？” “就是找一位老人啊。” “没别的特征吗，白发老者何其多，这要怎么找啊。” 明悠悠挠挠脑袋，“陶大人说他其实也未见过那位老人，他进入朝堂的时候，人家早就辞官归隐了。是裴山长有一次喝酒说漏了嘴，他才觉得人也许在书院里。” 三人好奇道：“那他说这位老者是谁了吗？” “我问了，他不愿说，但是语气特别恭敬，应该是个大人物吧。” 她想了想又压低声音道：“你说我那天遇到的人，是不是就是这位老先生呢？” 说到这事，卢泰立刻兴奋起来，“我都打听清楚了，那天给你指路的学子之所以那么害怕，是因为后山闹鬼。” “据说有好几个学子都看见了，他们在后山背书，就有个白胡子老头跟他们一问一答，等他们背下来，想要道谢的时候，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那老头了。” 卢泰看着她，一脸沉重地道：“所以说，你可能见鬼了。” “你别瞎说。”明悠悠气坏了，大声叫道，身体却不自觉地向最近的郑焕靠过去。 “果然是书院，连鬼都很有学问，还能帮别人背书。”封旭也嘿嘿笑道，“你那天不是还吃了人家给的瓜果吗，那会不会是石头树叶变的，你吃完肚子痛吗？” 明悠悠不理他，想悄悄问系统，结果戳了戳没有反应，她这才知道系统已经休眠去了。 今天阴天，她就没晒着太阳，系统总说她现在背的几本书已经太过熟练，脑电波不活跃，让它都充不满能量了...... 明悠悠立刻什么都不想了，拿出《礼记》就开始背起来。 旁边三人看得面面相觑，封旭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这是吓傻了？” 郑焕拍掉他的手，对明悠悠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们都是和你开玩笑的。你要真是害怕，我们不妨一起去后山看看。” 另外两人也是不嫌事大的，立刻鼓动道：“去啊，现在就去。” 于是几个人就跑了过去。 正值吃饭的时间，路上很清净，到了后山更是一个人都没有遇到，只有静寂树林里传出的几声鸟鸣，听着怪渗人的。 明悠悠大着胆子道：“我才不怕呢，他们就是人，你们去看就知道了。” 封旭：“你说这话时能别拽着郑焕的袖子吗？” 卢泰觉得心里发虚，也忍不住想说话，“说不定就是两位隐士，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行踪呢。” 明悠悠想到那天听过的只言片语，“对哦，他们好像真的在躲什么人。” “那完了，我们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 几人吵吵嚷嚷，终于找到了院子，结果里面果真没人。 郑焕让卢泰和明悠悠待在院子里，他和封旭去屋里查看。 不一会儿两人出来，对他们摇摇头，“里面也没有人。” “而且房间里灰尘很多，不像是有人住过的。”封旭吸着凉气道。 明悠悠拽着卢泰胳膊的小手就开始发抖了，然后她发现，卢泰好像抖得比她还厉害。 郑焕就拍拍她的脑袋，“别怕，如果真有什么事，书院不会置之不理的。我们现在就当个案子来破好了。” “这样想还真不错，”化被动为主动，卢泰和封旭的胆子也大了些，他们平时没少从罗秀才那里借断案的书看，再加上偶尔听陶大人审案子...... 虽然陶大人来到瑜青县之后，审理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基本的思路他们还是学到了一点。 郑焕问道：“你那天过来的时候，可有发现与现在不一样的地方吗？” 第105章 探 明悠悠回忆道：“我当时进来的时候，看到两个人在喝茶。” 郑焕他们就看向院子里的石桌，桌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些叶子落在上面。 卢泰用手把落叶扫开，“可惜昨晚下了一场雨，现在桌子上找不到茶渍痕迹了。” 封旭拿起树叶看了看，“你们瞧，这可都是新鲜的叶子，也就是这一两天才落下的，证明之前有人打扫。” 郑焕摇头，“也许是一阵风把先前的叶子都吹下去了，这不能说明什么。” 他转向明悠悠，“你见到他们后，又做了什么？” “就和他们说话啊。” “怎么说话的，是站着说，还是坐着说？” 明悠悠眼睛一亮，“坐着说的，他们有两个躺椅。” 几个人就去看地上的痕迹，可惜雨水浸湿了泥土，他们又来回踩过，找不到椅子腿儿的压痕了。 郑焕思索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在这里吃了很多瓜果吧。” “嗯嗯，吃了两个桃子，一个梨还有一个枇杷果。”对吃的她倒是记得很清楚。 “好吃吗？” 见明悠悠点头，郑焕他们就笑了，“那你把它们种在哪里了？” 三人知道这个地方的人都有把好吃的水果随手种下的习惯，就像下关村，他们河边村口的那些果树就是这么来的。 明悠悠就指向院子的一个角落，“好像是在那里。” 几个人就寻找起来。 桃子和枇杷果核小不好看到，但是犁核还是很好找的，不一会儿封旭就用叶子捏着一个梨核问道：“是不是这个？” 郑焕接过，“看新鲜度是这几日的，应该就是了。” 他把梨核重新埋入土中，拍拍手道：“好了，已经调查清楚了，我们走吧。” 封旭瞪眼，“什么就清楚了？” 卢泰解释道：“找到了梨核，就证明之前的事情的确在这院子里发生过。” “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人呢，还有屋子里的灰尘是怎么回事？”明悠悠也疑惑道。 “我觉得他们那日可能只在这里休息，单独另有住处，”郑焕道，“估计就是怕被人发现，来个狡兔三窟。” “我们还是先离开吧，也许人家就在附近看着咱们呢，感觉心里毛毛的。”卢泰催促道。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这个感觉。”封旭嘘声道，“都别说话，让我静一静。” 其他人立刻噤声，封旭练的功夫中有一种是培养耳力的，为了防止在战场上被敌人放冷箭。 他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似乎真的听到了附近轻浅的呼吸声，他睁开眼睛，用口型对着他们道：“有人。” 既然人家不想出来相见，那他们还是别再打扰了，三人准备离开。 明悠悠想了想，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块小蛋糕，放在石桌上，大声道：“我请您老吃的。” 系统休眠时并没有把储物功能关闭，所以她还是能拿出东西来的。 他们退出了院子，没走几步，封旭突然转身往回跑，其他三人也立即跟上，等他们跑回去一看，发现蛋糕不见了。 “快看，那边的树枝有轻微的晃动，”封旭眼睛大亮，兴奋地道，“这人定是从上面飞过，他轻功好厉害。” 卢泰倒是对那蛋糕很好奇，“那人就算被发现也要拿到手，这吃食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明悠悠嘿嘿一乐，“肯定是那位老先生逼着他拿的。” 她想到自己还有好多块，便很大方的每人分了一个，“都尝尝，可好吃了。” 前两天蛋糕店周年庆，蛋糕买一赠一，可把她激动坏了，连忙上研究院玩命刷练习题，最后赚了50积分，换来了10块小蛋糕。 没有系统盯着，她就忘乎所以了，从袖袋里一块接一块地拿了出来。 郑焕和卢泰瞥了眼她的袖子，看着轻飘飘的，原来这么能装吗？ 封旭就没想那么多，他咬了一口道：“这香味儿怎么有点熟悉，哦我想起来了，你身上传出过这个味儿，好啊，你竟然吃独食。” 明悠悠都后悔给他了，不过也有点儿小心虚，毕竟三人有什么都会先紧着她挑，于是小声辩解道：“这个可贵可难买了。” 郑焕一听，就把手里没吃的蛋糕递回去，“那你自己留着吃吧。” 明悠悠就给了封旭一个你瞧瞧人家的表情，然后对郑焕笑道：“你吃吧，我还有呢。” 等系统第二天一大早充好了能量，发现一个没看住，宿主就把蛋糕都抖落出去了，不禁沉默了一秒钟，把注意事项再次给她放了出来。 明悠悠打了个哈欠，“没事，他们没那么聪明的，再说都已经吃完了。” 系统闪了闪，“安全起见，宿主你最近还是不要吃了。” 她立刻抗议，“好不容易有活动呢，现在不买就是傻子。” 系统警告道：“蛋糕的香气还是很明显的，他们已经吃过了，以后只要你一吃，就有可能会被猜出来。” “那就请他们一起吃呗。” “但是这东西只有你能买到，你觉得他们不会怀疑吗？” 见宿主又打了一个哈欠，显然没有过心，系统无奈道：“要不你还是学会自己做吧，还能省积分，这样多好。” 明悠悠的哈欠就打了一半，“这个我也能做吗？不是说有些东西我们这里没有吗？” “色素香精这些添加剂你们这里自然是没有的，不过做个改良版的倒也不是不行。” 她耸耸肩，“改良版的好吃吗？” “据评价味道也不错，而且这种自己手作的健康食品，也很受我们那边人的推崇。” 好吃就行，她没意见了，“那我要怎么做？” “首先你需要一个烤箱，还有一个人形打发器......” 烤箱她请郭大郎垒了一个土灶，人形打发器嘛，嘿嘿，封旭的枪法也不是白练的，那胳膊粗的，一个人就能哐哐打完好几份。 有鸡蛋有糖，还有松软的口感，只要不烤糊了，这些古代孩子怎么做都觉得好吃。 他们的手艺稳定了之后，每天就去后山那小院里放上一块，然后出去再回来，看着它消失，几人便乐呵呵的离开。 封旭有点不明白，“我们为何要这样?” 卢泰嘿嘿道：“你觉得这样像不像钓鱼？” 第106章 钓鱼 明悠悠也对他眨眼，“想想姜太公。” 封旭明白了，乐道：“那要是鱼只吃饵，却不上钩呢？” “那也没什么，就当做没有缘分好了。” 卢泰也道：“没错，‘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你看后山的景色这般好，我们来一趟也不亏啊。” “呵呵，娃娃们倒是豁达。”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把几人吓了一跳。 他们立刻转身望去，结果什么都没有。 突然封旭大叫了一声，惊恐地指着前面，他们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一老者一青年。 明悠悠高兴地道：“老爷爷，您总算来啦。” 老者哼哼道：“我一直都在，倒是你们这几个小娃娃，没事不去读书，整日里乱跑做什么，当心‘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嘿嘿，我就是想见到您问问，蛋糕够不够甜，要是做成咸口的，您会不会喜欢。” 老者训人的话就咽了下去，脸色和缓起来，“咸的就算了，还是甜的好吃。你会不会做成夹馅儿的，想必那样也美味的很......” 旁边的青年就咳嗽了一声，老者立刻严肃道：“这点心作价几何，老夫可不能白吃你们小娃娃的东西。” 卢泰道：“蛋糕是我们亲手所做，并不费多少银钱。只因我等仰慕夫子的风采，故而借此聊表敬意。” “哼，小子年纪不大，场面话倒是学了不少。”老者不悦道，“你们都不知我是谁，这仰慕又从何说起。” 卢泰不慌不忙道：“我听几位有幸遇到您老的师兄们说，您皆是在他们思虑困顿之际出现，只寥寥数语就令他们茅塞顿开，受益匪浅。夫子于‘解惑’这一点上，就足以令小子敬服。” 老者笑了笑，“你是叫卢泰吧？卢昭是你什么人？” 这话一出，卢泰郑焕三人皆有些不安。 老者看了出来，“别紧张，是裴小子提起过而已。你们总不会以为老夫什么人的东西都吃吧。” 卢泰就松了一口气，躬身道：“乃是小子的祖父。” 老者点头，“的确有些卢小子年轻时的样子，不过你可比你祖父强多了，说大话脸不红啊。” 卢泰心里一惊，悄悄和郑焕交换了一下眼神，他祖父也就是刚入朝的时候会脸红，后来官越做越大，脸皮也越来越厚，都能抱着陛下的腿哭了，自然也就没有再脸红过。 老者道：“你们送了十余日的点心，我总不能让你们白白辛苦......” 他把手伸进袖袋中，顿了顿后又放下，看向一旁的青年，青年略带尴尬的轻轻摇头，老者只得继续道：“罢了，这份心意不能让钱财这等俗物污了去，老夫送你们些别的吧。” 明悠悠觉得钱财可不俗，她被污一污也没什么，但是见郑焕对她摇头，她就什么也没有说。 只见青年不知从何处摸来了一套文房四宝，老人提笔写下了《长歌行》，“既然你们提到了这首诗，老夫就写下送给你们，愿你们莫要辜负年少之光阴。” 说完，扣下了自己的印章。 印章上是篆字，明悠悠辨认了好久才看懂：徽山老叟...... 这是谁啊，她不认识，但是他们三人好像知道。 只见封旭瞪大了眼睛，一副受惊吓不小的样子。 老者呵呵笑了笑，见郑焕和卢泰虽然惊诧，倒也面不改色，不禁挑眉道：“怎么，猜到老夫了？” 两人立刻行了大礼，郑焕道：“我们只是有此猜测，毕竟能让裴山长用心保护的，全天下也没有几人。” 明悠悠好奇的看着，悄悄问封旭道：“这是谁啊？” 老者听到了，立刻高兴地笑起来，仿佛今天这个问题才是最让他开怀的。 他把明悠悠叫到跟前，“老夫姓宗，平生没干什么大本事，就是一不小心活得久了些，给太祖爷做过翰林，陪先帝去沙场打过仗，还给当今天子做过几日的先生......” 旁边的青年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儿，心想太爷总算又找到听众了。 “我本想早些辞官归隐，四处游山玩水它不好吗，可惜陛下小时候太顽劣，脑子又有点笨，别的先生教不了，我只能勉为其难地一直教下去了。” 四人听得瑟瑟发抖，明悠悠人再小也知道陛下的闲话不能随便听，这样下去会不会被灭口啊。 “陛下实在不求上进，先帝就特许我打手板，打一次会肿几天，他就有理由不习字了。那怎么行呢，我就把太医们集合起来，连着十余日翻遍宫中的医典，研制出了一种消肿的药水，只要泡一晚就能恢复如初......” 他们明白了，原来明悠悠从骆姑姑那里拿回的药包就是这么被发明出来的。 “好不容易等他长大，老夫终于能出京走走了，结果没过几天他就写信哭着说想我了，还让地方官一路看着把老夫给送回来，害的老夫好多地方都没去成。所以你们可千万别透露老夫的行踪啊，我还想过几天自在逍遥的日子呢。” 几个人连忙点头如捣蒜，他们为了自己的小命儿着想也坚决不会透露的。 明悠悠忍不住把疑惑问了出来，“您是怎么做到，呦地一下子就不见了的？” 宗老大人眨眨眼，“声东击西懂不懂啊？” 他又对青年道：“大昌，你给演示一下，让孩子们开开眼。” 青年脸臭的很，却还是手微微动了一下，他们只听见身后有响声，待回头再转回，青年就不见了。 “他那一手用的是内力，”封旭小声道，他眼睛大亮，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找青年请教。 宗老今日说痛快了，满足地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该回去了。” 明悠悠犹豫了一下，问道：“我们以后还能看您来吗？” 老大人看着她，“要是你每次都能带不一样的点心来的话......” “不同的馅儿也算吗？” “算。” “那点心还能换字吗？” “嗯，要是好吃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诚惶诚恐的郑焕三人一脸佩服的看着她，知道宗老大人的字有多稀罕吗，那是卢泰祖父和季夫子加在一起都不够的，不对，他们的还有价，老大人的可是无价啊。因为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人是不是还活着，结果你几块蛋糕就给换了。 第107章 谁钓 明悠悠他们跑回到前院，一路上封旭都想说话，但是被郑焕和卢泰眼神警告着，他只好忍住，催促大家赶快下山。 终于上了马车，封旭长舒了一口气，“可憋死我了。” 明悠悠好奇道：“你究竟要说什么，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封旭就向马车外看了看，确定没人在周围，这才低声道：“早在十年前就传这位老大人已经仙逝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他这是得有九十多岁了吧。” 卢泰道：“我记得祖父过年的时候算过，那时老大人就已经过百岁了。” 明悠悠惊呼，“岂不是和传说中的神仙一样长寿。” 三人也感叹，“不止活得久，还耳不聋眼不花，脑子也清楚的很，这样的人谁不羡慕。” “怪不得陛下一直派人找呢，简直都能当我大瑜的祥瑞了。” “可不光是咱们的人在找，别国人也找呢，”封旭嘿嘿道，“我有个在禁军当值的伯伯说，这些年一直有他国的奸细潜入京城，就想把宗老抓走，他们每年都能逮个好几波。” 明悠悠好奇道：“抓人要做什么？问问怎么养生的吗？” “不止吧，”郑焕斟酌道，“老大人可是正宗的三朝元老，一定知道很多朝廷的秘密。” 封旭对着他们啧啧摇头，“少年人还是太天真啊。” “别嘚瑟了，赶紧说。” “诶好嘞，”封旭让他们把脑袋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那些人说宗老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身上有大福气，若是吃块他的肉，也能添不少寿命。” 明悠悠张大了嘴巴，“那岂不是成唐僧了。” “唐僧是谁啊？” 她吐吐舌头，“不重要不重要，你们继续。” 卢泰也惊吓不已，“这么凶残的吗，怪不得老大人要小心藏着呢，原以为是怕被人扰了清净，没想到还有性命之忧。” “不过人家身边也有高手啊，那个叫大昌的侍卫，我感觉比御前的都厉害。”封旭一脸向往地道，“可惜他不喜欢吃蛋糕，要不我们还能套套近乎。” 明悠悠乐道，“不管怎样，原来我们还真是钓了一条好大好大的鱼啊。” 宗老大人吃完了点心，哼着小曲踱出院子。大昌默默地跟上，心想几个孩子还以为自己钓鱼呢，殊不知他们就是被“鱼”钓过来的。 后山太冷清，老大人现身学子面前点拨学问，心里未尝没有让他们来寻自己的心思。 结果没想到那几个大人看好的学子没来，倒是这个小姑娘锲而不舍地带人来了一次又一次，还懂得用点心把人给勾住。 呵呵，可真是缘分。 明悠悠再去饭堂的时候，发现给大家盛菜的人变成洪大厨了。 “咦，小洪哥哥呢？” 话音刚落，她就被旁边的人轻拍了一下，小洪师傅一脸幽怨地看着她，“我每次分完菜去找你们，你们都不在，只好今日让我叔替我，我好来堵你们啊。” 明悠悠歉意的笑了笑，“我们最近太忙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洪师傅道：“听说最近县城里大火的凉茶是你弄出来的？” “是啊，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洪师傅就笑了，“陶大人家的张大厨和我叔是好朋友。” 他道：“我们想在书院里卖凉茶，能和你买药材吗？” “可以啊，不过锦绣坊就有现成的药包，放水里熬一熬就可以了，特别的方便。” “这个我们知道的，”小洪师傅脸有些红，“就是想问问，要是直接找你拿货，能不能便宜一点？” “那没问题，我给你成本价。”她拍着胸脯道，“不过小洪哥，你很缺钱吗？” 小洪师傅就深深的叹了口气，“是我叔啦，他没事就喜欢琢磨个新菜品，把赚的那点工钱都搭里面去了，现在连娶媳妇的钱都凑不够。” “咦，饭堂里不是有很多材料吗，怎么还要自己出钱买呢。” “饭堂的食材都是定好的，”小洪师傅指着明悠悠碗里的菜道，“就像这苦瓜桃子拌芫荽，这桃子就是我叔自己掏钱买的。” 明悠悠就吃了一口浸着苦味和芫荽味的桃子，皱着眉头一言难尽地道：“那也不用做这么多吧，有一盘子自己尝尝味道不就可以了。” “我叔说这么新奇的菜式只自家吃有什么意思，让大家一起享受到，才是一名厨子该做的事情啊。” 明悠悠：......倒也不必如此。 封旭不知从何处窜过来，贼兮兮地道：“厨子捞钱还不简单，采买的时候价钱定高一点，做饭时损耗再多一些，这钱不就出来了。” 小洪师傅着急了，“我叔才不是这样的人呢。他说裴山长对他有恩，还慧眼识珠的让他做了大厨，他可不能对不起人。” 他瞪了封旭一眼，转身把后背对着他，“裴山长真的特别好，我叔说想识字，他就让人专门过来教我们，现在厨房里的人都在学千字文呢。” “厨子为什么还想识字呢？”封旭没脸没皮地又凑过来。 “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识字？”小洪师傅生气地道，“只许你们学子有学问，我们就要一辈子做睁眼瞎吗？” “他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着急。”明悠悠急忙安抚他，“我们原来也教过村民们，但是大家觉得学字很难，平时也用不上，就不是很积极。” 小洪师傅平静了一些，倒也愿意给他们讲明白，“我叔听夫子们说，有些文人喜欢记录在各地吃过的美食，他就想跟着书里学学。可是等他读到之后，发现这些文人只写了菜是如何美味，至于怎么做的，或者寥寥带过，或者根本就没记。” “所以我叔想以后自己写一本真正的食谱，”他自豪起来，“让后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做，这样他的本事也能够流传下去了。” 封旭惊讶道：“洪大厨还挺大方的，这做菜的秘方一般人都不愿意外传呢。” 见他总算说了句顺耳的，小洪师傅就不计较了，“我叔学艺的这一路，听到过不少名厨因为子孙不肖，手艺失传的事情，所以才有了这个念头。” 第108章 小生意 明悠悠赞叹道：“洪大厨可真有理想。” 她觉得小洪哥说了这么多，很是拿她当自己人，那她也不能含糊，“你知道我们平时会卖小零食给学子们吧，要不你们也加入进来？” 小洪师傅眼睛一亮，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也想和你说这个，可是我叔觉得这样不好。” “没关系，我们带的东西有限，不够大家的需要，你们正好可以补上。” 爬山上来很辛苦，他们每人只能带一个包裹，多了身体要吃不消的。 想到洪大厨憨实的笑容，今天还给她盛了好多菜，虽然这菜挺难吃的，明悠悠狠狠心道：“要不这个生意就给你们做吧，在饭堂里卖就好，学子们买起来也方便。” 小洪师傅很感动，但还是拒绝了，“我给夫子们送饭的时候，听他们偶尔也说起过饭食的事情。” “夫子们说，这午食吃个七八分饱，气血不至于全都涌入胃中，脑子就还能保持清醒。而且饭食的钱也能少收一些，可让家贫的学子减轻负担。” “也有夫子建议下午两节课后，在饭堂卖些小食。不过山长考虑说，若是饭堂一开，怕是会和午食一样，大家都蜂拥而至。不去的学子可能就会让人觉得不合群，反而增添了负担。” 明悠悠眨巴眨巴眼，“所以说，我这里还是个解决之道呢。” 哎呦，感觉她这个偷偷摸摸的小生意瞬间高大了起来。 小洪师傅笑笑，没把夫子们的话全部说出来。 夫子们也觉得这私下里的小买卖挺好，有需求的学生可以买，不想花钱的学生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而且这不是书院的行为，什么时候他们觉得不好了，随时可以取缔，也不算是朝令夕改。 觉得明悠悠人可真好，小洪师傅也想投桃报李，“你们新生是不是有作业要去找新奇的吃食啊，我叔知道不少，要不要他帮你们？” “不用的，”明悠悠谢过，“我爷爷应该也知道，我们今天就回去问他。” 她和封旭吃完饭溜溜达达地下了山，等了好久才看到郑焕和卢泰过来。 他俩去后山给宗老大人送蛋糕了，被留下考了好一阵子功课才放行。 封旭刚才还埋怨他俩不等他，现在只剩下满脸的窃喜。 郑焕瞥了他一眼，“我们和老大人说了你要考乙班，老大人决定帮你，让你每日下课后都去找他。” 封旭瞪大了眼睛。 明悠悠看得直乐，对郑焕伸手道：“给我的报酬呢？” 郑焕递过来一张纸，她特别期待的打开，“咦，这诗怎么只写了一半？” “宗老说你的蛋糕做的对付，他给你的字也就对付。” 明悠悠泄气，“也不能说是对付吧，青桃子和红桃子是不一样的。” “但是加糖熬的酱味道是差不多的。”卢泰揭穿道。 她就叹口气，老大人要求可真高。 四个人上了马车，刚要出发，就见有一人呼哧呼哧地向他们跑来。 成孝安对他们拱拱手，“郑，郑焕兄，听说你们要去县城，能不能捎我一程？” 郑焕道：“我们今日要去大丰村，不过也算顺路。” 几个人就把他拉上了马车。 成孝安是乙班的学生，自然对明悠悠三人很熟悉，只有封旭没怎么见过。 郑焕有些紧张地给他介绍，“这是我好兄弟封旭，也是京城人士。” 只见成孝安立刻亲切地行了礼，毫无异色地介绍起自己来。 郑焕他们就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联想起他们仨。 上书院之前，他们对自己的名声有些忐忑，还专门去找过陶县令，考虑要不要取个化名。 陶县令说不必，白鹿书院有规定，不可议论学子的门第出身，一切都靠自己的本事来说话。 另外嘛，陶大人眯着眼睛道，觉得自己丢脸了，就想办法把脸面挣回来。 他们就歇了改名的心思，只是毕竟是少年人，脸皮还薄，这段时间也很努力，希望在同窗认出他们之前，先留个好印象。 明悠悠见成孝安跑得满头大汗，就递给他一个竹筒，“喝口水缓缓吧。” 成孝安谢过，接过来喝完，然后有些犹豫地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香囊，“这个，送给你。” 马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封旭和他刚认识，还没什么交情，毫不客气地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不能随便送女孩子东西吗？” 竟然敢同着他们的面送香囊，找揍是不是。 成孝安立刻涨红了脸，“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是我母亲做的，我想问问能不能帮我代卖。” 哦，几人明白了，气氛重新缓和下来，“早说清楚啊。” 成孝安小心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抬头一脸期待地望着明悠悠。 明悠悠接过香囊闻了闻，“里面装的是驱蚊药包？” 成孝安点头，“是我母亲在锦绣坊买的药包，这特别好用，戴在身上去草丛里都不会被咬，我们村的人说它还能驱蛇呢。” 郑焕三人就咬着嘴唇笑，这是送礼送到卖礼人头上了。 明悠悠挺高兴的，买的人多她的分红也多啊。她看了看香囊上的刺绣，“你母亲的手艺可真好。” 成孝安也很自豪，“我母亲是在苏杭那边长大，从小就学刺绣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快速说道：“这香囊会比锦绣坊卖的便宜一些，所以在书院里应该也会有人买，你帮我卖，赚的利润我们一人一半如何？” 明悠悠不解道：“既然你觉得有人会买，那自己卖不就好了？” 成孝安脸又红了，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封旭道：“可是你觉得被人知道了丢脸？” “当然不是，”成孝安立刻大声道，“母亲辛苦做活，我们堂堂正正售卖，有何丢脸之处。只是，只是，不知为何，我就是叫卖不出口。” 郑焕卢泰同情地拍了拍他，知道他性格腼腆，被先生提问都紧张的不行，更别说当众叫卖了。 明悠悠从小洪哥那里知道了夫子们的态度，现在做生意的底气也足了，“没问题，你带来交给我就好了。” 一个是卖，一堆也是卖，回头再把她家的面脂也带来嘿嘿。 “不过孝安兄，你是真的要去县城，还是就为了和我们搭上话啊？” 成孝安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们表示明白，嘻嘻哈哈地把他送下了车。 第109章 山寨 马车在乡间路上悠闲地前行，明悠悠被晃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直接打起了瞌睡。 突然她被郑焕推醒，“快看看是不是到你们村了？” 她揉揉眼睛向外望去，“还真是啊，你们怎么知道的？” 封旭乐道：“跟着你我们好歹也认识了不少药材，你看那田垄间是不是种着蒲公英、金银花、车前草，这也算你们村的特色了吧。” 封旭对草药很用心，他想把常用的风寒药，止血散甚至于金疮药都学一学。 军队里总是很缺药，朝廷送来的那些只能留给重伤员，他要是懂些医理，就算采点草药给大家敷上也好，总强过眼睁睁看着兄弟们受罪。 明悠悠只见村口停着一辆牛车，旁边站着三个老头，她眼睛大亮，急忙高兴地叫道：“爷爷，外公。” 然后还没等马车停稳，就蹿了出去。 明老头乐呵呵地接住她，“我们收到郭家送来的信儿，一早就等着了，你们可真够慢的。” 明悠悠又看向旁边，“村长爷爷，您怎么也来了？” 石村长道：“你这丫头，都这么久了，啥时候回村住呢。” “快了，快了，等我不忙的时候。” “那更应该早点回来，忙不怕，让我家那几个孩子都给你跑腿去。” 明悠悠觉得村长笑得太过慈祥，疑惑道：“您老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石村长就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可是一个村的，以后要有好东西也得先紧着咱们村知道吗。” “咦，我不是让二爷爷优先给咱们村供货了吗？” “那不是已经过了一道手吗，不得分人钱啊，哪有自己做出来的好。”石村长教育道，“况且这诀窍得掌握在自己手里，底气才足呢。” 明悠悠点头，“行，想学什么我教大伙就是了。可是村长爷爷，咱们村就这么些人，种药材已经够忙了，您确定大家还有精力干别的吗？倒不如去下关村那边直接拿货，还更省力气。” 石村长一听，惋惜的直跺脚，他们村就是人太少了。 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可谁让下关村那老郭总是在他面前显摆，他忍不住生气啊。 他们村是当年从大齐逃过来的乡亲组成的，自然比不过世代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的村子人多。 可惜了，当年没能多带人过来，否则哪怕只再多给他几家壮劳力，他都能把村里人给调配开，想做什么也能铺的起来。 他忍不住把目光向大青山那边看了看，对明老头道：“听说那边税收的太高，老百姓日子很不好过啊......” 明老头还没说话，杨外公就咳嗽了几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得赶路，有什么话回来再说吧。” 他又转身问明悠悠，“你是坐牛车还是坐马车？” 明悠悠看了看牛车上什么吃的都没有，就恹恹地跑回了马车。 老话说的真对，“远香近臭”，现在爷爷和外公一点儿也不稀罕她了。 想她刚回来的时候，两人隔三差五地就托郭家给送东西。后来发现她能去县城了，就在面脂店里等着，每次都不知道给她塞什么好。 再后来，爷爷去的少了，外公倒是偶尔能看见，可是吃的没了，变成了一本比一本厚的医书。 马车小心的在山间行走，郑焕他们见越走越偏，前面都快没有路了，不禁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明悠悠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口哨声。 许多拿着砍刀的青年从树上一跃而下，把他们团团围住。 封旭攥紧拳头，立刻就要冲出去。 郑焕卢泰连忙拉住他，“看着不像山匪，等等再说。” 结果只见明老头说了一句什么话，青年中便有一人跑了回去。不一会儿一个和明老头差不多年纪的人出来，与他抱在了一起。 明悠悠松了口气，坐回到马车上，“没事了没事了，这是熟人。” 郑焕羡慕道：“你爷爷认识的人可真多。” “那是，我爷爷可厉害了。”明悠悠自豪道，“这个寨子的人有一年出去卖货，被外面的人给骗了。是我爷爷路见不平帮着连夜去追，这才抓住了骗子，为他们讨回了公道。” “然后他们的首领就和我爷爷拜了兄弟，他们的货也不自己卖了，都挑到我家的店里，让我爹帮着处理。” “哎呀，”她突然想起来，“我爹去京城了，今年的货可怎么办。” “你帮着卖不就行了？”封旭道。 明悠悠忧愁起来，“那些山货兽皮也就罢了，按行情走就行；可是他们还织了很多布，那些布不是很好卖，我爹每次都是和面脂搭着，才有人买的。” “可是那些人我不认识，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唉。” 不过她的忧伤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们进山寨了，寨子里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气息，明悠悠抽抽鼻子，眼睛大亮，“这是竹筒粑粑的味道。” 一位少女端着满满一盘竹筒走过来，用不太熟练的大瑜话道：“你是明家丫头吧，还记得我吗？三年前我和阿爹去过你家，也给你带了竹筒粑粑过去。” 三年前还是挺久的，不过这吃食她熟悉啊，因为那次她偷吃了好多，结果糯米不好消化，她半夜肚子疼醒了，还是外公用长长的针扎她才好的。 “我想起来了，你是玉香姐姐。” 玉香高兴地笑起来，把竹筒分给他们，看到卢泰还脸红了一下。 明悠悠教他们怎么打开，“别看这粑粑简单，把糯米浆加糖调好灌进竹筒里就行，但是外面做的就没有这里的美味。” 玉香也自豪的道：“他们说是因为我们这里的水土好，种出来的糯米特别好吃，你们别客气，喜欢就多吃点啊。” 郑焕三人表示一点也不客气，他们已经吃完了一筒，开始去拆第二筒，明悠悠眼馋的不行，可是想到那可怕的针，还是克制着没敢拿第二个。 玉香也听说过那件事，摸摸她的头道：“晚上我们要做泼水粑粑，到时候你也可以吃一个。” 明悠悠惊呼，“要过泼水节了吗？” 第110章 泼水节 “对啊，你们来的真巧，明天就是我们的节日。” 四个人眼睛俱是一亮，他们只在陶大人书房里的地方志上看过，里面写的很有意思，让人好奇的不行。 但他们也知道有些山寨对外人很排斥，便悄悄问明悠悠道：“我们能参加吗？” 她不敢做主，只好眼巴巴的望着明老头。 结果首领也看懂了，立刻热情地邀请道：“都来都来，节日就是人多才热闹。” 明老头瞪了她一眼，转身笑道：“那好，我明天再带他们过来。” 首领摆摆手，“那么折腾做什么，今晚就在寨子里住下。” 盛情难却，明老头只得把四人叫到一旁，“村寨里一般不留外人过夜，这次是给我们很大的面子了，你们可千万不要乱跑。” 明悠悠很认真的点头，转头就和寨子里的孩子们玩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找不到人了。 等再出现的时候，她换了一身衣服，打扮的和寨子里的女孩子们一样，郑焕他们一开始都没认出来。 她嘚瑟地转了个圈儿，“这种筒裙子叫‘隆基’，我穿上是不是也很好看？” 封旭疑惑道：“为什么人家穿上都是扁扁的，你穿上怎么是圆圆的呢。” 明悠悠就气得双手叉腰，大大地哼了一声。 封旭见状，指着她的小肚子道：“你看看，你看看，现在更圆了。” 见两人又要打起来，郑焕急忙对他们嘘了一声，示意俩人去看卢泰。 玉香正带着几个姑娘围在卢泰身边，捧着一本书道：“我们有几个字不认识，你能不能教教我们。” 三个人就看到卢泰的耳朵根都红了，他们嘿嘿笑了笑，决定袖手旁边。 有个青年给他们送吃食，封旭见他身上的砍刀很是锋利，想起他们从树上跃下的身姿，忍不住就和人交流起武功来。 首领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不知在想什么，直到有人走了过来，“大哥，你今日就不应该留下那几个外人，你看看这才过了多久，寨子里这些年轻人的心就开始飞了。” 首领摇头，“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的嬉闹，二弟你想多了。” 对面的人表情悲愤，“大哥莫不是忘记我家玉花是如何死去的吗？” 首领沉默，挥手叫来人道：“去告诉玉香他们，都赶紧回去睡觉，明日一早还要进山采花呢。” 采花是采赏建花，寨子里的话叫“莫果帅”，此花代表吉祥和纯净。 采下的花要带回村寨，装饰龙亭，圣水浴佛，祈求来年谷物丰收，平安吉祥。 明悠悠他们也跟着爬了好久的山，回来饿的不行，玉香就把昨晚做好的泼水粑粑递给他们，眨眨眼道：“多吃点，吃的饱饱的，一会儿泼水才能泼的赢。” 泼水粑粑也是以红糖和糯米粉为原料，调好后放入蒸熟的芭蕉叶里包裹，再大火上锅蒸熟就可以了。 昨晚他们也上手做了不少，几人一致决定把这个带到书院来交差。 随着一声嘹亮的歌声，他们盼望已久的泼水节开始了。 明悠悠他们急忙凑过去，只见首领用花在银箔里沾上圣水，洒在他们的肩膀上，再用手拍一拍，说了几句当地的话。 他们没有听懂，但猜想是祝福的话，便开心地跟着点头，然后一脸期待的等着。 结果首领对他们笑笑，然后向后面的人走去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就完事了？ 玉香笑着把他们拉开，“放心，这叫文泼，那边才是武泼，一定会让你们玩痛快的。” 结果没走两步，明悠悠就被玉香偷袭了，从背后被泼了一大桶，瞬间变成了落汤鸡。 封旭刚要指着她笑，一道粗粗的水柱就迎面袭来，他张开的嘴巴就被灌满了水，噗嗤噗嗤地吐了好几口。 郑焕和卢泰一边笑，一边灵活地躲着周围泼来的水，明悠悠和封旭能甘休吗？ 他俩立刻上前拉住两人，不惜同归于尽也要让他们全身淋透。 四个人嬉嬉闹闹地互相泼够了，这才发现好像明悠悠被周围人泼的最多。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谁让她最矮呢，实在是泼起来很顺手嘛。 郑焕三人立刻给她报仇，四个人一齐对着泼过来的人，把那人全方位淋了个遍，直到受不住嗷嗷地跑走了。 四个人哈哈哈地笑弯了腰，退出找了块空地坐下。 卢泰抹了一把脸道：“书里所言非虚，果真是泼的酣畅淋漓。” 封旭也喘气道：“怪不得刚才要让我们多吃呢，这的确是个体力活啊。” 明悠悠示意他们去看一个黑脸的青年，“不知为什么，这人总瞪卢泰，刚才那好大的一桶水就是他泼的。” 郑焕和封旭立刻蹦起来，“等着，我俩给你报仇去。” 因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几人就换上了寨子里的衣服，帅帅地坐在地上晒太阳。 杨外公还特意给卢泰熬了一碗药，让他去除湿气；其他人则喝了一碗姜汤。 不知谁喊了一声，“快看，有彩虹。” 他们抬头望去，在刚才泼水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大大的彩虹。 “快，快许愿，这个时候最灵验了。”明悠悠催促道。 等所有的年轻人都泼累了，长辈们就摆好了长桌宴，叫他们过来吃饭。 明悠悠跟着寨子里的孩子们挨个桌子乱转，每个都吃上一口，跑一圈就都饱了。 郑焕他们也被灌了不少酒，两颊红红的，和青年们勾肩搭背起来。 明老头和首领一碗接一碗的对饮，觉得心中十分畅快。 两人的结拜当时多少有些仓促，首领没想到一个外人能够如此帮助他们，心中一感激就提了出来，明老头不好驳人面子，也就答应了下来。 但他们一年几乎只见一次面，要说感情有多深，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现在，两人似乎才真的成了兄弟。 明老头拍拍首领的肩膀，说了心里话，“老弟呀，你这寨子不错，但想要过得好，还是得出去走走，去看看外面有什么好东西。” 首领拿着碗的手就一顿，“大哥，不是我不想，只是......” 明老头看出了他的犹豫和为难，叹道：“罢了，今日是你们的新年，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第111章 布匹 山寨里过完了节日，就会组织人下山去卖一次货品。 明老头想着他们这次带了牛车和马车来，就干脆把货也一齐带回去好了。 首领很高兴，这样他们可以省下好几个青年去送货，说不定今年就能多开出一些地来。 嗯，貌似那几个青年似乎不是很开心。 家家户户已经听到了消息，欢天喜地的把家里存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玉香负责帮大家记录物品，明悠悠他们原打算帮着记，结果看到她写的东西，一下子就不好插手了。 “玉香姐姐，这些是什么意思？”她指着那些圈圈画画问道。 玉香道：“这是我们寨子里流传下来的方式，你看这个圆代表的是大家织的布匹，像尾巴一样的图案是代表兽皮。” “那这些多一画少一画的呢？” “这代表的是各家。” 明悠悠他们吸了口气，“这也太相似了，要多好的脑子才能都记下来啊。” 玉香腼腆地笑了一下，自豪道：“所以管这事的是要寨子里最聪明的人才行。以前是我阿爹，现在就是我了。” 卢泰也点头赞同，“昨日书上的字你一学即会，我们也教过不少人，你是学得最快的。” 玉香脸色瞬间红了，她低下头，手上的动作也拘谨起来。 气氛有点尴尬，郑焕把卢泰拉到一边，“你现在招桃花的很，说话行事要注意一些。” 卢泰着急道：“我也没说什么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懂不懂？嗯，我也不是很明白，总之你见到姑娘就躲远点儿。” 封旭也啧啧感慨，没想到他们三人中，用上这话的竟然是卢泰。 系统也悄悄打开了扫描，“玉香的智力指数的确是同龄人中最高的，可惜了。” 明悠悠羡慕了一下，同时又有些小伤心，因为系统以前说过她的智力水平只是中等偏上一点点。 “那你要是先遇到了玉香姐姐，是不是就会绑定她，她背书一定比我快多了。” 系统觉得有点无奈，它就说了一句不算好的话，宿主竟然记到了现在，果然资料里面说的对，孩子只能夸。 它哄道：“我是因为你的脑电波与我最契合才绑定你的，别人的再活跃也和我没关系。” 见宿主明显开心起来，它补充道：“而且人的智力是可以通过学习提升的，尤其是儿童。就像宿主你，现在已经比我刚认识的时候，聪明很多了。” “真的吗，真的吗？”明悠悠欢快地在原地蹦了起来，把旁边三人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封旭伸手扶了一把。 明悠悠挥挥手，“没事没事。”她又看了看封旭，好心提醒道：“你也要多读书知道吗。” 封旭把手迅速收回，转身就走。 明悠悠一扭脸看到了堆在地上的布匹，好心情一下子去了一大半，刚才她爷爷可是说了，还是按照往年的价格收，这意味着她们家今年可要贴进去更多的钱。 她挠挠脑袋，感觉生意不是这样做的。贴钱帮人，被帮的人知道了，心里也不会舒服吧。 她爹以前就说过，应该要让寨子里的人知道实情，这样减少在布匹上花费的精力，说不定还能琢磨出别的东西，更赚钱呢。 结果被她爷爷给骂了一顿，“东西是那么容易就琢磨出来的吗，你没事给我琢磨个试试。要没你岳父，你也就会种个地。” 他道：“山上生活比咱们还不容易，冬天的时候他们打不到猎，要是再没了织布的进项，这日子可怎么熬啊。” 明悠悠觉得爹说的对，爷爷讲的也有道理，她戳了戳堆成小山的布，不解道：“你们把米饭都能做出好几种颜色来，为什么不把布匹也染色呢？彩布可比素布贵好多呢。” 玉香叹气，“我们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梁国那边染出来的颜色，比我们的要好，客商就看不上我们的货了。” “而且染色也很费人手，又要做靛泥又要做米酒，都是头一年准备好第二年才用上，结果却比素布也多卖不了几个钱，于是大家也就都不弄了。” 明悠悠知道大梁的那种布，色彩的确要艳丽很多。 可是颜色掉的也快，洗上几水就开始显旧了。还有不知是不是染料的原因，她只要一贴身穿上就会起小疹子，后来家里人就不给她穿了。 “但是大家就是觉得好看，还是会选它，我们比不过的。”玉香摸着自己织的那几匹，都有些伤心了。 “所以同样的东西是比不过人家的，”明悠悠自言自语道，“那只能试试不一样的。” “我记得卢泰说过一个故事，他祖父有一次看到一个老人家卖扇子，东西不错却比不过人家会叫卖的，于是就帮着在那扇面上写了几个字，扇子就都卖出去了。” 玉香苦笑了一下，“难道我也要在布上写字么，就算我会写，可也染不上去啊。” “好像也不是不能。”明悠悠脑中闪过一些片段，她拍拍脑门，“你等等，我一会儿来找你。”说完，蹬蹬蹬地跑远了。 她前几天为了赶上小蛋糕的促销，刷了很多研究院的视频赚积分，可是因为目的不纯，所以看的就不是很走心，有的还是睡前半梦半醒间看的。 她快速找起来，可是全部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难道是我睡着了做的一个梦？” 系统也查了记录，“有几个视频下架了，建议你写信问问是怎么回事。” 研究院回复的也很快，因为前面几位大师的宣传，现在几乎所有的传承人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异界古代的小孩在学他们的课程。 有的大师就觉得，他们之前的课程是按照现有标准安排的，有些材料他们唾手可得，但是未必适合明悠悠生活的环境，所以打算为她量身重新录制一套。 木老听说她想学印染，乐得不行，“快快，先把我排上，视频我三天就能录好。” 她还传给了明悠悠一份材料单，“这上面一共有三份，前两份都是我的祖先研究出可以用，但是并不完美的；这最后一份是我们最终要用到的。” 第112章 变聪明 明悠悠表示明白，“前面是让我做给人看的，这样最后成功的时候，就不会感到那么逆天啦。” 视频前的所有人都笑了，沈秘书眨眨眼，“逆天”这词她随口说过一次，这孩子就记住了。 木老赞许道：“可以这样理解。不过如果你们时间充裕，倒可以试着从前两份中慢慢推导用量，自己探索的这个过程其实更加宝贵。” 明悠悠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把最后一份让系统先保管起来。 她又跑回去，对玉香道：“我明儿个去书院里查一查，说不定能够找到印染的记载呢。” “等我下次休沐的时候，我再来找你一起试试怎么样?” 玉香听完心里没什么波澜，书上怎么还会记这样的事情呢。 不过能再听这个小姑娘讲讲山下的故事，她还是很愿意的，“好啊，我等你。” 因为车上装满了货物，人再坐上去怕牛马吃不消，所以大家决定步行下山。 山路崎岖且长，别人还好，明悠悠小胳膊小腿的，玩了半日的泼水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这会儿还没走到山寨门口，她身子就开始打飘了。 首领见状哈哈大笑，喊道：“岩罕，你送客人一程。” 铁塔似的岩罕走了过来，他挑着一副扁担，把大大的筐放在明悠悠面前，憨憨地道：“坐进去吧。” 明悠悠惊讶的不行，“你要挑我啊？” 岩罕点头。 “可是......我很重的。”她抠着小手指，有点难为情呢。 首领道：“放心吧，岩罕可是我们寨子里的大力士，上次一头野猪都是他扛回来的。” 她爷爷也道：“快进去吧，大家都累了，今天可没人能背你。” 明悠悠就扭扭捏捏地跨进框里，准备坐下去。结果坐到一半卡在里面了，她没好意思说出来，唉，都怪刚才吃的太多了。 岩罕把另一边的筐里也放进差不多的货品，稍一用力就挑了起来。 明悠悠就看着那扁担忽悠忽悠的，担心道：“它会不会断掉啊。” “没事，别怕。”玉香安慰道，“有阿公在呢。他做的扁担，想挑几百斤都没有问题。” 只见人群给一位老者让开路，老者盯着岩罕走了几步，立刻接过扁担，咔咔地两边刨了几下，挥手道：“可以了。” 这次果然就挑的十分稳当。 明老头赞道：“这位阿公真是好手艺，这要是在山下，必是几个村的人都要过来抢着买的。” 扁担可是大家太常用的东西了，折损率也相当高，明悠悠觉得这位老爷爷要是去县城摆个摊，生意一定好的不得了。 “阿公需要看人用扁担的习惯，才能决定怎么调整呢。”玉香可惜道，“但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进出山实在太费力。” “你们要是住在山下就好了，”明悠悠道，“现在官道修的特别平整，牛车走起来都不怎么晃。” 玉香也觉得可惜，但她瞥了一眼那些长辈，没再说话。 “时辰不早了，赶紧出发吧。”首领发话道。 岩罕就挑起扁担，迈着大步走起来。 众人只听咔嚓一声响，下意识向扁担望去，结果发现扁担没事，却是筐漏了。 首领惊呆了，“这是我们寨子里最结实的筐，平时挑两大袋米都没问题。”他乐道：“你这娃子看着人不大，可真是壮实啊。” 明悠悠双脚穿过筐底踩在地上，人却被筐限制住，动也动不了，她撇撇嘴，都快要哭了。 郑焕三人立刻忍着笑上前，合力把她拔了出来。 最后他们从牛车上拿下了很多货物让岩罕挑，明悠悠还是被放在了车上。 她对玉香嘟囔道：“等休沐的时候，还是你去找我吧。”她再也不要来这个寨子了。 下山的路比来时省力，郑焕三人边走边津津有味地回味着上午的热闹。 明悠悠则和长辈们讲她在书院里的趣事。 明老头听得乐呵呵，商量道：“要不回家住吧，家里有人给你洗衣做饭，你可以专心读书多好。” 明悠悠还没说话，就听杨外公道：“不必，下关村离书院近，他们早上还能多睡一会儿，就这样吧。” 回来做什么，又当回那个被宠坏的娇气孩子吗？ 没看到她现在自力更生，人也懂事了不少么。 杨外公又问了她几个医书上的问题，发现明悠悠都背的很好，不禁满意地捋着胡子道：“还不错。” 明悠悠见状眼睛一亮，外公以前考完她都是脸臭臭的，这回可是第一次表扬她呢。 她期待的问道：“我是不是变聪明了？” 杨外公点头，“是聪明了一些。”榆木脑袋总算开窍了。 明悠悠高兴起来，“外公您放心，我以后还会学好多东西，会更聪明的，您就不用总是对着月亮叹气了。” “这孩子，瞎说什么。”杨外公嗔道，心里却有些感慨，若是这孩子真能聪明起来，把他的医术继承下去，他也算对得起祖宗了。 到了大丰村把货物卸下，明老头见他们着急离开，便急忙把准备好的东西给带上。 还拉着明悠悠嘱咐道：“知道女娃子读书有多么不容易吗，你看看咱们村，看看咱们县，有几个女娃能够去私塾，更别说上书院了。所以你可要好好学，千万别惹祸知道不......”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累了，郑焕三个靠在车上打瞌睡，明悠悠却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系统问道：“你在想什么？” 她挠挠脑袋，“也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命很好。” “是吗，那是谁在几个月前还每天哭哭啼啼的说自己命好苦来着。” “咳咳，那不是流放的时候太累了嘛。” 系统问道：“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命，或者说，很幸运呢？” “嗯该怎么讲呢，我爹说过，人要是遇到贵人，日子就会变一变，就像他遇到了杜大人，就一下子跑京城去了。”明悠悠还没想过这么深的问题，脑子有点跟不上，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觉得老天爷对我特别好，祂让我认识了好多人，比如你，证道大哥，顾爷爷他们，还有陶大人陶夫人......郑焕他们也算上，然后我的日子也变啦。你说我要不要感谢一下老天爷？” 系统：......不是应该先要感谢我们这些统和人吗？ 第113章 寻的学问 因为玩的太开心，第二日所有人都睡过了，明悠悠连系统的呼叫都没有听见，还是来接他们的马车到了，四个人才醒过来。 他们急急忙忙跑进了书院，刚到新生教室的那一侧，就发现学子们闹哄哄地聚在空地上，展示着彼此带过来的食物。 有带得多的，正在大方地分给别人；带得少的，就费力地和周围伸过来的手斗智斗勇。 一个学子带来了一大篮鲜花，向人介绍道：“这是棠梨花，金雀花，苦刺花......这些花不仅好看，食之亦很美味。” 另一个则捧着好多蘑菇炫耀道：“这是我跟人进山亲手采的，这叫鸡枞菌，在白蚁窝旁边发现的；这是松茸，听说很值钱，送到京城去能卖到天价；还有这个，” 他神秘地一笑，“听说吃完了以后能够看见小人儿乱跑，还有种飘飘然得道之感。” “那种蘑菇叫‘见手青’，要煮上好久才可以吃的，”明悠悠撇撇嘴，“否则不仅会看见小人儿，还有可能躺板板。” 郑焕他们一惊，“我们要去告诉一声吧。” “那当然了，可是你看他们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就怕说了也会偷偷去试的。” “放心吧，”小洪师傅不知从何处摸了过来，“等上完课这些吃食就会被收到饭堂去，轮不到让你们自由发挥。” “而且下午学监还会把新生集合到一起，给你们讲讲食物的问题，尤其是各种蘑菇。” 书院就建在山上，下过雨之后，林间的蘑菇也是噌噌地长，总有那嘴馋的学子会去偷偷摘了，生火烤着吃。 既有中毒的危险，也会引发火灾，据说几年前就出过事，所以书院特别加上了这节安全课。 上课的敲钟声响起，大家把东西一收拾，迅速跑进了教室。 乙班第一堂课就是关夫子的列国礼仪，大家都期待地将食物摆好，等着让夫子评选谁的最为奇特。 结果没想到的是，关夫子一进门就让他们把吃食都收起来，“先说说看，你们都是如何找到这些食物的？” 有学子道：“是问了房东一家人。” 另一个：“我是在街上闻着味儿找的。” 还有人道：“我去茶楼听了段书，顺便请说书先生介绍的。” 明悠悠好奇道：“他是不是给你推荐了胡记炸虫子？” “对啊，虽然看着挺吓人，但是可真香。” 她就没再说话。 郑焕卢泰小声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明悠悠耸耸肩，“也没什么，就是胡记卖的贵，味道也不是很正宗，我们当地人都是去买另一家的。” “那为什么刘大叔......?” “胡记给他分成。” 两人明白了，“看来我们去某地，想打听什么，还是应该多问几人才行。” “那你们要是去问茶博士，店小二，还有赶大车的，他们说不定也会给你介绍胡记嘿嘿嘿。” 关夫子也讲到了这一点，“向人打听也是有学问的，你去问一家人，他们的喜好大多一致；去问利益相关者，他们的建议说不定会有偏颇......” 郑焕听得若有所思，“所以最好还是自己多去走走看看，倘若时间不够或条件不及，询问情况也应该挑选身份地位年龄等，各不相关者为宜。” 卢泰疑惑道：“夫子这还是讲吃的吗，感觉怎么像陶大人断案似的。” 只听关夫子又问道：“向你们推荐的食物中，可否有当地人极喜爱，而你们却唯恐避之不及的？” 这话一出，立刻有几名学子争先恐后地举手，一副不吐不快的架势， “我遇到一位大姐，她说那糖粘子好吃的不得了，她要是吃不着都睡不着觉，可是我买了一尝，哎呀牙都被酸倒了一大片。” 明悠悠噗嗤一笑，“那大姐怕不是有孕了吧。” 其他人听到了，也觉得极有可能，都哈哈大笑起来。 另一个学子道：“我吃到了一个叫‘折耳根’的菜，哎呀那味儿简直又腥又臭，感觉跟塞了一口湿泥土似的，我当时就忍不住吐了。” 其他学子也好奇的不行，看他只回忆着脸都扭曲变形了，这得难吃到什么程度啊。 明悠悠觉得大家好歹是一个班的，这个小愿望她可以帮着满足，“折耳根也叫鱼腥草，它也是一味药材呢，具有清热解毒，消痈排脓，利尿通淋之功效，等我回去采了，给你们捎来尝尝。” 那吃过的学子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恨不得立刻离她八丈远。 关夫子笑道：“那你们说，给你们介绍吃食的人是否有捉弄之心，故意为难你们？” 先前发言的学子想了想，“好像也不是，那大姐提到糖粘子时边说边咽口水，后来也跟着我去排队买了。” “那折耳根也是，被人抢的一根都不剩。” 关夫子继续问道：“所以人家介绍的有错吗？” 两人顿住了，好像也没错，可是难吃也是真难吃...... 卢泰斟酌道：“您的意思是不是想告诉我们，合适与否，需要我们亲自去尝试了才知道，切不可偏听偏信，人云亦云。” 关夫子笑眯眯的不置可否，只继续问道：“那若是将那折耳根写进书里，推荐之人写一版，你们写一版，天长日久，只流传下去了一版，你们说会如何?” 众学子吸了一口凉气，这还是讲吃的吗，怎么感觉话题越来越大了，他们不由想到了游记，想到了史书，更有的想到了朝廷的党争...... 关夫子见众学子都变了脸色，便满意地点点头，“行了，大道理留给你们岑夫子去讲，老夫就负责给你们说说吃喝玩乐。快快，把你们带的那些吃的都拿上来，哎呀可馋死老夫了，我在上面闻着那个味儿啊，差点都要想不起讲什么来了......” 由于都带了吃食过来，新生们第一次去饭堂不用抢的，他们悠悠闲闲地走过去，等学长们都打完了饭才上前。 明悠悠看着举着满满一勺菜等她的洪大厨，犹豫道：“您能不能少给我一点？” 第114章 更好 洪大厨吓了一跳，厨子对客人的吃饭情况可是很关注的，这孩子平日里吃的香甜，对他的手艺很捧场，今日怎么...... 他下意识问道：“可是我做的不合口味？” “不是，不是，”明悠悠急忙道，“只是我......” 这可怎么说呢，她能告诉别人自己把筐坐漏了吗。 “她昨日吃的多，今天胃需要休息。”郑焕帮忙解围道。 洪大厨就松了口气，“吃多了啊，那好办，我这里还有消食的丸子，一会儿给你送几个。” 他哐地就把一勺菜扣到明悠悠碗里，“今日我这菜做的是酸甜口，你可是最喜欢的。” 明悠悠就无比纠结的抱着碗走了。 郑焕安慰道：“因为我们之前那两个月黑馒头啃太多了，现在看什么都好吃，自然就想多吃一些，等再过过就好了。” 明悠悠觉得有道理，给他夹了一块好吃的肉。 卢泰也道：“你现在还小呢，等过两年一抽条长开了，人马上就能瘦下来。” 明悠悠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封旭终于赶了过来，把碗推过去等着，“其实要我说，你现在这样脸圆圆的多可爱，再说了，你们这里不是以胖为美吗？” “那是对男的这么认为好不好。”明悠悠鄙视他，来了这么久了还没搞清楚。 卢泰解释道：“他们这边的女子还是很注重身材的，因为有在成年时跳孔雀舞的传统，若是舞动时能让孔雀跟着开屏，就会被认为是有福气，会被人争着娶的。” 明悠悠刚刚被劝解出的食欲就啪地消失了，她不要当一只胖孔雀。 吃完饭，郑焕他们要去听鉴别蘑菇的课程，学监决定带他们去山上现场教学，顺便让这些劳动力多采一些，给饭堂添菜。 明悠悠觉得自己跟着外公已经学过了，就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一个人去了后山给宗老送竹筒粑粑。 宗老大人打开尝了一口，“这是从山上寨子里带来的吧。”他有些怀念地道：“不错，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个味道。” 本来在发呆的明悠悠听得眼睛一亮，“您也知道寨子？” “呵呵，说起来那寨子能建成也有老夫的功劳在。话说老夫几十年前就到过那里，那时你说的那个首领还没你现在大呢...... “我本想劝他们搬到山下住，但他们对外人戒心太重了。”宗老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他看了看明悠悠，“怎么感觉你今天不太对劲儿啊。” 宗老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这么小的孩子，应该还不到少年慕艾的年纪吧。 他好奇道：“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心事，说出来老夫帮你参详参详。” 明悠悠有点迟疑，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您觉不觉得老天爷对您特别好，您老活这么久，是因为老天爷的喜爱吗？” 宗老愣了一下，没想到会问这个问题，他觉得这孩子可真有意思，呵呵笑道：“你读过《道德经》吗？” 明悠悠立刻自豪地猛点头，《道德经》她熟啊，没事就给系统背一遍。 “那‘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明悠悠继续点头，然后呢？ 宗老啧啧道：“一看你这样子，就是光会读，至于讲了什么完全没过心。” “既然以万物为刍狗，那何来老天爷的喜爱呢？” 明悠悠着急了，“可是，如果没有老天爷的偏爱，为什么只有您可以活那么久呢？” 宗老呵呵笑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没想过自己会活这么久，总也死不了啊。” 他道：“若是有老天爷，那我也相信‘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天道无亲朋，你求也没有用。但是天道也会跟尊道而行的人在一起。” “所以，老天爷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你想要感激也可以，但我们更要想的是如何做好自己。”老头儿意味深长的道。 系统见宿主在院子里跌跌撞撞地转圈圈，就知道她还没想透，昨天的心事也还没有放下。 它觉得这里的人讲话都是含含糊糊的，非要让孩子自己去悟。哪里像它原来的世界，老师们都掰开揉碎地讲，生怕学生们听不明白。 不过宿主的这个问题，对它这个小小的商城系统还是很有难度啊，它搜索了一下“老天爷”，果然没有搜到任何信息。 然后又搜索了“人际关系”“感恩”，这回倒是在商城里找到了很多文章。 它点击了排名第一的一篇，《论与顾客之间的奇妙缘分》，作者据说是一位心理学博士，转行开网店后，一下子就成了销冠。 系统快速浏览了一下，感觉这位博士写的很玄乎，它一个ai竟然都没有看懂。 它只好抽取关键词，按照自己的理解，闪了闪道：“老天爷不在我的数据之内，没法和你讨论。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的充能频率和你的脑电波契合，这一点完全是偶然因素，也许出厂时程序员多打了一个代码，我要找的宿主就不是你了。” “但是即便你我绑定了，我如果发现你无论是品质还是心性上不符合要求，也是有权利解绑的。所以你的幸运，也是有自己的因素在里面。” “就像你和证道，两个人隔着无数星球还能成为朋友，也是因为你有让人喜欢的地方。” 明悠悠总算从迷茫中脱离出来，越听眼睛越亮，“所以，你是在表扬我吗？” 系统：“我只是在陈述情况，不过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我大概懂了，”她忍不住脸上笑开了，“是不是因为我很好，所以老天爷喜欢我；因为我很好，所以能够让你留下来；因为我很好，所以证道大哥一直联系我......” 系统：......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算了，你开心就好。 明悠悠就蹬蹬蹬地跑回到宗老大人跟前，“您说，我们怎样才能做更好的自己呢？” 嘶，老大人牙酸了一下，“你这个‘更好’的意思，是对自己还挺满意的？” 他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想的，但是对她这么短的时间就从迷糊中绕出来还是很满意的。 “你一个小孩子，每天吃好睡好，好好读书就是做好自己了。” 明悠悠觉得这个回答可真敷衍，不禁追问道：“那您老呢，您的更好要如何来做呢？” 第115章 包文康 宗老大人这次没有马上回答，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了。 毕竟他都这把年纪了，难道还要向小年轻们那般成天想着上进努力吗，哎呀放过老人家吧。 子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他不及圣人，不敢七十从心所欲，却也在八十之后渐渐随性所为。 老大人沉吟半晌道：“道存于心，若所行之事令自己心中欢喜，便是为更好的自己。” 他拍拍明悠悠的小脑袋，“从明日开始，你就过来和老夫学《道德经》吧。念书念得这么徒有其表，老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郑焕他们听说明悠悠要去和宗老学习，都羡慕不已，那可是全大瑜，不，是全天下最有名望的学者啊。 谁要是能得他指点几句，那简直就是人生的高光时刻。 就像卢老尚书，年轻时有幸听过宗老几次课，以后每逢喝酒必然要谈起，靠它吹了半辈子的牛。 明悠悠看出他们的想法，提议道：“要不你们也一起去听吧。” 郑焕有些迟疑，“这样不好吧，贸然前去会不会失礼？”这可是正经的授课，和以往随口聊聊功课是不一样的。 “没事，我觉得老大人喜欢热闹，还是很愿意人多的。大不了我们多带吃的过去，表达心意啊。” 封旭觉得《道德经》好难的，就不是很想去，“我们课业多，要不就在教室里做作业，等你回来也行呜——” 他被卢泰捂住了嘴巴。 “知道这机会有多难得吗，怎么也要去试试，大不了就是被赶出来而已。” 可要是成了，他也有资格在祖父面前吹牛了嘿嘿，卢泰心里美滋滋。 宗老当然不会赶他们，他觉得三人能够厚着脸皮过来也是勇气可嘉，年轻人就应该如此。想他当年就是太要脸了，错过了多少事，唉。 《道德经》只有五千言，却深奥到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够读懂，宗老也不求他们现在领会多少，只让几个孩子先弄明白意思，剩下的就在岁月中慢慢品吧。 四个人下了课就去后山，去的时候还是生龙活虎的，回来时一个个蔫头耷脑，连下山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封旭瘫在马车上，“这么一比，我现在觉得书院的课程原来还是挺简单的。” 不知是因为信心起来了，还是宗老的小灶水平太高，封旭这次的定班考发挥超常，竟然考了丙班第三名，把他自己都吓得不轻。 郑焕和卢泰考的也不错，分别是乙班第五和第一。 每个班的前三有调班的权利，封旭如愿以偿地进入了乙班；卢泰想了想，也决定继续留下来。 “你的功课一直都好，不用迁就我们委屈自己的。”郑焕封旭劝道。 卢泰摇头，“三人在一起才有意思，再说了，甲班压力太大，不适合我脆弱的心脏。” “你的心脏可没那么脆弱了，”明悠悠哼哼道，“我外公说了，再喝七天现在的药，你心慌气短的毛病应该就好的差不多了，之后他再给你配下一疗程的药。” 卢泰从小拿这个借口说习惯了，不过的确已经感受出自己的变化，人变得有力气，面色也红润了许多。 他感激道：“真是多亏了你外公，没想到我这从小的顽疾竟然能缓解至此，杨老大夫的医术实在是高明。” 他觉得自从来了这里，虽然生活简陋，日子有时还清苦，但此处山好水好，他呼吸都顺畅很多，再加上遇到了杨老大夫，这瑜青县可真是旺他。 明悠悠提醒道：“见到我外公可千万别叫大夫，否则他会不高兴的。” “他老人家这么好的医术不多看病，实在是太浪费了。”三人听她说过杨外公的遭遇，觉得很是遗憾。 封旭尤为惋惜，他很想请杨外公帮他爹看看，他爹因为打仗留下了一身的伤，可是脉案都寄来了，他却不敢拿出来。 卢泰是被算做自己人，明悠悠才撒娇耍赖的让杨外公给看了，他这个实在是不好开口啊。 明悠悠耸耸肩，她小时候觉得做大夫很赚钱的，也劝过外公，然后被爷爷和爹娘轮番教育了一通，她就再也不敢提了。 甲班这次考试最后一名是包文康，他本来都做好了降班的准备。谁想卢泰出人意料地放弃，倒是成全了他。 喜得包文康一听到消息就过来找卢泰，“真是太感谢你了，这样我回家不用被我爹揍了。” 卢泰笑笑，“这倒不必，我是自己不想去而已。” “那也是帮了我大忙了，这样吧，从现在开始，我帮你打一旬的饭怎么样？” 卢泰急忙摇头，心道你帮我打，能有我自己打得多吗。 但包文康竟然还是个死心眼，非要做点什么心里才能过得去，见他们每天都从山下背吃食在书院卖，就主动帮他们来背。 吭哧吭哧背到教室里，他们也不好意思就这样放人走啊，明悠悠就今天请他吃包子，明天请他吃花馍。 于是包文康不仅和他们四个熟了，和乙班的学生也聊得特别好。 “我可算知道你为何不想离开了，在你们班里可真舒服，”他拍拍卢泰的肩膀，“说实话，我现在都有些后悔了。” 卢泰乐道：“那不怕你爹揍你了？” “咳，不就被打一顿嘛，从小到大也没少打，大不了我多嚎一嚎，把我祖母嚎来就好了。”包文康跟他们也不怕丢脸了， “你们不知道，甲班的人都是书呆子，看书可疯狂了，连中午吃饭的时间都不放过，还要一边看书一边吃。教室里静悄悄的，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他揉揉胃口，“感觉每天中午回去都消化不良。” 封旭很同情他，“考书院之前，我们最后几天就是这么过的，就那几天我都快要疯了，你说你这日子还看不到头儿呢，可怎么熬啊。” 包文康整个人都充满了忧伤。 郑焕推开封旭，“别听他胡扯，甲班的人是最有可能考上国子监的，说不定还能拿到推荐名额，你既已在其中，家里又对你抱了很大期望，就多努力吧。” “可是我对自己不抱期望啊。”包文康嘟囔道。 没过几天，乙班的学生就发现他们少了一名同窗，而包文康则被学监带了进来，“从今日起，他就在你们班了。” 第116章 践行 包文康咧嘴对着他们乐，乙班学子都跟他混熟了，见学监一走，立刻嘻嘻哈哈地上前表示欢迎。 封旭拍了他一下，“行啊你，还真转班过来了。” 包文康就嘶地叫了一声，“轻点儿，我现在可是伤员。” 封旭：“你爹真揍你了？” “可不，因为我执意要转班，他就往死里揍，哎呦，先让我坐下啊，我疼的都快站不住了。” 包文康早就选好了空座位，一瘸一拐地向后走，一直走到了明悠悠旁边，呵呵问道：“我能坐在这里吗？” 明悠悠觉得无所谓，但是郑焕站了起来，“我比你高，你坐前面吧。”不由分说就把他推到自己的座位上。 包文康只想离这几个朋友近一些，他觉得郑焕很热心，立刻高兴地坐下。 见封旭一个人孤零零地与他们隔了几排，不禁好奇道：“他怎么不坐过来？” 卢泰道：“因为他和我们一起，总是忍不住说话，而我们就忍不住要揍他。” 明悠悠见包文康左手红胖红胖的，觉得很眼熟，“你爹打你手板了？” “何止是手板啊，”包文康洒下一把伤心泪，“他还用藤条抽我，藤条断了就用板子抽，我觉得现在除了脸和右手，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了。” 明悠悠表示同情，“等我明天给你带药包来，你回去熬水泡个手，算了，还是泡个澡吧，睡一觉就会好很多。” 包文康知道这个小姑娘懂医理，“不用那么麻烦，你把药方写给我，我让人去药铺买就可以了。” “那不行，这个药方不能外流的。”几人一致摇头，药方来头太大，他们可不敢嘚瑟。 “但是真的特别有效，你可一定要用啊。”三人叮嘱道。 包文康答应的很随意，但等他真正用上了才知道，这药包简直太神奇了。 转天他就拉着郑焕三人的袖子热泪盈眶，“这药包简直是我，不，是我们包家子孙的救星啊。” 包家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不仅是他，他兄弟，还有族兄弟们，大家都迫切地觉得应该要随手备着这样的药包。 他掏出一袋子零零散散的小银块，“这是他们托我代买的，先来二十包吧。” 明悠悠没想到这药方真能赚到钱，她乐呵呵地减去成本，把剩下的钱分成两份，打算给宗老大人和骆姑姑买个礼物。 想到宗老总念叨着裴山长不给他肉吃，她决定送两只荷叶鸡过去。 果然老大人看到鸡高兴的不行，课也顾不上了，先咔咔啃起来再说。 吃完了一只，又盯上了第二只，侍卫大昌立刻收起来，“山长说了，您要饮食清淡，不可多食肉。” 老头儿吹胡子瞪眼，“他那是为我好吗，他是舍不得多花钱，这个不肖徒弟。” 明悠悠知道宗老现在的吃穿用度都是找裴山长接济，好奇道：“您老这么有名，怎么还会缺钱呢？” 