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宁府书香门第》 第一章 老爷,该吃药了 …… 安平三年,正月初八。 京都正沉浸在年节的喜庆当中,宁国府正堂,一片肃杀的气氛弥漫。 贾敬坐在上方,面色铁青。 贾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贾蓉很规矩的侍立于贾敬身旁。 下面一大群管家小厮仆从围了一圈,有的拿着绳子,有的拿着棍子,有的拿着鞭子,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大气不敢喘一口。 堂内落叶可闻! 半晌, 贾敬终于缓缓开口了,声色俱厉! “来人,家、法、伺、候!” 下面跪着的贾珍浑身一哆嗦,身子不由自主的瘫软了。 其实他也没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不过是趁年节跟家里的小姨娘亲热了一会儿,公府侯门谁家没有这样的事呢? 坏就坏在他特别倒霉,正好被突然回家的老爹给撞见了! “太爷!” “饶命啊,儿子再不敢了!” 贾珍跪在地上哭喊求饶,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贾敬治家向来极严,尤其是对亲儿子,每次犯错都要打个半死。 今次的事情更不用说了! “给我堵起这畜牲的嘴来,拖下去!直接打死!” 立刻有人找了布子来,给贾珍嘴堵上。 “呜呜呜……” 贾珍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只剩下呜咽,他无助的看向儿子贾蓉,希望贾蓉能在老太爷面前帮他说两句好话。 西府里贾宝玉是贾老太太的命根子,东府里贾蓉是敬老太爷的命根子,这是整个贾府众所周知的事情,只要贾蓉开口求情,贾敬肯定会网开一面的。 只是他很快失望了。 贾蓉仿佛没有看到他的求助的眼神,安安静静的站着,一点出来帮他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老子打儿子,孙子能说什么话呢? “珍爷,对不住了。” “太爷的话我们不敢不听。” 一群小厮七手八脚拖拉着贾珍到了外面,贾敬也站了起来,他这次要亲自跟出去行刑,以正家风! “蓉哥儿,你且回去安心读书,不用挂心这边。”生怕接下来的血腥场面吓坏了宝贝孙子,贾敬很贴心的让贾蓉先一步回去。 贾蓉道了声“是”, 心里有点小失望。 不能亲眼看着珍老爷被打乃人生一大憾事也,不过他也不是特别在意,珍老爷喜欢作妖,一年总会来上那么几次,今后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小柱。” “大爷,有什么吩咐?” 贾蓉想了想,正色道:“马上去西山张真人那边,把他精心炼制的菩萨大力丸,天王补心丹,金刚丸人参丸什么的大补丹药都买来一些,给老爷补身子。” 小柱忙摸着眼泪道:“大爷孝心实在感天动地,小的都感动哭了。” 贾蓉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记得让他加紧多练几炉,老爷这次挨打不比往日,肯定要多吃几炉丹药才能好的。” “大爷放心,小的明白了!” …… 贾蓉今年十五岁。 他刚穿越到红楼世界时才五岁不到,从那时起他就在贾敬面前努力当一个喜欢读书,懂事乖巧的好孩子。 正所谓隔辈亲,贾敬对贾蓉的亲近格外喜欢,一心只想着把他教育成材,将来祖孙双进士光宗耀祖,因此并没有被那些蛊惑人心的道士骗去修仙。 如今的贾敬在朝为官多年,凭借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以及贾府在朝中雄厚的人脉关系,年前已经升了兵部尚书,再熬上个一两年差不多就能入阁了。 老爷贾珍是个能作妖的,又不爱读书,因此十分不得宠,今日一顿骂明儿一顿打就像是家常便饭,说不准哪天直接被打死了贾蓉都一点也不奇怪。 贾蓉自己嘛,只能说过的还行。 经过多年的刻苦读书,先后过了顺天府的县试府试,今年就要去参加院试了。 他并没有靠家里的关系走捷径入国子监,明眼的人都知道,通过关系进入国子监的荫监生虽然可以跳过繁琐的童子试直接参加秋闱,却等于拔苗助长,中试的几率微乎其微。 敬老太爷因此对贾蓉更多了几分欣慰。 这年代,读书好就是正义! 不爱读书就要活该挨打! 譬如贾珍,譬如宝玉…… “老爷,该吃药了。” 今日贾蓉又端着汤药在贾珍病榻前服侍。 他除了读书好学习好之外还是个远近有名的大孝子,每次贾珍被打卧病在床都是他在一旁端茶送药的伺候,两府众人无不夸赞。 “咳,咳咳!” 贾珍有气无力的咳嗽了两声。 他这次被打非同小可,直接被打断了一条腿不说,又被关进了祠堂忏悔两天两夜,期间不慎染了风寒,几乎奄奄一息了。 不过在儿子面前还很硬气! 努力保持住身为父亲应有的威严! “你,你个畜生,咳咳,眼睁睁看着老子挨打,也不帮着在太爷面前说几句好话!咳咳,咳咳……” 贾珍一句话不到咳了好几次,很有即将肺痨的征兆! 贾蓉忙陪笑道:“老爷息怒,下次儿子一定帮您说话。” 贾珍:“……” 什么意思? 还盼着他有下次! “逆子,咳咳,滚,滚出去!” 贾珍的眼里冒着怒火! 若不是贾敬每次都护着,他早就打死这‘逆子’了! “是是是,老爷息怒。”贾蓉赶紧端着汤药来了外面,正好贾珍的通房丫头佩凤在外面,正抿着嘴偷笑呢。 “你服侍老爷吃药吧,我出去再给老爷抓点药回来。”贾蓉忙把药碗给了佩凤。 得给老爹加药了! 否则得了肺痨可就难治了! 佩凤端着药碗,气的咬牙跺脚的嗔道:“你倒是会安排人,这会子老爷的火气被你戳了上来,就跟个爆仗似的一点就爆,我去伺候不也得挨一顿好骂?” 贾蓉伸手拍了拍佩凤细细的肩膀,嘿嘿笑道:“那你就帮老爷降降火气,改天给你从外面带好玩意来。” 佩凤脸一下红了,打开贾蓉的胳膊啐道:“呸,你也是个不正经的!” 就贾珍现在的样子还降火呢,怕是还没开始就直接驾鹤了! 这时候,只听屋里贾珍带着咳嗽的怒吼。 “咳咳,你们俩在外面叽叽咕咕说什么!咳咳,还不赶紧过来给我吃药!咳咳,咳咳……” 佩凤吐了吐舌头。 “我进去了,你别忘了刚刚说的话!” 贾蓉小声笑道:“放心,给你带个糖人回来。” 佩凤撇嘴儿:“还是糖人,你就不能换个别的东西?” 贾蓉道:“那就糖葫芦?还是苏记桂花糕?” 佩凤道:“糖葫芦吧,记得要沾糖多的那一种!” 糖葫芦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有句话“一入侯门深似海”,有些东西就不好见到了。 贾蓉道:“好说好说!” “咳咳咳……” “你们!好了没,有,咳咳……” “来了来了!” “老爷,该吃药了。” 佩凤小心的端着汤药进屋里。 贾珍瞪着大眼,冒着怒火,一面咳嗽着说道:“咳咳,你们刚刚在外,面,嘀嘀咕咕的,做什么呢?这么长,时间!咳咳……咳!” 佩服忙陪笑道:“蓉大爷真是孝顺,他仔细嘱咐奴婢一定要尽心尽力伺候老爷吃药。” (新书,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第二章 宁国公府门楣 …… “蓉哥儿,你不用每天去侍奉汤药,四月就要院试了,现在读书最要紧,那畜……你老爷那边自然有人服侍,不用担心。” 贾蓉的孝顺让贾敬很是满意,不过若贾蓉因此耽误了读书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如今国朝承平百年,内无忧外无患,盛世乾坤的繁盛之下早已兵甲入库马放南山,再加上国朝特有的世袭递降制度,武勋没落已成定局。 许多勋贵之家早已看到了这一点,都在不溃余力的培养后辈弟子读书科举。 宁国公府在这方面无疑走在了最前面,自幼聪明好学的贾敬是第一个以袭爵人身份考上进士的。 可以说现在的宁国公府门楣极高,即是勋贵之家,又是书香门第,但诺大的国公府只有贾敬一个进士支撑略显单薄,需要有后辈能站起来守住这一份基业,才能成就真正的宁府书香门第。 贾珍是明显不能指望了。 宁国公府未来的希望是贾蓉! “蓉哥儿,宁国公府的未来可都落在你身上了,万万不可懈怠!”贾敬看着贾蓉,语重心长的说道。 贾蓉有些压力。 但也不是特别大。 毕竟两世为人,无论见识还是记忆力都高出现在的读书人一大截,而且他已经以县试第一,府试第二的成绩过了童子试,这样的成绩按照以往的惯例院试是必中的,主要是几等的问题。 只有在院试中位列一等,二等的考生才能补生员名额,参加两年后的秋闱。 “太爷放心,明儿就回书院读书。” “好!好!” 贾敬扶须微笑,贾蓉的天赋跟刻苦他都是知道的,只要能坚持下去,将来必成大器。 正这时候,宁府大管家赖二小跑着过来,先行了礼,又小心翼翼道:“太爷,工部营缮郎秦大人来访,正在堂下等候。” 贾敬闻言眉头一皱。 老秦业家有一养女,自小生的风流袅娜,年纪又跟贾蓉相仿,前次老秦业来府中略提了几句,似有结为亲家之意,只是他认为这会耽误贾蓉读书,因此婉拒了。 当然,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原因,他现在高居兵部尚书,又是国公府门第,有些看不上老秦业的养女。 什么身份? 也敢来国公府说亲? “就说我公务繁忙,不便相见。” 贾敬神色淡淡的摆了摆手。 “是。” 赖二见了贾敬态度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忙出去传话。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贾敬虽然还没到宰相的位置,也是堂堂兵部尚书,又是国公府门第,赖二身为府中的大管家,哪里看得起区区一个七品营缮郎呢?因此回去传话时就有些不太客气。 “我们太爷公务繁忙,你且回去吧,有事改天再来!”赖二的语气里很是不耐烦。 秦业老脸一黑。 他自然知道国公府的门楣很高,不好进,之所以多次来询问乃是因为宁府老爷贾珍十分喜欢他女儿,有意要结为亲家。 “这,我想见见贵府珍老爷。” 赖二嘿嘿的皮笑肉不笑道:“那就更不巧了,珍老爷前儿做错了点事,刚挨了太爷一顿狠打,现在怕是不便相见。” 贾珍由于经常挨老太爷的打,常年卧床,在宁国公府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威严可言。 老秦业:“……” “来人,送客!” 没理会老秦业的沉默,赖二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老秦业咬了咬牙,从衣袖里拿出了二十两银子,强忍着怒气赔笑道:“下官跟贵府珍老爷相熟,理应去看望一下,还请赖管家行个方便。” “嗯?” 赖二颠了颠手中银子,勉强露出个笑脸:“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拼着挨骂去通报一下,至于珍老爷是不是见你,我可不敢保证呢。” “多谢多谢。” 老秦业忙拱手。 赖二嘻嘻一笑把银子收进衣袖里,到了外面准备找个小厮去传话,他可不敢亲自去。 有传闻,珍老爷整夜整夜的咳嗽,可能已经的了肺痨! “刘三,你去老爷房里传个话,就说营缮郎秦业来访,正在堂下等候。” “啊?” 刘三哭丧着脸,十分不想去,无奈赖二就跟在他身后盯着,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老,老爷……” “咳咳咳,什么事?” 刘三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脚步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点:“启禀老爷……” “咳咳,离那么远说话给谁听呢?给我滚过来,咳咳!” 刘三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脚步颤抖着往前挪了两下:“老,老爷,营缮郎秦业大人来看望您,您看见还是不见?” 原本躺着奄奄一息的贾珍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咳嗽的毛病都好了不少:“还不赶紧把人请过来!” “是,是!小的这就去请。” 刘三如蒙大赦,回头跑的跟兔子一样快。 赖二等在门口,见刘三一阵风似的跑了出来,顿时板着脸教训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叫外人看见还以为国公府下人都你这一副德性……” “咳咳咳!” 刘三喘着气,跑的太急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赖二立刻吓了一哆嗦,忙回头跑了两步远离刘三,“你你你,就站在哪儿回话,不要过来!” “老爷是如何说的?” 刘三也被自己忽然的咳嗽吓的有些魂不附体,越发觉得喉咙不舒服,忍不住想咳嗽。 “咳咳咳,老爷他说赶紧,咳咳,赶紧把人请过来……” 赖二忙捂着口鼻道:“那你就赶紧去请人吧,我那边还有一件急事要忙,就先过去了!” 说完,也不待刘三如何反应,一阵风似的就跑出了贾珍院子。 铁定是肺痨无疑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 要不要‘生病’回家避一避? 不提赖二这边如何想法,却说刘三胆战心惊的把老秦业请进了贾珍院子,却是再也不敢进去了,只在门口小声道:“我们老爷就在里面,大人您进去吧。” “咳咳,咳咳咳……” 里面传来的咳嗽声让老秦业有些皱眉,到了他这个年纪,其实是十分忌讳跟咳嗽病人接触,只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能进国公府也顾不得许多了,咬了咬牙推门而入。 里面的房间有点昏暗, 一股子浓浓的药味扑鼻。 贾珍神色厌厌的倚在床上。 “咳咳,秦兄来了,咳咳,快请过来坐,咱们老兄弟好好说说话咳咳,咳……” 秦业:“……” 第三章 娇俏小姑姑 …… “珍兄,有没有看过太医?” 老秦业终究没敢离的贾珍太近,只敢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 “咳咳。” 贾珍咳嗽着说道:“看过,没什么大碍,咳咳,就是嗓子上了点火气,这才一直咳嗽咳咳咳……” “哦。” 老秦业顿了一会儿才道:“那珍兄一定要好好的注意身子,我,咳咳,家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一面说着就站起了身, 老秦业感觉自己还是先走为妙。 不能为了姑娘前途就把自己搭进去啊! “咳咳,老兄怎么这般急着走?咳咳是不是哪个不开眼的怠慢了秦兄?”贾珍继续咳嗽着说道。 “没有没有。”老秦业停下脚步硬着头皮说道。 贾珍咳嗽着笑道:“咳咳那就好,咱们两家咳咳正该亲如一家才是,可儿那孩子我看着就喜欢咳咳,谁家能娶了这样的姑娘真是三生有幸咳咳咳……” 贾珍一面咳嗽着,一面滔滔不绝的停不下来,老秦业忽然感觉贾珍有点像交代后事的样子,也不敢怠慢了。 若贾珍临终说一句话,哪怕是老太爷不喜欢,不也得顺着意思办? 毕竟亡者为大嘛! 想到此处,老秦业也不再犹豫了,上前一步,直截了当道:“既然珍兄有意,不如直接给他们两个定下婚事?” 贾珍心里一喜,面上泛起一阵红光,连带着咳嗽的毛病都好了不少,连声笑道:“好!好!秦兄果然快人快语,那就定下了!” 秦业看的心里一紧,越发肯定贾珍这样必是回光返照无疑了,于是赶紧道:“是不是先通知一下老太爷那边?” 贾珍笑道:“这个老兄尽管放心,太爷若是见了可儿肯定是极喜欢的,怎么会不同意?下次你直接领了来就是。” 老秦业连连拍手笑道:“好,好,这我就放心了,珍兄且安心养病,我回家等消息。” 说完,老秦业兴高采烈的回家了。 穿了一身浅绿色湘裙的秦可卿正带着两个丫头在廊下做着针线,见秦业来了忙都站起来行礼。 “爹爹。” “老爷。” 老秦业轻轻扶须笑道:“可儿,那边府上的珍老爷已经点头同意了你们的婚事,你嫁进国公府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秦可卿听了低着螓首,面色红红的,一句话不说。 老秦业也不在意,他知道这是女儿家面皮比较薄。 “蓉哥儿是出了名的大孝子,你到了那边也要好好的孝顺公公,孝顺老太爷。” 秦可卿面上染了红霞,头低低的。 “女儿,晓得。” …… “蓉哥儿。” 一身藕荷色衣裙,梳着马尾髻的小惜春迈着欢快的步子跳进了贾蓉的小书房。 “小姑姑。” 贾蓉放下手中书册,看了看外面日头笑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就下学了?” 惜春来到书案前,眨着眼笑嘻嘻说道:“李夫子睡着了,我怕打扰他歇息就悄悄的跑出来了。”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林姐姐,二姐姐,三姐姐也都回去了。” 李夫子年纪大了,中午又喜欢小酌两杯,下午昏昏欲睡是常有的事,而且还是年节期间,原本就应该休息的,随便上几节课只是为了传出去好听些:贾府不愧是书香门第,年节期间府里的小姐们还不忘读书! “好吧。” 贾蓉把书收了起来,亲自给小姑姑上了茶。 太爷贾敬整日忙于公务,老爷贾珍整日缠绵病榻,府中老太太,太太都已故去多年,只有几位不怎么管事的姨娘,限于身份也不敢多管教惜春。 因此,惜春从小算是跟着贾蓉长大的。 至于贾母,您老歇歇吧,自己的孙子还没管明白呢。 “蓉哥儿,你什么时候上学?”惜春凑上前,眸子里带着期盼问道。 “明天。” 贾蓉当然知道惜春盼盼着上元节出去玩已经很久了,只是老太爷宠他归宠他,读书的事情肯定没的商量。 果然,惜春听她明天就要上课小脸马上就不开心了。 “蓉哥儿~”惜春拽着贾蓉胳膊摇晃了两下,撅着小嘴道:“去年怎么没这么早开学呢?能不能晚两天去啊。” 去年上元节贾蓉带着惜去兴荣街看了半日花灯,惜春虽然一直在马车里没有下来,也足够她在四个姐姐(迎春,探春,林黛玉,湘云)面前吹嘘几个月了。 贾蓉被摇的有些晕,无奈道:“不一样了,今年要去院试,太爷一直盯着我,今早上才问了一遍。” 初十书院就已经开学了,他因为在珍老爷病榻前尽孝,所以晚了几天。 “那……今天带我出去玩玩也行。”惜春当然知道太爷脾气,只能勉为其难,退而求其次了。 “行不行嘛!” 惜春继续抱着贾蓉的胳膊摇晃。 “嗳,行行行!” 贾蓉看了看外面天色,道:“你也先回去睡一觉歇歇,等天黑一些咱们再出去,虽说没到十五,不过毕竟是过年,外面肯定有花灯的。” 每年元宵节顺天府都会在兴荣街举办盛大的花灯会,由知府大人亲自主持,美其名曰与民同乐,一般正月十三就开始在路旁搭建花灯台,而且这两天都是没有宵禁的,有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彻夜巡视。 “嘻嘻,好!” 惜春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 华灯初上。 京都最繁华的兴荣街上车马簇簇,行人如织,虽说还没正式到正月十五上元节那一天,也已经是灯火满天,热闹非凡了。 尤其是一些商铺都把摊位摆了出来,什么胭脂水粉,糖人年糕,纸灯笼竹花灯,陶瓷人偶,杂耍的,卖艺的应有尽有。 “蓉哥儿,快看那边!” 小惜春穿了一件白绫湘水裙,上身红色牡丹小袄,脚上踏着鹿皮小蛮靴,一手指着远处,一盏盏各色花式的琉璃灯盏挂满街头。 “嗯,好看!” 贾蓉点点头,心思却是没有在花灯上,而是紧紧攥着惜春小手。 为了让小姑姑玩的尽兴些,马车已经停在了巷口,小柱以及家里的两个护卫远远的跟在二人身后,以防不测。 好在今天还不是正月十五,人虽多,却没有到摩肩接踵的地步。 第四章 羡慕! …… “咯咯,快过去看看。” 惜春拉着贾蓉往前挤。 “慢点慢点。” “嘻嘻,咦,那是做什么的?” 还没到花灯处,惜春又被几个街头卖艺的吸引了去。 “各位京都的大哥大姐,老少爷们,我们父女今日借宝地登台献艺,只为赚个回乡的路费,还望诸位父老乡亲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这闺女长的真水灵!” “哎呦,小妮子还会拿剑呢。” “哈哈,小妞,还回什么乡呢,跟大爷回去吧哈哈……” 围观众人嘻嘻哈哈,给钱的没有几个,各种污言秽语却是张口就来,惜春还踮着脚想往里看,被贾蓉强拉着就出来了。 “这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去那边买花灯去。” 一面拉着惜春往外走,贾蓉顺手丢下了两个铜钱。 看到花灯,惜春立刻忘了先前的事,蹦蹦跳跳拉着贾蓉往前走。 “我想要这个莲花灯!” “多少钱?” 那卖家一看贾蓉惜春二人穿着打扮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趁着元宵节出来逛街,张口就是:“小姑娘好眼力,这富贵莲花琉璃灯乃是花灯中的精品,象征着富贵长存……一两银子一盏。” “一两一个?” 惜春自幼跟着贾蓉,虽然读书实在不怎么样,算数学的是真不错,心中细细一算,轻轻挥手笑道:“那就给我来七个吧,七两银子。” “蓉哥儿,给钱。” 贾蓉:“……” 卖家顿时喜得无可无不可。 “谢姑娘,谢姑娘,谢大爷……” “咦,那是什么?” 买完花灯,惜春又拉着贾蓉到了下一处,是一个各种陶瓷木雕人偶,有男孩有女孩,还有各种惟妙惟肖小动物。 不用贾蓉解释,摊位上的老大爷忙介绍道:“姑娘,这些陶瓷木雕人偶都是官窑里面流出来的,个个都是好的……”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包起来!” “总共多少钱?” “姑娘,这些总共要二两五钱银子。” “蓉哥儿,给钱!” 贾蓉:“……” “咯咯,那是什么?” “过去瞧瞧!” …… 二更过半,贾蓉终于领着惜春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马车里已经满满的都是买来的玩意,二人勉强靠在车厢门口坐着。 “嗳,真累呀!” 惜春双手敲着腿说道。 贾蓉更累,无语道:“我都说十遍往回走了,要不是马车满了,你还能逛一个时辰。” 惜春抿着嘴嗤嗤笑道:“好容易出来一次,不多买些怎么成?再说了这些可不是都我自己的,有要分给林姐姐的,有要分给云姐姐的,还有二姐姐跟三姐姐的,这么一分其实留下的也没多少了。” “对了,我今晚花了多少银子?” 贾蓉笑道:“你的算数不是很好么?自己算算,看看能不能算的过来。” 惜春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悄悄吐舌头道:“好像花了一百两多两……不过里面有四个姐姐的礼物,平分下来其实我只换了二十几两,不算多吧?” “嗯,不多。”贾蓉点头笑道:“你二姐姐三姐姐她们一个月多少月钱你知道吧?” 惜春当然知道。 “二两吗?” “所以你花了她们几个月的月钱?” “十个月吗?” 贾蓉赞道:“算数学的不错!” 惜春笑道:“你教的好嘛。” …… 次日一早。 迎春,探春,林黛玉,以及被贾母接过来玩的湘云,几人都在大嫂子李纨的住处说话儿。 “昨儿晚上,惜春丫头又出去逛灯会了,你们知道吗?”湘云语气酸溜溜的说道。 几人当然都知道。 因为今儿一大早她们都收到了惜春送来的各种礼物,琉璃花灯,陶制人偶,竹蜻蜓,纸风车,头花…… 去年也是这样,她们只能在家里,从古人的书中诗中感受元宵佳节的盛况,只有惜春可以每年出去逛! 说不羡慕嫉妒,怎么可能? 李纨抿着嘴笑道:“云儿别酸了,谁让你没有大侄子呢?有礼物收着就不错了。” 湘云轻笑道:“你别这么说,今年也就罢了,我不知道,明年就是豁出我这做姑姑的老脸,也要缠着蓉哥儿带我去看看,到时候看你们怎么酸我罢!” “行。”探春拍手笑道:“等着你给我们带花灯了,总不能每年都要四丫头破费。” “花灯没有,不过我可以现场做两首诗来,请你们品读品读。”湘云一面走一面吟诵:“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景呢?” 林黛玉帕子捂着嘴,笑道:“你先别做梦了,明年元宵还远着呢,到时候蓉哥儿愿不愿意带你还两说。” 湘云笑道:“这就不劳你担心了,正好过年闲着没事做了两个荷包,一个给惜春妹妹,一个给蓉哥儿,算是回礼。” 众人都笑道:“瞧瞧,这丫头为了能出去疯,都不知道羞了。” 湘云一点不在意,轻笑道:“怎么,当姑姑的给大侄子秀个荷包怎么了?你们几个今早上收礼物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脸红?难道就没个回礼?” 迎春有些不好意思了,道:“那我也给惜春妹妹还有蓉哥儿绣个荷包吧。” 探春笑道:“那就都一样的,都送荷包。” 李纨笑道:“你们送你们的,他小辈儿我就不送了,给惜春妹妹双份。” 林黛玉刚要说话,只听哗啦啦帘子响动,一身大红袍,头上绑着四五根大辫子的贾宝玉从外面跳了进来。 “说什么呢,都这么高兴?” 众人都住了口。 要问贾宝玉最烦的是谁? 当然非东府蓉哥儿莫属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贾宝玉最恶读书,所以见了读书上进的就给人起个外号:禄蠹。 贾蓉在他嘴里就是,贾禄蠹。 “怎么了,都不说话了?林妹妹,你们说的什么?”贾宝玉凑向林黛玉问道。 第五章 贾敬:得此孝孙,再无所求! …… 且说贾宝玉进门,众人都忙给林黛玉打眼色,只是林黛玉哪里管这些,轻笑道:“我要给蓉哥儿做个荷包,你别挡路,我要回去动针线了。” “什么!你要给那禄蠹做荷包?” 贾宝玉一下跳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妹妹还从来没有给他做过东西! 林黛玉笑道:“我愿意,怎么?不行?” 眼看两个小祖宗就要吵起来,李纨一阵头大,忙挡在两人中间笑道:“老祖宗那边派人来叫呢,咱们快些过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然而已经气红了眼的宝玉哪里听得进去,呆呆的望着林黛玉:“你真的要给那禄蠹做荷包?” “自然是真的!” 林黛玉毫不示弱。 本来她没想做什么荷包,毕竟她一年动针线的日子一只手能数的过来,女红比起其她姊妹自然差不少。 但是现在,她非做不可了! “好好好!”贾宝玉铁青着脸咬牙道:“你既然给那禄蠹做荷包,就当我从来不认识你!” “呵呵呵。”林黛玉冷笑:“正好我也从来不认识你。” “呜呜呜……” 贾宝玉摔门,大哭着跑了出去。 “二爷!二爷!” 守在门口的几个小丫头忙呼喊着跟了上去。 见林黛玉也已经帕子掩面而泣,史湘云虽然平时跟她斗嘴最厉害,这时候也没心思斗了,上前拉着手笑道:“林姐姐没事儿,我看他这就是惯的,自己不学无术整日混在我们队里也就罢了,还不允许别人读书上进了?真应该把他拉去给东府敬太爷狠狠管教两天,看看还满嘴里禄蠹不禄蠹了!” 话说珍老爷现在如何了? 原来自老秦业走后,贾珍就躺不住了,整整一晚上心里翻来覆去的咆燥,偏偏不敢亲自去找贾敬说,于是一大早命人去找了贾蓉过来,面带威严道:“孽障,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整天只知道读书,活像个书呆子,这终身大事还得我这个半死之人给你操扯!” “好在我知道老秦业家有一女,那闺女我是见过的,论起模样人品配你十个也可以,过几天你跟太爷提一下,最好先把亲事给定下来,也算是了我一桩心愿。” 贾蓉听的一阵无语。 看来珍老爷这两天恢复的不错,药还是不能停啊! “老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贾蓉恭敬说道。 贾珍骂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跟我整这些文邹邹的!” 贾蓉道:“那我就直说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去我找太爷说不合礼数,还得您亲自跟太爷说才合礼数。” “你!咳咳!” “你个逆子!咳咳!”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你看看我现在病的样子咳咳,如何去找老太爷咳咳?” 贾珍气急,又咳嗽起来。 贾蓉忙对外面道:“快,老爷咳嗽病又犯了,快来给老爷喂药。” “哎!” 佩凤答应一声,从外面端着药碗进来,先轻轻撇了贾蓉一眼,这才小心翼翼道:“老爷,该吃药了。” “咳咳,咳咳咳……” 贾珍一面咳嗽着,勉强把药吃了进去,又瞪着贾蓉骂道:“咳咳,我迟早被你个逆子给气死咳咳……”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一声冷哼传来。 “哼!孽畜!” “你说谁是逆子!” 贾敬大步踏进了屋子。 贾珍立刻唬的哆嗦了一下,低着脑袋一声不吭,连咳嗽都不敢了。 “你自己整日不学无术胡作非为,难道还想把我孙子教坏了?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叫蓉哥儿过来!” 说完,又看向贾蓉慈爱道:“蓉哥儿,我不是说了,安心读书就好,这边不用你来伺候,万一要是过了病气给你,耽误了功课可就不好了。” 贾蓉看着贾珍满脸担忧:“老爷他……” 贾敬一摆手:“不必理他,还死不了,今儿你不是还要去书院上课?可别耽误了读书。”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就往外走。 贾蓉无奈,只能回头仔细叮嘱旁边守着的佩凤:“老爷的药绝对不能停,一定要按时给老爷吃!” “哎!” 佩凤忙点头答应着。 贾蓉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眼中担忧之意溢于言表。 贾敬因此对贾蓉越发满意起来。 得此孝孙,再无所求了! 儿子,到了这个份上其实要不要的都无所谓了。 “咳咳咳……” 屋内传出贾珍一阵阵咳嗽的声音。 …… 贾蓉今日需要去书院上课。 “爷,今天住书院还是回家?” 说话的是贾蓉身边伺候的大丫头萧萧,今年十六岁,生的身姿高挑英眉星目,长长的马尾髻垂在身后,看上去很有些英姿之气。 这些年,贾蓉身边只有萧萧一个丫头。 原因有二。 其一:老太爷怕过多的丫头会耽误他读书,并没有强制往他身边塞丫头。 其二:有个不安分的老爹,今儿挂念小姨娘,明儿想着小丫头,而贾蓉整日在外上学不在家,防火防盗防老爷大家懂得都懂。 “还是回家吧。”贾蓉说道。 贾珍缠绵病榻,身为大孝子一直住在外面不合适。 “有一件事得跟爷说一下。” “什么事?” “我今天想跟爷一起出去,顺便回家一趟,看看爷爷。” “嗯,应该的。” 萧萧的爷爷姓金,名得力,年轻时曾经在太老爷手下当过护卫,跟随出过几回兵,武艺十分了的,后来战事平定刀兵入库,太老爷就把身边的亲卫都遣散了。 金得力除了一身武艺别无所长,于是在京都开了一家武馆,如今年纪虽已过古稀之龄,身子却越发的老当益壮,等闲根本不是其对手。 贾蓉带着萧萧到了外院,刚要上马车,忽然又回头道:“你先进马车里稍等一会儿,我再去前面院子嘱咐一下佩凤,千万别忘了给老爷吃药。” 萧萧一手扶额道:“佩凤耳朵都起茧子了。” 贾蓉道:“她耳朵起茧子是她的事,我嘱咐是我的孝心。” 萧萧肃然起敬。 “爷,您真孝顺。” …… 第六章 拼了老命在读书 …… 大夏朝自开国以来一直重文轻武,文风极盛,各式书院遍布全国两京十三省,其中又以京都,金陵两处最多。 金陵暂且不提,京都的大小书院中西山书院无疑是最负盛名的书院之一,山长李文元曾官至礼部侍郎,德高望重。 “顺之兄,一别半月风采更胜往昔,今次月考应该稳了!” 顺之是贾蓉的字,是贾敬给他起的,希望贾蓉能顺顺当当的考上进士光耀门楣,同时也是希望贾蓉顺之孝之,德才兼备。 说话者是翰林院侍读学士谢秋和家的公子谢谦,字继文,其为人谦和风趣幽默,大有祖父遗风。 跟贾蓉私交甚好。 “哪里哪里。”贾蓉谦虚道:“年节只顾着玩了,昨天夜里才勉强看了几页书。 “哎,我也是。”谢继文悄悄道:“过年去了明月楼两趟,差点乐不思蜀了。” “……你老子没发现?” “我说去你家做学问,他放心的很。” 贾蓉面上顿时不太好看了。 “下次见伯父我必须要说道说道,我宁府‘书香门第’,你就这样往上给我抹黑?” 谢继文笑了笑,并不在意。 “顺之兄莫怪,下次你去了青楼也说来我家,我帮你瞒着。” 