当过大官儿的人，不是应该有好多好多地，好多好多银子吗。 宗老大人就喟然长叹一声，“我考考你，‘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是为何解？” 这句话可比理解“道”简单多了，明悠悠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圣人无所积藏：施利于人，自己则更充足；给予于人，自己则更丰富。” 她想了想，迟疑地道：“所以，您把钱都给别人了吗？” 宗老赞许地点头，“不错，老夫八十岁时散过一次家财，九十岁时把剩下的又散了一次，良田美宅尽皆不剩。” 明悠悠张大了嘴巴，捂着胸口道：“您可太大方了，怎么就不留点儿啊？”她听着都心疼。 老大人笑笑，“圣人所言非虚，钱财虽好，于人却也是束缚，譬如这宅院，你拥有时，心中就只有这方寸之地；而舍弃之后，则天地自然皆可为吾心之居所。有舍才有得，舍得二字之间，也藏着做人的大学问啊。” 见明悠悠崇拜的两只眼睛直冒星星，一旁的大昌看不下去了，小声道：“太爷八十岁那次是觉得自己已经活的差不多了；九十岁那次是生了场病，觉得自己说不定哪天就蹬腿儿了。太爷说，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人没了，钱还在。” 他顶着宗老的死亡凝视，继续道：“但是我觉得，人生最最痛苦的是，人还在，钱没了。” 明悠悠：......好有道理哦。 宗老就重重地哼了一声，“活得太久了也不好，瞧瞧，周围一个个兔崽子都反了天了。” 明悠悠觉得老大人这把年纪了，还为钱操心也是不应该，就狠狠心道：“您老也别发愁，以后我得了分红，就给您送一部分，您老当零花。” 哎呦，老大人乐了，“不错不错，还是你有孝心，看看老夫这眼光，随手选了一个孩子就如此的好哈哈哈。” 明悠悠：......夸我呢，还是夸您自己呢。 “你等着，”宗老说完就急匆匆进屋，拿起毛笔唰唰唰地写了好几页纸，递给她道： “老夫活的零头都比你大了，还真能让你小孩子养啊，你不是做吃食很擅长吗，这纸你拿着，上面记载的是我家祖传的手艺。” 明悠悠就打开了一看：“老街麻花”。 她好奇道：“这麻花是什么吃食啊？” “是一种用糖和面，还有芝麻青丝等油炸出来的小食，”宗老回忆道，“这是我母亲琢磨出来的，因为我家住在老街那边，吃食又做的极为好看，大家伙就把它称为‘老街麻花’。” “我得了功名之后，不想让母亲继续操劳，这麻花也就没有再卖过。我也几十年没有吃到喽。” 宗老笑了笑，“不过老夫的记忆可是好得很，你照着方子研究研究，这麻花又香又脆，老夫保管你能赚到银子。” 明悠悠惊喜的不行，“您放心，我一定把它做出来让您尝尝。” “好，那我等着。”宗老笑着点头，“时辰不早了，你也回去吧。今日的课业就是思考如何践行圣人之言。” 明悠悠觉得自己还小，只要思考就可以了；践行的话，那么多钱呢，让她现在散了，可是要心疼死的。等她长大了，不，等她像宗老一样年纪的时候再去做吧。 第117章 染色 总算又到了休沐，郑焕他们都在睡懒觉，明悠悠却被系统催促着爬起来，苦命地出门晒太阳。 她半眯眼睛看着河边的小路，路上出现了一辆牛车，慢悠悠地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了她们院子前面。 直到车上跳下来两个人，她的脑子才转动了一点点，“早啊，玉香姐姐，岩罕哥哥。”她伸着小爪子懒洋洋地打招呼，“你们这是多早就下山了。” 玉香笑了笑，没好意思说两人天不亮就动身了。 一旬一次的下山对她来说可是特别期待的事，她昨晚根本就没睡着。 赶车的老汉把牛拴好，走过来拍拍她的小脑袋，“怎么把眼睛睡得这么肿，还不快用冷水洗把脸去。” “咦，村长爷爷，怎么是您过来了？” 石村长呵呵道：“也是巧了，我正在路边歇着，看见这两个孩子拿的东西多，就顺便给人送过来了。” 明悠悠就仰头盯着他看，虽说从寨子到这里要路过大丰村，可是那路离村口也有好几里地了，您老一大早没事去那边歇着干嘛。 石村长脸皮厚，被瞧出来了也没有不好意思，他看了一眼忙着卸货的玉香两人，干脆坐到她旁边悄声道：“你说，他们在山上住的辛苦，怎么就不想着搬下来呢。” “他们以前受过骗，对外人有戒心。”明悠悠打了个哈欠，“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还不是咱们村人少嘛，”村长叹口气，“指望大家伙多生娃也来不及，我就想着要能合村也不错。” 他指了指岩罕，后者正把一口大缸轻松地抬下来，“你看那小子壮实的，一个人相当于你爹那样的三个了。” 玉香他们第一次下山时并不知道明悠悠住在哪里，以为是和明老爹在一起，就先去了大丰村。 半路上正遇到石村长赶着牛车往前走，那牛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痛得发了几下癫，就把后面的车给拉沟里去了。 石村长吓得不轻，正打算大声呼救，就见岩罕一个箭步冲过来，毫不费力地把车给拉回到路上。见石村长有点发傻，担心他身上有伤，还一把将人扛起，跑着步子给送回到家里。 明悠悠懂了，村长这是专门想和人套近乎呢。 她摇摇头，“下山的事还要首领那些人做主才行，但我看他们不是很愿意的。玉香姐姐这些年轻人还说不上话，您就放过他俩吧。” “这话说的，我还能坑了他们不成，”村长直瞪眼，“岩罕好歹对我也算有救命之恩了。” “这山上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我们逃难那会儿在大青山里头躲过一阵子，那滋味真是......”他一言难尽地道， “若是他们真有这个想法，我也定不能让他们吃了亏去，咱们村的人你还不了解，对人热情着呢。” “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你和他们关系亲，抽空儿也多劝劝，”老头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行了，我也赶紧回去了，起得太早了，得回去再补补觉。” 玉香见村长要走，也急忙过来道别，她看着牛车越走越远，叹道：“你们村人真的都挺好的，可是我阿爹那人你也知道，固执的很。” “没事，不说这个了，我们先干活。”明悠悠笑道，她扭头看了看他们带来的东西，吓了一跳，“这几匹布也就算了，怎么还带了两口大缸来？” 说起这个玉香眼睛唰地就亮了，“你上次教的那个方法我回去试了，真的染出了各式的图案，寨子里的人都开心的不行，要不是你休沐才有空，他们恨不得让我第二天就来找你呢。” 明悠悠之前和她说了扎染的方法，最简单的就是将一块白布系一个或几个结儿，这样浸泡之后，打结儿部分就因为没有染上而呈现原色。 因为每个人打结儿的手法不同，白布吸进染料之后也会有所渗透，所以每块布上面的图案都是不一样的。 但是这种图案的随意性比较大，明悠悠还想教玉香更细致的方式。 玉香红着脸道：“你上次提到的蜡染法，我回去想了想，还是不敢一个人尝试，就把东西都带了来。我们一起来做，有你在旁边看着，我能更安心。” 也真是奇怪，明明前几年见这孩子，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可是今年见了，觉得她一下子就不一样了，这几次更是明显，简直一旬就变了一个样。 讲起话更是头头是道，让她在旁边不自觉敬畏起来，有时说话都不敢大声。 这就是读书的好处吧，玉香心里很是羡慕。 明悠悠伸手打开一个罐子，看到里面有一摊蓝色糊状的东西，好奇道：“这就是靛泥吗？” 玉香点头，“对，把浸泡了蓼蓝或者板蓝根的水，再加入生石灰水，沉淀下来的东西就是它了。” 明悠悠用手抠了一点出来，手指立刻被染成了蓝色，她想起了绿绿的金队长，心里傻笑了好几声。 郑焕他们已经起来了，看到岩罕在整理东西，立刻过来帮忙。 封旭抽了抽鼻子，“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酒味儿。” 岩罕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没错，我带了一大缸过来，一会儿调完了染料，剩下的送给你们喝。” 封旭疼的呲牙咧嘴，他揉揉肩膀，第一次觉得自己弱不禁风。不过听到有酒喝还是很高兴，尤其是寨子里自酿的酒，特别香甜。 于是他殷勤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交给兄弟我就是了。” “还真有事要麻烦你，”玉香笑道，“我们需要烧豆秸剩下的草木灰泡水，但不知这边哪里有豆秸。” “交给我了。”封旭一拍胸脯，一溜烟的跑了。 靛泥中加入同等份米酒，搅拌好倒入温水中，再加入草木灰水，过滤之后就是染料了。 想要颜色更好，就把染缸封起来等待一周左右。 明悠悠一边跟着做，一边觉得很神奇，也不知道他们的祖先，还有研究院那边的祖先，他们是用了多少次尝试，花了多少岁月，才知道了这些东西。 老祖宗们可真了不起。 第118章 画像 做好了染料，明悠悠把一块布铺在桌上，拿起笔准备在上面作画。 她看了眼封旭，想到他最近一直嚷嚷想要块门帘子，便把笔递给他，“要不你自己来画？” 封旭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我要画一个横刀策马的将军。” 要说他的画功还算过得去，但是这个主题太大了，又是在布上作画，比纸张的流畅度也差得多。 等他画完，所有人都沉默了，卢泰艰难开口道：“你晚上起夜看到它，不会吓一跳吗？” 封旭还沉浸在创作的喜悦中，快速地写下一个自己认为特别潇洒的落款，手一挥道：“就它了。” 他看向明悠悠，“这就行了吗？我要把它放进染缸里吗？” “哪儿啊，还没上蜡呢。”明悠悠支使他点个小炉子，把石蜡和蜂蜡倒在了里面。 等两种蜡融化后，她小心地把液体灌倒小铲里。 小铲前面做的很细，稍微一倾斜，液体便流出来，可以当笔来用。 明悠悠照着封旭画的慢慢用铲子走了一遍，有些实在看不过眼的地方，她就给改了改。 郑焕他们看懂这个操作，赞叹道：“知道蜡能防水倒是不难，可是把它用在染布上，还能试出配比的人可真是了不起。” 玉香也点头，“人家还写成了书，愿意把这法子告诉别人，就更了不起了。” “什么书?”封旭不解道，“还有写染布的书吗？” 玉香也迷惑了，“这不是明妹妹在书院里看来的法子吗？” 郑焕看了眼略显心虚的明悠悠，轻咳一声道：“书院里藏书很多，有百工技艺的记录也很正常。” 他见封旭又要说什么，补充道：“即便书院里没有，后山那边可也有不少收藏呢。” 说话间明悠悠已经完成上蜡，封旭立刻抛开书的话题，殷勤地用扇子扇起来，“怎么样，冷却好了吗？” 明悠悠用手摸了摸，“可以了，拿去泡吧。” 封旭立刻乐颠颠地抱起布跑了出去。 只在染缸里蘸了一下，没有被蜡覆盖的地方马上变成了淡绿色，布上的图案立时显现出来。 封旭激动的不行，“看看，这就是日后威风凛凛的我。” 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看出这画被改过了，不仅能看得过眼，还能显出些封旭的气质来。 卢泰对明悠悠惊叹道：“你的画技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竟然可以传神。” 她的嘴角翘得压都压不住，却还谦虚地道：“还好还好，一般一般啦。” 研究院先生们说的真对，画不了十分的像，那就抓形象的主要特点，像封旭这样的，画出他的小眼，大嘴，宽下巴，就能让人一眼认出来了哈哈哈。 玉香也看得十分激动，若是她们寨子掌握了这个本事，那布匹还愁卖不上价吗。 可是她也有些担忧，“我们寨子里能画的人不多，即便会也是半吊子，这要是一笔画不好，可能整块布都被毁了，我，我有些担心......” 明悠悠挠挠脑袋，“那你让我想想。” 说完就一脸呆滞地看着前方，慢悠悠地走回房间去了。 玉香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她在思考呢。”郑焕三人见怪不怪地道。 不一会儿明悠悠跑回来，手里还拿着几张特别厚的纸，“我们可以把图案画在纸上，然后做镂空处理，就是把图案剪掉。” 她比划了一下，把纸放在布上，“然后我们再涂上防染浆，防染浆会从空隙处漏下去粘在布上面。” 大家就懂了，玉香惊喜道：“这纸可以反复用几次，这样一大块布的花纹就都可以定下了。只是这防染浆要怎么做？” 明悠悠张口就要回答，突然想到先前封旭的怀疑，又不敢那么明晃晃的说出来了。 郑焕道：“这个应该不难，我们可以去问问做船和烧瓷的匠人，说不定他们就知道呢。” 大家觉得有道理，就把这个疑问放下，讨论起画什么样子来。 系统见她不忙了，闪了闪道：“宿主，今天郑焕帮你解了两次围。” “对哦，那我回来感谢他一下。”明悠悠随口答道。 系统见她完全没有理解到重点，无奈道：“你说他会不会有所察觉？” “察觉什么？哦，不会不会，毕竟他们仨都挺笨的。” 系统回顾了一下宿主最近的行为，也觉得没什么疏漏，估计就是巧合，但还是提醒道：“那你今后也要多注意。” 封旭一连数日勤勤恳恳地把布泡了又晒，晒了又泡，染的颜色也由一开始的绿色变成了蓝色。 明悠悠告诉他可以了，几个人便立刻动手做好了一个简易的门帘子。 看着封旭盯着画中未来自己傻笑的样子，卢泰小声问郑焕道：“你觉得他还有可能实现边关杀敌的梦想吗？” 郑焕轻叹，“只要他爹还在任上，那就不太可能，除非他爹卸任了，或者......” 他俩都知道封旭是大将军家留给陛下的质子，估计封旭自己也明白。 想要他爹还在任的时候去边关，除非他们家再送一个儿子过来。 可是无论是他哥，还是他弟，皆在父母膝下长大，感情肯定比他这个从小离家的孩子深厚。 郑焕卢泰觉得他们和父母缘分浅薄，得不到父母的关爱也没什么；但是封旭对他爹娘还是很有孺慕之情的。 他俩决定帮兄弟一把，感情是处出来的，见不了面也得多交流啊。 原本三人给家里写信很随意，都是想起来才赶出来一封，这回他们督促封旭半个月就要寄一次，还请明悠悠给他画像，让父母记住他的样子。 这样一来一回的，好像还真有点作用，反正封旭是肉眼可见的比以前更加欢腾了。 他神秘兮兮地拿着一封信道：“我爹说我生辰快到了，要送份礼物给我，你们觉得是什么，我猜是不是杆长枪？” 几个人乱哄哄的猜了一通，然后在一个休沐的日子，只见贺师爷领着一位彪悍的中年人走进了他们的小院。 “听说封公子想精进武艺，封将军特意拜托我们大人给寻一位武师傅。这位曹师傅是威远镖局的总镖头，武艺相当了得，从今日起每个休沐都会过来给公子们授课。” 卢泰敏锐地捕捉到了“公子们”这三个字，颤声道：“我们也要跟着学吗？” 第119章 戏法 贺师爷笑眯眯地点头，“大人是这么吩咐的。” 卢泰：完了，石头砸自己脚了。 镖局做的是玩命的生意，平日训练自然十分严苛，曹师傅就把那一套流程也带了过来。 只一个半天下来，别说郑焕卢泰了，就是封旭这个从小练枪的人都有些吃不消。 他们刚绕着小河跑完了几圈，现在又被要求扎马步，三人身子抖得，都跟要抽风似的。 明悠悠见曹师傅训练他们似乎还不过瘾，眼风还时不时扫向她，顿时觉得心惊胆战，“那个，我想起还要去学刺绣呢。”溜了溜了~ 跟着下关村送货的牛车晃悠到了县衙门口，明悠悠今日受到了下人们格外热情的欢迎，好几个人都围着要给她带路。 明悠悠跟着走了走，发现是去外院的，疑惑道：“我来见陶夫人啊。” “夫人去锦绣坊了，听说是许二娘子又和人打起来了。” “哦，那我去找五娘子师父吧。” 下人笑道：“夫人和五娘子一起去的，骆姑姑也被拉去看热闹了。” “咦，那我今日岂不是不用上课了。”明悠悠眼睛一亮，立刻要转身逛街去。 下人们急忙拦住，提醒道：“小娘子好久没来县衙了，要不要去和县令大人打个招呼呢？” 嗯，也对。可是她功课还没有做完呢，怕陶大人问起啊。 见她不是很情愿，下人宽慰道：“小娘子放心，县令大人这几日心情好，不会为难你的。” “真的？是有什么好事吗?” 下人笑而不语，只带着人快速向书房走去。 明悠悠走着走着觉得有点不对，不仅下人们少了，就连平日里围着大人转的那几个衙役都不见了，“怎么感觉院子里冷冷清清啊，大家都去哪儿了？” 下人这回笑的褶子都出来了，“他们都跟着夫人上街，保护夫人去了。” 奇怪，陶夫人出门这么多次了，没见以前有这阵仗啊；再说了，这可是陶大人的地盘，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县太爷的老婆。 明悠悠刚想发问，就见贺师爷从书房里走出来，一脸疲惫地样子，比早上带曹师傅去见他们时好像老了好几岁。 不过见到她却是精神一振，立刻上前领人道：“快，大人想你了，快去拜见大人。” 明悠悠确认了，今日县衙里的人都有点不正常，似乎还和陶大人有关。 她进了门，小心地盯着陶大人看。 “怎么，几日不见，不认识本县了？” 明悠悠立刻把脑袋缩回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陶大人眯着眼睛看她，“瞧你这样子，就知道是没完成功课。” 咦，这不是挺正常的嘛，“大人您还是那个洞若观火明察秋毫慧眼如炬的大人啊。”她高兴地道。 “嗤，”陶县令摇摇头，“上了几天书院，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罢了，休沐难得，这次就放过你吧。” 只见他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三个碗，对她招招手，把人叫到近前神秘地道：“我给你表演一个幻术。” “什么是幻术？” “就是变戏法。” 哦，懂了，明悠悠可喜欢变戏法了，“好啊好啊，那您快开始吧。” “那你可看好了。”陶县令对她的捧场很满意，只见他慢悠悠地把一个豆子用一只碗扣住，然后把三只碗打乱，期待地问道：“猜猜看，豆子在哪个碗里？” 明悠悠简直惊呆了，这也叫变戏法吗，那动作比她们村没牙老奶奶做的都慢。 她试探地指了指中间那只，果然豆子就在里面。 陶县令诧异不已，“竟让你蒙对了，再来。”他把豆子扣进碗里，然后继续奇慢无比地摆弄起来。 明悠悠好像明白了一点，这次没敢指正确的，就胡乱选了一个。 见她没选对，陶县令一下子笑开了，“我说嘛，你上次就是侥幸，猜不中才是正常，来来，我们继续。” 明悠悠从书房里走出来，整个人都是木的。 这戏法也太无聊了，你还不能不仔细看，万一选对了就不好了。 陶县令笑呵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下个休沐早点过来啊，本官给你变新的玩。” 她脚下就一趔趄。 走到花园子里，看到贺师爷正在和人对弈，明悠悠立刻上前道：“您也太不够意思了。” 贺师爷大笑，“这叫死道友不死贫道，你可不知道，大人这几日逢人就变这个戏法，大家实在是怕了，这不连夫人都躲出去了嘛。” “那大人怎么突然对戏法感兴趣了呢？” “还不是因为他，”贺师爷指了指与他下棋的年轻人。 明悠悠这才发现此人她没有见过。 贺师爷介绍道：“这小子叫方二，前些日子在街上靠变戏法骗人钱财，被衙役给抓了。大人觉得他本性不坏，也算个人才，就收下做了随从。” 青年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明悠悠好奇道：“就这戏法还能骗人钱呢？”被骗的人得有多傻啊。 贺师爷哈哈大笑，对青年道：“你给小友变个正宗的，别让大人误导了孩子。” 只见方二从袖子中也掏出了三个小碗，然后飞速摆弄起来。 明悠悠看得眼花缭乱，惊呼：“这样才对嘛，这多有意思。” 变戏法是哄人开心的，哪像陶大人啊，简直是折磨人。 贺师爷唏嘘道：“大人最初是想弄清楚这小子是怎么把钱变没的，后来看了几次，觉得若是掌握了要领，似乎可以帮助县衙抓窃贼，然后研究着研究着就上瘾了。” 几个人齐齐叹了口气。 “其实我觉得吧，”贺师爷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大人就是太闲了。这瑜青县没什么大案奇案，大人他太无聊了。” “那以前的案子呢？”明悠悠想了想，“上一任县太爷不喜欢断案，应该积了一些留下吧。” “早被大人处理完了。”贺师爷忧伤地道。 明悠悠挠挠脑袋，“那临县的呢？我记得平阳城有个悬案，当时特别有名，说书先生都讲了好多天，好像直到现在都没被破了呢。” 第120章 药包 贺师爷摇头，“不合适不合适，插手别人的内务是为官场大忌，更何况那平阳县令和咱们大人很有些不对付。” 唉，几人郁闷了，看来陶大人这个劲头儿还得持续一段时日啊。 “不过嘛，那平阳县令一心想往上走，与政绩相比，这面子也许就不那么重了，若是他能邀请咱们大人去协助......” 贺师爷呵呵笑了，“平阳县令不咋地，他的师爷倒是个妙人，老夫哪天应该请人喝杯茶去。” 明悠悠回去就和郑焕他们说了，三人啧啧道：“陶大人这也算是人菜瘾大了。” “我觉得如果你们有事想求他，最好这段日子就去，”明悠悠提议道，“沉迷于变戏法的陶大人有点傻，你们多捧捧场，把人哄高兴了，应该会很好说话的。” 郑焕乐了，“还真有事情想请陶大人帮忙。我们想去县衙查一查之前几次大的流民迁徙情况，给我们的话本里加入一些实证。” “那你们去找贺师爷吧，”明悠悠眨眨眼，“他应该会很乐意帮忙的。”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躲出去了呀。 她见几人一边说话，一边敲胳膊揉腿的，担忧道：“你们不会真的被练了一整天吧。” 卢泰呵呵摇头，庆幸道：“我说身体不适，吃过午食就歇着了，但他俩又多练了两个时辰。” 明悠悠同情地看向郑焕，郑焕笑道：“也还好，下午没有那么严格，可能曹师傅觉得下马威差不多了，后来就好说话了一些。” 她就松了口气，掏出来三个药包嘿嘿道：“这是我帮你们买的。” 封旭拿过来闻了闻，“怎么感觉和你泡手的药味道很像？” 明悠悠真是佩服他的鼻子，“都是活血化瘀舒筋通络的，当然有很多药材一样啦。” “这也是骆姑姑给的，可能是听贺师爷说起过，知道你们要练武，她就让女使在门房那里守着，专门等着给我呢。” “那这次女使也和你讲了吗，这药方是怎么来的，不会还和陛下有关吧。”三人开玩笑地道。 明悠悠就嘿嘿嘿地笑起来。 三人猛地吸了一口凉气，不会吧不会吧，陛下小时候竟然这么惨。 “陛下可真是个好人，用一己之躯为大家贡献出多少好方子啊。”封旭不敢正常讲，用气音儿表情夸张地比划道。 郑焕瞪了他一眼，让他适可而止，“我倒是觉得那位骆姑姑很厉害，她在宫里也不过是名小小的女官，领一些药自用也就罢了，想要打听出药方，那可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 “且不说她有这份头脑与胆量，关键人家还就这么轻易给了我们。” 明悠悠也觉得骆姑姑清冷冷的外表下，心其实很好呢。 封旭把药包一一打开，“这个和之前的一样，也是外用吗？” 明悠悠点头，“女使说如果身上疼的不厉害，就熬水泡泡腿脚即可，不过我看你们这情况，干脆泡个澡吧。” 卢泰从药包里挑出几棵新鲜得还带着泥土的草，疑惑道：“药铺的药现在都卖的这么随意了吗？” 明悠悠就轻咳了一声，“那个，我带的钱不够了，有几味药就没有买，选了这几种草来代替，放心，效果是一样的。” 事实证明效果还是不一样。 第二天一早听见三人鬼哭狼嚎地爬起床，一瘸一拐地向外走，明悠悠这才想起来，有些药材需要炮制了才有效！！！ 不过三人不知道这点，还以为这药方不行，嘟囔着骆姑姑是不是被宫里的人给骗了。 明悠悠听得更心虚了，悄悄问系统道：“商城里有适合他们的药吗？” 因为是给外人用，系统搜索的非常仔细，过了一会儿才答道：“有一种维生素软糖，可以缓解因运动过力造成的肌肉损伤，而且是缓慢释放有效成分，让人感觉不明显。” “好啊，那就买这个吧。” 系统提醒道：“虽然你的积分够用，但是这药还真是挺贵的，而且你要买三份。” “算了，还是买吧，”明悠悠叹口气，“没看他们早上手抖得连筷子都用不了了吗，一会儿要是拿不了笔，还得我帮着抄笔记，那可是会影响我睡觉的。” 明悠悠把糖拿到手里，立刻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气息，捏着软软弹弹的，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可惜太贵了，要不她也想买一块尝尝。 把糖拿给三人吃还是很容易的，他们以为她吃过了，封旭就一点没有迟疑地放入口中；卢泰新奇地看了看后也吃了；郑焕则看出了她眼神里藏着的渴望，推回道：“你吃吧。” 明悠悠摇头，“这是给你们的。” 郑焕就把糖一分为二，“那一起吃吧。” 哎呀，那样效果就减半了，但是见郑焕很坚决，明悠悠只好接受他的好意，选了较小的那一块尝了尝，“呜，真好吃。” 见她满足的眯起了眼睛，郑焕也笑着把自己那半块吃了。 糖的效果只有一昼夜，明悠悠决定拜托赶车的大叔帮他们把药包买回来。 又一次见她几乎掏空了荷包，三人脸都红透了。 卢泰道：“我们抄的几本书快好了，下次休沐就能带给许娘子了。” 明悠悠有点生气，“不是和你们说了先不要抄书了吗，先完成课业，还有时间就写话本，说不定还能早点帮甲二他们找到家人呢。放心，我还有钱，过两天就可以领分红了。” “但是这样我们心中不安，当初明明说好我们要照顾你的。”郑焕低声说道，他从袖袋中掏出了一个东西递给她，“你把它去当铺当了，应该可以换些银子的。” 明悠悠下意识去看，发现那竟然是一块玉佩，入手温润细腻，颜色也很正，一看就特别特别的值钱。 “这是你家祖传的吧，怎么想起把它拿出来了？” 郑焕浅笑了一下，“不是祖传的，这玉如今于我没什么意义了，若能换得些银两，也算它有点用处。” 说完，一个人大踏步上山去了。 第121章 打架 明悠悠立刻去看卢泰封旭，这是什么情况？ 卢泰叹道：“这是他爹给他的玉佩，郑焕从小戴在身上的。” “那他怎么突然拿出来了，是不是京城那边又作妖了？” 封旭抢答道：“没错，你猜怎么着，他爹竟然给他弟请封世子了。” 明悠悠瞪大了眼睛，“那郑焕怎么办?”虽然他是戴罪之身，可是也没有律法说不能袭爵的，他爹这样做，简直就和他被家里除名了差不多。 “据说是把他过继给了一位没有子嗣的族叔。” 卢泰气愤道：“其实郑焕从没有稀罕过那什么世子，只要他爹来封信和他谈谈，他也会同意自己请辞的，这样不仅父子间还能过得去，郑国公府也不至于遭人议论。” “这次又是那个贾氏在使坏吗？”明悠悠哼哼道。 “肯定是她，还能有谁啊。”封旭气得直咬牙，“之前朝廷对世家发难，贾家被打击的不轻，我觉得贾氏害怕自己的地位稳不住，这才着急推儿子上位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明悠悠眯着眼睛盯着他俩。 封旭急忙辩解，“我们也是才知道的，昨日练武休息时，郑焕当做个笑谈讲给我们听的。” 明悠悠回想了一下郑焕今早的样子，皱眉道：“可是，他怎么好像一点儿事都没有的样子呢？” “是啊，所以我们才担心呢。”卢泰和封旭也愁的不行。 明悠悠今日因为担心郑焕，上课总是偷偷瞧他，还时不时地跟封旭两人传小纸条，竟然忙的都没有功夫打瞌睡了。 下午上课的几位先生见她自始至终都精精神神的，心中窃喜不已，觉得自己讲课的功力又提升了。 郑焕见三人这一天都小心翼翼地围着他转，无奈道：“放心，我真的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你应该大哭大闹一场才对啊。”明悠悠着急道，“我外公说了，人的情绪要宣泄出来才好，郁结于心可是要生病的。” 郑焕笑了笑，“可是我既不想哭又不想闹，人总是有希望才有失望，我早就对他们不抱有感情了，他们也就伤不到我的。” 明悠悠怀疑地看着他，伸手把手腕拽过来，开始给他号脉。 外公说人可以说谎，但是脉象却是骗不了人的，可是，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出来。 封旭见她闭着眼睛一直没动静，疑惑道：“不是睡着了吧，号脉要那么久吗，你到底行不行啊？” “急什么，我这是听的仔细，”明悠悠强撑着面子，想到书里写的常见情况，脱口而出道：“你是不是这几日神思不属，都没有睡好？” 见郑焕没有否认，她立刻挺起了小胸膛，对封旭哼了一声。 封旭哎呦地赞道：“真行啊你，这些日子医书倒是没白学，那现在怎么办，要扎针吃药吗？” 她这个半吊子可不敢给人扎针吃药，不过明悠悠也有自己的小办法，她手一挥道：“不用，等回去的时候，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就可以了。” 然后带着他们走了好久，爬到了一座山上。 郑焕他们四下看了看，喘着粗气道：“这座山和咱们院子门口的山有什么区别吗？” 明悠悠也累得不轻，“有啊，这个离村子比较远。” 见三人一脸懵，她啧啧摇头，决定给这几个没见识的人看看只有山里孩子才能玩到的游戏。 “瞧好喽”，她站在山边，把手拢在嘴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喊道：“封旭是个大傻子——” 这句话迅速冲向了前方的重重山峦，过了一会儿就陆陆续续地传回来无数的“大傻子，大傻子，大傻子......” 除了正主儿，其他三人都快笑瘫了。 封旭气得鼻子冒烟儿，刚想也跟着喊一句，明悠悠就瞪着他道：“我现在可是你的大金主。” 封旭就不敢说了，只得对着前方大喊了好几声“啊——” 明悠悠等他喊完了，这才笑眯眯地道：“怎么样，是不是痛快了？” 封旭感觉了一下，“还真是，心里的郁气好像一下子就没了。”他突然明白过来，对着郑焕道：“快快，你也来吼几声。” 然后各种声音就响了起来，从“啊，哦，喂”到狼嚎，虎啸，还有说不出的什么声响。 封旭还赶她离开，“你去下面转转，我们有些特别的话要喊。” “切，不就是骂人的话吗，我也不比你们知道的少。”明悠悠哼哼着，还是很给面子的往山下走了。 走到半路，就发现有人在挖坑，她好奇的看了看，忍不住问道：“大叔，你在做什么？” 男子看了她一眼，“我在做陷阱呢懂吗，刚才是你们的人在山上大吼大叫的吧，把老子的午睡都给搅和了，下次可别来了啊，否则我揍你们。” 明悠悠见他把削得极尖的竹条埋入陷阱底部，吓了一跳，“这样猎物掉下去，肯定要受伤的吧，说不定就会死了。” 男子嗤笑，“就是要见血才好，否则老子抓它们不要力气啊。” “陷阱挖深一些就行了，不好抓就饿两顿嘛。”明悠悠想起县衙的公告，“这样的县太爷早就明令废止了，你难道没听说吗？” 见男子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明悠悠立刻明白了，“好啊，你是故意的是不是，那你抓到了揣崽儿的母兽是不是也从来不放？” 男子恼羞成怒了，挥着手里的木铲道：“滚滚滚，哪里来的野孩子敢管老子的事，再这么胡咧咧，当心我揍你。” “住手，你敢揍个试试。”封旭大吼着从山上窜了下来，上前就给了男子一脚。 男子被踹得打了个趔趄，待看清来人是个半大小子，立刻骂骂咧咧起来，“他奶奶的，哪儿来那么多野孩子，一个没毛儿的小子都敢惹老子，老子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说完就和封旭扭在了一起。 郑焕卢泰也赶到了，郑焕立刻去帮忙，卢泰则找了个粗点的树枝，时不时在旁边偷袭。 第122章 抓人 他还抽空给封旭使了个眼色，封旭顿时明白了，悄悄收了力，让郑焕和那男子频繁交手起来。 男子虽然是个壮汉，但是也架不住三个人对付他一个，不一会儿就感觉支持不住，趁他们不注意，找个空隙溜了出去。 郑焕他们也没追，却立刻俯身找了不少石块，明悠悠看不明白，好奇道：“你们这是要干嘛？” 封旭就也递给她两块，“败军之将总要喊两声挽回点面子的，等着瞧吧。” 果然，男子跑了几步，觉得距离足够远了，便停下来要放狠话，郑焕他们立刻把手里的石头向他扔去，把那人砸的嗷嗷地再不敢嘚瑟，气急败坏地跑远了。 几个人噼里啪啦地乱扔一通，直到身边的树叶子都被哗啦干净了，这才停下来，喘着气坐在地上，彼此看了看，哈哈大笑起来。 郑焕出拳用力捣了卢泰封旭一下，努力板着脸道：“你俩故意的吧，我胳膊都酸了，差点就被那人给打上。” 卢泰两人就嘿嘿道：“你就说你现在心里痛不痛快吧。” 郑焕笑着点头，“有心了，兄弟。” “切，酸不酸啊。” 明悠悠等大家休息够了，就指着那陷阱给他们看，“这人可真够坏的，他把陷阱挖得离山路这么近，虽然做了标记，但是天黑不留神的话，还是可能会掉下去的，到时候一准儿被扎伤。” 封旭就跳下去把那些竹子尖儿都给拔了；郑焕觉得还是把陷阱填好更安全，可惜他们没有趁手的工具，几个人就把刚才扔下去的那些石头又呼哧呼哧地捡回来，勉强填上了陷阱。 他们觉得那陷阱应该不止一处，还是要和村里人说一声比较好。 郭村长听他们说完，立刻气得直跺脚，“那座山平时去的人少，这要是有谁真掉下去了，连个能求救的人都没有，有个好歹的真能要了命去。” 他把村里的几个年青人叫过来，“你们去组织组织，每天安排几个人到那山上巡逻去，遇到那个天杀的，一定要把他给我抓回来。” 一旁的族叔祖也补充道：“再派两个人去附近的村子也说一声，那人不一定只在一座山上挖了坑，让他们也多查查。” 村里的青年们也很生气，那人是坏了大家进山的规矩，所以他们干脆就吃住在山上等着，没过几天还真把那男子给抓了回来。 问他是哪个村的他也不说，郭村长又让几个外村嫁进来的媳妇们来认人，她们也说不认识。 既然不是乡里乡亲，那就不用客气了，把人绑了直接送县衙。 倒是那人留下来的东西，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啥，村长看看天色还早，就吩咐大孙子，“去河对面把人请过来。” 要论辨认东西，那还得是明悠悠，她用手戳了戳那黑黑的一大团，喃喃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哎呀，把医书带来就好了。” 郭村长笑道：“这有什么，让阿仁去取就是了。” 他一拍大孙子，“赶紧的，大家都等着呢。” 郭仁叹口气，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闲着也是闲着，明悠悠就和抓人的青年们聊天，“你们知道这是那人从何处挖的吗？” 青年想了想道：“应该是在树底下，我们抓他的时候，他正撅着屁股挖另一棵树呢，我看那土里埋的，好像也是这样的东西。” 明悠悠眼睛微亮，“是什么树还记得吗？” 青年抓抓头，“松树？对，是松树，那座山上面松树很多，我们还拾了好多松塔呢。” “我知道了，这是茯苓，它就喜欢生长在松树根部。”明悠悠大声道，小手用力一抠，就把那黑色的表皮抠掉，露出了里面白白的肉。 “这就是茯苓啊，”围着的人都惊呆了一下，他们都知道茯苓是个好东西，可以吃也可以入药，关键是老贵了。 “这样的一块儿值多少钱啊？”大家好奇地问道。 明悠悠挠挠脑袋，“不好说，这是还没炮制的，不过十只鸡的价格总有了吧。” 周围就想起了一片吸气声。 有人就问那青年，“你们抓那人时，正在挖的那块给带回来了没？” 青年愣愣的，“我们光着急抓人了，哪还顾得上别的，再说了，那时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啥啊。” 年长的族老们就忍不住骂道：“败家玩意儿，十好几只鸡被你放跑了。” 郭村长一想到之前这茯苓说不定已经被那人挖走多少了，心就忍不住疼，连忙问明悠悠道：“你可知道怎么找这东西？我让大郎他们都跟你去，咱们自己挖回来。” “咦，二爷爷，那座山也是你们村的吗？” 朝廷可是有规定，不是自己村的山头，平时去采些蘑菇挖个笋子倒也没事，但要砍树就不行，像他们这样大规模的挖东西怕是也不允许。 郭村长就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那座山原先还真划给了他们村，但是离村子有些远，平时也没人去，大家就挺心疼白白花出去的山林税。 几年前郭村长还专门为这事找过县衙里的人，花了不少钱请人吃饭，让他们在统计的时候先别把这座山算进去。 他现在后悔死了，这么一座到手的宝山就那样被他们硬生生地推了出去，他的心不光疼，都疼抽抽了。 族叔祖也想起了这档子事，他点上旱烟，沉默地抽上几口，突然道：“我记得那山还没去衙门过契吧？” 郭村长捂着胸口的动作就一顿，对啊，的确是没过契，他怕县太爷怪罪，就想先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搁着算了。 他眼见着又精神了起来，豪气地道：“没事，这山是咱的，随便挖。” 郑焕他们看的直乐，还是提醒道：“您最好先去县衙把以前欠的税交了，否则衙门要是想收回，也是可以拿这个说事儿的。” 郭村长一想还真是，“对，对对，我明天一早儿就去趟县衙。” 大家都定好了章程，郭仁也终于跑了回来，他不知道明悠悠要用哪一本，干脆就把他们的一架子书都给背了过来。 郭村长觉得孙子做的不错，赞许地拍拍他，“一会儿再给背回去吧。” 第123章 茯苓 明悠悠带着下关村的人去了一趟松山，大家就大概知道茯苓要怎么找了。 说白了，就是顺着松树的根部向下挖。 本来青年们想承包这项工作的，因为从村子里到松山要走很久，带上老人们歇歇停停的路上要耽误不少时间。 但老人们不干啊，他们虽然不懂草药，但听明悠悠说这茯苓也是一种菌，就觉得它应该是靠着松树存活的。 青年们粗手大脚的，挖起来不管不顾，不知道会伤到多少松树的根，他们可不得要盯着去嘛。 对了，现在这座山也有名字了，原来大家提起来略带嫌弃地称呼那啥山，现在很亲昵地叫它小松山，有的族老还想叫松宝山，但是又怕外人们问起有啥宝贝，就也同意了这个名字。 郭村长乐呵呵地看着堆了小半个院子的黑团团，仿佛看见几百只鸡在自己眼前跑来跑去。 见明悠悠放学过来了，立刻招手把人叫到跟前，“你说咱这茯苓怎么处理啊？” 明悠悠挠挠脑袋，“药材炮制不是说说就能学会的，搞不好把东西就浪费了。要不卖给药铺吧，或者我外公也行，我家面脂里也要用到好多茯苓呢。” 郭村长就嗔了她一眼，“既然你家用得着，还提药铺做什么，明日我就给你外公都送去。” “都卖了呀？您们不留些做种吗？”明悠悠觉得这些茯苓长得好，应该是比较喜欢松山那地方的。 郭村长惊讶了，“这东西还能种啊？”不是应该和蘑菇一样，都是天生地养的吗。 明悠悠想了想，肯定地道：“能种。切成小块，埋在松树底下，就跟下种子似的，我们村就把周围的山都种上了。” 见郭村长眼神发亮，她又嘿嘿道：“不过能不能种活还得看老天爷的意思，但是村长爷爷说了，要是十个中能长出一个来，大伙儿就不算吃亏。” 本来郭村长听说即便是种上了也要看天意，就有些犹豫，但是想到石村长都种了，他立刻拍板道：“那我们也种。” 老石那人他还不了解吗，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亏本的买卖他才不会做呢。 他就在满地的茯苓里面扒拉，先挑出了十来块长得最饱满的，后来想了想，干脆一咬牙留下三分之一做种。 第二天他就赶着牛车去了大丰村。 郭村长来的勤，也是大丰村的熟人了，半个村子的人都认识他。 只不过以前大家看他的时候，总有一种穷亲戚过来打秋风的感觉，都知道明老大平日里没少接济他那帮结拜兄弟。 不过现在大家可热情多了。 “老郭啊，好久没来了，一会儿出来和我们唠唠啊。” “郭大叔，我家的鸡养的差不多了，哪天给您们村送去。” “我岳家那边有一种细笋，焖出来香得很，您老要不要试试？” 郭村长乐呵呵地听着，“好，好，回头送一些到我们村，合适的话我们都收。” 石村长听说老郭来了，从田里顾不得把脚洗干净，就趿拉着鞋往村里赶。 郭村长正和杨外公商量着哪天过去给他们指导呢，见石村长过来，就有点心虚地住了口，总觉得他们种药材是抢了大丰村的行当。 没想到石村长一点也不介意，“你要想种，也别就只盯着一座山，干脆把周围有松树的地方都种了呗。” “我跟你说，这茯苓得长十年以上才能看得过眼去，你若是种了几十座山，以后就能一年挖一座，这样年年都能有出息，也是给子孙存了一笔财产不是。” 郭村长听得一愣一愣的，拍着大腿道：“老哥说的对啊，你可想的真长远。” 石村长就眯着眼笑，“不过这样一来，要花费的功夫可也不少啊，你们村的人又要看茶摊又要去收货的，要是再这么满山的跑，怕是人手上不够了吧。” 郭村长就突然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他拿出烟袋，慢悠悠地抽起来，“那老哥的意思是？” “我们村出几个青年帮你们怎样？这种药材是个精细活，你们刚接触，难免有个疏漏，我们村的人都是做惯了的，有他们带着你们心里也更有底了不是。” 郭村长没马上答应，这话要说明老头说的，他一百个放心；可是这老石实在是......，他就怕有什么坑在里面。 明老头见状，就让石村长先回去，他和郭村长道：“老石这提议挺好的。” 见郭村长欲言又止的，他呵呵笑道：“不过他也的确有私心在里面，他是眼馋你们村人的手艺啊，想看看能不能让这些小子趁着机会，找几个媳妇回来。” 他让郭村长放宽心，“这事你也别勉强，那几个孩子你们要是看上了，就多观察观察；要是没瞧上眼，那就别往村里带，干完活打发人回来就行。” 郭村长心里就盘算起来，村里的孩子们总归是要嫁人的，要是能嫁进大丰村来也不错，要知道因为种药材，大丰村的日子是十里八村数一数二的好，他们以前想跟人攀亲戚，还不一定够得上呢。 现在反过来，让老石他们上赶着了，郭村长心里美滋滋，大方地道：“先别管后面的事，反正这青年们是帮咱出力了，到时候找到的茯苓咱两村各分一半。” 等明悠悠几人下学回来，在官道上就被等着的下关村人给拦住，要接他们回村吃席去。 进了村长家的院子，明悠悠才发现，他们大丰村的好几个青年正被人轮番灌酒呢。 族叔祖带着一帮族老乐呵呵地看着，时不时还交头接耳地点评一下。 明悠悠看的稀奇，跑到郭仁旁边问道：“这啥情况？” 郭仁道：“那些大哥帮咱们干了不少的活儿，大家觉得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回去，怎么也要吃碗酒再走。” 请人帮忙的确是这个礼数，可是明悠悠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大家伙好像过分热情了啊。” 郭仁就偷偷瞧了他爷爷一眼，郭村长告诉族老们大丰村打算的时候，他可都听见了，见他爷爷没反对，便小声地说了出来。 明悠悠感慨道：“村长爷爷也真够下本儿的，把我们村最俊的几个都给派来了。” 第124章 美男计 封旭也啧啧道：“石村长这是要使美男计啊。” “他能使美男计，我们就不能使美女计吗。”郭村长乐呵呵地凑过来道。 郭仁急忙纠正，“爷爷，不是‘美女计’，是‘美人计’。” “都一样，都一样。”郭村长挥挥手，看向明悠悠，“和爷爷说说，这几人对药材熟吗，平时种药材找药材的活他们懂的多不多？” 明悠悠点头，“还行吧，他们也算是村里种地的主力了，而且一般的小病用什么草药能治，我们村的人都知道。” 郭村长这下满意了，“行，找个机会让孩子们多接触接触。” 卢泰乐道：“不知道石村长那么精明的人，有没有想过会反过来被下关村的人算计。” “我觉得石村长未必想不到，说不定还乐见其成呢。”郑焕觉得当个村长也挺有意思的，还得操心着村里人的婚事，“两个村子要是能联姻，也算是优势互补了。” 郭仁觉得他们村好像有点吃亏，“可是爷爷，咱们是把人嫁出去啊，能和娶进来一样嘛。” 郭村长点头，“是不一样，所以最好能多成几对。就算一个姑爷顶不了半个儿子，咱三四个姑爷加一块也行啊。” “再说了，咱们村现在不同以往，孩子们在娘家也硬气的很，姑爷们要是敢不尽心，她们也能收拾了去。”老头儿挺直了腰杆儿道。 明悠悠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众人，突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两个村子明明都忙的人手不够了，还要想着学别的呢，就光做好一样不行吗？” 郭村长笑了笑，耐心地道：“要是一个人或一个家庭，精力总是有限，做好一件事也就差不多了。可要是一个村子的话，懂得各种东西的人越多，这个村子才更安全。” 他指了指已经可以满院子乱跑的小孙子，“不说别的，就看他，这孩子自从生下来，一两年的时间里也生过好几次小病了，明显就不如你们村的孩子体质好。” “这是因为你们村的人懂得保养，没事炖个汤都能往里面扔点草药啥的。”他羡慕道。 不过老头儿看到大孙子，很快又自豪起来，“但现在我们做饭的手艺上去了，就是个野菜汤也比以前做得滋味足些，孩子们愿意多吃一口，这身体也能补足点儿。” “再说了，技多不压身，谁知道以后啥时候就能用上了。书里面不是讲了嘛，安稳的时候也得想着动乱的时候，万一哪天又要逃荒了，知道什么草能用，也能多些活命的机会不是。” 明悠悠高兴地举着小手道：“我知道，这叫居安思危，我们刚学过。《左传》里面说的，‘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二爷爷，您现在也变得有学问啦。” 郭村长老脸一红，“我就是听说书先生讲的。” 明悠悠吃饱喝足，临走时还要了一块茯苓回去。 封旭疑惑道：“咱们院子周围可没有松树，你要它干什么？” “我要做药呀。” 郑焕他们就有点害怕，“这药不会是给我们用的吧。”他们知道现在用的明记七白霜里面就有茯苓做主药。 那药很是好用，从他们开学到现在，眼见着是一日白过一日，不仅书院的学子们注意到了，就连有的年轻先生也隐晦地问起过，于是明悠悠手里的面脂真是每次带多少就能卖多少去。 但那药是她外公做的；她做的嘛，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不会毁容吧。 明悠悠看了出来，哼了一声道：“才不给你们用呢，我这药可是有大用处的。” 用来赚积分啊。 前段时间证道联系她时，居然也舍得花大价钱开了视频，就想让她看看自己脸上的变化。 青春痘消失了，毛孔也缩小了很多，整张脸细致起来，这样一看，证道大哥似乎还真是有点帅了。 他还特别强调，“这次绝对没有开美颜，不信你让你系统查去。” 皮肤变好后，他感觉整个人都自信了一点点，距离女神也近了一丢丢，为了保持住，他可是连熬夜打游戏的爱好都戒掉了。 “你家的面脂没想到这么好用，”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能不能再卖我两瓶。” “没问题，”明悠悠对朋友很大方，“不用买的，我送你。” “那不行，怎么能占你小孩子的便宜，”证道严肃道，“要是不收积分的话，你不是爱吃小蛋糕吗，我给你买个蛋糕大礼包怎么样。” “我不要，”明悠悠急忙道，她现在听到蛋糕这两个字嘴里就泛酸。都怪那个优惠活动，她贪便宜买了太多，可是系统里不能保鲜；她也不能拿出去送给别人吃；浪费了又舍不得，只好自己吭哧吭哧地都快吃吐了。 “这两瓶算我送你的，以后的就给积分吧。”明悠悠仔细瞧了瞧他的脸，很专业地点评道： “你眼角有点皱纹，要不要再加个去皱的面脂？看你头发也爱出油，我外公做了一种药液，洗完后清清爽爽的，要不我也给你倒一瓶？瞧你这嘴唇干的，啧啧，自己不难受吗？给你选个口脂吧，吃起来甜甜的，花楼里的小姐姐们最喜欢了......” 虽然有不好的联想，但证道听得很是心动啊，一会儿功夫，他就从头到脚买了个遍。 等回过神儿来，他不由感叹道：“你简直比我们这里的柜姐和主播都厉害。” 明悠悠大概明白他的意思，自豪道：“那是因为我家东西好。” 这点证道很同意，他赞同地点点头，又有点扭捏地问道：“要是过敏的话，你家有合适的面脂吗？” “你哪里过敏啊，我没看出来，面脂也不能乱用哦。” “不是我啦，”证道慢吞吞地调出了一张照片，里面一个女孩开心地摆出个造型，脸上和手臂上依稀可见一些红色的斑点。 “咦，这不是沈姐姐吗？”明悠悠好奇道，“她怎么也涂成绿色的了？” 第125章 选护肤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阿凡达星’吗？不久前它纳入了星盟，普通人如今也可以过去参观了。” “哦，”明悠悠想起来了，“是不是当地人皮肤都是绿色的那个地方？”因为这个，她手里的染色草还被高价收购了呢。 证道笑道：“对，能这么快和当地人建立友谊，也多亏了你的贡献。” “沈秘书前几天带父母去那里旅游，不知道是染色的问题，还是当地气候的原因，她一到地方，人就开始过敏起来。” 明悠悠就明白了，沈姐姐也是她的好朋友，当然要帮忙解决问题啦，想到她是带着父母去的，也不知她父母有没有事，为了以防万一，干脆哐哐寄了三瓶过去。 证道看着这三小瓶清颜膏，可比自己收到的那一大堆开心多了。 他一直关注沈秘书的朋友圈，知道她今天的过敏又比刚到的时候严重了一些，便没有多耽搁地发去信息道：“我知道一款特别有效的护肤品，给你寄去试试可以吗？” 沈秘书正开着通讯和朋友们互动，一下子就看到了证道的信息，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回复，信息就撤了回来。 不一会儿又发来了一个，“明悠悠小朋友知道她的沈姐姐过敏了，着急给我发了她们那里特别好用的面脂过来，我现在寄给你怎么样?” 沈秘书看的笑了，心说小朋友可看不到自己的朋友圈，你要是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不过她也没有拆穿，回复了一张感谢的表情包，然后定位了地址发送过去。 对面的那人就笑成了傻子。 沈秘书这几天收到了朋友们的各种关心，其中有一个在国际知名大品牌研究室工作的闺蜜，给她寄来了全套他们集团最新研发的护肤品。 眼前一边是传说中的贵妇霜，大大小小制作精美的玻璃瓶，散发着我很昂贵的光芒；另一边是三个对比之下极其简陋毫不起眼的白色小瓷瓶。 沈秘书犹豫了一瞬间，还是觉得有着千百年文明积淀的高科技产品更让人信任，便选了闺蜜的礼物用起来。 贵妇霜抗炎脱敏的效果倒是名不虚传，用了两天红疹便小了一些。 正好沈秘书的母亲也出现了过敏的迹象，沈秘书便推荐给母亲使用。 沈妈妈用了一次，就把那些瓶瓶罐罐推了回去，“往脸上要涂个七八层，实在是太烦了。” 沈秘书惊讶，“在家的时候您也没觉得烦啊。”还抢她的化妆品用呢。 沈妈妈现在穿着改良版的兽皮服装，很享受这种沉浸式的旅游体验，“咱都来到这神秘大自然了，不应该入乡随俗吗，生活上也应该试试简单纯粹一些。” 沈秘书和父亲对视了一眼，是谁刚来的时候各种嫌弃，一直嚷嚷着环境恶劣落后原始，窝在酒店里不肯出来的。 不过沈秘书可什么都不敢说，牢记妈妈永远都是对的，“那正好，我这里还有另一款面霜，不，叫面脂。” 她补充道，“纯天然草本配方，没有任何添加成分，特别适合您现在的需求。” 沈妈妈接过小白瓶子，惊讶了一声，“哎哟，现在国风产品都做的这么质朴了吗。” 她打开闻了闻，一股清新的药香让人精神都舒爽了不少。 用手指抠出一些在手臂上涂了涂，沈妈妈问道：“这面脂贵不贵？” 沈秘书算了一下明悠悠那边的物价，摇摇头。 只见沈妈妈立刻高兴地舀出了一大块，往手臂上呼呼抹起来。 沈爸爸急忙道：“你刚刚补涂了绿汁和防晒，当心再加上这个会让过敏加剧的。” 沈妈妈就也给他涂上了一些，沈爸爸立刻不说话了，任由妻子操作起来。 沈秘书觉得奇怪，对她爸爸连眨眼睛，沈爸爸就示意她也去试试。 淡绿色的药膏涂在身上，顿时感到一股清凉，把他们置身在丛林中的闷热感都去掉了不少。 沈秘书看着母亲欢快地左一下右一下，小瓷瓶就快见了底，突然想起来道：“虽然这面脂不贵，可是我们只有三瓶啊。” 沈妈妈不以为然，“那你现在就去下订单，多买它几瓶，妈给你报销。” “这不是咱们这边卖的，只能通过星盟的商城才能买到。” 因为女儿的工作，沈妈妈也知道这个商城只面向其他星系的客户，她手上的动作就一顿，“那你这个？” “是朋友送的。” 看着女儿的表情，沈妈妈大概猜到了这位朋友估计是一位男性，而且可能还是女儿的追求者。 皮肤上的感觉实在是好，沈妈妈有些不甘心，“那个，要是不麻烦的话......” “还是有些麻烦的。”沈秘书很干脆的道。 沈妈妈就很遗憾地没再多问，只默默地伸手把三个瓷瓶都拢在了身前。 之后的几天，父女两人就看着沈妈妈皮肤一日好似一日，别说过敏了，就是原来的一些闭口都消了下去。 反观沈秘书，虽然用了贵妇霜也见效，但是速度真是慢多了。 证道还是随时关注着她的朋友圈，见沈秘书脸上那些小红疹虽然减少，却依旧坚挺，他想问又不敢问，就这样纠结着，直到沈秘书休假回来。 工作中的沈秘书还是很在意外表的，证道再次来研究院办事遇到她时，就发现她脸上有着很重的妆。 “过敏还没好吗？粉底这么厚会不会加重刺激啊？”他关心地问了出来。 沈秘书窘了一下，又忍不住去瞪他，有这么对女孩子说话的嘛。 结果这一瞪，就发现证道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不仅有一种清爽的感觉，似乎还乐于与人交流了。 她不禁多看了两眼，然后对方眼见着紧张和局促起来。 沈秘书心里叹口气，看来是错觉。 “那个，上次的面脂谢谢你，真的很好用。” 证道立刻高兴起来，“有用就好，你不知道我每天，啊不，明小朋友每天有多担心。” “那你后面还需要吗？”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第126章 实验 沈秘书察觉出了对方的关心，但她觉得两人仅仅是交流过几次的同事，连熟悉都算不上，还是不要有太多接触，再让对方误会了。 她本想干脆的拒绝，只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母亲每天早上特意绕到她面前，对着空空的小瓷瓶唉声叹气，不禁又把话收了回来，“若是你方便......” 证道忐忑到有些黯然的眼睛就一亮，激动地道：“方便方便，我回去就和明小朋友联系。” 沈秘书强调道：“不过你可要按照该有的流程来，我这次不要送的，自己付积分购买，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也就不要了。” 她的语气中隐含疏离和些许的戒备，证道察觉出来，却也没太过在意，他原本也只想为女神做些事情而已。 明悠悠最近每天晚上都要陪证道聊一会儿天，听他分析照片上的沈秘书当日又做了什么，皮肤状态如何；今天更是用了大半个时辰描述近距离观察她脸上的情况，接着表达了对她假期回来后精神焕发的赞赏。 明悠悠哈欠连天的听着，问系统道：“你们那边对客人竟然如此周到吗？”送了一回面脂，竟然还要追踪效果许多日。 系统：“怎么可能，商城每天接到的顾客投诉，能累死好几个系统呢。” 明悠悠就若有所思的听着证道今日份的倾诉，突然开口道：“证道大哥，你是不是喜欢沈姐姐啊？” 证道：......不是，我没有......这么明显了吗？ 见对面突然沉默，脸色转红，明悠悠就知道她猜对了。 她乐道：“那你一下子要订购五大瓶清颜膏，是想讨好沈姐姐吗？” 证道觉得心底的这段情愫，也就能和这个小孩儿说说了，于是不再扭捏，承认道：“是啊，这可是她第一次请我帮忙呢。” 明悠悠就啧啧摇头，“买什么五瓶啊，一瓶就足够了。” 证道不解，“这是为什么？” “哎呀你可真笨，”明悠悠觉得他白长这么大个儿了，“也不动脑子想想，若是一次帮人家把货都备齐了，人家以后还会再来找你吗？” 证道眼睛瞪得老大，“还能这么想？” “当然了，你一点点的给对方，是不是就有了很多次见面说话的机会了。” “对对，没错。”证道总算是开窍了，想了想还能举一反三道：“那我也不要什么大瓶了，上次那种小瓶子就可以。” 两个人就隔着屏幕嘿嘿嘿的乐起来。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你可以做成一笔大单的，现在却因为我，每次几乎不赚什么钱。”证道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明悠悠深以为然地点头，“所以我这是‘损己利人’，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添油哦。” 证道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笑道：“不是‘添油’，是‘加油’，不过我会努力试试，要不都对不起你了。” 沈秘书看到急火火跑来研究院来见自己的闺蜜，诧异的不行，“约你多少次了都说忙，今日怎么自己过来了？” “还不是你朋友圈里的照片闹的，”闺蜜陆雅假装嗔道，“用那么一张完美无瑕的脸来勾引我，我这不就乖乖送上门来了。” 她把脸凑近，“我还怀疑你把照片处理过，结果你的皮肤竟然真变得这么好了。” “没想到我们这次研制的新品效果竟然如此出众，”陆雅兴奋的都快要蹦起来，“你今天下班就和我去一趟公司总部吧，给皮肤做个全面检测，授权我们使用数据后，未来一年的贵妇霜姐们儿都给你承包了。” 沈秘书就知道闺蜜这是误会了，本来她还想保护陆雅的自信心可以默认一下；但是这都要被当案例去研究了，那可就含糊不得。 她给闺蜜倒了一杯水，示意她冷静一下，“你们的护肤品的确有独到之处，但是真正让我皮肤变好的，却不是它。” 沈秘书从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还记得我和你说起过那个异界的小女孩吗，她家在当地开了一间面脂铺，这瓷瓶就是她送过来的，我的脸就是在用过之后，才开始有了真正的改善。” 陆雅本来还很重视，但是听到是那个生产力低下，对药材提取还是很原始的星球做出的产物后，就不是很在意了。 “也许是巧合吧，前面的积累在改换护肤品的时候爆发了，”她自言自语道，还是伸手把小瓷瓶打开，仔细闻了闻。 “药材的味道很重，应该提纯的不错，奇怪，他们的技术不是很简陋吗。” 陆雅喃喃道，“我觉得应该拿去实验室分析一下。” 沈秘书就一下子把小瓷瓶拿了回去，“那不行，这瓶可是答应给我妈带去的，要是我没有完成任务，你知道的......” “那你能帮我买一瓶吗？”陆雅见她这么紧张，倒是觉得有趣起来。 “不太容易呢，帮我购买的朋友说，这种产品最近很是紧俏，我也是隔一段时间才能拿到的。” 陆雅听完认真了起来，沈静她了解，对护肤品也是有着很高的要求，既然如此在意，看来这个小瓷瓶里的东西倒是真的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最后好说歹说，再加上一堆的不平等条约，陆雅终于从沈秘书手里拿到了样本。 她迫不及待地赶回实验室，逐项分析起来，结果竟然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这个瓷瓶里的药膏含有的活性消炎抗菌成分，竟然比他们苦心研究，使用了大量高科技手段提取的还要高出了很多。 陆雅百思不得其解，又进行了好几次试验，直到得出了相似的数据后，才不得不承认了这个事实。 她一个人关在实验室里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头绪，只好再次找到了沈秘书。 时隔三日，看到闺蜜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沈秘书也吓了一大跳。 “怎么憔悴成这样？”她惊讶地问道。 “我遇到思维的瓶颈了，也许不是瓶颈，而是思维的大逆转。”陆雅都快哭了，“你可一定要帮我。” 第127章 支招 陆雅从挎包里掏出了一瓶贵妇霜，珍惜地摸了摸瓶身，“这是我们花费了数亿元开发出设备，上百名工作人员没日没夜的研究，又经历了许多次失败，才做出来的产品。” 她抬起头，眼神中带着迷茫，“但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它的效用竟然比不上一个只用随处可见的草药，随便捣捣就做出来的药膏呢。” 沈秘书同情地听着，她知道闺蜜因为这个新产品获得了集团的奖励，晋级成为了最年轻的首席研究员；还就研发中的收获写出了几篇高质量论文，收到了国外大学的访问邀请。 闺蜜这段日子春风得意，很有些人生赢家的姿态，可是现在，她的骄傲和自信却被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打破了。 沈秘书安慰地抱抱她，轻声道：“也许你认为的随便捣捣，其实并不随便呢？” 闺蜜不解，“什么意思，那里生产力那么落后，工具又那么原始，还能怎么复杂起来呢。” 沈秘书很是无语，“我觉得你对古代文明和古医药学了解太少了。” 她有些惋惜地道：“也是，你在国外待了好多年，对我们自己的文化反而知道的不多。” “要不我给你发一些我们研究院的中医课程吧，看完之后也许你会改观的，说不定还会获得些新的灵感呢。”她提议道。 陆雅被逗笑了，“你可真行，每次都见缝插针地给我推荐你们研究院。” 她有些感慨，“说实话，我以前还真是听不进去，不过这次嘛，倒是可以试试。也不用别的课程了，有这个清颜膏的制作技艺吗，我现在最想了解它。” 沈秘书摇头，“这个可真没有，要不我给你问问类似的课程吧。” “不要，我就想看这个，”陆雅坚持道，“记得你以前好像说过，那个异界小朋友和你关系很好对不对，请她帮忙录制一下制药过程不行吗？” 沈秘书拒绝，“我没有权限与她的系统联系的。” “那就找有权限的人啊，对了，找那个帮你买清颜膏的朋友不行吗？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白帮忙的。” “怎么，你也要承包人家的护肤品吗？”沈秘书笑道，“人家说不定还看不上你家的产品呢。” 陆雅捂住胸口，“这话太扎心了，你让他条件随便开，我反正是一定要搞清楚的，否则还是吃不下睡不好。” 沈秘书知道她这个闺蜜做事很有韧性，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从一批资深研究员中脱颖而出，她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怕是真的会寝食难安。 出于对朋友的情谊，她应该帮她问问，可是这样一来，又要主动联系证道了。 明知道对方喜欢自己，自己不想回应，却又一再地请人帮忙，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渣啊。 证道此时也正在和明悠悠诉说他的新烦恼，“清颜膏只剩下最后一瓶了，你就不能再多卖我一些吗，沈秘书还是很喜欢用的，一直问我你有没有上新。” 明悠悠摇头，“已经用完一个疗程了，皮肤变好了就不用再涂了。” “可是以后我又没有机会和她说话了。”证道心情低落起来。 “不用清颜膏也可以用别的啊，沈姐姐又不是不用面脂，就你现在涂的那个七白霜，她用起来也很合适的。” 明悠悠觉得证道大哥的脑子不会拐弯，这么笨，怪不得娶不到媳妇呢。 证道眼睛一亮，又暗淡下来，“她之前说过不会随便接受我送的东西，我怕这样贸然提起来，她会不高兴的。” 现在两人好不容易多了一些联系，午休的时候沈秘书也会和他聊上几句，他怕自己主动做什么，这样的状态会被打破，反而连朋友都做不成。 明悠悠挠挠脑袋，觉得这样想也对也不对，她有点遗憾地看着证道，“要是你能认识我们村长就好了，他肯定能告诉你该怎么办。” 去帮忙种茯苓的大丰村青年们最近心气不高，他们还中途回来找过一次石村长。 因为他们中只有一两人被下关村的姑娘看上，其余的与人搭讪，人家爱答不理的，青年们就觉得很受挫，不想再去了。 石村长知道以后，把人挨个骂了一通，“你是人长得像天仙呢，还是家里有万贯家财呢，凭什么你们往那里一站，人家姑娘就得看上你去。” 村里的老人们也过来凑热闹，这种事情他们最爱听了。 有的就给青年们支招，“还不快去多哄哄你石大爷，他这方面经验足着呢，你石婶儿当年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利索人，最后却看上了他这么个疤瘌脸，要说这里面没门道，谁信啊。” “去去去，少在这儿胡咧咧。”石村长暗自得意地哼了一声，“那是我婆娘会看人，知道咱是个能干大事的，闹着非我不嫁。” “少吹吧你，谁不知道是因为你脸皮最厚，赶都赶不走，最后石婶儿家没办法了才同意把姑娘嫁给你的。” 石村长瞪眼道：“知道个啥，那是他们家被我给感动了。” 玩笑归玩笑，打发走了这些老伙计，石村长倒是也给青年们传授起了真经：“姑娘家脸皮薄，又怕人看出来，就是心里对你有那个意思，这面上也是冷得很。” 青年们挠头，“可是我们觉得人家好像对我们没那个意思啊。” 村长就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道：“让你们平时多学些本事你们不听，现在要啥没啥，人家姑娘都看不上，真是让我在老郭面前丢脸啊。” 见青年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石村长就没再说下去，转而安慰道：“也别那么灰心，这找媳妇也是有学问的。” 他慢悠悠地把烟枪拿出来，这是下关村的族叔祖为了感谢他们村帮忙，特意让人捎给他的。 “不要一看人家对你没意思，自己就退缩了。要知道这个‘没意思’里面，也是分了好几种的，你要是研究好了，也不一定就成不了。” 第128章 制药 “一种是人家就不喜欢你这样的，那说明你俩没缘分；还有那种嫌贫爱富看不起人的，咱也不敢娶回家。剩下的嘛......” 见青年们有点精神劲儿了，石村长点点头，“你们小年轻的都爱听个一见钟情，可是满村去打听打听，那些过来人里面有几个是第一眼就相中的，还不是处着处着慢慢觉出好来的。” “所以你们得多去表现，让人家有机会了解你们，知道你们是个有担当，以后能顾家能爱媳妇的男子汉。俗话说，烈女怕缠郎，就是这么个理儿。” 他看着这些憨憨，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也别光在姑娘面前献殷勤，他们家里的活儿也要有眼力见儿，有空儿就去搭把手，要是人家爹娘看上你了，愿意帮着说几句好话，姑娘后面多半也会同意的。” 有的青年不太情愿，嘟囔道：“这也太丢脸了，感觉好掉价啊。” 村长手里的烟枪就挥了过去，稳稳地给了青年一下子，“是面子重要还是媳妇重要啊，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就该你们一辈子打光棍。” 村长不动声色地把烟枪收回来，心说总算知道下关村的族老们，为什么有事没事的都爱手里拿着这么个东西了，实在是教训人可太好使了。 “当然了，也得要注意个分寸，人家要是实在没那个想法，也别死缠烂打，咱都是村子里的好青年，叔我一定能给你们找着媳妇的。” 青年们和村长谈了一下午，回来都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斗志昂扬地去了下关村。 每日收了工之后，也不再和下关村的青年们喝酒吹牛了，而是各自跑去了相中的姑娘家，先跟人家爹和哥哥们多聊聊，再帮着把水挑了，柴劈了。 出出进进的，总能和姑娘打个照面，见人家脸上没有明显的厌恶，他们就知道了这是村长说的有戏，于是就去的更勤了。 石村长听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一说，也松了口气，“行了，孩子们这是开窍了，咱不用管了。” 明悠悠作为与两个村子都很熟的人，也跟着知道了不少事情。 她回来就和证道总结道：“说到底，你还是脸皮不够厚，要是被村长爷爷骂一顿就好了。” 证道没好意思说，其实他的脸皮还是厚了一点点，昨日他把七白霜给沈秘书发送了过去，嗯，以之前买东西的赠品名义。 然后两人聊了几句，他就知道了对方闺蜜想要录制视频的事情。 “据说她那位朋友不差钱，你可以多要一些积分，怎么样考虑一下吗？” 清颜膏的制作并不复杂，明悠悠不用去找外公，自己就可以做出来，所以这积分当然要赚啦。 “不过如果对方特别有钱的话，”她转了转眼珠，“证道大哥，你问她想不想要看直播？” “为什么要直播？”证道不解。 “她想要了解技艺，肯定会有很多问题问的，直播最方便。”这个她很有经验，“而且更重要的是，直播的话只能过来你这里看，她要是来了，沈姐姐是不是也要跟着来呢？” “有道理啊。”证道眼睛发亮。 明悠悠看的啧啧摇头，证道大哥最近的脑子可真是......果然想娶媳妇的人都有点不正常，就像他们村的那几个青年，动不动就自己呵呵笑一阵，跟个二傻子似的。 陆雅和沈秘书过来，发现她与证道打招呼时有着些许的不自在，就敏锐地猜到这两人之间也许有故事。 她一扭头，发现明悠悠也在目光炯炯地盯着两人看，不禁好笑地对她眨眨眼。 明悠悠也嘿嘿地笑，本来陌生的两人因为有共同的八卦对象，倒是熟悉了起来。 陆雅对这个小女孩很有好感，但是对她手中的药，却看得直皱眉。 “这株植物不去除根部吗？据我所知根部并没有消炎的效果。”陆雅有洁癖，在她看来植物的根生长在土里，感觉很不卫生，她几乎都是要去掉的。 明悠悠挠挠脑袋，强调道：“就是要完整的草才行，还要是夏至前后采摘的。” “那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啊，我外公就是这么教的。” “那你为什么不把几种植物一起放进去捣呢，这样效率多高。” 陆雅觉得捣完一样再放进去一样实在是太慢了，比不上他们的机器，不到一分钟就全部搞定。 明悠悠回忆了一下，“因为这些配料中有主有辅，要先保证主料的齐备，然后可以根据情况适当调整辅料的多少，如果都放进去就看不出来了。” “好吧，我看那药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为什么还要坚持捣九九八十一下，是因为这个数字吉利吗？” 这个问题明悠悠知道，她小时候也问过外公，“因为草木不依靠人而生长，却把自己奉献给了我们，我们要充分发掘其药性才能对得起这种馈赠。也不一定要八十一下，如果觉得不够，还可以多几下。” 陆雅：......不，我是觉得太多了，看都看累了。 沈秘书轻轻拍了拍闺蜜，“你有些急躁了，先什么都别想，就这么看着也不错，你不觉得捣药的动作也有一种独特的韵律吗？” 陆雅小声道：“是吗，可惜我没看出来。”她皱了皱眉，“我突然发现今天过来似乎也没什么意义，这种制药方式太......算了，反正我是学不来的。” 沈秘书叹了口气，表情严肃起来，“我虽然平时对草药学接触不多，但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它的博大精深绝对超乎你的想象。可是你如果不把心沉下来，一直以这种挑剔和高高在上的眼光来看，那可能真的什么都学不到了。” 陆雅震惊，“我哪有？我一直很谦虚的好不好。” “那只是你以为的，你早就飘了啊亲，毕竟你取得的成就在那里。”沈秘书看了证道一眼，请求他离开，好让她们说一说心里话， “但是凭心而论，你那贵妇霜里面含有多少添加剂防腐剂，它真的如你们宣传的那样，是对皮肤最为友好的护肤品吗？” 第129章 扭腰 明悠悠被系统叫醒，看着刚刚泛白的天色，立刻闭上眼翻了个身道：“你今天叫早啦，让我再睡会儿。” 系统无情地继续发出提示音，“宿主，今天是休沐日，你要赶早去县城，快起吧。” 明悠悠就唉声叹气地爬起来，休沐竟然要起的比平时早，还有比她更惨的吗？ 等她打着哈欠出了房间，看到郑焕三人抖着腿儿扎马步的时候，一下子就平衡了。 系统说的对，幸福果然是比较出来的。 她刚要从大门溜出去，就听在一旁指点的曹师傅道：“小娘子且慢，某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递给她两个沙袋，“把它绑在腿上，可以练脚力。” 明悠悠接过，被它的重量吓了一跳，“我带上它还能走路吗？” “刚开始会走不起来，适应一阵子就好了。”曹师傅笑道，“到时候我再给你们换个更重的。” 明悠悠：…… 她对对小手指，“其实我不用跟着一起练的。” 曹师傅点头，“是不用，所以这个沙袋不是用贺师爷给的银子买的，是三位小公子自己凑钱给你做的。” 明悠悠立刻去瞪郑焕他们，只见三人笑得很真诚，一时看不出他们是故意的还是真心的。 曹师傅见这孩子很不情愿戴上，就笑着提了一下裤脚，给她看自己的沙袋，“可不要小看这平日里的小辛苦，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 见几人面露怀疑，他就讲起来走镖时遇到的几次险情，“......当时我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卸了沙袋，抱起我们的镖盒就飞奔起来，把一众匪徒都吸引过去，给弟兄们争取了逃命的时间……” 见几人听得认真，面露崇拜之色，曹师傅觉得很受用，干脆就解了沙袋准备给他们显摆一番。 只见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提着一口气，噌地就窜上了院墙，又从院墙上到屋顶走了一圈，再唰地跃下站在了他们面前。 几个人看的眼睛大亮，立刻围了上去，只是还没等说话，就听到咔咔的声响传来。 明悠悠立刻惊呼，“曹师傅，你的腰闪了。” 曹师傅本来略带得意的脸此时也变了颜色，哎呦哎呦地不敢动了。 郑焕三人立刻手忙脚乱地把他慢慢扶进了屋里，明悠悠则跑去下关村找村长。 郭村长立刻派人去请镇上的大夫，明悠悠问他，“您那里不是还有我外公做的药贴吗？给我十来贴呗。” “说的倒轻巧，我总共才磨来了五贴，原想着等秋收的时候用的。”郭村长一脸肉痛地递给她，“省着点啊，用不完再还给我。” 曹师傅见这么多人围着他，颇有些不好意思，“都别忙活了，我这是老毛病了，汤药也喝过，针灸也扎过，也没见什么效果。大夫说这就得靠养着。” 明悠悠动作很快，还没等他说完呢，就打开一张药贴照着腰糊了上去。 不过这药贴的医理她还没学，不知道用起来合不合适，听了曹师傅的话，她有些迟疑地道：“那剩下的还贴吗？” 曹师傅只觉得有一股清凉之气在往腰里钻，还怪舒服的，连忙道：“小娘子要是不麻烦，就再贴一些吧。” 郭村长就看着她把余下的四贴都唰唰拍上了，想拦着又觉得不合适，只好心痛地别开眼去。 郑焕他们见了，小声问道：“这药贴很贵吗？” “也不是，就是我外公不卖这个，只做了家里人的用量，二爷爷手里的都是从我爷爷那里省出来的。” 明悠悠见郭村长还难受呢，便挠挠脑袋，“您也别心疼了，要不我回去和外公学学，到时候给您做一大盒子送来。” 郭村长立刻高兴起来，虽说他也不完全信任这孩子的手艺，但是只要做出的药贴能有一两成效果，也总比他们干熬着强啊。 他笑道：“好好，你回去好好学，需要什么草药练手和爷爷说，我让全村都给你找去，咱村人现在也认识不少的药材了。” 想到这个他心里就自豪的很，那些姑爷可真没白找，瞧瞧他们村，现在谁家院子里没种着几种常见药材了。 这么一折腾，明悠悠的早起优势就没了，她见大夫过来用不着自己了，就急急忙忙往县城里赶。 走到县衙门口，她戒备地看着陪她进去的下人，“这次你们休想骗我去见陶大人。” 下人乐道：“小娘子放心，今日大人和夫人都不在衙门里。”他又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而且我们大人总算正常了，现在已经不爱玩变戏法了。” “那是为什么？” 下人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好像是有了个什么案子。” 明悠悠眼睛一亮，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悬案吧，她好奇起来，盘算着要找谁去打听，“那现在都有谁在？五娘子师父在不在？” “五娘子也被夫人拉去做客了，只有贺师爷和骆姑姑在。” “那我先去见贺师爷吧。”他肯定知道的。 贺师爷正坐在花园里，又在和方二对弈。 明悠悠跑过去，见他们的棋盘上已经布满了棋子，对方二赞道：“你可真厉害，和贺师爷竟然能下这么久，他的棋艺连陶大人都比不过呢。” 方二就羞赧地低下头去，贺师爷呵呵笑道：“他可不是靠棋艺啊，来，给小友看看你的绝招。” 明悠悠瞪大了眼睛，只见方二的手从棋盘上拂过，本来被围的局面就瞬间打开了口子，她惊讶地叫道：“你把棋子变没了。” 方二嘿嘿地点头，把手张开，给她看被摸去的棋子。 “你这手也太快了，”明悠悠佩服的不行，随即她又明白过来，转头看向贺师爷，“就这样您还和他玩儿？” 贺师爷摇头，“你不了解无敌的寂寞，至少这样还能多下一会儿不是么。” “行吧，您高兴就好。”明悠悠想起了正事，凑过去用手拢住嘴小声问道：“陶大人是去办那个案子了吗？” 贺师爷也配合地用扇子遮住嘴，眨眨眼道：“还没到那个程度，不过是县令间的日常拜访。” 第130章 香囊 明悠悠不解，“那为何是休沐日去呢，陶夫人没意见吗？”休沐日也是县里的集日，锦绣坊里客人不少，陶夫人要过去坐镇，也喜欢和女眷们多聊聊。 “谁让那平阳县令与咱家大人不对付呢，若平日去，怕他递折子告大人玩忽职守啊。” “哼，大人这是去帮他们破案的，怎么还恩将仇报了？” 贺师爷淡然一笑，“此时有求于咱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动作，但是等案子破了，时过境迁，谁知道之后会不会告黑状呢。” 明悠悠惊呼，“官场竟然这么险恶的吗？” 贺师爷没说话，只一脸高深莫测的摇着手中的扇子。 明悠悠觉得这个动作很有高人的味道，她把方二的扇子借过来跟着扇了扇，叹气道：“那您怎么也不跟去照看着点呢？没您在后面给出谋划策，大人要是吃亏了可怎么办呢？” 方二忍不住抬头，心说这小孩拍马屁有一手啊，他再看贺师爷，果然对方嘴角翘得压都压不住。 贺师爷当然也想去看这个热闹了，可是他前些日子去平阳城见对方的师爷，次数多了些，唯恐再去的时候被人认出来，所以只得作罢。 平阳县令觉得自己胸襟广阔，听得进别人的劝解，愿意为百姓的冤情而放下个人恩怨，殊不知这本来就是陶县令给他定好的路子。 明悠悠见贺师爷在想事，便和方二玩起来。她看着方二用棋子不断变化的手彩儿，突然问道：“你还会别的戏法吗，比如大褂里面变金鱼？” 方二喃喃道：“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哦，想起来了，我师父曾经提起过。” “可惜咱们这边没有戏法里的行家，我们师徒学的都是皮毛。”他面露期望的问道：“小娘子可是见过这个戏法，能否给我仔细讲讲？” 明悠悠是在刷研究院的视频里看到的，不过她一个外行也就看了个热闹，至于表演者是怎么从一个看着并不大的长袍里端出了一缸又一缸的鱼，她可完全不知道。 但即便就说了个大概，对方二来讲也是个启发，他沉思起来，“这长袍绝对是关键，问题是要如何设计，才能不把水洒出来。” 贺师爷已经回神，见对面的人又沉浸在思考中，不禁笑着摇摇头，轻轻地把棋子都捡回到棋奁里，然后看向一旁的小孩。 明悠悠脊背一寒，她可一点也不想学围棋，两个人对坐着一下就要下很久，感觉好无聊的。 “哎呀，时辰不早了，我要去见骆姑姑了。”溜了溜了。 骆姑姑检查了她带来的绣品，对她绣的文房四宝抽了抽嘴角，“你选的东西都是四四方方的，倒是挺会偷懒。” 明悠悠嘿嘿道：“我前一阵子有考试，实在是太忙了，等后面我再绣个复杂的。” 骆姑姑轻笑，“这世间之物，若想绣的逼真，就没有一样是简单的。” 她点着明悠悠的头，“你见过哪块砚台如你绣的那样，只是黑乎乎的一团？” 明悠悠皱着小脸道：“我知道绘画时，可以通过墨色的浓深浅淡来表现光线的变化，可是要绣出来，实在是太难了。” 骆姑姑点头，“的确，我们的针可不像毛笔那样随意，但它却可以让不同的丝线糅合在一起。” 她先穿上黄色的丝线，在明悠悠绣的黑色丝线中轻巧地穿过，半刻钟之后，再用白色的线着重绣于一处。 明悠悠只觉得仿佛有一束阳光落在了砚台上，而墨汁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仿佛是刚刚被研磨好，残存的力道让墨汁还有些许的晃动。 “这也太厉害了，感觉比真的还好看。”明悠悠惊讶地俯身看去，还用手小心地摸了摸。 “所以绘画也好，刺绣也好，都可以保留下事物最美好最精妙的那一瞬间。”骆姑姑笑道，眼神落到了明悠悠的香囊上，后者随着主人的探身跟着一晃一晃的。 她目光一闪，“这是哪里来的？” “您说这个吗？”明悠悠解下递给她，“这是我一个同窗的母亲做的，他想让我帮着卖，就送了一个作为礼物。” 骆姑姑接过，快速地扫了一眼，然后又仔细地看起来。 明悠悠凑过来，“绣的很好是不是，除了您绣的之外，这是我见过第二好的。” “那位同窗的母亲，你可见过？”骆姑姑略显激动地道。 “她没有来过书院，自是没有见过的。”明悠悠想了想，“但同窗说他母亲自幼在苏杭长大。” 骆姑姑攥着香囊的手就紧了一下，她略微稳了稳神，恢复到往常的语气，“刚才你也看到了，这颜色的过渡想要自然，线就要足够细才行，所以这劈线的功夫你还得练。以前你可以把一条线分成八丝，这次要练到十六丝。” 明悠悠惊呼了出来，八丝她都觉得已经很细了，这十六丝的话，她怕她的小胖手指抓都抓不住啊。 骆姑姑没再管她，自己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起来。 等明悠悠离开时，她递过来一张纸，“去询问一下你那位同窗，可否请他母亲绣一副这个花样的绢帕来？” 说完又递过来一个荷包，“这是酬劳。” 明悠悠接过纸，把荷包推了回去，“您放心，我一定带到。” 她从县衙出来，一边等着去下关村的牛车，一边和系统道：“你说骆姑姑是从香囊里看出了什么来吗？她是不是认识成孝安的娘亲？” 系统道：“按照我那个世界里的情节，她们也许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明悠悠就惊呼了一声，“那这也太巧了，比说书先生讲的都要离奇呢。” 回去和郑焕他们一说，三人都觉得可能性很大，于是一起目光炯炯地盯着前来送货的成孝安看。 成孝安本来性格就内向，叫他们几人这样盯着，感觉路都不会走了。 郑焕见他同手同脚地走到他们面前，立刻咳嗽了一声，让几人收敛一些。 他笑着递过去一个荷包，“孝安兄，这是上一批香囊的收入，你点点。” 第131章 绣样 成孝安一入手就知道重量不对，他急忙道：“这也太多了。”说完要打开荷包把多余的银子还给他们。 明悠悠就笑嘻嘻地对他道：“你家做的香囊好看，我没费什么事就卖出去了，所以就不要分成了。” 见成孝安坚持要给，她就拿出了骆姑姑的花样，“那这样吧，能否请你母亲帮忙绣一块绢帕，就算两相抵消了怎么样？” 成孝安松了口气，不白承人情就好，他连忙道：“放心，我母亲做绣活很快，最多三日就能完成。” 然而三日后，成孝安并没有把绢帕拿来，看到他们时反而有些躲闪。 明悠悠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不想亲人相认吗？” 郑焕摇头，“也许并不是亲人，但应该是故人了。” 卢泰也道：“对，否则若真不相识，只管轻松绣来即可。” “你说她们之间有什么故事，让成孝安的娘亲既不想承认又没否认的。”封旭一脸八卦地道。 明悠悠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她只是觉得骆姑姑可能要伤心了，“那我要把这情况告诉她吗？” 郑焕想了想，“再等等吧，现在成孝安的母亲明显在犹豫，万一后面想通了呢。” 五日之后，在大家都不报期望的时候，成孝安还是来找他们，他如释重负地掏出绢帕，歉意地道：“母亲前几日生病了，绣的就晚了一些。” 明悠悠高兴地接过，“不碍事不碍事，绣成了就好。” 等人离开，封旭立刻就要打开绢帕，“快看看有什么玄机。” 明悠悠按住他的爪子，“这是骆姑姑的东西，还是不要乱动了。再说了，既是玄机，凭你的脑子又怎么能轻易看出来呢。” 说完就仔细包好，交给车夫送到县衙里去了。 第二天下午放学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骆姑姑等在了他们的马车旁。 明悠悠和封旭立刻跑上去和人打招呼；郑焕和卢泰对视了一眼，便开始寻找成孝安的身影，把人给带了过来。 骆姑姑看着有些忐忑的成孝安，笑道：“你就是安哥？我和你母亲早年有些渊源，可否带我去见一见她?” 成孝安并不知内情，但母亲收到绣样之后便开始不安起来，他隐约觉得应该和眼前的人有关，于是涨红了脸道：“母，母亲今日身体不适，恐怕不能见外人。” 骆姑姑点点头，轻声道：“我们一起回去，你先进门问一下你母亲，若她不方便，我保证一定不勉强，并且以后都不会再打扰。” 马车启程，郑焕他们见成孝安神色甚是凝重，便安慰道：“你别担心，若你母亲不想见人，当初就不会绣那块帕子了。” 成孝安低着头没有说话，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便也沉默地看着马车向前方驶去。 到了他们村子，成孝安急忙叫停，不等马车停稳，他就跳下车，踉跄地跑进村尾的一座院子。 他们在门口等了很久，才见到他从房间里出来，对骆姑姑行礼道：“家母有请。” 郑焕三人见他没跟进去，便也止步，只对明悠悠使了个眼色，她便悄悄地跟着骆姑姑进门，在系统的指点下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站好，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骆姑姑走进去，和成孝安母亲互相看了几眼，道：“苏蜀粤湘，我排苏字辈，你是哪一辈的？” 成孝安母亲就浑身一颤，低头行礼道：“妾身刘氏，当年是湘字辈的。” 骆姑姑皱眉，“那你怎会这技法？” 刘氏道：“是兰香姐教的。” 骆姑姑呼吸一顿，急促地问道：“那兰香她？” “兰香姐她早已故去多年了。”刘氏眼圈红了起来，“当年我们一起被商队买走，兰香姐本来身体就弱，再加上水土不服，没过几天就病倒了。” “她自从生病之后就开始传授我们技法，病得再重也强撑着，直到确保我们都学会了，才咽下最后一口气。”刘氏小声抽泣起来。 骆姑姑沉默了许久，声音沙哑地道：“她可留下了什么话没有？” “兰香姐要我们发誓，若不是为了那件事，绝不使用新技法。” “可是你并没有遵守啊。”骆姑姑清冷的声音响起。 刘氏一下子就崩溃了，她瘫坐在地上，大声哭道：“妾身并非是那枉顾信义之人，只是夫君离世之后，我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实在艰难，这才动用新绣法想要多赚些银子。” 骆姑姑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她，“你可知这样一来，我们唯一的底牌也许就会毫无用处。” 刘氏擦了一下眼睛，急忙说道：“不，不会的。我只接一些小活计，从来没有把技法完整施展过。卖的绣品也只给当地人家，那些要送货去京城的商队给的再高我也不接。” “我知道这样不对，这些年我也因此忐忑不安，多少次梦到兰香姐，可是我实在是......若只用普通的技法，卖的钱仅能让我们母子活下去，但孩子还要上学......” 刘氏低低的哭泣声传到了院中，成孝安立刻坐不住，想要冲进房间去。 郑焕拦住道：“你母亲知你在外面，若有危险肯定就会呼喊；你若贸然闯入，我觉得她此刻的样子未必想让你看到。” 卢泰也道：“你听这哭声，并非惊惧或哀痛，反倒是有种释放的意味在，说不定多哭一哭，心里倒是好受了呢。” 成孝安怀疑地看着他，“这都能听出来吗？” 封旭挤过来，勾着他的肩膀把人往院外带，“那可不，我们可是专门有研究的，要说这渊源，还得从郑焕他继母说起，那女人特别会哭......” 骆姑姑等刘氏抽泣得差不多了，这才道：“我是第一批被采买走的，后面的事情就不清楚了。当初和你一起过来的人一共有多少？你可知她们如今在哪里？” 刘氏道：“主家那时已无人能做主，族里便来人欲占了这份家业。他们不打算再经营刺绣行业，便把我们这些绣娘半卖半送的都给商队了。” 第132章 往事 刘氏低低地道：“我这一批一共有二十八人，路上死了三人，我是被商队里的小管事，也就是孩子他爹看上，这才脱了奴籍；其余人不是被卖到了府城就是平阳城的各大绣坊里。” 骆姑姑没再继续问话，倒是向明悠悠所在的地方扫了一眼，她这才知道原来骆姑姑一直关注自己呢。 明白后面的话不是她能听的了，明悠悠遗憾地退了出来，走到门口时，听见里面隐约传来问话，“你们那时可约定了什么标记，方便彼此联系？” 见她出来，郑焕几人立刻围上去，明悠悠对他们摇摇头，只对成孝安道：“你娘亲没事，她现在比刚进门那时候状态要好。” 成孝安便略略放下心，这才想起来连口水都没有给他们，便立刻跑去厨房忙碌起来。 几个人就一边喝水闲聊，一边向里面张望。过了半晌，骆姑姑走了出来，刘氏跟在其后，恭敬地将她送上了马车。 郑焕几人也告辞离开，跳上了自己的马车。一上车，三人就目光炯炯地盯着明悠悠，“快说说，刚才屋里都讲了什么。” 明悠悠立刻警觉起来，捂住自己的嘴道：“不行，我是要保守秘密的。” “那骆姑姑可要你守口如瓶了吗？”封旭问道。 这倒是没有，“因为没有来得及说呢。”明悠悠压低了声音道，“这里面好像有个大阴谋，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你们也别打听了，说不定还会被灭口呢。” 郑焕三人被逗笑了，“那样的话，人家刚才根本就不会让你跟进去的。” 卢泰道：“我觉得骆姑姑就想借你的口，让我们了解呢。” “那是为什么，你们知道了又能怎样，”明悠悠不解道，“难道还想让你们写个话本子么？” “想要我们做什么，得先要看这是个什么事了。”卢泰对她眨眨眼，“别忘了我们身后可是站着将军府和尚书府的。” “骆姑姑想借你们家的势吗？”明悠悠皱了皱眉，这个领域对她来说有些陌生，但她隐隐觉得三人考虑的也不无道理，“那好吧，你们也听听看。” 骆姑姑回到县衙，先去拜见了陶夫人，接着又一起去找了陶县令。 陶县令正在整理平阳城那件悬案的案宗，一整天几乎都没有出书房，下人送过来的饭菜也只动了几口。 陶夫人见了，气得不行，顾及外人在前没法动手，就用眼睛狠狠地剜了几下，叫丫鬟去熬一碗鸡汤送过来。 陶县令悄悄松了一口气，看向骆姑姑道：“您今日怎么过来了？” 骆姑姑躬身行礼，递出一块锦帕，“这几日梦到了少时学艺的时候，师傅曾经自创了一套针法，我醒来照着绣了一番，便想拿来给大人瞧瞧。” 陶县令看向锦帕，只见里面绣了一只碧眼白猫，似要扑向旁边的蝴蝶，他虽然不懂绣艺，但见这猫活灵活现，身上的毛清晰可见，便知这是一件精品。 陶夫人见丈夫那样子就知道他不懂，出声提点道：“这样的绣技比我们现有的可精致多了，大齐和大梁亦没有出现过。你再看看背面。” 陶县令就有些疑惑的翻了过来，顿时瞳孔一缩，锦帕的背面是一只黑眼黄白相间的小猫，不像白猫那样憨态可掬，这一只看着要机灵许多。而旁边的蝴蝶也变成了一株兰草，似乎马上就要遭受小黄猫的蹂躏。 “这竟然是双面绣。”陶县令诧异不已，大瑜会绣双面绣的艺人不多，皆被朝廷登记造册，尽可能的优待供奉起来。 实在是这门手艺极为难得，为他们大瑜所独有，既能给他们长脸又能赚不少银子。可惜会双面绣的艺人年纪越来越大，却没带出来手艺精湛的徒弟，怕是以后这门绝技要失传了。 陶县令疑惑道：“您有这绣艺，为何不早些显露出来？”骆姑姑人就在宫中，每一日皆有机会向朝廷报告，地位立刻就可以从一个小小的女官升至有品阶的绣工，也可以走出宫中过自由的日子，为何要藏拙至今呢。 骆姑姑淡淡地道：“这双面绣源于师父所创的新技法，我生性愚钝，只学到了一部分，不及当时一起学习的姐妹们。” 说完，将锦帕收回，用力一扯，就将一块美轮美奂的绣品撕成了几块，陶夫人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骆姑姑对她欠身道：“此作不足之处颇多，留之无用。” 陶大人倒是一下子冷静下来，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姑姑若有何为难之事，尽可以对我夫妻二人道来。”他看着对方的神色，思索道：“您可是想要寻找当年的师父和众绣娘？” 骆姑姑摇头，“师父是找不回来了，我进宫之前，绣坊里起了大火，一夜之间，师傅与东家一家五口尽皆死于其中。” 陶县令眯着眼问道：“您是哪一年入宫的?” “永嘉二十三年。” “有二十年了。”陶大人轻叹，突然想起了一事，“您家乡是苏杭？” 骆姑姑点头，“姑苏太湖一带。” 陶县令心里大概明白了，沉吟道：“二十年前的曾有一场大火，令江南一家有名的大绣坊一朝尽毁，姑姑可知此事？” 骆姑姑没说话，只静静地望着陶大人。 两人对视片刻，陶县令站起身正色道：“此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年，物是人非，怕是很多证据都已泯然于岁月之中。修不敢保证结果一定如何，但我必会竭尽所能，还死者一个公道。” 骆姑姑这才长叹一声，躬身拜下。 陶县令问道：“姑姑回顾往事，可觉得当年有何异样之处吗？” 骆姑姑怅然，“当年我只是一名小学徒，终日待在绣坊之中，很少接触外面的事情。倒是有一次听师父说，主家已经拿着我们的新秀品去了刺史府，若刺史大人能够同意，我们也有机会可以争一争这御用的名头了。” 陶县令点头，“本官了解了，这就让人从当年的贡品一事查起。” 第133章 名头 “还有一事，望大人成全。”骆姑姑再施一礼，“当年新技艺掌握最好的绣娘，已经教会了一同被卖到此处的姐妹们。恳请大人能找到这些人，将双面绣的技法补全。” 陶县令觉得补全技法怕只是个托词，想救助这些人才是目的，他点头道：“您放心，修一定尽力而为。” 见对方欲离开，陶县令顿了顿问道：“当初内廷选人前来瑜青，您事先可知情?” 骆姑姑低头道：“此事由内廷的大人们主导，我一个小小宫人知道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 陶夫人望着骆姑姑的背影，唏嘘道：“原以为是受人排挤不得不过来，此时想来，说不定是人家努力运作，想要来找你这位青天大人啊。” 陶县令放松下来，人一下子觉得饿了，正端着鸡汤猛灌，闻言被这“青天”二字呛住，不停地咳嗽了起来。 陶夫人急忙给他拍打后背，抱怨道：“你答应的倒是轻巧，二十年光阴，当年那些得利之人指不定发展成什么样子了，这一次不知又要得罪多少人去。” 陶县令叹息，“那些绣娘放着大好的前程不顾，宁愿隐藏技艺，只求能给主家一个公道。我们既然遇到了，总要尽一份力才能安心。” 郑焕几人练了一套拳脚，习惯性地熬了份锻体药包准备泡澡。 封旭看着锅里黝黑的液体，皱眉道：“你说骆姑姑当时是不是故意给我们这个药方的？” 明悠悠的脑袋瓜还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她用孩子的直觉认为骆姑姑是好人，“不许你瞎说，那时她还不知道成孝安的娘亲呢。” 郑焕想了想道：“我也觉得骆姑姑之前只是存着一份渺茫的希望，倒是知道还有许多绣娘与她一样坚守承诺后，这才下定决心的。” 卢泰也道：“不管是想结个善缘，还是有意为之，对我们总是有利的，既然得了莫大的好处，这个情咱们得领。” 他道：“我估计这件事绕不开陶大人，回来我们去和他商议一下，需要我祖父出面的话，我去写信和他老人家说。” 他看着明悠悠，笑道：“到时候就说骆姑姑是你的师父，少不了还得用到你的名头。” 明悠悠不解道：“这里面有我什么事？” 卢泰叹气，“绣坊一夜之间被毁，这事本身就透着蹊跷，还偏偏是在朝廷定下新一届采买的前夕，那就更有些道不尽的意味在里面了。这样的浑水，按我祖父的性子，是不会轻易去趟的。” 封旭在一旁用力点头，小声道：“卢老尚书是朝廷里出了名的和事佬，明哲保身第一名，人送外号‘老泥鳅’。” 明悠悠眨眼，“为什么叫这个?” “滑不溜秋的，谁也抓不住，遇事就溜啊。” 卢泰狠狠瞪了封旭一眼，觉得有义务为祖父澄清，“那是他老人家明面上的，背后帮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随即他气势又弱了下来，“但是他帮人也的确有限度，不会给自己找太多麻烦。但如果说为了帮你，想必他老人家一定会尽心的。” 见明悠悠还是一副迷惑的样子，郑焕补充道：“因为你家在帮卢泰治疗心疾，而且还颇有成效，卢老大人可怎么好意思不回报呢？” 卢泰也笑着点头，“你们家的恩情我祖父说他都记着呢，只等三年后我们的刑期满了，金队长那里不再限制家里给寄东西，到时候必有重谢的。” 明悠悠不清楚这“重谢”会有多重，不过有礼收总是很开心的，她笑呵呵地道：“好呀，那我等着。” 她又转了转眼珠，“要不我给你祖父也寄一些药过去吧。” 为了孙子的小命着想，会尽力相帮；要是为了自己的老命着想，是不是就更要全力以赴了。 卢泰迟疑了一下，“我没有祖父的脉案，这药也能随便吃吗？” “没事的，”明悠悠小手一挥，“我外公研制出了一种药，有补肾益气，养血安神的功效，是男人都能吃。” 封旭眼睛大亮，立刻凑过来腆着脸道：“我倒是手里有我爹的脉案，能不能也给我一些药，你放心，我家的势力也全都能用上。” 明悠悠算了算，外公给她爹做的药，都是通过她蹭陶大人的渠道送去京城的，到时候可以扣下来几瓶，再找爷爷偷偷要点儿，也就差不多了。 她刚要点头，就看到了郑焕，觉得落下他好像不好，于是问道：“你有亲人需要吗？” 郑焕想了想，犹豫道：“若不算男人的话，这药也能吃吗？” 明悠悠挠挠脑袋，“什么叫不算男人，是说女人吗？女人有专门的药的，但我娘不喜欢吃，所以外公就没做，这个咱们搞不来的。” 封旭忍笑道：“不是说女人啦。” 明悠悠更疑惑了，“那是指孩子吗？小孩儿有先天之气，没事不需要吃补药的。” 对面三人尴尬地互相看看，还是封旭脸皮足够厚，捅开窗户纸道：“郑焕问的是太监啦。” 郑焕满脸通红，点头道：“我姑姑当年进宫时年纪还小，行事就有些任性，惹得陛下不喜，有一段时间过得颇为艰难。还是托了陛下身边红人常公公的福，才算平安度过了去。” “宫里人不能随便吃药，身上带着药味儿也会被盘查，生怕把病气过给了主子。我觉得你家做的药丸就很好，若是方便，我想给姑姑寄去一些，让她送给常公公。” 明悠悠觉得这个超出了她目前所学，还真做不了主，要是去问她外公，说不定会被套话，一秃噜就全都说出来了。 想来想去，她决定求助顾院长，“我现在想学医药的课程行不行？” 顾院长笑道：“前几天你不是还抱怨现在书院里的功课太多，想要暂停研究院的学习么？”小孩找的理由还很好，老气横秋地说什么贪多嚼不烂，“怎么，现在又忙的过来了？” 明悠悠就叹口气，“我也是没办法啊……” 第134章 徒弟 一老一少就这么聊了起来，顾院长听完立刻联系了着名医药学大家黎老，黎老此刻脸色不太好，声音还有些嘶哑。 “你这是又和谁吵架了？” 黎老哼了一声，“还能有谁，一群孽徒。我跟你说，我以后再也不收徒弟了，谁的面子都没有用。” 顾院长笑问：“我的面子也不行？” 黎老很坚决，“对，你要想让我多活几年，以后就别提这茬。” “行我记住了。不过真是可惜，异界那个孩子正打算学中医，我原想介绍给你的，但现在看来你们没有缘分啊，我还是去问问老程吧。” “唉等等，你说谁，那个老秦老姚他们常提到的小孩？” 顾院长点头，“没错，就是她。不多说了，我要和老程联系去。” “哎呀别呀，”黎老能伸能屈得很，前一秒还吹胡子瞪眼，此刻变成了笑容满面，“我刚才是气糊涂了，你老顾的面子还要给的。我在中成药方面的研究可比老程有经验多了，正合适正合适。” 明悠悠就看着屏幕对面的老人，两眼冒光的盯着她，呵呵呵地笑着，她向后缩了缩，对系统道：“怎么看着像骗小孩的老拐子？” 顾院长也看出了孩子的警惕，推了推黎老，“收敛点，吓着孩子了。” 黎老心里正高兴着呢，他面前的仅仅是一个孩子吗，不，他看到的是无数的古代先贤。 他从小就有无数个疑问，古代的医者们是如何研究出一株株草药的特性，再将它们组合在一起，钻研出一张张护佑了大夏人几千年的药方？ 若是他生在古代，他有尝百草的勇气，也敢于以身试药，但是他不一定有能够明悟的智慧啊。 所以他从年轻时就很注重保养，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活到可以重返过去的时代，先去瞻仰一下神农黄帝，再去拜访一下张仲景孙思邈，在他们身边当个小学徒...... 大概是老天可怜他几十年早睡早起，泡脚喝枸杞，现在终于让他认识了这孩子。虽说不能实现他的终极目标，但是好歹也往前迈了一大步不是。 他悄悄问顾院长道：“老顾，你说这是不是我们的平行世界，那边的几百年之后，也会不会有另一个我？”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要是我现在写几本医书发送过去，让这孩子帮我传播开，是不是也就成了那个世界里的圣者先贤了？几百上千年后，那边的我崇敬的人中就有现在的我了吧啊哈哈哈。” 顾院长无语地看着他，觉得自己这次似乎找错人了，他忍不住就拿起通讯器，“我觉得让老程一起过来看看也不错。” 黎老立刻按住他的手，“别啊，我就开个玩笑，你着什么急啊。时间不早了，咱们抓紧审方子吧。” 他闭眼听着对面的孩子背药方，捋着胡子点头道：“此药方中正平和，和我们的‘六味地黄丸’有相似之处，的确适合大多数人服用，不错不错。” 他睁开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地道：“你说这药还打算送给一位太监服用？” 明悠悠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眨巴眨巴眼睛没说话。 顾院长啧啧道：“老黎，你还是别笑了，不知道自己笑比哭还难看啊？” 黎老就叹口气，他还真忘了这茬了。他也就当年还是学生的时候，每天对着镜子练习一下表情管理，好让导师看自己顺眼一些。后来自己做了导师，就彻底放飞了。 再说了，他可是他们系的特色，好多外系的学生毛都听不懂还过来蹭他们的大课，不就是想看看他这张钟馗脸吗。 他找顾院长要来了一个口罩，准备带上。 明悠悠看明白了他的举动，立刻大声道：“我不害怕的，这没什么，我爷爷脸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疤瘌呢。我刚才就是，就是有点不适应。”说完，还往屏幕前凑了凑，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黎老看出这孩子是在安慰他呢，顿时心软的不行，“好孩子，好孩子。”就他家的亲孙子都没这么贴心啊。 他不知不觉就把口头禅说了出来，“想要什么爷爷给你买......” 顾院长急忙拦住，轻咳一声道：“先说说这药方，到底合不合适吧。” 黎老没有把自己的喜爱之情化做礼物给出去，还有点憋得慌，但他现在可不敢惹顾院长，只好先按耐住，思考道：“那这样吧，我把药方稍微改一改，让它再温和一些，能够更加万无一失了。” 因为改了药方，这药就要重新来做，黎老想自己做好了给孩子寄过去，却被顾院长拒绝，“你可以指导，但不能代劳。” 黎老不同意，“孩子那么小，被刺扎了被刀划了可怎么办？” 顾院长笑道：“这孩子可不是你们家那个被溺爱长大的孙子，人家能干的很。” 黎老还是有些不放心，让研究生去家里把给孙子玩的一套儿童药具送了过来。 明悠悠好奇的摸了摸这些五颜六色的工具，结果用起来发现很不趁手，便嫌弃地把它们抛在一边，搬过来自己的小铡刀，咔咔咔地切起来。 黎老见这孩子熟练地完成了切片，捣碎，现在正准备熬制，感慨地对旁边的研究生道：“瞧瞧，你们这么大的人了，论做起药来还不如一个孩子。” 研究生无奈道：“教授，那边是只能依靠手工，咱们这边可是有机器的，就这点儿药，咱们机器一开，现在早就完事了。” “机器，机器，你们懒的就知道把什么都推给机器。”黎老脾气上来了，“要是有一天机器不开动了，你们是不是就什么都不会做了？” 研究生不服气，“机器不动，那就换一台嘛。” 顾院长见黎老都要拍桌子了，拍拍他的手安抚道：“你也别怪这些孩子，他们从生下来就没遇到过能源紧缺的时候，根本想象不出没有电了会怎样。” 他转向研究生，笑问道：“听老黎说，你未来打算进联盟参军？” 第135章 传统 研究生立刻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联盟近期又找到了几个未知星球，听说也是很原始，你要是跟着去，怎么发挥所长，难道要把一实验室的机器都搬过去吗？” 研究生张了张嘴，小声道：“我可以带够足够的量。” “什么是足够，”黎老忍不住拍桌子，“战场上瞬息万变，药自然是多多益善。别到时候你们守着遍地的草药，却做不出像样的药来，真是愧对医者这个身份。” 顾院长见研究生低着头，但依然有一分不服气的倔强在，不禁叹道：“可能是我们这一代老了，人就保守了，我们总觉得完全依赖机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你们把所有的制药程序都变成数据，存储在电脑里，万一某一天这些数据不见了，不可修复了，那时的你们，还能拿得起曾经的工具，做出一模一样的药来吗？” 黎老也平复下来，“我不反对你们使用机器，但前提是，你们自己必须真真正正地掌握好这门本事，否则机器有了差池，而你们却检查不出来，那可就是要出大事了。这药不是别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怎么夸张都不为过。” “还记得‘王氏保赤丸’吗？”黎老看向顾院长，“原本需要五天的工序，他们用机器计算一天就能完成，可是那样出来的药还是原来的药吗？” 顾院长当然记得这味药，家里有小孩的人家，都知道给孩子喂药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这个时候保赤丸的好处就尤为突出了，因为它小啊，只有1.5毫米，小到可以放在奶嘴上，婴儿在喝水的时候顺便就咽下去了。 黎老道：“保赤丸的‘赤’指的就是刚诞生的婴儿。此药能消积化痰，祛滞健脾，多用于治疗小儿感冒与消化不良，对成年人肠胃不清亦有疗效。” 他看向研究生，“我考考你，从0.2毫米的母丸，如何变成1.5毫米的成品？” 研究生熟练又有些不走心地背书道：“需要用到多种原料的药粉，它们以特殊的顺序，分66次添加，每次添粉，单颗丸剂的增量在0.01毫米之内。” 顾院长听明白了，肯定是研究生们觉得添粉的工作重复而枯燥，想要一蹴而就，他道：“层层上粉的工艺，直接影响着丸剂的崩解度，也事关人体对药品吸收的效果，这些你们考虑了没有啊。” 见研究生彻底不说话了，顾院长就先让人离开，劝道：“谁还没个年轻气盛的时候，这些孩子的思路也未必就是错的，只不过还不完善，我们在旁边帮着把控住就好。” 黎老心中感慨，“就怕现在他们不以为然的一些东西，等到真想学的时候，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不在了，这手艺也就失传了。” 顾院长了解的信息多，他现在已经乐观起来，“放心吧，现在人们对非遗文化越来越重视，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大家更加了解传统文化的价值。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也来入驻研究院，一起见证这场复兴呢？” 黎老失笑，“老顾你可真是敬业，随时随地给研究院拉人啊。听说你们培养的羊特别好吃，要是给我两头我就考虑考虑。” “别说两头了，五头都行，”顾院长笑道，“不过刚长成的这一批可都被送出去了，你要想要，找老孙他们商量去。” “那完了，羊都到西安了，还能跑的出来吗？我还是直接去吃泡馍吧。” 明悠悠做好了药，在休沐时都带去了县衙，打算让陶县令帮着寄出去。 她一进门，就发现花园里热闹极了，挤进去一看，原来是方二在给众人变戏法。 只见他穿着一件宽大的袍子，先给大家掀开里面看了看，证明什么东西都没有，接着就掏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比如园子里的锄头，贺师爷贡献的扇子，还有厨房里要杀的两只老母鸡，最后还不知从哪里薅来了一堆树叶子，撒了众人满头满脸，惹得大家对他笑骂了一番。 明悠悠看的眼花缭乱，笑哈哈的给他鼓掌。 方二见到她眼睛一亮，凑过来道：“你说我这个戏法，可能比得上你见过的那个？” 明悠悠用力点头，“比我看的那个有意思多啦。”这个可是就在身边的现场版，自然比看视频好玩啊。 她赞叹道：“方二大哥，你可真厉害，光是听我说说就知道怎么变了。” 方二脸红道：“我也就是瞎琢磨，和那些大师傅们比不了的。” 一旁的贺师爷道：“小友不必妄自菲薄，你这戏法连大人都说好呢。” 明悠悠一惊，“陶大人不会也盯上这个了吧。”就陶县令那个手速，估计老母鸡都把蛋给下了，他还不一定能把它拿出来呢。 贺师爷敲敲她的脑袋瓜，“放心吧，最近大人沉迷于查案，没心思练习这个。” 懂了，等案子结束就有心思了，她到时候一定不来县衙。 “不过，大人真的要审理那个悬案吗？”她皱眉道，“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线索什么的都没有了吧。” “的确很有难度，所以大人最近兴奋的很。对了，审案定于下个休沐日，到时候你们都过来看，曹师傅那里我给请假去。” “咦，要在咱们县审吗？” 贺师爷点头。 明悠悠疑惑了，“为什么不是大人一个人去平阳城，反而要兴师动众地把一堆人带到咱们这儿呢？” 贺师爷悠闲地扇着扇子，笑眯眯道：“你说，这案子如此有名，一旦开始审理，会不会有很多人关注啊？” 明悠悠点头，“那是肯定的。”不说县城里的人了，就是她们村里的老大爷们都愿意跑过来听一听，这回去能吹多大的牛啊。 贺师爷就对着她意味深长地笑。 明悠悠看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大人是想把平阳城和府城的人给拉过来啊。” 贺师爷对她赞许地道：“不错，大人是想让那些有钱有闲的富户们也来咱们这里转转，看看能不能谈成一些生意，最不济了，来了这么多人，也能让大家多卖一些吃食，赚点小钱啊。” 第136章 租位 “那您们允许在县衙门口摆摊子吗？”明悠悠转了转眼珠，“我能不能租一个，不，租四个？咱们是熟人，您和大人说说，可得给我算便宜点。” 贺师爷惊讶了，“你家面脂铺用得了这么多位置吗？” “除了我家的，还有下关村的吃食，张姐姐的羊肉泡馍，”她掰着手指头数道，“最后一个就给许记书铺也占上，许大娘子不是想把生意做到那两个大城去吗，正好这次也能多宣传宣传。” 贺师爷还真没想过让人在县衙门口摆摊，这不是有损朝廷威仪嘛。不过，若是能赚钱，他觉得大人似乎也不一定会反对。 好像认识了这孩子之后，他们都往钱串子方向发展了。 他轻咳一声，“好地方就那么几个，一下子都给你了，又不能收高价，我们可怎么赚钱呢？” 明悠悠急忙道：“也不用特别靠前的地方，差不多的就行。” “不过，您若想赚钱，得给许大娘子留个好位置。”她嘿嘿道。 贺师爷不解，“这是为何？” “您想想许二娘子啊，她和她姐别着苗头呢，若是知道大娘子得了个好位置，她花多少钱也要得个更好的。” 明悠悠眨眨眼，“到时候您就把给我们打的折扣都加进去呗。” 贺师爷无语，“好像还没同意给你们打折扣吧。”他觉得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地道，但是想想许二娘子的为人......“行吧，我们把价钱就标在那里，租不租随意。” 陶大人听完两人的想法，沉思道：“那日要公开审理，若是我们把县衙内旁观的地方也安排上，是不是能够赚更多的银子？” 贺师爷吓了一跳，本来他觉得在门口收费已经很大胆了，没想到他们大人竟然激进至此，他犹豫道：“大人，毕竟是公堂之上......” 陶县令没说话，倒是明悠悠拍着手道：“好啊好啊，这种案子大家肯定都想挤进来看的，要是你进来了我没有，那就会有人骂，说不定还会打起来呢。但是一说要收钱，那一大半的人就不会非要进来了。” 贺师爷还有些忧虑，“只是这样一来，怕是会令大人的官声有瑕。” 陶县令笑道：“无妨，我们会言明这些钱全部用于赈济孤寡，交由慈善堂负责，谅他们也不会乱说了去。” 明悠悠建议道：“大人，您可以把前排的价格定高一些。” “怎么，你是不打算近前来看了？” “当然想啦，”她叹了口气，“可是我们是抢不过那些老爷的，他们有家丁，可以轮番排队占座，怎么都轮不到我们，干脆就把那位置卖给他们好了。” 她嘿嘿道：“大人，要不您再多摆几把椅子放着，既能赚个租椅子的钱，我们后排的人也能看得更清楚了不是。” 陶县令啧啧道：“我再让人上点茶水瓜子之类的如何啊？”他翻了个白眼，“你当我这衙门是茶馆啊。” 不过县令大人最后也没反对，主要是还想着案子结束之后与这些富户们谈谈生意，让人前面待得舒服些似乎也不错。 明悠悠回去和郑焕他们一说，三人都高兴坏了，既可以少一天的练武，还能看一场热闹，这才是真正的休沐嘛。 他们不禁好奇道：“这悬案到底有多特殊，能让周边的人宁愿坐车颠簸大半日也要过来听？” 明悠悠挠挠脑袋，这事发生在三年前，当时她还小，好多细节都记不清楚了。 就知道有个富家小姐嫁给了一个穷书生，结果不到两年小姐就病死了，她们家坚持认为是书生害死的，可是又没有证据，最后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没关系，自从县衙里放出风声要重审此案，整个瑜青县都沸腾了，不说田间地头里大家聊得火热，就连书院里学子们的课下也交头接耳，不到一天他们就把信息给补齐了。 封旭总结道：“所以书生家在小姐临死前一个月就纳了小妾进门，而在小姐离世后立刻就被扶了正，还不到半年就生了个儿子。” “书生家还说小姐因为一直无说出，对夫家心怀愧疚，留下话来要将小妾的孩子记在自己名下，这样她死后有子，嫁妆自然要让儿子继承，就不用归还娘家了。” 卢泰啧啧道：“听你这说话的语气，是笃定书生有问题了？” 封旭大大咧咧地道：“那还有疑问嘛，肯定是他们家图财害命了。小姐家人不也说了，最后见的几次发现人脸色不对，怀疑是被下毒了。” 郑焕皱眉，“那为何当时不提出来？” 封旭道：“据说是大夫诊断小姐可能得了疫疾，他们也不敢多待；而且因为这个，尸体也被火化，连开棺验尸也做不到。” 他摇头叹息，“三年过去了，当年负责诊治的大夫已经去世，伺候小姐的下人们也被发卖，房子都翻盖了一遍，若说当年还可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现在怕是连根毛都不剩了。” “所以现在大家的重点不全放在案子本身上，还想看看陶大人在几乎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是要如何断案，是否有负大瑜刑名第一人的美誉。” “听说连夫子们在当日也要赶过去听审呢，”卢泰激动起来，“这个案子祖父一定会感兴趣，回来我要仔细写信和他说说。就是不知我们那日能不能挤得进去。” 明悠悠轻咳一声，挺起小胸膛道：“放心，这个问题我早安排好了，到时候你们跟着我进去就行。” 审案当日，县衙门口果然如大家想的那般，堵得连车都没法走了。 明悠悠他们跳下牛车，帮着下关村的人把东西放到摊位上，顺带吆喝了几声。 陶大人这次依然是给好处的同时又带着坑，把她要的位置只收了一半的钱，不过给的却是三个角落，再加上一个算是不错的位置，嗯，用来坑许二娘子的。 下关村的人却很满足，这县衙门口做生意可是他们这里破天荒的第一次，说出去老有面子了。 第137章 热闹 要是凭他们自己，那肯定是啥都抢不上，没看到县里那些商铺羡慕嫉妒的眼神吗，郭村长觉得心里美的很。 他笑呵呵地让明悠悠几个停手，还掏了一把铜钱给他们，“别管这些了，你们难得放个假，过去玩吧。” 明悠悠喜滋滋地接过，她早看到张娘子对她招手了，闻言点头道：“那行，我先过去说说话，一会儿您在县衙门口等我。” 说完就向着羊肉泡馍的摊子飞奔而去，她都好久没吃到了，这回特意没吃早食留着肚子呢。 罗秀才见她像个小炮仗似的直冲过来，吓得立刻挡在了前面，“你可小心一些，别冲撞了人。” 见周围人熙熙攘攘地过来，他又担心地急忙转身护住张娘子，“快，快回摊子后面站着，让你别出来，你偏不听。” 明悠悠四人见他这个小心翼翼的样子，目光从他们夫妻二人脸上扫过，齐齐“哦”了一声。 郑焕和卢泰笑着行礼道：“罗兄，恭喜啦。” 罗秀才笑得嘴都裂到耳朵根去了，“还没满三个月呢，先不能往外说，低调，低调啊。” 封旭撞了他肩膀一下，嘿嘿道：“你们成亲也不到三个月，行啊罗兄，厉害厉害，不会是洞房那天怀上的吧，你这是一发即中啊。” 郑焕严厉地看了他一眼，警告道：“大庭广众之下，乱说什么浑话。” 封旭不好意思地笑笑，下意识地看向明悠悠，结果发现人家根本就没注意这边。 她此时正坐在凳子上，面前摆着一碗羊肉泡馍，左手举着一个馍夹肉，右手正装模作样地给张娘子号脉呢。张大伯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一脸的满足。 “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张娘子略带紧张地问道。 明悠悠正绷着小脸，盯着前面的虚空皱眉，乍一看还颇有几分老大夫的气势，如果忽略她塞得鼓鼓的两颊的话。 难得遇上愿意让她诊脉的人，明悠悠不想辜负这份信任，便忍痛开启了连线，花积分把张娘子的脉案传给了研究院。 “放心吧，脉象很不错的。”她和那边交流完，回过神儿来道：“就是似乎最近有些紧张，影响了睡眠和食欲。” 张娘子眼睛一亮，“还真是这样，我这两日都是天不亮就醒了，然后就再也睡不着，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 张大伯听完，担心的不行，“这孩子，怎么也不早说。”他问明悠悠道：“这可是要紧？需要吃什么药吗？” 明悠悠摇头，“是药三分毒，况且张姐姐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还是能不吃就别吃了。” 张大伯立刻点头，“好，好，那咱不吃药。你看可需要别的法子？” 明悠悠想了想，“我给你配个草药包，挂在床头，可以助眠的。实在睡不着了就闻一闻，也有镇定安神的效果。对了，觉得紧张的时候，还可以按摩身上的几个穴位。”她现学现用，跟着屏幕操作起来。 张大伯急忙把罗秀才拉过来，“好好看，用心学着点。” 张娘子见到丈夫，忍不住抱怨道：“都是你，成天这不让干那不让干的，本来我没事，现在也被弄紧张了。” 罗秀才看了一眼明悠悠，小声提议道：“要不咱们还是请个大夫瞧瞧？” 张娘子这会儿感觉被按的地方酸酸涨涨的很舒服，觉得丈夫小题大做了，她嗔道：“前两日不是才看了么，又没什么事，去的那么勤也不怕人家笑话。” “女婿也是心疼你，过两日再去瞧瞧，这第一胎还是要仔细着些。”张大伯现在看罗秀才满意的不得了，“时辰差不多了，你们抓紧去衙门吧，省的晚了没有好位置。” 张娘子犹豫，“爹，要不您去看看，这摊子我来盯着。” 张大伯摇头，“我老了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还是多卖吃食赚银子心里更踏实。” 张娘子夫妇就跟着明悠悠他们一起去了县衙，等在门口的还有明老头和杨外公，下关村与大丰村的两位村长。 大家这才知道明悠悠竟然要来了十个旁观位，不禁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 郑焕他们看着越发多起来的人群，疑惑道：“陶大人这么痛快就同意给你了？” 明悠悠眨眨眼，“我答应办件小事，陶大人就同意了。” 她心虚地看着他们，“陶大人觉得这个案子有一定的教化作用，想找人把它改编成故事，我觉得你们正合适，这不就是现成的话本素材嘛，就帮着把这活计抢过来了，呵呵，呵呵呵。” 郑焕三人：......我谢谢你了。 带着命题作文的任务和纯粹的看热闹，心境完全不一样，三人只觉得背上哐地砸下来一座大山，傻乐呵的心思哗地就没了，彼此商量了一下，开始分头打听消息去。 县衙内外都是聚在一起一堆一堆聊天的人，他们往前一凑立时就能听个大概。 有时临近的两堆人意见相左，听到了对方的观点觉得无理，便忍不住要高声反驳；另一方哪里服气啊，也不甘示弱地辩起来，一来二去，彼此都吵出了火气，不知哪方先动的手，反正就如火如荼地打了起来。 县衙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混乱，此时贺师爷正坐在附近的二楼上，见此处出现了斗殴，小旗子一指，衙役们便立刻冲上前来，三下五除二就把人给分开了。 见彼此打得不算严重，教训了一顿，让两拨人分散开就算完事。 围观的人一看，觉得今日可真是来着了，还没审案呢，就看了一场大热闹，不枉自己天不亮地的就来排队，值了值了。 倒也有些人想的多些，他们目光扫过衙役甚至一旁的帮闲，发现这些人在吃食摊子旁维持秩序，愣是一口都没有动这些吃食； 而摊主们似乎也习以为常，非但没有点头哈腰地递上孝敬，反而还和衙役们有说有笑；刚打架的那波人被教训了两声就给放了，竟然没有趁机收些好处费...... 看来瑜青县的这位县令大人，不仅自身清正，还御下有方啊。 第138章 审案 明悠悠从人群中钻了过来，兴奋地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打起来了？哎呀，怎么又不打了。” 封旭凑过来小声道：“那两拨人都在气头上，当场就掏了银子要打赌，有的人也跟着下注了，据说赔率还不低，怎么样咱们要不要也跟一跟？” 明悠悠转了转眼珠，刚要答应，结果头就被敲了一下，一个声音传来，“小小年纪不学好，当心大人打你屁股。” 她捂着脑袋，生气地回头望去，然后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老，老大人，您今日怎么出门了？” 宗老笑眯眯地道：“难得碰到个趣事，老夫也来凑个热闹。” “不是，您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来，不怕别人把您抓走啊。”明悠悠着急道，毕竟宗老对于别国来说，可是唐僧肉般的存在，多少人都盯着他呢。 宗老不以为然，“这叫大隐隐于市，我即便现在大喊一声道出身份，怕是也没有人会相信。” 见几个孩子忧心忡忡地看着周围，宗老摇头叹道：“几个少年人怎么还没有我老人家活的潇洒，好啦，莫要再杞人忧天，让那还没影儿的事影响了时下的心情。老夫我好久没出来了，走，陪我逛街去。” 明悠悠见老人家在摊子上挑挑拣拣，不一会儿就选了一大堆，不禁好奇道：“您老最近发财啦?” “那倒没有，”宗老得意地向后撇撇嘴，“不过我大徒弟回来了。” 几个人迅速转头，发现这段时日一直在京城找皇帝磨钱的裴山长已经回到了瑜青县，不知何时跟在了他们身后。 此刻他正掏钱给店家，然后恭敬又无奈地从宗老手上接过打包好的东西，零零总总地挂了一身。 明悠悠感慨道：“原来当人师父这么好啊。”她转转眼珠，“我以后也要做师父，然后收好多徒弟，嗯，至少要收三十一个。” 宗老和她的脑回路神奇地对上了，“你这是准备让每个徒弟都陪你逛一天街吧。” 明悠悠用力点头，“对啊，我每月只让人出一次钱，这样他们也不会有负担的。” “啧啧，你这小师父想的还真周到。”宗老笑道，“想做人师父，也得有本事教人，你还是想想怎么找人拜师父，先学着做个好徒弟吧。” “虽说你这孩子平日里爱耍个小聪明偷懒，却也算机灵；人也挺孝顺的；还会赚银子，要是谁做了你的师父，以后也能跟着享福喽。”他瞥了裴山长一眼。 见裴山长装作没听见，老头心里叹气，罢了，缘分不到，莫强求。 县衙里已经开始升堂审案，不过大家知道还没到他们关注的那个案子，所以并不着急，三五人聚在一起，一边闲聊着，一边溜溜达达地往回走。 地方上不像长安城里，没有那么多的打架斗殴，于是县令也不用每日坐堂，就像陶大人，他一月时间里至少有半个月在各个村子劝课农桑，审案的时间集中在几天里就完事。 像今日这样，上午主要是处理瑜青县的本地事务，比如谁家牛跑到别人地里把人家秧苗给吃了；谁谁偷邻居媳妇被半夜归家的丈夫给撞上了，丈夫一怒，又把他腿给打断了；最严重的一个就是有人在自家门前烧柳絮，结果却引起了大火，把一山的果树都给燎死了，让半个村子的生计没有了着落。 审这些案子时，会把里长村长们叫过来旁听，让他们回去给村民们讲讲，引以为戒；也为了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又不愿报到县衙里来的时候，给大家一个判断的依据。 案子的原告被告都是提前被通知哪日过来县衙，所以现在全都在大堂的边上等着。 平阳城过来的那几人也一样，泾渭分明地站成了两拨，许是因为从外地赶过来，他们舟车劳顿，休息的不好，看起来脸上都带着倦意。 明悠悠他们都知道陶县令平日里审案很快，于是早早就进来等着。不过可能是今日人多，陶大人怕出错，问得就详细了不少，下判决的速度也慢下来，等轮到平阳城的那个案子时，已经过了午食，众人吃饱喝足，忍不住要昏昏欲睡起来。 明悠悠找了个角落坐着，半眯着眼睛，头一点一点的，见陶大人去更衣还没有出来，便抱着一旁的柱子，决定先睡会儿再说。 突然她被郑焕推醒，“准备要升堂了。” 惊堂木一拍，上来一个微胖的男人，这是原告姜胜，也就是去世小姐的哥哥，他一跪下就开始痛哭流涕，“大人我家小妹死的冤啊，您可要为她做主啊......” 姜胜先用了一刻钟描述家里从小是多么宠爱小姐，被陶县令打断之后，又花了一刻钟讲述小姐生病后夫家的异常， “明明我们去看时人已有好转，还和我们约定要去城外踏青，结果没两日就传来噩耗，可恨的是到了灵堂他家却不准我们近前观看，要说这事情没鬼谁信啊，还望大人明察秋毫，还我妹子一个公道，让她走得安心呜呜呜......” 一个男子为了妹子在公堂上痛哭流涕，众人听得唏嘘不已，尤其是那些富户们，忍不住义愤填膺，齐齐开口声援起来。 大家都被人群所吸引，只有郑焕时不时盯着一个角落，对他们示意道：“快看那书生。” 明悠悠几人望去，只见书生选了一个有阴影的地方站着，避开了绝大部分的视线。还好他们对县衙熟悉，挑了一个不错的位置，这才能观察到此人。 书生一脸淡然地听着，只在姜胜陈述的最后阶段闭上了眼睛，等到陶县令唤他上堂，他再一睁眼时，泪水就盛满了眼眶。 嘶，几人齐齐吸了口气，这是个厉害角色啊。 果不其然，书生一上场，那萧索孤寂的样子就让人忍不住心生同情，他又不像那大舅哥般嚎啕大哭，只低低地叙述着与小姐相识相爱的点点滴滴，大颗大颗的泪水从脸颊无声地滑落，惹得现场的一些妇人也跟着流起泪来。 第139章 审案2 有从平阳城过来的读书人高声喊道：“大人，我们这里有齐兄写的一些诗，时间就是在他们成婚后的一年里，都是描写伉俪情深，夫妻恩爱的，齐兄深情至此，怎能忍心做出杀妻之事，还望大人明察。” 陶县令允许他们当众朗读，明悠悠听懂了一小部分，只觉得酸得倒牙。但是现场很多人都动容了，就连张娘子也擦着眼角道：“说不定真是那姜小姐红颜薄命......” 明悠悠还看到说书先生急匆匆地挤了出去，口中念念道：“得赶紧去投钱，晚了赔率又要往下跌了。” 封旭又凑过来，小心地避过宗老他们，贴着明悠悠的耳朵道：“我们要不要也去下注？” “你打算买哪一方胜？” “自然是书生啊。” “咦，之前你不是笃定他谋财害命吗？” 封旭轻咳一声道：“那是我瞎猜的，你看看现场，有一大半的人都站他这边；你再看陶大人的态度，明显也被打动了，对他说话都温和了许多，刚才对那小姐哥哥可没这么客气过。” 明悠悠皱眉道：“可我觉得断案不会这么简单的。” “没错，幸好你不是判官，否则叫人靠演技哄了去，不知会造成多少冤假错案。”郑焕推开封旭，“还有你以后不许再提赌钱的事情。” 卢泰也疑惑道：“虽说这样的案子缺少证据，不好断的干脆利落，不过之前也有不少先例，大不了判嫁妆一家一半，平阳县令就算为了自己政绩着想也应该早早定下，怎么还给拖成了悬案呢？” 裴山长在一旁听的很满意，觉得不愧是上过了岑夫子和关夫子的课程，这几个傻孩子也学会往深里想一步了。 他指了指越发激动起来的人群，问道：“可看出什么来了吗？” 明悠悠觉得大家吵得好凶啊，感觉又要打起来了，“陶大人也不管管？” 郑焕他们也疑惑地看着，这情景刚才在县衙门口就上演一次了，能说明什么呢？ 裴山长见状心里叹口气，课还是上的少啊，只会多想一步，第二步就不会了。 他提示道：“这个案子闹的如此之大，可不仅仅因为是一桩杀妻案，想想他们因何而对立。” 那自然是因为观点不同了，但是，几人望着裴山长意味深长的目光，知道答案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他们见吵得最凶的那些人已经不按入场的顺序站了，自动分成了两派，一派衣着华丽，身上配饰也不少；另一派则大多穿着月白色的学子服，都是读书人的打扮。 郑焕试探道：“您是说这姜家和书生已然代表了一类群体，如果判不好的话，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 裴山长点头，“这件事现已变成了富户和读书人的矛盾，否则你以为为何会吸引这么多人前来？富户们本来想靠着联姻，资助一个有潜力的读书人，若是日后考取功名，那么就多了朝堂上的依靠。但若是这个读书人考上了秀才，成了举人，开始不听话了，还要杀妻霸产了，你说富户会怎么办？” 明悠悠悚然一惊，“这话听着，怎么觉得没有那小姐什么事了，感觉她就是个物件一样，拴着两方罢了。” 裴山长叹道：“这个叫齐明的读书人据说是小姐自己选中的，只是之前他已经和表妹定了亲，不知何故表妹离奇去世了，齐明这才娶了姜小姐。” 这里面的故事可大了去了，明悠悠觉得身上冷飕飕的，“不知那齐明喜不喜欢他表妹，若是不喜欢，这么快就成了亲，还写了那么多酸诗倒也说的过去，可若是喜欢......” 封旭也明白了过来，“你说他是故意报复，怀疑表妹去世和姜家有关？” “再告诉你们一件事，”裴山长捋着胡子道，“姜家在小姐去世当时并未追究死因，反而过去快一年了才要告官，致使人证物证都失去了不少，你们说这又是为何呢？” 卢泰思考道：“难道是因为齐明之前还算听话，与姜家的利益还是绑定在一起，但是后来他不愿意了？” 裴山长继续追问：“在了解这些情况之后，若你们在陶县令的位置上，会如何来判这个案子呢？” 几人想了想，就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卢泰突然道：“不对，刚才您说的这些，也不是与案情有关的证据，依然做不得数的。” 郑焕也明白过来，“怪不得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你是不是在故意诱导我们?” 几人一齐目光炯炯地盯过来，裴山长满意地看着他们，不慌不忙道：“人皆有立场，堂上陈述的人会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叙述，听的人也会按照自己的理解来接受。” 几人突然觉得刚才接收了太多的信息，一下子有些消化不良，都开始沉思不语起来。 半晌之后，他们叹气道：“若是还找不出证据，只怕无论怎么判都不能让所有人信服了吧。” 卢泰担忧不已，“这样想来，平阳县令答应陶大人帮忙审案，不仅是为了自己的政绩，也是想把大人放在火上烤啊。” 明悠悠也忍不住哼哼，“大人也真是的，如此兴师动众，就是想和稀泥也做不到，要是判不好，怕是会得罪不少人的。” 他们都有些忧心地望向大堂，却见陶县令正在反复询问书生小姐去世当日的一些细节，他先让人讲了一遍，然后打乱时间顺序又提问了一遍，中间还穿插着问了其他的事情。 这样来来回回几遍之后，书生的嗓子都有些沙哑了，但回答的内容却没什么出入。 陶县令又让人呈上了一些小姐生前常用的物品，多是首饰书籍之类，非要论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还有一只鹦鹉，不过这也算是时下的热门，富贵人家养只会说话的鹦鹉八哥也是常有的事。 书生睹物思人，在陶县令的引导之下，讲述了物品的来历，尤其是那只鹦鹉，还是当年他怕小姐寂寞专门买来哄她开心，当时两人一起来教说话...... 时间一点点流过，上午的公务本来就比往常慢了，下午这一案子又讲了许久，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申时，正是人最困顿的时候，突然只见那只鹦鹉飞了起来，扑棱棱地落到书生面前，歪头用黑漆漆豆大的眼睛盯着他看。 第140章 审案3 鹦鹉突然开口道：“复归来，长相思，复归来，长相思。” 书生一下子泪流满面，哭道：“这是我们夫妻二人时常吟唱的诗句，‘生当复归来，死当长相思。’这鹦鹉也是傻得很，教了那么多句，就只学会了这几个字。窈娘啊，若你泉下有知，能否回来看看，哪怕托个梦也好，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 呜呜的哭声令围观的众人都动容了，陶县令也叹息着挥了挥手，让衙役去将鹦鹉捉回来。 一个胖墩墩的衙役上前将鹦鹉捧在怀中，刚转身走了两步，鹦鹉却又腾空而起，盘旋了一圈，径直向着一位年轻的女子冲去，大叫道：“是你害我，是你害我。” 女子就是那书生的小妾，她吓得尖叫了一声，用手胡乱地拍打着前面，小跑着躲避起来。 胖衙役哎呦了一声，似是恼火自己办砸了差事，立刻又上前去抓，结果鹦鹉再次从他的怀中逃开，这次飞到了书生的娘面前，翅膀都拍到了她脸上，“还有你，还有你。” 书生娘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道：“不能怪我，不能怪我，谁让你......” “娘”书生突然一声大喊，让老太太回了神，她顺势就倒在了地上，眼睛一闭晕过去了。 所有人都觉得晕的有点假，更何况衙门请来的大夫，他手一搭在脉上就知道是装的，立刻抽出一根粗粗的银针小声道：“这针扎进去可有点疼，现在若是不醒，那可就别怪我了。” 只见老太太眼皮乱颤，却依旧坚挺着没有睁眼，大夫摇摇头，把针扎了进去，老太太就嗷地一嗓子坐了起来，抬头却见那鹦鹉落在了大夫的肩膀上，直勾勾地盯着她，叫道：“害我，害我。” 老太太白眼一翻，这次是真的晕过去了。 鹦鹉又将头扭过来，再次盯着那个小妾，吓得小妾连连后退，却因为腿软倒在了地上，半爬着躲避道：“你，你别过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众人一下子看呆住，随后反应过来，嗡地就议论开了。 “鹦鹉是显灵了吗?这是被小姐附身了吧。” “这反应明显是做贼心虚啊，没想到书生还真有问题，好险差点被他骗了过去。” “也不一定吧，心虚的是老娘和小妾，说不定书生也被蒙在鼓里。” 郑焕三人也觉得那只鹦鹉奇异的不行，不说眼神了，就说它能精准地对什么人说什么话，这一点就是御花园里养的鸟都做不到，若说是有鬼神之力，似乎，好像，大概也能接受。 明悠悠则好奇地看着那个胖衙役，这样的身形可太显眼了，但她进进出出这么多回，怎么就没在县衙里见过呢。 陶县令依旧是一副同情的表情看着书生，“此情此景，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书生停止了哭泣，正色道：“不过是家人被只鸟吓到了而已，大人还想听什么呢？” 陶县令点点头，面上倒也没多失望，“既然如此，那就由本官来说吧。” “本案的重要人证之一，就是长年给你家看病的赵大夫。齐姜氏去世三个月后，赵大夫也离开了平阳城，从此杳无音讯，也让本案在药物中毒方面的调查无从进展。” 堂下旁听的平阳县令忍不住点头，可不是嘛，就是这个重要的一环缺失掉，让他无法继续断案啊。 他把赵大夫的老家，亲戚家，好友家，甚至连平时他常提到的几个地方都找遍了，这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让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被人给灭口了。 现在换了个立场，知道这位陶县令也找不到人，他心里好似多了些畅快，盛名之下也不过如此嘛。 只听陶县令道：“本官查了与赵大夫同一时期离开平阳城的人，一个月之内，共有三百二十九人办理了出城手续。除去经商，求学，串亲戚的之外，离开再未回归的，一共有二十七名。” 他对神色已然恢复正常的书生微微一笑，“你猜，这里面有没有我们想要找的人呢?” 平阳县令听完也吃惊不已，陶县令在他的地盘上查了这么多人和事，他怎么完全不知道？ 他厉目看向一旁的县丞，县丞脊背一寒，躬身道：“陶县令只带了四个人过来查档案，您说要全力配合，我就给他们看了。” 关键他还是听懂了“全力配合”的意思，只让他们在衙门里看，连带出去都不允许，谁曾想这位陶县令的手下如此能干，只用了五日就看完了资料，还悄无声息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查完了几百人的动向。 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看看他自己，再看看他们县令，就这还想和人家争呢，县丞觉得他们县令太想当然了。 县令任期满了，往往会被安排调任到另一处；但是他们这些县丞县尉却是不动的，想到关于陶县令接任刺史的传闻，平阳县丞目光闪了闪，决定一会儿要避开他们县令，和这边的县丞多接触接触，大家都是同行，没事儿就应该多交流啊。 他打定了主意，重新把心神回归到大堂上，只听陶县令道：“与赵大夫的回春堂隔了七八条街，在城东这一侧有一个丈夫死在了战场上的年轻寡妇，据说是老家那边给介绍了个好人家，连抚恤金都没和婆家掰扯，就急匆匆地赶回老家嫁人了。” 他突然把惊堂木一拍，肃声道：“齐明，这人你可认识？” 齐书生吓了一跳，又迅速镇定下来摇头道：“大人说笑了，我怎会认识一妇人。” 陶县令也不纠结，“时间久了你未必记得，不过没关系，那位寡妇可是还记得你，因为她表叔说这桩婚事就是你给牵线的，还给了不少的贺礼，哦，对了，”陶县令笑了笑，“这位表叔，就是你们齐府的管家。” “我们派人去了寡妇的老家，不仅把她给带了来，还一同带来了她的现任丈夫，”陶县令满意地看着书生的脸色变了变，“不想知道这人是谁吗？” 第141章 扎针 围观的众人看着被衙役带上来的寡妇夫妻，议论声再一次响起。 “寡妇的夫君竟然真的是赵大夫，哎呀，齐举人这招使的妙啊，既让赵大夫心甘情愿地离开，又让谁都猜不着他去了哪里。” “话说赵大夫胖了不少啊，这要走在路上我都认不出来了。” 陶县令看着堂下跪着的人呼吸加重，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淡定，幽幽地道：“他二人在来的路上都已将实情说出，赵大夫是个心细的，为防被你灭口，他可是将你家购买药材的记录藏得极为妥帖。” 他叹道：“齐明，如今真相即在眼前，本官念你是个读书人，再给你一个机会。若是自己招供，罪责只在你一人身上；若是让本官最后审出，那只怕问罪的不仅是你家，就是你的子孙后代，甚至齐氏一族都会因此受到牵连。” 齐明还没有说话，只见他娘突然从后面冲了出来，老太太见到赵大夫时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听完了陶县令的话，又看到齐族长脸色铁青地瞪着自己，便更加六神无主，嚎啕道： “是我，都是我，是我在那贱人的药里加了甘遂，谁让他们家狗眼看人低，整日里拿着曾经的那点小恩小惠压着我家，我儿现在可是举人，不怕他们了。” 老太太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恨恨道：“那贱人自己生不出儿子，还要派人去害我的金孙，她就该死......” 她越说脸色越红，额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在远处旁边的明悠悠都看出来了，“不好，这人脸色不对，得赶快让她平静下来，再这么激动会出事的。” 堂上的大夫也行动了起来，一把掐住她的虎口，拿出针就要往她的身上扎。 书生娘又见到了那眼熟的长针，吓得立刻就要躲，只是还没移动多少，就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软了下去。 大夫立刻接住，把人放倒在地上，一边快速地将针刺入了她的手臂和脖子，一边对身旁的学徒道：“快，快拿针刺她的手指。” 明悠悠见那学徒笨手笨脚的，似乎还有些怕见血，刺一个手指都要对上半天，她犹豫地看了一眼外公，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就立刻冲了出去。 她跑到学徒旁边，一把夺过银针道：“我来吧，这个我也会。”说完，就噌噌噌地把老妇人的三根手指扎破，挤出了黑得发紫的血，还顺道给手上也扎了根针。 大夫见她是个女孩子，手法还很熟练，不禁眼睛一亮，问道：“你可学过穴位？针灸会不会?” “知道一些，还不是很精通。” “能找到位置就好，”大夫急速道，“老夫要在她前胸扎一个穴位，你来帮我找。”说完，就拿着她的小手按了上去。 大瑜的男女大防虽然不像前朝那么严重，但毕竟是往胸口扎针，实在是不方便。要是在病人家中，老太太这把年纪了，也就不多做计较，但此时是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多有忌讳。 明悠悠知道时机不能耽搁，也没扭捏，仔细在胸口上摸了摸，找到一个微微下陷的地方，“这里有一个穴位。” 老大夫用一根手指按下去，快速确认好，便递给她一根针，“先扎进去四分之一试试。” 明悠悠盯着比自己手指都长的针，咽了咽口水，“我来扎么？” “放心，就按你刚才的那个方式扎，这个位置离心脏还远着呢，扎不死人的，有什么问题老夫一力承担。” 明悠悠就试着斜刺了进去，到了四分之一处捻了捻，发现皮肤下面好像有气在流动，把针都顶的颤了颤，她就知道自己扎对了。 老大夫也看到了，满意地点点头，“现在把针下到一半处。” 这样慢慢的，最后一根长针都快插到身体里了。衙役们离得近看的最清楚，他们胆战心惊地望着明悠悠，决定以后再要跟这孩子开玩笑可得有个分寸，把人惹急了，当心用针扎你。 老大夫把一串针挨个捻了捻，只见书生娘猛地呼吸加重，喘了一口大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好了，人没事了。”老大夫重新号了脉，对陶县令道，“但人现在需要静养，情绪不宜太过起伏。” 陶县令点头，如今案情已然明朗，关键就看书生舍不舍得让他娘一人承担了。 他示意了一下平阳县令，见对方也没有异议，便一拍惊堂木道：“今日审案暂停，择日再判，退堂。” 众人虽然没等到判决结果，但是对于今日的见闻已然很满足，尤其那鹦鹉显灵，可以排到最近几年的故事之首了，足够他们回去和人吹个一年半载的。 只可惜明明受益最多的说书先生，此刻却丝毫没有心情想着如何把这故事变现，反而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怎么竟然是这样，哎呦，我的钱啊，可都打了水漂了。” 郑焕对心有余悸的封旭道：“看到了没有，你差一点也成了这样。” 卢泰也上前补刀，“即便是打赌，也是要有脑子才能赢钱的，就你这样的，啧啧。” 封旭哼哼道：“说的好像你们当时选对了一样。”他决定要找明悠悠控诉一下，结果左看右看，才发现人还没有回来呢。 明悠悠被学徒给叫住了，学徒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孩，不好意思地道：“你不怕扎针吗？” 明悠悠挠挠脑袋，她从小就见这东西，还没等害怕呢，就已经习惯了。“又不是扎你，你怕什么？” “可是扎不好是会出血的，说不定还会被人骂。”学徒低着头道，“你没有被人骂过吗？” “我都是扎家里人啊，他们只会夸我。”比如她爹，她爷爷，还有那些结拜的二三四五爷爷们。 学徒头更低了，“我家人都不在这边，平时也难得回去一趟。” 明悠悠转转眼珠，“那你有钱吗？