谢家论门第虽不如宁国府尊贵,却是真正的百年书香世家,更有底蕴,若不是贾敬中了进士在朝为官,谢家都未必会正眼瞧贾府这样的。 “我洁身自好,从来不去烟花之地。”贾蓉坐在座位上一本正经的说道。 “迂腐。”谢继文大冷天摇着一把扇子,自以风流道:“读书不就是为了跟佳人一起谈笑风生风花雪月的吗,满脑子功名利禄就落了下成,子曰:‘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 贾蓉呵呵的笑道:“‘不至于谷’当然‘不易得也’但是你“三年学”去青楼跟姑娘装逼就过分了。” “什么装逼?” “住口,苏教习来了!” 二人赶紧停止交头接耳,端正坐好。 苏教习总是一副面瘫脸,今天也不例外,进门就板着脸,语气严肃道:“诸位同学,院试还有不到四个月时间,此时万万不可有半分懈怠!” …… 书山有路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作舟。 一天枯燥乏味的读书开始,贾蓉对这样的学习节奏非常适应,这还要得益于前世九年义务教育跟三年高中的辛苦磨砺。 历经千年,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没变,有些东西变了约等于没变,有些东西变了就是真的变了! 前世高考状元可能去做了企业高管,今生科举状元至少京官起步翰林院坐堂,哪怕只是个三甲进士,也是知县起步! 即便只考了个举人,也能当个县令了,范进中举后乐疯了不是没有原因的。 谁来了不得拼了老命读书科举呢? …… 愉快的读书时间总是短暂的,酉时初刻,书院的学习结束,剩下的就是自习时间了。 有学习刻苦的开始‘头悬梁锥刺股’一直学习到深夜,也有放纵一点的,出书院吃个小酒,听个曲子,亦或者逛个青楼夜不归宿,早上悄悄的爬进书院里。 贾蓉一般不回家里,都是在书院苦读的,不过最近老爹重病在床,他必须得回去尽孝。 “顺之兄,今晚一起秉烛夜读,探讨经义文章如何?”有几个相熟书院同学叫住了贾蓉。 贾蓉虽家世不凡,然平日里为人谦和有礼,是以书院中有诸多好友。 “实在抱歉,家父卧病在床,晚间需回家侍奉汤药,暂时无心夜读。”贾蓉一本正经的说道。 众人皆叹服。 “百善孝为先,顺之兄请便。” “顺之兄之孝举,吾辈之楷模也。” “诸位同学,在下先行一步。” “顺之兄慢走。” 与同窗依依惜别,贾蓉来了书院吴监丞处拿出监牌子。 吴监丞的权利非常之大,仅次于山长,学绩考核,纪律刑罚,规章制度都归他管,请假外出自然也需要经过吴监丞同意。 “顺之来了,有什么事吗?” 吴监丞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书院一千多学生,他不可能每个人都认得,只是几个‘特别人物’还是很了解的。 贾蓉字顺之,宁国府嫡长孙,兵部尚书贾敬之嫡孙,读书刻苦,文章做的极好,只是其父似乎身体不好,一年里总有几个月卧病在床…… 贾蓉行礼道:“家中有事请假,拿个出书院的牌子。” “嗯。”吴监丞点了点头,道:“前阵子偶然听说令尊卧病在床,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已经好了一些。” 贾蓉并没有多说什么,吴监也没有多问,直接把一枚红色的牌子给了贾蓉,笑道:“既然家中有事,什么时候好了再还回来就是,不用每日来拿。” “多谢监丞大人。” 贾蓉拿了出院牌子,收进衣袖。 有了它今后进出书院可就方便多了,毕竟贾珍的病一时半会好不了,甚至在病榻上‘缠绵’个十年八年也是有的,他总不能每天跑来请假。 出书院,小柱早已经驾车等在大门外的不远处,见了贾蓉忙迎上前来:“大爷,下学了?” “嗯。”贾蓉点头道:“先去接上萧萧姐,再去一趟西街市买点东西。” 除了佩凤爱吃的糖葫芦,还要给老爹买点丹药补补身子,大孝子不容易啊,得时时刻刻想着孝敬老爹。 …… 杨威武馆! 这几年在京都小有名气。 虽然因为朝廷重文轻武的缘故,大部分有条件的人家都选择送孩子去学堂读书,但是也有句话,不是什么人都合适读书的。 一些榆木脑袋怎么也不开窍的,亦或者整日游手好闲不爱读书的,送进武馆学点武艺,找关系去衙门里当捕快也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杨威武官就有这样的条件。 其能在偌大的京都站稳脚跟,甚至京都的大小衙门,五城兵马司都给几分面子,靠山自然不用多说。 有传闻,若是得到了杨威武馆的馆主金老师傅看重,只要他老人家跟衙门里说句话,进去当个捕快轻而易举。 …… 第七章 贾珍:逆子莫不是克我? …… “蓉大爷,我听说珍老爷又挨打了?没事吧?” 金得力虽然出府做了武馆馆主多年,不过依旧以宁府家仆自居,态度十分谦逊有礼。 “金师傅放心,老爷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咳嗽,修养一阵子应该就好了。” 贾蓉一面说着,顺手拿起了墙上的一柄剑舞了两下。 金得力见之面色不由得一变,忙站起身道:“萧萧,快跟蓉大爷回府吧,这边并没有什么事,不用挂念着。” 贾蓉曾经有一段时间迷上了习武,过来耍了两天,被贾敬得知后直接找上门来,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不说,还差点命人把武馆给拆了,金得力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萧萧忙上前抢过佩剑,急的跺脚道:“我的爷,您不是说不碰这个了吗?被太爷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贾蓉一笑。 “手痒了,随便耍耍。” “金师傅,我们走了。” 金得力忙道:“好好,萧萧,快送大爷回去。”又很不放心的再次嘱咐了一句:“家里都很好,别惦记,没事不用回来……” “爷爷,你说什么呢!”萧萧回头嗔道。 “咳咳。”金得力略带尴尬道:“我的意思是心意到了就行,蓉大爷还要专心读书,哪有空陪着你到处跑。” 贾蓉摆手道:“我没事,去书院顺路罢了,明儿还带着萧萧过来。” 金得力:“……” 出了武馆门口,刚上马车,萧萧就轻轻白了贾蓉一眼:“爷,难道您忘了,上次太爷可是连您也一起训着呢,怎么还敢舞刀弄剑的。” 在贾敬看来,这是真真正正的不务正业,是绝对不允许贾蓉碰的! 贾蓉笑道:“不过是随便耍耍,你不说我不说,老太爷怎么知道呢?” “哼哼。” 萧萧撇了一眼外面,轻笑一声道:“难说呢,说不准就有人就喜欢在太爷面前讨两句好呢。” 外面驾车的小柱唬了一哆嗦,哭着脸道:“萧萧姐,怎么扯上我了。” “我可没说你,是你自己认得。” “你这是冤枉好人!” 萧萧道:“爷,我冤枉他了吗?分明是他不打自招的!” 贾蓉笑道:“好了,如果这件事太爷知道了,就罚他去马棚里养马去。” 小柱从小就被太爷安排在贾蓉身边,有些事情肯定是要回去回报一二的,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几人早已经默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清楚的很。 小柱忙发誓道:“大爷放心,我敢在太爷面前说一句,烂了嘴不得好死!” 萧萧板着脸道:“好像我们爷有多心狠似的,你就发誓说如果在太爷面前多说一句,就一辈子在马棚里养马,媳妇也找不上一个。” 小柱道:“我本来就不想找媳妇,我要一直跟着伺候爷。” 萧萧冷笑道:“爷,你看,他分明就是想做耳报神!” 贾蓉笑道:“你别怪他,还是太年轻了,不懂的媳妇的好,等再大些他就知道了。” 萧萧脸不自觉红了一下,小声道:“他不懂,难道爷知道啊?” “略知一二。” 贾蓉一本正经的说道。 外面的小柱听了,笑道:“爷,你知道什么呀?也跟我小的说说,小的也涨涨见识。” “驾好你的车吧!”萧萧抬头,对着外面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这是正经的,好好驾车,别多想。”贾蓉也嘱咐了一句。 这里是京城的主道,人来人往不说,还不时的有小孩子跑来跑去,偶尔还能遇到一两个吃醉了酒的醉汉在大街上晃荡,驾车必须小心谨慎。 小柱不敢再多言,专心驾车。 一时,回到家里。 第一件事自然是要看看珍老爷病情如何了。 有没有好一些。 让萧萧自己先回去了,贾蓉提着两包从街市上买来的药进了珍老爷院子。 “老爷今儿如何了?” “还好,咳嗽的差了一点。” “那就好。” 贾蓉略放心了一点,把手中的两包药递给佩凤,正色道:“这是我打听的一个治咳嗽很管用的偏方,记得晚上熬了,给老爷服下。” “咳咳咳,谁在外面!” 贾珍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佩凤笑道:“是蓉大爷下学回家了,给您买了两包药回来,说是治咳嗽的。” “咳咳,咳咳,叫那畜牲给我进来!”贾珍在里面咳嗽着说道。 “老爷。” 贾蓉掀开帘子进了里面,行礼。 贾珍瞪着眼怒道:“咳咳,你个畜生,我那天安排你的事情,咳咳,如何了?” 那天,谁知道是哪天呢? 贾蓉小心翼翼的赔笑:“老爷,什么事来着?我忘了。” “你!咳咳!” 贾珍气的差点咽了气。 等他好了,必要这逆子好看! 贾蓉忙告罪道:“只怪儿子这两天读书太晚,头脑也有些不清晰了,还望老爷恕罪。” “咳咳。” 贾珍咳嗽两下,强忍着怒火道:“老秦业家的姑娘,你有没有跟太爷提起咳咳?” “这个。。没有。”贾蓉有些犹豫道:“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去跟太爷说实在不合适。” “你,咳咳,你,你,咳咳咳……” 贾珍忽然咳嗽不止,直接咳出了血。 贾蓉见之顿时慌了起来。 “老爷,您怎么了?” “快,佩凤,快拿药来!” 佩凤早早的在外面准备好了,贾蓉一说话她就端了一碗还冒着热乎气的汤药进来,先瞪了贾蓉一眼。 又来惹出老爷火气了! 本来今天老爷的咳嗽都好了很多。 “老爷,该吃药了。” “咳咳,咳咳,咳……” 贾珍咳嗽着勉强吃了半碗,另外半碗撒的地上身子上床上满处都是,贾蓉亲自小心翼翼的上前擦干净,尽心尽力的侍奉。 “老爷,您现在好些了吗?” “咳咳……” 贾珍现在有些慌了! 咳血,可不是个好兆头。 莫不是被这逆子给克的? “逆子!咳咳还愣着做什么,咳咳还不去给我请太医来咳咳……” 正这时,只听外面哈哈的轻笑声传来。 “哎呦哈哈,这是谁又不开眼惹的珍大哥哥生气了?” …… 第八章 父慈子孝,乎 …… 却说这日西府的凤姐带着平儿过来看望生病的贾珍,贾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咳咳大妹子,你也来看我了咳咳。” 凤姐脚下不动声色的退了两小步。 有传闻,贾珍得了肺痨!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珍大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凤姐退到合适的位置笑说道。 贾珍一手指着贾蓉,哆哆嗦嗦的咬牙道:“咳咳咳还不都是这孽畜给气的咳咳!” 凤姐轻轻看了贾蓉一眼,笑道:“怎么气的?珍大哥哥说说,我给你们评评理。” 贾珍咬牙,眼里冒火道:“咳咳你说他都这么大了,终身大事自己一点也不着急,咳咳他母亲去的早,老太爷又太忙于公务,咳咳还得我这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给他操扯咳咳……” 话说贾蓉母亲在贾蓉六岁时就因病去世了,贾珍原本是可以续弦的,无奈他是个受不了寂寞的,妻子还没出完殡他就去找小姨娘快活,好巧不巧的被贾敬老太爷撞了个正着。 其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一顿家法伺候,当天就差点给老太爷打死,追随亡妻而去。 那次之后老太爷就发了话,要求贾珍必须为亡妻守孝一年,期间不能娶妻纳妾。 好容易挨过一年,偏偏老母亲又病倒了,诸事不宜。 不几年老母亲病逝,又是三年守孝,期间不能娶妻纳妾。 这些年贾珍感觉自己很不容易,又当爹又当娘才把贾蓉拉扯大,偏偏还养出了个书呆子,整天就知道读书的榆木疙瘩,娶媳妇的事都不急,还得他来急。 凤姐听了贾珍的絮叨,笑着安慰道:“当父母长辈的,哪个不是这样呢?咱们家蓉哥儿这模样,这文采,这家世门第,要什么样姑娘没有?大哥哥要是放心只管把这事交给我,保管给蓉哥儿找个妥帖的姑娘。” “这倒是不用大妹子,咳咳,咳咳!”贾珍缓了缓气,继续咳嗽着说道:“我已经相中了一个姑娘,咳咳论起模样配他十个也有了,就是这书呆子总是推三阻四,气死我了咳咳咳咳。” 凤姐耐心的听贾珍说完,笑问道:“不知是哪家姑娘,入了珍大哥哥法眼?” 贾珍正色道:“也算是跟咱们府有些瓜葛,就是老秦业家的那个姑娘,小名唤作可儿,那姑娘我是见过的,真真是个好姑娘。” 说起秦可卿,贾珍痨病又好了很多,不怎么咳嗽了。 凤姐点了点头, 贾珍说的那姑娘她是知道的,论起模样来说,世间再找一个也难了,性子也是极好的,只有门第比起宁国公府来说逊色了一些。 “蓉哥儿,那秦姑娘我是见过的,真真是个好姑娘,难得珍大哥哥也这么喜欢,要不我去给你们说道说道?” 贾蓉作为晚辈,刚刚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才一本正经的说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只要老太爷,老爷说行,我就行。” 凤姐笑道:“你老爷这里已经行了,至于太爷那里,你是他命根子,你说行太爷还能不依着你?” 贾蓉对着凤姐微微眨了下眼,道:“老太爷最近公务繁忙,上次秦大人来访,都没空见,我哪里敢去多话。” 聪明的凤姐立刻明白了,这事贾敬八成是不同意的,是贾珍自己的意思。 就跟荣国府里贾母的话是圣旨一样,宁国府里一切都是贾敬说了算,甚至比荣国府贾母的话语权有过之而无不及,贾珍说的话,就跟个屁一样,没影。 而且看贾蓉语气,也没有对秦姑娘太过上心的样子。 这事九成成不了。 费力不讨好的事凤姐可不会做。 想到此处,凤姐笑道:“珍大哥哥,我看这事咱们先不用管了,安心养病要紧,蓉哥儿毕竟还是小了点,不知道媳妇的好,等他再大些珍大哥哥不催,他自己也着急了。” “咳咳。”贾珍咳嗽着道:“就怕我这身子骨咳咳,看不到那一天了咳咳咳咳!” 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眼神中充满忧虑,像极了担心儿子娶不上媳妇的老父亲。 凤姐被贾珍的咳嗽吓得又小心的退了两步,紧接着话风一转:“珍大哥哥说的什么话,我听说兴荣街那边有一个姓吴的郎中,手里有一个专治咳嗽的偏方很是管用,就是价钱贵了点,里面有人参鹿茸什么的几种大补名贵药材,一般人家吃不起。” “真的!” 贾蓉大喜。 “在哪里?” “我现在就亲自去看看!钱多钱少无所谓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就是一日吃两斤人参也是吃得起的。” 急切的模样,像极了担心老父亲病情的大孝子。 父慈子孝, 不外如是! 凤姐看着二人咯咯笑了。 “珍大哥哥这下放心了吧?有蓉哥儿这么个大孝子,人参都能随便吃,还怕什么症候治不好呢?” 贾珍:“。。” “咳咳!” “孽障,还不快跟你婶子去给我弄药来吃咳咳!” 先吃药好了病,再治那个逆子罢, 如今纵然有心,也是无力。 …… 出了贾珍院子,凤姐就开口笑道:“你倒是自在,昨儿晚上又带着惜春丫头出去看灯会了?当心太爷抓住你不好好读书,也给你一顿板子。” “呵呵。”贾蓉轻轻一笑,丝毫不惧:“婶子见老太太打过宝玉吗?隔辈亲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得了吧你。”凤姐笑道:“也就是你读书好老太爷舍不得打,要不照样给你打的皮开肉绽,没见蔷哥儿给打的都不敢进府了。” 贾蔷也是个不爱读书的,整日游手好闲,原本住在府里,却是经不住三天两头被贾敬叫过去问功课,年前找了个借口搬出去住了,不过依旧没有逃过噩梦,隔段时间总被贾敬叫进来问功课,一顿戒尺是免不了的。 “对了,你那几个姑姑对你厚此薄彼很不满意,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贾蓉轻轻笑了笑。 羡慕也没用的,谁让你们都不是亲姑姑呢? “婶子,你说的那个吴郎中在哪?”贾蓉答非所问道。 凤姐摆了摆手:“自己找去,我怎么知道在哪?” 贾蓉:“……” 果然,除了自己,没人真正关心珍老爷! 第九章 少女姑姑 …… 宁国府,贾蓉小书房。 “蓉哥儿。” “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惜春仰着头,双手背在身后,娇笑着来了贾蓉书案前。 贾蓉放下书,倒茶,笑问道:“什么?不会是一颗糖吧?” “不对,不对!” 惜春摇着小脑袋晃。 “果子?” “也不对!” “难道是……李夫子的胡子?” 惜春小脸一红:“呸,才不是呢!” “是二姐姐,三姐姐,还有云姐姐给我做的荷包,见你整日读书可怜,这才顺带给你做一个。”说着,惜春从背后拿出小手,把几个做工精致的小荷包一一放在了桌子上。 一个红的,一个粉的,一个绿的,荷包一般用来装些散碎银子,也可以放上香料当香袋用,一些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喜欢这些玩意儿,贾蓉不太喜欢。 而且其中还有一个青绿色的,也不知是出自哪个姑姑之手,贾蓉来了这个世界之后一直不喜欢绿色。 “你知道太爷最烦这些个公子哥的物件,我留着万一被发现了可能会挨骂,还是小姑姑你帮我保管着吧。” “好吧。”惜春收起几个荷包笑道:“那我就帮你暂时保管着,你什么时候用了就跟我说。” “多谢小姑姑。” “嘻嘻,还有林姐姐编的一个扇坠儿,夏天快到了,蓉哥儿还不赶紧弄一把扇子风流起来?”惜春变戏法似的又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粉色流苏扇坠。 贾蓉看的一呆。 这粉色确定给他做的吗? “这个……你也收着罢。” “为什么?难道扇坠太爷也管?” “一时还没有好扇子配她,等我寻得了好扇子来再说吧。” 粉色太骚气了,他降不住啊! 再有如何孝敬姑姑他还没准备好, 辈分的事可不是说着玩的。 孝,礼,仁义道德,贾蓉立身之本也。 “好吧。”惜春笑着:“那姑姑就都给你收着了,你也不用害怕丢了,将来还不都是你的。” …… 荣国府这边,贾宝玉跟林黛玉的大战已经持续了两天,还在继续。 这次吵架非同寻常,贾宝玉也不让着了。 只因为林黛玉居然真的做了一个扇坠送去了东府! 原本宝玉以为林黛玉只是斗气说说而已的,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做了! 这让贾宝玉难以接受! 不能接受! “咱们从小一起就在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什么好东西好玩意好吃的,但凡我得了必先给你,只不过是几个劳什子破花灯,你就跟他好了!” “你想要,我给你买一百个来就是!” 林黛玉又羞又恼,气的差点吐一口血,“谁跟你从小一起玩的睡的,谁又稀罕你的东西了,拿走,都拿走!” “紫鹃,屋里所有宝二爷的东西都拿出去!一个都不要留!” 这时候的黛玉刚刚九岁,还跟着贾母住在碧纱厨里面,二人这一吵闹,立刻惊动了贾母。 “哎呀你们这两个小祖宗,这两天是怎么了?” 贾母被鸳鸯扶着过来看时,一个扑在床上哭,一个站在门口呆,问起来也都不说话,无奈只把旁边伺候的紫鹃,袭人骂了一顿,带着宝玉走了,这才又平息了。 却说林黛玉独自在床上哭了一会儿,自觉无趣,忽然有东府的丫头进院子,笑道:“林姑娘在吗?我们太爷有请。” 紫鹃忙道:“在呢,姐姐稍等,我进屋看看姑娘歇息了没有。” “姑娘快别哭了,东府的止水姐姐来了,说是太爷请你过去一趟。” 林黛玉听是东府太爷,忙止住了哭,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 东府太爷跟他爹爹同朝为官,经常有书信来往,可能是有她爹爹给她的书信到了,太爷叫她过去拿。 …… “给爹爹请安。” “给大舅舅请安。” 林黛玉,惜春都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林丫头,惜丫头来了,快坐吧。” 上方的贾敬笑着伸手示意了一下,对于林如海的这个闺女,他自然是极满意的。 “谢爹爹。” 惜春乖巧的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 “谢舅舅。” 林黛玉也小心的在惜春旁边的位子上坐了,她猜的没错,这次林如海跟贾敬书信往来确实另附了一封写给她的书信。 贾敬,如海二人来往的书信往往涉及到朝堂隐秘,所以送信之人必是心腹,从不经他人之手。 小心期间,林如海偶尔给林黛玉的几封书信贾敬也不假他人之手,贾蓉在家时就让贾蓉去送信,贾蓉不在家时就把外甥女请来亲自取信。 “最近在那边府里住的可好?” 贾敬先命人上了茶,又看向林黛玉,不自觉皱了下眉。 林黛玉来的时候虽然自细描补了一下妆容,终究是太过匆忙,加上哭的时间又长,眸子红肿,难以十分掩盖过去。 林黛玉忙站起身回话道:“多谢大舅舅关心,我住的很好。” “那就好。” 贾敬点点头,林黛玉不说他也不方便多问,只是笑道:“若是有什么事情亦或者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就是,或者直接跟惜春丫头说也是一样的,一家人不必见外。” 说着看向惜春道:“惜丫头,你去命厨房里准备酒菜,今晚陪你林姐姐在这边用饭吧,你们姊妹俩好好说说话。” 惜春忙站了起来:“好!” 林黛玉也忙行礼:“谢舅舅。” 贾敬点点头:“去吧,带你林姐姐在园子里转转。”他知道,两个女孩子在这里必是很不自在。 “林姐姐,咱们走吧。” “嗯。” 二人行礼告辞,携手来了惜春的小院子。 “这边别的也就罢了,唯独这个花园好。”林黛玉出声赞道。 宁府,荟园。 正值早春时分,万物复苏春回大地,园中一片生机勃勃。 惜春的院子就在荟园一角。 一片翠竹,几颗芭蕉树,柳枝刚抽出嫩绿的芽儿,在阳光下随着春风摇摆,门口还有两个秋千架,惜春坐了上去,扶着绳子荡了两下,咯咯笑道:“这都是蓉哥儿弄出来的,我独喜欢这两个秋千架,林姐姐你来试试。” “我推一推你吧。” “好啊,咯咯,高一点……” 调皮的风儿拂过少女额前的发丝,吹起了少女的裙摆,又把少女咯咯的娇笑声传出很远,很远…… …… 第10章 笼中雀 …… 吃过午饭,又在荟园享受了半日清闲,贾母已经派身边丫头过来催了五六遍,就连过来催的丫头都换了五六个。 “林姑娘,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老太太有些担心了。”小丫头笑着说道。 惜春撇了撇嘴儿。 什么老太太! 肯定是宝二哥急了。 “你且回去。”惜春淡淡摆了摆手:“我们老爷说了,还要留林姐姐在这边吃了晚饭,才准许她回去。” “可是……” 小丫头面上略带着犹豫。 “可是什么?”惜春冷笑道:“难道我们家不配伺候林姐姐?” 国公府千金,兵部尚书嫡女,气势十足。 小丫头顿时一句话不敢多说,赶紧行了一礼,转身回去回话了。 林黛玉拍手笑道:“了不得,今儿才知道,惜春妹妹如此气势,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惜春轻轻哼道:“林姐姐又不是她们家的,来这边玩会儿怎么了?今晚就偏不回去了,住下跟我一起说说话。” 林黛玉忙道:“尊姑娘命。” 正好,她今天也不想再回碧纱厨受气了。 “嘻嘻……” “林姐姐快来,给你看看我的玩意。” 惜春有两间房子,专门用来摆放各种好玩意。 …… 惜春猜的不错! 林黛玉出来了大半日,宝玉已经急的跟猴子一样,根本坐不下来,在家里上跳下窜,已经第八次找上贾母了。 “老祖宗,林妹妹回来了没?”贾宝玉拉着贾母胳膊撒娇道。 “快了,快了……” 贾母面上有些不太好看。 刚刚小丫头回来就把惜春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气的贾母吃了一颗珍贵的天王补心丹才缓过气来。 四丫头,也太不懂规矩了些! “老祖宗,快把林妹妹叫回来啊,林妹妹可是咱们这边的人,他们家凭什么把人请去!”贾宝玉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凤姐正在旁边摆饭,对着宝玉眨眼道:“这会子知道急了?这两天不是吵的厉害,相互看不顺眼吗?” 贾宝玉大脸上红了一下,讪讪道:“我们哪有吵了。” 探春轻轻的端起茶碗,笑道:“二嫂子,人家这会子心里正难过呢,你就不要往上面撒盐了。” 凤姐笑道:“三丫头你还是不懂,这不是盐不盐的事儿。” “那是什么?” 探春正吃茶不方便说话,湘云代问了一句。 凤姐指了指桌上,笑道“你没闻到?这碟子豆腐皮大概是加了山西老陈醋的,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子酸味。” “咯咯!” 湘云笑的弯了腰。 “咳咳咳!” 探春呛了一口茶,丢下茶碗,眼泪都笑出来了。 迎春微微蹙眉,凑上前去闻了闻:“你们笑什么?我怎么觉着好像没有醋味?” “噗嗤!” 这下连凤姐自己都忍不住了,湘云探春二人笑着抱在了一起。 贾宝玉见几人拿他玩笑也不在意,现在不要说吃醋了,只要林妹妹能回来,让他吃什么都行! “你们好了罢。”贾母看不下去了,摆手笑道:“这就要吃饭了,都先不要闹,省得一会儿肚子疼。” 湘云探春忙止了笑,准备吃饭。 贾宝玉却是还不想吃,撅着嘴道:“我不吃,我要等林妹妹回来再吃!” 贾母忙搂着命根子,笑道:“好好好,这就去叫人,等你林妹妹回来我们再吃,好吧?” 贾宝玉顿时欣喜起来。 “老祖宗最好了!” 贾母对后面道:“鸳鸯,你亲自去说,就说我说的,要玉儿赶紧回家来吃饭。” “嗳。” 鸳鸯躬身答应一声,有些头疼的出门,往东府而去。 一面走,一面想:惜春姑娘,林姑娘可都不是好惹的主呢,老太太的话在这边未必管用多少。 她得仔细斟酌用词…… “鸳丫头!” “啊……” 鸳鸯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抬头一看,只见萧萧在前面不远处的树下站着,手里还舞弄着一把木剑,正对着她轻笑。 “好你个萧萧,吓我一跳!” 萧萧抿嘴一笑:“好你个鸳鸯,我是看你走神了才好心提醒,否则你走着走着撞进谁怀里去投怀送抱了也未可知呢!” 萧萧原本姓金,跟鸳鸯是堂姊妹关系,因此二人私下里说话玩笑起来没什么顾忌。 “呸!”鸳鸯红着脸啐了一口,咬牙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要投怀送抱就去找你们小蓉大爷, 萧萧拍手笑道:“好好,正好我们爷新得了二两南边来的好茶,你来尝尝不?” 鸳鸯摆手道:“我今儿有事呢,哪有空跟你吃茶,改天吧。” 萧萧道:“什么事?” 鸳鸯道:“找我们林姑娘回去,宝二爷在哪边快急疯了。” “哦。”萧萧点头笑道:“是你们那边那个宝天王啊?你又不是伺候他的,他急关你什么事的?” 鸳鸯无奈道:“他急老太太就急,老太太急了我们不得急?谁跟你一样清闲,整日游手好闲的!” 萧萧笑道:“这真真冤枉了,我在屋里做一下午针线,刚出来玩会儿就看见你过来了,对了,有件事你得帮我。” “什么事?” “今年夏天的衣裳还差不少,你得了空闲别忘了过来帮我,或者你把料子拿回去晚上做也成。” “谁的衣裳?” “我们爷的。” “是你爷的,别扯上我!” “嘻嘻,多谢了。” “我还没答应呢!” “我请东道,行吧?” “这还差不多,一会儿找人送过去吧,我先去看看林姑娘。” “行,林姑娘现在应该在四姑娘那边在,你过去看看吧。” …… 惜春院子。 鸳鸯来过多次了,也算是轻车熟路,刚迈进门口就看见惜春的丫头入画正在廊下给笼子里的小鸟喂吃食。 “林姑娘在这边吗?”鸳鸯上前笑问道。 入画抬头,见是鸳鸯来了,忙放下手里给鸟儿喂食的碗,笑道:“鸳鸯姐姐来了,林姑娘在里面呢。” 惜春,黛玉二人正在窗下的书案上下棋,惜春手执白子,优雅的在棋枰上落了一子,笑道:“看吧,果然又有人来‘请’了。” 林黛玉蹙着眉! 她又不是笼子里的鸟,不过出来玩了半日罢了,就这么急着把她拘回笼子里去? “不是的。”见二人脸色都不好,鸳鸯忙摆手笑道:“老祖宗是叫我来问一问,林姑娘今儿有没有吃药,咳嗽才好些,可不能耽误了。” 惜春扬了扬下巴:“紫鹃,你去拿药,今晚林姐姐要在这边跟我说说话,明早再回去老太太请安。” 十一章 两府间隙 …… 东府大姑娘发话了,林姑娘虽然没有说话但显然是默认的,鸳鸯也只能很无奈的悻悻而归。 “你们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来了一趟还不愿意回去了呢?” 紫鹃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八成是这两天跟宝二爷闹别扭的缘故吧。” “唉!” 鸳鸯叹气道:“回去怎么跟老太太说呢?真真是愁死个人了。” 紫鹃道:“怎么说,实话实说就是了,我们姑娘的性子老太太是知道的,她不愿意的事情,谁都强迫不来。” 鸳鸯摇头道:“老太太还好说,就怕宝二爷见不到林姑娘,再闹起来。” 紫鹃笑道:“那能怎么样呢?他又不敢进东府的门,闹起来也是无用的,老太太也帮不了。” 贾母的话在哪里都好使,唯独在东府那边没什么用,那边是敬太爷说的算。 …… 正在贾母处焦急等待的贾宝玉没想到老祖宗都亲自发话了,依旧没有把人请回来! “什么!” “林妹妹要住在那边?” “我不同意!” 贾宝玉气的直接跳了起来,脸色紫涨,狠狠抓下脖子上的宝玉摔了出去:“劳什子东西,谁稀罕你个破玩意!” 满屋子的人大惊! “啊!” “宝玉啊!” “命根子啊!” 丫头媳妇一窝蜂似的去抢落在地上的宝玉,贾母一下子站了起来,也不用人颤颤巍巍的小跑上前,哭着激动道:“那是你的命根子啊命根子,你怎么就摔了命根子啊!” 宝玉抽抽噎噎的:“林妹妹都不回来了,我还要那劳什子作甚?不如摔了干净!” 贾母这时候也无奈了, 命令贾敬把人送来她可办不到,只能哄骗宝玉道:“你四妹妹昨儿受了惊吓,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这才叫你林妹妹过去陪着,明儿就回来了。” 宝玉摸着眼泪道:“为什么不叫四妹妹也来咱们这边睡觉。” 贾母面色一沉。 曾经,她见惜春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可怜兮兮的没人教养,打算接过来跟着迎春探春一起教养,谁知那是个脾气古怪的倔强丫头,竟然拂了她的好意,从那时起她就不喜欢惜春了。 没人教养,到时候嫁不出去她可不管,反正丢也是丢东府的脸。 两府在外人看来还是一家人,其实并没有那么亲厚了,兄弟们论资排辈也是各自有各自的排行,只有姑娘们是两府一起的大排行,算是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和气。 …… 宁府,宁安院。 两个少女已经换了晚妆,相拥躺在绣床上说悄悄话。 “曾经老太太要接我过去,跟着二姐姐,三姐姐一起过活。” “当初我还有些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主意,还是蓉哥儿提点了我:身为宁国府大小姐,代表的是宁国府的脸面,怎么能低声下气的去别人家府上住着?” 林黛玉叹了口气。 “你有一个好哥……侄子!” 她总是下意识的把蓉哥儿当做惜春的哥哥。 “嘻嘻。”惜春捂着嘴笑道:“他虽然是我侄子,不过我心里一直把他当成大哥哥,这几年蓉哥儿教会了我很多事情。” “林姐姐你也不用难过,说不准什么时候姑父就高升,来京都做官了,到时候你就能回家做你的林大小姐了,也不用在那边每日小心翼翼的。” “但愿如此吧。” 林黛玉望着窗外照进来的皎洁的月光,微微出神。 当年她爹爹初任淮扬巡盐御史时,她虽然年纪还小,但也知道爹爹在江南官场上很是艰难,事事小心,步步惊心,甚至不得不把她送来外祖母家里,以解后顾之忧。 自从来京都之后,本着入乡随俗,原本在家的一些习惯少不得一一改变,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被人耻笑。 “还有一件事哦,林姐姐。” “我说了,你可别恼我。” “什么事?” “你该搬出碧纱厨了!” 林黛玉脸上一红,竟然给惜春说‘教了’。 “这……我也想搬出去,只是外祖母不开口,我实在,难以启齿。” “这个好办,林姐姐不好开口,我来想个注意。” …… “林妹妹。” “林妹妹?” “林妹妹!” “我今后再也不敢了!” “你怎么总不说话?我又哪里惹你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说,我改还不行吗?” 这次贾宝玉是真的怕了! 原先吵架归吵架,林妹妹还住在碧纱厨里,二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不一会就好了。 现在林妹妹居然直接跑去东府住下,瞬间就跟他生分起来。 “呵呵。” 林黛玉冷笑了一下:“听说昨儿又把你那宝玉给摔了?” “额,哈哈。” 宝玉讪讪笑道:“你在那边不回来,我太着急了,我保证以后不摔它了,好吧?” 林黛玉继续冷笑道:“你前儿跟舅舅保证要好好读书,你好好读了吗?” “那不一样。”宝玉一摆手道:“我对你的保证可都做到了。” “不需要!” 林黛玉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你去哪里?” 宝玉急切的问道。 “我去哪,跟你无关!” 林黛玉头也不回。 宝玉急的直跺脚:“你说的是气话?” “实话!” “你又要去东府?” 宝玉急了,追了上去。 林黛玉停下脚步:“是又如何?” 宝玉大脸涨的通红:“我不许你去!” “呵呵。” 林黛玉冷笑:“我去哪还得跟宝二爷请示?我是你丫头吗?” “我,林妹妹,别闹了……” “谁跟你闹了,让开!” “呜呜呜……” 贾宝玉顿时又大哭了起来,跑进了贾母屋里,委屈的不得了。 贾母忙一把抱进了怀里,搂着安慰道:“怎么了宝玉?是谁又惹你了?” 下面坐着的王夫人微微皱眉。 能惹宝玉这样的还能有谁? 肯定林丫头无疑了! 三天两头惹的宝玉哭! 果然,王夫人猜测没有错。 “呜呜呜。”宝玉委屈的哭道:“林妹妹总是不理我,她又去东府找四妹妹了。” 贾母听了一阵无语。 今早上她刚刚仔细嘱咐了林黛玉,尽量在自己家里呆着,不要出去。 “呵呵呵……” 王夫人微不可察的轻笑。 林黛玉她太了解了,表面上看着像个听话的乖乖千金小姐,实际上一点也不听长辈的话,叛逆的很。 当初刚来时她就嘱咐过林黛玉,少跟宝玉说话,结果那丫头表面上答应,实际上依旧我行我素,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十二章 叛逆少女 …… “老太太不要生气,林姑娘过了年也九岁了,到了叛逆的那个年纪,等再大些就好了。”王夫人一面安慰说着,心里却是想道:姓林的丫头肯定越大越不听话,没娘的孩子就是没教养,将来你受气的时候多着呢。 “哎!” 贾母叹了口气。 “鸳鸯。” 鸳鸯顿时一阵头大。 “老祖宗。” 贾母忧心道:“你去那边跟着点,白天在那边玩玩也就罢了,晚上还是要回碧纱厨来的。” 鸳鸯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来了东府。 一股书香墨香的文卷气息迎面而来,宁静致远,就连伺候的丫头媳妇走路时都轻手轻脚的,跟西府那边咋咋呼呼嘻哈打闹,甚至赌钱吃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愧是书香门第。 “你又来了!” “不在老太太身边好生伺候,总往这边跑什么?” 惜春冷着一张小脸说道。 鸳鸯忙陪笑道:“紫鹃今儿有些不舒服,老太太我来伺候林姑娘。” 惜春笑道:“行吧,正好林姐姐有些口渴了,我宁府尚缺一个烧火的丫头,你快些去吧。” 鸳鸯:“……” …… 西山书院每月一次月考, 月考的内容、时间都跟院试相似。 两天考试时间一晃而过,几个文采风流的书生一面滔滔不绝的议论着出了书院大门。 “请问‘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一题,你们怎么破的题?我的破题是‘贤者以名之不正,至于礼乐不兴也’如何?”谢继文表情略带谦虚,眼中却满是得意。 “不愧是谢兄,此题破的大气,端庄!” 众人皆赞。 “诸位,我的破题是‘礼乐之不兴,则刑罚不成矣!如何?” 众人皆无语。 “宋兄,你犯题了!” 八股文破题不能大量出现题目中的字眼,一旦出现过多就是违式,考试的时候直接作废,都不用继续往下阅卷。 “坏了!大意了!” 宋玉气急败坏的拍了下大腿,这要是三年一次的乡试,可能他会直接跳井。 “没事没事,月考而已,还有下一次。”贾蓉在一旁笑着安慰道。 “诸位诸位,我的破题是‘刑罚重于礼乐,则天下平也。’如何?”又有一人说道。 “夜兄,你这……” “怎么?” 谢继文道:“你认真读题了吗?你这是骂题啊。” 夜梦书正色道:“骂题?不会吧?我这是‘反破’。” 谢继文笑道:“破题虽可‘正破’也可‘反破’,不过中心思想不能变,圣人的中心思想是重“仁”而轻“罚”,你这是典型的骂题,要是我来阅卷,都不用往下读,直接废了。” “说不准教习就喜欢我这种剑走偏锋的,点了头名呢。”夜梦书还有些不服气。 “那得锦衣卫指挥来给你阅卷。”谢继文笑道。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拿给锦衣卫指挥一篇文章,他都不一定能念懂。 “可惜,这次是李大人亲自阅卷,李大人最重‘礼’‘仁’二字,你自己掂量吧。” “啊?完了!” 夜梦书悲呼一声。 “没事没事,月考而已,还有下一次。”贾蓉笑着安慰。 “顺之兄,你别光顾着安慰人了,你是如何‘破题’的?” “哎,我破的题不好。” “顺之兄又谦虚了,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位列甲榜十一,慕煞旁人!” “快说快说!” “我的破题是‘既刑罚所以失中,知礼乐不可废也。” “妙!” “雅!” “秀!” “端庄!” “前十!” “你们阅卷?” “好了好了,好容易挨到休沐日,赶紧找个地儿歇息两天才是,考试的事回来再说罢。” “这是正理!” “锦香院谁去?花朝节快到了,那边必有诗会。” “我去。” “同去!” “顺之兄弟?” “别叫他了,他不行的。” 身为大孝子,父亲卧病在床,能去烟花之地混闹吗? 当然不可能!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问老爹病情。 “这几天老爷如何了?” “还好还好。”佩凤笑道:“前儿老爷的好友冯大爷来咱们家,找了个张先生来瞧了瞧老爷的病,张先生看了一回说是不打紧,开了个方子服下,这两日老爷的咳嗽果然好多了,还起来扶着走了两步呢。” “好,很好!” 贾蓉的一颗心终于落地,这几天他考试都一直担着心。 “这样,我就放心多了!” “对了,老爷既然能站起来了,我得提前准备一根拐给老爷用。” 贾珍毕被打瘸了一根腿,走路很可能不太灵便,身为大孝子,必须事事得想的周到。 佩凤笑道:“大爷,您是真真的孝顺呢。” 孝,是必须的! 一直是是贾蓉在这个世界为人处事的基准!而且他感觉已经逐渐领悟到了“孝”的精髓所在! “对了大爷,四姑娘跟林姑娘都在呢,四姑娘好像还有事找您。” 哎! 大孝子不容易。 还有两个姑姑需要孝顺。 “我先进去看看老爷再说吧。” 珍老爷的病才是他做挂心的,其余任何事都要靠后。 佩凤忙嘱咐道:“大爷,张说了,老爷这时候千万千万不能生气。” 佩凤连着说了几个千万,以示郑重。 贾蓉笑道:“放心,我明白的!” “我给老爷带来了惊喜!” “什么惊喜?” “待会你就知道了。” …… “咳咳,你个畜牲!” 见了贾蓉,原本大好的贾珍就忍不住生气,又咳嗽起来。 “老爷息怒,有个喜事。”贾蓉忙笑说道。 贾珍眼睛一亮,咳嗽顿时好了。 “什么喜事?快说!” 难道这书呆子开窍了?已经跟太爷提了秦姑娘的事情? 贾蓉一本正经道:“就是这次月考,儿子做了一篇文章,肄业大人看了都夸赞不已,破题是‘既刑罚所以失中,知礼乐不可废也’,承题是‘盖刑罚系民基重也,以礼乐废而不中,君子能不求其端载……’” 贾蓉开始滔滔不绝,如何破题,如何承题,起讲,入题,…… 有什么能比学业进步更能让一个父亲高兴的呢? 一时间,贾珍听的云里雾里,只觉胸口烦闷不已,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畜牲,住口咳咳!” 一不小心就咳出了血! 贾蓉顿时慌了起来。 “老爷,老爷您怎么样了?” “快,快给老爷吃药!” 佩凤:“……” …… 十三章 贾蓉:细说 …… 在贾珍老爷面前打卡尽孝完毕,贾蓉出了院子,刚走到荟园门口,远远的听到里面有咳嗽声音传来,声音极小,若不是贾蓉最近对咳嗽声非常敏感,都不能发现。 “咳咳,咳咳咳……” 原本贾蓉是不打算理会的,不过看着远处冒起的浓烟,他不得不赶紧过去一趟。 别是走水了吧? “咳咳,咳咳……” 鸳鸯在浓烟里拿着一把小扇子拼了命的扇,身为荣府最体面的副小姐,她虽然没有亲自烧火,也是经常见到烧火的小丫头的。 那些小丫头一面打着瞌睡,随便往炉子里放几根木柴,手上扇两下扇子,火就着了。 她都填满了柴火,手也扇酸了! 然而炉子里除了不停的往外冒烟,什么也没有了。 “咳咳,咳咳咳……” 鸳鸯很想去找四姑娘求饶, 她知道四姑娘是故意整她,只要自己去告个饶,哪怕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也肯定会放过自己。 只是面子…… “哎……” “你这是做什么呢?” 后面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鸳鸯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是东府的小蓉大爷。 只是她现在这幅灰头土脸的模样,小蓉大爷显然没有认出来。 “不会烧火就去别处,在这跟个炉子较什么劲?” 贾蓉上前从炉子里抽出了几根柴火,奄奄一息的炉子总算是得了点空,能喘口气了。 鸳鸯见贾蓉三两下就把炉子弄着了,顿时大为敬佩。 没想到堂堂小蓉大爷连烧火都会! 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想必平时没少亲自给珍大爷熬药吧。 “是谁叫你来烧火的?” 贾蓉见这丫头虽然满脸黑漆漆的狼狈模样,气质还是很不错的,腰肢纤细,身姿窈窕,手腕处露出的微微白皙也不像是经常在外面烧火的粗使丫头。 “是……四姑娘。” 鸳鸯低着头回道。 贾蓉立刻知道了,这是惜春在整治不听话的丫头。 不过整治丫头也就罢了,可不能让她来烧火,天干物燥的万一给园子点着了,就不太好了。 “罢了,看你也不是个烧火的料子,还是先跟我回去吧。” “啊?”鸳鸯愣了一下:“可是我……” 贾蓉知道她怕什么, 无非就是怕惜春日后再整治她。 不过他的面子惜春肯定会给的,因笑着打断道:“你不用怕,待会我去给你说两句好话,只要不是什么大错,想来没什么事情。” “难道你还想在这烧火?” “不不。”鸳鸯忙摇头:“我不想烧火了。” 她是真的不想烧火了,顾不得清洗就跟在了贾蓉的身后。 …… 宁府,荟园,沁芳亭。 夕阳的余晖已经撒下,两个明媚少女正在亭子里吃茶,等人。 惜春笑道:“蓉哥儿这会子应该回来了,他下学从不去外面闲逛。” “嗯!” 林黛玉吃着茶,微微点了下头。 惜春又道:“不过他肯定要先去他老子那边看看。” 林黛玉问道:“珍大哥的病如何了?” 惜春蹙眉道:“听说好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咳嗽,也真难为蓉哥儿了,既要去书院读书,还要回来给老爷寻医问药。” 黛玉笑道:“大蓉哥儿是大孝子嘛,相信珍大哥哥很快会好起来的。” 惜春道:“但愿吧,听说腿还给太爷打的断了一根,今后可能要瘸着走路了。” 对于哥哥贾珍,她其实没什么感情,远远不如大侄子贾蓉亲切。 林黛玉刚要说话,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远处回廊下进来一身着青衫的翩翩美少年,后面还跟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丫头。 “呵呵!” 林黛玉轻笑了一声:“真真是难为蓉哥儿了,放学回家在老爷面前端汤药尽孝也就罢了,还抽空去英雄救美了。” 惜春拍了拍小胸口,害怕道:“原本只是把她支开我们姊妹好好说说话,谁想她真去烧火了,还好蓉哥儿把她叫了回来,否则我岂不是得罪西边老太太了?阿弥陀佛,真真是吓死我了。” 林黛玉听的一阵无语。 惜春仗着东府老太爷的宠爱,对西府老太太的话基本上都是做耳旁风处理的。 老太太对此也很无奈,惜春的管教权不在她这边。 甚至有时候她还得用到惜春出面。 作为宁国府大小姐,兵部尚书嫡女,惜春的身份无疑比迎春探春高出太多。 “小姑姑,林姑娘。” 贾蓉进前,对二人略行了一礼。 “蓉哥儿。” 见了贾蓉,惜春立刻变得眉开眼笑。 林黛玉抬起眸子,似笑非笑道:“是林姑娘还是林姑姑?” 若是一般人也就糊弄过去了,谁让她耳朵特别好使呢。 贾蓉笑道:“当然是林姑姑了,今儿怎么得了空来这边玩?” 林黛玉笑道:“怎么?我过来玩,不行?” 惜春道:“没大没小的,你林姑姑来这边可是我请来的,你只管好生伺候着就行了。” 贾蓉一面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怎么伺候?细说。” 大孝子伺候生病瘸腿老爷擅长,如何伺候姑姑,说实话他还真不太懂。 惜春笑道:“也不用你端茶倒水,只有一件事,林姐姐说夏天快到了,碧纱厨里面闷得慌,你给想个主意吧。” 林黛玉点点头,若无其事道:“碧纱橱里面是有些闷了。” 原来如此。 贾蓉也不点破,笑道:“这不简单?里面闷了搬出去不就行了?” 林黛玉顿时无语。 这大侄子不会是脑子读书傻了吧? 惜春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你家啊,你说搬就搬?枉读了那么多书,‘客随主便’的道理你都不懂了?” 贾蓉笑道:“小姑姑莫急,此为下策,我这里还有上策。” 惜春嗔道:“那你直接说上策不就得了,还非得弄个下策出来气人!” 贾蓉笑道:“上策得细说,你们凑过来些。” “什么计策?” 惜春小脑袋凑上前。 林黛玉略微犹豫了一下,也微微倾身向前倾听。 贾蓉手指沾了沾茶水,区区四笔写了一个字,看向林黛玉笑道:“你是知道的,有人也不喜欢你住在碧纱厨。” …… 十四章 黛玉:且看你如何应付 …… 林黛玉眸子一凝。 王夫人不喜欢她,她自然是一清二楚的,第一天来就警告了她:我有一个孽障祸根,姐妹们都不敢沾惹,你也别理他。 她一直当了耳旁风,没在意罢了。 只是,蓉哥儿怎么知道的? “你怎知……” 林黛玉眸子闪烁。 “我猜的。” 贾蓉笑道:“只要有人在老太太,太太面前略提一句,不用你说什么,太太就帮你答应了,然后你再顺势答应下来,想来老太太也不会说什么的。” 林黛玉脸上带了一些不好意思的羞红,低着头道:“谁去提出来呢?总不能是……你去提吧?” 贾蓉笑道:“我去提。。当然不合适,不过这里不是有一个合适的吗?” 惜春眨着眼道:“我吗?” 贾蓉笑道:“你最合适,先跟你林姐姐在碧纱厨住些天,再适时提出碧纱厨太小太闷,应该换一个大一些的院子。” “林姑姑以为如何?” “这,惜春妹妹……” 林黛玉当然知道,说这话是要得罪人的! “我没事。” 惜春毫不在意的说道。 与生俱来的高傲让她根本没把西府里面的众人放在眼里,哪怕是西府的老祖宗。 宁国府可是真正的书香门第! 她可是兵部尚书嫡女! 西府? 破落户罢了。 “其实这只是上策,我还有上上策。”贾蓉漫不经心的吃了口茶,又说了一句。 两女顿时气的咬牙跺脚,异口同声道:“快说上上策!” 贾蓉淡淡笑道:“上上策就是白天依旧,以前怎样还怎样,一到晚上就来这边跟四妹妹住一起,至于老太太的话你权当耳旁风就是了。” “如此也不用说什么,老太太又不傻,时间长了自然明白何意,给你安排新的院子。” 林黛玉睁着大眼睛看贾蓉。 权当耳旁风! 很难相信,这话是出自一个远近闻名的大孝子之口。 贾蓉迎着黛玉目光,坦然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孝经》有云:父有争子,不陷无礼;士有争友,不行不义。故子从父命,奚讵为孝?臣从君命,奚讵为贞?夫能审其所宜从,之谓孝,之谓贞矣。” 博览群书的林黛玉当然知道出自《孝经》的这句话,孔子从来都是反对“愚孝”的,父母有错,子女当“争”,而不应该一味顺从。 “林姐姐,你听蓉哥儿的肯定没错,他是最孝顺的。” 惜春从小是跟着是贾蓉长大的,虽然以小姑姑自居,其实是贾蓉的盲目崇拜者。 林黛玉想了想,道:“那就打扰四妹妹了。” 她原本就不是个十分听话的,以前把外祖母的话当耳旁风也不是没有的事。 比如外祖母经常说:跟宝玉还好玩,不能吵架之类的,她也是只表面答应着,实际该怎样还怎样。 王夫人那边更不用说,从来都没有认真听过。 “好,那就这么定下来!”惜春开心笑道:“蓉哥儿,你考完试在家歇几天?” “两天。” “哦,明天跟我们玩如何?” “这……好像不行。” “怎么?” 贾蓉面色一正,道:“老爷腿不太方便了,我明儿出去转转,寻摸一根合适的拐杖给老爷用,别人买的未必合老爷心意。” 不愧是大孝子! 林黛玉,惜春都肃然起敬。 惜春道:“那也罢了,后天有没有空闲?” “后天……”贾蓉无奈道:“花朝节快到了,百花盛开,几个好友都约我去京城外的慕园踏青,实在不好推辞了。” 惜春顿时不喜欢了! “蓉哥儿,你自己去外面逍遥快活,把我们两个姑姑丢在家里,算什么?是孝顺吗?” 贾蓉:“……” 这也跟孝顺有关系吗? “不若,也带我们出去看看?” 惜春的眼睛很快笑成了月牙儿。 “下次带你出去转转。”贾蓉说道。 惜春板着小脸:“别说下次,说时间。” 她知道,下次等于无期。 贾蓉:“那就元宵节的时候。” 惜春:“元宵节才过了呢!” 贾蓉:“中秋。” 惜春:“中秋太远了,端午吧!要不就清明。” 贾蓉:“……那还是端午吧。” 清明太忙了,一家人还要忙着祭祖,端午属于大节,书院放假三天,抽一天时间出去玩问题不大,而且那时候院试已经考完,不管中与不中,学习压力都没有现在这么大了。 “一言为定哦!”惜春赶紧说道。 “一言为定。”贾蓉无奈道。 “嘻嘻。” 惜春马上眉开眼笑起来,还对黛玉眨了眨眼睛。 林黛玉斜眼撇了贾蓉一眼。 刚刚她可是听的清楚,贾蓉对惜春说的是‘下次带你出去转转’。 很显然不包括她! 端午节她是一定要缠着惜春寸步不离的。 且看你如何应付。 贾蓉自然注意到了黛玉的眼神,也没有过多的在意,指了指还在亭子外面站着的黑脸丫头笑道:“她是怎么了?” 惜春忙站起身来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跟林姐姐在这里等了你大半天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她……嗯,你自己看着办吧,别让她过来打扰我们的清静就是。” 说完,拉着林黛玉就往回走。 …… 这是不要了? 贾蓉对外面丫头招手。 “你过来。” “大爷,什么事?” 鸳鸯一手提着裙子小心的进了亭子里。 刚刚在外面得了一点空,鸳鸯已经在河塘边净了手,露出白皙干净葱管一样的修长手指。 只是脸上依旧黑漆漆的,湖水毕竟不干净,只能回去慢慢清洗了。 “倒茶。” 贾蓉淡淡吩咐了一句。 鸳鸯赶紧拿过茶壶倒茶。 “哗啦啦。” 碗中茶水刚满七分,清香渐渐弥漫。 贾蓉非常满意。 看这丫头倒茶的身姿是个灵巧的,气质也还行,现在虽然还有些灰头土脸,手上却已经润白如玉,回去清洗一下肯定是个模样标志的美丫头。 一时间,贾蓉感觉自己捡到宝了。 “大爷,请用茶。” 鸳鸯双手恭敬的奉茶,贾蓉把她从‘火堆里’救了出来,她还是很感激的。 贾蓉接过茶碗,手指不经意划过丫头柔嫩的小手,笑道:“我看你今后也别跟着她们了,直接跟了我如何?” “什么!?” 鸳鸯一下睁大了眸子! 俏脸上染了一层层红霞。 她一直以为小蓉大爷是个知礼懂礼守理的谦谦君子,没想到…… 十五章 你也不想还去烧火吧? …… “大爷,你知道我是谁吗?” 鸳鸯抬起螓首,眸子不眨的看着贾蓉。 “你是……?” 贾蓉凑上前细看了看。 “鸳鸯丫头?” 萧萧跟鸳鸯是堂姊妹的关系贾蓉自然清楚的很,这也难怪一开始他就觉得有些面熟。 他只是没想到,鸳鸯会被惜春罚去烧火。 这不是啪啪的扇贾母的老脸嘛! 一点也不尊敬孝顺,还好自己把人带回来了。 鸳鸯故作镇静道:“可不就是我了,谁想大爷一直没认出来。” “萧萧那丫头呢?难道伺候的大爷不满意了?有什么事情大爷只管跟我说说,改天我找算找算她!” 贾蓉吃了口茶,淡淡笑道:“这倒没有,今天她家里有事回家去了,晚上我连个端茶倒水使唤的人没有,你身为她妹妹,难道不应该义不容辞的补上?” 鸳鸯俏脸一红,跺脚嗔道:“大爷又混说了,我是来伺候林姑娘的。” 贾蓉一笑。 “你觉得她们需要你伺候吗?” “你也不想还去烧火吧?” …… 荣国府,贾母院子。 贾宝玉从早上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夜幕降临,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他是真的后悔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他说什么也不会跟林黛玉吵架。 “呜呜,林妹妹,我再不跟你吵了,你回来吧,呜呜……” “二爷,先吃饭吧。” 袭人小心的端上了几份点心,看着宝玉模样很是心疼。 宝玉不耐烦的挥手:“拿走拿走,林妹妹不回来我就不吃饭!” 袭人劝道:“二爷这是何苦呢?林姑娘不过是去东府陪四姑娘住几天,又不是不回来了……” “你懂什么!” 宝玉跳了起来:“林妹妹是我们这边的人,他们那边是禄蠹之地,凭什么把林妹妹请了去!” 袭人听了轻笑:“头一样,爷这么说就不对了,林姑娘也是出身书香门第,林老姑爷还是探花出身呢,难道也是禄蠹?” 宝玉:“……” “爷怎么了?”见宝玉忽然呆呆的沉默,袭人有些后悔说了刚刚的话。 “出去,换个人进来伺候!”宝玉声音冷冷的说道。 袭人知道自己戳了宝玉痛处,也不坚持,出门招呼麝月进去伺候,哪知宝玉知道麝月素来跟袭人深厚,也把麝月撵了出来,另叫了两个原本在外面伺候的小丫头进去。 麝月笑道:“我的姐姐,你怎么惹的宝二爷?” 袭人无奈道:“不过是略劝了一句,他就恼了。” 麝月笑道:“偏偏这时候劝,林姑娘不回来,二爷身上多不自在呢。” 袭人道:“那能怎么办呢?腿长在林姑娘自己身上,老太太都拿她没办法,二爷更不用说,东府那边一步也不敢过去。” “哎。” 麝月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待会儿老太太问起,咱们怎么说?” 宝玉不吃饭可是大事! “就说……” “不要你们说!” 宝玉掀帘子出来,咬牙道:“我这就去找老祖宗!” “二爷!” “二爷……” 袭人,麝月连忙跟上。 宝玉原本就住在贾母暖阁,几步就跑到了贾母房里。 贾母见宝玉神色有些憔悴,忙搂着宝玉心疼道:“怎么了?不舒服吗?今儿吃饭没?” 贾宝玉在贾母怀里泪眼婆娑道:“我只想林妹妹回来再吃饭,也不知这两天她在哪边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 贾母听后心疼极了,忙笑着安慰道:“你就放心吧,有鸳鸯在哪边看着呢,你先吃了饭,一会儿她就回来了!” “真的?一会儿林妹妹就回来了?” “嗯,你先吃饭。” 好容易哄着宝玉吃了饭,外面来了一个宁府的丫头,行礼道:“老太太,宝二爷,鸳鸯姑娘说,林姑娘今晚在那边陪着四姑娘歇息了,明早上就一起过来。” 贾母:“……” “我不要!” 贾宝玉大吼一声,从贾母怀里跳了起来。 “我就要林妹妹回来!” “老祖宗,你说林妹妹会回来的!” 一面说一面哭。 贾母心疼的不得了,忙安慰道:“好好好,我这就叫人过去叫人。” “琥珀,你再过去看看,催一催。” “哎。” 琥珀硬着头皮答应一声。 鸳鸯都办不到的事,她能办到? “一定要把林妹妹带回来,林妹妹回不来你也别回来了!”贾宝玉大声的喊道。 琥珀:“……” …… 宁国府。 “鸳鸯?!” “你,你,你怎么在……小蓉大爷这里?” 琥珀来了东府之后一脸的狐疑,震惊,不可置信! 此时的鸳鸯显然刚刚沐浴完毕,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身后,一身衣裙明显也是新换上的,还有些略微不合身。 虽然她也知道鸳鸯跟萧萧是堂姊妹,但是…… “哎,别提了,你先看看我这身衣裳吧。” 鸳鸯把白天烧火的衣裳拿了出来,递给琥珀看。 “啊?这是……” 鸳鸯无奈道:“我白天被四姑娘撵出去烧了一天火,要不是小蓉大爷求情,现在还没停下呢。” 琥珀:“……” 鸳鸯在荣府何等身份啊,来了这边说撵去烧火就撵去烧火。 “我劝你还是别去那边触霉头了,在小蓉大爷这里将就一晚上吧,明早林姑娘跟四姑娘就都过去了,咱们也一起回去。” 琥珀略一犹豫。 “这……好吧。” 这时,里面传来了贾蓉的声音。 “鸳鸯,你好了没?” “头发还没干呢,再等等。” “外面谁来了?” “琥珀来了。” “那正好,叫她先过来给我捏捏肩。” 贾蓉刚奋笔疾书写了一篇文章,手臂有点累了 琥珀:“……” 鸳鸯小声道:“快进去伺候吧,小蓉大爷正在看书,你去捏捏肩而已,没事的。” “你也不想去烧火吧?” 琥珀:“……” “萧萧呢?” 鸳鸯:“她,嗯,好像是回家了。” “你在怕什么?” 琥珀小声道:“伺候小蓉大爷一回倒也没事,只是你表姐那醋坛子回来找算咱们俩怎么办?” 鸳鸯理直气壮道:“放着好好的爷不伺候,自己跑回家了,她还得谢谢咱们呢。” 琥珀点头:“说的也是。” “我要不要也洗个澡呢?” 鸳鸯伸手戳了琥珀额头一下,笑骂道:“死丫头,你想什么呢?就是叫你进去捏个肩,捶个腿而已!你还想作甚?” 琥珀指了指鸳鸯身上衣裳,撇嘴道:“可是你洗澡了。” 鸳鸯咬牙道:“我烧了一天火,身上都是汗,还有灰!” 琥珀认真道:“我身上也有汗,早知道来伺候小蓉大爷,我就先好好洗洗澡再过来了。” 多好的机会啊! 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伺候不了几年了。 鸳鸯:“……” “随你吧,你不怕萧萧回来发了泼,你就去洗。” 琥珀笑道:“不怕。” “有你这个堂妹在前面嘛。” “好姐姐,你先进去伺候着,我一会就来。” “对了,水在哪里?” 鸳鸯:“没了,自己烧去!” 说完,把头发挽了个攥就进了里面。 …… 十六章 两府冲突! …… 荣府,贾母院子。 众人还都没有歇息。 凤姐,李纨,探春三人陪着贾母打牌,宝玉在一旁盯着蜡烛发呆。 “今儿趁鸳鸯不在,咱们正好合起伙来多赢老祖宗几个压箱底的钱。”凤姐眨了眨眼,笑说道。 探春捂着嘴,笑道:“二嫂子先别惦记老祖宗的压箱底,还是想想怎么回本吧。” 凤姐其实已经输了两吊钱。 不过平儿又拿来了两吊续上。 财大气粗的凤姐‘哗啦啦’把铜钱放在了桌上,笑道:“风水轮流转,也该到我赢钱的时候了,老祖宗快出牌吧!” 贾母立刻‘警惕’起来,赶紧捂着牌叫宝玉道:“宝玉,快过来给我看着牌点,可别让这个泼皮破落户把咱们家的钱赢去了。” 众人一笑,都看向宝玉。 只见宝玉无精打采的来了贾母身边坐下,也不言语,目光呆呆的。 贾母见此也无奈了,放下牌,搂过宝玉道:“几更天了?” 李纨忙回道:“老太太,已经快二更天了,应该歇息了。” “是该歇息了!”王熙凤忙把桌上的银铜钱哗啦啦都收了起来,命平儿拿好,正色道:“看来今儿运气不佳,只能明儿再找老祖宗赢回来了,咱们快些走,再不走这些银子又不知跑哪个小姑子嫁妆盒子里去了。” “呸!” 探春红着脸啐了一口。 李纨笑道:“真真咱们凤丫头是个诙谐的。” 凤姐笑道:“诙谐不诙谐的都不如你,今晚你赢了我多少?不得请个东道?” 李纨笑道:“我可没赢你的,你的钱都在老祖宗,小姑子那边呢,有本事你让老祖宗请东道去。” “老祖宗,请不请?” 凤姐可怜兮兮的看向贾母。 贾母笑道:“你就知道算计我,罢了,明儿请她们姊妹一个东道,顺便带上你个破皮破落户,行吧?” 凤姐忙笑道:“多谢老祖宗了,宝兄弟,还不赶紧睡觉去,老祖宗请东道,明儿林妹妹可就回来了。” 贾宝玉果断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 “等不到明天,我这就去找林妹妹!” 虽然东府在他口中是禄蠹之地,除了年节祭祀之外他从不踏足。 再有贾敬的威严也令他十分害怕,那可是连他老爷都敢训斥的狠人。 但是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了,他再不过去,林妹妹就不回来了! 贾母,王夫人拦了两下,无奈怎么也拦不住,只能无奈道:“罢了,袭人你多带上几个人跟着,陪着宝玉过去看看,催一催。” “哎!” 袭人忙答应了一声,打上灯笼。 王夫人十分不放心,又派了自己身边的心腹周瑞家的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东府而去。 由于天色已晚,凤姐李纨并没有跟着,各自找借口回去歇息不提。 …… 东府门口有两个守夜的老侍卫,都是以前跟着老公爷从战场上下来的,虽然老迈,却是个个目光锐利,炯炯有神。 “前面什么人!” 周瑞家的最喜欢表现,一马当先抢在前面道:“快点开门!是老太太叫我们来的!” 两府中人来往纯属正常,看见是西府的人,又是一群女眷,虽然天色已晚护卫也没多想,赶紧打开门放行。 众人顺利进府,直接往内院而去,却在仪门处又被几个婆子拦下了。 “前面什么人?” “是我们!老太太叫我们来了,快些开门!” 周瑞家的直挺挺往前面一站。 她是太太的陪房心腹,在荣府几乎是半个主子的存在,平日里就连威风凛凛的凤姐都得给她几分面子,因此自觉很了不起。 只是在东府这边…… “哎呦,我当是谁?原来是周瑞家的,你个老东西这么晚了来我们这边做什么?”几个守门婆子笑嘻嘻的问道,丝毫没有把周瑞家的放进眼里。 在东府,哪怕是三等的守门婆子,也自觉比西府的人高上一等。 东府可是出了进士的书香门第! 老太爷高居兵部尚书! 西府,有什么? 就是个破落户罢了。 好容易有个秀才还是个短命鬼。 周瑞家的没想到几个下贱的三等守门婆子竟然胆敢不给她面子,还称呼她老东西,顿时拉下老脸来,斥道:“什么事也是你们几个老货能听的!赶紧让开,宝二爷在后面等着呢!” 守门口的几个婆子这才看到了后面的宝二爷,都是嘻嘻一笑:“原来是宝二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宝玉最烦的就是婆子,眼下急于找林妹妹,哪里有空跟她们叨叨,“要你们几个婆子管,快快让我们进去!” 几个婆子面上都带着不屑,轻笑道:“二爷恕罪,我们老太爷吩咐,二更以后无事不得出入内院,二爷若是无事,还请明天再来吧。” 在西府,一家人都当你是个宝, 来了东府,你算什么呢? 我们东府的宝是蓉大爷! 周瑞家的面色铁青起来,指着几人咬牙道:“好你们几个老东西,老太太的话都敢不听了!等我回了老太太,你们几个好多着呢!” 其中一个婆子不屑的啐了一口,“呸,什么‘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着’的事,各家门,另家户,你们有本事去排场你们那边人去,想管这边?多早着呢!” “对,横竖我们这边有老太爷管着,你们老太太的手虽然长的长些,也还伸不到这边来,识趣的赶紧走,否则打扰了老太爷歇息,后果……哼哼!自己掂量吧!” 周瑞家的气的脸一阵白一阵青,当然她也知道东府老太爷的厉害,见狐假虎威不管用,只准备退回去找老太太添油加醋的说一番,再做计较。 哪知贾宝玉见自家老祖宗威严受辱,直接忍不了了,蹦跳起来大吼道:“好你们几个老婆子,竟然编排起老祖宗来了,论起来你们太爷还是我们老祖宗的侄儿,怎么管不得你们这边?” “哈哈哈……” 一个婆子不屑轻笑:“族学里的代字辈老太爷还是你老子的叔呢,去你家里指手画脚了吗?都隔了三四辈子了还来我们府上靠近乎。” 另一个婆子笑劝道:“算了刘三家的,穷亲戚辈都大,谁家没有这样的……” 宝玉顿时恼羞成怒! “死婆子,看我踢死你!” 十七章 老太太来也 …… 那婆子还在唾沫星子飞溅,哪知平日里斯斯文文呆呆傻傻的宝二爷一脚就踢了过来,当场“哎呦”一声,捂着肚子就倒在了地上,打起滚来。 “打人了!” “宝二爷打人了!” “西府宝二爷过来打人了!” 东府原本安静,这边的闹腾早已经惊动了许多人,贾敬的住处在内院的最前面,自然第一个知道。 “谁在外面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门口的小厮忙进门,小心翼翼道:“启禀太爷,西府的宝二爷带着人进来,强闯内宅不说还打伤了刘三家的。” 虽然小厮也没太打听清楚,不过东府的人自然要向着东府的人说话。 贾敬身为贾家族长,平日里最恨家族中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宝玉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因为贾母溺爱护着,他不好多说什么。 今天竟然跑到东府来撒野了! 真是岂有此理! “来人!” 贾敬猛的一拍桌子。 “把西府政老二给我叫来!” “是!” 小厮忙答应一声,往西府请人去了。 贾敬在贾府威望极高,又是进士出身位高权重,贾政虽属平辈,但是面对贾敬就像个晚辈一样。 甚至有些惧怕! 因此听说贾敬传唤,虽已经在赵姨娘处休息,忙不迭的又爬起来更衣,赵姨娘当然更不敢多说什么,起身服侍贾政梳洗。 “不知敬大哥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贾政跟着小厮出门,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厮笑道:“也没什么大事,您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贾政一时不明所以,跟着来了东府。 宝玉还不知道贾敬已经发怒,请了他老子过来,依旧在跟几个婆子对峙,而且已经发了大怒。 周瑞家的也自觉占了里,见宝玉已经闹起来了,索性在后面大呼小叫的添油加醋,准备把事情闹大。 “宝二爷,了不得了,几个婆子竟然编排起老祖宗的不是来了!反了,简直要反了!” “这样的婆子东府还留着做什么?还不直接打死卖了去!” “周大娘,宝二爷,别闹了……”袭人在旁边急得直跺脚,无奈这时候无论是宝玉还是周瑞家的,没有一个听他的话。 贾宝玉越发红着眼睛发了狂。 “你们几个死婆子,快说把林妹妹藏哪里去了,林妹妹是我们家的!” “死婆子快让开,我要进去!再挡门看我不踢死你!” 几个婆子趁机在地上滚成一团,大呼小叫。 “宝二爷打人了!” “西府的爷们过来打人了!” 贾政过来时,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看的几乎目眦俱裂! “畜牲!” 一声怒吼,夹杂雷霆万钧之势。 尤其落在宝玉耳中,无疑是晴天霹雳。 原本气势汹汹的模样顿时蔫了。 “畜牲,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我……” 宝玉脑子里一片空白,早已经吓得忘了来做什么了。 周瑞家的还很硬,觉得她是太太的陪房,老爷会给她几分面子,于是大胆上前:“老爷,她们几个婆子胆敢……啊!” 话还没说完,已经给贾政含恨一脚踢在了肚子上。 ‘咕噜咕噜’就惨叫着滚出去老远。 “嗳呦,哎呦……” 周瑞家的捂着肚子,一时间只剩下痛苦的呻吟。 贾政根本没理会滚出去的周瑞家的,看向宝玉眼里冒火道:“这才几日没空管你,你就越发蹬鼻子上脸无法无天了,竟跑到了这边闹事,来人,于我绑起来!” 跟来的小厮见老爷发怒,不敢怠慢,忙拿出绳索把呆呆的宝玉给绑了起来。 “给我拴在树上,拿棍子来!”贾政接着怒喝。 立刻有小厮把宝玉绑在了树上,又有小厮恭敬的呈上棍子。 贾政一把夺过,高高的举起,狠狠落下! “啪,啪!” “啊,啊!” 宝玉的惨叫声在黑夜里传出老远。 …… 却说袭人,眼见二老爷怒火冲天而来,自然知道情况不妙,赶紧趁人不注意往西府跑,准备请老太太过来救驾,谁想跑的太急,迎面就装上了一人。 “哎呦。” 袭人捂着头退了两步,抬眸一看,正是东府的小蓉大爷。 “你这丫头,这么匆匆忙忙的跑什么?莫不是有鬼在后面追你?”贾蓉轻笑道。 袭人唬了一跳,忙回头看去,见后面什么也没有,这才松了口气,捂着胸口嗔怪道:“大爷就会吓唬人,大晚上的说什么鬼啊,吓死人了!” 贾蓉笑道:“我见你跑的那么快才有此一问的,你这是做什么去?” “我们二爷……哎呀,先不说了,我得找我们老太太去。” 袭人着急的想想跑。 这一耽误,她们二爷又得多挨两棍子。 “哎,回来。” 贾蓉伸手抓住袭人衣袖,一把就把人拽了回来。 “啊!” 袭人直接撞进了贾蓉怀里去。 “大爷,你……” 袭人睁着大眼睛,一手护在胸前,又惊又恐。 贾蓉忙放开袭人,退了一步,一本正经道:“我就说问问,到底什么事?你们二爷怎么了?” 袭人还有些惊魂未定,紧紧的攥着衣袖,“我们,二爷,正在被,二老爷用棍子狠打……” “啊?!那你还不快去请老祖宗过来救人?” 袭人:“……” …… “住手!都给我住手!” 贾母被袭人琉璃翡翠等人扶着,颤颤巍巍的从远处走来,还没到跟前就急的大喊。 后面王夫人衣裳都没整理好,大概是刚从床榻上爬起来,被金钏儿玉钏儿两个丫头扶着往这边跑来。 众小厮避之不及,慌忙四散跑了去。 这时候,贾宝玉已经挨了三四十棍子,奄奄一息了。 贾政唬了一跳,忙丢了手里的棍子,赔笑上前道:“母亲,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贾母快走上前,喘着粗气,咬着牙,眼里冒着火,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贾政脑袋,怒道:“我不来,你就把我的命根子直接打死了!我的命根子啊!” 王夫人毫不顾形象的直跑过来,扑上前去搂着宝玉放声大哭。 “宝玉,宝玉啊,儿啊肉……” 贾政忙陪着笑:“母亲息怒,实在是这畜生越发不知好歹,竟然跑到了东府这边大呼小叫的闹事,扰了敬大哥的清净……” 贾母瞪着眼环顾四下,怒道:“什么清净不清净,是我命宝玉来接外孙女回去的!谁敢挡着?给我站出来!” 十八 贾敬之威! …… 贾母毕竟是贾母,辈分摆在那里,宁府的几个婆子都不由自主的都退了一步,一个敢站出来说话的都没有。 周瑞家的倒是想站起来说话,只是这会子肚子还疼得厉害,歪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呻吟“哎呦”声。 “这,这,儿子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贾政唯唯诺诺的说道。 贾母闻言气急直跺脚,指着贾政骂道:“连问都不问你就跑过来打我宝玉,你想气死我罢,是谁叫你过来的?” “是……” “老太太,是我让他过来的!” 威严的声音自后面响起,刚刚贾母的气势被压的荡然无存。 场面也顿时安静了,落叶可闻。 贾家族长的气势,恐怖如斯。 “养不教父之过,看看宝玉都给你管成什么样了!要是我,这样的直接打死!” 贾敬面色威严的上前,先对着贾政训斥了一句。 “是,是!” 贾政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十分听话,从小贾敬就像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如今更甚。 王夫人更是吓的哭都不敢哭了。 贾敬年前才把她最敬重的哥哥王子腾叫过去狠狠训斥了一顿,他哥哥一句话不敢反驳。 她们王家的地位这几年虽然因为王子腾的高升有些起色,不过也就是比史家强了一点,在兵部尚书贾敬面前还只能算是个弟弟。 贾宝玉原本见贾母来了心里大松了一口气,以为得救,这会子听了贾敬的话直接吓得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贾母顿时心疼的要死。 “敬哥儿,你……” “老太太!” 贾敬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贾母,冷声道:“家有家规,您老回内宅一歇着吧,外面的事自然有我这个贾家族长处置,不劳您费心!” 贾家的规矩:男女各占一样。 男人管着外面的事,比如朝堂之事,庄子里春秋两季的租子,教育小爷们读书识字等等。 女人管着里面的事,比如接待朝廷的诰命夫人,来访官员的家眷,府里姑娘小姐们的女红读书认字等等。 贾母这样公然带人跑出来,已经是带头违反家规了,所以贾敬的语气有些不客气。 贾母感觉掉了面子,浑身不自在。 皆因在西府她是老祖宗,没人比她大,因此无视规矩习惯了,带人强闯贾政外书房救宝玉也不是一次两次。 殊不知正是因为她带头违反族规,下面人才有样学样,致使荣国府那边的的家规几乎如同摆设,什么夜间吃酒赌钱的,玩忽职守偷鸡摸狗的,更有因私废公甚至监守自盗大胆偷窃主家财物的等等,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所谓家规就像个笑话。 当然,宁国府这边也有违反家规的。 比如珍老爷。 下场就在那边清清楚楚摆着。 有想以身试法挑战敬太爷威严就得好好掂量掂量。 “敬哥儿,别的我老婆子也不管,只是宝玉年纪还小,远没有成人的地步,如今被他老子打成这样了,老婆子把他带回去不违反家规吧?”贾母紧紧的皱眉说道。 贾敬缓缓摇了摇头,叹道:“既如此,老太太带他回去吧,存周,你也回去吧,记得今后要多加管教,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你也该懂,不要给我们贾家书香门第脸上抹黑!” “是,是,愚弟谨遵大哥的教诲。”贾政忙不迭的点头。 王夫人如蒙大赦,赶紧摇晃宝玉:“宝玉,宝玉,快醒醒,没事了,老祖宗带我们回家了。” 贾宝玉这才敢睁开眼睛,扑进母亲怀里。 呜呜呜…… 今后,再不来东府里了! 一场闹剧很快结束,在场的婆子小厮都被下了封口令。 无论东府还是西府都需要维持大家族的体面,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而撕破脸皮,让外人看了笑话。 宁府东跨院。 “老爷,该吃药了。” 佩凤端着一颗丹药小心翼翼的进了里面。 蓉大爷嘱咐: 珍老爷睡觉前一定要吃一丸药才行。 这种珍贵丹药两府都有定制。 西府是给宝二爷准备的,袭人每日服侍吃药。 东府是给珍老爷准备的,佩凤每日服侍吃药。 两个人同病相怜,都是一样的时不时被老爷打,因此身子弱。 “咳咳,外面怎么了?” 贾珍服下药丸之后,往外看去。 佩凤小心翼翼回道:“老爷,我听说是西府的宝二爷又挨打了。” 贾珍闻言深深叹了口气。 “宝兄弟‘也’‘又’挨打了?可怜我们兄弟怎么都这么命苦呢?” 佩凤抿了抿嘴。 你们简直是一对难兄难弟啊! …… 荣国府,荣庆堂上。 “老太太,如今东府已经是朝中公认的书香门第,蓉哥儿也是读书种子,今年就要下场院试了,以蓉哥儿县试府试的成绩想必中秀才也是十拿九稳的事。” “咱们这边却是连个出彩的人物都没有,儿子实在是心里着急,这才恨铁不成钢的打了宝玉两下,也是为了他能刻苦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啊!” 说到最后,贾政几乎声泪俱下。 贾母听了却是忍不住冷笑连连起来,“你急,你怎么不去考个进士回来,光宗耀祖呢?” 只一句话,差点堵的贾政吐一口老血,面色不由得紫涨起来。 紧接着,贾母继续道:“自己不中用也就罢了,还有脸整日拿着宝玉做法,你要是中个进士回来,不要说打宝玉,就是打我,我也认!” 今晚她在东府没了脸面,若贾政也是进士,贾敬敢那么高高在上的跟她说话? 辈分是需要身份地位支撑的,否则就是梦幻泡影,就如同族学里的贾代儒,辈分虽高,谁听他的? 贾政低着脑袋讪讪道:“母亲教训的是,儿子……实在没有脸打宝玉。” 他当然也曾经发奋苦读过,只是现实很残酷,他根本不是那块料,苦读多年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贾母听出了贾政话里的萧瑟之意,又不免劝道:“也不是不让你管他,他是你儿子,你是他老子,你管他天经地义,我也说不出什么,只是有什么事不能好好的说,一定要打棍子呢?没见东府的珍哥儿被打得肺痨了!” “咳咳咳咳……” 这时,宝玉忽然咳嗽了两下。 贾母,王夫人,众人纷纷大惊。 “快,快去找太医院的太医来!”贾母急急的说道。 贾政皱眉道:“这么晚了,太医院怕是关门……” 贾母摆手打断道:“砸也要给我砸开太医院的大门!” …… 十九章 发生了什么? …… 清晨,春光明媚。 贾蓉起来的有些稍晚了。 回了一趟家的萧萧已经回来了,正在收拾房间。 “咦?爷?” “怎么?” “我的衣裳怎么少了?” “好像是鸳鸯琥珀借去穿了。”贾蓉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得不说,贾母干别的不行,调教的丫头都是一等一的好,尤其是鸳鸯琥珀二人,伺候的无微不至,体贴入微,微微一笑。 萧萧:“……” “她们俩,昨晚来过?” 萧萧一面说着继续检查,发现从里面小衣到外裙,整整少了两套。 天啊! 她不过是回去了一晚上,这里发生了什么? “爷,你先让一下。” 萧萧一下扑在了贾蓉床上,仔细观察。 “你看什么?” “看看她们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什么东西?” “头发,指甲,什么的。” 贾蓉:“……” “你想多了,她们不过是……” “这是什么……?” 萧萧忽然从枕头附近找到了一根长长的头发,不似贾蓉的。 贾蓉一点儿不慌,非常淡定道:“是你自己掉的,也未可知。” “不可能的!” 萧萧拿着发丝轻笑道:“昨晚我又没在这伺候,昨儿早上我可是收拾的干干净净才走的。” “哼!”萧萧跺了下脚:“我去找她们去!” “哎,等等!” 贾蓉拦下笑道:“她们不过是端个茶倒个水的伺候了我一晚上,偶尔掉根头发下来在床上也纯属正常,你不必大惊小怪。” “再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看我昨晚像是混闹的吗?” 贾蓉说着站起身来,威武雄壮。 萧萧脸上一红,双手赶紧捂住眼睛:“呸,爷又不害臊了,我才不看呢。” “指间有缝儿。” “没有!” “哈哈,不闹了,今天有正事。” “什么事?” 听到有正事,萧萧果然不再闹了,只是把手里的发丝小心点收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日后再找鸳鸯琥珀算账。 “哎,老爷腿好像瘸了。” 贾蓉十分忧心的说道。 “嗯!” 萧萧点头。 太医曾经隐晦提过这事,她是知道的。 “还有老爷的药也差不多吃完了。” “我今儿要再出去给老爷买药,还要买跟拐,别人买的我不放心。” “大爷,您真孝顺!” 萧萧肃然起敬! …… 荣国府。 且说鸳鸯,琥珀二人一早回来之后,先各自换了衣裳,又准备去见贾母。 琥珀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昨儿晚上她给小蓉大爷捏肩,小蓉大爷很是满意,还夸她伺候的很好。 不知道会不会来跟老太太要她? “死丫头,别发呆了!” 鸳鸯恨恨的拧了琥珀腰间一下。 “哎呀,疼死我了。” “你还知道疼呢?我以为你掉了魂,不知道疼了呢!” “哪有……” 眼看到了贾母屋门前,二人忙换了一副悲悲切切的模样,琥珀的眼睛还红了起来,蒙了一层雾水。 “老祖宗,林姑娘说太爷挽留,还要在那边跟四姑娘小住两日。” 贾母原本是心心念念挂念着外孙女的,只是现在宝玉重伤,一颗心都在命根子身上,一时间也顾不得外孙女许多了。 “既然这样,那就在那边住几天吧,鸳鸯就不用去了,琥珀你过去小心伺候这点儿。” 琥珀心里一喜,忙躬身领命。 “是,老祖祖。” 鸳鸯没好气的白了琥珀一眼,心道:可算是遂了你的意了! 琥珀红着脸低下头去。 一时,二人来了外面。 琥珀有些担忧道:“萧萧那丫头应该回来了吧?” 鸳鸯指了指琥珀额头,笑道:“想什么呢,老老实实的在林姑娘身边伺候罢!” “我知道,我说是说昨晚的事,她会不会……” “怎么?你心虚了?” “我心虚什么?” “不心虚你问什么?” “我不是怕萧萧来找算咱们嘛!你难道一点也不怕?” 鸳鸯笑道:“我问心无愧,她来了我得叫她请我个东道,毕竟不能白白帮他伺候一晚上的大爷。” “不像你,思春了吧?” “呸,你才思春呢!” “你们俩说什么呢?”琉璃忽然从后面走近二人问道。 “啊!” 琥珀吓了一跳:“没什么没什么。”说完拧了一下琉璃纤腰,“死丫头,你走路不能大点声音吗?吓死个人了!” “哼哼。”琉璃推开琥珀轻笑道:“做贼心虚,鸳鸯你说说,到底什么事瞒着我们?我刚刚可是听你说了,什么思春?” 鸳鸯板着脸:“思你,你思春了!” 琉璃啐了一口:“呸,你才思春呢!” 这时候,翡翠过来了,笑道:“哎呦,什么事都这么高兴?说出来咱也乐一乐。” “她思春了。” 琥珀面不改色指着琉璃道。 鸳鸯点头:“很是!” 琉璃恨恨咬牙:“分明是你们两个思春了!” 翡翠捂着嘴笑:“原来你们三个都……嘻嘻!” “咯咯,饶命,我不敢了……” “嘘,太太来了!” 几人忙停下嬉闹,露出悲悲切切的神情。 不一会儿,王夫人来了, 后面还跟着鼻青脸肿的周瑞家的,昨晚不知道那个天杀的混人趁乱给了她两巴掌,她那会子肚子疼得厉害,根本没注意是谁下的黑手。 “呜呜,老祖宗。” 进门周瑞家的就哭了起来,故意把他那肿胀的张老脸给贾母看。 “你是……你怎么了?” 贾母差点没认出人来,看到旁边的王夫人才恍然大悟。 这是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歪着脸哭道:“回老太太的话,东府的几个三等婆子实在太无法无天了,竟敢编排老太太还有宝二爷,老奴听不下去就上前理论了几句话,谁知,谁知,她们就打了我。” “老太太,老奴被几个三等婆子打成这样,实在没有脸继续呆在府里了,今儿是来跟老太太辞行的,晚上就回老家去呜呜……” “够了!” 贾母含怒拍了一下桌子。 她正生气不自在呢,又来给她添堵! “你想回去就回去,又不是我的人,跟你太太说一声就是了,横竖看你可怜赏你二十两银子,鸳鸯,去拿二十两银子来!” 她还能为一个王家的下人跟东府撕破脸不成? 至于王家的面子,王家掌权人王子腾在贾敬面前就跟个孙子一样听话,哪里有什么面子。 泼皮破落户罢了。 …… 二十 四大家族! …… 周瑞家的被贾母一顿训斥,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呆呆的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一脸的尴尬,嗔怪道:“你挨打也是活该,谁让你在那边府上多嘴的,还有脸跑到老太太前面说三道四,还不快回去!” “是,是!” 周瑞家的忙捂着脸,灰溜溜的出了贾母房间,刚要往外走,却被鸳鸯截住了。 “周大娘,这是老太太赏你的二十两银子,您老人家今后可自在了,不用伺候人了。”鸳鸯笑说道。 周瑞家的老脸一红,好在脸皮因为肿胀厚实了不少,讪讪道:“太太又不许我回去了,这银子劳烦姑娘给老太太还回去吧。” 鸳鸯轻笑道:“您老又糊涂了,老太太赏出来的东西岂有收回去的道理?你跟太太怎样是你们的事情,这是老太太赏你的,还不赶紧收下?” 周瑞家的很尴尬的拿了银子,讪讪的笑道:“多谢老太太赏。” “嗯!” 鸳鸯点点头,笑道:“记得去把这个月的月钱领了。” 周瑞家的:“……” 什么意思啊? 难道是撵她出府? 不可能吧?她可是太太的陪房! 正这时候,琥珀笑吟吟从里面走了出来,“哎呦,这不是周大娘么,听说您老昨晚跟着宝二爷去东府那边逞威风了?怎么今儿就要走了?” 周瑞家的差点吐一口老血,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就往外走去。 鸳鸯小声道:“你何苦又去得罪她?她毕竟是太太的人,脸皮又厚些,肯定不会轻易出府去的。” 琥珀眯着眼睛笑说道:“反正也是你先得罪的,我不过是跟着你罢了,再说咱们可是贾府的丫头,还怕区区王家的婆子不成?老太太都说了,王家就是个破落户罢了。” 没错! 贾母虽然自认为荣国府比不得宁国府那样出过进士的真正书香门第,但也没有把区区王家放在眼里,王家不过是借他们贾府势力才勉强爬起来的泼皮破落户罢了。 金陵四大家族:贾,史,王……嗯?好像还有个薛家? …… “林姐姐,我好容易来一次,你也不跟我玩,只去东府陪四妹妹。” 林黛玉笑道:“你怎么不去那边找我们呢?” 湘云道:“太爷没请我,我怎么敢去呢?” 林黛玉笑道:“还有你云大小姐不敢的?” 湘云抿了抿嘴,她还真不敢去东府咋呼,前个月东府老太爷刚把她二叔史鼎叫过去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当时她恰巧在旁边跟着,现在还心有余悸。 东府太爷,太威严了! 再有她咋咋呼呼的性子并不讨老太爷喜,被撞见了极有可能一顿训斥说教。 当然,嘴上湘云是不可能输的。 “听凤嫂子说珍大哥哥最近正在为蓉哥儿的亲事发愁,太爷叫你过去有没有问八字什么的?”说完,湘云就哈哈哈的笑着往碧纱厨里面跑。 林黛玉气的咬牙,抬脚在后面追:“呸!咬舌子湘云偏喜欢嚼舌根讨人嫌,你给我站着!” “咯咯,林姐姐,我不敢了。” 进了碧纱厨里面湘云就后悔了,没地方跑了。 “这下看你怎么跑!” 林黛玉守在门口,挽了挽袖子冷笑,“今儿我再不治治你,你就上天了!” “林姐姐饶了我吧,再不敢了。” “咯咯……” 二人在里面厮闹起来。 半晌,二人闹累了,湘云歪在床上喘气,林黛玉理着鬓角收拾了几件衣裳。 “林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过去跟四妹妹住几天。” 最近两天林黛玉没在这边歇息,冰雪聪明的湘云就知道肯定有事情,因爬起来理着鬓发笑道:“怎么了?忽然去那边?” “你,猜?” “呵呵。”湘云笑了笑,十分笃定道:“东府那边是书香门第,最重礼数二字,从老太爷到下面蓉哥儿,还有惜春妹妹都是如此,肯定是有人看出了你在这边碧纱厨‘不妥’,提醒了你吧?” “难道是蓉哥儿?” “呸,他是小辈,怎么提醒我?” “那是?” “惜春妹妹说的。” “哦……” 林黛玉把贴身的衣物都收拾妥当,命紫鹃,雪雁二人包好,带去东府惜春院子里。 还好宝玉挨了打,消停了,否则又免不了一阵吵闹。 “好了,这边给你住了。”收拾完,林黛玉拍了拍手笑说道。 湘云轻笑道:“你都不来住了,我才不在这呢,我找二姐姐去。” 林黛玉抿嘴笑道:“你睡觉不老实,还说梦话,二姐姐都快烦死你了。” 湘云笑道:“你在东府的这两天我一直睡在那边,她已经习惯了,到了晚上她看她的书,我说我的话。” 黛玉笑问道:“你跟谁说话?” 湘云笑道:“司棋,翠缕我们三个说说话,她自己倚在床上看书。” 林黛玉:“……” …… 金陵,薛家。 四大家族里面唯有薛家没有生活在天子脚下,合族上下都在金陵做生意。 并不是薛家不想进京,而是根本不够资格。 不说贾府一门双公书香门第,排名第二的史家也有一门双侯,哪怕是贾母眼里的破落户王家也在朝中有人,唯独薛家,这些年越来越不中用了,虽说是皇商,到底脱不了一个商字,只有家主在户部挂个闲职,算是勉强维持住了体面。 明面上说是四大家族,其实怎样薛家人自己心里当然清楚。 “妈,今年春天各家铺子的盈利,各处庄头的账目又比先前少了两成。”薛宝钗看了几本账册,理着鬓角有些惆怅的说道。 薛姨妈闻言微微蹙眉,道:“又少了两成?那些个挨千刀的小子,见咱们家败落什么手段也用出来了!” 犹豫了一会儿,薛姨妈咬牙道:“要不然咱们直接进京吧!你舅舅如今是京营节度使,在朝中也算是位高权重,还有你姨母家,那可是国公府门第,咱们若是去了京都,谁人敢欺?” 宝钗自然对京都几家位高权重的亲戚有些了解,无奈笑道:“妈,进京都虽好,只是需要仰人鼻息过活,远没有现在过的自在,这也是爹爹为何一直不去京都的原因,而且人走茶凉,如今京都中几家还有多少情分也难说了。” “傻丫头。”薛姨妈叹了口气:“这些娘自然知道,只是咱们家如今都这模样了,你哥哥又是个不成器的撑不起家业来,咱们家若再不找个靠山,只怕是要被人吃干抹净了。” “况且我自幼跟你姨母情同手足,你哥哥也对我们多有照顾,绝不会对咱们不管不顾的。” 宝钗听了有些意动。 俗话说‘朝中无人莫经商’尤其是薛家这样的大商人,没有靠山根本基本上寸步难行,以前有爹爹在还好,大部分都给些面子,自从父亲去世,人走茶凉,金陵的关系已经所剩无几了。 去京都,或许也是很好的选择。 听说贾家族长进士出身,高居兵部尚书!只要能被他老人家扶照一二,薛家不说中兴有望,起码能平平安安。 二人正商议,忽然有丫头急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什么不好了?” 薛姨妈焦急的问道。 宝钗也是一脸紧张,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啊!愁人! 小丫头喘着气道:“大爷,他,在外面打死人了……” “啊!” “什么!” …… 二十一章 买拐 …… 京都,西街市。 作为京都商业最繁华的地界,整条街市长达十余里,其间茶楼酒肆,青楼楚馆,赌场戏院,当铺药铺胭脂水粉铺,玉器铺古玩铺成衣铺,但凡世上能有的铺子,这条街上几乎都有了。 拐,当然也有专门的铺子。 而且拐还是一种武器,是十八般兵器之一,只是用的人不多,比较冷门。 通行天下拐铺。 贾蓉在门口略顿了顿,走了进去。 里面已经有客人了,看样子正在试拐。 只听“咚”的一声,一个头发花白,红光满面,神似贾母的老婆婆把手中铁拐拄在了地上。 贾蓉听的到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这…… 是什么样的残疾,需要拄一根铁拐? “咳咳,不错不错。” 老婆婆一面咳嗽着,面露喜色,拿起拐杖爱不释手的摩挲。 掌柜得意笑道:“此镔铁拐长三尺三寸三分,重二十二斤二两二钱,乃是天外陨铁……” “老身要了!” 老婆婆一面说着,淡淡看了进门的贾蓉一眼:“咳咳咳,你先招呼客人吧,咱们的事一会再谈。” “好,好,孙婆婆里面请。” 把婆婆请进了里间,掌柜的略带着歉意笑道:“有劳公子久等。” “无妨,无妨。” “公子请坐,不知公子贵姓?” “贾。” 贾蓉打开扇子轻轻一摇,说了一个字。 掌柜暗自心惊! 贾家在京都那可是一等一的豪门显贵,一门双国公,其中长房宁国府更尊贵一些,出了个进士,既是功勋之家,又是书香门第,尊贵至极。 掌柜说话不由得谦卑了三分,先命人上了茶,又半恭着身子笑道:“原来是贾公子亲临,小人实在怠慢了,不知公子是要买拐还是定拐?” “定做多久?” 掌柜笑道:“得看样式,材料,少则半月,长就不好说了,有些不好寻的材料,几年也是有的。” “那就买现成的吧。” 等几年可能珍老爷已经上五台山了,定了也用不上。 掌柜点了点头,又笑道:“不知是何人用?长拐还是短拐?单拐还是双拐?” “家父,上了年纪,右腿不太灵便。” “哦。” 掌柜点了点头。 “那最好是单拐,若是不太严重的话可以用短拐,我们这里恰巧有一根上好的蛇首短拐,重……” “不用太重的。”贾蓉提醒说道。 刚刚的镔铁拐实在吓着他了。 “哈哈,公子放心,在下明白的,拐重只有一斤九两,且最是坚实耐用。” “哦,拿来看看。” “来人,速去取那秉蛇首拐杖出来,让贾公子一观。” 很快,店小子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在了桌上,掌柜小心翼翼的打开,笑道:“公子请看,此拐长一尺九寸九分,重一斤九两九钱,乃是用不知名杉木精制而成,上面色泽花纹均属上乘,手感极佳,实在是拐中不可多得的佳品也。” 贾蓉看了也比较满意。 主要是这蛇头拐的气质跟贾珍有些相配,仿佛就是给珍老爷定身量做的一般。 “那就它了罢,多少?” “嘿嘿。”掌柜搓着手一笑:“贾公子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就只收个成本价,二十两如何?” “行吧。” 穿越后的贾蓉一直过着贵族少爷锦衣玉食的生活,根本不会砍价,从衣袖里拿出了二十两银子丢下道:“找人送到宁国府去,给赖管事。” 今天他是独自外出的,没有让小柱跟着。 掌柜的闻言更加恭敬了,点着头赔笑:“大爷尽管放心,小的马上命人送到府上。” “大爷,您慢走……” 贾蓉走后。 掌柜脸上笑容不减,赞道:“不愧是书香门第的公子,这浑身的气派,还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咳咳,刚刚这位公子是宁国府的?”老婆婆这时候拄着镔铁拐杖走了出来,笑问道。 掌柜道:“八九不离十了。” “咳咳,倒是个好孩子。” “只可惜,命中带劫!” 婆婆摇着头叹息一声。 “哦?什么劫?” “桃花劫。” 掌柜:“……” 公子王孙,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命犯桃花? “好了。”老婆婆淡淡摆手:“说说咱们的事吧,这拐杖怎么算?” 掌柜搓着手笑道:“有劳婆婆稍等,一会儿给我那孙子算一卦如何?这镔铁拐分文不取,权当晚辈孝敬婆婆!” 婆婆点了点头,淡淡道:“你那孙子上次我看过一眼,不是块科举的料子,你省些力气罢。” 说完,拄着拐就往外走。 掌柜无语了一阵,忙追上,赔笑道:“敢问婆婆,可有办法?也不指望他中举,考个秀才也算光宗耀祖啊。” 婆婆闻言住了脚,道:“每日勤学苦读,四十以后有望。” 说完,再次拄着拐杖走了。 掌柜:“……” “爷爷,你怎么了?” 一个眉清目秀的十来岁小童蹦蹦跳跳的跑进了屋里。 “乖孙,你刚刚跑去哪了?” “去爹爹那里看拐了。” “胡闹!” “你也想做一辈子拐匠不成?快去读书要紧,孙婆婆说你将来能中秀才呢,你爹那不成器的东西我是不指望了,咱们家能不能成书香门第就看你的了。” “孙婆婆?就是您常说的那位会算命的奇人吗?” “是啊,一般人请不来她。” “爷爷能请来吗?” “那是自然!” “为什么?” “因为爷爷做了一手好拐!” “孙儿也想做一手好拐……啊!” “臭小子,快读书去吧!”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 秦府。 老秦业最近一直愁眉苦脸。 自他上次去宁国府已经一月有余,那边是一点消息也没传来,一开始的兴奋渐渐褪去,到现在只剩下忧心。 难道有什么变故? 或者贾珍已经病入膏肓,两个孩子的婚事根本没来得及跟太爷提起就不省人事了? 又或者老太爷根本没同意? “来人!” “老爷。” “请小姐过来一趟。” “是……” 不一会儿,秦可卿穿了一身浅绿色水纹湘裙,月白对襟褂子,腰间系着细细的丝绦,袅袅婷婷的走进屋里。 “爹爹,您找我?” 秦可卿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 自从得知即将嫁入国公府,夫君还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孝子,文采风流,她欣喜之余又带着忐忑。 自己无论家世,门第,都是远远配不上的,唯有模样稍稍给了她一点自信。 只是最近那边忽然没了消息。 按理,这样的事情堂堂国公府不可能反悔,但是凡事都有例外,毕竟两家只是口头一说,三书六聘的礼节也没有正式开始,一切都有可能。 “可儿。” 老秦业叹了口气:“你回去好好梳洗打扮一下,再叫上你弟弟,跟我去一趟宁国公府。” 虽然有些不合礼数…… 但也只能如此了! 此行主要是看看贾珍病情如何了。 若是不大好的话,见见可儿,也应该差不多定下了。 人之将死,老太爷也不好反对。 至于贾蓉需要守孝三年倒是无所谓的,反正可儿年纪也不大,只要定了亲就好。 “爹爹,这样是否不合礼数?” 秦可卿面上有些犹豫。 婚嫁之事,从来没有女方急的道理,会被人说三道四。 老秦业摆手道:“实话跟你说了吧,宁府的珍老爷身子不太好了,他是极中意你的,这次你过去也算是提前尽尽孝道吧,今后……不一定有机会了。” “啊?” 秦可卿顿失花容,没想到她还没嫁过去,公公就要走了…… “去吧,记得穿素一些,什么花啊粉的就不要弄了。” “女儿,晓得。” …… 二十二 秦可卿一进宁国府。 …… 宁国府,东跨院。 话说贾珍自服了冯紫英家那位张先生的药方之后,渐渐好了起来。 今儿忽然得知老秦业要带着女儿来访,更是精神百倍,梳了发髻,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颇有容光焕发的意思。 秦可卿,他前年偶然见了一次,就再也难忘了。 一心想把她娶进门来…… 做儿媳妇! 只恨贾蓉脑子读书读傻了,是个书呆子,娶媳妇这种事都不急,简直比傻子还傻。 不过他相信,贾蓉若是见了秦可卿的绝世姿容,绝对会马上同意婚事的! 除非贾蓉不是男人! 