你要是给钱，别人应该也会愿意让你练手的。” 学徒这回别说头了，就连背都开始驼了。 第142章 解惑 明悠悠同情地看着他，“那要不这样吧，你不是会做药吗，你做一些常用的药，扎人一次就送一些，就只扎胳膊腿儿的，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估计会有人愿意占这个便宜的。” 学徒总算有了点精神，“可是那些药都是医馆里的......” “你可真笨，不会自己去野外采一些？晒干了不就能用了。” “你说的可是艾草，牛筋草之类的？”学徒泄气了，“那算什么药，大家都知道，人家自己晒的说不定比我们都还好呢。” “那你不会多采几种草啊，”明悠悠想起还欠着二爷爷的药呢，“做一些常用的成药，比如药贴什么的，可以贴在腰上肩膀上，很多人都很喜欢的。” 学徒瞪大了眼睛，这种药贴他还没见过。 明悠悠看到郑焕他们来找她了，便挥着小手和学徒道别，“等你休沐的时候过来下关村找我玩儿吧，我带你去找那些草药。” 学徒刚想说医馆里没有休沐，就见老大夫对自己眨眼睛，他立刻精神一振，大声对已经跑远的明悠悠喊道：“好啊，你等我去找你，可别忘了啊。” 明悠悠跑向郑焕，“我们现在要去见陶大人吗？” 郑焕摇头，“陶大人现在忙得很，估计到晚上才有空闲。” “不过陶夫人刚才派人过来留我们吃饭。”封旭嘿嘿补充道。 明悠悠眼睛大亮，小手一挥，“走啊，我们找张大厨点菜去。” 四个人向着县衙后宅冲去，结果走在半路上，就见到一个眼熟的人，“这不是那个一直抓不住鹦鹉的胖衙役吗？” 明悠悠盯着那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突然跑上前去，蹦起来拍他的肩膀道：“方二哥，原来是你啊。” 方二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脚下一趔趄，好悬没摔倒，他慌忙地扶着旁边的大树站稳，却从袍子里掉出来不少的羽毛。 封旭抢先捡起来看了看，“这是那鹦鹉的羽毛吧，怎么这么多根，你要把它都给薅秃了？” 明悠悠看着羽毛上的颜色，眼睛一下子睁大，“这不是一个鹦鹉的。”她兴奋地揪住方二的大袍，想要把它翻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变戏法了？” 方二怕她手里没个轻重，急忙弯下腰随着她的劲道，“小心点，别把我吃饭的家伙给弄坏了。” 郑焕他们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玄机，立刻感兴趣地围了过来。 方二一看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被人给堵上了，想跑也跑不掉，干脆站住，坦白道：“没错，刚才大堂上的可不止是一只鹦鹉，我每一次抓住它的时候都给换了一只。”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你的功劳，”他对明悠悠笑道，“要不是你说的那个变鱼缸的主意，我和大人也想不起来能用这一招。” 郑焕他们恍然大悟，“这么说不是那鸟神异，而是你给替换的及时啊。” 方二刚才做了一场高超的表演，可惜不能为外人所道，现在有了能讲的观众，也忍不住得意地吹嘘起来， “一开始大人只想尝试让齐家那只鹦鹉多说几句，我就找了以前卖艺时认识的一个训鸟人，可惜训练的时间太短，那只鹦鹉也太笨，根本用不起来。” “我见大人愁的都吃不下饭了，便想变个戏法给他解闷，这不歪打正着，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我们找来了七八只鹦鹉，每只都教上一句。到时看大人的手势，需要哪只我就放哪只。” 明悠悠看过方二的表演，倒还接受良好，郑焕三人却是听呆了，他们刚才完全没看出任何破绽，不禁赞叹道：“真乃神乎其技。” 卢泰回忆了一下，好奇道：“可是那鹦鹉怎么知道要奔着书生娘和他小妾去呢？” 方二咧嘴道：“这就是人家训鸟人的本事了，简单来说就是在她们的衣服上做了手脚，沾上了一些特殊的香味，鸟循着味道就过去了。” 几人佩服的不行，“能练就这样的本事很厉害，能想到活用这些本事的陶大人更厉害。” 郑焕思考道：“鹦鹉既然能被利用，为何不多教它说几句，甚至直接道破真相来震慑人犯，那样岂不是更简单？” 这个问题方二可答不出，“我都是按照大人吩咐来做的，想要知道答案还得去问大人。” 于是几个人吃完饭就去陶县令的书房门口排队了，今日之事有太多疑问，想要知道答案的可不止他们，等几人被叫进去之后，才发现书房里还有裴山长，季夫子和宗老。 陶县令坐都不敢坐，规规矩矩地站在宗老旁边，时不时地给老人家倒茶添水，简直比小学子都要乖巧。 见四个人熟稔地和宗老打招呼，陶县令就明白了，谴责地瞪了他们一眼，用口型问道：“怎么不早说？” 几人嘿嘿道：“老大人说他的行踪要保密的。” 陶县令点点头，倒也没真生气，“老大人身份贵重，你们不说是对的，但可以帮我问一声啊，你们这样是没把我算作自己人，哎呦我可伤心了。” 四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表情夸张的陶县令，明悠悠嗖地掏出老大夫送她的针袋，“大人您是不是激动坏了，怎么说话的语气都变了，要不要我给您扎几针清醒清醒？” “去去去，本官好得很。”陶县令看着那长针眼皮跳了跳，自动离她远了一点儿。 “好了，快些说案子吧。”宗老发话道，郑焕他们也趁机把疑问提了出来。 “你们是说我为何只让鹦鹉们讲‘是你害我，还有你’这样似是而非的句子吧。”陶县令笑了笑，“我之前在平阳城与那齐明交谈过一次，此人极其聪慧，又心思缜密，不是可以轻易被哄弄住的。” “再加上之前平阳县令已经审过几次，他又积累了过堂的经验，更是懂得如何避免掉入判官设下的陷阱，寻常手段已是无用。” 众人回想了一下齐明的表现，发现自他开口之后，一时围观的人情绪都被他引导起来，觉得他实在无辜，所以此人的确是个厉害角色。 第143章 解惑2 陶县令叹道：“因此鹦鹉通灵这一招不可用得太过，否则让他有所警觉，反而会打草惊蛇。况且鬼神之事太过缥缈，若齐明咬定说是受到了惊吓后胡言乱语，想要翻供也不无可能。故而我只需要用这个乱他的心，乱其家人的心就可以了。” 卢泰突然想起来陶大人今日的异常，问道：“那您早上审案拖延也是故意的了？” 陶县令很满意他的敏锐，点头道：“包括我昨日下午才将人从平阳提审到瑜青，堂上又把一件事再三提问，都是为了让人犯精神疲惫，从而容易露出破绽。” 明悠悠突然恍然大悟，“这就和您每次都是在我吃饱喝足的时候套我话是一样的。” 陶县令窘了一下，刚想解释，就见她大度地挥挥手，“没关系，陶大人是自己人，说了就说了，我不计较。” 陶县令看了一眼宗老，嘴里的话就给憋了回去，脸都有些微微红了。 郑焕他们难得见到陶大人吃瘪，心里乐得不行，但是想到以后的日子，觉得做人还是要善良些，便转移话题道：“可是您明明有了赵大夫这个人证，可以一招制敌，何必还要这般大费周章？” “若是这个人证其实并不存在呢？”陶县令眯着眼睛道。 书房里所有人，包括那些夫子们都吃了一惊，封旭惊讶的都结巴了，“难，难道说，那，那个赵大夫是假的？” 陶县令叹息道：“赵大夫的确去了寡妇的家乡，但是半年前去山中采药，不慎从山崖上掉了下来，摔成了傻子。而寡妇家怕招祸，把他留下的那些账本记录都给烧了。所以我只得兵行险招，找了一个面貌上相似的人来诈一诈他们。” “怪不得那赵大夫一言未发呢。”郑焕他们兴奋的道，“原来这里面还有计中计啊，这些我们都可以写进书里去吗？” 陶县令有些犹豫，实在是此案证据太少，他不得已才用了诈术，在某些人看来也许觉得胜之不武。 倒是宗老发话道：“写吧，陶小子能抽丝剥茧般地找到寡妇与赵大夫的关联，这份巧思和耐心已经胜过朝中不少人；再加上又用奇谋令犯人乱了阵脚，足可以启发那些庸才们，学学如何出奇制胜。” 陶县令没想到宗老对自己如此评价，激动地行礼道：“老大人过奖，在您老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惭愧惭愧。” 宗老笑笑，又对郑焕他们道：“不过你们需要写成两个版本。一版要以事实为主，可以适当夸张；另一版只写大家都知道的部分，警醒世人天网恢恢切莫作恶。” 卢泰不解道：“您老是想把第一版留在朝廷，让官员们学习审案的手段？可是陶大人的奏折上就有这些，好的内容朝廷也会选印出来，大家直接学那个不就行了吗？” 宗老就哼了一声，“老夫还不了解这些当官的，位置坐稳了后，还有几个有心思钻研政务的；再说了奏折哪有话本好看，不说别人，就是你祖父，回去写信问问他，案头上还有几本正经书？” 卢泰立刻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明悠悠好奇道：“那给朝廷写书，我们还能收钱吗？” 提到这个宗老倒是和颜悦色起来，“当然能收啦，你们好好写，到时候让小裴给你们写个序，咱们直接卖到最高价。” 他小声在明悠悠耳边说了个数字，明悠悠立刻眼睛亮的把众人都晃了一下，激动地拍着小手道：“好啊好啊，赚的钱咱们一人一半。” 她又看了看裴山长，小声和宗老商量，“要不咱们给山长也分点儿？” “不用，”宗老乾坤独断，看向大弟子，“你有意见吗？” 裴山长无奈地摇头，“不敢。” 郑焕他们立刻给明悠悠使眼色，俗话说现官不如现管，下个学期裴山长可就要给他们上大课了，得罪了自己的先生，是嫌作业不够多吗？ 明悠悠也想起了这茬，趁着陶县令和宗老说话，凑到裴山长跟前道：“这本书已经定好，也就这样了。不过您放心，以后的书您要是还给写序，我们一定给您分钱。” 裴山长心说我的文章得多不值钱，还本本都给你们作序啊，不过见这孩子一脸的真诚，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只好提出要求道：“那也得是刑案之类有供人研究的书才行，神仙志异的话本老夫可不管。” “没问题，”明悠悠用力点头，“我们就写破案的。” 裴山长被逗笑了，“还得是类似今日这样的奇案，审讯过程特殊才有看点，一般的小案子可没有价值。” “明白明白，您就瞧好吧。”她悄悄问了系统，“《包公案》《狄公案》这样的视频我还能看吗？” 系统道：“你之前不是说看着害怕，让我把它们兑换成制作糕点的视频了吗？怎么现在不怕了？” 其实还是怕的，明悠悠之前看了一个叫做《乌盆记》的故事，一个人被害死后放在乌盆里烧了，然后变成鬼去找包公伸冤......她吓得一个晚上没睡着觉，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可是没想到刑案的故事这么赚钱啊，她可以多穿几件衣服再看就好了。 “那些视频当时是打折卖给你的，现在只能正价买回来，可是需要不少积分的。”系统提醒道。 明悠悠叹口气，“买吧。”她的积分真是存不住。 从书房出来，天色已然黑的看不见前路，陶夫人就想留他们在客院住下。 几人歉意地道：“我们和罗秀才说好了，晚上去他家睡，顺便探讨一下学问。” 陶夫人看着他们咂摸着嘴说话的样子，就知道这哪是想讨论学问啊，分明是惦记着张娘子家的羊肉汤了。 她看看几人的肚子，话说这些孩子晚上可是吃了不少，怎么这么快就都消化下去了？半大小子的胃口可真是好。少年人正在长身体，能吃也是好事，她便不拦着，让人送他们到张家。 第144章 成全 张家人一直在忙生意，饿了就随便垫上一口，知道他们要来做客，便等着人过来一起吃。 郑焕三人又呼呼地吃下了一大碗泡馍，明悠悠则喝了料加得足足的羊肉汤，几人吃饱喝足，就看着罗秀才如何无微不至地照顾张娘子。 可惜张娘子还不满意，说羊肉味道重，想要喝鸡汤，便把罗秀才赶去厨房熬汤了。 明悠悠觉得孕妇大晚上吃油腻的东西不好，刚要出口劝说，就被郑焕按住。 他道：“嫂子可是有话与我们说？”他看出张娘子是故意支开罗秀才的。 张娘子笑着抓了些蜜饯给他们消食，“下午时我听见你们说要把那案子写成话本？” 见几人点头，她继续道：“那能不能让我家相公与你们一起来写？” “没问题啊，我们求之不得。”三人很高兴，罗秀才可比他们水平高多了，要是张娘子再牵着两只羊去慰问，那就更开心了。 “你们这话本不是要得急嘛，”张娘子出主意道，“那就还和上次一样，让他和你们住到一起，早点写完了好交差。” “可是嫂子刚刚有孕，这个时候离得开罗兄吗？”见张娘子直瞪他们，几人连忙改口道：“这个时候罗兄离的开嫂子吗？” 张娘子叹气，“你们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太紧张了，什么都不让我做，出个门也要被唠叨半天，真是烦死人了。” 所有人都觉得她的表情太假了，明明心里就是高兴的嘛。 郑焕不觉得这个时候罗秀才愿意离开，推脱道：“可是我们平日里都要去书院，恐怕只有休沐时才能够专心写作。” 张娘子皱眉，“听说衙门正在招一些识字的人做事，你们帮我劝劝他，让他去报个名可好？” 卢泰斟酌道：“听嫂子的意思，可是想让罗兄入官场？但罗兄以前说过他不喜欢做官的。” 张娘子笑道：“就他那直愣愣的性子，的确不能当官，否则怕是一天不到就能将同僚得罪光了。不过我觉得陶大人是个好官，要是能在他手底下做事，跟着学一学开阔眼界倒是也不错。” 明悠悠道：“可是听说这次招人就是去做零工，赚不了多少钱的。” “咱家还差那点俸禄吗，不用他辛苦养家的。”张娘子不在乎地摆摆手，随即又向厨房瞥了一眼，小声叮嘱道，“这话你们可别对他说。” 她叹道：“我家夫君你们也知道，想做什么就一根筋地非要做成。自从上次和你们写了抨击世家的话本后，他便一直再想写一个为民请命的故事来。可是这不像神仙妖怪那样光靠脑子想就能写好，总是需要多了解，才能写的贴切。” “但我们都是普通百姓，哪有那么多机会接触案子的真相，得到的也就是道听途说的消息罢了。你们看他最近都没出什么话本，但其实已经写了不少，可他都不满意，最后全填灶膛了。” 郑焕几人心惊了一下，罗秀才的水平，就是被烧掉的也比他们写的好吧，几人默默摸了摸怀里的本子，这是他们打算今日送去书铺的，只是一直不得空闲还没来得及，现在想想，嗯，还是再改改吧。 明悠悠想到泡馍店的生意，“可是这样一来，店里就少了一个人做事，天气渐渐转凉，来吃羊汤的人会越来越多，你们能忙的过来吗？” “忙不过来就花钱雇人，他辛苦读书这么多年，练就的本事也要去施展，总不能真让一家店把人给拴住了。”张娘子心疼丈夫，不愿他为了自己就停留在一处，还是应该放他去更广阔的地方看看，做自己更喜欢的事。 “可是张大伯会同意吗？他不是怕那个‘齐大非偶’吗？” “这些日子足够让我爹了解他的人品了，两人现在处的跟父子似的。”张娘子摸着肚子笑道，“再说了，我爹现在有了孙子，也顾不上他了。” 几个人都笑了，“那行，我们回来问问陶大人。” 明悠悠转转眼珠，“或者找贺师爷也行啊，他不喜欢繁琐的事情，要是有人能替他做整理，他肯定特别愿意。”她嘿嘿笑道：“而整理的那些资料，说不定里面就有罗秀才特别想看的内容呢。” “对了，你让他好好研究一下棋艺，贺师爷喜欢下棋，尤其喜欢一边下棋一边给人讲故事，那些故事是他遇到过的奇事，也都很有趣的。” 几人商量妥当，罗秀才的鸡汤也做好了，张娘子只喝下去了小半碗，余下的都进了桌上另外几人的肚子。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擦亮，四个人就急匆匆起床，先奔回到下关村拿了书本，又火急火燎地往书院赶，总算是在最后一刻踩着钟声进到了教室。 明悠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昨晚她和张娘子在一屋，想到自己睡着后的不老实，她生怕踹到人家肚子，就主动要求睡到小榻上，可是小榻好硬啊，硌得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她把书拿出来打开，往头上一盖就趴在了桌子上，决定一会儿无论谁的课都先睡一觉再说。 先生们都知道这小孩贪睡，一方面怜惜她年纪尚小；另一方面课程开始时都是例行的提问背诵，少听一些也不影响，等上正课的时候，自然有人把她推醒。 不过没想到今日进来教室的却是学监大人，告诉他们由于关夫子出游未归，暂时请了另一位先生来代课。 代课的夫子姓殷，主教音律和绘画，一上来就弹了整整半节课的琴，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还喜欢抱着琴换地方弹，在明悠悠耳朵边弹得最久，可把她吵死了。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哪里，也许是知道在课上睡觉不对，她用力拍了拍肉乎乎的脸颊，可惜似乎没什么效果，过了一两息，她的眼睛又闭了起来，人也大有又要倒下的趋势。 前后左右的同窗们见了会心一笑，纷纷把自己的秘密武器扔了过去。 第145章 提神 都是少年人，晚睡太正常了，上学几个月，谁还没有几个解决瞌睡的办法啊。 明悠悠也做了提神小香囊，但是吧，似乎总是别人的东西更好用些。 包文康仗着自己离得近，回身对着明悠悠的桌子一划拉，把别人扔过来的东西就扫到了一边，只留下自己给的那个，对明悠悠挤眉弄眼道：“试试吧，只要一口，保管你一上午都不困。” 明悠悠好奇地拿起面前的东西看了看，一个红红的尖尖的小果子，皮很光滑，闻着也没有什么味道。 郑焕有些担心，“包文康的表情怪异，怕是要捉弄于你，这东西咱们没见过，还是别乱试了。” 明悠悠此时正困得难受，又有点馋这个小红果，不在意地道：“左不过是酸的或是苦的，我才不怕呢。” 说完就放进嘴里嚼了嚼，只见她立刻瞪大眼睛，下一刻差点跳起来，眼里也变得眼泪汪汪。 郑焕一见不对，急忙道：“快吐出来。” 可是他们现在还在课上，刚才的举动已经让先生注意到这边了，课堂上吐东西，那是相当失礼的，肯定会被先生罚，明悠悠就狠狠心，用力咽了下去。 然后她从脸到脖子都红了起来。 郑焕见状急的立刻去推前面的包文康，“你到底让她吃了什么？” 包文康见先生一直注视着，就没敢回头。 郑焕气得用力踢了桌子一脚，把包文康踹的向前一趴，他紧紧抱住前面的书桌，这才没有飞起来。 动静实在太大，夫子的琴声停了下来，冷漠地看了几人一会儿，吐出两个字：“出去。” 郑焕就行了一礼，一手拎起包文康，一手拿出竹筒塞到明悠悠怀里，把她也带了出去。 卢泰也紧随其后。 前面隔了几排的封旭见状，大叫一声道：“夫子，我肚子疼，要去出恭。” 说完，不等先生反应，也急急忙忙出去了。 他跑到教室外，就见明悠悠像小狗一样吐着舌头呼呼吹气，郑焕哄着她要再喝些水，卢泰则拍着后背想要给她催吐。 封旭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要问他。”郑焕面色不善地盯着包文康看。 包文康在三人的目光注视下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只想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你们别担心，这东西没有毒的，就是特别辣。” 明悠悠喝了水，从口腔到胃里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已经减轻了不少，她挥了挥手，有点虚弱地道：“我没事了。”然后坐下来揉肚子。 郑焕几人见她脸色没那么红了，这才放松了一点，看向包文康，“这东西你哪里来的？” “是我表哥给我的，据说是海外商人带过来的。”包文康擦了擦头上的汗，不好意思地给明悠悠作揖，“怪我，不该胡乱让你尝试这东西。一会儿我去找洪大厨买两个小炒，算是给你赔罪了。” 包文康很有心，人又有钱，给他们每人点了一个爱吃的菜，吃人嘴短，明悠悠大方的表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等他们慢悠悠地从食堂晃到了教室，才发现这事还没完。 学监把他们叫了去，说几人扰乱课堂秩序，欺负新来的先生，巴拉巴拉讲了小半个时辰，喷了他们一脸的唾沫星子，最后罚几人去书院后山扫一个月的地。 封旭抹了把脸，忿忿道：“这位殷夫子可真是不讲究，怎么还告到学监那里去了？” “就是，课讲的不怎么样，小报告倒是打得够勤快。”包文康帮腔道，他觉得事情因自己而起，有些对不住大家，“要不我叫几个小厮过来，替咱们扫了得了。” “千万别，”卢泰从外面转了一圈，打听到了不少有关学监的消息，“这位大人可是最喜欢罚学生打扫茅厕的，对咱们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后山很大，他们打扫完，天都已经完全黑下，几个人被书院里的人打着火把送下山。 包文康家在府城，路上要走大半个时辰，天黑以后怕路上不太平，就死乞白赖地跟着他们回了下关村。 见郑焕他们住在一个有点破旧的院子里，做饭烧水洗衣之类的事都要亲自动手，他不禁吃了一惊，“怎么你们还要做这些杂事？” 郑焕瞥了他一眼，“我们的身份你早就知道了吧。” 包文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爹的确早就告诉他了，还叮嘱他要离他们远一点，嗯，主要是离郑焕远一点。 虽是知道了真相，但他也实在想象不出郑焕他们现在的生活，毕竟在书院里大家看着都一样嘛。 他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这样的日子不苦吗？” “还好，习惯了之后反而能觉出不少的乐趣来。”郑焕笑笑。 封旭也看着他，“你这样跟过来，不怕和我们走近了，被你爹说吗？” “我爹看人的眼光不行，我娘悄悄告诉我，和他讲的反着做就对了。”包文康大大咧咧的道，“反正我觉得你们不错，人有趣，相处起来也舒服。” 郑焕三个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点惊讶，还有人用有趣和舒服形容他们啊，不知京城里那些同窗们听了会作何感想。 包文康也很懂得入乡随俗，做饭的活计不会，就帮着刷碗，然后一连打坏了人家两只碗，被郑焕他们赶出了厨房。 他在院子里晃悠，发现明悠悠拿着小锄头在菜园子里干活，立刻挽着袖子要上前去帮忙，结果一抬脚就踩坏了好几株小菜苗，被勒令原地守着不许跨进来。 “你这是在干嘛呢？”包文康问道。 “种东西啊，看不出来吗？”明悠悠给他看手里的种子，“就是你给的那个小红果子，我从剩下的半个里面抠出来的。” “种这个干什么？你不会还想吃它吧。”包文康今天被这果子坑的不轻，觉得自己再也不想见到它了。 “因为我没见过它啊，想看看它长出来是什么样子的。” 第146章 植物 明悠悠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叫做“辣椒”的东西，可是系统说这种植物非常有用，是一种会让菜肴变得特别好吃的调料。 明悠悠用亲身经历对它的好吃表示怀疑，种起来就很敷衍，系统生怕她把这难得的植物给养死了，可是因为自己又不吃东西，没什么说服力，于是闪了闪，建议她联系证道问问。 证道听说她找到了辣椒，乐得不行，“你可总算是有一点儿种田文女主的感觉了。这辣椒你好好种，等丰收之后，我教你做几道菜，以后卖菜谱你也能赚不少钱。” “对了，还有几种植物很重要，都是高产作物，建议你也去找找。” 明悠悠点头，“行啊，你把图发给我，我去山里找。” “山里恐怕没有，”证道微笑，“它们应该和辣椒一样，都是海外作物，生长的地方距离你们很远，隔着海洋呢。” 明悠悠吐吐舌头，她没见过海洋，但系统说比她见过最宽的河都要大许多倍。既然这么远，她才不想费工夫呢。 证道看出来了她的兴致缺缺，立刻坏笑着订购了烤山芋，炸薯条，爆米花给她发送了过去。 明悠悠好奇地尝了一口，眼睛大亮，“好香，好好吃。”然后吃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知道这些就是那几种植物做的，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转转眼珠道：“我从你那里买种子不可以吗？” 证道笑得很灿烂，“不行，因为你买不起。” 他给她看了红薯的价格，“看到那一堆的零了吧，其中只有两个是与实际价格有关，其他那堆零是评估物种对你们这个世界的影响所花费的科研费用。” “可是上次的驱蚊草就没有要这些钱。”她抗议道。 “那是因为他们想要你手里的草来交换，需要的费用已经有科研机构帮你交了。” 明悠悠很不理解，“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去做啥评估？就是一种植物罢了，有那个必要吗？” “因为它可能会对你们当地的生态造成巨大的破坏，一种繁殖力和传播力强的植物，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一片区域除了它自己之外寸草不生。而我们这里的种子，已经是多少代培优之后的结果，比你们那里的野生种会多出很多优势来。” 证道之前与人合作拍过一个有关自然的纪录片，对这方面做过研究，见明悠悠的大眼睛里闪着茫然，他就给她讲了个容易理解的例子，“就好比有一艘大船从你们那里驶向一个小岛，船里藏着的老鼠等生物也被无意间带了过去。而小岛上没有猫，没有蛇，在一个没有老鼠天敌地方，发展几年下去，结果会怎么样呢？” 明悠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颤着嗓子道：“那岂不是到处都是老鼠了？” 证道沉痛地点头，“老鼠需要食物，它们大量吃掉岛上的鸟蛋，导致鸟类几近绝迹，而许多树木的种子需要依靠鸟类消化排出后才能发芽，所以树木也随之灭绝，原本郁郁葱葱的一个美丽小岛在几十年之后就开始变得荒芜了。” 明悠悠吓得打了个抖，“这种子我不要了，不要了。”她说话声儿里都带着哭腔，真要是破坏了大瑜的土地，那她岂不是成千古罪人了？ 没有了捷径可走，明悠悠只好老老实实地把几种植物的样子画下来，想了想决定先拿给宗老看看。他老人家活了那么久，说不定就见过呢。 宗老看后沉思了一会儿，他虽然走过许多地方，但是没怎么留意过植物，叶子在他眼里很多都差不多，“你找这些做什么？” “我没见过，就想养着试试，也许还能找到新吃食呢。” 宗老不以为然地笑笑，心说真是小孩子，新吃食哪是那么好找的，饥荒年年有，别说是可以充饥的植物了，就是草根树皮，甚至是稍微能吃的土，都已经被百姓们尝了个遍，哪还轮得到你来发现啊。 “不过你这爱钻研的性子，要是让司农寺的人见到了，他们一准儿喜欢。” “司农寺是干什么的？”明悠悠好奇地问道。 “就是掌管天下农事的衙门，和种地有关的事情，都归他们管。” “那他们也会去种奇奇怪怪的种子吗？比如从海外来的。” “会啊，怎么了？” “那您可得让他们小心，”明悠悠紧张道，“千万别造成物种入侵。” “物种入侵......”宗老琢磨了一下，“你是说植物过分霸道的意思吧。我以往听司农寺的人提起过，他们的确遇到过根系极为发达，可以绞死其他作物的植物，所以他们都在规定的地方试种新种，也是小心着呢。” 明悠悠一听这些大人们知晓其中的利害，就决定不去操心了，转头开始画起画来，她决定要把红薯土豆们多画几张，分给县里的熟人帮着多打听打听。 宗老却因为她的话想起了几十年前的往事，他刚入朝堂时，太祖年纪已经很大了，变得爱享受起来，尤其喜欢新奇的物件。当时的司农寺主事范大人用海外品种和本地种杂交，培育出了一种复色牡丹，太祖圣心大悦，一连写了数首诗来赞誉。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许多官宦人家也开始寻找新奇花草，为了抢风头不惜重金求购。 百姓见一盆花竟然可以卖出几十两，甚至上百两的天价，自然心动不已，于是很多人不再种粮食，开始大量培植奇花异草，没想到几年之后天灾出现，朝廷储备的粮食却不足，只能眼见价格飞涨，多地百姓被迫流离失所...... 所以令土地荒废的，岂止是那物种入侵，还有**啊，甚至后者更甚。 新皇登基后，这种风气被一扫而空，但是司农寺进献的牡丹却被定为祸乱的开端，而范大人也在大家的心目中成了佞臣，最后早早辞官抑郁而终。 从那之后，司农寺就中规中矩了许多，再也不闻有什么创新之举，也没人敢从海外引进新物种了。 但是天下之大，有太多他们不知道的好东西，即便不能找到像那孩子说的产量极高，果实还极其味美的作物，就算是多一种能让大家裹腹的东西，天灾之时也能多一些活下去的希望了不是嘛。 奇花祸国一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家默认的一些规矩也应该调整，不可再因噎废食。 宗老想把裴山长叫来，让他给陛下写一封信，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大徒弟的分量不够。 他终是叹了口气，提起笔写了起来。 第147章 面膜 明悠悠点开证道的视频邀请，又见到了熟悉的三个人，她把自己平常用的药杵石碗之类的东西传了过去，好奇道：“陆姐姐，不是说你们那边什么都有吗，为什么还要买这些？” “因为她要完全复刻古法制药的流程，自然连工具也要和古法一样了。”沈秘书笑道。 她对明悠悠眨眨眼，“这些东西手工制作起来也很辛苦吧，你可要多卖一些积分。放心，陆雅是个富婆，不用手下留情哦。” 明悠悠惊讶地看看她，又看看陆雅，后者笑嘻嘻的，一副我是大户快来坑的表情，她就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工具当初买来差不多要十两银子，于是狮子大开口地道：“那我要一千积分。” 对面三人一下子绷不住都笑了起来，证道：“我就说这孩子特别实诚吧，开价从来就没准过。” 陆雅笑够了，便动动手指，把积分转给证道，让他给传了过去。 明悠悠就听到一阵金币落下的悦耳声音，然后系统告诉她，一万积分到账。 她惊呼了一声，这也太多了。积分对她来说还有些抽象，于是明悠悠就在头脑里想象着有一瓶十两银子的面脂，她转手就给卖了一百两。哎呀呀，好像有点开心，不过这样做生意可不诚信，她会被家里人骂死的。 陆雅让她安心，“这里面不仅有买工具的积分，还有上次做药视频的奖励，比起我受到的启发，一万积分真的不算什么。” 她已经在实验室复刻了许多遍清颜膏的制作过程，对其中的细节如数家珍。“之前我不是问你为何不去掉植物的根部吗？”她道，“现在我能告诉你答案了。” “根部虽然没有消炎的功效，但是它含有一种极强的抗氧化成分，从而使汁液里面的有效物质能够更多的保存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看似粗糙的古法制药反而比他们用高精尖设备提纯出来的化妆品更有效的原因。 “还有你说原料需要在夏至前后才能采摘，”陆雅打开一个恒温箱，拿出几种晒干的草传给她，“右边这几株是非夏至时期收集的，你能看出它们的区别吗？” 明悠悠挨个拿起看了看，又皱着小眉毛把几株草叠在一起比对，除了有的粗壮一些绿一点，实在看不出什么不同来啊。 陆雅笑道：“你仔细观察一下左边那棵草药的叶子。” 明悠悠就一片一片地看起来，把自己的眼睛都快看成斗鸡眼了，这才发现有些叶子的底部沾着白色的物质，“是染上尘土了吗？”她想用手指去擦。 陆雅及时叫住她，纠正道：“这是草药天然生长出来的白霜，我猜测是夏至时期才会有的，而生长出白霜的草药消炎效果是其他的两倍以上。” 古人可能研究不到如此精细，但他们经过实践，发现夏至前后的草药更好用，就规定了这个时节的采摘。 明悠悠也觉得好神奇，原来看似呆板的规矩中藏着这么多的道理呢。 她以前从未想过这些，就是听外公的吩咐来做事，而外公知道的东西也是从他的师父那里学来的，可是外公的师父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是不是有一位祖先或者许多位祖先，他们把一年四季的草药都曾摘取过，在一次次的尝试中发现了药效的不同，他们也许花了几年，也许十几年，甚至一辈子，几辈子，最后把经验写进医书里，却只有短短的一行字：荆草以壮硕者为佳，需夏至时取用。 明悠悠想到外公给她的那本薄薄的医书，突然觉得每一个字都很厚重啊。 陆雅现在对中医有了浓厚的兴趣，迫切想要看到更多的技艺，她道：“你要是再做面脂别忘了叫我啊。” 明悠悠眼睛一亮，“你对药膏感兴趣吗？我明日和人约好了要来做这个。”她把和学徒的约定说了。 “好啊，那我们就明天见了。不过你就这么把秘诀教给我，会不会太轻易了？不知道再用一万积分买够不够。”陆雅开玩笑道，她知道古人都将技艺看的很重。 明悠悠急忙摆手，“不要新的积分啦，这药膏也不算很难，我外公说就是占了一个巧思的便宜。”现在大家还没想过可以把药物贴在身上而已。 陆雅不愧是化妆品方面的专家，立刻想到一种可能，“那你有没有想过，把药物贴到脸上？” 明悠悠想到药膏黑乎乎的一大团，连连摇头道：“谁愿意把那玩意儿用在脸上啊。” 陆雅和沈秘书都笑了，“你还小，不知道女人对于美的执着。不要说黑药膏了，只要有效，更激进的手段都没有问题。”女人在脸上的尝试，简直可以写成一部人类冒险史了。 两人就把各自使用面膜的心得讲给了她，证道觉得她们说的还是太抽象，就不好意思地把自己常用的几款拿了出来，三个人干脆齐齐敷起来给她看。证道嘟着嘴道：“我这里没有儿童用的，就先不让你试了啊。” 明悠悠愣愣地看着他们，觉得敷上面膜的几人一下子放松了不少，说话都慵懒了起来，好像沈秘书和证道之间也更亲近，更随意了。 她想起陶夫人总是抱怨陶大人每次和人喝酒都喝得醉醺醺的，陶大人却说这是为了与人关系变近不得已而为之。好像她爹也是这样，有几次吃酒回来都吐了。要是有了这个面膜，让他们一边敷着一边聊天，是不是就不用喝那么多酒啦。 明悠悠想了想，就开始捣鼓起来。她要做一款补水的，这个剂量不怕多，然后就把郑焕几人找来，给他们每人涂了一脸的糊糊，再用纸拍在上面就算完事。 看到三人懒洋洋地仰着脖子，半躺在椅子上晒太阳，跟三只大胖猫似的，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回屋就哐哐哐地做了一大罐子。 她美滋滋的把罐子放好，准备送到县衙去。可是等到第二日那个学徒找来，她想和人家显摆一下的时候，这才发现她做的那一大罐子药，竟然都发臭出水了。 第148章 微生物 好在陆雅也已经上线，还把她的一套随身仪器也带了来，其实不用检测也能猜到，这是草药发酵了。 明悠悠有些沮丧，又很好奇，“那你们是怎么做到随用随取，好方便的。” 陆雅能告诉她，她们所用的面膜里含有多少防腐剂添加剂吗，她轻咳一声道：“其实做好之后马上使用才是最好，我们这里大家都习惯用现成的，懒得动手，但你那边不一样，我查了资料，说是古代有贵女喜欢聚在一起研磨珍珠粉的习俗，想必她们也会愿意自己捣制草药敷面的。” 明悠悠想了想，好像有客人和她说起过这种事情，当时两人还感叹京城的人可真会玩儿。不过毕竟是自己第一次独立做出个成药来，却给做坏了，她还是很想了解原因的。 陆雅不是研究院的老师，还不懂如何深入浅出的讲解一个复杂的知识点。她找了关于微生物的视频，又把她写论文时存储过的资料一股脑儿地发了过去。 明悠悠看完视频后感觉脑子都不会转了，她木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问系统道：“这上面真的有视频里说的成千上万的那什么细菌？” 系统：“不是上万，是上亿。现在总算知道了为何我不厌其烦地让你吃饭前洗手，还有不能喝生水了吧。” 明悠悠打了个抖，“我，我以前吞了这么多脏东西，我要不要煎一副药吃吃？” “你现在不是没事嘛，顶多就是闹个肚子。”系统觉得吓唬孩子够了，开始安慰道，“不过要是身体上有伤口，就需要小心了......” 明悠悠无比投入的听着，直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她才回过神儿来，急忙跑过去开门。 郑焕见她一脸恍惚，不禁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你没事吧，怎么进去拿个东西要那么久。” 明悠悠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来了，面膜是显摆不成了，她把话题岔过去，准备和学徒一起做药贴。 今日是休沐，曹师傅已经早早过来看着他们扎马步，但郑焕见明悠悠精神不好，不放心她用闸刀，便和曹师傅请了假。 曹师傅也怀念上次用过的药贴，听说他们现在做的就是这个，倒也乐得放水，还兴致勃勃的过来帮忙。 人多力量大，很快他们就完成了准备工作，剩下的就要明悠悠和学徒这样的专业人士来熬制了。 学徒见其他人把东西拿进厨房后，全都退了出去，他犹豫道：“要不我也在外面等着？” 明悠悠不解，“你不是来学怎么做药贴的吗？出去了还怎么学？” 学徒紧张地问道：“你就这样教给我了，不怕你家人说你吗？” 明悠悠小手一挥，“没事，这个我能做主。”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你有什么好的，以后也教教我呗。” 学徒听了这句话反倒是放松了下来，他点点头，郑重承诺道：“回去我要问问师父，他说能教的，我一定来教你。” 似乎对师父不是很放心，他又小声补充道：“要是不行，你就等我出师能自己做主了，我也会来教你的。” 明悠悠见水已经烧开了，就把药依次放进去，又指挥着学徒搅拌起来。 不愧是学医的人，学徒对火候的把控比她都在意，生怕一不小心失了药性，他还问的很细致，让本来对做药只了解个七七八八的明悠悠好些都答不上来，不得已悄悄连接了外援，这才圆满地做好了成药。 两人因为这次制药都学到了好多，他们一边等着药变凉，一边开心地聊起来。 明悠悠知道了学徒叫郑松，拜了百草堂的东家孟老大夫做师父。他进医馆已经三年了，每天除了做各种杂事，就是识别草药，背药性，背药方。今天还是他第一次上手做药呢，所以他心里很感激明悠悠的。 明悠悠皱眉道：“三年了还学不到东西，这不是白使唤人吗？” 学徒笑笑，“给人当徒弟就是这样，我师父还算好的，已经教我很多东西了，听说有的学徒当了七八年都还在打杂呢。我们不像你，有家学在，小小年纪已经懂这么多。” 明悠悠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你以后有时间就过来，我再教你些别的。” 学徒眼睛一亮，刚要狠狠地点头，随即神色又黯然下来，“还是算了，回头师父问起来学了什么，我不好瞒着。”可是如果说了，那不是出卖朋友吗。 明悠悠不觉得这有什么，因为研究院的老师们就是毫无保留地教她，又总是说怕技艺失传，恨不得让她帮着收八百个徒弟，所以她对于教人也是大方的很，嗯，她家面脂的方子除外。 厨房外郑焕三人一边扎马步，一边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见学徒还算实诚，没有一个劲儿地套明悠悠的话，就放下心来，不拦着他们接触了。 等药膏凉的差不多了，明悠悠和学徒就开始往油纸上面抹，曹师傅立刻凑了过来，搓着手嘿嘿地笑着，明悠悠表示明白，举起手里的药贴道：“我来给您敷上。” 郭村长早就派了孙子来盯着了，见他们真的做了出来，立刻和族叔祖也颠颠地赶了来，想要试试这新出锅的效果。 真别说，带着余温的药贴往腰上一放，烫烫的可真是舒坦，俩老头和一个中年人齐齐趴在床上，满足地叹了口气。 郭村长对明悠悠道：“这药做出来不容易，稍不留神一锅就废了，所以村里那些人要是过来找你要，你可不能白给了他们。回头剩下的都给二爷爷，爷爷帮你换钱去。”说完，还貌似不经意地瞥了曹师傅一眼。 曹师傅立刻心领神会，小心地抬起上半身，从怀里掏出了一副沙袋，“这是我家那口子，为感谢小娘子特制的。” 沙袋用细布为底，外面又包裹了一个绸缎的袋子，比她原来的那一个看着可漂亮多了。 明悠悠高兴地接过，小手摸了摸，惊奇道：“咦，这里面的东西圆乎乎的，竟然不是沙子么？” 曹师傅就把内里的接口打开，把东西倒出一些在她的小手上，“这是用玉石的边角料磨成的珠子，不值什么钱，但我看着比沙子干净，想必小娘子会喜欢的。” 第149章 省钱 明悠悠听着这些玉石珠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高兴地点头，“我很喜欢。” 然后就把做好的药贴都拿了过来，分给学徒二十贴后，把剩下的大致分成了两堆，一堆给了郭村长，一堆推给了曹师傅。 郭村长看得欲言又止的，都快趴不住了，心说这孩子怎么变傻了呢，那小圆珠子他也看到了，成色很一般，是不是真玉都不好说，反正是真的不值钱。 而那一堆药贴少说也有百十来副了，就换了这么个东西，怎么看都不合算。他不停地给明悠悠使眼色，最后还是族叔祖看不下去了，警告地瞪了他几眼，老头这才消停下来。 曹师傅则感动的不行，“小娘子豪气，某别的不行，唯有这一身武艺还说得过去，小娘子若不嫌弃，回来和公子们一起学，某不敢夸口教出高手来，但遇到宵小自保还是可以的。” 明悠悠心动一秒钟，然后想起郑焕他们每次训练完之后的狗熊样儿，坚决摇头表示心领了。 不过她想起村里的孩子们好像对习武都很感兴趣，常在门口探头探脑，有的还跟着比划几下，虽然郑焕他们课下也会教，但是毕竟没有先生讲的明白啊。 她问道：“要是让村里的孩子来跟着学可以吗？” 郭村长一下子安静下来，和族叔祖一起目光炯炯地盯着曹师傅看。 曹师傅在镖局里管着百十号人，倒也是个不怕麻烦的。想着三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还能结个善缘，就痛快地答应了。 郭村长和族叔祖也不管后背的药贴了，立刻坐起来，热情地拉着曹师傅的手道：“您放心，我们一定把孩子们教育好，绝不给您添乱。” “我们村穷啊，虽然束修拿不出多少来，但是吃食管够，您过来这一天的饭食我们全包了。” 郭村长还把大孙子给叫进来，“阿仁啊，赶紧回去把咱家的木匣子拿来。”他对曹师傅笑笑，“这药贴不能受潮，用木匣保管最好，回头您再往里塞一些草纸进去，放上几个月都不成问题的。” 曹师傅表示受教，三个人热络地聊了起来。过一会儿曹师傅爬起来出去继续上课，郭村长见屋里只剩下自己人了，还是忍不住把明悠悠叫过来要说道说道。 族叔祖见他翻来覆去都是要省钱那一套，摇着头出声打断，让孩子出去玩了，这才看着郭村长道：“大壮啊，怎么觉得你现在越有钱，反倒是越财迷了呢？” 郭村长立刻向外看了一眼，小声嘟囔道：“我早就换名字了，叫承义，您老在孩子们面前可千万别叫错了。”太有损他的威严了。 郭村长叹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们村现在每天要采买的东西不少，光那鸡一次就得买个大几十只，银子从我手里出得哗哗的，哎呦我这个心啊......” 族叔祖气笑，“你光看到每天出的钱了，怎么不数数每天进了多少钱？” “怎么没数，我每天晚上都要打开钱匣子数一遍呢。”郭村长嘿嘿道，“不怕您老笑话，数完钱睡觉梦里都是笑的。” 族叔祖惬意地抽了口旱烟，“瞧你眼皮子浅的，这点钱就高兴成这样，可真没出息，我就从来不数。” 郭村长撇撇嘴，村里就没啥秘密，当谁不知道呢，您老是不数，您抱着钱匣子睡。 他道：“现在沿路各村的生意也都做了起来，还有模仿咱们村吃食的，所以现在赚钱也没那么容易了，该省就得省。” “你也说了是要‘该省’，”族叔祖恨不得用烟枪也敲他一下子，“可是就刚才那情形，若是那孩子听了你的话，把药贴按钱算给曹师傅，人家曹师傅后面还能那么痛快地答应教咱们村的孩子吗？该讲情义的时候不能含糊，别整天掉在钱眼子里面拔不出来。” 族叔祖叹口气，村里人现在好像都有点这样，以前没钱的时候还能偶尔穷大方，现在有了点钱，反而吝啬起来，各个都有点往守财奴的趋势发展。 说到底还是大家都穷怕了，现在手里好不容易有了点钱，心里踏实了一些，又生怕这样的好日子不长久，可不要想方设法把手里的钱捂紧了嘛。 不过生意想要做大做长远，这样的心态可不对。 “咱村的人应该出去见见世面了，”族叔祖磕了磕烟枪，又往里续了一些叶子，“回头你带几个青年往府城里跑跑，看看咱的吃食在那边有没有销路；再问问鸡和山货的价格，若是比咱们这边便宜，就找找卖家，以后也能省些钱不是。” 郭村长大半辈子都只在瑜青县活动，只有年轻的时候去过平阳城一次，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置身在繁华城市中的局促不安，现在去比平阳城更热闹的府城，他心里很是没底啊，诺诺道：“要不您老和我们一起去吧。” 族叔祖摇头，“我老了，以后这家还得你们担起来，别怕吃亏，多出去走走不是坏事。” 他见郭村长一把年纪的老脸上现出些忐忑的神情，想了想道：“要不你去一趟大丰村，把这道理和那石村长也念叨念叨，他们要是也想出人过去，那就凑在一起，好互相有个照应。” “还有把这学武的事也说说，他们要是愿意，就送几个孩子过来，既然两个村子都有心要往好了处，那咱就拿出诚意来。” 等石村长听郭村长说了族叔祖的想法，心里感叹老话说的没错，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下关村有族叔祖这样的人给把着方向，可真是有福气。 可惜当年逃难的时候，村里的老人们为了不连累他们，都没有选择跟随，等他们安顿下来又偷偷翻过山去接人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的村子早就被烧没了。 石村长眼圈红了红，又忍不住望向山那头，当年邻村的那些小伙伴也都是他这般年纪了吧，不知道他们的日子还过不过得下去。 第150章 建学堂 明老头见他那个样子就知道心里想什么，他叹息一声，“等天凉快一点，林子里的瘴气不那么重了，我就带人再走一趟那边，能带回几人算几人。我看这一任县太爷为人不错，到时候咱们探探话，要是衙门松一点，咱就把人都带去登记；要是不行，”他咬咬牙，“我家就先给养着。” 石村长不同意，“都是沾亲带故的，哪能都让你一家负责了，有事咱村一起担着。” 他搓搓手，讨好地道：“咱村现在还是缺钱啊，还得想办法多些营生。我听老郭说那位镖局的曹师傅对药贴特别喜欢，话里话外地暗示着想要大批采买，说他们镖局的人都能用上，你说咱们要是做这个生意......” 明老头摇头，“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得问我亲家去。” 石村长郁闷了，杨外公是个有本事的人，跟人家动心思他怵头啊，再加上他们村的好日子都是人家给带起来的，他就更不敢多要求什么了。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得去找明悠悠那孩子，让她先去试试杨外公的口风。 “还有那学武的事，你怎么看？”石村长继续道。 “还用怎么看，当然是好事了，把咱们村的孩子都送过去，人家要是选上了，那就去学。想当年咱们要是会些武艺，逃难时也不会被人欺负成那样。” 明老头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他缓了缓道：“要我说也别光学武，这书本也得读起来。以前是因为咱村孩子少，请先生过来讲课实在不划算，现在要是两个村加在一起，这负担不就小多了嘛。” 石村长一想也是，“那行，一会儿我就把村里人都叫来，咱合计合计。” 读书有多重要，不需要村长解释，村民们都明白的很，特别是有孩子的人家，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一个劲儿地点头。 “只是这学堂要建在哪里呢？”有村民问道。 石村长瞥了他一眼，“下关村孩子的人数至少是咱们村的两倍，人家出钱也比咱们多两倍，你说要建在哪里？” 村民讪讪道：“这个道理咱懂得。就是觉得要是学堂开在咱们村，大家农闲时也能过去听听，多认几个字也好啊。我听说，下关村现在人人都识字，那生意做的就是比别村的好。” “那要照你这么说，岂不是秀才老爷们才是最会做生意的，也没看他们动这心思啊。”众人哄笑道。 村民不服气，“那是因为人家只读书就够赚了，不是说那个啥，书中自有金子银子吗。” 村民们想想也是，赚不赚钱这个暂且不说，读书可以启智，可以明理，却是所有人都懂的道理。 大家心思活络起来，纷纷对村长道：“要不您去和下关村那边商量商量，咱村多出点钱，学堂就建在咱这里行不行？” 石村长也忍不住有些期盼，“行吧，就豁出我这张老脸试试。” 想到他的老脸其实不怎么值钱，就好说歹说地拽着明老头和杨外公，一起去了郭村长家。 一行人受到了下关村热情的招待。 建学堂的提议自然是没有异议，本来村子里也有几户人家想把孩子送到镇上去读书的，这下就更方便了。 至于学堂的选址嘛，郭村长见石村长这个出了名脸皮厚的人都不好意思了，也没有驳他的面子，和族老们商量了一番道：“要不这样，咱两个村都建学堂，一月一轮换的上怎么样？这样不至于只让一个村的孩子们过于辛苦。” 石村长眼睛一亮，本来看他们商量这么久，原以为没戏了，没想到人家还真大方，他立刻攥住郭村长的手道：“这样好，这样好，还是你们想的周到。” “不过山路崎岖，现在还好，要是冬日里日头短了，孩子们早晚翻山不免让人担心。”郭村长把烟枪点上了。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派人护送孩子们往来？” “护送是肯定要的，但是一两个大人也看不过来这么多孩子啊。”郭村长递过来一些烟丝，帮他把火点上，“不若这样，咱们合起来修一条路怎么样，把两村打通了，日后也方便来往啊。” 石村长就拿着烟枪闷闷地嘬了几口没说话。 想当年他们来瑜青县落户的时候，在县衙标出的位置上，特意选了最偏僻的一块地方建村子。 一是因为他们是外来户，怕本地人欺负；二是还想着以后接人过来，或者等大齐那边安稳了再回去，选个冷清的地方，村里人多人少了也没人注意得到。 村子里现在进出就是一条从山上下来的窄路，别说人了，就是只猫进了村，大家都能立刻发现。 要是真的开出一条路来，可就意味着外人进村的可能性大大提高了，到时候若发现村子里多出来不少人，有些事怕是瞒不住啊...... 明老头过去和石村长蹲到一起，“要不这样，咱也别把学堂建在村口了，找一个离村子近的位置，我看河边那里就挺好，风景不错又安静，回头把路通在那边。” 石村长想了想，也觉得这样更稳妥，点头道：“行，就这么办。” 吃饱喝足，合作办学的事情也谈成了，石村长见杨外公正被下关村的人灌酒，就悄悄地离席，拽过来郭家的大孙子，让他带着去官道上等明悠悠放学。 明悠悠听石村长绕来绕去的总算是讲明白了意图，点头道：“行啊，我去问问外公。” 她拿出纸笔，皱着眉头思索着写下了一副药方，跑去村里递给杨外公，嘿嘿道：“书院里让准备琴，我的钱不够了，想用这个做些药来卖。” “一把琴很贵的。”她没说其实可以租。 杨外公没想太多，把药方看了一遍，见她把几位药减了量，药效变得更平和了一些，便赞许的点头，“可以，就按这个做吧。” 明悠悠就对远处的两位村长眨眨眼，俩老头立刻高兴的呵呵笑起来，真好啊，又多了一条赚钱的路子。 第151章 师徒 两人一合计，药材两个村各出一半，做出的药贴也平分。由于药材处理和熬制都要明悠悠来完成，所以赚的钱有这孩子的四成。 好在熬一次可以出一大锅，做成药贴就是好几百贴，明悠悠也不算很辛苦，休沐的时候熬一两次就可以了。 整理药材有郑焕他们和村里人，不过熬制药膏就只有郑松这个学徒来帮忙了。 一次两次的，还能因为算学手艺说得过去，后来见郑松已经很熟练了，明悠悠就开始给他发钱，郑松推脱不过，只好红着脸收下，然后干得就更积极了。 见他们有时缺药材，他还帮着从药铺里购进了一些，虽然打了折，但是走的量大，药铺也跟着赚了一笔钱。 孟老大夫一开始因为避嫌不好意思多打听，但每次郑松回来，身上的味道总是让他忍不住琢磨这是用了什么药。 而且这小子去了一趟就跟吃了大补丸似的，精神头儿足得像换了个人一样，让老大夫好奇的不行。 “你每次过去都忙什么呢？” 郑松听到老大夫发问，心中叹口气，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对师父他不敢敷衍，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熬药的过程，还把药贴拿出来给老大夫看。 老大夫把药贴凑近闻了闻，“这么说步骤你都会了，那这东西你怎么看。” 学徒低着头，轻声道：“这副药卖的不贵，可是所需的药材却不少，还极容易熬过火，时不时的就要报废一锅，他们也就挣个辛苦钱。” 老大夫看了他一眼，“听说那威远镖局每次都要买上几大包？” 学徒点头，何止几大包啊，最近几次都是做出多少他们就买多少，不但自己用，还顺路卖给其他的镖局，光差价就能赚不少。 而且那个叫封旭的少年，还和啥西北军搭上了路子，嚷嚷着要往军队里寄去一批，最近下关村人药材找的都快把山薅秃了。 当然，这些都是他随便听的闲话，做不得准的，所以不打算说给师父听。 老大夫已经把药贴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就差挖一点放在嘴里尝了，他还贴到了腰上，闭着眼睛感受了下，“的确有祛风散寒，舒筋活血的功效，你下次去的时候问问，要是咱们药铺也进一些货，能不能给算便宜些？” 见学徒有些发傻，老大夫嗤了一声道：“你师父我还没有那么下作，派徒弟去偷人家方子。不过你问问那小姑娘，可愿意过来交流交流医术？” 他又想到了什么，指着桌上的几个精致瓷瓶，“把这些退回给杂货店的吴掌柜吧，就说老夫对仿制别人的东西没兴趣。” 吴掌柜为人吝啬，这次却拿出不少银子想让他帮着研究出面脂的配方，还好他长了个心眼，拿回去让家眷闻了闻，才知道这原来就是明记的东西。 郑松高兴地应下，“我把这事告诉他们吗？” 老大夫想了想，“要悄悄地说，别提吴掌柜的名字。另外，告诉她店里的东西最好都要有自家的标志，得让大家认着招牌买。否则别人把你的东西换了个瓶子说成自己的，外地那些不明就里的人真就容易信了去。” “所以咱们的瓶子才要多花钱请人刻上百草堂这三个字。”学徒恍然大悟道，“那我把和咱们合作的那家窑口也告诉他们行吗？” “怎么感觉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厉害啊，”老大夫笑骂一声道，“行啊，随你。” 等郑松出去了，在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大夫孙子走过来，“爷爷，您要当心这小子吃里扒外。” 老大夫瞪了他一眼，“你刚才不是还和人有说有笑的，让他多帮着卖咱们的药材吗，怎么一转眼就编排起人来了？” 孙子涨红了脸，“他是咱家的学徒，这么做不是应该的吗？” 老大夫摇摇头，“人家和咱学手艺，也是给了束修的，更别说免费给你干这么多活儿了。那边的孩子对他好，他帮着说些话也是正常，证明这孩子有情有义。” 孙子不服气，“您就不怕他把咱家的手艺透给那边吗？” 老大夫笑了，“郑松不会，原本我还觉得这孩子有些憨实，这几次观察下来，发现他粗中有细，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心里有数的很。倒是你呀，看人的本事还得再练练。” 老大夫递过去一块药贴，“仔细瞧瞧这手艺，可不比咱家做的东西差，关键是人家还随随便便地就让几个孩子做着玩儿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人家根本不在意，那手里必然有比这重要得多的东西，并且数量还不少。”老大夫叹口气，“咱该庆幸人家没有吃医馆这碗饭，否则说不定真就把咱比下去了。” 见孙子小声嘟囔着，似是还不服气，老大夫拍拍他的肩膀，“医馆可不是一般的生意，靠的是真本事，什么时候都得把治病救人放在第一位，可别学市井之间互相竞争的那一套，同行不一定就是冤家，目光可要放长远了。” “而且你还没看出来吗，”老大夫意味深长地道，“今年来看病的人多了不少，我料想以后会更多，怕是咱忙都忙不过来了，还有必要再去想别的吗？” 孙子立刻好奇起来，“您说咱这小县城怎么人就突然变多了呢？” 老大夫笑而不语，这应该和他们的县令大人有关了，但他可不准备告诉傻孙子，只是叮嘱道：“总之，若是明家的孩子过来了，你可要以礼相待，千万别把人得罪了。” 明悠悠还不知道她家的面脂又被人盯上了，她此刻正美滋滋的把沙袋绑在腿上，还开心地原地蹦了蹦，就为了听那些小玉珠子相互碰撞的声响。 郑焕三人也愁眉苦脸地把自己的沙袋绑好，他们说服不了明悠悠，就只能陪着了。 四个人在山脚跳下马车，迈步向书院走去。刚开始还好，可是爬过半山腰，几人便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尤其是明悠悠，最后都变成挪着步子往前蹭了。 比他们晚到的同窗一个个笑哈哈的越过他们，嘚瑟地跑到山顶，居高临下地等着几人上来。 第152章 比画 可是有人似乎是因为不想与他们打照面，只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见上课的时辰快到了，而前面的几人又走得太慢，那人似是着急起来，脚步声就有些凌乱。 明悠悠转过身，与那人对视道：“成孝安，骆姑姑有几句话想带给你娘。” “她说她理解你娘独自带大孩子的辛苦，以前的事情就当都过去了。现在县城里开了一家绣坊，赚的会比绣荷包要多一些，你娘若是愿意，绣坊随时欢迎她。” 成孝安默默地看着他们，半晌才道：“我知道了，会转告我娘的。”然后低下头快速走过，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封旭疑惑道：“刚才他从我们身边过去的时候，是不是说了声‘谢谢’？”就是声音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卢泰点头，“没错，我也听到了。” 郑焕叹口气，“看来这个朋友我们是失去了。”成孝安是他们在书院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有些可惜呢。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跟着感慨，一个身影就从后面窜过来，与他们勾肩搭背道：“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嘛。”包文康大大咧咧的声音震得几人耳朵嗡嗡的。 郑焕他们嫌弃地把他的爪子拍掉，揉着耳朵道：“你怎么又起这么晚，当心夫子一会儿还要打你的手板。” “我其实起的已经算早了，可是谁让府城和书院离得这么远。”包文康无奈地打了个哈欠，“我和我娘说了，想在附近村子租个院子住下，你说我就租你们那个院子，大家一起作伴怎么样？” “不怎么样。”四个人惊恐地望着他，齐齐摇头反对。 包文康可太聒噪了，连封旭都受不了，两个人有时吵起来，简直比十来只鸭子的叫声都烦人。 况且他们“三京散人”的身份不能暴露，有他蹭住的那几天，他们连内容都不能讨论，真是白白浪费了好几个晚上。 “不过今晚你们可要让我去住啊，今日课最多，下课后再去扫后山，肯定又是天都黑透了才能完事，回去府城的话城门一定都关了。” 见几人点头答应，包文康立刻高兴起来，看到前面小跑着的成孝安，他贼兮兮地道：“你们这是和他闹翻了？那我也要不要不买他们家的东西了？” 包文康娘亲的嫁妆里有一间杂货铺子，他见成孝安带来的驱蚊香囊功效不错，就买下来转个手再卖给铺子，给自己赚点零花钱。 郑焕摇头，“不用，你和他之间该怎样就怎样，我们还都是同窗。” 明悠悠想到成孝安手里应该还富裕着十几个香囊，而天气渐渐凉爽了，怕是不太好卖，就鼓动道：“他娘也许以后要到绣坊上工了，怕是没时间再做这种小物件，你家要是还需要，最好尽快买下，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正说着，悠扬的钟声响起，几人悚然一惊，上课时间快到了。 明悠悠立刻着急起来，她不想被罚，第一堂可是她讨厌的殷夫子的课，不能让他看了笑话。 包文康却悠哉的很，“急什么，钟声还有九下呢。” “而且，”他拖长声音道，“我只要跑过你们就可以了。”因为学监通常情况只喜欢惩罚最后一人。 见包文康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的小短腿笑，明悠悠哼了一声，蹲下来开始解沙袋。 她把沙袋在手里抛了抛，对着包文康一甩头，唰地一下子就窜到前面去了。 封旭他们也已经把沙袋解下，同情地拍了拍包文康的肩膀，也跟着冲到前面，一骑绝尘。 不说包文康，就是在山顶围观的同窗们都看得目瞪口呆。 等他们都反应过来，想问个究竟的时候，才发现钟声已经敲到了第七下，大家急急忙忙的跑进教室，只剩下包文康还在奋力爬山，最后气喘吁吁地被学监骂了一通。 不知是不是因为第一次上课时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殷夫子似乎总是在课上有意无意地针对他们几人，尤其是明悠悠。 琴艺上被他嘲讽也就算了，毕竟她第一次学习，而且人小手指头也短，的确没有同窗们弹得好，但是凭什么绘画上还奚落她呢？ 要知道她可是明里暗里有好几位老师教的，虽然自己天赋不怎么样，但一眼看过去，也比大多数同窗画得好多了。 明悠悠忿忿地把笔怼进墨汁里蘸了蘸，落笔时却十分的小心。这纸可是她特意买的二等细纸，死贵死贵的，就为了画线条时能够流畅，不会因为纸中的杂质而影响笔触，让殷夫子挑不出错来。 她打算画一匹骏马，之前为了陶县令给草原送礼的任务，韩五娘没少练习画马，明悠悠也自然跟着学了不少，现在画这个最有信心了。 结果她刚画了个马头出来，就听一声刻薄的声音响起，“我还没见过哪匹马僵硬成这样，你这怕不是木头做的吧。” 见明悠悠不服气地看着他，殷夫子啧啧道：“你这是和谁学的，要说你这孩子也是运气不好，本来还有那么一点子灵气，可惜遇到个误人子弟的师父，反倒给教平庸了。” 这话可就过分了，这个时代是非常看重师徒关系的，师父对于徒弟就和父母亲人差不多，你点评画作就好，还要讥讽人家父母是怎么回事？ 明悠悠立刻大声道：“就算不好也是我自己学艺不精，不关师父的事，况且我都还没画完呢，夫子怎么就知道不好呢？” 郑焕他们也有些生气，“不若就请夫子画一幅出来，让我们也好知道何为精妙之作？” 殷夫子看看他们，倒也没拒绝，他拿起明悠悠的笔，眼神示意她让开，然后就在刚才那匹没完成的马旁边同样画了一个马头出来。 学生们围在一旁，一时间惊呼声此起彼伏，“夫子是怎么做到的，只寥寥数笔，那马就好似要从纸里跑出来一样。” 封旭本来还想挑毛病，看来看去也忍不住道：“这马画的还真不错，让我想起我爹的那匹追风。” 第153章 沙袋 明悠悠也瞪大了眼睛，看看自己的又看看夫子的，最后有些沮丧地承认，她的马确实少了些精气神，看着很是呆板。 这使得她郁闷的下午上课都没打瞌睡，等到回去的时候，还让马车把自己直接带回县衙，打算找五娘子告状，啊不，请教去。 他们今日打扫后山比往常快了一点，因为成孝安悄悄过来帮忙了。没找到多余的扫帚，他就用手捡了许多叶子堆在一起，见几人走过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跑远了。 但是郑焕他们很高兴，觉得这个朋友又回来了。 明悠悠把两幅马头打开给韩五娘看，噘着嘴道：“师父，我给您丢人了。” 她不想让五娘子师父因为殷夫子的话而生气，决定不告诉她；况且不管怎样殷夫子也是她的先生，背后说先生的坏话不好。 岂料韩氏姐妹笑了笑，“今日学堂之事我们都已知晓。” 咦，明悠悠疑惑地望着她们，随即左右看了看，兴奋地道：“明白了，陶大人是不是派了细作在书院里。”说书里面常这么讲呢。 “想什么呢，”陶夫人白了她一眼，“不过是下人给裴山长他们送些东西，正巧赶上那殷夫子的小厮和人吹嘘，结果就听到了这么一出。” “虽说那殷夫子有些恃才放旷，不过文人嘛，有几个不心高气傲的，你们也别放在心上。” “那可不行。”明悠悠和韩五娘师徒两人异口同声道。 韩五娘蹙眉，“交流画技本无可厚非，但此人身为教书育人的先生，对学子却行言语打压之事，若不搓一搓此人的傲气，怕是以后不知会抹杀多少学生的兴趣。” “就是就是，”明悠悠也用力点头，“明明是那么大个儿的先生，却和我这个小学子比画技，羞也不羞。” “所以您好好画一张，”她对韩五娘展开笑脸，“下次课的时候我带给他看。” 陶夫人见妹妹被明悠悠鼓动起来，也跟个孩子似的，要与人家打擂一般地兴致勃勃作起画来，不禁笑着摇摇头，扶着丫鬟的手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她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吩咐道：“让师爷派人去查一查这位殷夫子的底细。” 丫鬟惊讶道：“您是觉得这人有问题？” 陶夫人摇头，“现在不好说，我只是感觉那小厮说的话似乎过于刻意了。” 自家夫君与裴山长关系好，而山长又是孤身一人，所以他们每月初一都要往山上捎些物品，这事情本就不是秘密。如果有人专门在路上等着，想让他们听到些什么，也是容易的很。 只是这殷夫子若是有意为之，那么他到底想做什么呢？让他们对他反感，这于他有什么好处？ 明悠悠带着五娘子的画回去，就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殷夫子下次课的日子，上学可积极了。 每天她带头跳下马车，蹬蹬蹬地向书院跑去，可惜只能坚持到半山腰，就又变成龟速前进了。 熟悉他们的同窗却不敢再取笑，也跟在旁边慢慢走着，还央求几人再跑一次看看。 他们现在对绑腿好奇不已，“带着这东西真能练成身轻如燕吗？” 明悠悠转转眼珠，“你们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回头我找人做几个，你们要不要？咱们是同窗，放心我价钱公道。” 赚钱倒是其次，主要是有苦大家一起吃才有意思嘛。 一听只要五十文，的确不贵，学子们纷纷预定起来。而像包文康这样的大户，她直接推荐了玉石珠子款的。 她还想到老大夫叮嘱的要有标识这个问题，就把缝制沙袋的活计交给了成孝安的娘，要求在上面绣上书院的名字。 几天之后，乙班的学生不约而同的守在山脚下，见明悠悠他们到了，立刻围过去接过新鲜出炉的沙袋，他们没有系在里面，反而烧包地绑在了裤腿外面，然后得意地看了看其他学生，呼啦啦的一起上山了。 场面极其热闹，一下子就引起了全院师生的注意。 没过两天就有外班的学生陆续找来，也要订做，忙的明悠悠的小手数钱都数不过来了。 她正集中精神算钱呢，突然发现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抬头看过去，就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高大的外班学子身上，而这名学子正在望着自己，“请问要买沙袋可是在学妹这里报名？” 明悠悠点头，“你要买几个？” “我们一共二十五人，不过可否请学妹把沙袋做的大一些，一个的重量要相当于现在的两倍。” 明悠悠皱眉，“可是那样会不会太重了？教武艺的师傅说了，锻炼要循序渐进才好呢。” 学子叹息，“可惜才发现这个好东西，能够练习的时日不多了，如今只好加大训练强度。只是我们要的数量多，”他不好意思地道，“不知学妹可否给个优惠？” 明悠悠还没说话，一旁的封旭立刻道：“能，必须能，给学兄打八折怎么样？” 学子眼睛一亮，“如此就多谢学弟了。” 封旭立刻傻笑道：“不谢不谢，学兄不必客气。” 明悠悠急了，八折已经低于她的成本价，这样她都要倒贴了。 但是见郑焕和卢泰没有阻止，也是一脸激动地看着学子，她就忍住没说话。 待人离开了，她才语气不善地问道：“这人谁啊？” 包文康惊呆了，咋咋呼呼地嚷嚷，“这人你都不认识吗？他可是咱们书院蹴鞠队的队长啊，这次和松岳书院交战，能否一雪前耻就全靠他了。” “自从那位师兄出事后，松岳书院就一直压着我们一头，真希望这次能赢。” 封旭也从头脑发热中清醒过来，不好意思地道：“打折的钱我回来补给你。” “不用啦，既然是给蹴鞠队的师兄们用，就当支持他们好了。” 明悠悠得意地扬起小脸，“而且我觉得还能赚回来。” 她把数好的一兜子钱推给成孝安，“麻烦你娘回来再多做一百个。” 郑焕他们瞪眼，“还会有那么多人买吗？新生这边已经买的差不多了。” “不是还有高年级的学兄们吗，等他们看了蹴鞠队的训练，肯定会跟风买的，”她嘿嘿道，“到时候我就卖队长同款。” 第154章 眼红 威远镖局里，曹师傅看着布庄掌柜带了一堆礼物对自己道谢，心中惊讶不已，这里有他什么事？ 如今满大街都是腿上绑沙袋的人，据说最初是因为白鹿书院的学子们都喜欢这东西，他们绑就绑吧，还非得露在外面，月白色的学子服下方搭配着两个大红布做的沙袋，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偏偏学子们还都感觉良好，常三五成群地一起招摇过市。看得久了，大家以为这是读书人的什么新趣味，于是渐渐就有人开始跟风；后来不知怎的，竟然变成了全县城大流行，男女老少都爱带着一个玩儿。 至于里面放了什么，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有那真是爱练脚力的，就可劲儿地往里放重物，别人问起来便解下让人掂一掂，自然获得了众人的惊叹，觉得特别有面子。 还有只想装个样子的，就往里面填了不少碎布或者芦花，鼓鼓囊囊的显得很厚实。正好天气凉了，带着还挺暖和，尤其受到中老年人的欢迎。 不管是哪一种，大家都需要买布来做，特别是大红布，不管是几等的，都给卖脱销了；也有人自己不会逢，干脆就拿着钱让布庄做成品。 布庄庞掌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商机，加班加点地赶出了一批放在店铺里面卖，也是稳稳地赚了一笔。 只是在数钱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的庞掌柜还有一些疑惑，沙袋也不是啥稀罕玩意儿，往常也就是镖局里进新人，或者有些大户人家里训练护卫的时候才会买上一些，这东西怎么就突然火了呢？ 瑜青县不算大，只要愿意花钱，打听消息也不是难事，一来二去的他就知道最初是威远镖局的人，教下关村几个孩子武艺的时候给用上的。 下关村啊，这村子现在可有名了，原先虽说不是最穷的，但也稳稳地在那倒数几名里躺着，结果不到一年功夫，竟然变成了人人羡慕的富裕村，这里面要说没有门道，那可真是没人相信。 县城里他们这些生意人，没事也爱坐在一起聊天喝茶，提到下关村的时候，一致觉得必是得到高人指点了，但是这高人是谁，他们还真摸不着头绪。 有人说常看见明家那孩子出入县衙后门，会不会是陶县令透过她告诉了些什么。 其他人觉得不像，觉得小丫头不过是入了县令夫人的眼，没事叫过来解解闷儿罢了。 话说回来这明家可真是有巴结的本事啊，让他们羡慕嫉妒恨的不行。好不容易熬到明大郎去了京城，个个摩拳擦掌地想要顶上去，结果没想到小的也不差，看样子比她爹都要游刃有余。 可是即便如此，明记的胭脂铺也还是老样子，就那么大个店，卖那么多的货而已。 自家都管不了，却为别的村子讨来好处，听着就不靠谱啊。 还有人猜测是因为下关村来了三位少年，那三人虽然衣着朴素，但气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里养出来的，可是想要去查他们的身份，却一丁点都打听不出来...... 他们明里暗里也去套过下关村人的话，结果这些人也不知道是真憨假憨，说出来的消息都没啥用，问急了就推给他们村长，而那郭村长这些日子是眼见着圆滑起来，说话办事和大丰村的老石头儿越来越像了。 听说下关村都能给孩子们建学堂了，还请了县城里着名的老举人当先生......布庄掌柜目光闪了闪，觉得这个小村子越发神秘了，应该想办法搭上关系才好。 威远镖局的大东家也在心里盘算，他笑眯眯地看着布庄掌柜离开，见曹师傅盯着那堆礼物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开口道：“怎么，觉得人家送错人了？” 曹师傅立刻点头，“可不是嘛，我刚才就想说话来着，您却一直拦着我做什么。” “因为你太笨，”大东家差点压不住脾气，“听了这么久还不明白吗？这礼物哪里是谢你，分明是想让你带给下关村，人家是想借你的手和下关村搭上话呢。” 曹师傅直瞪眼，“不是，这都乡里乡亲的，搭个话还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大东家一开始也觉得多此一举，可是他仔细琢磨了庞掌柜的话，突然明白过来，“若人家想搭话的不是乡里乡亲呢?” 见曹师傅傻愣愣地看着他，大东家觉得没法和他继续这个话题了，只好换了一个，“下次走镖要带的药贴，你和人家订好了吗？” 曹师傅下意识地点头，“已经说好了，只要能做出来，这次一定先紧着咱们。” 他可真没想到药贴能卖这么火，原本只是打算自己买来用用，顺便给兄弟们一些，结果大家用着用着，就传到邻县的兄弟镖局去了；再加上走一趟镖常要一两个月，随行的那些商队也是走得腰酸腿痛的，镖局也分了一些给他们，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现在押镖的那些弟兄，一路上光卖药贴赚的钱，都快赶上来回一趟的赏钱了。 大伙也知道这好处都是曹师傅给带来的，对他更尊敬了，就连大东家也把给他的待遇又提了一层，曹师傅最近心里美啊，恨不得天天都跑去下关村带着几人训练一番。 大东家问道，“你说药贴是位老大夫熬制的？” 曹师傅有些飘忽的心思瞬间就回拢过来，有些心虚地点头道：“是下关村人来准备药材，老大夫最后熬制的。” “那我们可否去见一见这位大夫？”大东家真心觉得这个生意不错，可是中间隔着一个下关村，若是哪天他们想要做独家，把价格提上去了，那他们是买还是不买？ 不如趁着现在外人对药贴了解的不多，他倒是也想去争一争，给的条件优厚一些，万一能说动老大夫和他们合作呢？ 曹师傅急忙道：“那位老大夫脾气有些古怪，不愿见外人，也不愿被人称为大夫，若是我们贸然去找他，说不定人家生气了，不再卖给我们也是可能的。” 喜欢悠然锦绣小福女请大家收藏：悠然锦绣小福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5章 比试 大东家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把握，万一真如曹师傅所言，惹恼了人家，岂不是会弄巧成拙？ 他拍了拍曹师傅的肩膀，鼓励道：“那就还要靠你多和大夫接触接触，给咱们镖局争取一些机会，弟兄们和我都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曹师傅高兴地抱拳，“大东家放心，某一定竭尽全力。” 他笑挂在脸上，可心里却苦得不行，这老大夫本就是虚构出来的，让他到哪里接触去。 曹师傅第一次去下关村的时候，就被贺师爷暗示过，少说多做，关于这几个孩子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向外说。 刚开始他见封旭三人训练起来，也是唉唉地叫苦怕痛，还时不时地搞点小聪明来偷奸耍滑，和刚入镖局的那些少年们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当明悠悠熬出来第一锅膏药后，郑焕三人却找到他，拜托他为此事保密，如果别人实在要问，就说是一位隐居的老大夫做出来的。 同时他们还承诺，无论以后药贴以何种价格出售，只要是他订货，价钱一定是最优惠的。 几个孩子严肃的神情让他这个走南闯北的中年人一瞬间都有了压力，这才觉得三人的身份非同一般，所以后来无论大东家如何旁敲侧击，他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曹师傅把布庄掌柜的礼物带了过来，明悠悠看了一眼郑焕，见他微微点头，便喜滋滋地接过，和封旭一起拆起盒子来。 两人时不时惊呼一声，封旭啧啧道：“这庞掌柜还挺大方的。” 卢泰在心里算了一下，“和他赚的相比不算什么。” 明悠悠的小手在几块细棉布上抚过，觉得沙袋火起来也是意外，他们并没有为布庄生意出力，所以这礼收的有些不太安心，就想了想问道：“包文康是不是说过府城最近很热闹？” “对啊，好像是什么大户老爷过寿，请戏班子连唱一个月，包文康说现在府城就跟过年似的，他还请我们下次休沐时去看呢。”封旭很感兴趣，鼓动道：“要不你和陶大人说说，放咱们一天假怎么样？” 明悠悠不理他，转头对曹师傅道：“我想休沐那天书院里很多学子都会去玩的，麻烦您把这话传给庞掌柜。” 曹师傅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点头应下，心里叹道这孩子可真是做生意的料。 突然发现郑焕在看他，目光中暗含的压力令他心头一跳，曹师傅不知为何出了些冷汗，脑子倒是瞬间明白过来，急忙保证，“我会不经意提起此事，绝不透露这里半个字。” 郑焕收回目光，淡淡开口道：“如此甚好，就当我们还这一次的人情，以后若是还有礼物，便不必送来了。” 曹师傅下意识就要抱拳称是，等把手都举起来了，才突然意识到，前面这人是他学生，可不是他主子，他尴尬地把手举过头顶，改成了一个摸头的动作。 郑焕见明悠悠把几块布摆来摆去，不禁微笑道：“要是喜欢，便让郭大嫂帮你做成衣服好了。” 明悠悠摇头，“我们上个月才做了衣服呢，而且平时要穿学子服，再多了也穿不下。” 她眨眨眼，“倒不如交给玉香姐姐，正好接着练习扎染，练完了还可以翻上几倍卖出去。” 曹师傅立刻后退了几步，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乖乖，原来锦绣坊里有多少卖多少，无论价钱多贵都有人抢的蓝花布，竟然也是这孩子搞出来的。 再想到下关村人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似乎那些特色吃食也都和这孩子有关，曹师傅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贺师爷要保护的人里面，不仅有三位小公子，更包括了这个他原以为最不起眼的小丫头。 明悠悠不知道曹师傅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她正在思考这次染布要准备什么样的画作。 封旭提议：“已经秋天了，画几朵菊花不就得了。” “太俗，”明悠悠切了一声，“而且一点也没有挑战性。” 三人惊讶，“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追求了？” “对呀，这么为难自己做什么？” “谁说我要自己画了，”明悠悠嘿嘿两声，想到屋里还有旁人在，便隐晦道，“他二人把这次比试的题目交给我来定了。” 郑焕他们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几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可要仔细想想，总要有足够的难度，才能匹配得上先生们的身份啊。” “嘿嘿正好我们的话本里也想加个插图，把题目也往咱们的故事上靠靠。” 卢泰心细，问道：“先生们可同意我们用画作吗？” 明悠悠想了想，“五娘子师父肯定是没问题的，那谁谁不确定，不过他总和我师父比着，若是知道师父愿意，他说不定也可以呢。” 几人就放心了，开始翻起书来。吵吵嚷嚷的好一会儿，总算是定下了一个满意的，“就选曹植《洛神赋》里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一句吧，让他二人各自画出一个仙子来。” 封旭坏笑道：“最好看的那个给你印在布匹上；一般好看的那个就给我们话本里的女鬼做配图吧。” 殷夫子与人的比试，在书院里已经成为大家津津乐道之事了。 一开始就是明悠悠带着两人的画传来传去，后来学子们觉得有趣，那些家里也有画师教授的人，便也带了先生的画过来，兴致勃勃地向殷夫子挑战。 殷夫子倒是来者不拒，一一作画回敬，后来那些画师中便有人直接找上了书院，想要当场比试，书院的先生们听说了，也忍不住过来凑热闹，简直是把上课变成了盛会。 学子们在一旁眼睛盯着画师们的笔，耳朵听着其他先生的点评，耳濡目染间，大家的画技也跟着长进了不少，裴山长和学监一看，便默认了这种方式，还把殷夫子的课调到下午最后一节，方便他们自由安排时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韩五娘不方便到场的缘故，殷夫子对在座的画师们都很客气，唯独点评起韩五娘的画来，总是隐隐带着轻视。 第156章 隐情 两人风格不同，韩五娘画工细腻，殷夫子偏重写意，本就是各有千秋，互相欣赏借鉴即可，可殷夫子非要鸡蛋里挑骨头，明悠悠气不过，就悄悄跑去陶夫人那里告状了。 陶夫人原本心里就憋着火气，这一听直接炸了，立刻杀到县令书房，“那姓殷的是怎么回事，他想要出名没人拦着，偏每次都要踩着五娘作甚，看我们是女子好欺负么？” 她忿忿道：“你这个姐夫管不管？你要是不管，我明儿个就去趟书院，找裴山长去理论理论，这样的人怎能为人师表，也不怕教坏了学子们吗？” 陶县令本来还想哄几句敷衍过去，见夫人已然动怒，才不得不道：“其实这事有隐情。” 陶夫人立刻明白过来，上前一把揪住夫君的耳朵，“好啊，你早知道了是不是，我倒要听听，是什么样的隐情让他敢如此欺负我妹妹。” 陶县令哎呦哎呦夸张地叫唤几声，小心翼翼地从夫人手里解救出自己的耳朵，转身退出一丈远，这才松了口气道：“那殷夫子本名姓黄，殷乃是母家的姓氏，他祖籍也是齐鲁一带。” “那与我们岂不是同乡？”陶夫人皱了皱眉，“姓黄，弱冠之年，擅绘丹青......” 她目光闪了闪，迟疑道：“难道是黄家那位小公子，黄真？” 见夫君点头，陶夫人蹙了蹙眉，“那他现在怎么......，虽说黄府与我家隔了几条街，平日里没什么来往，可好歹也算是相识。我家也没得罪他，五娘更不可能了。” 陶县令微笑，“我若说他只身来到这偏僻的瑜青县，全是因为五娘子，你信也不信？” 陶夫人愣了愣，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他，他竟然倾慕五娘？” “造化弄人啊，”陶县令感叹一声，“据黄真所说，他当初也是想去你家提亲的，只是没想到等他游学回来，五娘已经与王家订下，让他连去争取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年多，突然一日听说王家大郎去世了，便急匆匆赶往太原，可他一个外男没有见五娘的理由，便只得在当地住下等机会，直到见我们派了人去接五娘，这才又一路跟了过来......” 陶夫人听得已然火气全消，只剩下感动了，“那他为何不来县衙找我们，非要弄这么一出是为何?” “还不是五娘现在对成亲一事心灰意冷，你看看这些日子我们安排的相亲，她去见了哪个？”陶县令叹气，“黄真觉得现在能让五娘感兴趣的也就是作画了，所以便想了这么一出‘欲擒故纵’来。” “他打听到五娘的学生正在书院上课，便去求了裴老头，又往书院里送了好几幅画，这才换来了一个授课的机会。裴老头私下里也找过我，我观那黄真也算仪表堂堂，又与五娘兴趣相投，便也想给他一个机会......” 陶县令见夫人的注意力被他成功拉到黄真身上，开始追问起个人情况来，便悄悄松了口气。 可惜他高兴没多久，陶夫人就反应了过来，“不对，你既然已经知道原委，为何不与我说，我找个理由请他来家里坐坐就好，何必还要这样大费周章。” “还不就是怕你知道后有这样的反应嘛，”陶县令摇摇头，“五娘子是多么聪明的人，她定能猜出你的用意，心理上先有了防备，就算接触再多怕是也无用处，还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陶夫人心中一突，她知道夫君所虑有理，的确不能再给五娘压力了。 不久前娘家派了兄长过来，说父亲为她选了几家青年才俊，想接她回去相看，五娘反应激烈，差点要剪了头发做姑子去，吓得他们如今谁都不敢再提。 只是这殷夫子，这黄真虽然已经引起了五娘的注意，可那都是满满的反感，也不知道这样下去两人还能不能和好，陶夫人觉得要操的心又多了不少。 想到明悠悠还在房里等着她呢，陶夫人揉了揉太阳穴，这孩子对殷夫子印象也是差得很，没少在五娘面前说他的坏话，她觉得多少得给这孩子透个底。 明悠悠听完后整个人都惊呆了，“我完全没有看出来啊。” 陶夫人被逗笑，伸手把她的下巴抬上去，“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子怎么能看明白。” “不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我也听过不少，”明悠悠表示自己见过世面，“可没哪一出像这样先让人家讨厌自己的。”而且还那么成功。 想到她之前特别积极的说殷夫子坏话，明悠悠咽了咽口水，“那我现在去说点好听的，还来得及吗？” “算了，你以后别说就行，五娘那里我们静观其变，别让她看出来就好，不过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啊。” 明悠悠立刻用小手紧紧捂住嘴，表示谁也不告诉，就是郑焕他们也不说。 她还怕自己忍不住，便不敢多待，连饭都没有吃，只用点心把嘴巴塞得满满的，领了新的画作就马上离开了。 只是毕竟是孩子，她又没人能交流，守着这么一个大八卦憋着不说还是挺难受的。 尤其是当殷夫子又对她的画冷嘲热讽时，她便没有像往常一样噘着嘴小声嘟囔，反而扬起头与人直视，还高高地翘起了嘴角。 郑焕三人忍不住去摸她的头，“你不会被骂傻了吧。” 明悠悠扒拉开他们的手，接着挺起小胸膛，强撑着气势与殷夫子目光较量，眼睛里仿佛在说着：“哼哼，你的秘密已经被我知道了。” 殷夫子诧异了一番，把想说的话都忘了，与她默默对视一会儿，最后竟然转身，离开了。 全班同学都惊呆了，他们悄悄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明悠悠得意地摆摆手，这才想起陶夫人给的任务，又唉声叹气起来。 要她给这么一个烦人的殷夫子找优点，真是比占陶大人的便宜还难啊。 “想什么呢？”郑焕推了推她，“大家在问你下一次比试的题目是什么？” 第157章 进草原 这回轮到陶县令给比试出题了，明悠悠过去请教的时候，陶大人似乎在想心事，也不知道听清楚她的话没有，反正就给出了“草原”二字。 虽然瑜青县靠近草原，但对于从小在内陆长大的韩五娘来说，草原还是很陌生的，既然是姐夫出题目，她也算近水楼台，便马上收拾好行礼，只等冯达回来，便让他带自己进草原。 冯达奉陶县令之命，去和阿默苏部落接洽，这一次带回了两百匹马。 阿默苏的大王很满意陶县令之前送来的礼物，因此给的马匹也很有诚意，都是壮年的好马，稍加训练就可以当做战马来用。 陶县令大喜，正准备重赏冯达，没想到他又带来一个更好的消息。 “大人，属下这次拜访了几个小部落，他们不仅同意和咱们做生意，还透露出想要归附的意思......” “哦？”陶县令挑眉，“他们可与阿默苏之类的大部落有牵扯？我们才与草原加深了联系，万不可因小失大。” “大人放心，我选的这几个部落本就是处于几大部落的边缘，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他们说不想忍受王庭的欺压，所以这些年才苦苦支撑，直到听说了大人您的美名......” 冯达笑了笑，“不过属下觉着，是他们看到了瑜青县最近的变化，要是现在不归附，等我们真的发展起来，他们能谈判的利益就会变少了。” 的确，那几个部落这么多年还没有被大部落吞并，也都是有些头脑的。 他们也有各自的消息来源，比如给张娘子家送羊的商贩，就出自其中的一个部落。 商贩以往通常会带过来二十只羊，先让张家挑选，剩下的就分散卖给县城里的羊肉摊子。 但是羊肉毕竟比其他的要贵些，买的人不多，有时他需要走好几个地方才能卖完。 但是现在，光是张娘子一家二十只都不够用了，而那些摊主们也在不断追加订量，最多的一次，他竟然要送来五十只羊。 商贩回去和首领一叨咕，两人都觉得瑜青县变化可是不小，因此在冯达这一次拜访的时候，就稍稍露了些口风，想要看陶县令这边如何回应。 陶县令心中高兴，他不怕他们多要，就怕他们不要啊。只有心里有了**，事情才有可能往下谈。 大瑜现在虽说可以买到马了，可是在养马方面，还是比不上草原人有经验，因此在损耗这一方面始终降不下来。若是能将这些部落收为己用，他们的短板可以补齐不少。 他把地图打开，勾出几块靠近草原的区域，“让他们选一块喜欢的地方，本县承诺给他们建房分地，牧民们只需要养好马匹，地里的庄稼我找人帮着种，其余待遇，与瑜青县城居民相同。” “还有那些首领呢？”冯达迟疑道，“恐怕他们想要的更多。” 陶县令笑了笑，“那是自然，你去带个话，就说本县要亲自与他们面谈，条件一定会让他们满意。” 冯达明白这事十有**会成，激动道：“属下这就下去准备，明日就出发再进草原。” “不急，你刚回来，休整几天再说。” 冯达摇头，“属下回来时看到大梁和大齐的商队也从那边经过，草原人对我们三国没有感情，无非是看谁给的利益更大，我还是早点过去商榷，以免夜长梦多。” 陶县令拍了拍他的肩膀，“草原的事情我们都不及你了解，非常之时你可便宜行事，若此事能成，我上书朝廷为你请功。” 韩五娘听到冯达回来的消息，立刻去找陶夫人，想等他休息一下，便把人请过来商量。 结果等来等去，竟然听到了冯达又要进草原的消息，韩五娘不干了，决定这一次也要跟着去。 陶县令不答应，“这次冯达有公干，去的时间又久，不适合带人过去。要不这样吧，我给你另找向导带路好了。” 听说这次要去部落，韩五娘眼睛立刻一亮，“那正好，我还想看看当地人如何生活呢，提到草原我只会画马，实在是太没有新意了。姐夫放心，我就老实地待在队伍里，一定不添乱。” 陶县令肯定是不为所动啊，韩五娘便立刻去求陶夫人，陶夫人之前因为知道了殷夫子的意图，也想促成两人的亲事，便悄悄对比试一事推波助澜了些，现在倒是不好拒绝了。 “罢了，就让五娘去吧，咱们再派几名家将跟着就好，五娘心思细腻，知道进退，不会坏了你的大事的。” 夫人这样说了，陶县令还能怎么样呢，只好答应下来，然后想了想，便让五娘子多带些纸张，过去后为那些首领多画一些画像，草原人看重这些，说不定画像让他们满意了，说服的效果可以事半功倍。 正巧明悠悠过来拿新一轮比试的画稿，听说韩五娘要进草原好多天，她立刻把这段时间跟研究院学习练手的药都拿了出来，“有治风寒的，拉肚子的，还有水土不服的......” 陶夫人看她从身上这摸摸，那掏掏，不一会儿就凑出了小半桌子的药，心说小孩还真能藏东西，看她那架势还没完呢，立刻叫停道：“我们在百草堂买了不少，已经足够了。” “那些都是汤药，还要煎了才能吃，哪里像我的这些，一个大丸子塞嘴里，嚼吧嚼吧咽了就行；还有这些，用水一冲就行，根本不用等的。” 陶夫人惊讶，“现在的药都这么方便了吗？那行吧，就都带上，这药算我买的，一会儿给你算银子。” 明悠悠高兴地猛点头，掏的更勤快了。 这些药里面的技术有些是超前的，她平时不敢拿出来，怕外公他们知道。现在要被五娘子带到草原那边，就没这个顾忌啦。 五娘子不在，比试只好暂停了下来，殷夫子就肉眼可见的没了精神，别的学子还在猜测他遇到什么事了，明悠悠就一语中的地道：“夫子这是生病了。” 喜欢悠然锦绣小福女请大家收藏：悠然锦绣小福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8章 疫疾 郑焕三人好奇道：“生了什么病？” “心病呗。” 再往下问她就不肯说了。 她有时觉得殷夫子其实挺傻的，非要给自己树立这么一个形象，连对五娘子的关心都不能表达。 她很想让他学习一下罗秀才，写了个话本让全天下都知道追妻的决心；或者跟她们村长唠唠也行啊，讨好姑娘可以从讨好身边人开始嘛，比如说她。 可惜殷夫子自从上次对视后，似乎猜出些什么，开始躲着明悠悠了。对她的画也不再过多嘲讽，而是像对待其他学生那样点评几句，然后在她的目光中，脸色越来越红地狼狈离开。 这让明悠悠对殷夫子的反感少了许多，她乐呵呵地等着看他后面如何表现，可惜五娘子却迟迟没有回来。 原本草原一行计划十日左右就应该回到县城，可是却在十二日的时候，只回来一个家丁，人都没敢进县城，只隔着十几米远，让守城的侍卫去给县衙报信。 等看到陶县令他们了，家丁就大喊着说草原出现大规模的风寒之症，五娘子他们都留下救人，暂时回不来了。 “这疾病可否传人？病症是否严重？”陶县令急切问道。 家丁跑的嗓子冒烟，喊的声音都哑了，他接过侍卫抛过来的水囊，匆匆喝了一口就赶快回复道：“这病来势汹汹，一夜间整个部落就都染上了。 “不过大人们倒还好，只是老人和孩子会凶险很多。我们悄悄去其他部落打听了一下，据说是前几日大王庭让各部派人参加聚会，那些人回去之后，各部落就陆续有人生病，看着疾病传播的速度，我们怀疑是疫疾。” 家丁边说边打了个抖，不自觉又向后退了几步，与众人更远了些，“冯队长怕我们身上也带了病，特意嘱咐小的不要进城，他请求大人派人手支援，还有药材，特别是那种丸药，最好多送来一些。” 陶县令大致明白了，他曾在瑜青县志上看到过草原出现大规模疫疾的记录，只是近十余年间都平安无事，他就没放在心上。 回想起书里记载的惨状，此时虽然不确定是否真是疫疾，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陶县令当即让人封了城门，从草原方向过来的人和车一律不许进城。 贺师爷提醒道：“大人，有些商队估计要从草原回来了，其中怕是有不少大齐和大梁的队伍。” 陶县令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这些队伍从草原深处回来，为了赶时间，怕是不会再进小部落歇息，因此不知道疾病的凶险；他们又都是青壮，估计生病了也无大碍，不会把病放在心上。 但他们身上是带着这些外邪的，从瑜青县往前就是大青山，跨过大青山就回到了大齐大梁，两个国家毫无准备，一旦疫疾爆发...... 这是他们大瑜的机会。 陶县令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黯淡下来。他摇摇头，此道非君子所为，无论那两国以往如何欺负他们，这恩怨不应报在百姓身上。 他叹息一声，让贺师爷带人去把自己在城外的小庄子收拾出来，无法进城的人就先带去那里休息，还要和他们说清利弊，万不可随意走动。 陶县令赶回县衙，立刻把城中的大夫都叫了过来，因为丸药的缘故，明悠悠也被车夫从书院里接了出来。 她一听出现疫疾了，吓得忍不住要惊呼出来，再一看这场合，又赶紧用小手去堵自己的嘴巴。 系统立刻制止了她，“当心你手上的病菌。” 明悠悠愣了一下，想到陆雅给自己看过的有关微生物的视频，那里面有一集就介绍了病毒的传播，她立刻道：“大人，这病毒都是有潜伏期的，虽然是现在才爆发出来，但是之前应该早就有了，说不定都已经在咱们城里了。” 陶县令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又看向几位老大夫，见他们的脸色也特别难看，就知道明悠悠所言非虚，“那诸位有什么意见?” 百草堂的孟老大夫最为年长，而且与县衙合作最多，便首先开口道：“我们各家自是会尽力准备各种药材，只是百姓若不知这疾病的凶险，怕是就算生病了也不会重视，不仅自己危险，还会让这病传的更快......” 陶县令沉吟半晌，他能预想的到百姓对疫疾的恐慌，县城里人口众多，一个处理不好，恐怕会引起骚乱，若是有人要出城，再煽动闹起事来...... 他在说与不说之间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让百姓了解真相，“我这就把各村的里长村长叫来，各位觉得有什么需要注意之处麻烦和他们说清楚。” 等待期间，陶县令又赶回书房，先给朝廷上了折子，又分别给离自己最近的平阳城和府城去了信，让他们小心的同时，给自己这里派兵过来。 明悠悠也跑去见了陶夫人，陶夫人眼睛都哭肿了，她正在院子里指挥下人收拾，要给五娘子先行送一批物资过去。 见到明悠悠后她眼睛一亮，“我正要去叫你呢，五娘说你那药丸很好用，你手里还有没有多余的，若有的话再给我一些。” 明悠悠立刻把自己身上的存货都掏空了，可惜一共也没有多少，“等我一会儿回去再做一批来。” “别回去了，就在这里做吧，需要什么我给你找来。”陶夫人觉得一来一回太耽误功夫了。 明悠悠想了想觉得也行，“那我一会儿开完会就来找您。” 明悠悠又蹬蹬蹬地跑回了县衙前厅，见各位大夫已经给村长们讲了病情的症状，着重说明一发现就要及时送来，然后就要让人散了。 她立刻着急道：“您们还没说怎么预防呢。” “说了，已经告诉大伙儿回去要熬些什么汤药来喝。”有大夫答道。 “那还不够，”明悠悠看向陶县令，“要让大伙儿勤洗手，别喝生水，最好洗药浴，把身上的病毒都杀死。还有那些蚊蝇多的地方，也要撒药消毒的。” “什么叫病毒？”众人好奇道。 喜欢悠然锦绣小福女请大家收藏：悠然锦绣小福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9章 办法 明悠悠眨眨眼，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可是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她解释道：“就是那些让我们生病的东西，我们身上有，东西上面有，就连周围流动的气里面也有。” 见众人都往各自身上找去，她马上道：“别看了，那东西很小很小，我们肉眼看不到的。” 有些村长就觉得这孩子在瞎胡闹，活的那么精细都是有钱人家的讲究，他们可没那闲工夫，关键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是也没事嘛。 大夫们大多数也不以为然，因为医书里可没写这些；倒是有几人若有所思，他们知道生病有外邪的问题，但从来都是有病治病，没谁想过从源头上去阻止问题。 况且药浴也好，消毒也好，都要用到不少药材，百姓自用的话还愿意出钱，可是那些共用地方的污秽，想要清理起来，就只能依靠县衙了。若是县衙不想承担，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转嫁到医馆身上，他们何苦给自己找麻烦。 陶县令看了看几位大夫的脸色，没再说什么，只和村长们强调，要注意安抚村民情绪，之后就让人散了。 等大家都出了房门，他看了一眼随从，随从立刻会意，不一会儿几位大夫又被悄悄请了回来。 与人一一恳谈了一番，陶县令心里有了数，他有些疲惫的从书房出来，一眼就看到明悠悠拿着锄头，带着好几个人在花园里钻来钻去。 陶县令看着被刨得坑坑洼洼的地面头疼了一下，对熊孩子招手问道：“这是做什么？” “我在教他们认药材呢，”明悠悠站起来捶捶自己的小胖腰，“这些野菜既能当菜吃也可以做药材，等他们进草原后，多吃点也能防病。” “你教就教呗，外面那么多地方，非要在我家花园里折腾做什么。” “是陶夫人让我来的，”明悠悠理直气壮地道，“她说花园已经被您祸害的差不多了，也不缺这一回。” 陶县令心虚了一下，自从看到了曲辕犁的效果，他便盯上田里的那些工具，常动手和木匠一起改进，等做出成品后，便立即在自家花园里试用，试着试着就把陶夫人种的那些名贵花草都给折腾没了。 明悠悠看了看陶县令的脸色，“大人您也别太着急了，您身子本来就有些亏空，再一上火，当心自己先病倒了。” “不过没关系，一会儿我再找点清热解毒的野菜给您吃，保管让您心里舒坦起来。” 陶县令看着小孩儿拍着胸脯大包大揽的样子笑了笑，心里的烦闷倒是去掉了不少，“光是吃野菜可降不下来火气，本官现在可发愁了。” “您愁什么呢？” “愁没钱啊，你知道若是想要全县大清理，得花费多少银子吗？” 明悠悠小脸立刻皱了起来，她刚才也听到陶夫人和账房的对话，这疫疾不知会持续多久，他们自然要多做准备，这一算就把县衙预留的银子都算进去了，却还缺了好大一个口子。 “那要不，要不我最近锦绣坊的收益都不要了。”明悠悠心里叹气，好不容易刚把郑焕他们上学的钱补齐，终于能再拿分红，结果就碰上这事儿了。 陶县令眼里闪过笑意，点头道：“那我就替县衙百姓谢你了。” “只是这钱花出去了，却未必会有效果。”他语气有些无奈，“你刚才也看到了，对于消毒这些事情，就是那些村长们都不是很放在心上，就算县衙派人把各村污秽的地方清理好，可是村民们若不珍惜，过不了几天照旧会脏乱起来。” 陶县令心情沉重，改变观念不是一时的，可是现在疫情在即，他们没有时间徐徐图之。 若真发生县志上所述的疫疾，那他也只能选择封城，县城内还能照顾的来，可是外面的各村就只能依靠自身了。 许多村子里连个赤脚大夫都没有，真要是大疫来袭，怕是最后十室九空的情况都会发生，所以他只能趁现在还有机会，让大家尽快行动起来。 明悠悠想到了下关村的情况，觉得是个主意，“因为全村都靠卖吃食赚钱，若有一家做的不干净，就会影响到全村的名声，所以村长爷爷对大家要求的特别严格，家家户户天天都要打扫院子，脸和手都要洗的干干净净才行，若是谁做不到，村长就不许他家去做买卖。” “所以这是用利益来驱动对方，”陶县令若有所思，“但是对那些不做生意的人家，似乎影响不大。” 明悠悠挠了挠脑袋，“村里在年底还会买羊分给大家，若是谁家这一年表现最差，那就没他家的份。村民都可害怕没有自己了，那真是臊也把人臊死，年前那会儿都特别积极，就是癞子们也不敢惹事。” “所以大人，您给大家发钱吧，”小孩儿眼睛亮亮地道，“谁不听话就不给他，保准管用。” 陶县令哈哈笑了起来，“这招的确管用，可是咱们县那么多人，要发多少钱去，就是把你十年的分红都搭进去也不够啊。” “不过本县已经知道怎么做了。”陶县令此刻神清气爽，没想到只是随口逗逗孩子，却有这么大的收获，他大方起来，“晚饭就在县衙吃完再回去吧。” 明悠悠想到餐桌上肯定有拌野菜，这个时候的菜远比不上春天的美味，叶子又老又硬的，她立刻道：“大人您事务繁忙，我就不打搅了，一会儿还要去给张娘子看脉象，就顺便在她那里吃两口得了。” 陶县令笑眯眯的没有戳穿，还让下人送她过去，这才转身又回了书房，叫来手下一起加班。 给村民们发钱发肉是不可能的，发少了他们不在意，发多了他也没有啊。 但是若把整个瑜青县看成是一个村子，各村看成是一户人家，那孩子所说的方法，似乎就可以用起来了。 县衙定好对各村的要求，然后派人下去巡查，若是村中有一家做不到，那么整村的奖励就都取消。 第160章 各方 至于奖励嘛，这里的人喜欢吃羊肉，就发一只羊吧，他算了算，县衙还负担的起。 不管大村小村，都是一只羊，分下去的肉虽然不多，但也是一个荣誉，若是别的村都有了，就自己村没有，这是会被人说道很久的。 不说村长脸上挂不住，村民们也会受不了，这样的事情甚至都能影响以后村子年轻人的婚嫁，谁家愿意跟个有懒村名声的人家结亲呢。 所以若是哪一户影响了这份荣誉，怕是全村的人都要和他拼命，这样不就都调动起来了嘛。 只是这羊的来源，因为现在已经不能进出草原，所以只好在县城内部收集了。 手下把周边养羊的数目大致估算了一下，陶县令沉吟道：“价钱可以定的比市价略高一些，若还是不够，就向卖羊肉的那些商贩说明，请他们多支援，店铺的损失可以由县衙来弥补。” 明悠悠不知道未来会有一段时间吃不到羊肉泡馍了，她此刻因为天色已晚，不好太过饱食，还克制的只吃了半碗，然后就给张娘子把脉。 这段时间她和研究院的老师们又学习了一些诊脉技巧，此刻对孕妇的滑脉听得特别清楚。 “放心吧，各方面都很好。”她咧嘴对张娘子道。 张娘子笑着点头，见她爹听完结果，不再注意这边后，这才小声道：“刚才相公急匆匆回来，说县衙公务多，今夜要通宵忙碌，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明悠悠犹豫了一下，想到明天一早，衙役们就会全城通报，到时候人心惶惶，张娘子受的惊吓估计更大，干脆就把草原闹疫疾的事说了。 她按着张娘子的手，见她脉搏跳的有些快，立刻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们得到的消息早，陶大人做的准备很充分，不会有事的。” 张娘子稳了稳心神，“我明白，就是他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明悠悠眨眨眼，“在县城里肯定不会的。” “但若是县城以外呢，”张娘子皱了皱眉，“我看他刚才的神情，似是有心事。” 明悠悠沉默了一下，县衙里此刻处处要人，大家都忙不过来了。 除了瑜青自己的县务外，陶县令还想派人进草原去帮扶各部，一方面尽早消灭疫疾，另一方面也想抓住这个和各部交好的机会。 所以这入草原的人选，除了身体强壮外，还要头脑灵活，了解草原习俗，可以周旋于各部，关系处理好，不仅有助于救人，还能帮他们争取更大的利益。 挑来挑去，陶县令就看上了罗秀才，但他也知道张家的情况，所以并没有直接下命令，而是让罗秀才自己决定。 罗秀才想了想，然后回绝了。 张娘子对明悠悠道：“县衙里此刻事务繁忙，我就不过去了，麻烦你转告他，家里的事不用他操心，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明日我家这店就先不开了，家里的吃食也足够，让他一切放心。” 明悠悠眨眨眼，“你家里人少，你又有孕在身，罗秀才就是不出头，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张娘子摇摇头，“他是秀才，平日里受大家的尊敬，每年还从朝廷领一份俸禄，既是享受了好处，遇到困难时就更应责无旁贷了。况且，我不想让他心中有遗憾。” 明悠悠回到县衙就把这些话告诉了罗秀才，罗秀才当即眼圈就红了，一旁的同僚们也很感慨，直羡慕他娶了一位贤妻。 还有的吏员本已想好了借口，无论如何都要躲开去草原的差事，结果听了这番话，暗暗有些惭愧，心里就纠结起来。 众人正在心思各异，突然大门被撞开，只见县尉头发乱糟糟地跑进来，衣服也破了好几个洞，他大吼道：“大人在哪里？” 众人吓了一跳，“在里屋呢，怎么弄成这样，这是和人打架了吗？” 县尉没有回答，冲着里屋就奔去，大嗓门震得房檐上的土都掉了下来，“大人，那些富户们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他们现在聚在城门口，叫嚷着要出城去。” “他们带的人多，又不讲理，把守城的弟兄都快逼到墙角了，就连卑职过去也没用，还被他们推搡成这样。”可怜他媳妇刚给做的这身新衣服，县尉恨得牙根痒痒，“大人您给个话，我马上带人把他们都抓到大牢去。” 陶县令白了他一眼，“抓人做什么，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人多口杂，走漏消息在所难免，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那些富户昨日还和他言谈甚欢，今日不来商量一声，就公然违抗他这父母官的命令，怕是背后有别的势力在做推手吧。 陶县令把随从叫来低声说了几句，随从领命而去。 他又把早已写好的一封公告交给县尉，“去让人贴在城门口，告诉他们想要出去也可以，需要签下文书，危机解除之前不得再次入城。” 县尉瞪眼，“大人，还真放他们出去啊。”如此容易，这城门还封个什么劲儿。 陶县令冷笑了一声，“平阳城和府城早已得到消息，现在也已经不再接收从这边过去的人，你说他们出了城还能去哪里？” “就算是去他们在城外的别院，不愁吃喝，可是好大夫都在城里，他们真能住的安心吗？” 县尉一拍脑门，“卑职懂了。”这样一来，傻子才选择离开呢。 他心里暗搓搓盘算起来，不是要出去吗，好啊，这回我就放人出去。等那些人得意起来的时候，再把县令大人的话说出来，看他们到时候怎么办。 众人看着县尉急赤白脸的进来，不一会儿就神清气爽的出门，刚要忍不住问问，就见文书拿着一堆刚算好的账目进来，大家立刻又忙碌起来。 明悠悠都被抓了壮丁，帮一位老吏员誊抄告示，想到自己的字要贴到县城里某个地方，她还挺激动的，正写得带劲儿，就听到耳边有人呼哧呼哧的喘气，抱怨道：“哎呀，原来小娘子在这里呢，可让我一顿好找。” 第161章 隔离 明悠悠被丫鬟拉住小跑着往外走，这才想起来，她还有药丸没做呢。 陶夫人见到她后松了口气，“赶紧的，药材和工具都给你准备好了，明天下午我们的物资就要进草原，在这之前，能做出多少算多少。” 明悠悠就带着几个丫鬟忙碌起来，不过丫鬟们第一次做这些事情，还摸不着门道，把药材切的大大小小，让明悠悠看得直叹气，最后还是自己上手重新整理了一遍。 “要是郑焕他们在就好了。”她小声嘟囔着，结果一抬头，就发现有个人向她跑来。 明悠悠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封旭猴儿一样地窜进屋里，笑嘻嘻地道：“我们见你一直没回去，不放心你，就干脆过来看看。” 这话一听就很假，肯定是因为她被突然叫走，三人好奇才来的。明悠悠哼哼两声，把手里的闸刀推给他，“郑焕和卢泰在哪儿呢？” 封旭抓起一把柴胡，熟练地切起来，“他俩运气不好，一进县衙就被罗秀才叫走帮忙算账，还好我够机灵，趁他们不注意就溜出来找你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吗，县衙里怎么如此热闹，”封旭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我听他们一直在说草原和封锁之类的，是不是要打仗了？” 他兴奋起来，“你说我去和陶大人毛遂自荐，要个前锋当当怎么样？” 明悠悠给他嘴里塞了个酸角，让他清醒清醒，“别做梦了，不是打仗，是闹疫疾了。” “疫疾？”封旭眼睛睁的老大，反应了一会儿才声音沙哑地问道：“什么样的疫疾，厉不厉害？” “有点像风寒，会发热或者是发冷，严重的还伴有腹泻。不过你别太担心了，现在只是草原上有发病，不一定会传到咱们这边来的。” 封旭一点儿也没有被安慰道，他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白了起来，“包文康今日带了一匹马来，我也跟着骑了好几圈，他说那马是刚从草原买来的。” 明悠悠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那你知不知道马是从哪个部落买的？” 封旭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大王庭的，对，就是那里。包文康还炫耀来着，说大王庭的骏马最难买，是他家托了关系才费劲弄到手的。” “大王庭啊，”明悠悠皱了皱眉，“听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说，好像疫疾最初就是从大王庭开始传出来的。” 这话一出，封旭立刻看到屋里的丫鬟们躲他远远的，他觉得自己都快哭了，抖着嗓子问道：“你说我会有事吗？要不要先吃点药？” 明悠悠想说可以等一两天看看再说，但是见封旭吓得不轻，她决定现在就让他喝了安心。 正好刚才他切的那些药也没法给别人用了，明悠悠就凑了一副药，让他自己熬去。 早已有丫鬟跑出去报告给陶县令，不一会儿陶县令就带人过来找封旭问了话，然后派人去了包文康家。 封旭就被留在了刚才的小屋里，而制药的那些东西则被搬到了另一间屋子。 郑焕和卢泰过来的时候，就见明悠悠隔着门在和封旭说话，而封旭絮絮叨叨说的内容，就跟交代遗言似的。 明悠悠见二人过来，立刻松了口气，“你俩快过来安慰安慰他，他实在太紧张了，我都说了没事的。” “没事他们为何玩命儿用苍术熏屋子，”封旭嚷嚷道，“还有你，你们，都带着面巾做什么。” “咳咳，其实我觉得陶大人想让人练习一下如何防护，拿你先练练手。”明悠悠小声道，“再说了，你就算被传上了也没关系，据说这个病就是老人和孩子凶险一些，其他人有几天就好了。” 郑焕和卢泰一惊，两人立刻伸手把明悠悠拉远了一些，“你都知道还不注意一些。” 明悠悠不服气地道：“我已经九岁了，不小了。” “你那是虚岁，十岁以下都算是孩子。” “我还是大夫呢。” “那就更应该以身作则了。” 郑焕刚才在户房里听吏员们说了很多，知道这疫疾若是传播开来会有多么的可怕，他有些不放心，把手上的檀香手串褪下递给明悠悠，“收好它，这是请高僧开过光的。” 郑国公想让二儿子袭爵，便把郑焕过继给了族里一位没有子嗣的堂弟。结果请封世子的事情陛下没答应，但是郑焕过继一事却是定了下来。 前不久郑焕收到了一封信，正是那位族叔寄过来的，随信还捎来一个大包裹。 似是知道因为金队长的命令，他们不可以收贵重物品，包裹里有几件细棉布衣服，还有一些生活上的小物件，虽然平常，却都是他们用得着的。其中最为特别的，就是这个请护国寺高僧开过光的手串了。 封旭他们觉得，就凭这点，他这个族叔就比那个亲爹要强多了。 卢泰也把挂在脖子上的平安符放到明悠悠手上，“这个也一并带着。” 明悠悠看看两人，觉得没法拒绝，便点头道：“那好，就先在我这里放几天。” 封旭都看呆了，现在最危险的不是他吗，“你们不应该也关心我一下吗？” 外面三人似乎没有听到，“快点回去吧，还有许多药没有处理呢。” “我俩还有一点数据没有算好，等完事后马上就来帮你捣药。” 封旭就听到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没有了声响，徒留他一个人扒着门缝寻找外面的自由。 房间里安静的让他有些惶恐，忍不住就要胡思乱想起来，结果被从窗外扔进来的一个包裹吓了一跳。 打开一看，最上面是一个小小的珠串，明悠悠笑嘻嘻的声音传进来，“卢泰那个平安符没法分，我就把郑焕的手串拆成了四个，咱们一人一个，怎么样，我聪明吧。” 郑焕也道：“现在大家都忙死了，你也别闲着，看到纸上那些数据了吗，把它们都算出来。” 封旭直瞪眼，“我都这样了你们还不放过啊。再说了，我就是算出来，这纸也不能拿出去啊。” “你大声喊出来告诉我们就可以。别磨蹭了，赶紧的。” 郑焕几人特意把桌子搬到院子里，点上灯也开始干起来。 封旭听着外面的声响，心里渐渐踏实，他擦了擦眼角，也开始算起来。 第162章 送药 明悠悠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对院子里正在熬药的几人挥挥手，她看着老大夫满眼的血丝，惊讶道：“您老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昨晚她开始熬药的时候，便想起了学徒郑松。现在疫疾还没有爆发，医馆不是很忙碌，所以明悠悠一提出借人，孟老大夫不仅答应，还把孙子也送过来给她打下手。 小孟大夫还没见过这种炼药的方式，一开始打算回避，见明悠悠丝毫不介意，还很细致地教授诀窍，便又兴奋又不好意思的学起来，最后不仅是他，连孟老大夫也参与进来。 老大夫可激动了，一边熬药一边感慨道，这种炼药之法，只听说大梁有人成功过。但可惜药效保存的时间过短，成本也较高，就一直没有流传开来。 他也曾去拜访过那几位医者，但梁人对自己的医术一向自负，看不起外来的尤其是他们大瑜的大夫，不仅不予指点还冷嘲热讽，让老大夫从那时起心中就憋着一口闷气。 他看着乐呵呵听他讲故事的明悠悠，目光闪了闪，没想到这比梁人还要高明的制药之法，就这样轻易的被这孩子漏了出来，她家人心也真是大啊，换做是他都不一定舍得。 “听说你外祖也是医者，”老大夫斟酌了一番道，“不知我日后可否有幸去拜访他？” 明悠悠看看眼前的药锅，又看看老大夫，突然明白了老大夫的意思，她打了个激灵，这制药之法可不是她外公教的，老大夫要是过去一说，岂不是露馅了。 “还是算了吧，我外公说他不再做大夫了，您就是去也不一定能见到。” 老大夫叹了口气，自从明悠悠做出药贴后，他就找人打听过这孩子，也知道了她外公被人诬陷的事情。 同为医者，他理解杨外公的选择，虽然可惜一身医术就此埋没，但也知道不好勉强，既然没办法直接投桃报李，老大夫便看向明悠悠，“等空闲了来医馆，我教你几手啊。” 明悠悠眼睛一亮，“那我能跟着您学习诊脉吗？”她现在空有理论，可没有那么多病人让她去实践。 老大夫看出她的渴望，大笑道：“没问题，到时候老夫亲自来带你。” 看药熬的差不多了，他们便撤了火，等药变凉的期间，老大夫又带上几人去看封旭。现在他们只有这一个潜在病人，可不得要好好研究一下嘛。 封旭已经开始适应，不像昨日那样害怕了，他还挺享受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见一群人过来，便熟练地从窗户递出手臂。 等众人都号完脉，对他点点头，他便把手抽回来，还得意地对明悠悠道：“郑焕卢泰他俩真可怜，还得赶早去书院，哪像我啊，一会儿再去睡个回笼觉。” “这你可想错了，”郑焕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书院来消息，说今日不再上学，各学子去所属辖地的官衙报道协助处理公务。” 卢泰也笑道：“陶大人让我俩去给各村送东西，还派了几个衙役当跟班呢。” 不说封旭了，明悠悠都羡慕的不行，感觉应该好威风的，可惜她还要做药，实在走不开啊。 老大夫看出来了，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我看剩下的药材最多再做两锅，老夫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和他们去吧。” 明悠悠就高兴地跟着出发了，一行人先去附近的村落去发放药材。 他们进村以后先让人去找村长，然后便到村民们聚集的地方找人聊天，每个村都有一些老人是经历过往年大疫的，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就帮着把村民们都教育一遍，再加上村长也被陶县令叮嘱过，所以他们的工作进展的很顺利。 不到一上午他们就把该跑的村子都跑完了，想着剩下的几个地方，衙役们犹豫起来，“要不小公子小娘子们还是不要管了，我们弟兄去一趟就行了。” 明悠悠好奇道：“那里为什么我们不能去？” “倒不是不能去，只是那些寨子不喜外人进入，又不怎么受县衙的管辖，若是发生冲突动起手来，担心会伤到你们。” “原来是去寨子啊，”明悠悠他们笑了，“放心，不会打起来的，说不定还会欢迎我们呢。” 衙役们对这话一点儿也不信，他们都是瑜青本地人，当了十几年差，怎会不知寨子里人的彪悍。 他们常年也不与外界接触，县衙颁布的纳税徭役又从来不遵守，以往的县令都采取不闻不问的策略，只有现在这位县太爷，对他们与各村一视同仁，有好东西也想着差人给送过来。 只可惜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也苦了他们这帮衙役，翻山越岭的把新种子和农具送过来，不仅连口水都喝不着，还被人追得连寨子都不敢进，只好把东西放在山脚下就灰溜溜的回去了。 见明悠悠三人雄赳赳地往前走，几名衙役心里笑了笑，慢吞吞地跟着后面。 真是年少无知啊，一会儿看怎么被人给赶出来吧。 结果他们就看着这三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去，受到了里面热情的欢迎，连带着他们都被塞了不少好吃的，惊得几位衙役查看了好几遍周围的景色，才确定自己没有爬错了山。 玉香看到明悠悠很惊喜，“我原打算前几日过去找你的，但是锦绣坊那边要急加一批印染，就没来得及。” 这生意也是明悠悠给牵的线，锦绣坊要的量大，价格又公道，寨子里的人对这生意特别满意，连带着对山下人的态度也改观了不少。 明悠悠道：“陶夫人让我告诉你，现在县城封了商队走不出去，就不用那么着急赶工了，你们先保证休息好，慢慢做就可以。” 玉香一听就担心起来，“那你说他们会不会不要这批货了？” “不会的，现在外面蓝染的布卖的很好。再说了，既然锦绣坊下了订单，那就一定会买的，陶夫人还让我把定钱给带来了呢。” 玉香就看到几个人从竹篓里拿出沉甸甸的银子，堆在一起。 几个孩子也好，锦绣坊的人也好，知道他们用不惯银票，无论多重的银子或者铜钱，都会如数给背过来。 她送几人离开，看着族人们围在院子里，等着分县衙送过来的药包，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和阿爸谈一谈。 第163章 韩五娘归来 首领也盯着衙役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现在的这位县令对他们和其他村子一视同仁，不，其实还要更好一些，在几场大雨之后，还送来了物资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但是要像女儿所说，带领整个寨子搬到山下去，他还下不了这个决心。 玉香劝道：“阿爹，您以前担心下山以后大家的生计没有着落，但是现在咱们有印染的技术，陶大人也答应会给足够的地来耕种，生活已经有了保障，等以后再和山下人学些手艺，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 首领有更多的顾虑，“你不懂，现在这任县令还好，等后面若来一个贪酷的，苛捐杂税多起来，山下的日子肯定会很难过，还不如咱们这样在山里自在些。” “可是山上年年都要担心山洪的危险，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大伙也是过够了。” 想到山洪，首领心里有了犹豫，但最终他还是疲惫地摆摆手，“反正今年的雨季已经过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阿爹——” 首领打断她，“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和山下接触的多了，心思已经浮动，但此事族老们现在是不会同意的。” 这个理由顿时让玉香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她知道阿爹也左右不了那些族老的意见，想了想只好道：“我听明悠悠讲，现在县衙那边很缺药材，咱们山上有的地方能找到一些，要不要摘了送给他们？” 首领点头同意，“人家对咱们好，咱也不能不知恩，你今天就尽快带人去办。” 县衙缺药材的事一传出，其他村反应也很快，尤其是大丰村和下关村，他们辨认药材是好手，全村发动漫山遍野地找，还真给县衙送来了不少。 于是明悠悠他们的药锅就没停过，做好了给草原送去的那些，又做了不少给县里备用。 也许是因为准备充足，瑜青县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生病的情况，即便有人出现发热的症状，也早早就被送到医馆里照看。 封旭一点儿事情也没有地度过了三天，等到被放出来时，脸倒是圆了一点儿；倒是包文康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上吐下泻的折腾了两个晚上才算稳定下来，不过也幸亏发现的早，又有郑焕他们及时送药，否则家里人以为他只是吃坏了肚子，差点就误诊了。 距离草原最近的瑜青县有惊无险的度过，可是没想到原本比他们安全得多的府城和平阳城却出了岔子。 尤其是平阳城县令，因为与陶大人不对付，便也忽视他的提醒，觉得无非是小题大做，想要夸大事实以后好向朝廷要功绩。 于是县令根本没向百姓说明，也没有颁布严格的进城命令，守城的差役们就睁一眼闭一眼的，拿了好处便放了不少人进来。 结果城里没几日先有几十人出现了高热，后来陆续数百人也有了症状，城里一时人心惶惶，各种谣言四起，险些乱了起来。最后还是陶县令派了医者带着药过去支援，这才慢慢将事态平息下去。 草原方面，随着药品一批批被送进来，各部落的疫疾得到控制，陶县令和大瑜的声望也在部落间流传开来。 原本冯达要去劝说的部落首领还在持观望态度，想在三国之间游走一番争取最大的利益，但是这次疫疾闹出的动静不小，却只有大瑜对他们伸出了援手，而他的几个孩子都是被韩五娘带来的神药治好的，现在他对大瑜心里充满感激。于是决定也不再待价而沽，就和冯达他们一起回瑜青县。 周边的一些散居牧民见状，忍不住也动了心思，便聚在一起商量起来，“你说咱们要不要跟着？” “跟着干啥，咱们又不会种地。” “那些人也不会啊，还不是整个部落都投靠过来了。他们也不傻，肯定有别的打算，到时候咱们照做就是。”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虽然顾虑重重，但是也没下决心说不去。实在是分给的那神药太好使了，把他们孩子的命都保了下来。这次是遇到了好心的大瑜人，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幸运。 最后他们决定悄悄跟在部落后面，也去县城看看，如果待遇好就留下；不好就再偷偷回来呗。 一路上他们还遇到了其他的散居牧民，把想法一说，大家也觉得好，然后跟着的人就更多了。 冯达见状，一边把尾随的人也想办法照顾到，另一边急忙派人回去送信，让大人及时做准备。 陶县令见信一笑，人来都来了，他还能让他们回去吗。他把贺师爷叫回来，两人商量了一番，在城外划出一大块地作为牧区，衙门给出钱盖房子整地，务必要让这些人安心留下。 陶夫人收到消息就天天去城门口张望，等终于见到了分别快两个月的妹妹，她眼泪忍不住唰唰地往下掉，“黑了，瘦了，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韩五娘安慰了半天，又检讨了半天，见姐姐还讲个没完，只好说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想和大姐说......” 陶夫人从五娘子房间里出来，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她在花园子里转了几圈定定神，又急火火地去找陶县令。 陶县令正在书房里美滋滋地看着桌子上的一堆礼物，这是上次那些要强闯城门的富户们送来的。 他们知道自己理亏，又害怕陶县令秋后算账，所以这次送礼很大方，都是可以变现的贵重之物，让因为疫情和安置部落快把衙门底儿掏空的陶县令满意不已。 陶夫人进门和他说了几句话，见他一个劲儿地说好，就知道这人其实根本没听进去，于是伸手把夫君的脸从桌子前扭开，一字一顿地道：“我说，五娘想要成亲了。” “好，好啊......什么，怎么这么快？”陶县令总算回过神儿来，“不对，她这是刚到家，哪有功夫见殷夫子，难道是他们在草原遇到了？” 陶夫人叹气，“不是殷夫子，五娘想嫁的人是冯达。” 喜欢悠然锦绣小福女请大家收藏：悠然锦绣小福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4章 无缘 陶县令吃了一惊，脸色立刻沉下来道：“这冯达一路上可曾欺负了五娘？” “不是你想的那样，”陶夫人摇头，“冯达还不知情，是五娘动了心思，想找我们去促成。” 此事太过出乎意料，陶县令沉吟一番，“你先不要着急，待我找人问清楚再做处理。” 他先叫来了草原一行的家丁，确定这一路上冯达并无逾矩之处；又找冯达过来喝酒，席间有意无意地多次提到了韩五娘。 冯达回答的中规中矩，但陶县令可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所想，这年轻人掩饰的还不错，但眼中的光彩是骗不了人的。 差人把被他灌醉的冯达送回去，陶县令也回到自己的房间，陶夫人早已等得心焦，急忙问道：“他怎么说？” 陶县令感慨，“冯达对五娘也是有情，但他明白自己的身份，这份感情能压得住，现在关键就看五娘要怎么做了。” 陶夫人心下稍安，冯达还是知进退的；就是不知道一向冷静的妹妹怎么突然头脑发热起来。 她抱怨道：“五娘也真是的，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冯达人再好，身份也是太低了，她根本就不该动这样的心思。” 陶县令豁达一些，“草原疫情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凶险，两人也算共同经历了生死，又是青春年少之时，互生情愫倒也可以理解。” 他怕夫人关心则乱，劝解道：“五娘已经嫁过一次，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了，她对亲事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应该尊重的。” 陶夫人皱眉想了想，“还是不行，这件事恐怕父兄不会答应，弄不好连我们都会落埋怨。” 陶县令想到他那大舅兄的性子，也是头疼了一下，“那就先拖上一拖，让五娘也冷静冷静，另外你找个时机，把殷夫子的事情和她说明白。” 虽然他们对殷夫子也不是很满意，但是毕竟两家都是官宦人家，又知根知底，再加上殷夫子对五娘一往情深，夫妇二人还是更看好这样的姻缘。 陶夫人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她艰难地忍耐了两天，总算是在明悠悠又一次过来拿比试的题目时找到了话头，把殷夫子是黄家公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韩五娘吃惊不小，又觉得有些荒唐，“虽说我们同住一城，但从未有过交集，何来倾慕一说？” “他说在永嘉二十九年的寿宴上见过你，你那一次画了一副牡丹争艳图，他从此就再未忘记过。” “永嘉二十九年......”韩五娘回忆了一番，“那一年我十五岁，寿宴的话......应该是指姑祖母的寿辰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大姐，你说他未曾忘记的是那一天的我？” 陶夫人终于忆起，表情也不自然起来，“怎么偏偏是那一天。” 韩家姑祖母最是注重规矩，很看不惯韩家姐妹平日里大胆出挑的性子。想到既然是去给过寿，还是别惹老人家生气了；也是怕她们父亲因此被姑祖母数落，那一天韩家姑娘从打扮到言行都中规中矩，务必让人挑不出错了。 而那幅艳俗的牡丹图也是因为姑祖母喜欢，韩五娘才勉强画的，心里可是嫌弃的不行。 韩五娘叹气，“他若是按那一日所见去想我，恐怕从人到画都要让人失望了。” 陶夫人也觉得无语的很，“那先不说这个，他之后去王家找你，又跟随你来到瑜青县，这份深情却是做数的。” 五娘子淡笑着摇头，“若我二人曾经情投意合，海誓山盟过，叫做‘深情’也还说得过去，可我们连话都没有讲过，这所谓的深情，其实就是‘执念’吧，求而不得的执念罢了。” 陶夫人觉得妹妹有些消极，“这世间情爱一事最难思量，那戏文里不是也讲‘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嘛，也许对于黄公子来说，你就是他的有缘人，不管怎样，总应该给人家一个机会的。” 韩五娘觉得未必，“且不说之前如何，就是我在草原的这两个月，比试既然中断，他若是有心，也能打听出我发生了何事，可是却未见那位黄公子有任何行动啊。” 陶夫人心里一突，之前因为疫情县衙里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再加上韩五娘也不在身边，她自然没有精力再关注那位黄公子。 “咳咳，你不是说过有些绘画成痴的人，心思多少与常人相异，说不定他就是这样，你看，你一回来他不就让明悠悠那孩子送来了许多幅画作过来吗？”陶夫人心中哀叹，这借口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韩五娘似笑非笑，“这么说，他是知道我这段时间的行踪了？” 明悠悠正在隔间里吃点心，冷不丁听到有人提到她的名字，吓了一跳差点没噎着。 她把画送到后，就被丫鬟带过来吃东西了，显然韩家姐妹已经忘记外面有人，就这样讨论了起来。 明悠悠和丫鬟互相看了看，同时眨眨眼，两人默契地小心翼翼降低存在感，继续竖着耳朵听起来。 见大姐依然不死心，韩五娘接着道：“那位黄公子是黄家的宗子，早晚要回去继承家业，可大姐你看，我是能做好宗妇的性子吗？到时候不仅黄家不会满意，我也要被那些规矩生生磨死了。” 陶夫人怔怔地看着韩五娘，突然觉得妹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一心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小姑娘了。 只是这成长的代价......陶夫人心疼起来，“罢了，不想见就算了。” “大姐，冯达那边，你可着人问了吗？”韩五娘不好意思地道。 陶夫人现在也不想讨论冯达这个人，“我头有点疼，这事咱们下次再说吧。” 她匆匆从里屋出来，这才发现外面还有两人呢。 陶夫人对丫鬟瞪了瞪眼，丫鬟低头表示知错；明悠悠则笑嘻嘻地过来拉住陶夫人的手就往外走。 走回自己房间，陶夫人嫌弃地松开明悠悠的小油手，让丫鬟帮她擦了擦道：“说吧，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喜欢悠然锦绣小福女请大家收藏：悠然锦绣小福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5章 奖励 明悠悠就把几幅画打开，“您看，这画里也说五娘子师父和殷夫子不合适的，所以他们俩没成也不可惜。” 画卷上是以草原为题，两人比试的最新画作。 陶夫人看了半天，“你这孩子说的可真玄乎，我看这画中同样都是骏马驰骋，雄鹰翱翔，若说两人心有灵犀也是能讲通的。” “而且五娘画风细腻，功于精巧；黄公子却偏于写意，更重气势，两人要是能够互补，说不定彼此都能有进益。”这么一想，陶夫人觉得更可惜了。 “您别光看表面的这些，”明悠悠学着夫子的语气道，“鉴赏更深的境界可是要透过作品看到画者的心意，就是所谓的‘见山不是山’嘛。” 陶夫人被逗笑，“行了，你别卖官司了，快点说到底想让我看什么吧。” 明悠悠就把两幅画凑近了比较，“您看，五娘子笔下的马都很悠闲，有吃草散步的，有追逐嬉戏的；而殷夫子画的马却带着一股劲儿，怎么说呢，就和陶大人新得的那两匹马感觉差不多。” 陶夫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前些日子陶县令听到风声，说驻军守备那里要替换一批战马，他连着跑过去和人喝了好几次酒，这才软磨硬泡地要了两匹退役下来的军马过来。那两匹马虽已年迈，但身上的肃杀之气不减，一到来就让马厩里原来的那些马匹都老实起来。 以马喻人，陶夫人不由沉思，“五娘表面看起来温柔沉静，内心却活泼不受束缚；而黄公子却是一番要入世建功立业的心思，两人终究所求是不同的......” 她心中叹息，“可是这天下的姻缘又有多少真会合心意呢，尤其是女儿家，大家还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明悠悠看的不解，“如果要这样委屈自己，那干脆就不要成亲了。” 她还给出主意，“要不就让五娘子师父和我一样，以后也招个女婿吧，我家里人都说了，要是女婿敢欺负我，他们就揍他；要是他不让我高兴，那就休了他。” 陶夫人好笑地揉揉她的脸，“整日里把招女婿挂在嘴上，羞不羞，这话可别到处乱说，当心以后没人敢娶你了。” 她看着小孩儿无忧无虑的样子，不知为何内心羡慕了一下，“就这样长大也很好，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能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不用被各种规矩束缚着，困在后宅之中，只能与人勾心斗角，或是压抑自己清心寡欲的过日子。” 陶夫人自己的亲事算是难得的顺心了，她自然也想让胞妹能够过好，“可是父兄那边怕是会有波折......我们从小就被教导，既是受家族庇护长大，又不能像男人一样建功立业，女儿家能回报的唯有一门有助益的姻缘了。” 明悠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她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巴，“一定要嫁给家里给找的人才算回报吗，那要是赚很多很多钱给家族不行吗？” 陶夫人呵呵乐起来，“傻孩子，像我家那样的可不缺钱，他们更看重的是声望和未来。” “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五娘这一次去草原也算是歪打正着的做了件大事，原本为了她的名声，事情应当要隐下，但我现在想了想，倒不如把这功绩要下来，说不定以后也能有些用处。” “谈到功绩，你这次做的成药也立了大功，”陶夫人对明悠悠眨眨眼，“我一会儿就找你们县太爷给你请功去，说吧，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明悠悠立刻高兴起来，“我什么都能要吗？要银子行不行？” “哎呀不对，您还是先问问陶大人吧，”她突然想到了之前的那次赏赐，随即紧张起来，“要是又请一位像骆姑姑一样的师父过来，那我，我还是不要赏赐了。” 虽然骆姑姑人挺好的，但是她也不想再被打手板了啊。 陶夫人对陶县令之前的做法意见也很大，“放心吧，这次我给你做主，他要再想坑你，我都和他没完。” 陶县令正在书房里为众人写请功的折子，夫人一问，他苦笑了一下，“这次疫情虽然来势汹汹，却最终有惊无险度过，全赖瑜青县上下齐心，本县必不会辜负了大家。只是对这孩子的奖赏，还是要多斟酌斟酌。” 陶夫人怒了，“还需要再想什么，该怎样就怎样，你莫不是欺负人家孩子父母不在身边，要贪墨了她的功劳不成。” 陶县令脸一红，委屈道：“你夫君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早就把赏赐给那孩子攒着了，只是没想好何时给她而已。” 他把几张地契拿出来，展开道：“加上之前凉茶和曲辕犁的功劳，我给她定了三百亩地的赏赐，这可是我这个地方县令的最高权限了。” 陶夫人对这个赏赐不是特别满意，但觉得也算中规中矩，她不解道：“既是已经定好，那就给人家好了，有什么必要瞻前顾后的，你若觉得给孩子不便，那就给她的家人吧。” “关键是她家人不要啊，”陶县令也无奈的很，他还没见过给人送地送不出去的，“她祖父和外公为人朴实，觉得这孩子不过是凑巧出了几个点子，当不得这么大的奖励。” “那你就把这地契换成银子怎么样，或者请朝廷下道旨意，多给明家一些荣誉，提一提身份也不错。” “这些我不是没想过，”陶县令摇头道，“一亩地作价十两，折算成银子要三千两，这笔钱在瑜青县，可以跻身富户行列了。但是乍然富贵，有时未必是好事。” “那孩子还小，知道有这样一笔钱在手上，心思难免浮动，况且她身边还有那三个小子，我还真怕三人把那孩子给带坏了。” “而请朝廷下旨给明家恩典，倒不是不行，但还是那个问题，明家现在只有老小，又根基尚浅，太过招眼对他们不利。” 陶夫人也想起来，她在与那些大户人家女眷交往的时候，不少人都明里暗里的暗示过，明家不过是个小商户，不如她们这样的地头蛇办事方便；而因她喜欢女孩，那些人家更是想着法儿地把女儿往她身边送。 她突然有些生气，“有我们护着她，还能让那些人欺负了去吗？” 陶县令笑笑，“咱们又不会长久在这里，等任期一满，我们调往别处，到时候你让明家如何自处？” 喜欢悠然锦绣小福女请大家收藏：悠然锦绣小福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6章 计深远 “那，我就认这孩子做干女儿，等你调回京城时，她便随我们一起离开如何？” 陶县令无语，“明家不是那等攀附权贵的人家，又只有这一个孩子，可不一定舍得。” 他看着夫人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况且我觉得，让人跟着我们，也未必是好事，你太惯孩子了。” 陶夫人瞪眼，“明家夫妻为咱们的生意尽心尽力，我替他们照顾一下怎么了？” “所谓‘照顾’，就一定是用银子堆吗?”陶县令摇头，“许家姐妹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陶夫人沉默了，她与许大娘子关系不错，对她家的事情也多少了解一些。 许大娘子曾经说过，在自己小的时候，许家也就是村里平常的一户人家，当时的她爹许老爷，不过是一个挑着扁担四处卖草鞋的货郎罢了。 她小时候觉得好玩，还缠着她爹要跟去做生意。她爹没办法，只好把人放在筐里，一头挑着她，一头挑着草鞋就出发了。 一路上父女俩翻过了十几座山，到过五六个村子，才卖出了不到十双鞋，每双只赚一文钱。路过县城的时候，她爹买了一碗酸梅汤给她喝，自己却舍不得喝上一口。 而等到许二娘子出生的时候，许老爷已开始发家，他们从村里搬到县里，又盘了铺子做生意，所以许二娘子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再加上家里人想到以前的岁月，忍不住更加疼宠，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她这样骄纵的性子。 陶县令叹息道：“都说许老爷更疼爱二女儿，但我看来，其实许大娘子得到的东西才是更宝贵的。” “我知道你一心想要改善那几个孩子的生活，但他们现在不愁吃喝，倒不如把钱留着让他们在学业上更进一步，多开阔眼界也好。” 陶县令思绪飘远了一些，“我们在养育孩子上也应该多想想，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平日里书信往来只能在银钱上多补偿他们，现在想来还是远远不够的。” “族里学堂的先生说两人过于顽皮，还会带着同窗逃学，课业上也不甚努力。族里人顾及我的面子，怕是想管也不好下重手。” 陶夫人直觉不好，果然听陶县令道：“所以我想着，要不把这两个臭小子送去西北封将军那里待上一段时日，让两人在军队里摸爬滚打一番，说不定能够更有出息。” 陶夫人心疼了，“若是想让他们吃苦，来咱们这里也可以啊，把两人扔到庄子上去，跟着佃农们种地不就行了。” “人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了，你真能舍得吗？”陶大人反问道。 别说娘子了，就是他都不一定能舍得，本来心里就亏欠着孩子，这再一见面......算了，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陶夫人商量道：“西北苦寒，二郎年纪还小，要不等两年再说？” “他小还能有明悠悠小吗，那孩子能跟着一路从京城走过来，二郎怎么就不行呢。” 见陶夫人还想说什么，陶县令眯着眼道：“妍娘，我们做父母的，要为子女计深远。” “你其实是想说‘慈母多败儿’吧，”陶夫人哼哼道，“总之每次都是你对，我不管了还不行。” 陶夫人从书房里出来，心里郁着气，忍不住就在院子里转起了圈子。 两个儿子那里她很快想通，到时候多送些御寒的衣服过去，再拜托将军夫人多照顾一下，男孩子吃些苦头变皮实一些不是坏事。 倒是明悠悠这里，她想的更多。京城里盛行“女儿要富养”，高门大户里的那些贵女吃穿用度更是一个比一个奢侈，可是这些女孩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眼界都被限在了后宅，更有那过于天真善良的，外面各色人等见的少，轻易就让人骗了去...... 