要么就是有龙阳之好? “佩凤!” “老爷,什么事?” “待会儿有客人来访,我身子欠安,你去把蓉哥儿叫过来,替我陪客。” 佩凤犹豫了一下,道:“大爷今儿一早就出去了,这会子应该还没回来。” “出去了?出去做什么?” 贾珍有些疑惑,那书呆子平时很少出门,基本上都是在家读书的。 佩凤笑道:“说是要给老爷您买药,还要亲自去买一根拐回来。” “哼!” 贾珍冷笑一声。 “那孽障,难为他这次有心了!” “不过陪客更重要,马上让人给我把他叫回来,来晚了,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佩凤:“……” 您浑身上下,也只有嘴还硬了罢? …… 老秦业这次来访并没有去老太爷那边打扰,他很清楚,过去也是吃闭门羹的多。 可儿的模样固然无可挑剔,只是老太爷未必喜欢太过妖艳的。 一时,几人到了贾珍院门前。 秦业顿了顿脚步。 “可儿。” “爹爹。” 秦可卿一手提着裙裾缓步上前,她听了老秦业的话,特意换了浅浅的淡妆,外加一身素色衣裳,发髻轻垂,简单的插着一根金钗,浑身并无过多的装饰。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秦业看了微微点头,又认真嘱咐道:“一会儿见过珍老爷之后,你就去找府里的四姑娘说话,四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是你要千万记得行晚辈礼。” “女儿明白的。” “嗯!” 说着话,几人进了院子。 院子里各种树木花草争相开放,生气盎然,廊下放着两排鸟笼子,叽叽喳喳,清脆悦耳。 只是总有一股散不去的浓浓草药味。 “是秦老兄来了吗?” 屋里面传出贾珍的声音。 秦业忙快走了几步进屋内,见贾珍已经扶着床栏坐了来,忙上前道:“珍老弟,安心躺着歇息就是,怎么还起来了?” 贾珍急切的抓着老秦业的手,激动道:“我听说可儿那孩子也来了?快快叫进来我看看。” 像极了一个急切想要见到儿媳妇的老父亲。 秦业见此放了一大半的心,忙向外面招呼道:“可儿,快进来见过珍老爷。” 秦可卿有些紧张。 俗话说“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虽然她清楚自己绝对算不得丑,不过在面对国公府老爷的时候还是紧张不已,小手都攥的有些发白。 “见过珍老爷。” 秦可卿小心翼翼的走进屋内,没敢看贾珍模样,低着头行礼。 倾城妩媚的容颜, 窈窕多姿的身影, 柔声细语…… 贾珍见之面上不由得泛起一阵红光,准备上前去搀扶一下。 只是太过激动,引起旧病复发,忽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 “珍老弟,你怎么了?” 老秦兄吓了一跳。 “咳咳咳,我没事儿。” 贾珍摆着手,还想上前搀扶。 老秦业忙拉住劝道:“珍老弟,你只管坐着就是,小辈给你行个礼是应该的,可儿你先下去吧,我跟老爷说说话。” 秦可卿又行了一礼。 “女儿告退。” 说完,也没敢抬头,转身出去了。 贾珍眼睛一直睁得大大的,直到秦可卿出了屋子,才怅然若失道:“可儿这孩子,我是真的喜欢啊……” 老秦业笑道:“老兄看得上眼,那是她的福气,只是不知府里老太爷是什么意思?” “老太爷……”贾珍微微犹豫了一下,笑道:“老兄尽管放心就是,包在我身上!” “好好好。”老秦兄连连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 “蓉哥儿那边……” 贾珍笑道:“老兄放心,蓉哥儿今天在家,只是临时有事出去了,我已经安排人去叫他回来,一会儿我叫他给你见礼。” “好,好!” 老秦业大喜。 …… “林姐姐,有空吗?” “四妹妹,什么事?” 惜春笑道:“今儿府里有客人来,还有一个姑娘跟着,老爷叫我过去陪,你跟我一起吧?” 林黛玉笑道:“我去?不合适吧?” 惜春抿嘴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那是个晚辈。” “晚辈?” 林黛玉疑惑道。 “对!” 惜春点头,悄悄笑道:“虽然老太爷不同意蓉哥儿娶媳妇,老爷却是一直想给蓉哥儿找,这位秦姑娘就是老爷最中意的人,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呀。” 林黛玉想起了湘云说的话,捂着嘴嗤嗤的笑了笑,道:“蓉哥儿在吗?” 惜春笑道:“没在呢,他去外面给老爷买拐去了,而且这事老太爷一直挡着,不一定能成,我猜老太爷肯定不会允许他们见面的。” “林姐姐,走嘛,咱们先去见见,看看好不好,漂亮不漂亮,能不能配得上蓉哥儿。” 惜春抓着黛玉胳膊开始撒娇。 林黛玉无奈,笑道:“好,好那就过去看看,让人伺候杯茶。” 惜春喜得眉开眼笑。 “嘻嘻……” “走,咱们在荟园沁芳亭那边等着。” …… 却说秦可卿小心的退出屋子,胸口还在噗通噗通的跳,好一会才勉强缓过来,身边的丫头宝珠抿嘴笑道:“姑娘,如何了?” 秦可卿平复了一下心神,明知故问道:“什么如何了?” 宝珠小声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珍老爷对姑娘满意,姑娘跟蓉大爷的事就肯定能成。” 秦可卿面上一红。 珍老爷,应该是满意她的吧? 正这时,一个模样俏丽的丫头走来,笑问道:“是秦姑娘吗?我们姑娘有请。” 秦可卿闻言不敢怠慢,忙跟着丫头去了。 沁芳亭。 惜春,林黛玉各自坐好,低声说着悄悄话,不一会儿,入画领着一位娉婷袅娜,姿容绝丽的姑娘走了进来。 二人立刻知道,这位必是那位秦姑娘无疑了。 秦可卿很听老秦业的话,见两个少女在亭子里说话,也不管年纪如何,先行了一个晚辈礼。 二十三章 贾敬与林如海 …… 在兴荣街逛了一圈给珍老爷买了几副名贵药材,又顺路去书铺买了几册新鲜的八股时文集,临近中午贾蓉才回府。 赖二早已经等在门口多时,见贾蓉回来忙领着几个门子陪着笑迎上去,弯着腰把贾蓉手里的药材接过。 至于贾蓉手里的书册文集赖二没有敢碰。 那是圣贤书! 只有读书人才能碰的。 “蓉大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爷派人到处找您呢。”赖二弯着腰笑说道。 “哦?什么事?” 贾珍找他也在意料之中,毕竟珍老爷最近恢复的挺不错,能站起来了,根据以往经验来看肯定要找些事情作。 赖二笑道:“是老秦业带着女儿来访,老爷叫你过去招待一下。” “知道了。” 贾蓉轻轻点了点头,又问道:“我给老爷买了一根拐,有没有送到府上?” 赖二笑道:“今早上已经送到了,收在了库房里。” “怎么收进库房里了,没拿给老爷?” 赖二忙道:“大爷您的孝心,我们怎么敢随便拿给老爷,只等着您回来呢。” 有传闻,老爷得了肺痨整日咳嗽珍,府里都传开了,一般人哪里敢接近?最近珍老爷身边伺候的人纷纷请假回家,不是老母生病就是老父腿疼,只还有佩凤几个人。 “那就把拐拿过来吧。” “对了,听说老爷院子里的刘管家有事回家去了?”贾蓉忽然问了一句。 赖二手抖一下。 “啊,是!” “他老母亲病了,他回去伺候汤药。” 刘全德请假回家还是他准许的,因为刘德全给了他二十两银子的孝敬…… 贾蓉闻言点了点头。 “伺候老母,孝心可嘉。” “不过老爷那边万万不能缺了人伺候你亲自过去补上吧,别人我不放心。” “啊,这……” 赖二大惊! “怎么?难道你不想伺候老爷?”贾蓉微微皱眉,话里带着几分怀疑。 “不,不是……” 赖二说话已经有些哆嗦起来。 “那今晚就去伺候吧,你手上的事情先交给赵管家,什么时候刘管家母亲好了,你再回去做你的事。” 赖二:“……” …… 话说贾蓉进府,先回家放下买来的八股文集,又拿着蛇头拐杖在院子里舞了两下,感觉不怎么顺手,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用拐做兵器。 不自觉的又想起店铺中的那位老婆婆,手拄着二十二斤二两二钱的镔铁拐杖,咚咚咚的走路…… 奇人异士贾蓉这几年见过不少,坑蒙拐骗者居多,比如府里前些年就来了几个道士,意图不明,表演了一些所谓‘道术’,引得贾敬惊叹不已。 好在当时贾蓉正好在一旁,那些所谓的道士,道术在贾蓉面前显然有“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意思,轻轻松松戳穿,甚至贾蓉还亲自表演了几个更加高深的“道术”,引得众人更加惊叹。 从那之后,贾敬就对道士,道术之类的骗人玩意没了兴趣,一心朝堂之事。 “蓉大爷。” 贾蓉正舞着拐,贾敬身边的小厮成远忽然急急的跑了进来。 “什么事?” 贾蓉不动声色的把拐放下。 成远权当什么也没看到,上前赔笑道:“是老太爷让您现在过去一趟。” 很显然,老秦业带着女儿进府根本瞒不过贾敬,更不可能让贾蓉有单独接触秦家姑娘的机会。 “这就去。” “对了,你去老爷院子里说一声,就说太爷有事叫我,不能过去陪客了,顺便把这个拐给老爷带过去。” 成远恭敬的接过拐,心道:蓉大爷是真的孝顺,老爷缠绵病榻还没开始下地走路,拐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 外院书房。 贾蓉过来时贾敬正对着一封信吹胡子瞪眼的发脾气。 “这老林,跟个倔驴似的,又跟江南那些盐商们掐起来了!” “这几年要不是我在京里给他各处周旋,他坟头上的草老高了!” 幕僚诸葛岚笑道:“大人息怒,林大人身为巡盐御史,眼见盐税收上来的一年比一年少,心急了一些也是有的,大人若不放心,可再去信劝一劝……” 贾敬摆手打断道:“去信怕是不顶用了,诸葛先生,还要劳烦你亲自去一趟扬州说明情况,至于盐税,尽力而为就是了。” 诸葛岚一阵苦笑,“只怕属下怕去了也劝不住,林御史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一旦决定的事情真是八头驴也拉不住。” “依属下看来,最稳妥的办法莫过于请皇上下旨,调林御史回京,到时候有大人跟林御史在朝中……” 贾敬缓缓摇了摇头。 “现在,不太好办!” 诸葛岚无奈一叹。 “既如此,属下今晚上就启程去扬州试一试,劝一劝。” “有劳先生了。” “大人客气。” “还有一事。”贾敬从书案地下翻出了一本折子,面带严肃道:“前几日有人弹劾济宁节度张茂业杀良冒功,你顺路去探探情况,暗中查访一下他风评如何。” “是去年剿灭水寇的那次?” “不错,原本我就觉得有些蹊跷。” “……” 自从贾蓉准备院试之后,贾敬就允许他进入书房听一些朝堂之事,院试需要考策文,时政,多了解一些朝堂之事是非常有必要的。 贾蓉静静的听了半晌,朝堂之事目前他只能听,不能说话。这已经比贾珍强多了,贾敬的书房贾老爷连凑近的资格都没有。 待二人说完,贾敬看向门口站着的贾蓉,笑道:“蓉哥儿,这次月考如何?文章拿来我看看。” 每次月考之后,贾敬总要看看贾蓉文章有没有进步,这是定例,贾蓉早已经默写出来,来时已经带在身上。 “太爷过目。” 贾敬接过几篇文章,细细品读,时不时地点头,诸葛岚也在一旁看着,频频颔首。 作为贾敬手下头号谋士,诸葛岚虽然没有考中进士,也是举人出身,只因不愿去偏远省份做个芝麻官,才来了贾敬身边做事。 其八股文章自然也是极好的。 一时,几篇文章看完。 贾敬看向诸葛岚,略带得意笑道:“诸葛先生以为如何?” 诸葛岚笑道:“蓉大爷的文章已经胜过我多矣,别的不多说,只这一篇“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我再读十年书也做不到。” 贾蓉笑道:“先生谦虚了,前儿偶然读了先生一篇文章‘惟仁者能以大事小’,那才叫真的好。” “哪里哪里……” “好了好了。”贾敬摆手笑道:“你们两个不要在这里表面谦虚,实际上相互吹捧了。” 说完,面色一整。 “蓉哥儿,观你这几篇文章,破题比以前略有些进步,不过还是要注意几点。” “八股文之破题,贵在冠冕堂皇,贵在流利,大雅,古律,自然,一点俗气不能沾染,长题之破贵简,搭题之破贵融,大题之破贵冠冕,小题之破贵灵……” 二十四 贾憨憨,林聪聪 …… “八股文最后部分谓之大结,又称收结,是全篇唯一可自述己见部分,或数十字,以此来了解考生为官能力,不过有一些要注意,只准讲前代之事,不可涉及本朝,也尽量不要含沙射影,有一些阅卷考官比较在乎这一点。” 一番说教下来已经过了午时,诸葛岚早已经很识趣的离开,准备南下事宜了。 贾敬传了饭,祖孙二人在书房用膳之后继续对八股文题又讨论了小半日,这才放贾蓉离开。 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火红的云彩染的半边天空都布满了红霞。 “嘻嘻,蓉哥儿,快过来。” 远远的,惜春在沁芳亭上招手,淡黄色湘裙外面罩着配着浅色对襟褂子,发髻上的流苏随着少女的跑动一晃一晃的,明媚欢快。 林黛玉被惜春也拉着出了亭子,淡青色褂子,白绫裙子,腰间系着浅色丝绦,长长的马尾髻垂在身后,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似乎今日遇到了什么好事。 贾蓉快走了两步,进亭子。 “林姑姑,小姑姑。” “什么事,我先吃杯茶再说。” “跟太爷说了半天文章,只顾着给太爷倒茶,我自己一口没喝。” 说完,拿起桌上的凉茶痛饮了一碗。 二月天喝凉茶, 真是浑身舒爽。 “哎,等……” “等,等……” 惜春,林黛玉这才反应过来来。 一个睁着大眼睛, 一个半眯着眼镜。 贾蓉放下空空如也的茶碗,看向二人疑惑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桌上有三只茶碗,难道不是给他准备了一只? “没什么,你喝吧。” 林黛玉看似随意的摆了摆手,心里不停的念叨: 他是小辈, 我是姑姑, 不能计较, 不必在意, 不知者不愠,不亦君子乎? 惜春悄悄吐了吐舌头。 只怪她刚刚看到贾蓉太高兴了,拉着林姐姐跑出了亭子,现在贾蓉坐的位子其实是林姐姐先前坐的,不过,只要她们俩装作不知,蓉哥儿自然不会知道,有些事将错就错也就没事了。 想到此处,惜春忙笑道:“没事没事,蓉哥儿你喝吧。” 贾蓉松了一口气,道:“你们俩莫名其妙的下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这茶是下了毒的呢。” 林黛玉忽然斜眼撇了一下杯子,“就是有毒呢,这会子已经快发作了,待会你好多着呢。” “什么毒?” 贾蓉吓了一跳。 惜春捂着嘴笑:“胭脂毒……哦,我说错了,林姐姐我错了。” “死丫头,叫你胡说八道!” “咯咯,我真错了,再不敢胡言乱语了。” 二人嬉闹起来。 贾蓉好像知道了什么, 又好像没有全知道,有些好奇问道:“什么胭脂毒?” 林黛玉抬手理了下鬓角,嗔道:“吃你的茶吧,哪里就毒死你了!” “对对对。”惜春笑着道:“吃你的茶就是了,姑姑们的事你少管。 贾蓉:“……” 这时候,丫头入画过来添茶。 惜春拿起黛玉前面那一只,道:“给林姑娘换一个新的去,这个有些旧了。” 入画笑道:“这不都是新……” 惜春冷声道:“叫你换你就换!还懂不懂规矩了?” 入画忙道:“我知道了,林姑娘稍等。” 贾蓉虽然脑子愚笨,这时候也知道了八九分,刚刚必是用了林姑娘的茶碗,另一只茶碗也不是给他准备的,大概二人已经在这边招待了客人。 他向来知礼守礼,当然不好意思再用姑姑的茶碗,因向入画道:“也给我拿一个新的来吧。” 哪知入画还未说话,只听林黛玉已经换了斜眼冷笑,“这茶杯,难道还真能毒死你了不成?” 不知者不愠,现在你既然知道了,做姑姑‘愠’一下合情合理吧? 而且你还要换! 是不是嫌弃? 贾蓉看着林黛玉眼神,忽然有种感觉: 难道自己最近读书太用功了,有些读傻了么?? 现在这杯子, 好像换也不行,不换也不行了。 惜春见林姐姐已经生气,忙道:“蓉哥儿,没事的,反正你已经吃了一杯,就算有毒也晚了,不如将错就错……不,是以毒攻毒,多吃几杯,也许就好了。” “小姑姑所言极是。” 贾蓉自然虚心受教,待入画过来添茶,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也没有再喝。 林黛玉惜春见之都暗暗赞叹,蓉哥儿知礼守礼,有谦谦君子之风。 惜春又怕林姐姐尴尬,忙转移了话题,笑道:“蓉哥儿你不知道,今儿府里来了一位秦姑娘,长的貌若天仙,我跟林姐姐在这招待,原本我让人去叫你,想叫你偷偷见上一面的,谁知老太爷留了你整整一下午,这会子秦姑娘已经回家去了。” 林黛玉有些幸灾乐祸,点着头轻笑:“可惜可惜可惜,无缘一见呢。” 贾蓉笑道:“貌若天仙?我不信,难道能跟两位姑姑一样漂亮?” “咯咯。” 惜春喜得眉开眼笑。 林黛玉原本就有些不自在,这时好像听出了什么,面带微嗔道:“原来是我看错了。” 贾蓉不解,道:“什么?” 林黛玉指着贾蓉道:“你个假憨憨,在姑姑面前就敢如此油嘴滑舌,外面还不知道怎样呢!” 贾蓉脸上神色如常,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何来油嘴滑舌一说?” 惜春笑道:“林姐姐,蓉哥儿不会说谎,太爷都夸赞他孝顺听话老实。” 林黛玉看着惜春,认真道:“老太太还夸赞宝玉爱读书呢,你也信?” 贾蓉:“……” 你干脆叫林聪聪吧。 “林姑姑此言差矣,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说我油嘴滑舌只因为你来东府日子还太短,等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贾蓉辩解说道。 惜春笑道:“是啊林姐姐,来日方长,以后你就知道蓉哥儿的好了。” “呵……” 林黛玉轻笑一声,刚要说话,忽然瞥见贾蓉端起茶碗,正在细细品茶。 “呸。” 林黛玉顿时又羞又恼,拿出帕子捂着脸就往外走去。 惜春忙站了起来。 “林姐姐慢点走” “林姐姐等等我……” “蓉哥儿是无心的,你不要在意……” …… 二十五章 有小姑姑就是好啊 过了一会。 入画,紫鹃走进亭子,见只剩下贾蓉一个人在吃茶,都疑惑道:“蓉大爷,我们姑娘呢?” “她们,有事先回去了。”贾蓉站起身道:“紫鹃,你回去跟你姑娘说,诸葛先生要去一趟扬州,若是有什么信件礼仪需要带去,酉时之前准备好,我过去拿。” 本来这事刚刚要说的。 只是他还没说,人都走了。 …… 话说林黛玉羞愤回了住处,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怎奈何后面跟着个甩不开的烦人小尾巴。 “林姐姐别生气,蓉哥儿这次真是无心的。” “林姐姐放心,改天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他是个小辈,咱们做姑姑的不跟他计较。” 惜春跟在后面不停的说和,说的真是口干舌燥,深感做小姑姑的也不容易,为了大侄子真是操碎了心的。 林黛玉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无力的倚在床上,微微眯着眼睛道:“四妹妹你不用多说,今后我只叫他贾憨憨!” “贾憨憨?” 惜春重复了一遍,噗嗤一声笑了。 “林姐姐你说对了,蓉哥儿就是个贾憨憨,也只有林姐姐这样聪慧的人儿,才能识破他这个促狭鬼。” “不过说来此事也怪我,我要不说什么胭脂毒,他也不会知道的。”惜春还是想着继续给大侄子开脱罪责。 “呸,你还说,你还说!” “咯咯,我不敢了。” “林姐姐饶了我吧……” 二人在床上厮闹了一会儿,林黛玉渐渐的被惜春哄的不怎么生气了。 当姑姑的,要有气量。 跟侄子生气有什么用? 这时,紫鹃入画笑嘻嘻的回来了。 紫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快步走上前,笑道:“姑娘大喜!” “什么大喜?” 林黛玉没好气的嗔了一句。 她心情正不好呢! 紫鹃却是不明白,嘻嘻笑道:“蓉大爷刚刚说诸葛先生要去一趟扬州,姑娘要是有什么想带回扬州的快些准备,待会儿过来取,让诸葛先生一起给林姑老爷带过去。” “姑娘来了两年,这可是头一次给林姑老爷带东西回去呢,能不珍重些?” 惜春眸子一亮:“林姐姐,南北往来不便,机会难得,得快些准备才是,要是缺了什么,只管吩咐蓉哥儿去置办就是。” 林黛玉:“……” 好嘛,怪不得敢那么得罪她, 原来在这里等着! 贾憨憨! 哼哼! 简直是坏死了! …… 快到酉时,贾蓉来了惜春院子。 林黛玉姑姑表面上已经回复正常,正给林如海写信。 惜春对着贾蓉眨眼,悄悄道:“我可是哄了好久,林姐姐勉强才好的。” 贾蓉拱了拱手:“多谢小姑姑,改天给你带个糖葫芦来吃。” 他承认,刚刚不小心唐突了。 还好有小姑姑。 惜春闻言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嘻嘻,好!” “别忘了给你林姑姑也带一个。” “还有,胭脂的事今后可千万别再提了,一提起来,准还恼!”惜春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知道知道,小姑姑放心。” 过了一会儿,见林黛玉停了笔,贾蓉便走上前,扶着书案笑问道:“林姑姑,信写好了没有?” 林黛玉斜眼看着贾蓉,也不说话。 显然惜春虽然哄了,但是还没完全哄好。 或者说原本好了,看着他又不太好了。 惜春忙凑上前,笑道:“林姐姐,是贾憨憨来了。” 贾蓉:“……” “噗嗤。” 林黛玉到底是忍不住笑了,拿着信递给贾蓉:“有劳,大侄子了。” “应该的。” 贾蓉拿了信,又道:“我近来写了几篇文章,想一起带过去请探花老姑父指点一二,不知方便否?” 林黛玉闻言面上立刻带了几分骄傲。 “你想带就带,还用跟我说了?不过爹爹可是很严厉的,可不像太爷那般宠着你,文章写的不好挨了骂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惜春抿了抿嘴,笑道:“蓉哥儿,有太爷教你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麻烦林姑父?到时候真骂你一顿可就好了。” 贾蓉正色道:“小姑姑,有句话‘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善者而从之。’林老姑父探花及第,论起文章比咱们太爷还好了不少,我当然得虚心请教,将来才能青出于蓝。” “哦……” 惜春似懂非懂的点头。 林黛玉轻轻撇了一眼贾蓉。 你个坏蛋还想青出于蓝胜过我爹爹? 不太可能的! “不知林老姑父有什么喜好?初次请他老人家指点,要不要带点润笔费过去?”贾蓉郑重其事的说道。 林黛玉恨恨的把手边一个枕头扔了过去,咬牙嗔道:“你个呆瓜憨憨,尽管带去吧,保管把你的文章一起丢出去!” 他爹爹是何等人物? 况且又是亲戚,怎么可能要什么劳什子“润笔费”! 她脾气虽‘好’,都想打人了。 “姑姑莫怪,是我唐突了。” 贾蓉接过抱枕顺手给了旁边的惜春,他刚刚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时继续正色道:“要不还是带点酒去吧?太爷那边还有不少藏酒,又或者是茶叶?林老姑父喜欢什么茶?总不能什么也不带吧?晚辈第一次跟老姑父请教,岂不失了礼数?” 林黛玉见贾蓉实在心诚,也不多说什么了,随口道:“这个么,你就随意好了,酒没见爹爹喝过,不清楚。茶么,碧螺春龙井茶铁观音,都见爹爹喝过。” 贾蓉点头道:“那就好,这几样太爷那里正好都有,入画你去跟萧萧说一声,叫她准备好,等会我一起拿给诸葛先生。” 眼见二人‘和好如初’,惜春自然是最高兴了,这可都是她的功劳。 “林姐姐,蓉哥儿,咱们摆饭一起吃酒吧?我请东道。” 林黛玉刚要说:不用。 贾蓉已经先一步说了:“今天不行,一则过会要跟诸葛先生准备一下南下事宜,二则老爷叫了我好几次了,我得过去尽孝心。” 林黛玉当即改口道:“看看吧,咱们原本不配,‘大孝子’当然要先‘孝’顺老爷了!” 贾蓉感觉十分不得劲。 怎么好好的几个‘孝’字,今天从林黛玉嘴里说出来就不那么好听了呢? “林姐姐别介意,蓉哥儿他就是孝顺!” 林黛玉点头。 “很是!很是!太孝了!” 贾蓉:“……” …… 二十六 小姨娘 …… 话说老秦业在贾珍处等了大半日也没等到人,眼见时候已经不早腹中饥饿,贾珍的情况也不合适留下吃酒,只好唤来女儿起身告辞。 贾珍大感没了面子。 只是有老太爷的话在前,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信誓旦旦的对老秦业保证:“老兄放心,等一有机会,我就跟太爷提此事。” 老秦业虽然没有见到贾蓉,不过再次得到贾珍肯定,心里踏实了很多,拉着贾珍胳膊依依不舍道:“老弟,你好好养病,过一阵子我再来看你。” “好好。” “别忘了带着可儿一起来。” “我就喜欢那孩子。” “……” “珍老弟放心,今后我带着可儿常来。” …… 贾蓉因送诸葛先生准备南下事宜,直到掌灯时分才来了珍老爷病榻前侍奉尽孝。 见了贾蓉,病榻上的贾珍又气的咳嗽起来,“咳咳,孽障,你怎么才来!” 贾蓉恭敬道:“太爷教我写文章了,所以晚了些,老爷感觉那拐还合适吗?” 贾珍闻言怒气稍减,这是贾蓉唯一做的令他满意的事情了。 “咳咳算你还懂些事儿,扶我起来走两步试试拐。” 贾蓉忙答应着,亲自扶着贾珍起来,在屋内小心的走了两步。 佩凤等伺候的众人见之都小声议论道:“咱们大爷一面要读书,一面还要为老爷的病操心,还挂念着老爷的腿瘸了买拐,真真孝顺呢。” “白天在太爷那边读书,晚上来扶着老爷走路,凡事亲力亲为,太辛苦了。” “是啊,天底下再没有比咱们大爷更孝顺的了。” 大管家赖二今晚也在这边听差,见贾蓉真的不怕肺病传染,亲自扶老爷在地上走路,大为感动。 这才是真孝啊! 大家都说孝,才是真的孝! 扶着珍老爷一瘸一拐的十来步,每日一孝打卡完毕,贾蓉又把珍老爷扶回炕上。 不是他不想扶了,也不是急着回去读书,而是珍老爷身子太虚了,不能太过劳累。 大孝子一心一意都是为了老爷,毫无私心杂念。 “老爷,您刚好些,不能累着,还是躺下休息吧。”贾蓉小心的说道。 贾珍服用张先生开的药方之后身子比以前好了许多,其实还想走两步,不过儿子说的也有道理,就顺势躺在了床上:“今儿太爷叫你过去说了些什么?” “不过是写文章,读书。” “有没有提秦姑娘的事?” “……没有。” “咳咳,你有没有私下里见秦姑娘?” “没有没有。”贾蓉忙摇头:“那不合礼数,我是万万不敢的。” 贾珍:“……” 你,真是个书呆子! 他‘聪明一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呆儿子呢? “蓉哥儿。”贾珍拉着贾蓉的手,语重心长道:“咳咳你看看我这副样子,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咳咳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的看着你成家,九泉之下也对你母亲有个交代?” “我……” 贾蓉感动极了,紧紧的攥着贾珍手:“老爷,您放心,儿子就是找遍天下名医,也要把您的病治好!” 贾珍摇了摇头,叹道:“咳咳我的病我清楚,大概是好不了了,你跟老太爷好好说说,赶紧把秦姑娘娶进家门,我就是死也瞑目了咳咳。” “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能答应?你的孝去哪里了咳咳?” “好!好!” 贾蓉深吸了一口气。 “我拼了挨骂,也去跟太爷说一说,不过太爷的脾气老爷您也是知道的,若是还不行……” 贾珍大喜。 “你只管去说,你是他命根子,你的话太爷能不答应?” 能不答应? 答应才怪! 贾宝玉还是命根子呢,敢跟贾母说想娶谁谁谁吗? 不敢! 不然也不会有红楼里最大的悲剧了。 贾蓉虽然敢说,但是他又不傻,平白惹贾敬发怒做什么?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把老爷卖给老太爷。 “太爷。” “蓉哥儿?有什么事?” “老爷最近一直挂心我的婚事,前阵子来了一位秦姑娘,老爷很是喜欢,希望我娶她……” “够了!” 未等贾蓉把话说完,贾敬含怒打断道:“那个畜生,自己不学无术也罢了,还敢勾引你耽误读书,看来是伤病好的差不多了!” 院试在即,贾蓉现在不能被任何事情打扰! “来人,把那畜生给我叉过来!” 贾蓉大惊失色,忙道:“太爷息怒,老爷也是为了我……” 贾敬一摆手,“你不用多说,那畜牲一天不挨打就浑身难受!” “蓉哥儿你回去安心读书,这边的事不用操心。” 在病榻上的贾珍还没明白什么事,已经被小厮抬到了贾敬书房。 “咳咳太爷?儿子又怎么了?”贾珍脸色煞白,心惊胆战的问道。 “怎么了?”贾敬冷笑道:“你还有脸问,蓉哥儿院试在即,事关我宁国府书香门第的传承,你不仔细着点也就罢了,还给他下绊子!” 贾珍立刻在心里把贾蓉骂了个半死,跪在地上大哭道:“太爷冤枉,咳咳我也是为了蓉哥儿终身大事着想,咳咳太爷您也想快些抱上重孙子吧?” 其实贾珍心里很不以为然,堂堂国公府,缺一个劳什子秀才吗? “哼!” 贾敬冷冷道:“蓉哥儿才多大?女人只会影响他读书,除非中了举人,否则三十岁之前我不允许他结婚!” “还有,把你的那些龌龊心思趁早给我收起来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个畜生整日的想什么!”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贾珍是个什么料子他能不清楚?这几年为什么总打他个半死躺在床上? 即便这样,依旧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每次伤势刚有起色就开始作妖。 贾珍被贾敬的眼神看的心惊胆战,面如土色,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了。 “滚回去吧,再敢打扰蓉哥儿读书,仔细你身上的皮!” “是,是。” 贾珍如蒙大赦,也不用人抬了飞爬起来,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外跑。 半路上,忽然瞥见一抹粉色…… 沉寂了许久的心又开忍不住始咆燥起来。 小姨娘就像毒品, 明明知道有毒,明明知道危险,明明知道事不可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深陷泥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 二十七 警示! …… 书山有路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作舟。 休沐期间贾蓉依旧是每晚一篇八股文,写完又看了一会书,品了一壶茶,萧萧已经铺好了床。 “大爷,该歇息了。” 萧萧来了书案前笑说道。 “知道了。” 贾蓉收拾了一下书册,准备睡觉,读书虽然重要,但也不能看的太晚,熬坏了眼睛熬坏了身体。 “大爷,这个茶碗……不是咱们这的吧?”萧萧忽然拿起了桌上的一个茶碗,目露疑惑? “这个……今天我失礼了。” “这个杯子就当是警示,时刻提醒着我礼数的重要!不可逾越!” 贾蓉十分认真的说道。 “大爷!”萧萧无语笑道:“警示不警示的,你拿了起码跟人说一句啊,入画今天在沁芳亭弄丢了一个杯子挨罚了,这个月的月钱没了,刚刚那会子还跟我念叨呢,今晚大概要心疼的睡不着觉。” 贾蓉:“……” “还有这事?” “当然。”萧萧道:“这可是官窑的玉瓷花杯,一两银子一个呢,谁拿的,什么时候,拿了多少,账目上都记得清清楚楚,少了就得自个赔上,否则今儿少一个明儿少一个,不多久家里的杯子茶碗都没了。” “这,好吧。”贾蓉有些尴尬:“明天拿二两银子补给入画,就说我不小心打了一个丢了。” 萧萧轻笑道:“这丫头该高兴了,因祸得福白捡了一两银子呢。” …… 次日清晨,贾蓉起了个大早,让萧萧服侍着梳了一个简单的丸子头,穿了一身青衫,并没有带簪子环佩等事物。 论起风流潇洒简单清静就够了,什么熏香环绕,叮当环佩都画蛇添足的累赘,尤其是贾宝玉头上的几根大辫子加抹额大珍珠,贾蓉每次看了都想笑。 “爷今儿什么时候回来?”萧萧追出门口问道。 “说不准,你们不用等我了。” 今日跟同窗约好外出参加文会,慕园在城东二十里,一去一回加上文会游玩时间,怎么也要大半天,可能回来已经到晚上了。 贾蓉拿着扇子出门,自然先来了东跨越,看看珍老爷如何了。 廊下,笼子里的小鸟叽叽喳喳,窗台,花盆里的花儿娇艳欲滴,整个院子里充满了鸟语花香。 珍老爷这会子还没有起床。 佩凤正在外面踮着小脚儿晾衣裳。 “老爷昨晚可好?”贾蓉上前笑问道。 佩凤眨了眨眼没有说话,而是左右看了看。 贾蓉立刻就知道肯定有情况! 悄悄拉着佩凤来了里面廊下。 “怎么了?” 贾蓉神色凝重的问道。 佩凤小心看了看四下,蹙眉道:“大爷,昨儿晚上老爷被太爷叫过去了,不过并没有怎么样。” “嗯,还有呢?” 贾蓉知道,这肯定不是重点! “老爷好像又去王姨娘那边了!”佩凤小心翼翼的说道。 贾蓉:“……” 真是…… 好了伤疤忘了疼,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不见棺材不落泪?! 贾蓉神色凝重道:“你小心看着点,有什么事赶紧跟我说,万万不能眼睁睁看着老爷酿成大错,做出那有辱门风之事!” 佩凤轻轻白了贾蓉一眼,略带嗔怪的说道:“你不用每次嘱咐,我自然晓得,只要记得我的好就行!” “那是自然。”贾蓉一本正经道:“现在老爷身边没有续弦,也没有妾室,你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等老爷出了孝期,有我暗中帮忙,续弦的位子不敢说,姨娘八九不离十的。” 说起来贾蓉祖母已经过世三年有余,珍老爷孝期已满,若不是整日作妖给耽误的,这会子说不准已经娶上娇妻美妾了。 目前有京都郊外尤氏一家的大姐待字闺中,年纪有些大了,几次托人上门来问,只是尤老娘改嫁了好几次风评不好,影响了女儿谈婚论嫁,贾敬对此不太满意,但也没有反对。 续弦就不怎么将就门当户对了,而且儿子是个什么料子他也清楚,娶个好的来也是平白糟蹋了人家。 佩凤轻轻摇头道:“姨娘我也不敢高攀的,只求能一辈子安安稳稳衣食无忧的过日子就行,万一老爷真娶了续弦进门,是个厉害的,你可得帮着我点。” 主要是珍老爷能活几年还未可知,续弦做的也没什么意思了。 “放心。”贾蓉拍了拍佩凤细细的肩膀,安慰道:“将来你是小妈,儿子不孝顺你孝顺谁呢?” “呸。” 佩凤打开贾蓉的手,嗔道:“有父必有子,你也是个不正经的,当心老太爷抓住,把你也打一顿!” 贾蓉轻轻一笑。 “咱们清清白白的,我怕什么?” 佩凤撇了撇嘴:“你嘴上不干净,还动手!” 贾蓉道:“动手是帮你打蚊子,嘴上我说孝顺也不行了?” 佩凤道:“罢罢,你可别说孝顺我,我不敢当。” “那怎么说?总不能说心疼你吧?” 佩凤:“……” “咳咳,谁在外面?” 里面传来了贾珍的声音。 看样子是醒了。 佩凤忙推贾蓉道: “老爷醒了,你快走吧!” “又胡扯了。”贾蓉正色道:“老爷醒了我自当进去给老爷请安,走什么?” 他行得端正! 他又不心虚! 怕什么? “老爷!” 贾蓉大步走进门,规规矩矩给贾珍行礼。 贾珍已经在床上做起来了,见了贾蓉就开始来气。 “咳咳畜牲,昨儿你怎么跟太爷说的话,害我挨了太爷好一顿训斥!” 贾蓉一本正经的,实话实说道:“我说老爷很喜欢秦姑娘,想给我说了做媳妇……” “咳咳,逆子!逆子!” 贾珍哆嗦着手怒目而视。 这书呆子越发连句话都不会说了,什么叫他喜欢秦姑娘!? 难怪昨晚太爷看他的眼神十分不善! “逆子,你还说了什么?如实道来!”贾珍惊怒问道。 贾蓉摇头道:“别也没什么了,太爷要我好好读书,不可分心,娶亲的事不急,三十以后……” “滚,给我滚!” 贾珍眼里冒着熊熊怒火,手里的蛇头拐杖几乎忍不住要打出去!给这逆子来一顿狠的! 但是他又不敢。 因为但凡他打贾蓉一下,太爷能打他一百下给宝贝孙子还回来。 他这个老爷做的实在太憋屈了! 连儿子都不能管! 佩凤听着里面吵,忙端着药碗进来了,用会说话的大眼睛轻轻撇了贾蓉一眼。 真是的! 又惹老爷生气! “老爷,该吃药了……” “咳咳,咳……” …… 二十八 经魁与花魁 …… 早晨尽孝打卡完毕,刚出来门口就遇到了赖二。 赖二点头哈腰的上前赔笑:“大爷,您真孝顺啊。” 每天都来挨骂,还能坚持不断,除了真孝,再没有别的解释了。 贾蓉微微点头,笑道:“赖总管昨晚在这边伺候的如何啊?” 赖二忙道:“好,非常好!” “那就行,在这好好伺候,等老爷大好了,自有你的好处。” “大爷尽管放心……” 待赖二抬起头来时,贾蓉已经出了院子,朝阳下的背影仿佛带了一层火红的光芒。 赖二心里忽然深深的忧虑起来。 将来这宁国府肯定是贾蓉的,这点无可争议,甚至老太爷很可能会跳过珍老爷把府里的爵位直接传给贾蓉! 传爵于孙在国朝不是没有先例的。 此种情况下,贾蓉的喜好就至关重要了,而不知什么原因,赖二总感觉贾蓉对他不喜。 贾蓉不喜,将来他可能就会坐上冷板凳。 尤其是府中另一个大管家赵老二,也是跟了几辈子的老人,对他威胁很大。 想点什么招讨小爷欢心呢? …… 慕园属于私人园林,平时是不招待外客的,只有每年花朝,重阳两节前夕园林开放,由主家发放名帖,以文会友。 这里的‘文’并非指前朝的诗词歌赋,而是特指八股时文。 自国朝驱逐蒙元,定鼎江山以来,太祖便定下了八股取士的科举制度,并且有非科举不得授官的规定。 这就导致士人们受利禄的诱惑,无不自觉自愿的去攻读儒家经典,精心揣摩程朱专注,设身处地的体会孔孟思想,追摹古人之语意,从而树立起儒家正统的道德观。 久而久之,除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其余唐诗宋词一类都不怎么受到重视,甚至有一些腐儒把这些“无用之物”视为‘小道’,男人钻研诗词就是不务正业。 这同样导致本朝诗词远远比不上唐宋两朝辉煌灿烂,有的尽是那些代圣人立言,花团锦簇,侃侃而谈的八股文章。 唐有诗,宋有词,元有曲。 我泱泱大夏朝有八股文。 时人深以为豪! 历经百余年时间,八股文已经深入每个读书人心中,坊间各种八股文社多如牛毛,甚至有传闻,某省书生为了博得佳人一笑,公然在青楼中作圣贤文章!! 该省提学得知气的差点吐血,最后也不知如何了。 …… “大爷,慕园到了。” “嗯,去玩吧,记得别跑远。” 贾蓉来过两次,自然懂得慕园的规矩,随身小厮仆从皆不可入,里面虽不说是谈笑有鸿儒,但也绝对是往来无白丁。 小柱欢快的答应一声,自去玩了。 “咦,赵兄也来了!” “哈哈,李兄不也来了吗?” “哎,我听说江南大儒李敏之老先生被请了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还有假?话都传开了,若是人没请来,主家岂不是要颜面尽失?” “呵呵,说的也是……” 两人一面说着,拿名帖进了进了慕园。 “啪!” 贾蓉轻轻打开了折扇,扇子上托着一张精制的名帖。 门口的小厮忙恭敬上前取了。 “原来是贾公子驾临,您里面请。” 贾蓉淡淡点头,迈步进了园子。 “顺之,你果然来了!” 行不远,迎面来了三人,都是一身青衫,腰悬玉佩,风流倜傥模样。 贾蓉拱了拱手:“谢兄,宋兄,夜兄。” “请。” “请。” 几人摇着扇子潇潇洒洒迈步而入。 “顺之,你还不知道吧,江南大儒李敏之老先生已经来了,就在里面亭子里。”夜梦书正色说道。 贾蓉点头道:“听说了。” 李敏之跟贾敬是同年,乃是乙卯科第一甲第一名的状元,曾在翰林院修书十年,官至礼部尚书,后因得罪当朝首辅叶高在朝中被受排挤,愤然请辞告老还乡,从此不问朝堂一心研究学问,在江南文坛素有很高的威望。 宋玉急道:“快走快走,若能得他老人家指点一二,必受益终身。” 谢继文悄悄笑道:“我还听说云楼的花魁云浅姑娘也被主家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可能吧?”夜梦书一脸震惊:“这种文会怎么可能请个花魁过来?岂不是玷污了圣贤文章?” 谢继文摇着扇子道:“夜兄此言差矣,清白女儿家是何等的尊贵,清洁,只有世间的污浊玷污她们,没有她们玷污别个的道理。” “……有理!” “也可能云浅姑娘诗词歌赋听腻歪了,打算学八股文?” “我想我可以教她。” “胡闹,女子岂能学八股文?她们学去了咱们怎么办?难道你没听说前些时日金陵秦淮那边,有一花魁当众作了一篇八股时文,把前科乡试经魁给斗下去了!” “什么,岂有此理!” “经魁斗不过花魁?” “不可能的!那经魁抄来的吧!” “不知道呢,听说那经魁已经投河了,无从查起。” 众人:“……” 天理,何在!? 慕园因建在京都城外,自然不是城里那些区区几里地“小家碧玉”可比的,园林纵横十里有余,其间假山湖泊,亭台轩榭,小桥流水,奇花异草,河道蜿蜒,既有江南园林的风姿,又有北方园林的大气。 四人一路谈笑八卦,穿山过河,终于来到了富丽堂皇的前园正堂。 正北方立着一幢三层红漆大殿,琉璃瓦玻璃窗,雕梁画栋,一派富贵风流景色。 殿前空旷之地摆了五六十张桌椅,上面笔墨纸砚齐全。 谢继文,贾蓉等人一来,立刻有人上前招呼:“几位相公里面请,这是第一门,过此门需做一道八股,题目在那边墙上,规则……” “去吧去吧,我们知道。” 宋玉不耐烦的摆摆手。 第一门只是为了把一些滥竽充数的纨绔子弟当在外面罢了,随便做一篇文题通顺的八股文即可过去。 乡人饮酒,仗者出,斯出矣。 题目白纸黑字贴在最前面,非常显眼。 下面已经有人在奋笔疾书。 有的还在抓耳挠腮。 还有的竟然带着书来了,正在翻书。 更有几个纨绔在门口骂骂咧咧。 “竟然还要做文章才能进?早知道不来了!” “就是,还不如去骑马打猎呢,枉我废了不少心思弄到名帖。” “没错,想必云浅姑娘肯定不在里面,不进去也罢。” “不得喧哗!” 一位老者从大殿里走了出来,声音严肃,目光锐利。 几个纨绔立刻住了口,灰溜溜的出去了。 慕园可不比别处,哪怕公子王孙来了也得乖乖的遵守规矩,他们可不敢多事。 二十九 朕甚忧心 …… “诸位写完文章之后可进殿交于国子监的赵教习,由他老人家决定文章是否合格。” 看着几个纨绔不甘心的走了,老者留下一句话,又回里面去了。 “有了!” 宋玉一拍手,笑道:“我先去写了。” “同去。”夜梦书说道。 “顺之。”谢继文拍了拍贾蓉肩膀,笑道:“咱们也别等了,赶紧写完进去看看,人在不在里面。” 一篇简单的时文,自然难不倒府试时成绩名列前茅的几人,贾蓉点点头,随意找了一张桌子,轻轻提笔蘸墨。 “这位兄弟请了。” 贾蓉抬头一看,正是刚刚在前面翻书的那位仁兄。 “兄台有何事?” “敢问兄弟,前面这题目出自四书的哪一本哪一篇?我,咳咳,一时有些忘了。” 贾蓉:“……” 感情翻了半天书,还没找到题目呢, 此人真乃人才也! “论语,乡党。” 贾蓉一面说着,已经开始下笔破题了。 圣人饮于乡而必严夫老老之节焉! “多谢多谢,在下刘浩字浩然,其实在下熟读四书的,只是一时紧张就忘了,兄台这个破题妙啊,兄台,你文章怎么学写的这么快?你不用打草纸吗?你……兄台,你,你写完了?” 贾蓉拿起制艺文章,笑道:“兄台你慢慢作,我先进去了。” …… “草民,叩见皇上!” “李爱卿,快快请起。” 已经登基三年之久的文德皇帝眼角忽然湿润了,快步上前把李敏之扶起。 李敏之更是激动的老泪纵横。 “皇上,您,这些年受苦了。” “哎。” 文德皇帝叹了口气,摆手道:“不说这些了,朕这次秘密招你入京是有要事相商。” “臣万死不辞!” 李敏之虽然已年近古稀之龄,却是站的笔直,声音也是浑厚沉重,坚定如铁。 文德皇帝在屋内略走了几步,开口道:“如今那贼子越发猖狂了,不但把持朝纲排除异己,还公然安插亲信在朕身边,企图蒙蔽朕之耳目!” 说起那贼子,文德皇帝眼中掩饰不住的恨意滔天,手指都攥的发白。 李敏之忙道:“皇上,臣相信邪不胜正,终究会有拨乱反正的那一天!” “朕也相信!只是眼睁睁看那贼子把持朝纲,横行无忌,陷害忠良,朕!甚是心痛!咳咳……”说道急处,文德皇帝忽然忍不住咳嗽起来。 李敏之忙担忧道:“皇上,为了江山社稷,还请保重龙体要紧啊!” “朕的身体无妨!”文德皇帝缓了缓情绪,眼中忧虑道:“今年淮扬一带的盐税要开始收了,朕担心那人会趁机对林爱卿出手,扰乱江南盐税,前几天甚至有人在朝上弹劾林爱卿滥用职权以权谋私,朕甚是忧心啊!” 李敏之想了想道:“皇上放心,林大人向来刚正不阿,绝不会做出滥用职权以权谋私之事,那人若是打算以此诬陷,却是打错了算盘,满朝文武也不会任他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 说到此处,就不得不提几句大夏朝廷如今的局势。 太上皇退位已有三年,虽养在深宫,却依旧通过内阁把持着朝政,现今内阁的几位辅政大臣都是太上皇时期的老人,尤其内阁首辅叶高,已经任首辅近二十载,曾三次担任乡试主考,两次任会试主考官,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几乎权倾朝野,为朝中第一大势力。 文德皇帝登基已有三载,因有太上皇在上,虽有励精图治之心,却不得不小心谨慎行事,因此在朝堂之中势力并不显,具体如何恐怕只有文德皇帝自己最清楚。 武勋一脉在朝堂中话语最少,皆因从太上皇早期就开始重文轻武,导致勋贵地位大大降低,现在大部分勋贵之家都是空有爵位没有实权,就如同贾赦之流,连朝堂都上不得。 唯有宁国公府在还朝堂之上牢牢占据一席之地,兵部尚书贾敬基本上就是勋臣在朝堂上的代表。 三方基本维持住了朝堂表面的平静,具体私下里怎样‘合纵连横’‘排除异己’‘蝇营狗苟’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莫要担心,林如海跟贾府乃姻亲关系,兵部贾大人能眼睁睁看着妹夫被算计?” “哼!” 不提贾敬还好,提起贾敬,文德皇帝就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那老狐狸,一味的置身事外,朕已经私下里示好多次,他每次都是避重就轻左顾而言,我就是怕有他扯着后腿,林爱卿反而处处受制,不能全力为朕……” 效死…… 林如海刚去淮扬那会子何等勇猛不畏生死?顶住朝堂压力真跟盐商往死里干,每年盐税蒸蒸日上。 现在呢? 不行了, 一年比一年少。 朕甚忧心! “李爱卿,朕这次请你来就是想劳你亲去一趟淮扬,给林爱卿一道口谕,就说朕相信他,一定能肃清寰宇,彻底扫平盐商之患。” “朕,等着他!” …… 过了富丽堂皇的前正殿就是慕园的后园了,景致骤然一变。 弯弯的羊肠小路曲径通幽。 低矮的林间竹屋错落有致。 奇石怪坡,奇花异草,一条蜿蜒的小河横贯东西,两岸木篱笆围绕,亭台多建于高处,便于赏景。 “还是去年那个样子,每当到此处,我就有了一种放下功名,寄情山水的淳朴自然之心……”谢继文摇着扇子侃侃而谈。 众人习以为常,也不打断他雅兴。 “咱们在这分别吧,你们去寻你们的功名利禄,我去那边看看云浅姑娘如何了。” 夜梦书笑道:“谢兄,你可要悠着点啊,千万别教出个花经魁来,到时候跟你之乎者也焉的比斗起来。” “哈哈。”谢继文摇着扇子笑道:“这就不劳你们几个担心了,到时候花前月下,我跟云浅姑娘月下同对饮,一起探讨八股时文,岂不美哉?” “顺之,你去哪?”宋玉问道。 “他还用问?满脑子功名利禄,必是去找李老先生请教了。” “呵呵。”贾蓉淡淡一笑:“我想去看看云浅姑娘的文章如何。” 除开一些特别迂腐的酸儒士族,官宦人家的姑娘小姐读四书五经已是常态,其中会做八股时文的也大有人在,记得前世《儒林外史》一书中就写了一个翰林家的姑娘,从小读《四书》《五经》,十一二岁开始学做文章,其文章‘灵秀天成,花团锦簇’其爹看了感叹曰:若是个男儿身,十几个进士状元也考来了! 可见,女子真做起八股文来,真是丝毫不比男子差多少,只是这样的奇女子在这个时代不多,比状元还少! 物以稀为贵,当然要先去鉴赏一番女先生的八股文章了。 “你也去?” 谢继文登时如临大敌。 “怎么?你前段时间不是钟情于明月楼的月姑娘吗?”贾蓉奇怪问道。 谢继文一本正经道:“明月,吾所欲也。云浅,亦吾所欲也。二者兼得,虽死无憾矣!” “你爹,甚是欣慰啊!” …… 三十章 声名鹊起 …… “妙!” “飘逸灵动,宛若天成!” “大气而不失秀雅,柔美而不失端庄,可谓上佳!” 一大群书生正在前方高谈阔论,赞美声不绝于耳。 贾蓉还以为是称赞美女呢,走近才看到,原来是称赞美女, 写的文章! 佳人早已不知所踪,只在桌上留下了两页端庄秀丽的簪花小楷。 “可惜,可惜,来晚了一步啊!”谢继文顿足捶胸,埋怨贾蓉走的太慢,耽误了他看美人。 贾蓉却是不在意,他不是来看美人的,而是来看美人写的文章的。 这篇文章也是“乡人饮酒,仗者出,斯出矣”一篇。 “盖乡党莫如齿也,圣人侍饮于仗着之侧,而必时其出以为节焉。” 一气旋转,轻清流逸的破题。 有倒是时文如选色,其面在破,其颈在承,其肩胸在起,其腰肢在股,其足在束,而总以面为主,面不佳则百佳俱费也。 所以只看破题,贾蓉就知道这位‘女中豪杰’必是精研八股时文的,水平还不低。 “走了走了,美人不在没意思的紧,咱们去那边看看夜兄,宋兄如何了,有没有得到李老先生的点评。” “你先去,我等会再去。” 贾蓉还没看完。 由于八股文文体限制,只能“代圣贤立言”,唯有束股部分几十字可自述己见,展示个人才能,所以其“足”也是必看的。 就如同美人之纤纤玉足, 往往是点睛之笔。 “要之其侍食也,曰:父党在则礼然,而不敢不敬共矣;其辞而去也亦曰:父党在则礼然,而不敢不肩随矣。吁!圣人之尊高年也如此夫!” 好一个圣人之尊高年也如此夫! 该灵秀的时候灵秀,该大气的时候大气,收放自如浑然天成。 女人,果然不能去写文章! 她们会了,还有男人什么事? 贾蓉默默的把文章记诵了一遍,细看无差错,这才去找谢继文等人。 “什么?前五才能递上去?” “当然,你以为什么文章都配李老评阅?” 贾蓉过来时,夜梦书,宋玉二人已经写好了文章,有小童前来收取,待里面人评出个一二三等,选出最佳五人可面见李老,获其当面指点。 谢继文还在奋笔疾书,贾蓉看了看题目,是‘女有馀布’,遂也悉心写了一篇上交。 他现在十分需要名声。 或者说宁国府十分需要名声,尤其是这类文会里传出的名声,对宁国府书香门第的渲染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跟林府那样直接由勋贵之家转成书香门第不同,因为林府已经没有爵位了,而宁国府这边还袭着朝中的爵位,身上带着勋贵的影子,想真正融入文人的圈子中心必须要有好名声,真才实学。 这也是贾蓉逢文会必参加的重要原因。 “走,咱们先出去转转,这么多人,估计得下午才能评完吧。”夜梦书见贾蓉谢继文都写完了,便开口提议道。 这边少说也有三四十人,还有陆陆续续写完上交的,评阅分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 众人欣然前往。 原本是来踏青的,文会只是顺带。 …… “经过我等几人的评测,此五份文章为此次文会最佳,可得李老亲自评阅指点。” 众书生都激动起来,侧耳倾听。 “第一位,谢继文公子。” 下面的谢继文脸上立刻笑了起来,谦虚的躬身行礼:“承让承让。” 众人小声嘀咕。 “不愧是谢翰林家的公子。” “是啊,在场这么多秀才都没挣过他。” 贾蓉,夜梦书,宋玉也都心不在焉的笑着恭喜了几句,主要是挂心自己有没有在五人里面。 “第二位,李长河相公。” 李长河穿了一身秀才斓衫,头戴方巾走上前,笑着对众人作揖。 “诸位,承让了!” “恭喜恭喜!” 李长河作为老牌秀才,虽然连续落第两次,不过文章是极好的,经常出入文会展露才华,能取中众人并不意外。 “第三位,贾蓉公子。” 表面上漫不经心的贾蓉立刻微微一笑,对前面谦虚作揖:“承让承让。” 谢继文哈哈大笑:“恭喜顺之。” “恭喜,恭喜……” 夜梦书,宋玉更加心不在焉了。 下面人小声议论起来: “贾顺之这几年的文章越发的好了,年纪轻轻就经常在文会里斩头露角。” “书香门第嘛,有他祖父亲身指点,换我我也行。” “这样的文章今年院试应该是必中的。” “他府试好像是案首吧?” “府试第二,县试的案首。” “不愧是书香门第,青出于蓝了!” “第四位,郭伟!” 郭伟也是经常出入文会的老牌秀才了,他能被取中众人也是丝毫不奇怪。 “第五位孙远。” 也是一位秀才。 五人已定! 宋玉满脸的失落。 夜梦书心态似乎崩了,拱了拱手道:“学艺不精,怪得谁来?今儿失陪,我要回去苦读了!” 说罢,径自走了。 宋玉只失落了一瞬间,紧接着笑道:“文会而已,何必介意?我在外面转转,等着你们俩见李老出来请我一顿东道。” “好说!” “小夜今晚又要头悬梁锥刺股了……” …… 晚间。 贾蓉坐着马车回府。 今晚跟谢继文,宋玉喝了点酒,头有些晕晕的。 赖二一直等在门口,见贾蓉的马车回来了,忙弯腰小跑了过去,亲自搬了凳脚凳,赔笑道:“大爷,您回来了。” 微凉的夜风一吹,贾蓉清醒了一些,笑问道:“你一直在这等?有什么事?” 虽然贾蓉不怎么喜欢姓赖的一家,甚至一直想找机会办办姓赖的,只是赖二这几年在府上一直做的还行,虽然偶尔也收点银子办事,但没有出格,贾蓉一时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赖二弯腰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忠靖侯府的史老爷来了,我在外面帮着照应了一下。” “哦,他们家来人了,什么事?” “嘿嘿,听说是史公子在外面吃酒惹了麻烦,史家三老爷吓坏了,来找太爷帮忙。” “什么麻烦?” 贾蓉知道,如果不是很大的麻烦史鼐肯定不会来找骂的。 史家一门双候,世袭的爵位如今也只剩了一个游击将军,一个威劣将军,还没有实权,两兄弟也不怎么争气,整日蝇营狗苟的斗,贾敬见了必先骂一顿。 …… 三十一 贾蓉:其实我是宠妹狂人 …… 贾蓉回家时,院子里有好几个小姑姑正翘首以盼。 “蓉哥儿!” 湘云一下子站了起来。 另外两个姑姑安安稳稳的端坐着,身子动都没动一下。 “云姑姑,林姑姑,四姑姑。” 贾蓉进门略行了一礼,笑道:“今儿怎么来的这么齐全?小姑姑下帖子了?” 惜春笑道:“是云姐姐有事找你呢,我跟林姐姐只是陪客。” 林黛玉在旁吃着瓜子,笑道:“你云姑姑脸皮薄,不敢一个人来,怕你吃了她。” 湘云这会子没心思闹,没搭理黛玉,上前笑道:“我听四妹妹说唯有你可以进太爷书房?快进去跟太爷求求情,要是能说两句好话把他们爷俩俩救出来,姑姑感激不尽,你想要什么尽管跟姑姑说,姑姑给你做。” 林黛玉嗤笑一声,指着湘云道:“看看这丫头又说大话了,蓉哥儿想要个媳妇你也能给他做出来不成?” 惜春捂着嘴:“嘻嘻……” 湘云大怒,瞪着黛玉贝齿轻咬:“等我得了空,再跟你闹!” “蓉哥儿,怎么样?行不行?” 贾蓉找了个下首位子稳稳的坐了,笑道:“他们爷俩挨训,姑姑急什么?我刚吃酒回来,总得先吃口茶去去酒气。” “哎呀,我跟你倒茶。” 湘云风急火燎的倒茶。 “姑姑使不得……” “什么使不得,赶紧喝了去给我救人去,我虽不急,我婶子在哪边急坏了。”一面说着把茶碗硬塞进了贾蓉手里。 贾蓉只好喝了姑姑端上的茶。 “哼哼……” 林黛玉在哪边哼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贾蓉吃了茶以后放下杯子,正色道:“我总得先知道什么事,一会儿进去好说话。” 提起这事来,湘云就气的直跺脚。 “还不是我那个哥哥,大清早跑去外面吃酒,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跟人吵了起来,后来就把人打了,谁曾想那人竟然是国子监的监生,还有个姑父在朝中做御史,说是回去要告诉他姑父弹劾,三叔听了就吓坏了,这才……” 贾蓉很无语。 贾敬最恨整天花天酒地的纨绔,这不得把史鼐父子骂死才怪。 “快去呀蓉哥儿,我哥哥今晚能不能活全靠你了。” 贾蓉淡定的摆了摆手。 “这个不能急。” “首先得知道被打的那个人如何了,伤势严重不严重,然后二人在哪里打架的,谁先出的手,具体因为什么事,这些都得问清楚我进去才好说话,要不然我什么都不知道,进去也无从开口。” 湘云抿了抿嘴。 “这……我也不太清楚。” “不如你跟我去西府,婶子肯定知道一些的。” “好吧。” 贾蓉站起身笑道:“谁让我吃了姑姑的茶呢,先给你跑跑腿儿。” 湘云笑道:“当姑姑的还能委屈了你不成?看你身上也没有什么物件,改天姑姑给你做两套香袋荷包扇坠什么的小玩意挂身上,你也风流风流。” 贾蓉道:“你想我也挨上训是吧?前次那些东西小姑姑都给我收着呢。” 湘云摇了摇头,笑叹道:“蓉哥儿你也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太爷,这也不敢那也不行,是不是整日闷得慌?” “没啊,这不是有书为伴吗?”贾蓉理所当然的说道。 湘云肃然起敬:“哎,我哥哥要是跟你一样,多好!” “你想认我当哥哥?也可以的!” “呸,想得美,我可是你姑姑!” 贾蓉轻轻一笑,“私下里你叫我哥哥,今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罩着你,如何?”一面说着,贾蓉继续大言不惭道:“不说整个京都无人敢惹,起码大半个京都能横着走。” 湘云笑道:“我是你姑姑,什么事情找你,你还能不帮我了?” “那就不一样了,帮姑姑忙得有好处才行,帮妹妹忙是应该的,其实我是个宠妹狂人。” “……以后用到了再说吧!” “要认趁早认,临头抱佛脚我不认哈。” “嗯,知道!” “知道你认还是不认?” 湘云忽然哈哈一笑,向前快走了两步,回眸道:“蓉哥儿你看我傻么?我是你姑姑,为什么自降辈分?” 贾蓉:“……” 湘云继续笑道:“再说了,我也不需要横着走,那是螃蟹才会的!” “不过你这话要是跟我哥说,他肯定死皮赖脸也要认你当哥哥了!” “……” 二人说着话出了院子,从西角门往荣府而去。 屋里的二人自然听到了外面二人说话。 林黛玉吃了口茶,抿嘴笑道:“你大侄子心眼子挺多啊。” 惜春笑道:“云姐姐心眼子也不少嘛,这不没被骗了去?” 林黛玉眯了眯眸子,点着头道:“我感觉就只差一点!” 惜春问道:“什么?” 林黛玉笑道:“云儿已经心动了,蓉哥儿嘴上要是再坚持坚持,你就多一个大侄女了。” “哎。”惜春叹了口气,双手撑着下巴悠悠道:“蓉哥儿很想有个妹妹呢。” 林黛玉笑道:“你不就是了?又要当姑姑又要当妹妹,真真难为你了。” 惜春眸子一亮,嗤嗤笑道:“要不我当姑姑,林姐姐当妹妹如何?反正你姓林,没必要跟这边论资排辈的。” “呸。”林黛玉没好气的啐了一口:“好好的姑姑我不当,凭什么自降辈分?我还等着蓉哥儿怎么孝顺我呢。” “嘻嘻……”惜春笑了笑,忽然拿起桌上的一张纸,笑道:“这是什么?刚刚蓉哥儿放下的。” 林黛玉上前看了看,笑道:“是一篇点评过的八股文。” 文章上面有许多的圈圈点点,还有几句评语:顾余制义,气则古文之气,法犹时文之法,置身题外以写题中,得其所行也…… “哎呀,林姐姐还会看八股文?”惜春睁大了眼睛:“我听蓉哥儿说女孩子写不了这种东西,只能做些诗词啊什么的。” “我虽不会……” 林黛玉顺手拿起了桌上的几册八股时文集,轻轻一笑:“但想来也没什么难的,你别听蓉哥儿吓唬人,不过是用四书五经里面的话写‘诗’罢了,待我回去细细琢磨几天,再回来跟大侄子讨教一二。” …… 三十二 清水出芙蓉 …… 且说西府,贾母院子。 贾母娘家来人,荣国府的邢王二位夫人,李纨凤姐,迎春探春姊妹,除了还在病榻上躺着不能动的宝玉外基本都来了这边陪着,准备开开心心说说话。 但是! 当了解到事情原委之后,只见上方矮榻上原本见了娘家人开怀大笑的贾母老脸瞬间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李纨凤姐忙领着迎春探春进了里间。 原来今日史鼐长子史得劲假借上学的名义跑到了锦香院喝酒,原本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家里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习以为常了,谁知酒过三巡之后史得劲脑子忽然犯了抽,一定要锦香院的花魁过来陪酒,还在里面混闹了起来,那花魁身边也有护花使者,两人话不投机,直接就当众厮打了起来。 贾母得知事情经过气的差点吐一口老血。 这娘家人,是真给她长脸啊! “呸,什么下流种子!” “还好意思跑这边来求情,你们不嫌丢人,我的老脸还要呢!” 眼见贾母发了怒,史鼐夫人也不敢出声,王夫人忙安慰道:“老太太息怒,哥儿还小,不过是玩闹了些,就算是一时失手打伤了人,咱们家多陪些钱也就是了。” 史鼐夫人摸着眼泪道:“就怕御史大人弹劾老爷教子无方,老太太您给想个主意,那可是您亲侄子侄孙啊。” 提起亲侄子亲侄孙,贾母更加生气了。 合着整个娘家人就没个省心的。 “我一个老婆子能有什么主意!那不成器的一对儿爷俩不是去东府挨训去了吗?怎么个结果了?” 鸳鸯看了看众人,小心翼翼道:“刚刚过去的人说太爷公务繁忙,史家老爷跟二爷还在门口站着……” 众人:“……” 贾母面上更难看了。 她骂归骂,史家终究是她的娘家! 贾敬就这么把史家人凉在门外站着,岂不是在打她这个老婆子的脸? 王夫人看出了贾母的不自在,笑道:“要不问问我们老爷?我们老爷为官多年,在朝中也认识一些人的,哪怕是御史大人,肯定也要给我们老爷面子的。” 贾母:“……也好!” 区区一个七品御史而已,他们荣国府难道还真怕了不成? “那就,把他们爷俩叫回来吧!” “去找老爷也过来。” 不一时贾政过来了,笑道:“母亲,您找我什么事?” 贾母叹了口气道:“史家的事你知道了吧?” 贾政想了想,点头道:“是劲哥儿打人的事?不是去东府找敬大哥去了?” 贾母摆手道:“他公务繁忙不得空,你看着帮忙处理一下吧。” 贾政老脸一红,“母亲,我跟梁御史……好像不太熟。” 虽然二人同朝为官, 实际上根本就没说过话…… 贾母皱眉了眉头,道:“熟不熟的你下个帖子去问问,不过是小孩子玩闹,谁还没有个磕磕碰碰的,大不了咱们家花些钱。” 贾母说的轻轻松松,但是贾政感觉头很大。 他最烦心这些俗事,偏偏贾母发话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 “那儿子明天下个帖子去问问。” “嗯,去吧。” 贾母摆了摆手。 感觉事情安排下去圆满解决了,贾母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李纨凤姐领着迎春探春出来外面,一家人有说有笑起来。 这时候,史湘云带着贾蓉过来了。 二人各自行了礼。 且不说史湘云,但说贾蓉。 简单的丸子头发髻加一身青衫,浑身无叮当配饰,却更显得清静自然,甚至让人觉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原来也可以形容男子。 再加上贾蓉自幼苦读圣贤书,受到圣贤文化的熏陶,身上自然带了“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文卷气质。 真真是宛若天人! 虽然贾母一直觉得宝玉才是最好的,但是心底却也不得不承认,宝玉无论怎么比,跟贾蓉都……差了一点点。 王夫人不自觉的皱眉,心里其实很不屑。 贾家年轻一辈所有的风光基本上都被贾蓉吸引力去,哪怕她的宝玉是口涎宝玉而诞天生的富贵命,依旧被贾蓉的光芒压的死死的! 当然,这不能怪宝玉。 蓉哥儿不过是仗着祖父在朝为官罢了,宝玉的祖父代善公若是还在,哪里有东府说话的地方? 凤姐看着贾蓉,心里暗恨! 你辈怎么就这么小呢?害我嫁到了西府这破落户里面,还处处受到管制!她要是在东府,早把家里管理的井井有条了。 事实上王子腾当然是希望王熙凤嫁去东府的,辈分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东府太爷没看上他们王家…… 李纨神情不自觉恍惚了起来,眼神迷离,甚至脚下不自觉往前迈了一小步踢到了椅子上,这才猛然惊醒。 小心的看了看四下,尤其是凤姐,见无人注意她,凤姐也神游天外去了,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探春面上带着微笑。 这才是他们贾家最出色的年轻一辈!将来贾府的顶梁柱!她们的靠山! 迎春:蓉哥儿真好看…… 众人都呆了一会儿,就见史湘云上前道:“婶子,蓉哥儿来了,要问一问具体发生了什么,好去跟太爷求个情……” 贾母看着贾蓉淡淡一笑:“不用了,既然你们太爷公务繁忙,就不用多费心了,些许小事我已经命他们办了。” 贾蓉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笑道:“既然有老太太处置,想来是万无一失的。” 正这时候,史鼐带着史得劲回来了,二人在贾敬书房前面站了一个时辰,累的腰酸腿疼低头耷拉甲。 贾母看了,恨恨道:“看看你们爷俩的德行,就不能站直了身子?” 这爷俩站在门口跟贾蓉一比,简直就像是大街上要饭的,湘云探春在里面看的几乎都要笑出声。 史鼐忙道:“姑母大人,事情可办妥当了?” 贾母没好气道:“没妥,继续去东府那边站着吧!” 史鼐:“……” 史鼐夫人忙道:“老爷放心,姑母已经安排妥当了。” 史鼐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姑母大人。”