夫君的所思所想，她渐渐理解了，陶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停下来，问丫鬟道：“大人是不是让下关村建了两个学堂？” 丫鬟点头，“下关村和大丰村的村长来汇报学堂事项的时候，大人就让他们多建了一个，专门用来给村里的女孩上课，费用由县衙来出，那教课的女夫子还是奴婢带人去请的。” 陶夫人轻笑，这就对了，以夫君的性子，想到了什么，怎能忍住不去做呢？ 上面那些人守着规矩，不好触动，他这是打算从下面开始啊。陶夫人突然有些头疼，不知这次夫君要下的棋会有多大。 明悠悠看时辰差不多了，就找陶夫人过来告辞，顺便打听打听，“县令大人要赏我什么呢？” 陶夫人语塞，想了想反问道：“除了银子，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明悠悠眨眨眼，“我能借县衙里的小马骑吗？书院里的马都太高了，先生们怕危险都不让我骑。” 所以每次上课她都在边上干看着，好无聊的。 陶夫人觉得这是和君子六艺有关，不违反夫君的原则，便做主道：“不用借，你看上哪一匹，直接牵回去好了。” 明悠悠急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想练的时候过来骑，或者让车夫给我牵过去就行。” “那多麻烦，带回去想骑就骑多好啊。” “不麻烦不麻烦，养它才累人呢，封旭说马吃的草料要精细，而且特别费钱。” 陶夫人这回听懂了，笑着点她的头，“你呀，可真是个小财迷。” 明悠悠还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是个有好几百亩地的小富婆了，她嘿嘿笑道：“听说明日陶大人要宴请草原来的客人，县衙里肯定很忙碌，要不我过来帮忙吧，嗯，郑焕他们也都来搭把手。” 可惜她脸上的表情一看就不是单纯想要来帮忙的，陶夫人笑道：“你其实是馋肉了吧。” 县城封锁了两个月，羊肉早就买不着了，草原部落倒是带来了不少，但都在城外等着呢，安顿好了才会交易。 不过县衙里因为要准备宴会，现在已经存了不少的肉食，陶夫人就让人给她切了一条大羊腿带上。 明悠悠开心地谢过，出门去了一趟张娘子那里，给她分了一些肉，就开心地回村了。 郑焕他们这段时间跑了不少村落去送药，几个人都累得不行，原打算好好休息几天，再出门浪一浪，结果书院派了人过来，通知他们两日后复课。 喜欢悠然锦绣小福女请大家收藏：悠然锦绣小福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7章 烤鸭 乙班的学子们多日不见，大家简单寒暄之后，便开始共同抱怨起书院来，“还有两日就要放中秋假了，何必还要抢在这时候让大家过来上课。” 包文康因为生病人瘦了一大圈，但此刻八卦聊得精神极好，翘着嘴炫耀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我早问过学长了，他说先生们是想让我们把前一阵子留的内容清一清，好继续布置中秋假的课业啊。” 教室里哀嚎一片，看来中秋也别想出去玩了。 包文康推推郑焕，“你们作业都写完了吗，写完了借我抄抄。” 明悠悠惊讶道：“作业没写完你竟然敢来上课，不怕先生打你手板啊。” “没事，差的不多了，待会儿殷夫子让大家作画的时候我正好能写完。”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没打成，因为学监大人过来，告诉大家殷夫子已经辞去了书院的职务，不再给大家上课了。 这消息太过突然，学子们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明悠悠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她知道陶县令前几日请殷夫子喝过一次酒，想必是把话说开了。 学监大人还专门把她叫了出去，递给她一把古琴和一包上好的宣纸，“这是殷夫子送给你的，说是之前对你多有不公，这些就算是他给你的赔礼。” “咦，这不是殷夫子上课用的那把琴吗，他这赔礼也太大手笔了吧。”明悠悠都不好意思了，据说这古琴是出自大匠之手，用的木料也名贵，总之就是很值钱。 明悠悠喜滋滋接过，瞬间决定原谅他了，希望殷夫子能早点想开些。 “那我们以后还上琴艺和绘画课吗？” “还不确定，等中秋假过了再说。” 主要是裴山长觉得之前的品鉴会形式很好，想尝试继续办下去。学生在一旁不仅可以学到技法，也能跟着开阔眼界，最关键可以省下请夫子的钱。 “那我们一会儿的课呢？” 学监大人笑了笑，“关夫子回来了，自然还上由他来上。” 明悠悠眼睛大亮，刚要跑进教室和郑焕他们分享消息，突然又停住脚步，算了算距离上课的时间，立刻转身向灶房跑去。 正在烧火的小洪师傅被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快，抓紧做五十个包子，我下课就要。”明悠悠气喘吁吁地道，“关夫子回来了。” 小洪师傅瞬间就明白了，用力点头道：“放心，肯定给你做好。” 最爱给大家讲吃喝玩乐的关夫子总算是回来了，连带着他们小卖部的生意都能跟着好起来。 乙班学生见到关夫子都沸腾了，纷纷问夫子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关夫子人胖了一圈，笑吟吟道：“大齐那边前些日子发了大水，他们治理河道时挖出了一批古物，上面刻的文字无人能认，听闻老夫在这方面有些研究，齐国朝廷便派人把我请了去......” “......要说老夫这次最大的收获，当属终于又吃到了大齐那道叫做烤鸭的名菜......”关夫子一脸回味道，“尤其是烤得发脆的外皮，沾上酱后再用薄饼一裹，整个放入嘴中，轻轻这么一咬......” 咕咚，学子们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果然关夫子还是他们的关夫子，鉴古只讲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马上就拐到吃食上去了。 明悠悠也听得眼睛大亮，烤鸭她知道啊，做法在视频里看过，回头给洪大厨讲讲，他说不定就能做出来呢。 结果她刚开了个头儿，洪大厨就摇头拒绝道：“咱们这边做不了，鸭子比不上大齐的好吃，做不出那个味道来。” 明悠悠不解，“不就隔了座山吗？怎么鸭子还能差距那么大？” “那你看咱们这边才有几道以鸭子为主的菜肴？就是大家都不爱吃啊。” 这倒是，鸭肉里有股说不出的腥气，反正明悠悠自己就不喜欢。 她想了想道：“是因为品种不同吗，那我们用那边的鸭种养起来行不行？” “你以为别人想不到吗，早就有人试过了。”洪大厨叹息道，“可能是‘一方水土养一方鸭’，咱们这边养出来的就是没有人家的好吃。” “那大齐的商队为什么不带鸭子过来卖呢？” “那才能卖多少钱啊，路途的损耗，再加上税费，这花费的可不少，但是定价贵了又不会有人买。” 明悠悠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明白了，但是她的嘴巴和胃还沉浸在关夫子的描述里不能自拔。 终于忍到了回家，她在证道的商铺里找到了烤鸭套餐这道吃食，悄悄买了下来，动手卷了一个尝了尝，明悠悠眯了眯眼睛，果然味道很不错啊。 系统提醒她，“现烤出来的味道更好。” 明悠悠听出了它的画外音，“你想让我做出这道菜来？” 系统没有直接回答，只把她最近的消费记录打开给她看。 明悠悠这才注意到自己最近沉溺于制药和到各村去宣传（玩），已经很久没有做研究院课程的练习，所以积分一直处于只出不进的状态。 想要赚积分，最好还是要把这道菜传播开，这样给的才会多。 “想什么这么入神呢？” 明悠悠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差点掉进她们院子前面的小河里，还好被身后的甲二给拦住了。 “甲二大哥，你又给村里送毛豆腐去啊？” 甲二笑着点头，这件事金队长已经默许，现在甲队的几人都和他学了这手艺，大家也因此存了不少钱。 明悠悠看看他，又抬头看看大青山，突然道：“你们最近还去大齐那边吗？” 甲二一下子紧张起来。 两人对视片刻，甲二有些泄气道：“你可千万别同着队长说这话。” 明悠悠挠挠脑袋，虽然这事应该是个秘密，但是她感觉，陶大人，郑焕他们，好像都知道了。 虽然金队长一直很凶，但大家也相处这么久了，明悠悠不觉得他会杀人灭口，所以胆子也大起来。 “那下次是不是该你去了？”她问道，“回来的时候，能给我带几只大齐的鸭子吗？” 喜欢悠然锦绣小福女请大家收藏：悠然锦绣小福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章 谈判 “你要鸭子做什么？村里不就有吗？” “听说你们那边的鸭子和这边味道不一样，”明悠悠道，“我想做出来试试。” 甲二点头，“那行吧，我尽量给你带两只回来。” “别啊，两只太少了，我其实想了个赚钱的法子想法，你要不要听？” 明悠悠揪住甲二的耳朵，两人嘀咕了一阵儿。 甲二犹豫道：“你这法子听着倒是不错，但鸭子是活物，叫两声队长就知道了，带的多了恐怕瞒不过去。” “没想瞒着他，你回去和他商量一下呗。”明悠悠左右看了看，小声道，“甲二大哥，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很缺钱？” 甲二脸色变了变，“我们的事别瞎打听。”不等明悠悠再说些什么，他急忙快步离开。 但是在一旬之后，甲二还是给明悠悠带回了三只鸭子。 明悠悠又从村里买了两只本地鸭，请人把它们都收拾好后，高高兴兴地拿了回来。 郑焕三人早就等着了，封旭一把接过，快手快脚地把五只鸭子按进他们调好的酱汁里。 郑焕和卢泰则在院子里忙忙碌碌的搭烤架，几个人觉得厨房有隔档，不如在院子里能让香味传过去多一些。 入味的时间差不多了，明悠悠指挥着三人把鸭子穿起来挂上去，拿果木开始熏烤起来。 封旭过来帮着添火，“你说金队长真会对这小小的鸭子感兴趣吗？” 明悠悠耸耸肩，“试试呗，他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们就自己吃掉。” 卢泰道：“鸭子的味道未必会吸引他，但是若是能够因此而赚钱，想必他一定是会考虑的。” 金队长缺钱了，这是他们几人的共识。 实在是两个院子离得太近，对面做些什么吃食，那味道多多少少都能飘过来。 刚来瑜青县的时候，隔壁天天杀鸡吃，而明悠悠他们那会儿正穷着呢，连鸡蛋都吃不上，几人常常在饭点儿拿着黑馒头就着传过来的味儿下饭。 渐渐地不知什么时候，对面的饭菜开始不那么香了，也看不到侍卫们去村里打酒喝了。 要不是后来甲二做出了毛豆腐能贴补一些，他们都怀疑侍卫们要来蹭他们的饭了。 几人不禁好奇，萧宁义难道把他的亲卫们忘了，不再发饷过来了吗？又或者是金队长在做什么大事，以至于把侍卫们的俸禄都投在了里面。 郑焕道：“我们一开始都以为金队长像其他人一样，冒险穿过大青山，不过是为了走私物品，好多赚一些银两，现在看来，所图怕是不止于此。” 封旭皱眉道：“那你们说，陶大人知道这些事情吗？” “我觉得他知道。”明悠悠以前没少给陶县令暗示，可惜总被他打岔过去，次数多了，她也明白过味儿来了。 封旭神情一松，“那就没咱们什么事了，天塌下来有当官的顶着。不过，你们为什么想要上赶着给他送赚钱的法子啊？” 明悠悠道：“因为我想找他办事啊。” 封旭就被噎了一下，啧啧道：“你胆子可真不小，连金队长的主意也敢打。” 郑焕和卢泰一听也好奇了，他俩原以为明悠悠是想缓和与对面的关系，毕竟他们手里没有原料，这烤鸭的法子想用也用不起来。 “有什么事需要特意去找金队长办？”这人情可不好用。 明悠悠嘿嘿一笑，神神秘秘地道：“我想让他帮着从大齐带人过来。” “带什么人？” “我爷爷他们那边的老乡亲。” “那让你爷爷直接去一趟不就好了。” “不行，他上年纪了，进山太危险，里面有毒蛇还有熊瞎子，他那脸可不能再被糊巴掌了。”明悠悠摇头道，“而且听说大齐那边现在正乱着，他们好多年没去了，什么都不熟，要是赶上土匪怎么办？” 大齐皇帝老了，却迟迟不立太子，导致几个皇子明争暗斗，朝廷上一片乌烟瘴气。 底下的许多事情就少了人盯着，像齐青县这样的边陲小城更是没人关注，土匪兵痞就多了起来。 大丰村里有石村长明老头这些从齐国逃过来的老人们，打听到这些消息后，便忍不住为那些乡亲们担忧，好几次悄悄说要过去一趟。 郑焕看了看手里的烤鸭，忧虑道：“金队长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这事情又有风险，恐怕你给的利润不能打动他。” 明悠悠挠挠脑袋，“先试试吧，他要是感兴趣了，我们再接着往下谈。” 果然金队长是个不识货的，他吭哧吭哧的把烤鸭吃了，抹抹嘴就要赶人。 明悠悠急了，扒住桌子不肯走，“您刚才也对比了，这两种鸭子的口味不一样，只要您那边能带鸭子过来，咱们就有把握把店开好。” 她可是特意了解了证道他们那边的烤鸭发展史，人家都能发展出一条产业来，她照猫画虎还不行嘛。 可是看了看院子里的这些人，明悠悠觉得她就是把点子都说了，他们也未必能做好。 术业有专攻，让这些惯常打人的侍卫们去笑脸相迎客人......明悠悠想想那场面，忍不住打了个抖。 “那愿不愿意和锦绣坊合作，你们负责出鸭子，那边负责经营，到时候大家按比例分成？” 金队长眯着眼，“你能做锦绣坊的主？” “你们要是答应，我去和陶大人谈。” “合作开店可以，但你说的那个不行。” 明悠悠对他瞪眼，“为什么不行，都是大齐人，你们反正都要过去的，出手帮一下，顺便带过来怎么了？” 金队长没回答，只挥了挥手，明悠悠就被甲二抱出了院子。 看着小孩儿谴责的目光，甲二摸摸脑袋，“这事情真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 他们不能暴露，每次过去尚且要乔装隐藏行踪，想要一下子带半个村子的人过来，的确很难做到。 明悠悠想了想，“那让他们先假装逃荒，自己跑进大青山里，再由你们接头带过来行吗？”就像她爷爷当年那样。 甲二为难道：“这样也很冒险，我觉得队长未必会愿意。” 明悠悠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喜欢悠然锦绣小福女请大家收藏：悠然锦绣小福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9章 游说 郑焕见她闷闷不乐，开解道：“虽然财帛动人心，但你现在说的都是在画大饼，总要给他留些时间思考其中的利弊。” 卢泰也道：“律法规定他国人不得在大瑜经商，金队长若真想做起来，还是要找人合作才行。” 明悠悠叹口气，绕来绕去还是避不开陶大人那一关。 她原打算先和金队长商量出个眉目，这样再找陶大人去谈，也许能顺利一点儿。 毕竟要是大齐那边的乡亲们过来，落户分地什么的还是要找官府。 陶县令这段日子加班加点，总算把草原来的部落都安顿了下来。 他在瑜青县地图上把新的人口分布添了几笔，看着城南一侧的标记越发密集，忍不住捋着胡子微笑起来。 书房外隐约有些声响，一个小孩儿耳熟的声音传来，“今天大人心情怎么样？” 守在门外的长随：“小娘子放心，大人近日来心情都不错。” 陶县令忍不住摇摇头，打听消息还有这么大声的，这孩子可真笨。 他咳嗽了一声，抬高声音道：“谁在门外鬼鬼祟祟的，还不快进来。” 明悠悠就嘿嘿地打了个招呼，费力地拖着一个快有她一半高的大篮子进来，抹把头上的汗道：“这是我们去山里摘的果子，带给大人尝尝鲜。” 陶县令挑了挑眉，这殷勤献得过于明显，“说吧，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大人您真是明察秋毫，有个好事要请您帮忙......”明悠悠讨好地递上一把红红的枣子。 陶县令眯着眼睛边吃边听她絮叨，结果吃着吃着，差点没被噎着，他咳嗽了好几声吐出个枣核，指着明悠悠道：“你你你，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这是鼓动他去挖上国的墙角啊。 “怎么是麻烦呢，”明悠悠不服气，“书院里的先生们都讲了，一个县的人口也算是县令的功劳，我这是给您送政绩来了。” “你这是政绩吗，你这分明是坑，是个大大的坑。” “草原来了那么多人您都收了，您再收一两个小村子也不费什么事啊。” 陶县令揉揉太阳穴，开喷道：“那能一样吗，草原的那几个部落本来就是独立的，他们又喜欢到处走，大王庭那边从来没有把那几个算进自己的势力里去。” “但你说的是大齐辖下的村子，有户籍有管理的正规人口，而且还不是一两个，是几十上百人，中间哪一个环节没处理好走漏了消息，齐国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搞不好两国之间都能因此开战。” 还有可能打仗啊......明悠悠心虚地咽了咽口水，小声道：“都说大人您不是一般人，别人不行，您这么厉害，肯定会处理好的。” 陶县令气笑了，这话要是别人说的，不对，在提出这么个事情的时候，他早就把人轰出去了。 敢提这样的建议，居心叵测！ 可是眼前这孩子，她真就只是想救大齐那边的乡亲于水火，要说有私心，那也是不想让自家爷爷去冒险。 陶县令深吸几口气缓了缓，“如果我这边不出人，大丰村那边是不是打算要自己行动？” 明悠悠觉得还真有可能，最近村长爷爷他们小会开的越发频繁了。 陶县令咬咬牙，瑜青这边民风彪悍，朝廷的控制力不像平原那边有力，底下的百姓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可他就算知道了也没用，总不能天天找人看着。 明悠悠见县令大人表情越发狰狞，忍不住四下看了看，想找个最短的路线开溜，结果她小脑袋转着转着，就和角落里的贺师爷眼神对上了。 她惊呼，“您竟然也在这儿？” 贺师爷瞪眼：我这么大个人，你现在才看到吗？ 陶县令也看过来，“师爷觉得此事如何？” 明悠悠一听，立刻抓了一把大枣，蹬蹬蹬跑过去塞进贺师爷手里。 贺师爷笑了笑，把枣子揣兜里，躬身道：“大人，现在齐国内部正乱，听说有的地方县令被土匪吓跑，县城连着几个月都没有人管理，此事若咱们做得仔细些，未必不能成事。” “而且，咱们还可以和萧皇子那一系的地头蛇合作，这胜算又大了几分。” 他们早就想与金队长背后的势力联系，只是一直没有契机，彼此间防备也很严重。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能从中牵线，还找到了鸭子作为突破口，这要是不利用，可是太对不起这个机会了。 贺师爷不愧是陶县令的心腹，三言两语就说他心坎里去了。 陶县令沉思片刻，“只是金队长那些人在大齐的行事咱们没法盯着，万一行事不密......”这背锅的可就是他们啊。 贺师爷上前低声道：“大人，您忘了还有那几位呢。” 对啊，陶县令一拍桌子，当初为了探查金队长他们的行踪，陛下特意派了几位大内高手过来，他好吃好喝高俸禄地养了那么久，也该出力了不是。 用，必须用起来。 明悠悠见贺师爷三言两语地就让陶大人表情明朗起来，不禁佩服地伸出大拇指，又悄悄抓了几个山核桃递过去。 陶县令看到两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眉来眼去，忍不住哼了哼，“想要安置好那些齐国村民，可是要不少银子的，县衙前一阵因为疫情元气大伤，现在还没缓过气来呢。” 作为家里有店的孩子，明悠悠这话一听就明白了，前任前前任县太爷派人去找商户要银子，都说的差不多的意思，连回答她都背下来了，“铺子虽然是小本经营，但也愿为县里尽绵薄之力......” 不过现在家里铺子的经营她可不归她管，明悠悠挠挠脑袋，“那我把锦绣坊的收益再捐出来？” 陶县令微笑，“今年的收益都给你们交束修了。” 所以你没钱。 “不过，你还有赏赐，倒是也值些银子。” 明悠悠松口气，小手一挥，“那我捐给县衙。” “有不少钱呢，你真舍得？” 明悠悠还不知道赏赐的是什么，但她怕自己听了会心痛，就忍住没再问，小脸皱成一团道：“那您省着点儿花，剩下的再还给我。” 大丰村那帮老人们听说要派人去接乡亲们过来，都要欢喜疯了，一个个笑着笑着就呜呜地哭起来。 第170章 准备 石村长把儿子叫过来，“好几十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那些伙计都还在不在，你过去以后先找石庆叔，那是咱本家，先认了亲，让他再带着你去找别的乡亲。” “等安顿好了，去你爷爷奶奶的坟前磕个头，和他们念叨念叨咱们这边的日子。” “然后再去隔壁村你舅舅家看看，要是他们愿意来，你就悄悄地把人带过去，注意动静可别弄大了。” 陶县令只说了愿意帮他们把原来村的人带过来，没说其他村的行不行，他们也不敢再问，生怕人数太多了给惹麻烦，所以决定先把人集中到一起，反正官爷们也看不出来都是哪个村的不是，咳咳。 石大郎用力点头，“爹，你放心。” 石村长看着儿子兴奋得通红的脸，心里表示很不放心，很想亲自替他过去，奈何陶大人只让村里出一个人，还得是青年人。 其他老人们见村长说完了，立刻把石大郎围住，七嘴八舌地说起那边的亲戚来。 老人们一张嘴，就忍不住把陈年往事也带了出来，石大郎开始还兴致勃勃地听着，后来见说的人名多了，脑子就开始发晕，额头都冒了汗。 石村长看得直叹气，儿子没随他啊，这点事情都记不住。 有心想换个机灵的，但现在齐国正乱着，总归是有危险，他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让自家儿子过去。 石村长用烟枪敲了敲桌子，“排队排队啊，一个个地来。” 他又扭头看向明悠悠，笑着哄道：“丫头写字快，帮你叔把他们说的多记记。” 还好村里有学堂，石大郎被他撵着去跟着学了不少，现在能勉强看个信了。 明悠悠表示没问题，她还叫了郑焕他们三个外援过来，要不是需要保密，她都能把乙班的学子们找来帮忙呢。 老人们见还有人帮他们记下来，立刻兴奋了，话是越说越多，从对方好几岁了还尿炕到暗恋过几个姑娘，一股脑儿地全说了出来。 明悠悠写的手腕都酸了，她无奈地打着商量，“这些糗事咱就不记了吧。” 老人不愿意，“写上写上，我那堂哥脑子轴，他听了这些事，就知道真是我在这边等他。” 乖乖，从山里窜出来一批人，说是那边的朝廷去接他们过好日子，这天上掉馅饼的美事怕是梦里没人信，说不定还觉得是骗他们去做苦力的，可不得要说清楚了嘛。 明悠悠心疼自己的小手，咬着笔杆想了想，“那您们干脆找个信物交给石大叔呗，东西应该比说话好使。” 老人们一想也对，可是大家当年本来就穷哈哈的，逃难过来时更是只剩下一身衣裳，哪里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最后也就三个老人从自家孙子的脖子上取下了一条红绳子，递给明悠悠道：“这是咱大齐的习俗，小孩儿生下来要栓个大钱在身上，压命用的，你带的那个就是当年你爷爷的。” 明悠悠接过三个大钱，瞪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这不都一样吗，能分得出来哪个是您们的吗？” “分得出分得出，”一个老头呵呵笑道，“你看这边上是不是有道印子，我堂哥带的那个也有，当年我俩一起弄的。” 另一个老头也道：“铜钱一样，绳子还不一样呢，我这条是我娘编的，当年她手最巧，家里所有孩子的绳子都是她给做的，回头一比对就知道了。” 明悠悠点头表示受教，把大钱和红绳放进信封里。 见其他拿不出信物的老人很是失落，她挠挠脑袋，“要不我给您们画幅像吧。” 虽然过去几十年了，这脸也是凭证不是。 老人立刻眼睛一亮，用手划拉了一下没剩几根的头发，连连点头道：“这主意敢情好，我和我爹长得可像了，让我大哥一看就能认出来。” 还有人可能觉得自己上岁数没当年俊了，便把儿子叫过来，“照着他画吧，大郎和我当年长得一模一样。” “可拉倒吧，别给脸上贴金了，你儿子比你当年好看多了。”其他老头儿拆台道，“孩子随他娘，没长你这鞋拔子脸，真照他画了，你们家的兄弟怕是认不出来。” 长脸老头儿不说话了，却悄咪咪地给明悠悠使眼色，让她想办法给自己画好看点儿。 见大家说的差不多了，石村长左右看了看，对一旁的明老头喊道：“老明，你见识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明老头儿刚才一直在旁边听着没参与，明家人口少，当年能走动的，都让他带了过来，只除了...... 他心中难过了一下，缓了缓对石大郎道：“告诉你那些伯伯大爷们，咱们这次来的人多，准备的又充分，让他们别想东想西的，跟着过来就对了。” 其他老头儿一听就明白了，当年村子里的老人们，包括他们的爹娘，为了不成为拖累，死活不肯跟着走，还躲到山里让他们找不着...... 老头们又围住了石大郎， “告诉我堂哥，别的家伙式儿不好拿就算了，回来我给他们家配上，不过爹娘的东西要是还有留下的，一定得给我带过来。” “我那弟弟是个坡子，当年就没跟过来，这次你见到他，如果他还固执，就让他儿子把他打晕了背过来。” 石村长也道：“我们派人去林子里守着，告诉他们走上个五六天就有人接应了，受不了多少苦。” 等大家轮番抢过村长的烟枪，把他带来的烟叶子都抽完了，讨论的声音这才歇下，众人也放松起来，有人就问带消息过来的衙役：“县太爷好好的，怎么想起来帮咱救人来了？” 衙役家就在邻村，跟大家也熟，说话便随意些，“具体的咱也不知道，不过听说是明家小女郎建议的。” 明悠悠就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膛。 大伙儿立刻赞叹起来，这孩子比她爹还厉害，都能让县太爷帮着办事了。 郑焕见明悠悠晕乎乎地都快被捧上天了，咳嗽一声道：“时辰差不多了，快让张大叔收拾收拾跟咱们回去吧。” 第171章 送行 “哦对，”明悠悠这才想起来，去大青山要从红岭那边走，他们在下关村的院子离得最近，所以张大郎和衙门的人今晚都要住在那里，第二天天不亮就要悄悄出发。 衙门一共派出了五个人，冯良也在其中。 原本陶县令定下的人选里是没有他的，毕竟人家才从草原经历了生死回来，再派出去有些不厚道。 但冯良主动请缨想要参与，陶县令见劝不动，也就同意了。 韩五娘虽然听姐姐的话，回来以后没怎么见过冯良，但县令夫妻都知道，这两个年轻人心里没有放下彼此。 陶县令也曾担心冯良居心叵测，便给陇西商队的冯管事去了封信，打算试探一番。 冯管事收到信后，吓得连夜就出发赶了过来。 他先把儿子打了一顿，押着人去给县令赔罪，言明自家绝没有高攀的意图，还要把冯良带回去，把二儿子派过来。 陶县令观察许久，觉得这家人虽然出身低了些，但家风和人品都不错，再想到五娘子最近清减了不少的脸庞，他心里对两个年轻人有了同情。 于是暗示冯管事，以冯良的能力，若是踏实肯干，立下几个功劳，将来未必不能带着他们家改换门庭...... 冯管事从县令书房里离开的时候，人都是飘着的，他和大儿子深谈到半夜，第二天城门一开就匆匆赶了回去。 儿子既然争气，当老子的也不能拖了后腿，与他关系不错的几位商队主事已经有了要和大瑜合作的心思，他回去还要加把劲儿。 大丰村的人把明悠悠几人送到村口，想着是为自己村子办事，他们还凑钱给衙役们买了不少吃食，光下关村的荷叶鸡就一人带上了三只。 倒也不是不想再多给，只是天气炎热，带多了怕坏掉。 明悠悠这几日突击学习了几款能够保存时间长一些的面食，先给大家做了石头饼，结果衙役们表示好吃是好吃，但是太费牙，吃起来还耽误工夫，不利于赶路。 她又尝试做了改良版的囊，这个倒是大受欢迎，连带着给隔壁院子金队长几人，一晚上烤了足足一百多个。 明悠悠瘫倒在院子里的小椅子上，连屋子都没力气回了。 她倒不是累的，院子里都是壮劳力，和面的事自然用不着最小的她来管，只需要前期指导几次，后面大家自己就学会了。 明悠悠是吃撑了，刚烤出来的囊特别香，一炉又一炉的，她作为给人指导的师傅，可不每一次都要品鉴一下嘛。 其实要不是系统强烈反对，她还想偷渡几包方便面出来，让大家路上喝点热汤，那就更完美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黑着，明悠悠就被系统叫醒，打着哈欠站到郑焕三人旁边，强撑着眼皮给大家送行。 也不知陶县令是怎么和金队长谈的，金队长这边竟然愿意全体出动跟着去接人。 封旭这段日子没有白被曹师傅训练，功夫长进了不少，他侧着耳朵小声道：“我就说金队长带的不会光是明面上的这几个人，告诉你们吧，林子里藏着好几道气息呢，感觉都是高手。” 他又闭上眼睛仔细听了听，“咦，我怎么感觉东边的树上又来了几个人。” 金队长也转向那一侧，出声道：“几位朋友跟了这么久，也该现身见见了。” 陶县令请来大内高手监视金队长他们的行踪，一连跟踪了几个月，金队长那边早已察觉，但他似乎并没有当回事。 陶县令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就写折子请陛下收回这几位高手，但陛下可能是觉得这些人太费银子，不想再把这包袱接回去，就一直没有回复。 而高手们似乎也挺喜欢现在的生活，没一个主动离开的，依然敬业地盯着金队长这边，顺便去林子里打些野味，间接帮着附近村子清除了不少隐患。 四位高手从树上落下，他们没带面具，却也蒙着黑色的纱巾，其中一人抱拳道：“久闻徐家军有一套克敌制胜的刀法，想必金队长得了真传，今日有幸某就大胆讨教一番。” 明悠悠他们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金队长的脸色阴了下来，他全身似乎散发着一股快要失控的暴虐气息，郑焕他们吓得连忙后退几步，把明悠悠挡在了后面。 一阵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明悠悠呸呸呸地吐出吹进嘴里的沙子，把自己立起来的头发按下去，刚要踮起脚尖去看看，就发觉前方没了动静。 “这就打完了，也太快了吧。”她瞧的一脸懵。 “没打完，只是跑到林子里继续了。其他人也都跟过去了，咱们要不也去看看？”封旭跃跃欲试。 过去接着吃土吗，其他人没理他，转身往回走。 “对了，徐家军很有名吗？”明悠悠好奇道。 卢泰对这种事情最在行，抢答道：“徐家军是当年大齐战神徐老将军带的队伍，听说过二十年前大瑜和大梁联合攻打大齐的事吗，本来两国都快打到都城了，后来硬生生的被徐家军给逼了回去。” 那场战役明悠悠只偶尔听说过，主要是因为那一次联合军惨败，当年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还作为质子，被送到齐国忍辱负重了好多年。老百姓怕犯了朝廷的忌讳，就不怎么敢提。 但是不管怎样，也不至于一次也没听说过徐家军啊。 “因为十年前徐家就因为谋反被齐国皇帝满门抄斩了。” “那徐家军和金队长又有什么关系？” 卢泰眨眨眼，“徐老将军是萧宁义的外祖父。” 明悠悠嘴巴张了张，“原来萧宁义也挺惨的。” 她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封旭，“你们家没有女眷在宫里吧。” 封旭被看的心里发毛，“你什么意思，我爹可是对大瑜忠心耿耿。” 郑焕乐了，“别担心，你爹的本事还没那么大，不至于到功高震主的程度，不过还应该再低调一些，最好有些把柄在陛下手里。” 封旭听懵了，“你怎么想起说这个？” 第172章 辣椒 “前一阵咱们不是在县衙里帮忙，空闲时陶大人让咱们多读读前朝的史记嘛。” “是啊，怎么了？” “史记有那么多本呢，你想想怎么书房里就单放着将军列传这一册呢？” 封旭不服气道：“说不定就是陶大人喜欢看呢，打仗的故事可上头了。” 其他三人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 封旭倔强地与他们对视片刻，最后败下阵来，“那你们说，我爹可以有些什么把柄？” 郑焕卢泰： “比如贪财？” “脾气暴躁？” “喝酒误事？” “儿子是纨绔？” 明悠悠听乐了，“原来你是故意被养废了的啊。” “怎么说话呢，小爷我玉树临风，足智多谋，怎么就变废物了。” 郑焕道：“你最近的确不那么纨绔了，估计也是因为这个，陶大人才要拐着弯提醒吧。” 封旭想到每次他爹回京述职，都要先听管家汇报一遍他最近闯的祸，然后把他打一顿，再撵着人挨家挨户去道歉，最后写个折子到陛下面前请罪...... 他突然觉得自己为这个家承担了好多。 封旭嗓子有些发干，“那你们说，我现在闯祸还来得及吗？” 明悠悠吓了一跳，紧张道：“你打算闯什么样的祸，先说好了，咱们现在手里的银子不多了，你可别下手太重，我们赔不起。” 郑焕皱眉道：“我觉得陶大人不是这个意思，你还是先给你爹写信提个醒吧。” 封旭表示信马上写，自己的表演也不能停，但他心里很不舒服，甚至觉得心寒，“从我曾祖父那一代起，我们封家就在苦寒之地为陛下戍守边疆，封家的儿郎有多少都埋骨在战场上，陛下怎能如此猜忌......” 卢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倒也未必是陛下的意思，我祖父说内阁里有些人，背后和大齐大梁勾连着，就是陛下有时也无可奈何。” “现在大齐自己出了问题，内斗的厉害，他们生怕大瑜趁机争夺利益，所以也希望把咱们这边的朝堂搅浑，而军队又是他们最为看重的。” “另外，听说最近东南军清缴倭寇不得力，军费又开销巨大，已经有大臣多次上书要整顿军务，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是多留意一些为好......” 明悠悠对三人的讨论不感兴趣，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结果躺在床上滚了滚，发现睡不着，就干脆起身，去厨房摸出半个饼子，边啃边晃悠到后院去了。 后院有原来房主开出的多半亩地，他们也没有浪费，大部分种着时令蔬菜，角落里有明悠悠刚搬来时就栽下的几棵葫芦苗，嗯，现在应该叫葫芦藤了，每个藤上都挂着好几个葫芦，算是长势喜人。 剩下的地方，全被明悠悠撒上辣椒种子了。 这些种子可不是从包文康那里拿来的那几粒，而是它们的后代。 其实那几粒从种下到现在，也就过去了两个来月，还远不到大丰收的时候。 但是明悠悠心急啊，对这个据说可以带动美食进步和创造巨大收益的果实她充满好奇，忍不住就在商城里购买了能够加速生长的营养液。 反正郑焕他们平时不关注，这种植物谁也没见过，长得快点儿慢点儿还不是她说了算。 初代的辣椒略有些水土不服，好在有营养液的加持，每棵也长到了明悠悠的小肚子那么高，第一批还结了十几个长长的果子。 明悠悠把种子都掏出来留着，其余的拿出一部分决定炒几道菜尝尝。 想到他们也许是全大瑜甚至是三个国家里第一次用这种调料做菜的，大家对辣椒给予了充分的尊重，不仅去村里借来了大铁锅，还杀了只鸡来搭配。 结果等辣椒一下锅，所有人立刻被呛的跑出了厨房。 封旭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惊恐道：“这东西不会有毒吧。” 明悠悠虽然已经看过许多次视频了，但还是被熏得想要放弃，最后在系统再三保证下，这才坚持把菜炒完了。 放在桌上晾了一会儿，她凑过去闻了闻，眼睛大亮，“还挺香的。”忍不住就要伸筷子。 郑焕拦住她，“还记得你上次被包文康诓骗，都辣吐了吗，等我们先吃了没事之后你再吃。” 这话立刻唤起了明悠悠不好的记忆，她不敢乱来，眼巴巴地等着郑焕吃起了第一口。 卢泰封旭也在一旁守着，见郑焕把一小块鸡肉放入口中嚼了嚼，随即嘶嘶地呼着气，拿起水碗就猛灌了两大口，但即便如此，也没舍得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几人一看就明白了，不等郑焕招呼，立刻挥着筷子冲向菜去。 封旭抢的最快，刚丢进去嘴里，就忍不住跳起来，“呼，这个叫辣椒的可真带劲，比茱萸刺激多了，呼呼。” 明悠悠辣的在地上直蹦，吐着舌头用手扇着，“好辣，好辣好烫。” 几个人带着奇妙的体验分吃完了一盘，明悠悠年纪小不耐辣，卢泰身体虚不宜多食，最后大部分都进了郑焕和封旭的肚子。 封旭吃的尤为满足，揉着胃道：“这辣椒可太下饭了，我几口菜就吃掉了一个馒头。” 郑焕则把屋里的扇子拿了出来，“现在早晚已经有些凉了，没想到又体会了大汗淋漓的感觉。” 卢泰也乐着对明悠悠道：“你外公他老人家不是总让我多活动活动，出些汗排出湿气吗，不知道吃这辣椒合不合适。” 明悠悠一想也对，这辣椒要是还有药用上的价值，那价格就可以定的更高了，关键是现在只有她手里有种子嘿嘿嘿。 想到其余的辣椒都被她开膛破肚只剩下皮儿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坏掉，她赶紧招呼三人重新开火，把辣椒做成了酱，这是村里人保存吃食的常用方法。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给陶大人，外公他们送去，石大郎和衙役们就过来借宿去大齐了。 见石大郎几人吃的直呼痛快，又想到山林里湿潮，他们还要在里面过夜，明悠悠就大方地把两个罐子的酱都给了出去。 封旭三人在一旁捂着心口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第173章 带人 山路崎岖，密林里行路尤为艰辛，石大郎喘着粗气擦擦头上的汗，脚下却一刻也不敢停歇，奈何双腿已然乏力，一个不留神打了个趔趄。 眼看着人就要倒下，旁边的侍卫立刻拉起他，衙役们也过来搭了把手，庆幸道：“还好还好，幸亏没摔了，否则咱们可到哪里去找这么带劲儿的吃食去。” 石大郎背篓里的两坛辣椒酱已然成为了团宠，连带着本人也升级为重点关注对象，大家就是自己摔着也坚决不能让他倒下。 因为辣酱，让石大郎这个队伍里唯一的平头百姓，与官差们关系迅速融洽，胆子也大了不少。 他往手里的囊上面多涂了一层，递给侍卫的头儿冯良，笑着商量道：“不瞒您说，大齐那边的人和咱多少年都没有联系了，要说服他们估计要花不少功夫，还请冯队长多给点时间。” 好不容易偷渡到了大齐，冯良身上还带着陶县令交给的其他任务，闻言笑道：“给你五日够不够，注意一定不要走漏了风声。” 石大郎高兴不已，连连表示够了，他觉得有三日让人考虑，两日时间收拾家当足可以了。 事实证明他完全想多了，等他终于悄悄摸进了父亲口中形容了无数遍的村子，见到了那几个素未蒙面的堂叔伯时，没费什么周折就认了亲戚。 叔伯们又帮着把其他要见的乡亲们叫来，不一会儿半个村子的人都聚到了一处。 知道石大郎是来接他们去大瑜后，众乡亲们表示根本用不了五天，明天他们就能跟他走。 然后这些人就呼啦啦地散开，回家收拾家当去了，看得石大郎直发懵，心说这事也办的太顺利了，他还辛苦预想了好几种不被大家信任的情况，结果一个也没用着。 石大郎不知道的是，大齐这边的日子实在太苦了，这些乡亲把早年间他爹那一代闯山林的故事当做寄托，时不时就要念叨一番。 就算石大郎不来，等再过一阵子，说不定他们也要自己试着往大青山走了。 第二天一早，石大郎眼还没睁利索，就发现床边围着好些人，吓得他差点儿没掉下去。 见他醒了，为首的石老汉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道：“大郎啊，叔跟你商量个事儿，昨儿个收拾东西的时候闹得动静有点儿大，村里其他人也都知道了，就想着跟咱一起走。这些乡亲都不容易，平日里也是互相帮衬着才熬到今天，你要是方便，也把他们带上成不？” 村里人不是很多，石大郎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大家都是沾亲带故的，问题应该不大。” 石老汉立刻明白了，“对对，都是亲戚，王老汉家的小闺女想说给我家孙子当媳妇，我们两家就是一家呵呵呵。” 其他老汉们想笑不敢笑，王老汉家的小闺女都十三了，石老汉的孙子还穿着开裆裤，真难为他想出了这么个攀亲戚的主意。 石老汉解决了压在心里一晚上的事，高兴不已，“大郎啊，你婶儿做了糊糊汤，趁热喝点儿，咱们这里没啥拿得出手的，只好将就一下了。” 石大郎可是知道村子里人现在有多穷，几乎一天只吃一顿饭，他可不敢大早上就奢侈地吃掉也许是堂叔全家一天的口粮，于是道：“告诉婶子别忙活了，我还要去趟邻村舅舅家，得赶早儿过去，就不吃了。” 众人惊讶了，“你这是还要把舅舅家的人也带过去？” “是啊，我爹还让我去隔壁村的几户相熟人家问问。” 老汉们互相望了一眼，到嘴边的话却没敢说出来，只待送石大郎出了村子，这才聚到一起商量道：“你说，咱们也要不要去问问？” 谁家没几户舅舅呢，他们自己的，儿子的，孙子的...... 这算下来人数可不少，可若真是不闻不问，他们心里上也过意不去，听说土匪已经抢到县衙那边了，留在这里只怕没有一点儿活路。 石老汉是石大郎的堂叔，和他关系最近，所以大伙儿都让他来拿主意。 老头儿沉默了半晌，最后一咬牙，“那就选人品好的告诉，这个时候你们可千万别心软，要是把那爱搅和的带了来，一旦走漏了风声，可是会给咱全村招祸的。” 众老头儿兴奋地点头，纷纷表示他们一定拎得清，绝不会坏了大事。 石老汉又道：“趁着天黑把人悄悄地带进来，就说是你们一家的，想必差爷们也未必会较真，心一软就都带走了。” 各家听得仔细，行动起来也小心，石大郎回来之后的这几天，天天在村子里走动，愣是没发现村里一天比一天多了不少人。 等到五天后，衙役们和金队长回来招呼大家集合的时候，石大郎这才发现，原本一个连村口空地都站不满的百十来人的小村子，这回竟然从村口站到了村尾，乌泱泱的一群人，怕不是要有四五百之多了。 石大郎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他有些忐忑地看向冯良那帮衙役，冯良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去求金队长，现在能不能成，就看金队长的意思了。 金队长脸色铁青，隐隐觉得自己被坑了，但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的村民带着哀求的眼神望着他们，他又没法说出丢下不管的话，毕竟这都是齐人，是曾经他们一家人用生命来保卫的大齐的子民。 “罢了，冯文书你带着人先出发吧，”金队长无力地摆摆手，“我的人留下扫尾。” 本来他们计划让这个村子的人做出逃难的样子隐进大青山，但现在人数太多了，牵扯的又不止一个村子，怕是有人若留心去查，说不定真会查出什么来。 陶县令那边离得远，估计没人会想到他能这么大胆，就算被查到了，也能扯皮赖掉。 但他这边不行，他和他家在大齐辛苦经营的势力，绝不能有暴露的危险，他不敢赌万一。 最后金队长扣下了，咳咳，挽留了大瑜那边的两位高手，一起合作找到附近最大的一伙儿强盗，先洗劫了他们的寨子，再驱赶着强盗们招摇过市，做出过来抢劫的架势来。 最后放一把火把村子烧了个干净，为了逼真还得留下一些尸体，就把强盗们废物利用了。 第174章 安顿 五百多大齐的村民，拖家带口浩浩荡荡涌进大青山，向着新生活奔去。 因为老人和儿童占了很大比例，队伍只赶了两天的路，觉得安全了速度便慢下来，方便所有人都能跟上。 途中偶尔能听见狼嚎，还发现过熊瞎子的粪便，但幸运的是大家一次也没有与这些野兽正面相对。 也许是他们人多，动静大，先一步把野兽都给吓跑了。 就这样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十多天，一行人总算走到了大青山的外围。 石老汉看两边的树木不是那么密集了，问侄子道：“大郎啊，咱们是不是快到了？” 石大郎回忆了一下他们来时的路线，高兴地点头，“没错，叔，估计再走半天就能看到村子了。” 老人们便让队伍停下，带着所有人先对着最高的山磕了三个头，感谢山神的庇佑；又对着大齐的方向磕了三个头，众人的眼泪就止不住地留下来，从此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是齐人了。 冯良正在一旁安排人回县衙报信，扭头看到这一幕，不禁沉默下来。 他看出大家的伤感，既含着对故乡的留恋，又有对未来的惶恐，安慰道：“乡亲们放心，陶大人是位好官，会妥善安置大伙儿的，以后的日子指定差不了。” 有人就凑过来道：“听说那位县太爷会给咱们分房子分地，可是真的假的？” 冯良用力点头，“分地是肯定的，一个男丁有二十亩呢，谁家要是觉得地不够种，还可以去山脚下开去，开出来的都算自己的，头两年还能免税； 但房子可没现成的，毕竟咱们人太多了，不过大家放心，县衙会给出材料，到时候帮着大家一起盖。” 这话听着比什么都给准备好了还要让人心安，众人立刻笑道：“可不敢麻烦别人帮忙，咱们自己就能盖。” 有人已经提前问过石大郎大瑜的税赋了，和他们在大齐时也差不多，但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摊派，徭役也比他们的轻省。 只是众人觉得石大郎的话没有官差说的可信，而且似乎好事来的太过容易，心里不踏实的很，“我们过去真能都一样？县太爷不会多加我们的税？” 这些时日大家一边赶路，一边一点点地把心里的期待降低，觉得多加点也能承受，只要能让人有条活路就行。 冯良已经被问过无数次了，他无奈地笑笑，再一次安抚道：“我们大人说了，大家到了大瑜就是他的子民，他会一视同仁，瑜青县的百姓什么待遇，大家就是什么待遇。” 这样的回答众人也听过许多次了，但他们就是想再多听一遍，每回听完都感觉已经累得抬不起来的双腿，还能努力再多走几步路去。 “陶大人可真是青天大老爷啊，等安稳下来了，俺们村的人要给他老人家立长生牌位。” 众人说着对陶县令的感激，在忐忑又带着希望之中，缓缓走出了山林，不管怎样，日子总算有了盼头。 陶县令带着衙门里的人全体出动，早就在红岭这一侧等候了。 刚听到回来报信的人说，他们竟然带过来五百人时，陶县令简直惊呆了。 这可真是， 天上掉下来了好大的一个馅饼啊。 不对，这不是掉下来的，是从别人那里抢过来的，还是从长年欺负他们的大齐手里抢来的，感觉这个馅饼的滋味就更香了。 要是再来这么两回，他们瑜青县可就不缺人了，把北边那片空地都给耕种上，水利再修一修，说不定还能弄出一个边塞上的鱼米之乡出来。 贺师爷看陶县令一个人站着呵呵傻笑，就知道他们大人又在做白日梦呢，忍不住提醒道：“大人，投奔过来的人如此之多，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啊。” 陶县令这才回过神儿，是啊，来的不仅是几百个劳力，还是几百张嘴啊。 原本他们预计带过来几十上百人就顶天了，到时候把人放在大丰村，他们都沾亲带故，彼此间就能照应，县衙只需要把粮食之类的物资送过去，后面再搭把手就行了。 但是现在人数翻了五倍，单靠一个大丰村来消化，肯定是不够的。天气渐寒，他不能让人再露宿野外了。 陶县令揉揉太阳穴，差人把大丰村和下关村的主事人都请了来。 听完陶县令的意图，族叔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上前道：“大人，我下关村的人愿意接一半的乡民过去住。” 陶县令沉吟，“此事关系村里每户人家，您老还是先回去和众人商量了再做决定。” “不用，”族叔祖摇头，“老汉我就能做得了这个主。” 他躬身道：“村里能有今天，都是托了大人您的福，若没有您帮衬着把官道上的生意做起来，咱们哪有如今的好日子去。做人不能不知恩，谁要是敢反对，老汉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郭村长也笑道：“没错，村里人都感激着呢。大伙有了钱，不少人家都翻盖了房子，多住上几口不成问题。再说了，咱们村里好几个姑娘都嫁到了大丰村，他们的亲戚也是咱的亲戚不是。” 石村长在一旁听得那叫一个感动，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虽说老郭他们马屁拍的响，但助人也是实打实的。 亏他以往还总想着和下关村一争高下，夺回第一富裕村的地位，瞧瞧人家这风格，惭愧，惭愧啊。 陶县令很高兴，他掀开地图给几位老汉看，“我打算把人安顿在松山这一带，就在你们两个村子之间。” “若是这一片都能发展起来，”陶县令意味深长地道，“规模可就要超过普通的村子了，升一升也不是不可能的。” 几个老汉顿时一惊，互相看了看，都在彼此的眼睛中找到了喜色。 陶县令轻咳一声，“时辰不早了，估计人也快到了，我们准备起来吧。” 一旁被叫过来干活，实际上已经摸鱼好半天的明悠悠，悄悄对身边三人道：“陶大人这是在画大饼吧？” 郑焕笑问：“那这个大饼你吃不吃？” 明悠悠嘿嘿道：“我吃不吃不重要，但我觉得村长他们应该吃的挺开心的。你瞧二爷爷，从刚才就不对劲儿了，嘴角翘得压都压不住。” 郭村长见陶县令忙着调遣没关注这边，忍不住就和族叔祖念叨，“听大人的意思，这是以后要把咱们这块儿变成镇了？哎呦，咱们要成镇里人了？” 第175章 相见 族叔祖也高兴地摸出了烟枪，又怕烟味儿熏着陶大人，只拿着空烟管嘬着，“回头给那些乡亲盖房子的时候，咱们村也跟着多出把力，早日把人安顿好了，咱们也早日有希望变成镇子不是？” 郭村长猛点头，乖乖，镇上的房子可有好几十两呢，他们要是变成了镇里人，岂不是跟白捡了一堆银子差不多。 村子成了镇子，再有了名气，来往的客商就会多起来，到时候形成集市，大家伙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几个老头顿时觉得身上充满了力气，抢着要帮衙役们干活，吓得衙役们加快了手里的动作，陶大人还在旁边站着呢，这表现的机会可不能被抢了去。 所有人一齐动手，速度快了不少，结果乡民们还没来，他们这边的几口锅都熬上了。 凭着心中一口气，在山林里走了一个多时辰没有停歇的队伍有些撑不住了，石老汉刚想和冯良商量一下让大伙歇一歇，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大郎啊，我这是饿晕乎了？怎么闻到大米粥的味了。” 石大郎抽抽鼻子，他也闻道了，想到他爹说过他们会日日守在山脚等他们回来，石大郎高兴起来，“叔，估计是我爹他们知道咱们快到了，做好吃食迎接咱们呢。” 石老汉想到几十年没见的堂兄，心中一暖，他颤巍巍地喊了声，“大伙加把劲儿，咱们亲人做好了饭等咱们呢。” 这话声音不大，效果却出奇地好，原本有些人已经累得坐在地上休息了，听到这话又挣扎着往前走，走着走着甚至都要小跑起来。 等队伍胡乱冲出林子的时候，石老汉才看清前方站着的可是一排拿着刀的官老爷。 他心里一惊，急忙和族老们把人群拦住，让大家整理整理身上的衣服，排好队再走下去。第一次见官府的人，可要留个好印象，千万不能冲撞了去。 冯良已经先一步走到陶县令身边，低声把情况汇报了一遍。 陶县令听得心中一叹，他看着面黄肌瘦忐忑不安的众乡民，上前一步大声道：“吾乃瑜青县令陶谦，乡亲们一路远来辛苦了。” 石老汉就带着大家行礼，本来是要鞠躬的，可不知是谁跪下了，结果旁边的人也跟着跪，最后所有人都呼啦啦地跪倒一地。 陶县令急忙拦住最前面的几位老者，见上年纪的人眼神中充满疲惫，小孩和年轻人更是不住眼地望着他......身后的大锅，要说的话就被堵在了嘴里，罢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他一挥手，“乡亲们，大家现在到家了，有什么事吃饱了饭再说。” 几口大锅的锅盖掀开，浓浓的香气传来，所有人眼睛都看直了，他们已经许多天没有正经吃过饭了。 粮食早就已经吃光，好在如今是秋季，还能在林子里捡些蘑菇野菜野果之类的哄哄肚皮，否则怕是根本撑不到山这边来。 等把粥盛到碗里，乡民们好悬没哭出来，粥里没沙子没米糠，闻着味道就是好米。 锅里也不知道放了多少进去，浓稠得都熬出米油来了。 就是他们自己也舍不得这么吃啊，衙役们没骗人，他们大人还真是个好人。 郑焕三人已经开始干活了，他们分散在各处记录乡民们的情况，明悠悠本来也想跟着，但她现在写字慢，又不会写小字，贺师爷嫌弃她费纸，就让她一边玩儿去。 明悠悠就从张大厨那摸了个勺子，打算帮衙役给大伙儿盛粥。 勺子很大，一勺下去就是一碗的量，可是明悠悠力气不够，舀起来之后就抖啊抖的，在她前面举碗等着的青年眼巴巴地看着，委屈的不行，明悠悠不好意思了，又补给了小半勺，这才让大小伙子稳住了情绪。 于是她盛粥的活儿也干不下去了，明悠悠只好扛着她的大勺晃悠到了汤药的那一锅，乡民们风餐露宿大半个月，肠胃多少都有问题，这药就是帮着调理，同时顺水土的。 药方是她外公定的，搭配精准效果显着，除了难喝没毛病，明悠悠觉得盛药的时候往外撒点儿应该没人会介意。 乡民们喝到稠粥的时候已经心满意足，等听说还能领汤药那更是感激涕零了。 要知道药可是比粮食还贵啊，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众人再见到陶县令的时候，又忍不住拜下，这回可比第一次心诚多了。 见大伙儿都吃饱了，陶县令就把各户的代表召集到一起，和他们讲讲县衙的安排。 乡民们将被分配到大丰村和下关村周边，暂由两村负责近日的食宿，衙门会视情况给予补贴。 男丁按规定就近分地，县衙派人帮着把地开出来，并减免前两年的税赋。 土地是农民的根，石老汉众人粥还没吃就在悄摸研究脚下的地了。 因为这一片临近大青山，地上成年累月的积攒了不少落叶，土质很肥沃。养一年估计就能成熟地，两年的时间他们还赚了。 老汉们表示很满意，但又忧虑道：“等庄稼收获还要好几个月，不怕大人笑话，现在各家已经身无分文了，真不知要如何熬过这段时日去。” 陶县令已然做好规划，“老丈不必担忧，本县已为大家找好了活计，每日上工就有工钱领，足够让大伙儿养家糊口度过难关了。” 眼下五百多人的房子需要建，等建好了，还要把下关和大丰两个村子之间的道路打通，到时候核心区还要再建上一批房子和摊位，这些就能干上半年多了。 每个劳力根据工种不同，每日可以领上十到二十文钱，足够养活一家三口人。 而妇女和儿童，还可以帮忙做饭，或者从锦绣坊接到比如糊纸盒，清理原料之类的活计，勤快一些也能挣到自己的口粮。 众人听完陶县令的安排，直呼青天大老爷，差点又要跪下。见老人们眼圈通红，马上就要哭起来，陶大人笑着转移话题道： “大丰村的人早就在附近等候了，众位带着家人去见见吧。” 第176章 互帮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都能两眼泪汪汪，更何况是分别了几十年，又想方设法帮他们逃出火坑的亲人呢。 石老汉望着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老头儿，觉得特别眼熟，他小心唤了声，“可是石头二堂哥？” 石村长眼泪就哗地流下来，他哽咽道：“是我，五堂弟，没想到我们还能活着见到啊。” 两个老头儿抱头痛哭。 其他老人也陆续找到了亲人，不一会儿人群中到处都是呜呜的哭声。 陪在一旁的两方年轻人没有那么大的感触，又觉得干站着不好，便努力挤挤眼泪，也陪着掉了几滴。 后来发现实在挤不出来了，便尴尬地看向对面，结果发现对面好像也差不多。 视线相对，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看着年长的那个开口道：“你是我叔的小儿子吧，今年多大了？我家有三个兄弟，咱们也来排个行......” 各家亲戚认得很迅速，不一会儿就要领着人回家吃饭，在一旁看热闹的郭村长迅速回神儿，叫住了哭得稀里哗啦的石村长， “老石，你醒一醒，看看这是要带多少人回去？把你家院子都占上也招不开啊。” 石村长把眼泪擦了擦，这才发现自己这边围着的人最多，他堂弟一家，媳妇娘家一家，堂弟的岳丈家，堂弟儿子的岳丈家，堂弟的邻居家......少说也要有五六十人了。 其他家人数即便没有他们的多，最少也要二十来人，都往家里招呼的确是不方便。 “老郭啊，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你来拿个章程吧。”石村长抹了抹眼泪道。 郭村长帮他点了个烟枪缓缓神，“原本咱们想着按亲疏远近来分，像你堂弟一家自然是跟你们一起，他岳丈和亲家什么的，你们村其他家要是安排不开，就带过来我们村住着。” “不过刚才陶大人的话你也听见了，我想着既然以后要成为镇子，那咱们就是一体了，倒不如现在就做好规划。” 石村长吐了口烟雾，“行，老郭你再具体说说。” 郭村长边说边拿着石子在地上比划，“你看咱县上的布局，饭铺和饭铺都是挨着的，这家不想吃了就可以换那家，开在一条街上的生意就是比单个的要好做一些，因为找来的客人多嘛。” “所以我想着，干脆做饭方面手艺好的，或者想做吃食生意的都来我们村，村里人如今都熟练了，带一带就能帮着弄起来；若是喜欢种药材，想学做药的，就留在你们村。” “以后村子可就更热闹喽，”郭村长笑道，“不过人多了是非也多，首要的就是盖房子的地方，虽说大伙儿现在有个落脚的地方就满足了，但以后可不一定还这么想，咱还得多摸摸人家的想法，将来也更省事不是。” “想做小生意的可以往村头放放，离以后镇子的中心更近；想种地的就给安置在村尾，那边在山脚下，土质比别处更好，想必这样一来，大家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石村长听懂了，他猛地吸了两口烟，一拍大腿道：“这个主意好，还是老郭你想得长远。咱前头就给他那个啥，哦对，规划！前头规划好了，后面就不用再折腾了。没想到啊，老郭你这脑袋瓜子老了老了倒是越来越好使了......” 郭村长一脸淡然地听着石村长的彩虹屁，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还是族叔祖有远见，刚才认亲的时候没他们什么事，族叔祖就把几个孩子叫到身边，把升村的事情和他们说了。 三位小公子不愧是京城来的，唰唰唰地就把京城的布局给他们画了几个；明悠悠那孩子更是把县城的生意经念了念，他们这才知道里面的门道儿。 盖房的事定好了，接着还要商量吃饭的事。 郭村长道：“陶大人说了，会把几口大锅给咱们留下，但衙门的人就先撤了，省的乡亲们拘束。” “我看也别光你们一个村招待了，这么老些人，还不得把做饭的媳妇们累死，干脆把桌椅摆在两村之间，咱们也来个长桌宴，给大伙儿接风，好好地庆祝一下。” 石村长已经感动地又要哭了，他紧紧地握住郭村长的手，“就是太麻烦你们村了，我这心里实在是......” “没事，咱两村有多少家都成亲家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郭村长嘿嘿道，“你要是过意不去，就让明悠悠这孩子踏实地在咱们村住着吧。” 石村长紧握的手就啪地松开了，没想到啊，竟然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心里直哼哼，可是能怎么样呢，人家又出人又出力，帮忙是实打实的。 石村长憋屈地咽下嘴里的烟，闷闷地道：“那就让孩子自己安排，我不掺和就是了。” 郭村长高兴不已，他看那孩子在河对面住的挺好的，只要老石这人不在后面撺掇，应该不会搬回大丰村，他这心里就踏实了。 这么长时间，下关村的人已经明白过味儿来，他们能有如今的日子，多是亏了明悠悠这孩子。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是托了三位小公子的福，因为明悠悠年纪太小，又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孩子，实在没法和“贵人”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但是当一个又一个村过来和他们取经，郭村长一遍遍传授经验的时候，他这才发现无论是嵌字豆糖，凉茶，荷叶鸡等等的吃食，还是做生意的方式，都是这孩子教给他们的。 而郑焕那三位小公子，还有与他们合作毛豆腐的侍卫甲二，其实骨子里都不是很好相处的人，如果没有那孩子在中间做调和，怕是直到现在他们也不敢和人多说上一句话。 更别说侍卫那边这一次不知为何弄来了好多鸭子，让他们帮着养起来，鸭子生的蛋就算给他们的工钱。 村里人乐得又找了一个副业，鸭蛋放的久了怕坏，大家就想做成咸鸭蛋，结果明悠悠又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一个方子，教大家做什么松花蛋，说是和醋拌起来特别好吃，现在他家里就有一缸裹着黄泥的鸭蛋，等着腌好了尝味呢。 这孩子可是个宝贝，他们可要想方设法留住了。 第177章 互助 明悠悠几人和族叔祖聊完，就回到陶县令身旁。 郑焕道：“您让我们去提醒乡民安置一事，我们已经做完。不过，大人您为何不直接吩咐下去，非要如此......”绕弯子呢。 陶县令叹道：“百姓本来对官府就有着天然的畏惧，更何况是从异国他乡过来的乡民呢。我若出面，他们纵然有着万般想法，怕也是不敢说出口的。” “所以此事由乡老们出面更为稳妥，大家吃吃喝喝放松下来，再好好思考一下也不迟；另外，各村原有村民的想法也要顾虑到，不能因为占地的问题引起矛盾，这点村长们会更清楚，让他们来安排，也能更好地因地制宜。” “这几日辛苦了，瞧瞧一个个地都累瘦了，”陶县令良心发现，“晚上若回县衙用饭，我让张大厨给你们加餐，听说他最近与你们书院的洪师傅研究出了不少菜式。” 明悠悠眼睛一亮，随后皱起小眉毛，在留下来参加热闹的长桌宴还是去吃张大厨新推出的美食之间纠结不已。 郑焕三人却没有这样甜蜜的烦恼，他们苦着脸道：“我们还要早些回去，假期的文章还没写呢。” 对哦，明悠悠这才想起来还有作业这回事，书院规定学子们中秋假期里不仅要下田劳作，还要写文章汇报心得。 她这个编外人员倒还好说，先生们常常睁一眼闭一眼，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带着小蛋糕去求宗老，老大人给裴山长发个话也能糊弄过去，但是郑焕他们就不行了。 后天就要开课了，再想想他们的作业量，不到两天的时间里，还要至少下田一天，也许，几乎，肯定是写不完的。 明悠悠有些心虚，虽然剥削他们时间让人干活儿的是陶县令，但去齐国带人的主意是她提的，所以郑焕三人也算是受了她的连累？ “您能不能和书院那边说说，我们就以在县衙的帮忙代替劳作怎么样？”明悠悠鼓起勇气提议道。 她睁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看着真诚一些，妄图勾起陶县令不存在的同情心。 陶县令微笑，“安置乡民一事要尽量低调，不宜宣扬得尽人皆知。” 所以，不行。 明悠悠转身就走，她要抓紧时间练习几个新口味的蛋糕，争取打动宗老大人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求免于惩罚，只希望能够别扫茅厕。 “啧啧，瞧这心急的，我话还没说完呢，”陶县令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免掉你们的作业倒也不是不可能。” 明悠悠一喜，立刻转身，“大人您果然还是心疼我们的，我就说您......” “停，”陶县令制止她不高明的马屁，“我可是有条件的。” 明悠悠脚下就一顿，她和郑焕三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到了相同的信息： 前方有坑！ 有坑怎么办？那当然是......跳啊。 陶大人想让他们跳的，凭他们的脑子是能避得开的吗？ 陶县令望着目光警惕的几人，好笑地敲敲明悠悠的头，谁让她最矮，敲起来实在顺手啊。 “放心，只需你们尽力尝试即可，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会与书院说明的。” 呃......这事儿得有多难，连陶大人都没有把握了？ 封旭好奇道：“您想要我们做什么？” 陶县令就打开都快被他翻烂的那张可怜地图，“你们看，虽然我们多了五百来人填充下关和大丰两个村子，但还是不够，这上下也有不少地方，要是不利用上，就太可惜了。” 明悠悠惊呼，“您还想去大齐拐人啊？” 陶县令忍不住继续敲她的头，“知道因为这一次，我多少个晚上没睡着觉了吗？你瞧瞧我这头上还剩几根头发？再来这么一回，非折寿不可。” “你们看看这里，这里，”他指着地图上的几座高山道，“这上面的人要是愿意下来，正好就有合适的地方住，这片地区以后定会十分热闹，假以时日，说不定都能超过县城的繁华。” 四人就明白了，原来陶县令打的是玉香她们寨子的主意啊。 “可是大人，您都派人去了那么多次，首领都没有同意，他连您的面子都不给，就凭我们几个有什么本事能说成呢？这不是为难人嘛。” 看到陶大人手又抬起来了，明悠悠警惕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脑袋。 陶县令遗憾地收回右手，“你们不是关系好嘛，染色花布是你们弄出来的，现在卖的越发好了，寨子与外界的交流也多了起来。” “而且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山寨的人下来，可是有机会住到镇上了。” 好吧，似乎说的有那么点儿道理。 明悠悠想到玉香明日又该过来找她拿新的花样了，点头道：“那我们回来试试，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可真的一点儿写文章的时间就都没有了，您明天可一定要给书院带话儿去。” 见陶县令再三承诺，几人放下心来，找了块空地开小会。 封旭嘿嘿道：“突然觉得一身轻松，这种奉旨，啊不，奉命不写作业的感觉可真好。” 卢泰嗤他，“得了吧，陶大人的便宜可不好占，要是不能让他满意，当心后面给咱们的作业更多，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劝人吧。” 明悠悠皱眉，“玉香姐姐说他们寨子里因为下山的事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此时我们再和她提，会不会让她为难？” 她推了推一直没说话的郑焕，“这事你怎么看？” 郑焕道：“我在想，若是首领他们看到来自大齐的乡民都能被如此关照，想必也会有所触动的。” 明悠悠挠挠脑袋，“我爹说过，如果一个人愿意进店来，那就说明他想买我家的东西，但是如果最后他没买，那一定是我们没有把东西介绍到人家心坎上。我觉得我们劝人也是这个理儿。” 可是怎么才能劝说到位呢，人家又没告诉他们心坎在哪里。 “话说陶大人已经成功接收两拨人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明悠悠的这个问题让其他人思考起来，他们这才发现都是收人，但陶大人两次用到的方式很不一样。 第178章 攻心 接收草原来人那会儿，陶县令根本没出城，不对，他连县衙都没出，就让那几位首领过来吃了一顿饭，至于其他人，他连见都没有见，哪里像这次，亲自跑来山脚迎接众人呢。 卢泰想了想道：“草原牧民直接听命于部落首领，唯他们马首是瞻，陶大人若是直接施恩于牧民，未必会达到相应的效果，反而可能引起首领的猜忌，害怕大人意图将其架空。” “而大齐乡民最担心的就是不被这边的官府接纳，陶大人不辞辛苦过来迎接，想必就是为了要安众人的心。” “可是陶大人之前明明对草原的交易极其上心，连送什么礼物都要斟酌再三，为什么同是部落，区别对待的这么厉害？”封旭觉得陶县令的大小眼也太严重了。 明悠悠刚才听得一愣一愣的，根本插不上话，听到封旭的问题立刻高兴地举着小手道： “这个我知道，礼物可是送给阿默苏大王的，还是我帮着想出的主意呢。那用金子做的小马放在手里特别可爱，可惜陶大人太小气，连摸都不让摸……” “停——”郑焕几人汗了一下，他们知道明悠悠对没有摸到那些金小马怨念的很，提起来就要抱怨一通，“你还没说是为什么呢。” “哦，对，”明悠悠拍拍脑门想起了正事，“这还不好理解吗，阿默苏可是大金主，卖给咱们好多马的，我爹说过，像这样的关系，礼尚往来不能光想着砸钱，要体现花了多少心思，才能让对方感受到你的诚意。归顺过来的呼延部落可没有那么多马，再说陶大人也没那么多金子了。” 郑焕笑起来，“我觉得你说对了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呼延部落并不是完全诚心诚意的。” 他道：“贺师爷之前让我和卢泰誊抄了一些文书，都是讲部落提的要求，和我们往来讨价还价的。你俩是没看到，他们用大齐和大梁给的待遇来试探我们，妄图左右逢源，从中获取最大利益。” “而陶大人若是招待的太过热情，怕是会他们以为自己对咱们很重要，从而借机提更多要求的。” 明悠悠和封旭瞪了瞪眼，异口同声道：“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我也去抄？” 卢泰对他俩偏到大青山另一边儿的理解重点翻了个白眼儿，为何不让难道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他看向明悠悠，“会不会是因为你的字太丑了？” 又转向封旭：“是不是因为你惯会躲懒，而且嘴巴大，不能保密？” 郑焕见三人立时就要吵起来，急忙拦住，“想想我们的作业，还有书院后山的那片空地，想不出办法来，咱们又得去打扫了。” 封旭抱怨道：“陶大人的一手攻心计玩的这么溜，还要咱们瞎掺合干嘛呀？” 卢泰想起祖父曾经闲聊时讲过的故事，斟酌道：“难道陶大人想要投石问路，让我们去做那块石头？” 这话让另外三人安静了下来，一人若有所思，两人不知所谓。 郑焕想到了什么，“若是这样，那咱们就省事多了……” 陶大人听着大内高手在耳边悄声汇报，微笑地捋了捋胡子，几个孩子悟性还不错，不用让贺师爷再去提点了。 就是他们见的世面还不够啊，以为离得远了说话就没人能听见了吗？他们说的这不都让人一字不落地传过来了嘛。 就是这个大内高手估计也是故意的，连骂他的那几句也没放过，语气都还学的特别像。 陶县令突然觉得张大厨也挺辛苦的，今晚的加餐可以少一道了。 第二天一早，玉香照常来找明悠悠，受到了四人非同以往热情过分的招待。 玉香觉得有些怪怪的，以为他们又想吃山上的东西了，不好意思地道：“今年山上雨水多，糯米要晚一点才能收割，去年的又用完了，所以最近就不能带粑粑来了。” 明悠悠顿时忘了要说的话，咽了咽口水叮嘱道：“那等有了新的，别忘了给我们送一点哦。” “对了玉香姐姐，”还好她理智及时回笼，“你其实已经画的很好了，用你自己想出的图案印染也不错，这样你们就不用辛苦上下山过来了。” 玉香倒不觉得辛苦，这是她难得可以正大光明下山的机会，而且也有这个必要。 “虽说你教的花样我已经学会，但是陶夫人说想要染布一直卖的好，款式就要不断推陈出新，这个我可做不来的。” 主要是她和外界接触的不够，不了解时下的偏好和特色，想出来的图案，用陶夫人的话说，总感觉少了一些精神。 玉香知道，这是因为她底子不够，无法自信。 不仅是她，寨子里擅长绘画的阿叔阿婶们也是如此。 像上次许记书铺订了一批莲花图案的布料，出的价格是平时的两倍多，要求就是要画出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来。 寨里人当时听到这个句子都懵了，明悠悠几人又在书院，玉香她们等不及就特意跑了趟县城，花钱请人给讲了意思，这才多少明白了一些。 他们从未想过随便长在池塘里，偶尔被摘下来做菜的莲花，还能被说成这么了不得，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下笔了。 心中无形，脑中无想，勉强画出来的东西，自然就少了精气神，没有内涵。 