又拉过身边的史得劲,沉声道:“还不快给姑奶奶磕头!” 史得劲忙快走两步上前就要磕头,没想到站的久了腿上一软,只听‘哎呦’一声就往前扑在了地上,对贾母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屋内众人都禁不住笑了。 贾母也想笑,只是看着娘家人如此没有出息,实在是笑不出来。 “快起来吧,你个泼皮猴!” “你们两口子回去好好管教!看看孩子都惯成什么样了!” “是,是……” 二人忙不迭点头,心里十分不以为然。 您老管的宝玉也没好到哪里去嘛? …… 三十三 啊! …… “什么?人走了?” 书房内的贾敬皱了下眉,随即不再理会。 朝中局势纷杂,太上皇身边的老臣跟文德皇帝斗的厉害,不断有人被贬,也不断有人复起,他作为勋臣的领袖无疑也是在风口浪尖上的,每一步棋都要仔细斟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家里的这些鸡毛蒜皮他哪有闲心思理会? “蓉哥儿回来了没?” “没有,还西府那边。” “速去叫他回来读书!” “是,……” …… 荣国府。 亲戚来了,贾母自然要留饭。 贾赦,贾政兄弟二人在外面陪着史鼐吃酒不提,史得劲也被安排出去了,里面贾母的大花厅摆了好几桌,各种山珍海味就上来了。 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顾忌,众人都笑着谦让入座。 贾母独自在上面矮榻上,李纨凤姐伺候在侧。 邢王二位夫人陪着史鼐夫人在下面一桌。 其余迎春姊妹,湘云一桌。 贾蓉原本是要回去的,贾母笑道:“蓉哥儿也留下来吃饭,不用怕你太爷,整日读书也该歇歇了。” 王夫人更是极力挽留,笑道:“是呢,陪着你姑姑们吃酒去,读书也不差这么一天两天的。”一面说着,吩咐身边的金钏儿道:“去给蓉哥儿摆上酒。” 如此盛情难却,贾蓉只得留下来。 贾母又派人去叫东府的林黛玉,惜春过来吃酒,不一会儿二人也携手到了。 惜春进门就看到了贾蓉,笑着上前道:“蓉哥儿,你不快回家读书啦?小心过几天考试落榜挨罚呀,端午还怎么出去玩?” 湘云眸子一亮,跳上前:“什么?你们端午要出去玩?我怎么不知道?去哪里玩?” 惜春笑道:“你没问啊?我怎么说。” 湘云这时已经没心思搭理惜春了。 “带我一个可以不?蓉哥?” 蓉哥?少了一个字! 耳朵非常灵敏的林黛玉立刻听了出来! 这丫头!为了出去玩,辈分都不要了么! 林黛玉斜眼看向贾蓉,只见贾蓉淡淡一笑,似乎非常‘得意’。 “可以。” “哼哼!” 林黛玉的眼神不自觉更锋利了一些。 湘云却是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刚要说话,只听贾蓉又开口道:“但是……” 湘云心里咯噔了一下,紧张道:“怎么了,蓉哥?” 贾蓉正色道:“院试得中才能出去,否则太爷不让。” 湘云立刻催促道:“那你还在这里吃什么酒?赶紧回去读书啊!” 贾蓉:“……” “噗嗤!” 林黛玉忍不住笑了起来,“蓉哥儿……你云妹要你回家去读书呢!” ‘儿’字故意拉着长音,生怕别人听不出来。 湘云推黛玉道:“林姐姐你胡说什么呢?什么你云妹?” 林黛玉笑道:“你不是叫人家蓉哥么?你自然就是云妹了。” 湘云依旧嘴硬辩解道:“你听错了,我说的是蓉哥儿~!”说完板着脸看贾蓉:“蓉哥儿~赶紧回去读书要紧,院试临近,万万不可懈怠了!” 贾蓉这时候都已经坐下了,读书也不在一时。 “吃两杯就走。” “我给你倒上。” “多谢姑姑了!” “蓉哥客气了。” 林黛玉对迎春探春惜春三人笑道:“恭喜了,你们三个今后又多了一个大侄女。” 探春抿嘴笑道:“林姐姐呢?” 林黛玉道:“什么意思?” 探春笑道:“你刚刚不是说又多了一个么,那前面一个是谁?难道是……” “是你!”林黛玉咬牙上去抓探春。 “咯咯。”探春笑着躲闪着到了迎春后面,一本正经道:“我又没说什么,林姐姐干嘛急了?” 湘云拍手笑道:“此地无银三百两也!” “哈哈……” “咯咯……” 林黛玉大怒! 这边饭也不吃了,闹成了一团。 贾母看着很欣慰,她喜欢身边女孩们的欢闹声,但是总感觉少了什么…… 这时候,贾宝玉在里面忽然喊了起来。 贾母恍然大悟! 原来少了宝玉! 话说宝玉刚挨打两天,浑身是伤,还下不来床。 但是外面这么热闹,哪里忍得住,尤其是听说林妹妹来了! 自从上次吵架,他们还没和好呢,这几天虽然身上疼,却也一直挂念着。 贾母忙命几个丫头抬着宝玉来了外面,就在矮榻上歪着。 几个丫头一阵忙碌。 宝玉终于又看到了林妹妹,但是林妹妹并没有看他,正在忙着跟探春湘云两个斗嘴。 湘云笑道:“林丫头,叫姑姑,我命蓉哥儿带你出去玩!” 林黛玉道:“你个咬舌子,别蓉哥儿了,干脆蓉哥爱吧!” 湘云大笑:“蓉哥爱,她说蓉哥爱,你们都听见了吗?蓉哥儿,你听到了吗,她说……哈哈……” 林黛玉气的跺着脚就追上去:“咬舌子胡说八道,今儿我不治你就不活了!” “咯咯……” 贾蓉吃了一颗瓜子。 两个姑姑闹,也不好帮谁…… 突然! 毫无征兆! “啊!” 一个声嘶力竭的大吼,盖过了所有。 众人都吓了一跳。 史鼐夫人刚端起汤碗,一哆嗦,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全给旁边王夫人身上盖了过去。 “啊!” 优雅,端庄,慈祥的王夫人不防,被烫的尖叫一声,从椅子上一下子跳了起来,碗落在地上并没有碎……咕噜咕噜从桌子底下滚了去。 众人的目光又一下子往这边看来。 王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又疼! 又急! 又羞! 又恼! 又气! “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我真是受惊了,不小心的。”史鼐夫人手忙脚乱的一个劲的上前低头赔不是,心里却是感觉很冤。 这根本不能怪她嘛, 谁叫你儿子让我受惊在先的? 王夫人爱子心切,这时候根本顾不得她,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湿了一大块失仪,更顾不得火辣辣的疼痛,三两步跑上前抱住宝玉:“宝玉,儿啊你怎么了?是不是疼了?你们几个丫头,怎么伺候的?” 几个丫头慌的跪在了地上, 不知所措。 “我,咳咳……” 宝玉刚刚吼的太用力,嗓子难受,一时间咳嗽不止起来。 “咳咳,咳……” 众人更加慌了。 七手八脚的过来看。 贾母慌忙喊道:“快去拿药丸来!快去叫太医!” …… 三十四 贾母:多吃饭才能长的白白胖胖的 …… “药来了,药来了……” “宝玉,吃药了……” 宝玉吃了药丸,缓了缓,终于不咳嗽了。 “林妹妹呢?” 缓过来的贾宝玉睁着大眼四下看,始终没有看到想看的人,那边原本嘻嘻闹闹的场面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迎春,探春两个。 王夫人这时候已经重新更衣回来了,面带微笑道:“你林妹妹见你病了,不便打扰,先回去了。” 贾宝玉愣了一下,哭道:“为什么不便打扰?我跟林妹妹什么时候如此生分了?” 不就是吵了一次架吗? 怎么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以前天天吵不也没事? 宝玉越哭越是伤心,眼泪不由自主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贾母心疼的搂着宝玉,安慰道:“没有生分,她还是你林妹妹,你好好吃药,等养好了身子我就把她接回来,可好?” “真的?” 宝玉顿时止住了哭,眼里泛着亮晶晶的泪光。 “当然。”贾母十分笃定的笑道:“你林妹妹毕竟是咱们家的,不回来还能去哪里呢?” 宝玉听贾母如此一说,转悲为喜,含着泪笑道:“我现在身子就很好了,老祖宗这就去把林妹妹接回来吧。” “哈哈。” 凤姐抿嘴笑道:“宝兄弟要是你站起来走两步,我们就当是你好了,现在就过去把你林妹妹接回来。” “好!我这就起来……哎呦。”宝玉身子刚一动,浑身就跟散了架一样疼。 毕竟挨了三四十棍子!虽然政老爷手下留情了,也不是区区一个小孩子轻易受得了的,没有个百八十天根本下不来床。 贾母瞪了凤姐一眼,笑骂道:“你宝兄弟都这样了,你还是当嫂子的呢,就知道说风凉话儿,当心我罚你!” “哎呦。”凤姐吓了一跳,忙可怜兮兮的求饶道:“我再不敢了,老祖宗可饶了我这一回吧。” 贾母故意板着脸:“得你宝兄弟原谅你才行。” 凤姐哈哈一笑:“宝兄弟听了我的话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我?是不是呀宝兄弟?好好吃药,快快好起来,老祖宗好过去接林妹妹回来呀。” “好好!” 宝玉似乎下定了决心,大声道:“再给我拿一丸药来吃,我要快些好起来!” 贾母道:“什么好东西,药丸也不是随便乱吃的,多吃无益,多吃饭才能好得快,长的白白胖胖的!” 宝玉道:“那我就吃饭,快给我拿饭来!” 王夫人忙道:“快去拿那个红烧鹿肉来,还有凤鸡汤,那些个补。” 袭人立刻端上了满满一盘鹿肉,盛了满满一碗凤鸡汤,亲自喂到宝玉嘴边,宝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凤姐看了拍手笑道:“这不就好了!老祖宗太太还担心什么呢?” 贾母,王夫人果然都放了心。 …… “蓉大爷,太爷叫你回去读书。” 刚刚众人都去看宝玉,一个东府的丫头找了过来。 “等等。” 刚走到门口,林黛玉就追了出来。 贾蓉停下,等着黛玉上来,笑问道:“林姑姑,什么事?” 林黛玉抬手理了下刚刚跟湘云闹乱的鬓角,说道:“刚刚拿了你几本书,过几天还你。” “……什么书?” “《四书章句集注》什么的。” “你?”贾蓉上下打量着林黛玉,狐疑道:“看那些个做什么?” 林黛玉瞪了贾蓉一眼:“你看什么呢,我无聊看着玩不行?” 贾蓉笑道:“当然行,只是怎么不看些唐诗宋词什么的呢?我那里还有几册孤本珍藏,外面没有的。” 林黛玉轻笑道:“怎么?我们女子不能看圣贤书?” “我可没说。” “那不就是了?” “你不会是想做文章吧?” “呵呵,不行吗?” “行,可以的。” “你会吗?要不要我教你?” 会八股文的林妹妹, 不知宝玉该如何应付? “不用,以前也稍微跟爹爹还有老师学过一点,我先自己看看书就行。” 贾蓉:“……” 这不会是个隐藏的高手吧? 二人走的很慢,不久惜春也追了上来,后面跟着紫鹃入画等几个丫头。 “林姐姐蓉哥儿,你们说什么呢?” “没什么,那边怎么样了?” “不知道呢,闹哄哄乱七八糟的。” “那咱们回去吧。” “嗯嗯!” 回府之后,林黛玉惜春回了住处,贾蓉则先去东跨越看了看。 佩凤板着脸道:“老爷已经歇息了,大爷就不要进去打扰了。” 贾蓉忙笑道:“遵姑娘命。” “老爷今儿没出去吧?” “没有呢。” “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了就快走吧,这么晚就不留大爷吃茶了。”佩凤一面说着一面往外推贾蓉。 …… 东府,贾敬书房。 贾敬还在处理一些朝中的公务,一般要到三更天才能去歇息。 贾蓉适时的奉上茶水。 “太爷,公务固然繁忙,您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这个家是真的离不开贾敬! 不仅仅是贾珍,就说西府的贾母,因为辈分高无人敢管,整日带头领着一大家子吃喝玩乐不思进取,后辈的教育更是毫不重视,头一个宝玉就是给贾母惯坏的! 只有贾敬, 可以降住贾母! 掌控贾府,稳如泰山! 贾敬放下手中的公文,接过茶盏笑道:“听说今儿你去慕园的文会了?” 贾蓉笑道:“跟同窗去转了转。” “嗯!”贾敬点了点头,笑道:“这样的文会可以多去参加,文章相互切磋才能更快进步……听说今儿李敏之在那边?” 贾蓉笑道:“是呢,指点了一下我们后辈的文章。” 贾敬吃了口茶,轻笑:“哼,那老狐狸久居江南,这次进京必定还有别的事情,指点你们也就是顺带,用来掩人耳目罢了。” “官场啊,等你以后接触的多了就明白了,现在赶紧去读书吧,但也不用看的太晚,你还年轻,别把身子给熬坏了。” “知道了太爷。” 贾蓉行礼,准备退下。 “等等。”贾敬忽然又叫住了贾蓉。 “太爷,还有事?” 贾敬笑道:“你呀,今年也十五岁了吧?” 贾蓉道:“过了生日就十五了。” 贾敬点了点头,道:“这几年你的刻苦我看在眼里,如今你终究是大了,身为宁国府嫡孙也不能太委屈了,等这次院试过了,给你房里两个丫头伺候,只是切记,不可混闹耽误了读书!” …… 三十五 小姑子真厉害! …… 次日,清晨。 贾母起来的稍晚一些,打折哈欠,有些精神欠佳,鸳鸯正服侍着她梳洗。 “去叫袭人过来。” 贾母随口说了一句,旁边侍立的琉璃忙答应一声,往里面找袭人去了。 “老太太。” 袭人进门,对贾母屈膝行了一礼。 贾母问道:“宝玉昨晚睡的可好?” 袭人忙道:“回老太太的话,宝二爷昨晚上睡的很踏实,现在还没醒呢。” “那就好,那就好啊。”贾母一面说着,开怀笑道:“既然还没醒就叫宝玉继续睡吧,他那是被他老子打的伤了元气,脸都瘦了一圈,只有多吃饭多睡觉才能补回来。” 袭人道:“老太太放心,我已经跟麝月她们几个说了,不能打扰宝二爷睡觉。” 贾母自然知道袭人的细心,笑道:“你伺候宝玉,我跟太太都放心。” 这时候,凤姐从外面风风火火的就进来了,笑道:“老祖宗,有喜事!” 贾母指着凤姐哈哈笑道:“看看,破落户来报喜了,什么喜事值得这么跑着来?” 凤姐来了贾母身边,笑道:“刚刚我们二爷从外面回来说,史家兄弟的事情已经成了,梁御史那边一看是咱们家的人,哪里敢要钱,没口子就答应了,只说是两个孩子混闹,您老就放心吧。” 两个纨绔在青楼为了一个花魁打架斗殴原本就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梁御史藏都藏不住呢,因此一大早贾琏持名帖上门后梁御史就很痛快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贾母闻言面上立刻多了几分得意,感觉他们荣国府也不比东府差多少嘛,七品御史还不是轻轻松松的就摆平了? “也算个喜事了,那就派个人给史家带句话,也省得那边老是惦记着。” 凤姐忙笑道:“老祖宗放心,我们二爷刚回来,我就立刻派人去说了。” 贾母点了点头,笑道:“孩子们偶尔淘气些也是好的,东府敬哥儿就是管的太严了些,把人都管成书呆子也没什么趣了。” 凤姐抿着嘴,轻轻笑道:“老祖宗,这您可就看错了,蓉哥儿精明着呢,昨晚不知道用上了什么法子,哄的云妹妹晕头转向,一直喊哥哥呢。” “哦?是吗?” 贾母忽然正色起来:“别的也就罢了,辈分可不能乱了。” “老祖宗别听她胡说!” 迎春,探春,湘云几个正好来了外面,湘云掀开帘子上前,先瞪了王熙凤一眼,笑道:“老祖宗,我只说蓉哥儿,八成是二嫂子这几天耳朵不自在,听错了也未可知。” 探春也上前笑道:“我看也是,二嫂子离的那么远,一时听错了也是有的,二姐姐你听见云儿喊什么哥哥了吗?” 迎春摇了摇头:“我没听云儿喊什么哥哥。” 她只听到了云儿喊蓉哥! 眼见三个小姑子一个鼻孔出气,凤姐吓得忙认输了,笑道:“原来竟是我听错了,云儿妹妹原谅我吧。”一面说着,自己小声嘀咕起来:“我就说嘛,蓉哥儿那书呆子,怎么可能骗了咱们聪明伶俐的云姑娘去?”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了。 贾母更是捧腹大笑起来。 “她也是好心,怕你们几个小姑子吃了亏,你们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湘云大度的摆了摆手:“那就没事了,下次二嫂子可要听清楚再说呢。” 凤姐忙陪笑道:“是是是,姑娘说的是。”说完就委屈起来,走到贾母身边,委委屈屈道:“老祖宗,小姑子们都这么厉害,媳妇实在怕呀,今后没人撑腰都不敢说话了。” 贾母吃了口茶,故意板着脸道:“现在知道小姑子们的厉害了吧?还不赶紧去哄着?” 凤姐拿帕子捂着脸,故作伤心道:“呜呜呜,都开始欺负老实人了……” “哈哈哈……” “嘻嘻……” 众人笑作一团。 …… “鸳鸯,萧萧说有事情找你。” “哦?” 鸳鸯抬头往外看去,只见萧萧正在外面廊下站着,逗弄笼子里的小雀儿。 “什么事?” 鸳鸯来了外面笑问道。 “你猜。” 萧萧似笑非笑的看着鸳鸯。 鸳鸯笑道:“怎么?你们爷去了书院,又把你闲的没事情做了?夏天的衣裳都做完了吗?” “衣裳先不急,咱们屋里说去。” “好,请进吧。” 身为荣国府最体面的副小姐,鸳鸯当然有自己的屋子。 “你瞧这是什么?” 进门之后,萧萧伸开手。 一根长长的发丝盘在手心。 鸳鸯走近看了看,若无其事的笑道:“怎么?一根头发也值当来叫我看?谁没有呢?” 说完抬手扶了扶发髻,表示自己有很多。 萧萧笑道:“还装蒜,这可不是我的,也不知道是哪个蹄子留下的,还有我的衣裳谁穿去了?” “哦……” 鸳鸯点了点头,笑道:“你说那件事啊,我还正要找你呢,丢下爷自己跑回家去了,是个什么道理?” “所以姐姐这不是来感谢你了?” “你要请东道?” “请东道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听说你被四姑娘罚去烧火了?还是我们大爷救了你,先说你怎么谢我们爷吧。” 鸳鸯脸上一红。 “呸,你个幸灾乐祸的!” “我不是已经谢了么?” 萧萧笑道:“一晚上哪里够?” “死蹄子,你混说什么!”鸳鸯大羞,上去就要抓萧萧,只是哪里是萧萧的对手,直接就被萧萧按在了床上。 “跟你说个事,我们大爷考了秀才之后太爷就要往大爷身边添人了。” “哦。” 鸳鸯被压着,歪着头缓了缓气:“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萧萧抬首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有好事情姐姐当然先想着你,赶紧辞了老太太身边的差事,来我们这边。” 鸳鸯犹豫了一下,微微摇头:“现在不行,老太太待我极好,我不能一走了之。” “你呀。” 萧萧叹了口气道:“难道你要一直伺候老太太归西?谁知道还要多少年?到时候岂不是老姑娘了?” “听姐的话,干脆辞了老太太来我们这边,我们爷是极好的,性子也好,又有文采,将来肯定是要继承国公府的家业。” “你来了我们姊妹在一起联手,也好有个照应啥的。” 鸳鸯:“……” …… 三十六 别说了,我选书香门第! 赖家。 赖嬷嬷作为贾母身边的丫头,是荣国府那边最体面的人,哪怕邢王二位夫人都要给她几分薄面。 如今赖嬷嬷年事已高,已经不怎么在府上伺候了,自己在家封了老太君,颐养天年。 赖嬷嬷有两个儿子。 一个赖大,在荣国府做大管家,人称赖爷爷。 一个赖二,在宁国府做大管家,人称二爷爷。 恰巧这日,母子三人都在。 赖大看着赖二,略带得意的笑道:“老二,你最近晚上怎么也不回来了?在那边府里忙成那样怎么一年到头也没见你拿几个钱回来,还不如来这边跟了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赖二听了并不在意,反而也笑道:“我们府上可是书香门第,太爷又是兵部尚书,一些规矩什么的自然跟你们那边不同,手伸的太长可能就收不回来了,能安安稳稳的当个差就不错了。” 作为宁府大管家,他不是没想过伸手大把捞银子,只是每每看到珍老爷的下场,他就赶紧打消念头。 赖大不屑轻笑道:“你就是个胆小如鼠的,既然如此晴雯那丫头就来我们这边府上,若是能进了宝玉房里伺候,将来我在那边就更加如鱼得水了。” 赖二摇头,表示寸步不让。 “不妥,宝玉不过是二房的,将来还指不定怎样呢,我们府上蓉大爷可是太爷嫡孙,将来是要继承国公府的,他们俩身份高低大哥应该能分辨过来吧?” 赖大摆手:“二弟此言差矣,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我们老太太最喜欢宝玉?将来这国公府八成也是宝玉的!” “大哥,你是在说笑吗?” 赖二震惊了,睁着大眼睛,他没想到大哥会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难道在那边府上待的时间长了,脑子也跟着欠缺了? “谁跟你说笑了!” 赖大看着赖二模样就要发火。 上面的赖嬷嬷摆手道:“好了,你们兄弟俩不要挣了,晴雯,我们家也是把你当半个女儿养的,你自个说说想去哪边伺候?” 下面立着一个身姿窈窕的豆蔻少女,长挑身材,瓜子脸,水蛇腰,樱桃小口,明眸善睐。 赖大看向晴雯,笑道:“晴雯,宝二爷你也是见过的,出了名的好性子,人又孝顺,模样也好,对女孩子也上心,你去了那边尽管做副小姐……” “赖爷爷,你不要说了。” 晴雯小脸一扬:“我选去宁府!” 宁国府书香门第,有进士老爷在朝为官,蓉大爷还是嫡子嫡孙,哪里是‘西边的破落户’可比的? 别看她只是个丫头,心气高着呢。 赖二高兴的拍手! “哈哈,好!” “丫头眼光不错!” 赖大气的差点吐一口老血,指着晴雯咬牙道:“就你那脾气性子,你还敢去东府?那边规矩有多严你不知道?过不了两天就打一顿撵出来了!” 晴雯仰着小脸嘴硬道:“赖爷爷放心,去了那边我自然乖乖的,谨守规矩,蓉大爷叫我往东走我绝不往西走,叫我坐着我绝不站着。” 她又不是没去东府玩过,萧萧那丫头整日拿着剑舞,不也好好的? “好,好,你等着!” “好了,老大。” 赖嬷嬷在上面摆摆手:“晴雯想去东府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那边是书香门第,只是我听说东府太爷管的极严,蓉哥儿身边只有一个丫头,老二,你确定晴雯能进蓉哥儿房里吗?” 显然,精明的赖嬷嬷也想把人安插进宁国府去,毕竟荣国府这边就这么个样子了,虽然眼下可以获利更多,但是从长远来看,将来东府压倒西府是肯定的了! 赖二犹豫了一下。 他也不敢确定蓉大爷到底要不要晴雯,毕竟老秦业家的姑娘貌若天仙蓉大爷都不怎么在乎,晴雯虽然生的标志些,比起秦姑娘还是不如的。 “这,母亲,儿子也不敢保证,只是四月份就要院试了,太爷已经发了话,只要蓉大爷能中秀才,肯定在身边添伺候的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家不争取也有别家往里送的。” “哼!”赖大不屑道:“还机会呢,晴雯若是去我们府上,我保证她能直接进宝二爷房里!” 赖二不屑轻笑道:“鸡窝当然随便进,凤凰非梧桐不栖。” “好好!”赖大气的咬牙道:“老二你能耐了,在东府待的还有文采了!” 赖二轻轻一笑:“要不能当了东府大管家?晴雯,你自己说呢?” 晴雯怎么可能去鸡窝呢? “二爷爷,我愿意去伺候蓉大爷。”晴雯声音更坚定了一些。 “哈哈,好!” “得了空你跟我去东府转转,先在蓉大爷面前露个脸。” “哼!” 赖大气冷冷哼了一声,老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赖嬷嬷笑劝道:“老大别急,等那边不要,你再把晴雯领到西府去不就行了?” 赖大:“……” 什么意思? 感情他们西府专门拾东府不要的破烂是吧? 赖大红着眼睛,说道:“母亲,去年我可是拿回家了足足五万两银子,二弟才拿回来了几两?咱们这么大的家业怎么来的?还不是我一点一滴攒下的,如今还要用那边剩下不要的,我还不如辞了那府里差事呢,回来大家一起喝西北风去!” 说完,就破罐子破摔的往后面椅子上一坐,委屈的不说话了。 赖嬷嬷也感觉对不起自己的大儿子了,唤过了身边的小丫头,拉着她的手对赖大笑道:“翠绿这丫头你也是知道的,这些丫头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她了,论起模样不比晴雯差,而且温柔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原本藏在家里就是准备给尚荣做房里人的,改天我带去府上给老太太瞧瞧,可好?” 其实这样最符合他们赖家的利益。 他们家一向是两头下注,将来不管东府西府哪个飞黄腾达,都少不了他们赖家的好处。 “只有一点,尚荣可能有些不愿意,老大你待会跟他好好说说,丫头毕竟是丫头,没了这个自然有别的来。” 赖尚荣是赖家的凤凰,从小娇生惯养长大,身边七八个丫头伺候,翠绿早就跟他眉来眼去多时了,赖嬷嬷自然看在心里,明白的很。 …… 三十七 父子过招 ……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四月。 科举小三关中的最后一关,院试悄悄的来了。 只要过了这一关,就可以正式摘掉儒童的帽子,从此功名加身,见官不拜,入则高座,普通人家还可以免除徭役,甚至朝廷诸多的苛捐杂税也要不到秀才相公的头上。 西山书院为此提前给临考的六十八名通过府试的童生都放了假。 “大爷回来了!” 仿佛算好了时间似的,赖二准时出现在宁府西角门,弯着身子笑嘻嘻上前迎贾蓉。 “你是不是整天没事做?要不跟看门的李二换换位子?” “啊?哈哈。” 赖二吓了一跳,忙陪着笑道:“大爷你误会了,母亲派家里的一个丫头来送鞋样子,我怕她不懂规矩,这才在门口等着,刚巧就见大爷您来了,我自然要先迎着您老了。” “晴雯,快过来见过蓉大爷!” 须臾,门内转出来一个身着绿裙的娇俏小丫头,发髻轻垂,眉目如画,樱桃小口,尖尖的下巴,白皙的脖颈…… “见过蓉大爷。” 晴雯小心翼翼的上前,规规矩矩的屈膝行礼。 “哦,你就是晴雯?” 贾蓉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赖二在一旁看了大喜,忙给晴雯递眼色。 “回大爷的话,奴婢晴雯。” 晴雯又乖巧的行了一礼。 赖二笑道:“大爷,听说您院子里缺个端茶倒水伺候的丫头,不如让晴雯过去试试?” 晴雯低着螓首不敢看贾蓉,小手攥的微微有些发白。 她这次也算是孤独一掷,若贾蓉不要她……西府那边她并不想去! 贾蓉自然看出了小丫头的窘迫,笑了笑,说道:“行吧,去找你萧萧姐。” 送上门的晴雯当然要留下了, 还能推出去给宝玉不成? 晴雯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又怕贾蓉不喜她轻佻,忙收住了表情,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晴雯,见过大爷。” 这次算是认主了。 “不必多礼。” 贾蓉伸手把晴雯扶起,笑道:“你知道我院子在哪吧?” 晴雯忙点头:“大爷,我知道的。” 贾蓉笑道:“那就好,需要什么也直接找你萧萧姐,她会给你安排妥当的。” “嗳!” 晴雯答应一声,忍着激动的心情往里面走去。 她真的进了书香门第了! 而且蓉大爷的性子也很好嘛。 晴雯暗暗告诫自己:今后一定要收住自己的脾气,不能惹大爷生气。 赖二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 他原本只打算让晴雯在蓉大爷面前露个脸,等蓉大爷中了秀才以后好占个先机,没想到蓉大爷直接就把人收下了! “大爷,这是晴雯那丫头的身契……”赖二忙从衣袖里拿出一张身契,弯腰递给贾蓉。 “呵呵。”贾蓉接过来,笑道:“连这个都准备好了?可以啊!” 赖二陪笑道:“老太爷一放出话来老奴就去准备了,大爷您可还满意晴雯那丫头?” “还行吧。” 不得不说,贾蓉忽然感觉赖二有些顺眼了。 起码没那么烦了。 赖二自然是喜出望外。 能讨贾蓉欢心,今后在府里的地位不就稳了? 但愿晴雯这姑奶奶能好好的收住自己的脾气性子,别惹出什么事来。 …… 收下晴雯之后,贾蓉就来了东跨院给珍老爷请安。 珍老爷最近恢复的不错,已经能自己拄着拐四下走动了,为了能安心考试,贾蓉觉得再找个机会好好孝顺一下珍老爷才是。 “孽畜,听说你最近要考试了?”贾珍面上带着威严问道。 若不是太爷总护着,他真想把贾蓉绑起来狠狠的打一顿,以彰显自己身为老爷的威严! 想想西府政老爷打宝玉时的威风,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逞威呢? 贾蓉并没有被珍老爷的威严吓到,而是神色平静道:“老爷,院试四月十二开考,还有三天。” 正所谓“知父莫若子”, 珍老爷那点小心思如何能瞒的过贾蓉的眼睛呢? 想打他立威? 不可能的! 他跟贾宝玉是不一样的。 贾母再如何溺爱贾宝玉,终究没有对宝玉的管教权,她只能管教迎春探春等几个女儿家。 贾政才是宝玉名正言顺的管教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贾母只能尽力护着,或者救人。 贾母可没有剥夺贾政管教儿子的权利。 贾敬则不同。 早在前些年,贾珍因行事不端就已经被贾敬剥夺了管教权。 贾蓉的管教权在贾敬那里, 只有贾敬可以教训他。 贾珍,不行的。 “哼……” 贾珍皱眉哼了一声。 贾蓉不惧他的威严让他很不高兴。 他最想看到的是贾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求饶的样子。 只是一时半刻不能实现…… 或许只能等到太爷去了…… “你,会不会落榜?” 贾珍忽然看向贾蓉,很认真的问道。 万一到时候贾蓉一路高歌猛进,中了举人进士什么的,他还能随意打骂,把这些年的怨气找补回来吗? 贾蓉:“……” “若是没能中榜,就是落榜了。” 贾珍:“……” 这不等于没说么? 父子俩沉默了一会儿,贾珍摆了摆手:“你回去吧,最近都不用来请安,安心读书就是,不要让太爷担心。” 后面的佩凤悄悄眨了眨眼,贾蓉会意,告罪离开了东跨院,来了旁边的园子里转悠。 不一会儿,佩凤悄悄的来了。 “大爷。” “老爷最近如何?”贾蓉也不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佩凤摇头道:“老爷这几天悄悄去过王姨娘院子两次,都是晚上子时左右,不过每次时间都很短,不到半柱香就回来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老爷在那边做了什么,有没有出格的事情。” 贾蓉点了点头。 来回不到半柱香,能做什么呢? 珍老爷身子终究是不太行了。 “好了,你回去吧。” “这两天我一直在家,有什么风吹草动,你记得赶紧跟我说。” 佩凤忽然笑了笑:“大爷,人家如此冒险,拼着得罪老爷给你做耳报神,有什么好处呢?” “给你买串糖葫芦行吧?” “我要两串!” “好好,两串就两串!” …… 一日无话。 次日,子时! …… 三十八 珍大爷不太好了 …… 四月初十的夜晚,月黑风高。 珍老爷有些咆燥,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今晚贾敬在家! 贾珍知道很危险! 但是,偏偏心里格外火热。 仿佛越危险,就越喜欢,就越有兴致…… 他悄悄的起床,偷摸来了后面王姨娘院子,借着微弱的月光小心的瞅了瞅,见四下无人…… “哎呀,你怎么又来了!” 娇滴滴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又换了一副严肃的口吻:“今儿老爷可在呢!你不要命了?” “管那老东西呢,咱们快些!” “嗯,别……” “嘿,呼……” 贾珍感觉自己今儿格外勇猛,强大! 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尤其是想到:太爷还在家里! 于是更加勇猛无匹了! 正这时…… “啊!” 一直惴惴不安四下乱瞧的王姨娘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贾珍唬了一哆嗦! “你干什么!” “一惊一乍的鬼叫!” “吓得老子都*&x¢了!” “有,有人!” 王姨娘伸出玉臂,哆哆嗦嗦指向了窗外。 “好,好像是鬼……” “不可能!” “谁?谁在那边!” 贾珍随便披了一件衣裳,大着胆子往门口走去。 微弱的月光透过不甚透明的琉璃窗,格外的清冷,惨白。 忽然, 一个人影若隐若现的出现在那里! 隔着门窗,看不清是谁。 只是大体的模样还是能看出来的! 难道是…… 太爷?! 完了! 贾珍原本身子就虚,这几日又放纵了几回,再加上刚刚受惊,却是再也撑不住了。 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晕倒在地。 王姨娘:“……” “鬼啊!” “来人啊!” …… 次日清晨,天阴沉沉的。 宁国府正堂里有些压抑,众人大气不敢喘一口。 “来人!家法伺候!” 贾敬声色俱厉的说了一句。 堂下跪着的贾珍登时面如死灰。 “饶命,儿子再不敢了……” “蓉哥儿,蓉哥儿,救我……” 见贾敬阴沉着脸不予理会,贾珍赶忙求贾蓉,希望儿子能在太爷面前帮他说一句好话。 