玉香感慨道：“我们现在才知道，想要画好一样东西，你既要画的像它，又不能只是像它，要把你的想法，或者客人的想法反映在里面才行，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太难了。” 明悠悠给她出主意，“那你就多出去走走，没事去跑跑县城什么的，那边有从好多地方来的奇奇怪怪的人，可好玩了。我们先生都说要多听多看多吃，人才会长见识，最好还能去行万里路。像我去了一趟京城，回来后他们都夸我变厉害了呢。” 玉香捏了捏她的肉肉脸颊，叹息道：“我可没有你那么好命，都能走到京城那么远，就是县城阿爸也很少让我去。只有来找你们，因为事关寨子的生机，他才不拦着的。” 第179章 心结 卢泰被封旭坏笑着从后面偷袭了一下，猛地窜了过来，见大家都望着他，只得开口道：“玉香姑娘也可以多读书，读书可以明理可以启智，也可以让人的想象变得丰富。你若能体会客人的所思所想，自然更容易画出他们想要的内容来。” 玉香看着卢泰，脸不可避免地红了红，“可是，我们村子里没人能教，我又是个女子……” 旁边四人一齐道：“这个容易啊，下关村和大丰村合伙儿办了个学堂，你和寨子里的人只要过来，也是可以跟着学的。” 一个补充道：“从这里到县城也很方便，学累了就可以过去散心，一边背书一边走路，溜溜哒哒的就到了。” 另一个也说：“你还可以跟着村长他们去官道上做生意，那边来往形形色色的人多，不仅可以长见识，说不定还能拓展你们的客户呢。” 玉香听着听着似乎明白了，迟疑道：“你们不会是变着法儿的想劝我们寨子下山住吧。” “对呀，”四人猛点头，“下山住不好吗？” 玉香本来还想怀疑点儿什么，结果四人坦诚的态度让她不禁笑了起来，可惜笑中带着无奈，“你们知道，我阿爸和族老他们是不会同意的。” “可是为什么呢？” 这个话题他们以前也聊过，但往往浅尝辄止，以讨伐上一代的顽固而告终。 郑焕想起上次在寨子里对他们最为仇视的一对父子，问到：“现在族老之中反对最激烈的还是你二叔吗？” 玉香点头，“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我还记得小时候二叔算是寨子里最开明的人，我们孩子偷偷下山来玩时，都是二叔给打掩护的。” “他变成如今这样，其实是因为我堂姐玉花。” 玉香深吸一口气，堂姐的事在寨子里算是禁忌，大家从不公开提起，只是随着是否下山的讨论逐渐蔓延开，玉花的往事也在私下里被悄悄讲了起来。 “我二叔曾经在山外救过一个青年，当时他被野猪伤得很重，二叔就破例把人带回了寨子。养伤期间玉花姐经常去给他送饭，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 明悠悠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耳熟，忍不住问道：“然后他俩就私奔了吗？” 玉香悲伤的情绪就被这孩子好奇的目光冲淡了不少，她没好气地道：“那倒没有，青年长得好，人也懂礼，还是个读过书的，我二叔也很喜欢他，就默许了两人的来往，后来他俩就在寨子里成了亲。” 玉香有些犹豫，这毕竟是寨子里的伤心事，她不确定是否应该全部讲给外人。 明悠悠几人却已经猜出了大概，问道：“是不是之后青年找了个理由要离开，比如回去继承产业，或者报仇之类的。” “并且对天发誓说一定会来接你堂姐去过好日子，还念了好多什么‘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之类的酸诗？” “可是无论你堂姐怎么等，那青年却再也没有回来？” 玉香瞪大眼睛，“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四个人也惊讶了，“还真是这样啊，原来话本里写的竟然是真的。” 明悠悠气呼呼地道：“你堂姐不会因为那小白脸伤心过度了吧，要我说，既然他不回来，那就干脆休掉他好了。” 玉香惨笑一声，“没有这个机会了，堂姐那时已经怀了身孕，结果生产时难产，大人和孩子都去了。” 四个人沉默了下来。 半晌，卢泰小声道：“也许那青年并非有意，他报仇不成，反被仇家所害，所以才回不来的。” 玉香深深吸了口气，“我二叔曾经去青年留下的地址找过，但那边说从未见过这么一个人……” “所以你们知道我二叔为何变成如今这样了吧，他总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救那人，是自己害死了玉花姐。” “其实寨子里还流传着许多因为山外人或被骗，或心伤的故事，所以我们的族规才有不可随意下山的说法。” 郑焕几人互相望了望，彼此都很无奈，现在可怎么劝啊，这其中隔着人命，心结怕是不好解开了。 明悠悠早忘了任务，还沉浸在故事里面，小手拍着桌子道：“你们怎么能轻易放过那个坏蛋，你把他的脸画下来，我回来给认识的人全都发一张，让他们也帮着找去。哦对了，还可以让他们三个把这故事写出来，那画像也一齐印了，到时候就会有更多人看到的。” 封旭简直愁苦死了，“我们才刚刚交上去陶大人断案的那一本，《包公案》还没开始构思呢，现在又要给加任务，天啊，你是债主也不能这么用人，这要写到何年何月去，能不能放过我们啊。” 明悠悠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你多用功似的，算了，我去找张姐姐好了。” 她对玉香道：“张姐姐人很热心的，她若知道你堂姐的事，一定会让罗秀才帮忙的。罗秀才文笔比他们仨好多了，我们让他写狠点儿，就算找不到那人，也要让他遗臭万年。” 郑焕想了想，“这样寻人要靠运气，倒不如直接去找陶大人，利用县衙的渠道才更快。” 明悠悠和玉香很惊讶，“陶大人竟然还管这样的事？” 在她俩个小平民百姓的观念里，县衙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负责朝廷的大事，真要因为这样的家事上告，说不定还会被斥责，甚至挨板子的。 卢泰道：“别的县令管不管我们不知道，但是陶大人肯定是会管的，只要你钱能给到位。” 陶大人任长安县令那几年，没少为百姓做事，所用银子一部分来源于朝廷拨款，另一部分就靠这样的辛苦费了。 明悠悠很好奇，“京城里也有许多这样的事情吗？” “那可太多了，”封旭兴致勃勃地举例子，“比如帮大长公主，长公主，公主们去捉驸马的奸。” 明悠悠玉香惊呼：皇帝老爷们选女婿的眼光可真不行，咋三代的驸马都这么不靠谱。 第180章 传信 “还有帮六王爷去找他跑丢了的猫，啧啧，你们是没看那场面，每一次都鸡飞狗跳的，六王爷为了他的猫，哭得比他爹死的时候都厉害。” 明悠悠玉香：六王爷的爹不就是先帝爷吗，六王爷可真孝顺。 见郑焕他们脸色有些不自然，明悠悠想到三人曾经的丰功伟绩，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不是也为陶大人贡献过银子啊？” “可别提了，”封旭忿忿道，“打架的事也就罢了，可恨的是我们每次逃课，书院都请县衙去找人，找到以后还要我们自己出辛苦费，我的零用钱都被陶大人给扣光了。” 明悠悠听得哈哈大笑，玉香却是眼睛越来越亮，她现在觉得找陶大人求助并非全无可能，“但是我没有什么钱啊。” “别担心，陶大人未必会找你要钱的。”卢泰道，“不对，这事不应该让你去说，应该让你二叔去找陶大人才对。” “想想你们寨子里还有什么困难，反正都要去一次，干脆就全讲了好了，行不行的再商量嘛。” 郑焕几人突然福至心灵，似乎明白要如何找到突破口了。 先前首领和族老们对朝廷的接触一直处于回避状态，陶县令应该不怕他们提要求，他就怕人家不提。只要肯开口，就多少能探得对方的意图，得先有交流才有交情嘛。 “其实你们可以去看草原部落安置的情况，”郑焕建议道，“他们那个新村是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布局看着比以往的村子都要好。” “等过一段时间大齐乡民安顿好之后，县里要给大家庆祝一下，陶大人说到时候也请你们寨子的人都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明悠悠拽了拽玉香的衣角，“等以后村子变成镇子，周围的地就值钱了，你们可别放过这个机会。” “要是再胆大一点，就在中心区先买块地吧，哪怕是全寨子一起凑钱都不亏，我爹听到这个消息，还特意发了急件过来，让我家也要多抢几块，可惜陶大人只让每户最多买一块。” 玉香就被几个人忽悠的，不，劝说的整个人晕乎乎的，走时连新的花样子都忘了拿。 她路上把几人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满腹心事地回到了寨子里。 玉香站在阁楼前面，看着她阿爸的身影，想了想还是转身离开，决定先要去和二叔谈谈。 二叔听完她的话，许久没有言语，只定定地看着。玉香觉得那目光似在看她，又似在透过她看向别的。 倒是二叔的大儿子岩洪沉不住气了，着急道：“阿爹，若是县令真能替咱抓住那畜生，那咱就听他的又如何。” 二叔摇头，一开口声音都沙哑了，“他若是能帮你妹妹报了仇，我这条老命给他都无二话，但用这个作为交换却是不行的。你记住了，寨子是大家的寨子。” 玉香听出了话中的松动，小心地道：“若要寻人，县令那边恐怕需要更多的线索。” 二叔无力地摆摆手，“和岩洪说吧，那畜生的事他都知道。” 玉香心中大定，知道二叔这是同意了，便立刻托人去给明悠悠他们带消息。 明悠悠几人就屁颠屁颠地赶往了县衙，陶县令没想道这几个孩子还真能给自己带来惊喜，他高兴地道：“等这事办完了，我带你们去马场玩。” 草原部落安置在县城外的新庄子上，那边不仅给分了田地，还新建了牧场马场，牧场用来饲养马屁，马场是为了给大瑜秘密训练骑兵。 瑜青县地处偏僻，四面皆是高山，各国的注意力通常不会放在这里，即便有探子也不怕，他们不是还有几名大内高手嘛。 明悠悠四人眼睛大亮，尤其是封旭，嘴咧得快到耳朵根了，他的封家枪法有一部分就是用于马上对战的，他可好久都没练过了。 明悠悠的小马也已经骑上瘾，陶县令的大饼她觉得很香，立刻积极地道：“等玉香和她堂哥下山，我们把人带到县衙来吗？” 陶县令想了想，“不必来县衙，免得他们拘束。我让冯良带着衙役和你们回村里等着，都是年轻人，沟通起来应该更容易。” 明悠悠眨眨眼，“我们需要把那小白脸画出来，我怕我画不好，要不让五娘子师父一起去吧。” 陶县令双手一摊，“我没有意见，只要夫人那边你能说通就行。” 陶夫人现在还没有接受韩五娘和冯良的亲事，属于谁提起来她喷谁的阶段。 明悠悠缩了缩脑袋，深吸一口气，决心为了她的五娘子师父豁出去一回，然后就被陶夫人给赶了出去，连饭都没让他们吃。 看着到了饭点儿，却没吃成县衙大锅饭的衙役们，明悠悠觉得自己连累了人家，便忍痛掏出钱袋子，给每人买了一个馍夹肉。 冯良把她的小手推回去，“银子收起来吧，哪能让你掏钱。” 明悠悠问道：“冯大哥，你和五娘子师父的事是怎么打算的？” 冯良很乐观，“我俩虽然如今见面不便，但也都在努力。陶大人说我草原和去大齐接人的差事都办的不错，给记了一个大功，请功的折子已经送去了京城。如果没有意外，过一阵子就能升到县尉了。” 这还是因为现在陶大人只是一个县令，他的封赏不能大过县令去。如果是在京城，这样的贡献少说也能封个八品了。 不过功劳已经记下，后面再升也更容易，更关键的是，他不再是白身，以后对上韩家会更有底气。 而五娘子也没有闲下来，常往草原部落那边跑。 一方面是她曾在疫情期间救助过许多老人和孩子，现在能更好安抚众人的心； 另一方面，她也把部落建设和牧场的情况画出来，由陶县令送往京城，既让朝廷能更好地了解情况，也为自己积攒了一份功劳。 虽然这功劳并非是功名，而是一些金银绸缎的赏赐，但是如此一来，她对自己的亲事也能更多一份自主权。 明悠悠几人觉得现在的韩五娘和刚来时简直不像同一个人了。刚来时心如枯槁，如今容光焕发，和风风火火的陶夫人越来越像。 第181章 画像 玉香和岩洪没想到陶县令的行动会这般迅速，他们还没到村子呢，县衙的人已经齐齐在明悠悠他们小院里等候了。 冯良并没有与岩洪谈条件，做完了自我介绍就让他开始描述负心人的长相。 韩五娘不能来，自然是县衙里专门负责人像的老画师来接这个任务。 老画师经验丰富，听岩洪描述一番后，唰唰唰就完成了一幅。 明悠悠看得直瞪眼，惊讶道：“小白脸就长这样？” 这么凶，这么丑，你二叔家的人看上他哪儿了？ 玉香虽然当时年纪小，但也还隐约记得那人的长相，她小声道：“这上面画的连三分相像都不到。” 封旭啧啧摇头，“怪不得朝廷抓个犯人几年都没下文呢，就按这样的画像来寻人，能找出来才是撞大运嘿嘿。” 其他人想想还真是，以前他们没注意过这些，现在想来，各个城墙上都会贴着几张朝廷钦犯的画像，似乎，好像长得都差不多。 老画师听他们这么说不乐意了，气哼道：“老夫虽不才，也是这十里八乡公认的好画师，别说平阳城府城了，就是你们书院的那些先生也不一定比得过。” “可是您画的就是和人不像啊。”明悠悠不服气地道。 “人脸有多难画知道吗，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区别能有多大？把主要特征表现出来就行了。” 见几人目光里满是质疑，老画师也来了脾气，“你们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自己来啊。” “我来就我来。”明悠悠挽起袖子跃跃欲试，原本她还觉得自己功力不行，这么一对比，现在可有信心了。 结果她的墨汁似乎蘸多了，不小心画了个大花脸。别说画人了，就说是头熊也有人信。 听见老画师在旁边夸张地嗤笑，明悠悠红了红脸，强撑气势道：“您的笔太粗了，我用不习惯，等我换一个来。” 她突然想起研究院老师介绍过的一种技法，觉得画人像似乎更合适，于是小胖腰一扭，蹬蹬蹬地跑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拿着一根烧火棍回来，老画师见了直摇头，小孩子都喜欢用木炭写写画画，但木棍可没有毛笔柔软，粗愣愣画出来的画也是吓人的很。 明悠悠把棍子递给郑焕，郑焕熟练地帮她断成好几截，逐个削好，放在桌上摆成了一排。 明悠悠选了个最顺手的，让岩洪重新说一遍，一点点画起来。 她其实并没有全面学过这种叫做“素描”的技法，所以画的有些吃力，好在要点她都记得，落笔也还算有模有样。 老画师一开始很不以为意，但看着明悠悠笔下的内容越来越多，他的表情也逐渐严肃起来，“你这棍棍画，看着好像有点儿意思。这是陶大人的妻妹教你的？” “没想到还有些真本事。”老画师小声嘀咕着。 他原本对韩五娘很不服气，觉得她抢了不少自己露脸的机会，至于传说中的技艺精湛，老画师其实并不相信，觉得一个年轻女子即便画技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不过是县令夫妇为自家人造势，其他人巴结吹捧罢了。 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浅薄了。 老画师正了正色，笑得很慈祥，“这种画法可否和我仔细说说？我看你有些地方落笔生涩，说不定我还能帮着参谋一番呢。” 明悠悠觉得有道理，点头同意。 她的理论知识可比操作丰富多了，还有系统帮着解释关键词，于是给讲的头头是道，让老画师颇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忍不住也跟着画起来。 一老一少合作，再次画出来的人像让所有人惊讶不已，像不像那小白脸他们不知道，但的确比第一张看着生动多了。 岩洪很激动，“对，对，这回像多了。” 但再多也只是像了五六分，至于其他的，岩洪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毕竟靠他那几句“嘴巴再大点儿”，“眉毛不够粗”，“脸像个鸭蛋似的”这种很模糊的描述，人家能画成这样，已经是非常有本事了。 明悠悠却不满足，想到岩洪靠语言描述已经到了极限，便出了个主意道：“要不你看看我们在场的人里，有没有哪个部位像他的，这样对比着说起来估计更方便。” 岩洪听得连连点头，仔细把周围人观察了一番，却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就你眼睛还有点儿相似，其他人都不是很像。” “没关系，村里人多，我们现在去转一转，说不定就能找到合适的呢。” 下关村现在可热闹了，有村民，有一半借宿的大齐乡亲，还有听说了消息，悄悄过来看热闹并且想打听一下如果他们帮着盖房，县衙能不能也发份工钱的其他村村民。 岩洪被带着走了一圈儿，没想到收获颇丰，不一会儿就领了一串人回来。 他兴奋地道：“这些人的鼻眼都像，尤其是眉毛，你们看，就是比一般人的要粗些。” 明悠悠几人沉默下来，封旭忍不住道：“岩洪大哥，你没发现，你带回来的都是齐人吗？” 齐人比他们的脸型要更立体，眼窝略微凹陷，眼球有些发黄，眉毛更加粗壮，这些特征很好辨认的。 岩洪懵了，“我，我以为山外人都长这样……” 他从小到大就没下过几次山，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寨子附近的几个村子。 别说是他了，就是去过几次镇里，已经被大家公认为见多识广的他爹不是也没认出来吗。 岩洪这一刻脑子转的很快，他嘴唇发抖地道：“若是当年，我们知道他是齐人，那是不是，是不是……” 他妹妹就不会喜欢上那个负心汉，也就不会因为郁结在心难产而死了。 一个齐人出现在人迹罕至的山林里，明显就是偷渡过来。这样隐藏行迹，必然有隐情，他们当年如果能想到这一层，肯定会对他有所调查，至少也要限制寨里人和他的接触。 岩洪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悲伤，他把眼泪往下压了压，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住，干脆蹲下抱头痛哭起来。 第182章 见犯人 明悠悠见岩洪哭得好伤心，忍不住就要上前安慰，郑焕拦住她，“让人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岩洪哭得更大声了，所有人静静地陪在一旁。 半晌之后，他擦了擦眼泪，用红肿的眼睛盯着找来的齐国乡民看了好一会儿，转头对明悠悠乞求道：“我又想起来那人的一些特征，麻烦你画的再像些。” 他咬牙发狠道：“我一定要找到他，要问问他为何这样对我们，我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他的心是不是黑的。” 明悠悠郑重点头，她刚才悄悄从商城里偷渡了一支小小铅笔，用手挡着谁也看不出来，这样和炭条搭配着用，能够把细节处理得更好。 老画师也是个感性的人，他还陪着掉了几滴眼泪，更是保证会使出浑身解数来作画。 一顿饭的功夫过去，画像再一次完成，这回可以说是相近七八分了。 大家都很满意，交给衙役马不停蹄送回县衙，陶县令拿到画像诧异了一声，对贺师爷道：“我怎么觉得此人在何处见过？” 贺师爷记忆力出众，仔细回想一番道：“的确眼熟，似是当年刺杀萧皇子之人，大人您还记得吗，那人运气不好，竟然跳到了侍卫的院子里，被人逮了个正着。” “您看旁边还写着此人耳后有痣，手臂上有被野猪咬过的疤痕，这些特征都对得上，是那人错不了。” “原来是他啊。”陶县令恍然道，这个案子算是他赴任长安县令以来办理的第一件大案，还涉及与齐国的事务，处理起来更是小心谨慎，算是印象深刻。 那人倒是硬气，被萧皇子的家将们折磨了许久，竟然什么都不肯说，最后被扔到了长安县衙，一直关押至今。 “那人若无意外，怕是会被关到死，”贺师爷提议道，“倒不如把他提到瑜青县来，即便没有什么突破，我们也算对寨子完成了承诺。” “好，那就麻烦师爷帮我起草文书。” 陶县令在朝中人缘不错，所做之事又得陛下关注，奏折一到京城便被特事特办，不到半个月犯人就被送了过来。 他们本来只想让岩洪先过来辨认一下，结果寨子里听到消息，所有年长的老人全都过来了。 一群人呼啦啦涌进大牢，明悠悠几人也浑水摸鱼地跟着溜了进去。 瑜青县的牢房可没有京城那般讲究，毕竟没啥机会关押朝廷官员或是纨绔子弟，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陈年的血渍更是遍地皆是，郑焕几人立刻用手捂住明悠悠的眼睛，生怕吓到了她。 明悠悠努力扒拉开一些距离，顺着手指头缝儿好奇地向外看。 玉香二叔走在最前面，他一把推开儿子扶着的手，大步来到牢房门口。 他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嗬嗬地喘着大气，身子抖得仿佛随时会倒下。 就在明悠悠担心他会晕厥，拿出自己的针袋准备上前给扎一下的时候，二叔终于颤声问道：“你，你可是成林？” 因为知道今日要过来认人，衙役们已经提前帮着给犯人收拾了一番。 头发剪短梳好，蓬乱的胡子也被剃掉，犯人的脸露出清晰的五官，只是整个人消瘦的厉害，也显得十分苍老。 他先前漠然地看着牢房里的来人，只在认出二叔的一瞬间眼神变了变，却又迅速恢复原状，对二叔的问话更是装作没有听到。 寨子的人却已经认出了他，岩洪更是激动地大喊，“阿爹，是他，是他，就是那个害死了妹妹的负心汉。” 他急急上前几步，右手隔着栅栏一把抓住犯人，左手挥着拳头就要打过去。 旁边衙役们吓了一跳，赶忙去阻拦，慌乱之间岩洪的拳头就落到了围栏上，只听轰地一声，明悠悠双手都抱不过来的一根粗木头，就这样被撞断了。 陶县令虽然听说过寨子里的人力气很大，却没想到能够如此惊人，他一边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另一边急忙劝道：“不用急，如今人已经找到，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县太爷的话不好不听，岩洪松开了手，故意用力一掷，犯人就如同破布般地被扔在了地上。 也许是撞击的疼痛刺激到了他，也许是终于反应到什么，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岩洪道：“玉花她，她怎么了？” 话是一字一字蹦出来的，声调有些奇怪，似乎说话人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过了。 “玉花怎么样了？你还有脸问，”岩洪目眦俱裂，“她死了，因为你死了。” “她因为你久久不归，既担心你为仇人所害，又怕你一去不回，每日里担惊受怕，还背着我们悄悄一个人去圣山上给你祈福。” 岩洪边哭边道：“我妹妹原来是多爱笑的一个女子啊，为了你竟然憔悴到那个地步，她那个样子再加上难产，最后就没挺过来。” 他狠狠地拍着栏杆，整个牢房都跟着晃动起来，“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她。” 犯人从听到第一句话开始，就如雕像般一动不动，只有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流下。 过了许久，他的魂儿仿佛才回来，终于开口道：“我以为，我以为自己只要远离了，就是保护她，保护寨子，没想到最后却是害了她。” “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犯人用力拍打胸口。 “早知如此，我当初一定要避开大家，一个人死到寨子外就好了。” “玉花，我的妻，我对不起你，我这就去给你赔罪，去陪你和我们的孩子。”犯人的神色变得癫狂，挣扎着要站起来。 “不好，人犯想要自戕。”陶县令立刻打个手势，不知藏在何处的大内高手疾速闪到跟前，制止了犯人想要咬舌自尽的举动，接着一掌切在后颈上，成功让人晕了过去。 “人犯此时过于激动，已不适于问话，来日方长，几位不妨在县衙住下，我们改日再审。”陶县令对寨子族老们邀请道。 终于找到了那个罪人，从一腔激愤中清醒过来的族老们这才注意到，他们竟然进了县衙，还来到了大牢里。 第183章 扈林诚 这让几乎一辈子都没怎么下过山，更没想过要与衙门打交道的老人们一下子慌了起来，他们急忙推辞，恨不得双脚立刻就要离开县衙，这样心里才感觉踏实。 陶县令便安排冯良陪同族老们逛逛县城，再请人去羊肉泡馍店好好吃一顿，最后出动一整队的衙役，把老人们很有排场地送回了寨子。 首领和二叔一家则留了下来。 犯人当天晚上就醒了，但整个人一言不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屋顶，没有一丝生气。 老大夫被请了来，他仔细号了脉，摇头道：“病人这是心存死志，就是喝了药怕是也无用，心病还需心药来医啊。” 明悠悠也跟着帮忙扎针，她连最粗的那根都动用了，见犯人还是没什么反应，不禁挠挠脑袋，学着村里的老大娘劝人道：“你死了倒是解脱了，可让活着的人怎么办呢？” “玉香二叔一家因为你都快魔怔了，他们寨子里的青年因为当年的事也不让下山来了，你能不能想法子把这些事情解决了再去死啊。” 老大夫听得直皱眉，有这么劝人的嘛。刚想给她使个眼色，结果发现犯人的眼珠动了动，于是就没说话。 明悠悠继续劝人，“岩洪见到你以后，倒是不哭了，但是天天脸色铁青的可吓人了，郑焕他们说这是因为他心里憋着气呢。要不你把身子养一养，让他打一顿好了，他又能出气，你也死得更容易不是吗。” 老大夫：...... 犯人的目光终于看向明悠悠，“你让他现在过来打死我吧。” “那不行，你都这样了再打就是欺负人，他也下不去手啊。” 犯人一下子又躺回到地上，不再理他们了。 不过一直按着他手腕的老大夫却嘴角翘了翘，这脉搏可比刚才有力多了。 给他的药也没再拒绝，犯人灌下去之后，又认真地吃完一碗粥，然后要求面见陶县令。 陶县令已经和二叔详谈了当初救人的经过，心中有了些猜测，他看向费力坐起来的犯人，“寨子里的人称呼你为成林，这可是你的真名吗？” 犯人摇头，“我本名扈林诚，是齐国京都人士，当初为避祸，就编造了一个假身份。” “姓扈，这个姓氏在齐国可不常见，”陶县令眯着眼睛道，“当年被问罪的齐国前户部尚书扈鹏可与你有干系？” “那是家父，”扈林诚提高了嗓音，似是因为终于可以说出自己的身份而激动起来，“我爹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当时他负责清查各地账目，发觉荆川一地连续几年的申报皆有异常，便深入查了下去。” “他了解到当地刺史早已和三皇子勾结在一起，用谎报灾情获得朝廷的赈灾银两，进而从中渔利。” “可惜不慎走漏了消息，三皇子一系先下手为强，构陷我父亲贪赃枉法，陛下一怒之下将我爹问斩，全家判了流放。只有我那时因为在外游学，才躲过了一劫。” “所以你便想通过大青山偷渡到大瑜来？” 扈林诚摇头，“我当时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开始还和追捕的衙役打打杀杀，后来听说我家人在流放路上都已被匪徒所害，便心存死志，正好听到山里有狼叫，想着若是被野兽吃了，总比死在那群官吏手里强，于是走进了大青山。” 陶县令点点头，看了贺师爷一眼，贺师爷便轻轻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带着二叔和首领悄悄进了旁边的牢房。 “然后你便被寨子里的人发现，被救了回去？” “是的，”扈林诚目光柔和下来，“我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那样的好运，可以遇到岳父一家人。我原打算伤一好便离开，但他们实在对我太好了，好到我每天都觉得自己在做梦，所以我，我舍不得......” “想着自己已经到了大瑜的地界，并且从昏迷不醒到伤势痊愈，已经过去快半年时间，期间并没有什么波澜发生，我便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便想继续留在寨中，从此和玉花过平静的日子，报答岳父一家的恩情。” “可是没想到，突然有一日，太子的人竟然找到了我。”扈林诚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以寨子人的性命相威胁，要我去京城刺杀五皇子萧宁义......” 陶县令呼吸一顿，“不是三皇子，而是太子的人找到了你？” 扈林诚点头。 寨子的位置有多偏僻陶县令是知道的，太子的人竟然能够找到那里...... 想到这股势力已经潜伏多年，陶县令有些心惊，他急急问道：“你可知他们有多少人在这边？” 扈林诚却看着他，不再说话。 陶县令冷静下来，“你是怕这些人报复？本官可以保证，你从京城到来此处的消息并未走漏，京兆尹那边早已安排好替身，所以你此刻依然好端端地在京城大牢里。” “至于山寨，那本就在我县衙的管辖范围之内，你说与不说，本官都是有责任保护他们的安全。我已安排人手在附近巡逻，之前那几位高手你也见过，他们会轮流守在寨子里的。” 扈林诚定定地看了陶县令好一会儿，挣扎着行了个礼，“那就拜托大人了。” “太子在这边安插了多少人，我并不清楚。只是能感觉到他们在大瑜应该有内应，从瑜青县走到京城这一路，无论是通关还是更换身份，似乎都过于顺利。” 陶县令的拳头紧了紧。 扈林诚继续道：“只是奇怪的是，他们找到我之后，并没有让我立即行动，反而是过了好几个月，才叫我动身离开。” “我用这几个月的时间，教寨子里的青年一些防身的武艺，又鼓动他们出去卖山货，多和山下人交流，就是想让其他人多关注他们，若是那些人对寨子不利，也能有人知道帮一帮......” “我以为自己只要听那些人的话，只要在大牢里抗住不说，寨子就能平安无事，没想到，最终还是害死了玉花，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扈林诚泣不成声。 陶县令默默给他倒了一杯水，“这一切非你所愿，既然如今已经回来，就多做些弥补吧......如此说来，当年你去刺杀萧皇子，是故意跳到侍卫的院子里了？” 第184章 结盟 扈林诚苦笑了一下，“五皇子也是个可怜人，当年先太子对我家多有提携，恩情未报我怎能再去害他唯一的亲人，只是那边的人逼得过紧，我不得已，只好选了这么一条路。” “他们为何非要你去刺杀，并且还是要在几月之后进行，对此你可有猜测？” “为何将时间向后推迟，我并不了解；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找我，我想大概是因为三皇子吧。” 扈林诚讽刺地一笑，“他们知道我与三皇子有血海深仇，因此叮嘱我，若行动失败，就要一口咬定是三皇子指使。” “又因我爹被定罪为贪赃枉法，而这某须有的赃款朝廷一直没有找到，若我被认为是三皇子一系，那么陛下怕是也不得不怀疑那笔巨款与三皇子有关了。” “太子这是要让三皇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陶县令冷笑道：“所以无论你是成功刺杀了五皇子，还是失败了栽赃三皇子，太子都是最终的得利者，你们齐国的这位储君，治国的雄才伟略没看出半分，阴谋诡计倒是在行的很。” “关于刺杀为何延迟，本县倒是有个猜测。” 陶县令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回忆道：“那段时日你们齐国政局有些混乱，发生了很多事，其中最着名的就是先太子和五皇子的外公，武安公的谋反案了。” “估计是太子一党在这几个月中谋划了此等冤案，他们认为五皇子即便被行刺，齐国皇帝也生不出怜悯之心，反而会彻底放弃这一脉。” 扈林诚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太子如此阴毒，若他日登上帝位，怕是非我齐国之幸。” 陶县令深以为然地点头，虽然齐国有一个不合格的储君他们应该高兴，但如今三国并不适合发生冲突，而这位太子早在多年前就把触手伸到了大瑜境内，这让他们不得不防。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陶县令决定请金队长过来吃顿便饭，顺便把口供和他说道说道。 金队长以为要谈烤鸭店开张一事，想到以后要让甲一来负责，就把他也带了过去。 等看到武安公被诬陷谋逆一事时，金队长忍不住一把将手里的纸揉皱，情绪平复了许久才重新面无表情地道：“太子在你们大瑜的势力，竟丝毫没被察觉吗？” 陶县令脸色有些难看，却也不得不点头，“本官来到瑜青县之后才知道，朝廷对于西南地区的掌控实在有些薄弱。” “不过我已安排人手去探查，他们涉及的范围过大，行事必定会有疏漏，想来不日就能找到线索。” 金队长点头，“好，他们在大齐边境也定然会安排接应，那边就由我的人负责。只有一点，我希望大瑜官府抓到那些探子后，以后能够交给我来处理。” 陶县令和他的目光交汇在一处又慢慢移开，笑了笑道：“行，就依金兄弟所言，等我们共同审理之后，那些人就交由你来处置。” “多谢，”金队长抱拳，“还有，我想见一见扈林诚。” “金兄弟可与他有旧？” “他爹扈尚书在我们武安军困难时曾施以援手，顶着压力为大军凑齐了粮草，算是于我们有恩。” 贺师爷在金队长离开后，从偏房走了进来，“大人，金队长这是对咱们投诚，已经承认自己是武安军的人了。” 陶县令早有猜测，叹道：“只怕他的身份还不只是这些。对了，让咱们的人先都撤出来，金队长的话不必监听，我们现在既然是盟友，信任就要给足。” 金队长看着身边寸步不离的甲一，有些后悔没问清楚就带他过来了，“扈林诚曾经见过你，要不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甲一摇头，“当年的我和现在的我还有几份相似？你放心，他认不出来的。” “只是大哥，你从未提起老四遇到过行刺，他处境这般危险，你还是让我回——” “别说了，”金队长厉声打断他，“那是我来瑜国之前的事了，现在有弟兄们保护着，他的安全没有问题。” “倒是你，”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不可闻，“你若在那样的环境之中，我们才是最担心的。” “我知道，”甲一眼圈红了红，“我一直都是你们的累赘。” “我不是那个意思，”金队长烦躁起来，“你从小善良谦和，本就不该过这样的日子，都是那该死的皇帝......” 他用力压了压火气，“不说这些了，扈林诚的事你怎么看，若是觉得他还有用，我们倒是可以试着保下来。” “有没有用都要保的，扈老尚书也曾做过几日我们的先生，他的子嗣我们应该尽力。” 金队长叹气，“你还是这么......罢了，就依你，我们见完人就去说。” 几日之后，扈林诚被带出牢房，送往金队长住的小院之中。 首领他们也回到了寨子，对族人下达了命令，以后不许再谈论起此人。 二叔一家被告知了真相，岩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之后，开始隔三差五地过来明悠悠他们小院，气哼哼地放下一个瓦罐转身就走。 明悠悠几人就只好一边闻着香气猛咽口水，一边苦哈哈地把瓦罐搬到旁边院子，盛好了喂给扈林诚喝。 “你这大舅兄可真是口是心非，”封旭啧啧道，“明明心里关心着，嘴上却要说最狠的话。” “说什么等你养好了，要亲手打死你，可你瞧瞧，”他把碗里的东西挑出来给众人看，“这里面放了多少好东西，这是给仇人吃的吗？” “行了，你别捣乱了，快点喂人吃完，一会儿我要和小郑哥给他扎针呢。” 扈林诚是个特别好的试针对象，身上有好多处暗伤，五脏六腑都需要调理。 老大夫就带着学徒郑松和明悠悠一起给他施针，后来见两人学的不错，就放手交给他们来负责了。 两只菜鸟的本事也跟着长进了不少，其实明悠悠已经不算是菜鸟了，她可不像郑松，除了老大夫，她还有外公可以请教；更重要的是，研究院那头每天都有老师为她量身定做课程，理论加上实践，进步也是一日千里。 第185章 敬酒 岩洪搀着他爹走进寨子议事堂，首领立刻把人扶到座位上，“二弟，都说了等你养好再来，怎么不听话呢。” 玉香二叔从衙门出来后，直奔女儿玉花的坟前，在那里待了许久，回来就大病一场。 女婿成林已经找到，虽然他对自家隐瞒了身份，但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看着他如今的样子，就是想怨也怨不起来了。 更重要的是，他用故意的远离来保护家人，虽然祸事也是因他而起，但总算心是好的，既然并非负情负义，二叔一家心里也就释然了不少。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二叔缓缓地道，“当年成林失踪的时候，我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听祖训，与外人结了亲，所以受到了惩罚。” “我怨自己，也忍不住怨玉花，认为她不应该喜欢上那人。玉花估计是觉察出来了，大着肚子一个人去了圣山，这才动了胎气。” “是我只顾自己的面子，没有保护好女儿，是我对不起玉花。”二叔哭得老泪纵横，险些背过气去。 族老们心里也很难受，他们那时也多少有些怪二叔，觉得他家带坏了寨子的风气，若当时能多帮一帮...... 首领叹气道：“不能全怪你，是我们没见识，出了事既不知如何去调查，又找不到人来帮自己，只能自怨自艾，说到底还是实力太弱了。” 有人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当家这是同意下山了？” 首领点头，决定开门见山：“我们这次遇到个难得的好县令，给的条件又极好，错过了这回，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有了。” 大家沉思起来，前些日子的县城之行让他们还印象深刻，回来后被小辈们问了好多遍，他们吹牛吹的特别过瘾。 可是明明那地方山下人抬腿就能走到，而寨里的孩子们却只能靠想象，未免有些可怜了。 “当家说的不错，”有老人终于想通，“老汉我这次看到的县城，可比年轻时那会儿见的要好太多了。” “不光房子建的更气派了，卖的东西也多出了好几条街，还有好多长得奇奇怪怪的外地客商过来，吓得我多看了好几眼呢。” “可是你们再看咱们寨子，从咱们穿开裆裤那会儿到现在牙都快掉没了，才有多大的变化？咱们的儿孙天天看着同一座山，能长多少见识去，以后只怕离山下越来越远喽。” 年纪最大的族老不同意，边咳嗽边说话道：“别忘了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山上，祖先们的坟也在这里，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吗？” 众人再次沉默下来，都是半截子埋黄土的人了，他们其实心里也不那么希望改变的，万一做错了，以后下去可怎么见祖宗啊。 二叔开口道：“大家是不是忘了，我们的根也不是从这座山开始的。前朝时我们先人也是在别处过不下去了，才逃荒到了此处。我问你们，若是发生山洪，难道我们也要死守着，看着寨子一次次毁了再建，建了再毁吗？” 首领也点头，“人挪活树挪死，当年老祖宗搬到这里，让咱们过更好的日子，咱们也照样可以给子孙更好的生活。” “可是山下有多少人，我们才多少人，等住到了一起，几代之后，我们的子孙还能记得自己的祖宗吗？”最年长的族老激动道， “女娃子们喜欢山下的生活，愿意嫁给外面人；男娃子又娶不到媳妇，别说记不记得祖宗了，到时候还有没有子孙都说不准呢。” 这话击中了所有人心中的不安，就连首领也不知如何反驳，最后闷闷不乐的回到了自家竹屋里。 玉香安慰道：“阿爹，你们是不是过于悲观了？” “你又在外面偷听了？”首领板着脸训道，随即摇摇头，“你阿爷他们想的也没错，山下的日子过得舒坦，年轻娃娃有想法也正常，你难道不想嫁到那样的人家去吗？” 说到嫁人玉香马上脸红了，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大丰村的石大郎，于是耳朵脖子也红了起来。 首领诧异了一下，但他现在实在没心情追问，就装作没看见。 玉香悄悄拍了拍脸，调整过来道：“阿爸，要不您把这些问题和陶大人说说，人家那么聪明，读的书又多，说不定能想出好办法呢。” “胡闹，寨子里的事怎么能随意讲给外人，你也给我把嘴闭严了。” 话虽这么说，首领却忍不住思考起来，这些事告诉陶县令似乎也没什么，若他也解决不了，便能当个回绝的理由，省的他总派人没完没了的劝。 等陶县令再次请人喝酒的时候，首领就借着酒劲儿把话说开了。 陶县令叹道：“故土难离，虽然山上山下离得不远，但毕竟是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的确难以割舍。” “这样吧，寨子那边本官还为你们留着。大伙儿可以先搬到山下住三年，若是三年之后还想回去，本官绝不为难。” 首领眼睛一亮，又犹豫道：“那若是我们想在山下一直住下去......” “那就把这山划给你们，每年交租金即可。” 首领大喜，举着酒杯道：“多谢大人体恤，我敬您一杯，回去就和族人们商量。” 说完一饮而尽，生怕陶县令反悔似的。 陶县令笑呵呵地陪了一杯，“至于婚嫁一事，有出不是还有进嘛，我看寨子里小伙子们也不少，等过几年成了家，再多生几个娃娃，你们的人就只多不少了。” 首领就感觉嘴里的酒开始泛苦，“娶个媳妇不容易啊，人家看不上我们，寨子里好多青年现在都打着光棍，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穷啊。” “那就去赚钱嘛，县城里机会多，就凭你们青年的那把子力气，还怕找不到活儿干？不瞒你说，我把岩洪一拳震碎栅栏的事和镖局与建造所的人说了，他们可都抢着向我要人呢。” “栽好梧桐树，自然能引来金凤凰，”陶县令笑着给首领满上酒，“到时候你就等着媒婆踏烂村里的门槛吧。” “对了，过几日我让贺师爷带着几名秀才去你们寨子一趟，帮着把族谱和大事记弄出来，想要有传承，总得要有东西给后人看，口头传颂不如写下来更加安稳。” 首领激动得眼圈都红了，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我是个粗人，嘴笨，大人别介意，”他猛地拿起酒壶，一把拧开塞子，“这壶酒就代表我和乡亲们对大人的谢意。” 说完吨吨吨地一口气干完，然后人就倒在了桌子底下。 第186章 制酒 首领被公鸡的打鸣声吵醒，他揉揉发涨的额角，缓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自己在哪里。 “岩兄醒了？昨晚睡得可好？”陶县令的声音从前方书案处传来。 首领立刻挣扎起身，“让大人见笑了，我昨日没给您添麻烦吧。” 陶县令笑着摇头，“岩兄酒品很好，醉了便倒头就睡。只是这酒量嘛......” 首领老脸一红，坚决不承认道：“非是我量浅，实在是大人您的酒太烈了。” 想到昨日那酒的滋味，首领忍不住回味，搓着手道：“大人您这酒是从哪里买的，能否卖我一坛，我想带回寨子里让大伙儿也尝尝。” 寨子建在深山之中，常年气候潮湿，他们也就习惯了每日喝些小酒来祛湿御寒。 昨日那酒一入口，他就感觉从喉咙到心里都烧了起来，身上腾地出了汗，真是十分的痛快。 陶县令惋惜道：“我也只存了那么一瓶，原打算与岩兄细细品鉴的，谁知你牛嚼牡丹一般地全都灌了下去。” 首领也觉得心痛，别看他们不常下山，可是对酒的行情却也是了解的，陶大人的确够意思。 “大人的情谊我记下了，回去马上和族里商议，尽快给您回复。” “不急，”陶县令拦住人，“这美酒虽然买不到，但也并非没有办法。” 他慢悠悠地道：“我们可以自己酿啊。” 见首领瞪着眼睛不解其意，陶县令放下手中的笔，“我看寨子的环境很适合酿酒，不如等大家搬下去之后，就把里面改造成酒窖，这样也能为乡民们多出一条赚钱的路子。” “尤其是老人们，一朝下山怕是会不适应，不如就白日里回寨子做工，晚上在新家歇息，也算是两全其美......” 陶县令人虽然兴奋，却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首领这才注意到他眼中布着不少血丝，“大人您不会一夜未睡吧。” “昨日你我谈话之后，我突然对乡民的安置有了更多的想法，打算记录下来，结果不知不觉就写到了天亮。” 陶县令喝了一口苦茶，表示自己没事，“我知道大家贸然接触陌生环境，总是会心有不安。听说你们糯米粑粑做的不错，不妨先让大家轮流到下关村和他们一起摆摊，等山上山下的跑熟了，惶恐自然就能少些。” “我不日也要在县城里与人合伙开个饭铺，到时候就用这粑粑当做小食，也能让寨子多笔进账。” “这样除了种地，大家还有染布，酿酒和做吃食这些手艺来傍身，无论男女老少，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活计。” 首领听得心中酸酸涨涨的，他红着眼圈，恭恭敬敬地给陶县令深鞠一躬，“大人，您对我们的好——” 陶县令扶住他，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放心，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 衙役们听说明悠悠几人来了，当班的不当班的都想方设法找个理由往后宅跑。 “小娘子你终于来了，我们可天天盼着呢。” “东西早就盯着让人做好了，你快看看合不合适。” “木匠和铁匠都在外面候着，有什么不对的，咱立刻就能改。” 明悠悠看着簇拥在周围的众人，不解道：“陶大人也要给你们分吗，怎么都这么积极啊。” 衙役们乐了，“这东西金贵，我们可不敢要，大家就是盼着能多闻闻味儿。” 就连贺师爷也忍不住过来凑热闹，他见众人把厨房围得严严实实的，自己实在插不进去，就伸手把离得最近的罗秀才扒拉出来，“往旁边站站，靠那么近做什么，弄得满身酒气，看回家你娘子说不说你。” 罗秀才给贺师爷行了个礼，一转身又坚定地站了回去，“我家娘子最近怪得很，就喜欢闻酒气，我多熏一熏回去她一准喜欢。” “你娘子怕不是日后给你生个小酒鬼吧。”众人哄笑起来。 贺师爷无奈摇摇头，见青年们没个敬老的给他让地方，只好仗着和明悠悠他们亲近，干脆硬挤了进去。 众衙役看着厨房大门打开又关上，心里羡慕嫉妒恨啊，可是谁也不敢多往前一步，都清楚这做“酒精”的事情算是机密，他们可不敢瞎掺和。 明悠悠好奇道：“陶大人呢，他不是说一定要看一次蒸馏的全过程吗。” 贺师爷找了个既能闻味儿又看不清他们手法的角度，答道：“大人昨日一夜未睡，刚刚送走了寨子首领，现在回去补眠呢。你先准备着，等差不多了我就去叫他。” “行吧，”明悠悠点头，看向郑焕三人，“那我们就开始吧，你们先帮我把这些煮一煮。” “我来，我来，”封旭推开另外两人，特别积极地忙活起来，从烧火添柴到消毒熬烫，誓要一个人全力承担。 郑焕卢泰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俩人好笑地退到一旁，帮着递个柴火什么的，表示绝不和他抢功。 不一会儿厨房开始弥散出越来越浓的酒气，衙役们急忙深深吸了几口，这也是陶县令纵容众人过来的原因，让他们帮着掩盖香气，少引起外面的注意。 只是众人都低估了这味道的浓烈，在书房里休息的陶县令闻着香气醒来，拍着脑门道：“坏了。” 他急急出门，对守在外面的小厮喊道：“赶紧在院子里升两堆火，让张大厨收拾出两只羊烤了，速度越快越好。” 厨房里被熏得正过瘾的贺师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急忙叫停忙碌的几人，“味道太大了，怕是会传到外面街上，把后面的停下，我们今日只做少许即可。” 这法子是明悠悠在疫情期间拿出来的，原打算做些叫“酒精”的东西用来给伤口消毒，结果做着做着，就弄出了喝着极为上头的高度酒。 陶县令他们一下子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巨大利益，立刻慎重起来，无论是对秘方，还是明悠悠几人，都需要好好保护才行。 等陶县令赶过来的时候，明悠悠已经提纯了一小半，她高兴地举着给他看，“大人，新做的工具很好用，出来成品可比之前容易多了。” 第187章 收获的一天(1) 陶大人看着她，“这法子也是你外公想出来的？” 明悠悠眨眨眼，当然是研究院的人教给她的，还特意根据古法改进，让她拿出来的时候不会显得过于突兀。 “我要说是我脑子里的，和外公没关系您信不信？” 陶县令自然不信，心底对不计名利的杨外公又敬仰了三分。 他感慨道：“你家这是又立一大功啊。” 之前做出的酒精他已送往营房，军医的反馈特别好，因伤口感染而发热高烧的人数直线下降。 高度酒他也差人送到了京城锦绣坊，交给明悠悠的爹来运作。 明大郎不负所望，搞了一个回馈大客户的活动，给那些不差钱的王爷大臣们一人送了一小坛。 初时大家不以为意，待到尝了酒的滋味，那些嗜酒的老爷们可就坐不住了，为了一杯酒，天天派人去店里买东西，硬生生把营业额又拉高了不少。 到后来已经演变成，若没喝过锦绣坊的美酒，出门都不好意思和别人坐一桌吹牛的程度了。 这些人砸银子的魄力，令已有心理准备的陶县令都吃惊不小。 这这这，不宰上一笔，都对不起那些老爷的诚意啊。 原本他并不愿多做，毕竟酿酒费粮食，而高度酒又是用普通米酒提纯，所费只有更多。 但是若把它当作奢侈之物，只赚那一批人的钱，陶县令心里还是能过得去的。 到时候还可以卖到别国，所获利润就可以支撑做出更多的酒精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保密性，提纯酒的味道太大，不适合在县衙里进行，他们需要重新选个地方。 好在瑜青县深山老林很多，选来选去，陶县令就看中了明悠悠他们种驱蚊草的那个山谷。 四面环山，只有一个洞口可以进出，卖了这么久的驱蚊香囊，各方的探子也来了不少，但直到现在，也没人能摸到山谷的边儿。 “我们把米酒的酿制放在寨子里，那边多派人把守，日夜巡查不可怠慢，也算给外围放个烟雾；山谷这里则只做提纯，动静不要太大。” 贺师爷表示明白，他抽了抽鼻子，“大人，烤羊估计已经好了，大伙儿都眼巴巴看着，要不……” 陶县令笑道：“那就给大伙儿加个餐，名目嘛……师爷的生辰是不是到了？” 贺师爷无奈点头，他的生辰自己都快记不住了，反正大人需要时就过一次，每年时间都不一样。 “衙役那边你都嘱咐好了？” “大人放心，这些孩子都机灵着呢，他们知道该怎么说。” 经过大半年的筛选，如今县衙上下都是信得过的人，倒不用担心泄密的风险。 托明悠悠和贺师爷的福，衙役们好吃好喝地度过了一个下午，烤羊的香气盖过了酒气，有心的人见衙役们打着酒嗝从县衙里出来，觉得没什么异常，也就不关注了。 明悠悠他们也分到了不少肉，陶县令看着几个孩子快速消灭了一个大羊腿儿，又毫无负担地啃完整个羊排，还意犹未尽的盯着刚上桌的羊肉饼，不禁啧啧摇头，对夫人道：“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让张大厨再添两个菜送上来吧。” 陶夫人笑道：“早就吩咐下去了。”她把没动过的那一碟递给明悠悠，“能吃是好事，喜欢就多吃点儿。” 明悠悠也吃不下了，她推给郑焕他们，羡慕地看着三人继续风卷残云。 养他们仨还真挺费粮食的。 明悠悠想了想，扭头看陶县令，“大人，我这回是不是又能拿奖励啦？” “没错，”陶县令倒也干脆，“你是想要一次性的嘉奖还是每次出货的分成？” 明悠悠愣了愣，以往都是直接给，这回怎么还让选了呢，她疑惑道：“两种区别大吗？” 郑焕和卢泰却听出话里的意思，酒的利润不与同以往，估计高的连陶县令也不好直接做主了。 “选一次性的嘉奖吧。”郑焕建议道。 卢泰给她解释：“酒的利润太大，每次的分成都会有不少银子，时间长了难免遭人惦记，你家根基尚浅，还是不要惹这些麻烦为好。” 明悠悠想了想也对，反正酒的生意都是由朝廷掌控，一般百姓根本做不了，她就算手握方子也没用。 不过就是觉得似乎有好多小钱钱离自己而去了。 “那我就选一次性的，”她心痛地对陶县令补充道：“那您可得多帮我要点儿。” 陶县令被她的财迷样儿逗乐了，“放心，一定不让你吃亏。” 明悠悠就满足了，她揉揉肚子，觉得说了一会儿话胃里好像又腾出点空儿，便开心地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 封旭忍不住给她使眼色，见对面的人连头都不抬，便用腿踢了踢她。 明悠悠这才想起来，嘴里含着肉饼含糊不清地道：“对了大人，第一批做出来的酒精能不能给西北军那边多分点儿？” 封旭立刻跟着讨好道：“我爹说价钱好商量，就是希望能快点，鞑子最近不安分，抢了我们几个边关镇子，我爹打算打个大仗给他们一点教训。” 陶县令握着酒杯的手就紧了紧，“今冬接连两次寒潮，罕鞑那边损失了不少牛羊，他们又与沙盗勾结，怕是明天春季会有大战。” 明悠悠道：“为何不能像草原那样与他们合作或者收服呢？” 封旭摇头，“鞑子生性桀骜，除非把他们打趴下，否则难以归心。但他们打不过就跑，往茫茫大漠里面一躲，找起来实在费事。现在他们又搭上沙盗这一层，更是占据了地利，我们的大军却腹背受敌，打起来特别憋屈。” 明悠悠：“听说大漠那边一起风，天都变黄了？” 封旭：“可不嘛，一阵风刮完，头发里鼻孔里全是沙子，就你这小个子多站上一会儿，沙子都能给你埋没了。所以将士们的伤口总是不干净，要是有酒精用，他们也能好得快些。” 陶夫人见两人一唱一和的卖力说着，噗嗤笑出了声，她推推陶县令，“差不多得了，孩子们也不容易。” 第188章 收获的一天(2) 陶县令似笑非笑地看着封旭，“这番话是你爹授意的？” 他之前还觉得奇怪呢，不年不节的，封将军为何差人送一大批战利品过来，还非要通过锦绣坊售卖，所得金额他们一人一半。 陶县令本以为老封是想请他帮忙安置退下来的那批伤兵，结果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他这是开发了儿子的新功能啊。 陶县令哼了哼，“其他地方的日子也不那么好过，听说东南沿海的戚家军因为倭寇损失惨重......所以我只能为西北军争取到五分之一，剩下的让你爹自己想办法去。” “这就已经足够了，”封旭听了陶县令前面的话，原以为没可能了，谁知竟然柳暗花明，他高兴地举起茶杯，“大人，我替我爹敬您一杯。” 陶县令叮嘱道：“可要让你爹看好手下，别叫他们把酒精当成酒偷喝了。” 封旭挠挠脑袋，决定得寸进尺，啊不，再接再厉道：“那要不您多分几坛好酒一起送过去吧。” “想得可真美，”陶县令开始赶人了，“你们吃也吃完了，差不多就回去吧。” 明悠悠终于重新把胃口塞满满，放下筷子道：“听说裴山长下午要过来，我们想等见完人再走呢。” “见他有何事？” “《包公案》早写完了，就差裴山长的序了。” “书院里不是天天能见，何必非要在县衙等人？”陶夫人疑惑道。 明悠悠几人就嘿嘿笑着不说话，陶县令摇了摇头，对夫人道：“没看出来么，他们这是打算借着咱们狐假虎威呢。” 裴山长可是书院学子们心目中最有威严的夫子，明明老头儿平日里对他们也算和颜悦色，但大家在心里就是怕的很，轻易不敢在裴山长面前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学渣的本质，山长所在的小院更是学子们公认的第一禁地。 所以明悠悠几个可没胆子主动去找人，而且还是讲催稿的事。 但是在县衙里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客人，裴山长看在陶县令的面子上，也不好总拖着了不是。 陶夫人笑着让人给上了酸梅汤，“那你们就消消食，等裴山长来了，再一起吃烤鸭。” 明悠悠问道：“烤鸭店准备的怎么样了？” “店铺已经装修好，等负责的师傅再练练手，最迟下个月就可以开业了，到时候你们带着同窗一起来啊。” 几人兴奋了，“是免费吃吗？” “想什么好事呢，知道一只鸭子从大齐运过来林林总总的要多少钱吗，”陶夫人挨个戳戳他们的脑袋，“不过当天每桌会送一小碟烤鸭片，其余的菜品都有打折。” 几人心里有数了，那天就叫像包文康这样又好吃又有钱的同窗来，大家可以一起分担点一桌。 明悠悠转了转眼珠道：“烤鸭店有名字了吗？” 陶县令看出她的小心思，“怎么，还想赚起名费啊？可惜金队长看不上别的，就觉得锦绣坊这名字旺铺子，所以打算叫‘锦绣坊烤鸭店’。” 明悠悠有点儿傻眼，这个名字怎么算，起名费她是要还是不要呢？ “都是马上要拿赏赐的人了，至于这么财迷纠结两百文吗？” 明悠悠不高兴了，“两百文就是十碗羊肉泡馍，二十个馍夹肉，两百个茶叶蛋呢。” 这么一算，还真是不少了。 “别听他的，那是逗你呢，”陶夫人道，“既然以锦绣坊作为名目，自然就算你给起的，钱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她一招手，丫鬟就端着托盘走了过来，陶夫人推给明悠悠，“除了咱们县，府城和平阳城也要各开一间，点点吧，一共六百文。” 明悠悠看着满满一托盘铜钱，忍不住惊呼发财了发财了。 她高兴地要往荷包里塞，结果发现荷包根本装不下多少，只好分给郑焕三人，把三人胸口都揣得鼓鼓囊囊的。 陶县令看得有些伤眼，便起身打算去办公，结果到了书房才发现后面跟着一个小尾巴。 “你不好好数你的钱，来我这里做什么？” 明悠悠左右看了看，小声问道：“大人，要是有个地方想把您的故事排成戏，让很多人看到，您介意吗？” 她觉得陶县令的日常很有意思，无论是在县衙里审案断案，还是去田间地头劝课农桑，特别是最近接收归附人员的事情，总是让人看得津津有味，于是统统拍好给证道发了过去。 恰好证道的一位导演朋友想拍一部名人传，但不想再找那些耳熟能详的历史人物，感觉实在难以拍出新意。 证道就试着发给他几个视频，结果导演看得眼睛一亮，不仅人物故事饱满，他们这个新发现的古代王朝也算很大的亮点。 导演立刻迫不及待地要和证道签独家；证道却让明悠悠来决定，顺便给她普及了一下肖像使用的问题，明悠悠这才明白还要征求当事人陶大人的同意。 陶县令好奇道：“你那戏里要把我演成坏人？” “哪儿能呢，您必须是好人，大大的好人，流芳百世，千古传颂，连星星上的人都知道的那种。” “停——，”陶县令牙酸了一下，“我还没到盖棺定论的时候，这些高帽儿戴不起。既然不是坏人，那你心虚什么。” 明悠悠立刻挺起小胸膛，努力与陶大人对视。 陶县令眯了眯眼，总感觉哪里不对，“这戏是不是能给你换不少钱？” 明悠悠马上脖子一缩，抠抠小手指道：“不是直接给钱呢，倒是能换一些东西，大人您有什么需要的吗，我帮您换。” 陶县令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莫不是说书的刘先生哄这傻孩子写话本给他吧，他提醒道：“那你可得和人谈好价钱，别吃亏了。” “您放心，我机灵着呢，和他们讲的按分成算。” “行吧，自己多留心。对了，故事里别用我的真名啊，要不然成了给自己歌功颂德了。” “啊？”明悠悠犯难了，“那叫什么合适？要不您给起个化名吧。” 第189章 书稿 化名啊，陶县令琢磨了一下，比起名字他倒是更想加些别的。 他招招手，把明悠悠叫到近前道：“既然是写故事，自然要跌宕起伏些才好看。你们书里的人物也不必那么单调，白天可以是兢兢业业的朝廷官员，晚上完全可以换一个身份啊。” 明悠悠听得似懂非懂，皱眉道：“这不是两面派嘛，大人您为何要把自己写成坏人？” “谁说两面派就一定是坏人了？不对，这不叫两面派，这是神秘莫测好不好。” 陶县令瞪了瞪眼，随即有些脸红地道：“就不能写成一个白衣胜雪，仗剑天涯，行侠仗义的江湖传说么？” 这可是他年少时的理想啊，想当年…… “但大晚上穿着白衣会很吓人的。” 陶县令：…… 明悠悠挠挠脑袋，“我觉得一身黑衣的蒙面大侠也不错，像神偷那种怎么样，劫富济贫，盗亦有道——” “不行，必须是白衣。”陶县令坚持他心中的梦想，“实在不行就都放在白天，休沐时变身也可。” “行吧，您高兴就好。还有别的要求吗？” “没什么了，嗯，补充个一小点吧，就是那剑必须得是当世第一，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胯下最好有一匹如风疾行的千里宝马……另外……还有……” “……我再和你说说事迹，既然是传说，怎么能没有几件轰动天下的大案呢？像罗江山上那些总也剿不完的匪类，完全可以谈笑间灰飞烟灭嘛……” 陶县令说得唾沫横飞，见明悠悠光是张大嘴巴盯着他，立刻没好气地道：“我说的这么精彩，你不要用笔记下来么？” 明悠悠傻愣愣地拿起笔，陶县令见她写得实在太慢，跟不上他澎湃的思绪，干脆替她记了下来。 最后明悠悠怀里揣着厚厚的一沓纸，迷迷糊糊地被陶县令向外推，耳边还回荡着叮嘱声，“这是咱俩的秘密知不知道，出去别人问起，就说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明悠悠走到门口的时候总算回过神儿来，她疑惑地仰头看着，试探道：“大人，我们今天因为来县衙帮忙，又没时间写作业了，您能不能和裴山长说说，多宽限我们几日？” “还好意思说帮忙呢，你们可是又有工钱又拿分成的，不过要让我说情倒也不是不行，”陶县令眯着眼睛道，“正好库房那边有一批田亩的账册要核对，你们每人完成一册，我就可以给开征调的文书。” 核算账册可比作业麻烦多了，明悠悠才不会上这个当，她哼哼了几声，加快脚步远离陶县令。 不过心里却很高兴，虽然刚才感觉很怪异，但陶大人还是那个小气吧啦爱坑人的陶大人，不是像志怪小说里面说的什么被夺舍了。 但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沓纸，她又有了别的担心，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可怎么让人拍成那个啥，哦，连续剧啊。 结果屏幕对面的导演看了之后表示一点儿问题也没有，他让明悠悠安心，虽然那位主人公看不到成品，但他保证会把这些想法完美地融合进去，凭他多年注水的经验这些都不是事儿，古人还是太保守了。 谈成了合作导演很高兴，大手一挥就给她打过来了一大笔前期积分。还说会把她也拍进去，让她配合着录一些视频，回来技术合成到影像里。 想到自己还能在其他星星上面露露脸，明悠悠开心地一蹦一跳回了厅堂，老远就看到郑焕三人跟鹌鹑似的缩着脖子老老实实站成一排，她就知道裴山长已经到了。 老头儿对他们写的话本还很重视，竟然随身带着，见他们一问就拿了出来。 “这里面的故事都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 裴山长迫于恩师宗老大人的威压，不得已答应下来替几个孩子的话本写序言，但是当他随手翻了翻之后，神情却慢慢郑重了起来。 书中以一名叫做包拯的开封府官员日常断案为主线，不仅穿插了三个情节曲折的奇案，里面波云诡谲的朝堂斗争也令人拍案叫绝。 如此一部堪称经典的的作品，要说是陶县令这样浸淫官场多年的中年人所写，倒还算合情合理，但现在竟然出自几名少年之手，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郑焕和卢泰对视一眼，对山长的问话暗暗有些揪心。 他理解裴山长的困惑，别说他老人家了，就是他们三人，不，两人，在最初听到明悠悠讲这些故事的时候，也都有些疑惑加心惊。 可当再想到其实从流放路上开始，明悠悠就陆续讲过各种各样他们从未听过的故事时，一切似乎又显得正常了。 他们也曾怀疑是有人讲给了她，但四人朝夕相处，明悠悠一天下来接触了什么人他们也都知道，所以还真不是从别处听来的。 “你说，这孩子是不是个天才？”卢泰曾经惊叹道。 郑焕沉默，他的脑海中闪过酒精，染布，曲辕犁，荷叶鸡……最后定格在了遭遇泥流自己断腿的那个晚上。 虽然大家都觉得是金队长误判，但腿在他身上，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对肢体失去掌控的恐惧，让他知道自己的腿伤不是那么简单。 在明悠悠逼着他喝下那半碗苦出天际的绿汁子之后，他发现自己的确舒服多了。 只是当时发着高烧，时不时发生晕厥，让他难以确定自己的判断，但如今…… 郑焕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但是他并不想去深究。 郑焕看向裴山长，悄悄深吸一口气，上前道：“回禀山长，此书的确是我们几人所写，只不过思路却是请教了许多人，综合在一起所得。” 他特意讲给了罗秀才，贺师爷，书院里的同窗和先生，还有下关村的村民们，大家听完肯定会议论，所以吸收借鉴一番，让故事更加精彩，也就很说得通了吧。 裴山长笑了笑，倒也没再追问，终于提起笔，借着陶县令的书房写下了他们期盼已久的序作。 写完后老头儿问道：“这书你们打算作价几何？” 第190章 换个方式 卢泰答道：“许大娘子有意签下独家，答应给我们二十两的润笔费。” 整整二十两哦，就是话本届的前辈罗秀才最高也才拿到过十两银子，他们这算是青出于蓝了吧。 不料裴山长却摇头道：“这一笔钱看似很多，但从长远看，却是你们亏了。” 他看向有些惊讶的几个孩子，捋着胡子道：“老夫倒是建议你们换个方式来合作。” “那是与书铺谈分成吗？”这种方式积少成多，就是来钱慢些，但他们现在胸口鼓得很，也有底气等得。 “非也，非也，你们想没想过自己出钱印话本，让书铺帮忙分销？” 几人犹豫了一下，“您是说让我们掌握主动权，反过来给书铺发钱？” 在他们的认知里，一向是书铺主导作者，“那若是书铺不愿意，联合起来抵制我们怎么办？而且出书也要不少本钱，若是不好卖，岂不是亏了？” 裴山长笑了笑，“你们可小看了’三京散人‘这个笔名的影响力，也小看了老夫给你们做的序。” 山长这是在表扬他们吧，三人有些兴奋和心动，立刻看向明悠悠，他们家能做主的在这儿呢。 明悠悠就在心里扒拉开小算盘，“郭仁哥小姨婆家的二叔公的外甥的表舅就会刻雕版，我们带着郭仁去，应该能打折扣。不过稳妥起见，咱们最好还是让许大娘子也入伙，到时候多给她分成就好了。” 裴山长轻轻咳嗽了几声，“你们若是担心有风险，不一定非要与许娘子合作，也可以考虑咱们书院啊。” “成本书院愿意出一半，销路方面老夫亲自去帮你们铺，赚到的收益书院只收三成，不，两成就行，这个条件还可以吧？” 岂止是可以，简直是太好了，好到明悠悠几人都不敢随便答应，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坑里。 见几人迟迟没有回复，裴山长倒是欣慰地点点头，“不错，够谨慎，没有被利益冲昏头脑。这世上就没有白吃的馅饼，越是看着占便宜的事情，就越要小心背后的陷阱。” 明悠悠咽了咽口水，“那您的陷阱是什么？” “我要你们在封面画上一只白鹿，另外内容里要有书院的描写，比如把第三个故事发生的场景放在后山如何？” 明悠悠眨眨眼，“就这？” “不错，就这些。” 她松了口气，马上挥挥小手，“成交成交。” “不过山长大人，”她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们还是要签合同的。” 裴山长哈哈大笑，“那是自然。” 白纸黑字落下，明悠悠开心地摁上自己的小手印，然后便和裴山长一老一少开始算成本。 老头儿很豪爽，当即表示现场付清，虽然他身上并没有带那么多银子，但不是还有陶县令这个父母官吗。 对于山长从陶大人手里抠银子的本事，四个少年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觉得要是就此开一门课，学子们就是再怵头山长，也会把课堂挤满的。 但他们想不通的是，为何非要在话本里宣传书院呢，若是想要名气，叫夫子们多写几篇诗赋时文就好了，还用得着这样拐弯抹角吗。 郑焕和卢泰虽然心中疑惑，却不敢直接询问；封旭和明悠悠却大大咧咧地问了出来。 裴山长倒也不藏着掖着，忿忿地道：“还不是因为老方那厮。” 前些日子方祭酒觉得地方书院抢了不少国子监的生源，便下令不许任职夫子们为各自的书院写称颂文章，以免有自吹自擂，误导学生之嫌。 地方书院们倒也遵守，默默收起已经写好的文章，结果却没想到，一转头国子监就出了一本《学子回忆录》，专门请的历年殿试前三甲来执笔。 明明这些三甲里面有许多人根本没在国子监读过书，只是入京赶考时，出于对国子监的仰慕，过去参观旁听了几日，他老方就把人家也算作自己学生了，真是好不要脸。 裴山长怒了，不是不许先生们写吗，那就不写；也不找考中的前学子们来宣传，他老裴就不屑去干那偷换概念的事，虽然他们书院建得晚，最早那一批学生还没毕业呢。 他只不过就想向大家推荐一本好看的书罢了，至于大家看完之后，猜测那些是对书院的描写，好奇之余过来看看，再顺手给孩子办个入学，那就不关他的事了，毕竟书里可是一个字都没提到白鹿书院啊。 四个少年听完恍然大悟，伸出大拇指，“您老真是高。” “方祭酒这算不算搬石头砸自己脚。” “怪不得您和陶大人是好朋友呢。”一样地心眼子多，一样地小心眼。 裴山长笑得很慈祥，“所以你们要给咱书院争气，好好改改。下笔注意分寸，虚实相映，真假相依，还要让人有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之感。” 哐哐一堆要求砸下来，四人顿时有了回到课堂听训之感，刚才的轻松气氛一下子不见，只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裴山长刚要无奈地挥手放他们离开，突然想起来道：“这后继的故事，你们是否已经开写了？” 卢泰道：“回山长的话，学生们正在构思中，目前尚未动笔。” “那可否给老夫讲一讲这第三个案子真相如何？” 不得不说，这几个孩子写得可真是不错，让他这个不爱话本之人也忍不住想要探究下去。 明悠悠眼睛一亮，她最喜欢给人讲故事了，只是刚要开口，就被郑焕悄悄拉了一下，她便老实了下来。 郑焕道：“山长曾言，不做无准备之文章。否则既对不起我们贫瘠的头脑中好不容易迸发出的那点子想法，也对不起辛苦看我们文章的读者，小子们牢记山长教诲，故不敢将这欠缺的故事讲给您听。” 其余三人立刻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佩服的不行。 封旭眨眨眼，这是用山长之矛攻山长之盾吧。 卢泰也兴奋得脸红，还能看到山长因为他们的文章辗转反侧，巴不得要催更，感觉今日是他们的“学”生巅峰了。 第191章 老姜 虽然已经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但大山之中的瑜青县并没有显得多么寒冷。 出门赏雪的人很多，尤其是文人们，极喜欢在这样的日子里围着火炉浪一浪，于是各种请帖雪片一般地飞到了裴山长的书桌上。 裴山长挑挑拣拣一番，选了几个人多热闹的，夹着郑焕他们的手稿就去赴宴了。 没几天明悠悠四人就惊讶地发现，他们的书虽然还没有面世，但第一批两百本已经被预定一空了。 至于为什么只印这么少，倒不是几人对自己没信心，而是因为这已经是郭仁小姨婆家的二叔公的外甥的表舅的印书铺的极限了。 书籍销售火爆的消息许大娘子知道的比四人还早，她惋惜不已，明明这几个孩子最先找的她，之后还时不时地在眼前晃悠，怎么就没先下手为强呢。 想到那本书的价值，她等不及休沐的到来，干脆跑去书院门口等几人放学。 见四人出来，许娘子的目光从郑焕封旭脸上扫过，多看了卢泰两眼，然后径直走向明悠悠，拉起她的小手笑道：“你这孩子，想要换个方式出书就直说嘛，我还能叫你们吃亏了不成？” 明悠悠不好意思地道：“其实也都是凑巧了，这次是个意外，意外嘿嘿。” 实在是......裴山长给的太多了，拒绝不了啊。 她拍着胸脯道：“下次要有机会，我们一定先找您合作。” 许娘子可不觉得还有机会，这第一本书若卖得好，便是打来了局面，后继的系列傻子才会走回老路呢。 “那你们之后是怎么计划的？”她问道。 “啊，还需要计划吗？”明悠悠有点懵，“不就是等书印好了，拿去卖就可以了呀。” “哪有这么简单，”许娘子忍不住要去拍她的头，但想到自己如今可是上赶着来求合作，抬起的手又生生压了下去， “你们现在势头正好，若不抓紧时机抢占市场，当心时日长了，盗版或仿作出现，说不定就变成给他人作嫁衣裳了。” 她举了几个例子，浅浅地告诉四个单纯少年书市这一行的水有多深， “听说你们找的那个印刷铺子，一个月后才能出两百本，这可太慢了，赶紧把那家回了，我给你介绍个大的作坊去。” “可是我们已经答应表舅那边，让他们一直印下去的。”明悠悠皱着小脸道。 因为他们这本书，表舅那个连着好几个月发不出工钱，马上就要关门的印书铺子终于续上了一口气，他们很珍惜这个机会，从东家到学徒都在没日没夜地干，明悠悠他们若是这个时候提出终止合作，虽然钱也给够，但难免会让人灰心。 况且因为帮到了亲戚的亲戚的亲戚，郭仁娘高兴得变着花样给他们一连送了好几天鸡，就是看在那些进到肚子里的鸡的份儿上，他们也不能出尔反尔啊。 “那好吧，”许娘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们几眼，“原来的印刷铺保留，我再找几家同时开工，争取一个月后，让咱们附近几个大城都能全部开售。” “还有你看这书做的，纸张也太次了，”许娘子嫌弃地掏出一本书抖了抖，“比盗版还像盗版，连带着把你们的档次都拉低了不少，这样可不行。” 明悠悠他们惊讶地看着，印书铺昨日才往书院送来了五本样书，裴山长看完便送给了几位好友，没想到今日许娘子就神通广大地弄来了一本。 “那种小铺子怕是没什么门路能弄来好纸，”许娘子叹口气，“好在他们的雕版做的还能看过眼，罢了，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给他们介绍一家做纸出名的铺子吧。” 明悠悠高兴地扬起笑脸，“那我就替他们谢谢您了，您放心，这个情我们领，到时候一定给您优先供货，咱们县里只卖您一家。” 许娘子气笑了，“咱们县里也只有我一家书铺，你可真大方。” 她的手终于拍在了明悠悠的脑袋上，“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这纸的问题，是不是人家一诉苦，你就心软了？平日里卖你家胭脂的精明劲儿哪去了？” “别以为印书这事很简单，用什么档次的纸张，定什么形式的封面，还有选哪种字体来雕刻，这些都关系着读者看书时的感受，也影响着作者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你们也算是走在这条路上的人了，以后可不能如此随便。” 明悠悠狠狠点头表示受教，郑焕见她感动的头脑发热，嘴里秃噜着似乎要将平阳城的独家权也给许娘子，急忙拦住道：“我们如今是和书院共同出书，有什么决定还需一起商议为好。” 许娘子就略微惋惜地停下来，和他们去见裴山长。 一进书院，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借口去教室里拿课本，溜到个角落里开小会。 封旭疑惑地问郑焕：“你这是看出什么了吗？” 郑焕摇头，“那倒没有，不过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你们没注意到吗，许大娘子刚才说话的时候，一直是避开看卢泰眼睛的。” 其他三人表情茫然，他们可完全没感觉，包括卢泰自己。 明悠悠不明白，“这也没什么啊，玉香姐姐也不敢看卢泰的。” “她那是害羞，可许大娘子是会害羞的人吗？”郑焕顿了顿，“我觉得她那是心虚。” 明悠悠张了张嘴，小声道：“可是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很为我着想呢。” 郑焕道：“这就是人家的高明之处了，即便有所企图也不让人生厌，反而佩服她的手段。”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明悠悠恍然道，“我原以为我爹是最厉害的，现在想来，县城里每一家商铺怕是都不简单。只是许娘子这次的确帮我们不少......” 郑焕道：“我们用优先供货来回报就好，在商言商，不必连平阳的独家销售也给出去。” 他发现明悠悠只在卖面脂的时候最为老练，其他时候容易被感情所左右，心肠还没有他们的硬。 “许娘子说的那些问题我们早晚也能发现，找任何一家书商都能解决，所以她既是在帮我们，也是在帮自己。如此一来，她不也是成功地和我们绑在一起了吗？” 明悠悠冷静下来，“那好吧，除了咱们县，其他地方就让书铺来投标，价高者得之。” 第192章 生意经 与在明悠悠几人跟前呈碾压之势不同，许大娘子面对裴山长的时候，就要恭敬多了。 她先送上数篇刚收的好文，又和山长交流了几本畅销书的心得，再谈了不少文坛上的趣事，然后裴山长就哈哈大笑着让学监和许娘子签合同了。 明悠悠他们很惊讶，怎么关于书的事情一字未谈，这生意就达成了？要不是他们在旁边看着，差点儿以为山长是为美色所迷了。 好不容易忍到送走了许娘子，几人齐齐看向学监求解惑。 学监叹道：“这位许娘子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裴山长不耐烦俗务，所以并未谈到银钱事宜，今日会面只为表达一个态度。” 他把合同递给几人，“好好看看，内容都是许娘子提议的，书院并未改动过。” 明悠悠算了算，皱眉道：“上面写着由许娘子负责提供几个大城的销售渠道，却并没有要求独家代理，而且分成只要不到一成......可是这人力物力车马费的，怕是搞不好都要自己往里搭钱呢，她这是图什么？” 学监捋了捋胡子，“商人若不逐利，那就是所图更甚，许娘子不简单啊。” 卢泰想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听说许娘子在府城新开的店面受到了当地书铺的联合排挤，生意很是惨淡，所以她这是想要从书院借势，借机打开局面吧。” 郑焕道：“不仅如此，若能和书院保持合作，许娘子日后从山长和众夫子那里拿文章都能方便的多，刊印成册之后的利益也不会少了。” 学监笑眯眯地听着他们分析，决定多告诉一些消息，“其实这几日，山长与我有些想法，我们打算以书院的名义开家铺子，估计许娘子是听到风声了。” “我明白了，”卢泰反应最快，“若书院入局，首当其冲受影响的便是离得最近的瑜青县，许大娘子这是变相与书院妥协。” 郑焕皱了皱眉，“问题是许娘子如何听到风声的，咱们书院的保密性难道这般不好么。” 他看看学监的脸色，恍然道：“怕是您故意泄露出去的吧。” 学监轻咳一声，抬头望天，“今日的晚霞真美啊。” 明悠悠微张着小嘴，很受震撼，“原来生意还可以这样做。” 不必你来我往地讨价还价，争执得面红耳赤；真正的较量，在双方会面之前都已经完成了。 不行，这事儿她得给她爹写信好好说说，让她爹别光在家里数银子，有功夫就往京城聪明人跟前多凑凑。 卢泰联想到祖父的教诲，“他老人家说过，这世间最厉害的生意人往往不在市井之间，而是隐在了朝堂之上。只不过他们做的并非是财物生意，而是国与国之间的无形利益。这话我以前不懂，今日见到夫子们的行事方式，似乎有些明白了。” 封旭在一旁很是着急，连连给几人使眼色，差不多得了，没见到学监看你们的眼神越来越温和吗，他生怕下一刻学监抚掌道：“说得好，你们不妨就今日之事写一篇文章交上来，老夫亲自给你们指导。” 好在学监并没有与封旭想到一起，他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家了，当心天黑下来不好下山。” 明悠悠见他对远处的车夫招手示意，转了转眼珠道：“您今日是不是也要回家去？” “不错，老夫要进城一趟。” 明悠悠眼睛一亮，“那我们能不能蹭您的车下去？” 只有夫子们才有资格坐马车上下山，他们羡慕好久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们还想多听听您的教诲。您放心，我们人都小小的，不占地方。” 学监的目光从快和他差不多高的郑焕三人身上滑过，面无表情地道：“书院规定学子不可——” “那明天我给您带荷叶鸡。”感情牌失败，明悠悠决定来点实际的。 学监似乎没有听到，已经转身离开。 明悠悠急忙加码，“两只。” 学监依然在走，只是速度慢了下来。 明悠悠看着自己伸出的两根小手指，很心痛地打算再抬起来一根，结果郑焕一把按住她道：“关夫子找我们定制了一只，要求鸡腹里塞满新出的酒糟，鸡身上再涂着厚厚的蜂蜜，烧火的柴火必须是荔枝木......” 学监终于停了下来，他喉咙动了动，低声道：“老关真是个会吃的。就要这种了，不过明日得先给我送来。” 四人欢呼一声，飞快地跑向马车。 他们七手八脚地爬了上去，把车厢塞的相当饱满，让后一步上车的学监大人差点坐不下。 他不客气地把最边上的封旭往外挤了挤，这才坐好道：“既然与你们相熟的那家印书坊要等新的纸张送来，这几日无法开工，不妨就让他们多刻一些雕版备着，等定好其他印刷铺后，说不定他们还能靠卖雕版赚钱呢。” 这年头为什么书籍如此昂贵，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成本太高了。 说来有些心酸，许多刻字的匠人却并不识字，他们把字当做画来雕刻，很容易就会出错。一旦错字多了，整块木板就要废掉。 就算好不容易雕成了，印了几百份之后，木板会有损耗，字迹就容易模糊不清，模板也只好舍弃不用，还要继续刻新的。 明悠悠隐约记得自己好像看过有关雕版的视频，结果还没等她想起来，就听到卢泰高兴地对学监道：“听您的意思，我们这书能够印不少册吧。” 学监微笑着点头，“今日又有不少人来求书，所以我们决定第一次增发八百册出去。” 明悠悠惊呼，“我们竟然这么厉害了。”除去被朝廷运作的那一本，他们以前的书加起来也没有八百册吧。 学监拍拍她的小脑袋，“这首发的书可不是你们的功劳，大多数人都是看重山长的名气才决定购买的。” 话本是在宴会上被拿出来的，众人谈天说地觥筹交错间哪里来得及看完呢，最多也就看到序作部分罢了。 “不过老夫相信你们这书的实力，等传播一轮之后有了口碑，后继爆发的力量会更大，那就真的是你们的本事了。” 第193章 许多序 明悠悠四人就忍不住得意地哈哈笑起来。 学监等了一会儿，见他们傻笑个没完，忍不住敲打道：“虽然写话本也是一种成就，但你们年纪尚小，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学业上，根深才能叶茂，莫要因贪图一时的名声而舍本逐末。当然，学习之余写写故事放松一下，也不失为一件乐事......你们第二卷写到多少了？” “咳 那老者，自然是圣天皇主，据传闻，圣天皇朝，以炼制丹药著称。 终于，婚礼即将开始，可是出现的那一道苍老的身影直接让在场嘉宾愣住了，只见梵蒂冈教皇出现，他面露慈祥，宛若看晚辈一般的看着杨光。 一系列惊险刺激的动作之后，叶铮终于远离了boss的攻击范围，等大毒尸也霍醒来之后，再追逐了叶铮一会儿，身上的增幅效果已经消失了。 “可是，我们并没有做出……”胡丽丽不好意思说出口。赵雄飞也很疑惑，他本来也是以为这张照片是被人p出来的，可是经过他的检查，发现竟然不是软件合成的，既然不是软件合成，那就是真人拍摄。 三分钟后，亡灵大军的身影出现在河岸对面，在黑暗的笼罩下，根本看不清有多少只。 叶铮手中的天晶粉一共只有20份，他也不敢肯定这20份天晶粉能否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能说搏一搏了。好在天晶粉的数量虽然不错，却也不贵，就算浪费了，叶铮也不会过于心疼。 “你当我傻呀，万一你们回去了不给我晶石怎么办？我还能去追你们不成？先给晶石，后安排你们进传送阵，这是交易的规矩，我巴菲名声在外，童叟无欺，没必要去骗你们两个。”巴菲直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听到了他的话，林婉莹先是点点头后面则是摇头，她的动作直接让杨光愣住了，瞪大眼睛，狐疑的看着她，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嫣，其实我喜欢你”这句话是苏梓岚留下的，她怎么忘也忘不掉的一句话。 “我的怎么知道？这是两天前第八旅团参谋长村井熊少佐亲自告知我的，并且他还提醒我让我消息提防新一团。 因为他们的父母，一个已经去世，一个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抛弃了他们，是个结结实实的坏人，不认也罢了，而剩下的一个奶奶被顾辰安排到了国外治疗，所以他们决定等顾辰身体好了之后找一个时间一起去国外探望奶奶。 星海龙王的龙角释放出红色光芒，这光芒与珊多拉完全不成比例。拥有最强种灵格的龙角，现在已成为她的一部分。不知道她跨越了何种修罗场，但这种程度的升级完全能够相信。 盛若思站在商场门口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倒是没有多想，等到车子差不多离开视线之内时，才转身朝商场里面走去。 “不，爷爷要和你说，是爷爷对不起你……”每一个字，关衍棋都说的极为的吃力，但是他仍然完整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顶层的总裁办的气氛也微微发生了变化，但是和下面的人比起来，大家显得淡定的多。 幸好家里的占地够大，房间也多，三四个雇佣兵一个房间也是足够了。 说完就准备启动车子，只是站在路边的萧云祁却已经是发现了她们的车，当下扔掉手中的烟便直接走了过来，然后敲了敲车窗。 第194章 掩护 “是讲完了啊。但我还有狄仁杰的故事，宋慈的故事，刘墉的故事。”明悠悠掰着手指头数着，只要她想，就有好多好多嘿嘿嘿。 “怎么还换名字了？”封旭不解道，“一直讲包公的故事多省事，同一个主人公，读者接受起来也更容易。” “那不一样的，”明悠悠摇头道，“故事背景不同了，重新讲一个才有趣。我跟你说 虽然没有伤害到他，但秦秀多少有点心痛，马上下令这些潜伏在四周的蜜蜂马上向四周散开逃命。 现在还离着很远，老人依然以为现在的柳易是抱头乱窜，慌不择路，不出片刻功夫老人就会猜到柳易的计谋。 赤螭昂着头，鼻头喷出一股气息，整个宽敞的山洞，登时剧烈晃动。 直到现在，凌宣才明白过来，林天佑的飞剑并不是凡物，而是已经产生了剑灵的绝世飞剑。 神帝略做沉思，随即摇了摇头：“若说魔祖镇杀一尊、两尊神祗，不被咱们发现端倪，倒也说得过去。可现在足足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尊神祗……魔祖若有如此本事，岂还会与咱们相争亿万年？”神帝摇了摇头。 而这次李安安相比上一首歌就没那么紧张了，她的声线挺好，虽然唱这种摇滚类型的不怎么适合，但也有她自己的风格。 但是现在竟然什么都没有听到，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这个事情肯定是有问题的。 对于这个陌生的名词，沈梦溪还是第一次听到，但是不管对方是谁，自已却不能先认输。 唐郁有点不理解紫正卿是什么意思，但是好像又能隐约的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一番思索无果，保持着【气息遮断】的隐秘状态的崔泽，再一次贴近夏洛特·玲玲所处的位置，又是一记熔岩铁拳。 ipda里有显示的图片正是外部已经基本搭建好了的半成品房子，看起来特别新奇。 苏萌没说话，王庭轩不喜欢家人参与公司的事情，她也没有把握能说服王庭轩。 穗穗低头一瞅，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嘿嘿……睡衣勒脖子了。”默默将脑袋换了个方向。 “魔棺？”神秘的老板娘秋琴此时似乎已回到了当年那天下无敌的拜月医姬，她面纱后射出两道强烈的虹光，已经激惹起层层气浪。 原本高达二百多名的魂师，只剩下了几十名魂师，而且魂力等级也不是那么高，在碧鳞斗罗独孤叶最后的时光里，终于研究不是方法的方法，以毒克毒。 至于仅剩的那两位隼级勇士，惊愕于同伴的败亡，被含愤而发的屠夫等人当即斩杀。 论演君王，道明老师绝对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优秀演员，秦孝公这个角色找他出演确实也很合适。 “陈塘关”。他想起哪吒闹海的故事，于是停下来不走了，在城里找个地方住下来。 这时，正巧老爷苏云起从旁经过，听着下人夏山如此一问，抢回道：“那是老天在惩罚他。”说后，便走去。 姥姥刚好回村，得知我被村民们绑到后山，就心急火燎地来找我。 “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应该死了吗？”慕容锦双眸充血，紧张地私下找寻，可那只和她签了协议的恶鬼，此刻却突然没了踪影。 他们一个个都是玄将，在这风华妖都也算高手，要不是王家给的报酬高，他们也不会为其效力。 第195章 抬下山 “不行啊娘，”孩子愁眉苦脸道，“我还有一篇文章没背熟，下午先生要抽查的。”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略带稚嫩的朗朗读书声。 寨子媳妇和丈夫竖着耳朵听了听，发现完全听不懂，但他们心里却激动的很，因为旁边的嫂子说了，只要他们下山来，孩子也能同样能去上学。 就是他们这样的大人，如果想学，去教 鞠川静香则尝试着从幸存者中寻找出几个能够帮忙的人，开展她的诊所业务。 当然，秀晶坐在最边上的原因大多数是因为杨墨，她像在家里一样，坐在最边上，和杨墨手拉着手，一直没放开。 而且，随着张飞不断的突进，严政也没多少心思去关心别人的想法了。对于眼下的他来说，挡住张飞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夜深了，夜下的世界混发的混乱。在这片混乱之中，有的人丧失了人性，而有的人依旧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方宏放下背包，摸出补刀斧，一刃开膛，然后就是蜕皮，原地捡了一些木柴用打火机生火。 在西伯利亚的广大区域，已经逐步在实行新的教学政策了，俄国这一区域的人放弃了学习英语，而将汉语作为第一外语学习。 她这一笑各种妖娆诱惑的仪态显露出来，让李钦身后的人再一次看直了眼。 那个位置，应该是有一头以上的大型动物死亡，然后腐烂的尸体逸散出甲烷气体和其他一些有毒气体，由于没有风，就一直聚在哪儿没有散，并且越来越多。 “杨墨和秀晶还会起争执吗？”台下有人大叫道，或许是同一时间太过安静的缘故，这一声叫喊显得格外清晰，台上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向那人，微微一笑。 曹森整整在床上睡足了七天七夜，这七天里除了吃饭如厕，全部的时间都花在床上，按照观目大师的说法，他是在重新适应自己的身体。 菲菲装傻充愣得本领很能迷惑人，不停拙劣的出言要修罗打听的底细，想要确定修罗到底是不是杀人狂魔，修罗却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去搭理她。 那老僧见这少年蓦的拦在面前，正自疑惑，身后一和尚闪身出来斥道：“你是何人？不得对昙宗方丈无礼！”那和尚却也已然是斑斑白须，约有六十来岁模样。 “先别管那么多了，还是趁机恢复实力再说，也不知道天魔他们怎么样了。”聂成无奈，本来以为就他们几个的实力在这里足以应付任何人了，没想到一个无双城就差点要了他们的命。 陆蔓声音娇媚动听，万秀此刻模仿她的声音也只有八分相似，但陆蔓当时的口气却是学的十足，愤怒、失望、不屑这些情绪均流露在外。 同昨天下午高劲松看见的那般情景一样，球队还是在那块球场上分成两组进行半场对抗训练，两个助理教练在一旁充当临时裁判，哪一方进球，哪一方就转为防守。 身体刚刚离地，脚腕被一支大手握住，将他生生拉了回去，回过头见冥红赤红着眼，压抑着痛，拖着他硬是后退几步。 瞳瞳被玫果一席话说得满面羞红，眼里包了一包的泪，一眨眼，两滴晶莹的泪珠滚了下来。 茂密的树林之中，岳翔等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陡峭的山坡慢慢向前移动。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胃，决定先辜负一下丈母娘的好意，细水长流，来日方长。 第196章 学堂 青年们把佟阿公抬到了学堂门口，此时学生们正在上课，院子里有几个小孩嬉笑着跑来跑去，旁边几名老人一边做活计，一边微笑地看着，时不时提醒孩子们小声一点，莫要影响了讲课。 阿公怀里的小曾孙被吵醒，他揉揉眼睛，见前面有几个小孩子正玩得热闹，就挣扎着也要凑过去。 佟阿公急忙拦住，将怀里的吃食递给他 孽龙发出凄惨的叫声，残破的龙魂在乌云里翻腾的更加厉害，玩了命的躲避着佛光。 不得不说栏目组的实力也非常强大，延迟了这么久的节目，说改时间就改时间，其实也是电视台方面看中了收视率。 暴烈的灵力波动像一座爆发的火山，毫无顾忌地向外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反而是被寄予厚望，认为很难会败的神树王，居然被深渊一招击毙。 人总是会这样的，总是会想一些有的还是没得，也会因为爱情患得患失的。 当然，这些妖族身上妖气太重，性格也很暴躁，不可能直接使用。要先好好调教一番。 “奶奶，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肖红娟虽然很爱钱，但老太婆的东西，她还是不忍心要的。 顾念存并没有给予什么回应，刹那间，空气便好像落入了一片死寂之中一般。 院长有些尴尬，人家既没有干什么违法的事情，又没有影响医院的工作，你叫我赶人？ 这个妖王，却因为没有人，责任心差，他仍然固执地停在他面前，不让他反思，不搜郭云山的尸体。 姜老大并未黑着脸责备几人，反而是充满耐心，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相比起土豆它的淀粉含量略少一些，纤维含量更高，口感也更软糯，本身的香甜味道在和烧肉，尤其是脂肪含量高的烧肉搭配可以产生奇妙的反应，提升肉的香味与软嫩程度。 “我也觉得太多了，可一想到这是要送你的，便觉得每一枝都很好看，每一朵都舍不得放过。”恨不得把这四年遗落的十六季全都送给她。 宋九兮僵了僵，一阵阵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脖子上，让她全身都热了起来。 李二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于是对着殿外的侍卫招招手，让其将佩刀递给利瓦伊。 不过一个饮料专员看到，立刻就跑到了他的身边，推了推他毛茸茸的屁股。 永和镇的富户也不少，但最多的也就捐了两千两，而陈家住在乡下，却捐了五百两银子，这自然是引人注目。 于是，她强打起精神说道，“齐大人，你可想清楚了，真的确定不是自己弄错了？ 章忆楠知道程诚这是刚买了车，想炫耀一下，要是不给他这个机会，他估计能为这事儿烦她好几天。 在正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寻找到一片被阳光直射的沙地，将羊肚扎好埋入，等待一个钟头后，地热便会将羊肚里的食物热熟，之后挖出来就能吃了。 和先前的声音不一样，至尊殿灵的声音似乎又重新回归于滞讷呆板了。 关平正在练刀，听到士卒汇报，江东老将黄盖又来寻诸葛军师来了。 护士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还有点不相信，但是就在此时，林简已经伸出手接了过来，张望着走廊。 孙浩放下心来的同时，也暗自惊讶于欣儿的防御力与恢复能力的变态，这种看似人畜无害的瓷娃娃，体内有着巨大的能量。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原本是想给魏欢送上一份大礼的人像，在见到魏欢如此轻易就将这礼物收下之后，心情却是忽的变得不太美丽，故而魏欢才刚刚结束吸收，便被这人像送出，回到了外面的世界。 第197章 竹编 不过放学过来的孩子们却跑过来，阿公长阿公短地围在清阿公身边闹腾，把老头儿美的眼睛都快笑没了。 他掏出几文钱递给旁边一个大孩子，“带着弟弟妹妹去买糖吃吧。” 孩子们立刻欢呼着散开，买了糖每人分一块，又从各自的家长手里拿了一些吃食过来，“阿公，我爹（娘）说这是孝敬您的。” 清阿公摆摆手 不过，这两位比起后面两位来，那简直是规矩得不能再规矩了！后面两位，让这些记者们都不得不感叹：难道东域玩家都这么会闹腾吗？ 她们虽然说是丞相府的，可过的日子还不如平常百姓。那些名贵的点心是绝对吃不起的。 我拔出天师剑，就在地龙要冲到我脚下的时候，一剑刺下，地龙瞬间被破，煞气四散而开，周边的草地花朵立即枯萎。 “给我战斗到最后一个，陈烨肯定不会屠城，如果他这么做了，皇帝的安慰他不敢保障，都给我精神点，我们只是刚开始受挫，我们没有输！”完颜木继续大气。 炒菜是不行了，因为这两个地方，随时都可能出现什么事情，需要她调度。 云苓想想还生气，她一开始在李秀娥那里活的那么艰难，都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团子。 “你现在很重要，不能去前线，反正陈十都要死，这是大势所趋，而且陈十出现在这里，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不得不防。”陈一拒绝很明显，可是她现在没有勇气去阻拦，一个男人去面对自己敌人的时候，勇往直前。 云苓还没有说话，干活的一些年轻人就忍不住了，都一起笑了起来。 赵老大看见李秀娥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知道她是不想救自己的弟弟了。 “嗷呜！”米卡卡被他踢飞几米高，鬼使神差，竟然用脸把蓝奕的投篮给盖了下来。 木虚子曾是人宗长老，自然不会像身边的秦兵一样懵懂。这股气息之中所蕴含的力量，他平身所见，只有在面对天宗的北冥大师时，才有差不多的感觉。 铁面人骇然仰头，脑中嗡然一响，刹那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周身一震，眼中尽是恐惧之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疯狂闪动：他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而同样，在灵妙生态温泉度假酒店，刘教授也和其他不断被邀请而来的知名老中医、营养专家一起，一点一滴地建立和完善着中老年疗养区的各个服务细则、并和全国各地的知名中医药集团联系着稍后的供货事宜。 妖域并非灵王朝，妖族对于身份和等级的限制让得不同道行的妖仅仅只能守在他们该存在的城池中。因此这一生，无论是苏子良还是珺之，除了清曼和妖音城，他们从未进入过下一座城池，所以对于前路他们也是未知。 当今是信息时代，媒体们的反应就是这么迅速，前脚爆出来的新闻，后脚便可以人尽皆知。 它们在水下显得有些发绿，样子看起来怪可怕的，手指间有蹼相连。他转过头看自己光裸的脚，脚变长了，脚趾间也有蹼相连，就好像他的脚突然变成了鸭蹼。 聊了一阵之后，对方有事下线了，洛阳无聊的继续逛着论坛，这两天他没有出去漫画店门口画画，反正这就是个兼职，去不去完全看心情，自由职业者，就是这么任性。 谁都知道肺痨是绝症，跳出来个大夫说能治这病，岂不是骗子么？ 第198章 雪天 瑜青县很少下这么大的雪，大人们见了可能还喜忧参半，孩子们却是最纯粹的高兴，他们哇哇叫着到处乱跑，把全村的狗都引了出来，然后所有人都被吵醒了。 青年们缩着脖子踩踩地上的雪，看了会儿精力旺盛的孩子们打雪仗，纷纷打着哈欠要回去睡懒觉。 郭村长往他们每人脸上抹了一把雪，“都给我精神点儿，趁着雪还 因此，当江岚迈克和叶浩阳走进菲拉斯奥的时候，摸摸口袋里的两百三十块钱，莫名的便有些不安。 火凌风的抱着卿鸿的双臂一紧，一双如星辰般的眸流转着狠辣的光芒，好你个沐剑河，敢阻止我和鸿儿，看来你的好日是过到头来了。 这一轮扫荡，几天的时间就扑杀了三十余只变异凶兽，捕杀的普通动物更是不计其数，所得的肉食甚至足够全城居民的食用。但却唯独没有发现二阶变异动物的踪迹。 这下，她的锦弦在南方，就可以有着极大的后台支援，不愁不会发展成大公司了。 欧治子和鲁邦点了点头，然后对廖兮说道：“启禀主公，现在这东西就是在这外面的码头，已经是组装好了。”廖兮怔了怔，然后笑了笑。因为这个地方就是在长江旁边，也是一个港口，在另一边就是水了。 钢铁侠则是能够操控机械的控制系进化者，身上的机械铠甲嘎嘎一阵响重新组合，脚下就喷出了火焰，推着他升上了天空。 “够了，足够了，您真仗义，您不光救了他，也救了我们几个！”几个服务生满脸堆笑，忙趴在地上捡金豆子。 老者分明是一位八面玲珑的家伙，虽然叶梵天看的出来这家伙对于那来自于起源国的国主并未十分的在意，但是却依旧装模作样的露出了开心的神色。 “那就来。”罗成的五钩神飞亮银枪和九天龙魂贯狠狠地撞击在一起，顿时马蹄之下的地方，出现了数个深坑，让其他人不由得啧啧感叹。 “韵儿，等一下我要把这滴东西注入体内，你在旁边看着我，如果我扛不住，你就想办法把这种玩意吸出来。”秦云说道。 顾惜苒不由得更加尴尬了，那蓝宝石戒指顾惜苒记得又一次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据说当时这一枚蓝宝石戒指被一位富豪拍了下来送给自家的太太随意带着玩，当时最终成交的拍卖价格是多少来着。 他以为这些事情谁也不知道，会被他带到坟墓。可没想到中华制造竟然事无巨细全都调查了出来，并因此获得了对方的认可，选择他作为了一个重要零部件的供应商。 全天下能如此心狠手辣，动不动就血屠十万百万的，除了你们汉人，还能有谁？ 闺蜜再好，可有些事若沾染上，会牵连到她的父母族人，如何抉择很是简单。 对凌霸他们，王胜杀的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不是他自诩正义，但这种想要自己命的家伙，杀了就杀了。这个世界又没有心理干预，又没有那么多的报告要写，唯一可惜的是纵火炸弹又用掉了一颗。 看到王胜的大拇指，听到王胜的称赞，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才是真正开心的笑，毕竟王胜自己也是识货之人，也修行过守静心法，知道守静心法修行起来有多难。 然后随着秦子皓的一声厉喝，掌心的气劲猛然爆射而出，宛若一颗急速的子弹，划过十几米的距离，啪的打在了李威的背后上。 第199章 烛光 同窗们的热情出乎明悠悠的意料，让她反而不好出价了。 她把心里价位往上提了提，对他们伸出了一只小巴掌。 包文康皱眉道：“你这是五两还是五百文？要是五两可就有点贵了，五百文还差不多。” 明悠悠：......其实她只想要五十文的，毕竟一个能装下她的大箩筐也才卖十一二文。 觉得自己还 经过这么久的观察，默夜很确定叶离的心理素质，几句语言上的加负根本不算什么。 若说在场的超级强者有些茫然这神岛和天使族，那么在场的每一个绝世强者都已经脸色大变。 鹿鸣此刻身子发热，脑子里清晰的有着救治钱氏的方式，而且她有十足的把握。 出。显然，这是要对拳的节奏，以目前的拳头力量，只怕会导致手臂粉碎。 丁枫刚刚调整好心态，突然就听到了身后丁浩天的惊疑声，丁枫转头一看，此时丁浩天正一脸惊诧的紧盯着自己。 之所以来劈龙岭，之所以走到这里，三爷爷一直是我最大的念想。而此刻，这个念想轰然坍陷，就如同房屋被抽走了顶梁柱一样，任凭是谁都难以接受。其他人见状，也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陪着我，陪着我缓过来。 “我在这里……”听到洪不动的声音后，我当即回应，同时双手朝后一划，朝着洪不动的方向掠去。 另外，秦川开始准备了一些传单，内容是收留各地难民，提供食宿但是要作为劳动力，到时候在前往艾留斯城的路上四处张贴，应该能吸引不少外来难民过来。 一看见棒棒糖，顾青岚瞬间就将心里的疑问抛到了脑后，一脸笑眯眯的伸手接过了丁枫手里的棒棒糖。 沈霆川见叶清清精神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叹了口气便向着外头走去。 此时茅草顶的牌门虚掩着，里面漏出一点子极为昏暗的光，里面声音不大，是有人来回踱步。 原本就不是昏迷，这一扎实在是过了。但是顾遥就是有意叫他吃痛，所以便悠悠地看着地上的人皱眉睁开眼。 本来卡贝丹忆是不想跟这些人离开的，但是华邦明壳这么一说，卡贝丹忆的心有些动摇了。 話毕，他那虚幻的身体骤然一缩，以迅雷之势钻入了雪星然的身体中。 旭东到了城衙处，得知要交五晶巴，尔露汁和木空山才能离开城衙。他一拳砸在了城衙的外墙上。他的手自然不会有墙硬，所以磕破了皮，流出了血。 一个是嗜血的妖兽，却愿意为了自己，舍去性命化作她发间的一支发簪。 当然，这又不是他来炼丹。火种、药材这些他们都已经帮雪星然解决了，这最后的问题，自然也要问问雪星然自己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他什么也不思考，就让这些人全权帮其备齐吧。 被留下的林嘉若心中陡然升起一层防备，总觉得他要说什么了不得的话。 尖锥上火鹊的低喃声再起，同时一只虚幻的火鹊也从尖锥尾部幻化了出来。 吴铭听到前边的话还挺开心，可没想到楚老亲自开口让他离开新手村。 “怎么看，用眼睛看喽~”张楚岚嘴上敷衍，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 按照以前的规矩，因为不打算继续烧窑了，是要给个红包当遣散费的。 地面发出阵阵轰鸣，獠牙野猪疯狂刨击地面，这是发动技能野蛮冲撞的前兆。 第200章 追星 佟阿公听得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连连摆手，“不用更高，这样就够了，足够了。” 老头儿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在原地踌躇地左走走右转转，抓着孙子道：“我是不是刚才做梦了？” 阿立原本佝偻着缩在佟阿公身后，听完明悠悠的话，身板立刻挺直，他现在觉得被祖父打过的地方特别疼，于是建议道：“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秦剑，更加承受不了了。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蔚言不解，她被帝江带到了洞的深处，绕过绿色的奇花，走过倒逆的活泉，她被带至全新的世界。 威威举着匕首朝我一步一步的逼近，一直到我面前还有一米的时候把匕首放到了我的脖子上。我明显的感觉到刀锋的阴凉，但此刻的我心里却是无比的坦荡。 不过，以四人的度，也已经远遁而去。就算打不过，要走的话，凭他们也是留不住。 南梁朝廷的规矩是允许皇子听政但不能议政。所以这萧北平和萧北定二人早朝时全部在奉天殿中，只不过不能说话而已。而段重自然也是看到了二人。 我刹那间明白了御姐的用意，感动已经无法形容我当时的感受，强忍着的泪水像是找到了突破口，说流就流了下来。 韩杨淡雅的一笑，一扫刚刚的邪魅，单脚点地，凭空出现在杨浩轩身后，闪电般伸出右手，直取杨浩轩脊椎。 “受死吧！”司空野已经给皇甫轩判了死刑！正要欺身上前将皇甫轩毙之掌下，却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的传来。 黑乎乎的‘鸡爪’抓着一颗卖相十分难看的饴糖，怎么看怎么难以下咽。 宁彦霖就是人人科技重点培养对象之一，相比起黄勇林是靠着努力不断提升技术，宁彦霖真的是那种天赋型技术人员。 遇到危险，异兽可以保护主人，飞机要是遇到了危险，就只能带你走向死亡。 “第七十次！”在上官婉儿又一次令下，百里守约和百里玄策再次同时冲出，经过了数不清的失败之后，两人总算是避免了撞在一起以及找不着水墨的问题，一前一后的在水墨之中穿行。 在这一刻，如果谢浪能看到汤紫绮的话，定然会被她的美貌所惊呆。 张衡江盯着那袖子上的暗纹看了又看，他一时间忘了自己来东厂是干什么。 昊天镜是一防御至宝，再加上王仙没也没打算干掉火麒麟，以它神兽的体质，自然不会受什么伤。 “呃……吃了就跑？不给钱？那不是吃霸王餐吗？”汤紫绮一听，顿时觉得谢浪的提议有些刺激。 哪怕他很用心的经营一段感情，到最后还是免不了被对方发好人卡。 能够让紫雷珠渴望的东西，自然就只有元晶了。此时宋云仔细一看，从这一处深渊出來的魔族手中都是拿着一个巨大的铁盒子，宋云心中一动，看向这些魔族的目光变得完全不同。 自卫反击作战后，曾被广泛流传的“军刺浸泡过毒素”说，便缘于此。 站在车旁的两人，向林锦鸿行九十度的躬身礼，“林君，听闻林老爷子仙逝，之前未得空前来吊唁，也怕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因此一拖再拖，直到今日才来吊唁林老爷子，万望见谅林君，节哀顺变”说完，又是一躬身。。。 郭联江出来后给林锦鸿打了个电话，向他汇报刚才生的事情经过，林锦鸿闻言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让郭联江保重，然后挂了电话。 第201章 忽悠 郭义因为脸上的胎记，其实心里是有些自卑的，平日里有些沉默寡言。但近日里每天都被人询问，说话多了，人也渐渐开朗起来。 他还无师自通地在夏老曾经停留的山上竖起来了牌子，请明悠悠他们帮忙，用两只荷叶鸡换来书院先生的题字：“夏宗师沐雪观景处”，然后姜糖水卖得就更好了。 明悠悠想起从证道那里学过的 瑰拉忍着笑问旁边的轰拉：“你也看到了是不是！”轰拉憨笑着点点头。 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倒省得自己跑一趟了！长莺与罗巾儿听了对视一眼，都忍不住乐出了声。 说实话林东感觉第一个想法可能性比较大，但是他倒宁愿是第二个原因——否则的话他就要去遍搜整个西北海域……这种事情谁能受得了？ 虽然这件事此刻看起来，是顾明松动了君子之思，才有的这一番曲折，可是顾成卉明白做人家长的心理，因此一番话里偏向了顾明松，把事情都怪到了孟雪如头上。 在暗处的林可儿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惊讶的对周辰问道。 前景是美好的，可是想到大转移失败变成大毁灭，岳川就不寒而栗。和岳川有同样心理的大有人在，毕竟这种五五开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咦！好像进化的等级好高。不要紧，退化灯，给老子退化到单细胞动物。”林海独自一人面对虫族老大说道。 周辰现在可是乾坤府最大的宝贝，要是周辰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沈千风要被气死。 数月之后，一大片是森林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见此除了狄冲其他人眼中都闪出了兴奋的光芒。 孙氏早就把顾老爷的情态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冷哼了一声，却又言笑晏晏地拉着他说起话来。 这话说完，登时一片笑声，就连苏易也不禁莞尔，这个长老说话倒还是颇有点意思的，从来都是对着人认输，没有见过人对着妖兽喊认输的，这无形之中就是在侮辱人，当然这样的方法也是会激励这些参与选拔的人。 作为最重要的推进器，叶风可是花足了心力去制造，几乎将手头上最好的材料都用在这上面，而这样的付出也是值得的。 苏天啸看到这一幕，也是一叹，而后一把拉住了兀自激动不已的周震。 林羽看了一下，发现这些擂台从一到十四一字排开，一共有十四个擂台，而这里有近千名弟子，等到这第一轮刷下来，将会有近一半的人员被淘汰……不可谓不激烈。 杜萌青瞳远视，正看见江紫城和鬼王斗得难舍难分，江紫城一手玄妙的剑法融于诗意之中，飘忽不定，出神入化。杜萌捏紧手中的青玉剑，思忖着自己的剑术，不免与之相形见绌，眼中迸出热烈而渴望的光彩。 只是值此功败垂成之时，顾南哪里会答应，连忙将她按下，并去拉安全带。 好奇地蹲下了身子，在青灰色的丧尸身边观察，全然不顾浓郁的恶臭和满鞋底的血渍。 眼前的景象正一片欣欣向荣，队伍后面却突然发出一阵极大的嘈杂声。 “不好！”徐堂然在后退，但是手里的御风珠却往前飞，而另外两颗御风珠却已经飞到特定的位置，以三角之势将自己包围起来。 林重寒和他对上视线，她看进对方深邃的眼神中，他们都意识到了。从十年前，原来的“余青”救下顾昭，再到现在的余青把对方取而代之，从而在顾昭身边潜伏。 第202章 受欢迎 阿立焦急地向上山的路望了望，又一次跑到佟阿公面前，“阿公，您不会记错了吧，他们是不是让咱们到书院门口去等着？” 佟阿公用从族叔祖那里换来的新款大烟枪敲了敲孙子的头，“我还没老糊涂呢，说了在山下就是在山下，上面是孩子们读书的地方，咱们可不能上去搅和。” 明悠悠那几个孩子也不知为何，非要让他 “你，你不生气我说你是我未婚夫？”当她说完，严正曦收回笑容，板着脸双眸幽深而邃远地望着她的明眸，像是忏悔般又黯然下去。 难道是狐狸控制住了他们？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无论如何，这些都意味着夜祭在接下来的战斗里是不会得到什么有效的支援了。 “我只是跟他开开玩笑吗，哈哈。”房清幽解释着，看着楚如惜。 “没有可是，早点回国吧，我过不了多久也会回去的。”李漠然淡淡的拿起换洗的衣服，走向了浴室。 混乱的飓风炸开，百丈之内，都被一层浓浓的齑粉笼罩，然而这仅仅是是开始，下一道攻击又开始炸开了，其声势不减，隐隐间还能听到巨像的嘶吼声。 也就是说，哪怕是自己遇上造气境强者，他也有了几分逃跑的自信。 霎时间雪喵的眼里迸发出星光，高兴地在雪萌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趴在糕点上狼吞虎咽起来。 下午的时间，便在凌墨的忙碌中度过，宁远澜在一旁看壁画杂志，觉得有些口渴，便去厨房找了些水果，在厨房里削皮切好，一片一片地拼在果盘里，这才拿着上楼去。 吕天明能够在这个年纪达到四品丹师的巅峰，如果不出意外，成为五品丹师那是钉在板子上的事，就目前来看，在大荒城内，也只有他成为六品丹师的机会最大。 这一嗓子果真惊天动地，震得鸡飞吓得狗跳，十里之外尚有余音！更何况是首当其冲的仉叔？顿时眼冒金星，膝盖一软，幸得一只强有力的手从身后将他托住，才不至于直接摔倒在地。 简单来说，虚空乱流的起源，就是那些混乱，损毁，扭曲的空间法则。 而今天，仅仅是刚见面，秦芳婷就跟自己这么亲热，他反倒是不自在起来。 而与此同时，高台上的其他至高圣祖，都选择了沉默，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我哥和我嫂子已经睡下了，我和月兰也回房睡觉了，爷爷和胖子说要去处理那些黄金，所以又出去了。 毛长老这么提议，吴岩也痛苦的答应了下来，和毛长老相处几个月里，毛长老对他还是不错的，和他讲解了不少四派之间的关系，来往处事等方面的事情，每次对吴岩都很热心。三人又转一圈后，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我闭眼感应了一下，顿时乐了，这幻境可以说有点低级，完全就是给人以幻觉而已，因为闭眼感应之后，我竟然能够清清楚楚的看着入口。 “阿蛮将军先去歇会儿，让我来会会他！”副将哥舒翰冲上来喊道。 只不过它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哪里，此刻放屁的位置距离我还有数十米的距离。 嫂子的脸上更是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而我哥第一时间也冲到了嫂子的边上，将其挡在了身后。 薄靳煜也是有些意外，不过他的意外点是，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203章 同意 明悠悠也帮他分析道：“虽然我们现在占着先机，价格上有优势，但以后做的人多了，这方面肯定会降下来。不过只要我们能一直做出更好的东西，大家也愿意多花钱来买的。” 阿立这些日子糍粑也不是白卖的，渐渐琢磨出了一些门道，他家阿公的手艺是不错，但没有明悠悠给出的那些样式，怕是连竹筐背篓的钱都要不上。 在他眼底，尽是一片片狼藉，同时，还有着一声声修士未死的凄号。 郑天寿亲自为他们检查过，发现两个弟弟的五腑六脏，已经被一股恐怖力量震碎。 船舷边正靠着几个水手，一边吃着烤熟的地瓜一边闲聊着，一见吴老六那副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无尽山玉龙关，气氛铁血肃杀，但是却并不焦急，来来往往将士的脸上也是笑容居多，毕竟前线此时形势一片大好。 周舟不为所动，神情深邃平静，根本没有让乔楚晴看出任何端倪。 他原本打算用自己的账号给守一道长买，用血淋淋的事实让老道士知道自己受骗了。 姜少阳差点直接给兜一大嘴巴子，他绷的死死的，一直看着纲手停在了台子对面。 而伴随着陈洪生的走过，后面的大理石都开始发出爆裂的声响，然后变的粉碎。 此阵看似十分凶猛，攻击力极强，然而卫潇明白，此举对方主将坐镇中军，仍然是在试探自己的虚实。 当王朝看向张角三兄弟时，那冷漠的眼神，令张角蓦然想起自己还是一个穷孝廉的时候，一夜路过荒野，遇到一头孤狼。 进入传承外层的方式依旧是刷灵值牌，不过进入这个传承所需要的灵值至少得一万，低于一万的全部都排除在外。 她坐起来，打量四周环境，这是韩司佑在半岛别墅的卧室，也就是在这里她交付出自己第一次。 “两只眼睛都感觉出问题了？”叶拂问道，他知道冰瞳虽然离开了她，若是冰瞳出现比较严重的毁坏，她也会有感应的。 倾灭了夏紫韵，夏冰就拥有了驾驭上古凶剑的能力，到那时候帝斩剑，轩辕剑，太常剑，越五剑，越八剑，太康剑，太阿剑。九大凶剑，夏冰独占七把。 神行无忌在努力，他在努力让自己受伤，在让自己往死亡边缘靠近，因为只有强烈的痛觉，迫近死亡的压力方可以唤醒自己。 他眼前的空气中出现冻裂声，点点碎冰开始在他眼前浮现而出，那些碎冰缓缓聚拢到一起，形成了一簇白色的晶莹剔透的花儿，看起来美丽而且纯洁。 一道白色的人影从天而降，宛如谪仙下凡，她身材高挑，白衣如雪，月光落在她身上显得更透明，更皎洁。 “她跟你说什么了？”杨嘉画挑眉看着杨嘉桢，气场骤变，突然就冷酷起来。杨嘉桢当然也感觉到了，他余光瞥到杨嘉画刚刚听完之后下意识的坐直身子，严阵以待，箭在弦上的样子。 他说：“期月，我回来了。”冬风带着他气若游丝的声音，走了几步远就被湮灭掉了。 林琳的这一个媚眼儿差点把李子孝撞晕，他收拾了一下心绪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事情的发展有点唐突不过总算是把刚才的那件事躲过去了。 “哼！想要以此作为借口开战吗？万古神殿果然卑鄙！”冰冷的目光盯着蛮天恒离去的背影，冷秋水低声怒道。 第204章 盖房 说是马上下山，其实也就是先去占个地方，毕竟他们房子还没盖呢。 老人们从寨子里最高大的树上选了一个粗壮分支，小心地把它带下山，埋在了他们未来村子的村口处。 陶县令分给寨子的土地在下关村和大丰村中间，外围还有齐国过来乡亲的院子，是一个很热闹也很安全的地方，让山上所有人都很满意。 佟阿公 “对，我就是想淹死你，气、气死我了！”似乎还不解气，叶枫又狠狠给了张翔一脚，差点儿将他踹入台伯河中。 可是，在天劫过后的百多年里，「缠绵病榻」的冥火阎罗，仍然牢牢把持着宗派大权，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也可从中看出，冥火阎罗心计实力的深不可测。 不过阿森纳方面至今保持着神秘的沉默。有消息说，这主要是因为阿森纳董事会内部分成了两派：副主席戴恩主张追究切尔西，而权力最大的董事菲什曼和埃德尔曼却持反对态度。 只这么一句话，李珣便明白，那日他与三皇剑宗交涉之时，这水蝶兰便隐在附近。不说其它，单论这一个在「东皇」面前潜形匿迹的本事，便很让人佩服了。 习副所长来到他的房间，洗漱一番并整理完行李后，立刻就走出房间。来到他房间隔壁林震年的房间门口，伸手按了按房门旁地门铃，等待着林震年开门。 哭泣中的两人听到林诗琴的话，这才慢慢的走下车，看到站在一旁默默流泪的李月梅，一左一右的抱住李月梅大声哭泣了起来。 所以李长安还需要种地的百姓平均等级提高,只要百姓的平均水平提高到三十级,那粮食产量还能再往上提高三成。 而这种处事方式在很多时候显得相当的愚蠢。以至于设定好的计哉失败。 老旺看到柳中生的样子，笑了笑，立刻严肃的说道：“好！既然你不说，那就算了。”说到这里老旺对同时使了一个颜色，说道：“把他带下去，明天早上立刻带回着老汪就从椅子前站了起来，做出一副准备立刻的动作。 林雨暄的话说的声情并茂。很能调动情绪，让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特殊的氛围里，大家在林雨暄把酒都喝下去地时候，也都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手里的酒喝了下去。 但当看到这段话，慕寒嘴角微抽，猛的拍向大腿，心中气愤无语，心说这系统也真是会耍性子，完全就是吊人胃口，从来没有一次让你安安心心的完全了解的。 一个和先前喊‘止步’的呆板机械音有着明显区别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个声音同样带着干涩的机械摩擦声线，但却有着轻微的起伏。 长老一而再，再而三地发话，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他们从戒备到掏仙石，但天蝠一方，谁也不敢问太多。 “安妮，你听我说，这次的事情有些麻烦……”范江海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妮打断了。 “这家伙也真够烦人的，追了我这么久了还不放弃，不就是拿了你一颗蛋吗，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吗。”罗杰抱怨道。 “叔，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呢？他的血已经涂抹在了护身符上。”出租司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过头去，朝着王国栋喊了一嗓子。 老程家一家五口五只杯子叮叮当当地碰在一处，这时窗外不知道是谁家放的礼花弹连续不断地在夜空中绽放，黑色的天幕中瞬间爆发出一片片绚烂的光影。 第205章 一起拼 得知这一地的物件儿是明悠悠给他送礼的，陶县令生气俩人不带自己，于是毫不留情地让小厮收拾收拾，全给抬到书房里去了。 然后陶夫人就忿忿地把他的被褥卷了卷，也送去了书房。 三日过去了，陶夫人有些诧异夫君没有像往日一样过来服软，心里赌气便没有理他。 五日过去了，见陶县令还是没有回正房休息， 听了鬼仙门门主之令，鬼仙门中的一众弟子答应一声，纷纷把仙剑招呼出来，闪身形便向众散修杀了过去。 听了他的话，我突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用消失这个词还真的一点都不为过。 “人家只是关心你嘛！”欧明宇那双漂亮的眼眸中浮现一抹泪眼汪汪，可怜极了。 我虽然已经想到了我父母的病情会出现变化，但是当我进入屋子里边，还是差点被吓了个半死。 “看，敌人正在行动！”大和指着那些前进的“炮灰们”，对着身边的卡卡西说道。 花玉砂的样子有些奇怪，难道真的是因为受了刺激心神大损才会连性格都改变了？ 送走了两拨官面上的人物之后，那些城里娃娃也要离开黑瞎子屯了，临别之际，心思纯净的娃娃们都泪落涟涟，丫丫也不例外。 吴越就趁着谷口大战这么一会功夫，身形化作闪电，向谷口冲来，打算冲进山谷之中。 这家店以七夕情人节为主题，推出了一款精美的限量款项链，取名“仙鹊”。 陆紫安率先下车，可是居然没有走，反而还留在哪儿等着林月茹下车之后一起进门。 苏梦月捏了捏手里的合影照片，最终还是忍不住拿出来让母亲看了下。 自从在哥谭市剧院离开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收到关于她男朋友艾希的任何消息。 此言一出，不仅仅是陆承泽吓得不敢再说什么，就连苏茉的心底也是咯噔一下。 窦倪宛从不关心这些，记得有一年，父亲突然用她的名字去买房，说什么限购了，他名下不能买房了，即便这样，她也不知道父亲买来的房子房价是多少。 那肥硕的保安惨叫一声，凄厉的声音就如同猪在开水里烫毛，手中的手枪也脱手而出。 苏尘内心惊叹，甚至有些后悔，这种完全以不老宝药炼制出来的丹药，药力过于惊人，他直接服用两颗，实在是太过于自信了。 他弯着身子站在前头，连连瑟瑟，却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交接之后，宝姑娘已经迫不及待的流着泪上了秦如梦的马车，而冯安世则是亲自坐镇中军，护卫着大队人马赶往城外的大相国寺。 这是一个复杂的心里，不动手不行，动手伤了人也不行，俗话说打人没好手，骂人没好口，现在让打人，但是还不许伤人，这难道系数也太高了吧。 就当刀疤脸即将动手的时候，他的余光忽然看到了前方的纳兰奇。 而磐莽与张志强身侧的整面墙面忽然变的如同面团一般柔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迅速捏编，形成了一个半球状，好似金色的巨大拳头，在轰隆声中突然捣向磐莽及其分身。 “嘿嘿，这火门的人咋都是红头发呢，难道火门练功都要先染染头发？”萧胖又开始八卦起来了。 印章骤然间大方光芒，刺目的光华下无人敢于直视，就连日光都为之黯然失色，整个无名山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躁动的气流在激烈的冲撞，风云变幻，宛若末日景象。 第206章 志向 “我听佟阿公讲的他们先祖的故事，”明悠悠踮着脚抓住陶县令的手臂，示意他把木头人放在水车前方，“据说有一个祖宗一张口就能吐出大水来，是不是很好玩？” “然后呢？”陶县令依言放好，“水要从何处来？” “您把他的脑壳打开，往里面灌水，接着水就从嘴里出来了。”明悠悠笑哈哈地道。 感觉还挺恐 岳鸿建看着骆清颜和孙忆晴进了宾馆大门才让司机调转车头。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李振兴家。 不过，却是听明白了三皇子想就此揭过的暗示，无论上官去凌与我互相有什么心思，在他心目中，我只是上官云凌曾经收的徒弟，而巧合的是，上官云凌收的这个徒弟又成了他在昆仑山所交的朋友――三皇子的妻子。 会议室中的五人说不出话来，都在消化金光明话语中的惊人消息。 放了一阵烟花大家都到前厅去守夜，看电视聊天。大家还凑了几桌牌局，有打麻将的，有打扑克的，热闹不已。 就在此时，一辆车停在了苏绵绵的面前，本来埋着头的苏绵绵，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她不由的抬起脑袋，是一辆警车停在她的面前。 我这边，除了我自己就是上官云凌，我肯定不会这么做，难道让他反将我一军，将矛盾的焦点转移至上官云凌身上！？ 兰锦说，其他的事情都交给她，这一段时间，也的确是没有人来打搅她。 也许，下一次穿越，她可以试一试问一问“神”，看他肯不肯给她“宇宙坐标”。 “绵绵，我跟你说，这家的内衣品牌店，卖的内衣最性感了，什么样的款式都有，包你喜欢。”叶诗冉拉着苏绵绵的手，跨入了一家规模较大的内衣品牌店。 包成眼睛发光，看来，是比这些钱还值钱的东西了，最近可真是缺钱的紧呢。 老保姆早就知道他今天会过来，昨天特意把这身睡衣拿出来手洗了。 她或许正在打着第三条消息，但我却已经按下了发送键，将那句我们结婚吧！，发了过去。 如果是在之前，他会判断出焦翼这是虚招，但现在他身处锁魂台阵法的弱位，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判断出现了失误，反应动作都慢了那么一点。 话音一落，屋子里已多了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英俊的脸上透出几分阴柔，一身浅灰色西装，质地裁剪都极为考究，再加上他那跟罗杰叶轻城他们类似的气质，一望便知他不是普通人。 房内的楚凌却不知道自己是在鬼门关上又走了一道，就算知道恐怕他也只会不屑地笑一笑，因为既然未来的楚凌都来找他了，还说他以后会陷入循环，那么就代表他这一次必定不会死。 如今归来了，突然之间，旧日的事扑面而来。一时之间，季安宁百感交集，她面上神色变得有些迷离起来。 “你们哪位是九幽冰主和应龙神上？”其中一人降低了身形，落在船头，向几人拱了拱手，语气也变的客气了不少。 至于林家会不会在日后找萧家的麻烦，焦翼估计可能性几乎为零。 马路边放了一个装满了干柴的担子和一辆摆放着草鞋的手推车，卖柴的樵夫和卖草鞋的贩正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斜对面就有一个城警大队的招兵处。 天渊，洛倾月在这里搭建了一所庭院，平时没事，便是住在这里。 第207章 举荐 夸自己不行，夸别人还是可以的，于是臣子们接二连三地有本上奏，把自己知道的名声佳的官员都报了出来。 先报和自家沾亲带故的，再报与自己同一派系的，最后实在没有了，就想起听过的一些传闻，再推荐几位日后可能对自己有利的名士隐士。 众人一番慷慨陈词，把皇帝都听惊呆了，他看向旁边的小太监，“这是一共 航宁不得已暂时转为军管，可是军队对于市政这一块到底不熟悉，难免有漏洞。只是民司农场出了这么大乱子，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如今石慧与两个孩子在罗兰帝国已经是被死亡人士，他们失踪后，迈克尔·阿诺德实际接管了切斯特顿·阿诺德的遗产。得到母子三人的死亡证明，更是进一步继承了切斯特顿·阿诺德的荣誉，继承了其名誉爵位。 或者应该说，是很仰慕柏崇军这个天才而组成的团队，里面的医生都十分的厉害。 唐夜横击长戟抵挡，但是挡不住，他勉强支撑，每挡一次就退一步，吐一次血。 那三个兽元在吞掉了郭向明后，仍不甘心，便回复到了兽体中，然后三个怪兽向着李致远和桌依依飞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孟雅惠此时真的是心情复杂，那种喜欢的人也喜欢我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让她激动的简直是想哭。 阔别数日，杨缱终于回了自家，迎接她的是全家上下无比热烈的欢迎。 有仙界来客，有海外修真派，有国内修真者，也有邪修，甚至还有大量的吸血鬼。 话音刚落，敌人英雄就击杀了“德邦”，现在可开始朝着“亡灵勇士”那儿攻了过去。 更让守卫难以置信的是，这些时间过去，罗子尧的面貌竟然没有一丝变化，脸上甚至都没多出一条皱纹，就像是曾经最后见到过的世子“嘣”地一下，自回忆里跳出来似的。 “难为你了。”贤王低声轻语。他一惯清淡的眸子溢满无人可见的温柔。 许振海不让叶彩自杀，让叶彩好好活着，竭力表现得不在意的模样，可哪里能做到。 医生很高兴，因为自己的病人竟然有好转了，之前他们可谁都不愿意接受这个病危的病人，有好转意味着他们也能得到更多。 姬笑笑左手枪右手刀坐在一张不知何时搬出来的太师椅上，浑然不觉自己现在的形象跟一身的母仪天下装有多违和。 明给陆云铮打过电话，让他把跟乔诺之间的关系断干净，可是现在他不仅没断，而且还把乔诺接到别墅里去了？ 端木德淑想想徐之慢的性子，在心里疯狂摇头，平日闺中宴席，两人几乎没有说过话。她现在匆忙去找徐知慢都能想到两人尴尬的场景，还不如她在这里趴着逗老鼠呢。 傅怀城要是醒不过来，或者哪有有损伤，她赚钱她赔偿可以了吧？ 于是，许诸好不容易在顾轻念正式毕业前将一切准备好，准备找顾轻念时，顾轻念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 明珠拿了新的花样回来见相爷还维持着开始的姿势负手而立，他身边是睡的安稳的皇后娘娘。 “咳咳……”老李憋不住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静，立马接收到了反光视中少年恶狠地瞪眼。 只是萧淮脸色难看，青月想：他们关系不好之前，萧淮怕是曾经设想过这样的做法。 没有丝毫停顿，林一凡就那么舞了起来，他舞的剑和白婉歌有着很大的区别。 第208章 六王爷 此人如此洞悉朝廷动向，莫不是朝中的哪位大员？但文风还有些稚嫩，那些老油条怕是装不出来。难道是他们授意家中子侄所写？ 还有人因为《包公传》是由白鹿书院牵头出版，其中又暗含对书院的吹捧，便猜测作者应与裴山长关系匪浅。 恰好此时裴山长正在京城，于是相熟不相熟的人家都赶忙下了拜帖，想要过来探一探 他刚重生而来，忘记自己此时没有了前世的修为，身体脆弱的紧。 沉浸下来的的方和没有现周围的草木都随之而舞动，不二还有恩泽也带着雪狮走了过来，不过它们明显有些亢奋。 吴子健之前吃过贾懿的丹药，与培元丹两相比较之下，他还是觉得培元丹药力平和，温和柔顺。 因此，这次他直接展开了求婚，打算让秦可儿看到自己对她的爱意，希望秦可儿能够答应他。 “老师的确是挺花心的。”阿尔托利雅端着盘子走过来，身上穿着蓝白色礼服，一步一步都跟上战场似的铿锵有力，盘子上放着一个大蛋糕，她一边吃蛋糕一边支支吾吾出声。 这种不要脸的话，向来都是他说的，没想到今天被一头凶兽抢了台词。 如果是一个胜利者这么说周围的人肯定会赞同一下，根本不会介意是不是跟着称赞两句。 之后的剧情，又按照原来的发展，伊森到医院找到了萨拉，然后在杰克的帮助下，摆脱了布拉奇，并且找到了直升机，准备逃离洛杉矶。 “嘭！”这次珀尔修斯没有那么幸运了，犹豫那么一秒，却没能逃过克拉肯的攻击，一击之下，飞天马失去了平衡，如同一架失事的战斗机，打着旋儿向着海里落下去。 赵敏见吴子健被警察和他怀中姑娘出声阻止后，神色间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徐州城里的俊杰，数得上的人物也就是一个鲁子敬了，但这种设计，只怕他也未必想的出来。 他不但帮弟弟赚够了足够的束脩，帮弟弟完成了学业，支撑着弟弟考中了举人，还给自己兄弟三人和两个姊妹赚够了足够的彩礼和嫁妆。 按理说因为刚才岳云笙的“教训”，顾宝珠此刻应该乖乖的听话，选择拒绝。但她骨子里也是有一股执拗的劲在的。若非还有一点自我，她在顾家那样的环境中早就是个重度抑郁症患者了。 其中那些深山老林里面的老山参，何首乌等等珍贵药材，以及深埋地下的金子银子等等，都是僵尸动物们的目标。 龙浩点头，与此同时，他心念一动，他就把他的【太古混沌剑】调了出来。 既然这个老头去的地方进不去，那就只能去看看这个老头之前都去了什么地方，尤其是那个殡仪馆，老头从那出来，就直奔最后的目的地而去，怎么看都有问题。 伍双无语地点点头，由于没法再套到更多情报，他干脆选择在船上转悠一圈，熟悉环境，为下次做准备。 这一席话，让众人醍醐灌顶，终于知道这些天他为什么不攻沛城，又不用陈宫的妙计，原来一直在等这個机会。 要是早知道今天来的这家和苏沫是这样的关系的话，他是怎么都不会让她跟着自己一起来的。 “师伯，这颗仙人掌是干死了吗？”苏沫雨闲得无聊，盯上了阳台上几盆枯黄的仙人掌。 勒维尔在锏尖十余厘米的位置停住了脚步，玄色的锏尖闪着幽光，仿佛下一刻就能没入面门，一抹微笑同时爬上两人的嘴角。 第209章 郑家来信 每当户部特别缺银子的时候，就会用这种方式向六王爷求帮助。 也不知是先帝给的那些铺子本来就好，还是六王爷八字里旺财，他虽不怎么管名下的产业，但那些铺子就是极为赚钱，甚至有传言长安一半的财富都在六王手里了。 但六王爷就是这样大张旗鼓，却又不动声色地把钱支援了朝廷，或者给像裴山长这些陛下也愿意 在她看来，就算秦凡在燕京有点背景，也不可能有能力让那些供应商临时变卦，取消跟陈氏的合作。 以前在吴良诊所当学徒时，梁飞根本没有钱买门票进来玩。等到以后有钱了，但时间上又不允许了。 随着等级的提示，现在升级所需的经验值开始以几何倍增，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王都的修整工作依旧在继续，在王都被收复之后，不少逃难的百姓相继回到王都。随后，很多百姓都自发的参与了王都的修复工作。当然，项宇不可能让他们白干，凡是参与修复工作的老百姓，项宇都会给他们提供三餐。 “赵总，我可算是找到您了，我叫藤原建三，之前在您公司预约好几次，您一直不在，正巧今天在这里碰到赵总，您可要答应我的要求。”矮个男子走进电梯，向赵玉海弯腰鞠躬道。 “二弟，你……哎……”宋远桥略显气恼，但也知道俞莲舟所言不虚，到了嘴边的喝斥的话语，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哼！给洒家滚！”鲁智深一声怒吼，叉开五指就是几个巴掌，那几个扑过来的联军士兵就被打翻在地，有两个比较倒霉的牙都被打掉了。 俞莲舟足下生风，几个闪身之间，便在蛇潮赶上前，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秦明没有说话，没用好眼神白了他一眼，看向坐在沙发上一身军装老者。 她感觉李清风实在是太强大了，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强大，就算是武警学校的教官，也没有李清风强大。 没有空间，没有时间，在这茫茫虚无之中一切都不存在，故而那些人影的战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无数剑气纵横肆虐，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那片区域某一处空间一阵扭曲，随后一道身影有些狼狈的浮现了出来。 眼瞅着还有三四天的功夫就要开学，连恩就是再咋舍不得也得坐上那离别的列车。 童頔没有迟疑，牧杖于虚空画圈，荡起涟漪道道，山体犹如深埋水中，随波荡漾而扭曲。童頔率先跨入山体，道牧紧跟其后。 让她们两口子顺利被蒙在鼓里，成功被惊喜到什么的，其实也没有多难。 接下来连续三天，斯素素都歇在了公司里的休息室，她说会给顾钦城考虑的时间，不会去左右他内心真正的选择。 张口吞日月，呵气落星辰！此刻两人的手段已经隐隐有一些这等神通的气象了，张口间风雷齐入体。 想当初为了戴家那些个三亲六故的恶意嘲讽，连山可是没少发狠跟人干仗来着。 尊主肯放他离开，正是信心十足的表现，由此可见，哪怕折了李浩石，这些天内又有许多暗线被扯出，对于前朝势力而言，依旧是未伤筋骨。 “妈妈一直在忙工作，很少回家，姐姐也是。我没有爸爸，不用麻烦哥哥了，我可以回家的。！”春日穹继续平静的回答到，只是眼中还是闪烁着落寞的光芒，毕竟这种家庭下，能开心起来确实很难。 第210章 年前 “打脸怕什么，被人戳脊梁骨才可怕。”陶县令道，“如今郑氏族长已经出面与你父亲谈过，目前挽回家族脸面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你重归主支名下。” 陶县令拿起桌上的一封信，“这是郑族长亲自写给你的。” “他想让我做什么？和他表演一下父子相认，抱头痛哭的场面吗？”郑焕嘴角翘起，眼中却闪着寒意，“那些族 姜诗韵说起了这段话的时候，异常的骄傲，挺起了她的高耸入云。 这些新迁来的百姓生活条件都比较富足，他们的到来大大刺激了清河县经济的发展。 没过多久，便搬回来了一个座子和凳子，放在了整个教室的最后方。 “他们追我，我都拒绝了，罗丞你别误会，我真的没有跟他们有什么，我发誓！”刘馨雨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只靠李明初放在储物戒指中的那几把普通铁剑，要想斩断镔铁，属实是天方夜谭。 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脱离正教，要来绝圣门中一展拳脚，难不成最终还是一样的结果？ 也不知道是题型的问题，还是其他问题，总而言之他们的成绩都不是特别的理想化。 不久后，云州境内的长生佛像就还剩下了一座，这座长生佛像是所有佛像中最大的一座，佛像中蕴含的信仰之力和精气也是最多的。 剑光所向披靡，剑的锋锐之处便是挥砍出了一道带着绿色毒雾的剑光，朝着面前一个螃蟹砍了过去。 作为并州铁骑中的一员，知道战马的意义，现在看到这么多的战马，心中已经是狂喜。 没有另外一张地图分摊流量，所有有志于冲击职业联赛的队伍，几乎是被逼到了二十二号大地图上。 “伯父，咱们还是进亭子叙话吧，今日为三妹择婿，我这做姐姐的来看看热闹，还请伯父不要怪我冒昧。”金莲微笑道。 顾倾城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刘平的话，就刘平那些说辞，骗骗普通人还行，想要骗顾倾城这种只有在杨幺面前傻的人精，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嗤”一声响箭，瞭望台上军士报警，紧接着各船传来一阵号子吆喝声，军士们披挂整齐，纷纷从船舱跑出，在两旁栏板上排好阵容，密密麻麻的弩箭对准海面。 月神教头号高手幽梦彻底震撼了，他本来以为自己和这个名震天下的猛将虽然肯定有着差距，但是相差也是一线而已，没见之前也曾经将他的非常狼狈？ 短短的片刻沉默后，半夏忙笑着劝慰了两句；忍冬则默默地埋下了头。 枪口在第一时间就对准了杨幺等人，就连远处的安德烈也没有逃脱被人用枪指着的命运。 “你……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刘司越说着转身就走。既然这两姐妹着了人家的道儿，就说明，叶情身边的人比她们厉害。那她还不走，是嫌自己命长了么？ 卫不病得意，潜伏者当然就悲催了，一瞬间心情从波峰跌落了波谷。 听闻此言，焰灵姬唇角弯弯，带着媚笑，施施然从囚牢内部走出来。 哎，可一念及此处，她就不由此紧紧缠起了细眉，磕下了眼眸。话说，原本斯凤早就把这事儿给扔到九霄云外去了，毕竟她那时正在因为自己跟李灵儿的事儿而大费心力，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自顾不暇。 宁暖学着秦欢的语气开始跟霍庭寒说话，认错，但是唇角那玩味的笑意透露了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