贾蓉这个时候也不能无动于衷了,走上前两步,十分忧心道:“太爷,老爷他身子不好,能不能网开一面……” “蓉哥儿!” 贾敬摆手打断道:“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儿我要是放过这畜牲,明天自然有人跟着有样学样,长此以往,将再无规矩可言!” 贾敬一面说着,威严的目光扫过四下,宁国府的几个管家全都瑟瑟发抖的低下头去。 “蓉哥儿,你可记住了?” 贾蓉乖巧点头:“记住了。” “嗯,你且回去安心读书吧,明儿就要考试,切不可为了此事分心,这边的事情自有我来处置!” “来人,叉下去!” “拿大棒来!” 贾蓉一步三回头走向大门口,那边贾珍已经被几个小厮绑了起来,贾敬拿着大棒,毫不留情的高高举起,重重地落下! “啪!” “呜,啊!” “啪!” “呜嗷……” 小柱看着自家大爷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安慰道:“大爷,您节哀,老爷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贾蓉停下脚步,皱眉道:“什么节哀?会说话么?” “是是,小的说错话了。” 小柱也反应过来,忙轻轻扇了自己嘴巴一下。 贾蓉摆了摆手,道:“上次买的丹药还有吗?” 小柱忙道:“好像已经快吃完了。” 贾蓉点了点头,说道:“马上去张真人那边再买个十几斤来,这些东西咱们这边要常备着才好。” “大爷,您真孝顺!” …… 贾蓉院子。 因为晴雯的到来,房间里做了不少改动,原本贾蓉床边只有一个小榻,换成了两个小榻并排。 二人梳洗换过晚妆之后,晴雯笑嘻嘻凑上前问道:“萧萧姐,昨晚你跟爷出去做什么了?” 萧萧看了看外面,笑道:“赏月啊,昨晚的月儿弯弯的,雾蒙蒙的,很是好看。” “是么?” 晴雯的眸子里满是狐疑,显然不相信。 “那你告诉我,在哪里赏的月,今晚我也去瞧瞧。”晴雯继续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萧萧微微一笑。 “你真的也想?” “嗯……啊!” 晴雯惊呼一声,已经被萧萧轻轻提起来按在了床上。 “萧萧姐,你……” 晴雯睁着大眼睛,有些害怕,不明所以。 萧萧捏了捏晴雯俏脸,居高临下的笑道:“晴雯妹妹,姐姐教你个乖,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里面,该知道的爷自然叫你知道,不该知道的也别多问,这样才能讨人喜欢。” 晴雯:“……” 萧萧:“懂了么?” 晴雯:“……懂了。” “那就好。” 萧萧扶起晴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温柔笑道:“只要你别多话,咱们这边其实没有太多规矩的,什么吃的呀,玩的呀,都缺不了你一份,体面自然也少不了,除了太爷,别人是管不到咱们这边的。” 晴雯:“……” “我都听萧萧姐的。” “好了。”萧萧笑道:“你也不用听我的,爷叫你来自然也是大丫头,今后你管着爷卧房这边,我管着爷书房那边,过几天应该还会来一个姊妹,叫她去管外面。” “谁呀?” 晴雯问完就有些后悔,赶忙捂住了小嘴。 萧萧轻笑道:“不用这么一惊一乍的,只要不是关系到爷的事情,别的随便你怎么问。” “至于过几天是哪个姊妹来我也不知道,太爷说要往爷身边加两个大丫头的,你算一个,还有一个应该是太爷亲自指派。” 鸳鸯终究是抹不开面子,不肯辞了贾母,对此萧萧也很无奈。 否则她跟鸳鸯姊妹联手,爷身边再来十个丫头也是不怕的。 一时,贾蓉从外面回家。 萧萧忙问道:“老爷如何了?” 贾蓉道:“不太好,原本就伤了元气,又挨了太爷一顿狠打,我出去转了一整天,好容易才买了一些上好的丹药回来,刚刚过去交给了佩凤熬上了。” “哦。” 萧萧点了点头。 “爷,有佩凤在哪边伺候,您就放心吧,老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贾蓉笑道:“佩凤我自然放心,这些年我读书刻苦,也多亏了她在老爷身边尽孝,否则我不能心安。” “爷,吃茶。” 晴雯乖巧的端上茶盏。 贾蓉接过,笑道:“在这住的可还习惯?萧萧有没有欺负你?” “爷!”萧萧跺脚嗔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欺负晴雯妹妹呢?” 晴雯笑了笑。 “萧萧姐……对我很好。” 萧萧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爷,明儿您还要早起去贡院考试,今天又累了一天,还是快歇息吧。” …… 三十九 黛玉的梦。 …… 次日四更刚过,贾蓉就起床了。 晴雯帮着更衣梳洗,萧萧检查考篮。 院试在顺天府贡院,五更入场,贾府离得贡院不是很远,因此还有时间吃个早点。 不一会儿,惜春就精神奕奕的过来了,后面还跟着无精打采眼睛都睁不开的林黛玉,显然是被惜春硬拖着过来的。 林黛玉进屋就往外间的躺椅上一歪,脸上盖了个帕子,好像直接睡着了。 惜春拿出一个食盒,笑道:“蓉哥儿你看,这是我昨晚上亲手做的阁老饼,比上次你府试的时候肯定有些进步的。” “而且那次正是因为吃的我做的阁老饼你才中了第二名的,这次有了更好的阁老饼,拿个院试案首还不是妥妥当当的?” “那是!” 贾蓉手上不自觉抖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笑道:“吃了小姑姑的阁老饼,肯定金榜题名。” “嘻嘻。” 惜春眉开眼笑的看着贾蓉,亲手拿了一个饼子,笑道:“那就先吃一个吧,我都没舍得尝尝。” “不!” 贾蓉摇头拒绝道:“这个现在吃了就不管用了,必须在考场上吃才妥当。” “那好吧。” 惜春也不再坚持,把阁老饼都放进了贾蓉的考篮里。 “几时去贡院?” “这就走。” 此时外面还是一片漆黑,贾蓉亲自检查了一遍考篮,见没什么问题,笑道:“小姑姑快带着林姑娘回去睡觉吧,我走了。” 以他前几次的成绩来说,这次院是必中的,所以贾蓉此时的心情比较轻松。 “你说什么?什么林姑娘?” 歪在躺椅上的林黛玉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哪里有刚刚睡眼蒙胧的模样。 贾蓉伸了伸懒腰,笑道:“可能你听错了,也可能你是做梦梦到我说话了也未可知?” “呸,谁梦到你!” “你自己说的呀?” 林黛玉刚要发火,忽然摆了摆手,笑道:“算了,看你今日要去考试,做姑姑的暂且不跟你计较。” 惜春笑道:“还是林姐姐大气。” “蓉哥儿快去吧,一定要金榜题名哦!” “嗯!” 贾蓉点了点头,刚要出门,却见贾敬已经到了这边。 两个小厮在前打着灯笼,贾敬一身大红官服,虽然鬓发斑白却是目光炯炯,神色威严。 这个点,应该是要准备去早朝了! “太爷。” 贾蓉忙行礼。 “爹爹。” “大舅舅。” 惜春,林黛玉也忙跟出来行礼。 “嗯!” 贾敬点了点头,对贾蓉道:“好好考试,家里的事不用担心,尤其是你老子那边,完全是咎由自取,你无需理会!” 贾蓉正色道:“太爷放心,我一定好好考试,不落了咱们宁府书香门第的名头。” “哈哈,好,好!” 贾敬欣慰抚须。 “去吧!宁府的将来还是要落在你身上的……” …… 惜春原地站着,呆呆的望着前方。 “傻丫头,别呆了。” “咱们回去睡觉去。” “蓉哥儿的文章爹爹都说好,岂能过不了区区院试?” 林黛玉显然一点也不担心。 惜春轻轻摇首道:“我不是怕蓉哥儿落榜,我是在想蓉哥儿真不容易,老爷是个不争气的,太爷把所有的希望都压给了蓉哥儿,每日除了读书就是考试,还要在老爷面前尽孝,真是一刻也不得清闲。” 林黛玉闻言撇了撇小嘴儿。 她怎么感觉蓉哥儿很清闲呢?不知从哪里又弄了一个标志丫头进门! 林黛玉又忽然想起了自己家。 宁国府有蓉哥儿是后继有人,他们林府将来如何呢? 爹爹似乎没有续弦的意思。 她一个女儿家…… 身子还总是不大好…… 每天吃药像个药罐子…… “林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困了。” “走,咱们睡觉去!” 林黛玉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去参加科考了,还中了院试的第一名案首,光耀林家门楣,父亲林如海大为欣慰,末了却是感叹了一句: 虽然为父自幼把你当男儿养在膝下,聘请西席先生教你学四书五经,习圣贤文章,可你终究是女儿身啊! 惜呼! …… 作为天子脚下的顺天府,院试自然于别的地方不同。 场地就设在乡试所用的贡院内,主考官乃是圣上钦点的国子监肄业周正观,另有两名负责监察考场纪律的监察御史。 “顺之,这边!” 贡院门口灯火通明,应考的,送考的,几千人密密麻麻,几乎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在有五城兵马司的兵丁拼命维持秩序,倒也不至于太乱了。 “夜兄,李兄,宋兄,戴兄,华兄,你们都早来了。”贾蓉上前,一一拱手见过。 都是西山书院的同窗,平时虽然有些较劲,到了这时候自然更亲近一些,聚在一起。 “顺之,这几天又在家苦读了吧?看来这次院试甲榜稳了。”夜梦书上前笑说道。 院试甲榜只有十人。 可以在乡试之年不必参加科试,直接乡试,其余乙榜以及曾经参加过乡试落第的生员则需要参加一场科试,以挣得当年乡试的资格。 “哪里哪里。”贾蓉谦虚道:“我这几天被家里的琐事缠住了,真是一个字都没看,李兄最近用功了吧?怎么还有了黑眼圈?” 谢继文尴尬笑道:“我在明月楼呆了两三天,不过我跟月姑娘在一起只谈论八股圣贤文章,不谈其他,感觉受益匪浅。” “那甲榜岂不是稳了?” “也可能不太稳了……” “怎么?” “就是手有点抖,不太稳。” “……” “铛!” 随着一声轻响传来,贡院大门缓缓的开启了。 里面一溜站出来十几个检查小吏。 院试入场,开始! 院试搜检比先前童子试严了不少,几个检查小吏显然都是老手,不一会儿功夫已经查出了十几个企图携带夹抄进入考场的兄弟,全都灰头土脸的站在贡院门口。 有的放在鞋子里,有的绑进头发里,有的藏在裤子里,真是五花八门,让人大开了眼界。 “老兄,赶紧往前走啊。” 贾蓉前面一位二十几岁的儒生,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走,旁边的几列都已经过去老大一截了,他们这一排硬是没动几步。 “老弟,要不你先来,在下,忽然……内急,啊,对,内急。” 说完,也不待贾蓉说话,直接往后面跑了。 …… 四十章 初看不顺眼 …… 考生贾蓉,年十五岁。 祖籍金陵,现居神京宁国公府。 安平元年顺天府县试第一名。 安平二年顺天府府试第二名。 曾祖:原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 祖:乙卯科进士贾敬,现任兵部尚书,世袭二等镇北将军。 父:贾珍。 看着这一份履历文书,负责检查的小吏手不自觉抖了一下。 京都豪门权贵虽多,能拿出这么一份履历文书的实在没有几个。 公侯之家!书香门第!不外如是! “老哥?还搜检吗?”贾蓉见人愣住了,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哦,啊。” 小吏不敢怠慢,胡乱搜检了两下考篮就放行了。 贾蓉身上他没有勇气翻。 一直在上方观察的主考官周正观正好注意到了这一幕,忍不住微微皱眉道:“那个考生是谁?” “大人,您说哪个?” 旁边的一个文吏忙赔笑问道。 “就是那个!” 周正观伸手往贾蓉方向轻轻一指。 贾蓉似有所感,回头望了望,微微一笑。 周正观眉头皱的更加深了! 什么意思?! 莫不是挑衅他? 借着门口的灯光,文吏细细看了两眼,笑道:“好像是宁国公府的公子贾顺之。” “哦,是他!” 周正观皱眉扶须。 贾蓉这二年经常出入文会,逐渐有了些名头,前次慕园聚会还得了江南名宿李老的亲自指点,他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文吏见周正观沉默不语,因笑道:“老大人放心,以他的县试府试成绩,院试是必中的,应该没有带抄的必要。” “必中?呵……” 周正观大手一挥:“传我的命,今次所有考生试卷上交之后一律弥封糊名,评定名次前任何阅卷官不得拆开,违者严惩不贷!” 倒要看看,是真金白银还是废铜烂铁。 文吏闻言面色不由得一变。 “大人,以往的惯例院试不用……” 周正观面色一沉!厉声打断道:“怎么?糊不糊名我这个主考官说的不算?” 文吏唬了一跳。 “大人您说的算,小的失言了。” 周正观摆了摆手:“那就速去准备!” 文吏很无奈的下去传话。 以往院试是不必糊名的,虽然最终录取的三百人全部由主考官说的算,只是五千余考生,两万余份文章,主考官不可能面面俱到,这就让下面的阅卷官有机可乘,比如把某人的文章压一压,不往上荐,又或者把几份水平一般般的推荐上去…… 他有个侄子,今科原本有希望的! 这一下子悬了! 却说周正观打发了身边文吏,亲自下去,盯着几个负责检查的小吏,面色严肃道:“务必仔细检查!任何人都不可放过!一旦发现徇私舞弊者蒙混过关,同罪!” 几个小吏吓了一哆嗦,忙认认真真检查起来,那真是从头到脚,从外到内一个也不放过,一切按照乡试的规程。 后面考生顿时叫苦不迭。 …… 且说众考生入场,各自拿了号牌,往里面找属于自己的考房。 贾蓉看了看自己的考号。 官字十六号。 不错,有个六,应该稳了! “顺之,顺之!” 贾蓉回头一看,正是夜梦书在贾蓉后面不远,正一面走着一面绑发髻,衣裳也不整,十分狼狈。 “夜兄,你这是怎么了?” “唉,别提了。”夜梦书唉声叹气道:“顺之,你运气好啊!你刚走,主考官就过来了,那几个小吏为了讨好上官,发了疯一样搜查,从头到脚都不放过,还有的考生被托干净了,简直是斯文扫地也!” “真托净了?” 贾蓉并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只感觉实在有辱斯文…… “真的!” 夜梦书这时候已经绑好了发髻,看了看篮子里被小吏糟蹋的饼子,咬牙道:“这饼是不能吃了,顺之兄可有多余的吃食?” 贾蓉打开考篮,笑道:“有几个阁老饼,你拿去吃吧。” 公府千金亲手做的阁老饼,真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多谢,多谢!” 夜梦书忙拿了两个,给贾蓉留下了两个。 “考场内不许交头接耳,速去自己考房!” 检察御史路过,发现众人都在交头接耳的骂骂咧咧,丝毫没有读书人的斯文,忍不住呵斥了一句。 众人忙住了口,各自找考房去了。 且说贾蓉,来到官字十六号考房,将烤篮内的各项东西略微整理了一下,桌椅都擦拭了一遍,这才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等待考题。 因为入场检查严格,直到辰时,所有考生方才全部入场,龙门关闭,心态较好的贾蓉已经坐着睡了一小觉。 考卷已经来了! “第一题:春秋无义战。” “第二题:三月不知肉味,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第三题: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扣其两端而竭焉。” 院试的五道题都中规中矩,没有什么截搭题,割裂题等偏门的,贾蓉摆好砚台,拿出磨锭一边磨着墨,一边细细思索着破题。 一个好的破题,就成功了一半! “圣经不与诸侯之师,以其不知有王也。” …… 未及酉时,贾蓉已经完成了五篇八股文,写于正卷之上,又认真检查了两遍文章,确认无犯忌讳,无错别字,便准备提前交卷。 一般前几名交卷者可以得到考官的点评,若是文章入了考官法眼,可直接被点中。 贾蓉县试案首,府试第二的成绩,一般情况主考官会给下官面子,不会拙落考卷的。 “交卷!” 贾蓉站起身出了考房。 门口自有军士笑着上前,领贾蓉前往大堂交卷。 “相公真厉害,您是第七个交卷的考生。” 贾蓉点了点头。 能提前交卷的必定是对自己的文章有信心,否则就不是找考官点评,而是找骂了。 至大堂。 没有贾蓉想象中的主考官点评文章,而是一群文吏忙着弥封考卷,几个考生一脸茫然。 贾蓉的考卷也被文吏拿过去给弥封了起来。 周正观一眼就认出了贾蓉,皱眉道:“还看什么?交了卷就可以走了,三日后放榜!” “是。” 贾蓉拱手行礼,退出了大堂。 糊名考吗? 无所谓的! 贾蓉以县试第一,府试第二的成绩一路考过来,可不是凭的运气,也不是贾敬的面子,而是真才实学! …… 四十一章 贾母:伤筋动骨怎么也要一百天 …… “顺之!” “今次考的如何?” “不太好呢,咱们主考官好像跟我有仇似的,冷着一张脸,我去交卷就先迎来了一阵冷言冷语。” “顺之兄何必在意,听说周大人一向有活阎王的称呼,咱们这一科比较倒霉,遇上他了……” 贾蓉,谢继文二人说着话刚出了贡院门口,夜梦书竟然已经提前交卷出来了! “夜兄弟,你怎么这么早?” 夜梦书看向贾蓉,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顺之兄,我也知道你们家有钱,只是盐也不能这么往饼里放吧?” “哦?”贾蓉笑道:“这次知道往里放盐了?那就是有进步!” 夜梦书:“……” “这是?谁做的阁老饼?” “一个长辈!” 贾蓉正色说道。 谢继文对夜梦书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好歹还有两个阁老饼,我的饼子被糟蹋了,中午都没吃饭,这会子快饿死了。” 贾蓉道:“走,先找个酒楼吃饭去,这次我请你们……宋玉呢?怎么还不出来?” 夜梦书道:“最近宋兄着实刻苦,八成还在里面检查考卷,看样子是要力争甲榜……对了,这次院试糊名了,你们怎么看?” 谢继文边走边说道:“早该糊名考了,以往无论是县试府试院试,都缺不了徇私舞弊者,只有糊名才能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 “然也!” “但是我听说也有很多不满的?” “都是些投机取巧之辈,何须理会?” …… 荣国府,书房。 今日一大早,贾政就睡不着觉,起了床,喃喃自语。 “今日是顺天府院试的日子……” “蓉哥儿应该已经入场了……” “不出意外,过两天就有报喜的去东府那边……” 宁国府真是蒸蒸日上,后继有人! 待蓉哥儿中了秀才,甚至中了举人,进士,谁还敢怀疑东府的书香门第? 而他们荣国府这边…… 实无可用之才也! 全都是些无用的朽木也! 贾政心里非常急切也! 半晌, “宝玉呢!” 贾政忽然猛的一拍桌案。 “把那畜牲给我叫来!” “我要问他的功课如何了!” …… 宝玉这两个月恢复的不错。 在家里能吃能喝,还不用上学,整个人胖了一大圈,尤其是圆圆的大脸盘子,比之前更大了好几圈。 贾母看着宝玉圆脸大耳白白胖胖,浑身上下都是富贵相,喜的合不容嘴了。 凤姐一大早也来凑趣,指着宝玉笑道:“哎呦呦,要么人都说老祖宗这边养人,咱们宝玉才多久?竟是换了一副模样,白白胖胖更加富态逼人了,天底下的福气难道都给了宝玉不成?” “哈哈哈。” 贾母喜得大笑不止。 王夫人也高兴,用手一个劲的摩挲着宝玉的脖颈脸庞,越发爱不释手了。 宝玉在王夫人怀里不安分的扭了好一会儿,又换了个地儿,猴进贾母怀里作弄起来。 “老祖宗,如今我已经大好了,是不是应该接林妹妹回来住了?”宝玉忽然抬起头说道。 两个月没见到林妹妹了, 也不知林妹妹现在过的好不好? 今后他再也不敢跟林妹妹吵架了…… 贾母搂着大胖孙子笑道:“好好好,是该接玉儿回来了,凤哥儿,院子都打扫好了吗?” 凤姐笑道:“老祖宗放心吧,早就打扫妥当了,一应家具摆设也已经齐全,只等林妹妹回来团聚了!” 贾母开怀笑道:“好,好!那就好!” 王夫人就有些不太高兴了,林黛玉没在府里的这些日子她感觉很舒服,不用防这防那。 “林妹妹不回碧纱厨了吗?”贾宝玉皱着眉头问道。 贾母笑着安慰宝玉道:“碧纱厨终究太小了,你妹妹在这里住着夏天会很闷的。” 都这么长时间了,贾母自然知道,外孙女不回来肯定是因为长大了,知道了男女有别。 其实在她心里,两个玉儿迟早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见外的…… 只是见外孙女如此知礼懂礼,也是好事,遂命凤姐把贾敏先前住的院子收拾出来。 宝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只要林妹妹能回家,不跟他怄气,二人还像以前那样玩闹,他就心满意足了。 “那我也搬出去吧,如今孙儿也大了,也不能总在这边打扰老祖宗的清静,搬到林妹妹旁边的院子里就很妥当。”贾宝玉撒着娇说道。 贾母笑道:“好好好,都依你。” 王夫人欣慰笑道:“宝玉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老太太。” 凤姐跟着笑道:“两府里的人谁不知道,咱们宝玉也是最孝顺的,不比东府的蓉哥儿差多少。” 提起东府贾蓉,贾母王夫人两个都不自觉微微皱了下眉头。 贾蓉不论是读书,还是孝道,都名声在外。 前来拜访的那些诰命夫人,太太们提起府里的后辈,总是第一个说贾蓉如何少年英才,聪慧孝顺。 这就让人很有些不自在。 读书也就罢了,宝玉还小,不跟他挣。 说起孝道,两府里有谁能及的过宝玉? 蓉哥儿不过是给他老子端了两碗汤药,也不知外面人怎么传的,简直夸到天上去了。 正在这时! 外面忽然有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行礼道:“老爷叫宝二爷去前面书房。” 正兴高采烈的贾宝玉登时如五雷轰顶,呆在了那里。 贾母顿时心疼不已,搂着大胖孙子问那丫头:“老爷找宝玉过去什么事?” 丫头道:“听说是问宝二爷功课。” 宝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最近有贾母护着,老爷不敢管,他只跟丫头们玩了,什么书本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 贾母自然也知道宝玉最近的情况,瞪着眼道:“问什么功课?前次打的伤还没好利索呢,你回去跟你们老爷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宝玉还这么小,起码还得两个月才能读书!” 小丫头答应一声,忙去外面回话了。 贾宝玉喜出望外。 还能玩两个月不用读书! 太好了! 正好林妹妹要回来了,一起玩。 宝玉当然不知道,今年的林妹妹已经长大了,不是去年的那个林妹妹了。 …… 梦坡斋书房。 政老爷听了小厮的回话,差点就吐一口老血。 这样下去! 他们荣国府! 什么时候才能成书香门第啊! 四十二 林黛玉发奋苦读 …… 贾蓉回到宁府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原本以为贾敬会在家等着看他默写出来的文章,问过管家之后才知道,贾敬自从早上朝之后就没有回家。 贾蓉猜测,可能与近来传的李敏之将要起复一事有关。 李敏之跟贾敬虽属同年,关系却不是那么好。 亲兄弟还有反目的呢,更何况只是同年。 况且二人一个是武勋之后,一个是寒门学子,天生就有矛盾。 读书时期长难相互看不顺眼,后来同朝为官,二人有没有私下里起龌龊贾蓉不知道,但有一点,李敏之起复对贾敬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如今内阁有四人。 内阁首辅叶高,内阁次辅温庭,另外两名内阁大臣分别是吴楠,孙晓业。 都是太上皇时期的老阁臣。 这两年随着文德皇帝位子逐渐稳固,朝中扩充内阁的声音日高。 论资排辈,原本贾敬都是有些许把握的。 但是这个李敏之,虽然辞官在家几年,资历依旧不比贾敬差多少,甚至为礼部尚书的时间比贾敬升兵部尚书还早好几年。 若不是有叶相压着,现在早就是内阁阁臣了。 却不知贾敬是如何想法。 当然,这些朝堂上的事情暂时与他无关。 想要‘妄议朝政’,起码也得有秀才功名。 所以中了秀才之后,老师教的第一条规矩往往就是:禁止秀才妄议朝政! 但是,几乎等同虚设。 秀才们最喜欢的就是聚在一起‘妄议朝政’,加上这几年文社的兴起,更加了不得了,聚众议事已是常态,十几个身着斓衫方巾的秀才往衙门门口一站,县太爷也得头大如斗,低声下气的说话。 “蓉哥儿,今儿考的如何呀?考官有没有当场点中你?”不知何时惜春拉住林黛玉来了贾蓉小书房这边。 贾蓉刚刚默写完了考场上所做试卷,放下笔笑道:“没呢,这次都是糊名考的,能不能中要看三日后的放榜。” “呵,呵……” 林黛玉轻轻笑了两声,上前拿过贾蓉的文章,先是一字一句的看了一遍,又笑道:“姑姑给你点评点评。” “首艺的破题不错,很有灵性,也不失了大气,给个一等。” “承题好像欠缺点了,没能把破题的意思延伸出去,只能给个二等。” “起将这句开的很好,精思妙义,抓住了全题,给下面的四比留下了很多空间,给个一等。” 贾蓉听了一会儿,眼睛睁得大大的,吃惊道:“你,这是跟谁学的?” 林黛玉放下文章抿嘴一笑,指了指桌上的一摞文章。 贾蓉恍然。 这些文章都是被点评过的,其中有西山书院的山长,教习等人的点评,也有贾敬点评,还有几份是林如海点评,李敏之点评的文章也在其中。 这几天林黛玉怕是把这些都看遍了,所以才能信口胡诌,给他点评。 贾蓉笑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以前的了,我现在文章别的不说,承题部分是单独练习过的,已经能做到圆转不滞,承上启下,不给一等不合适的。” “哦。”林黛玉点着头笑道:“我看承题里的这一句‘夫所谓义战者,必其用天子之命也’为什么不加一句‘人之称斯师也,何义哉?’延伸出去呢?” “其实……也可以这么加,但是不加也没事,承题简练一些方便后面的起讲部分补充。” 谁让她们学文章的! 言辞这么犀利! 林黛玉轻轻一笑,也不计较。 大侄子脸皮薄,当姑姑的得适当让着点才行。 “哼,我看你是越学越回去了,还不如林丫头!” 贾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出现在窗下。 几人赶忙起身见礼。 “太爷。” “爹爹。” “大舅舅。” 贾敬点了点头进屋里,看向林黛玉轻叹道:“你若要是个男儿,必能承袭你爹的文志。” 林黛玉面色微红道:“大舅舅赞缪了,我刚刚也是看了您的点评,信口胡诌的。” “那也比他强!” 贾敬瞪了贾蓉一眼。 贾蓉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林姑姑比我强多了。” 贾敬板着脸道:“你别不服气,仅刚才一句,林丫头就比你强了不少。” “而且人家林丫头才多大,你多大了?人家如何谦虚?你呢?” 贾蓉:“……” 贾敬继续道:“莫要以为八股文只靠破题就能有好的名次,真到了乡试,会试顶尖的考场上,从破题到束股,一点也不能有失误。” “把你这次考试的文章拿来我看看!” “太爷请过目。” 贾敬拿过,细细看了起来。 半晌,放下试卷。 “文章尚可,不过今后切莫再骄傲了!” 贾蓉奉上茶盏,笑道:“谨记。” 贾敬吃了口茶,放下茶碗淡淡道:“我听说这次考试糊名了?” “是啊。”贾蓉道:“事先谁也不知道,好像是临时决定的。” 贾敬点了点头:“这对你来说其实是好事,若是能中个前几名,足可以堵住一些人的嘴了。” …… 林黛玉惜春二人抽了个空,忙退出了书房。 “你不是说太爷从不训斥蓉哥儿吗?今天这是怎么了?”林黛玉笑着说道。 惜春笑道:“可能是林姐姐太厉害,把蓉哥儿比下去了,太爷急了。” 林黛玉笑道:“我只是粗懂一些,真要做文章可是不行的,还要回去仔细学习才行。” 她已经决定了, 定要写一篇好的文章,惊艳父亲。 让父亲知道,她不比男子差。 “唉。”惜春摇头叹气道:“那些文章我真的一点也看不下去,还是画画,算数好玩些。” 林黛玉抿嘴笑道:“那你就画画,我给你往上题字,说不准一副好画也能名传千古呢。” “是呢。” 惜春高兴的拍手笑道:“林姐姐,咱们一起名传千古!” …… 贡院。 阅卷正在紧张的进行。 今次顺天府院试共五千余考生,每人五篇文章,就是两万五千余份。 除了主考官周正观之外另有十名阅卷官,他们需要在两天之内每人看完两千余份文章……当然,不可能。 基本都是只看看首场首艺。 就如同阅卷官何谷峰,一上午就阅了八百余份文章,其中细看的也就一百余份,甚至有些只看了看首场首艺的破题不佳,就直接拙落了。 为什么首场首艺破题一定要出彩? 原因就在这里! “圣经不与诸侯之师,以其不知有王也。”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何谷峰看到这一破题之后,顿时清醒了几分,忍不住拍手叫好。 “妙!” 正好周正观出来巡视,见此一幕笑道:“妙什么?莫不是有很出彩的文章?” “大人来了。” 何谷峰忙起身行了礼,笑道:“大人请过目,此考生文章实不可多得也!” “哦?” 周正观一笑:“如此倒要好好看看!” 四十三 我是红楼浪荡子 …… “好!” “好啊!” “很久没有看到如此有灵性的文章了,前伏后应,章法一线,次第分明,文气贯通,院试中能做出如此文章,实属难得!” 周正观如此的不吝夸赞,众人毫不怀疑,只要其他四篇文章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大错,此位考生就是今年顺天府院试的案首了! 想来能做出此等文章的英才,其余几篇文章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果然! 第一篇首艺竟然还不是最出彩的! 第二篇‘三月不知肉味,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才真正令人拍案叫绝。 “观圣人所以学之,与所以称之者,则圣乐之美,圣心之诚,皆可见也!” “好文!” 周正观笑道:“《史记》‘三月’上有‘学之’二字,此文直接补出‘学之’,实在点睛之笔,关键所在!可谓是悟透了!” 一句悟透了,已经说明很多。 众人皆笑道:“恭喜大人收得佳徒!” “这样的文章哪怕在乡试,也是极为出彩的!” “要不要现在解开弥封一观?” 周正观摆手道:“不用,把这份文章暂时放在头名即可,三日后写榜时再揭晓不迟!” “大人公正无私!” “大人英明神武!” ……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所有试卷都已阅完,名次也已经排好,只等着写榜了。 与以往院试写榜不同,今次由于糊名制,众人都心里都有些许好奇。 那第一名案首会是谁呢? “府学宫的张明,有可能!” “西山书院的谢继文,文章也出类拔萃。” “宁国公府贾顺之,也有一争之力吧?” “贾顺之?有人说他不过靠着祖宗余荫,本身并无真才实学,不知是不是真的。” “不过膏粱纨袴耳!我猜这次糊名考他未必能中!” 众人七嘴八舌的谈论名次,竟然过了一把乡试考官的瘾! “诸位肃静!” 周正观面色严肃的上前。 “接封,写榜吧!” 下面几个文吏立刻上前,一人揭封,一人唱名,一人写榜。 按照惯例,都是从最后一名写起。 第三百名,夜梦书。 第二百九十九名,李长潇。 …… 第九十九名,宋玉。 第十名:谢继文! 写到甲榜,众人情绪高涨起来。 “谢继文果然是有真才实学的,竟然真入了甲榜!” “谢翰林后继有人啊!” 众人说了两句,紧接着只听书吏继续念道: 张明:第九名。 “张明也很厉害呢!寒门学子里面的翘楚。” “那什么宁国府的贾顺之呢?” “不知道呢!” “落榜了吧?这都第二了还没出现……” “不会是……” “第一名……” 打开弥封书吏看了看,稍微顿了一下。 众人都睁大了眼! “贾蓉!” “吧嗒!” 正在安稳吃茶的周正观差点把茶碗掉地上。 竟然……是他!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只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 众人错愕一瞬之后,纷纷上前恭喜。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有几个脸上通红的,也尴尬的恭喜了两声。 这脸打的可真快啊。 只能说宁国府不愧是真正的书香门第,不同于别家公府侯门。 周正观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是清流中的清流,不喜欢跟权贵有所牵扯,没想到这次聪明反被聪明却,公平糊卷反而点了一个公府子弟为案首。 平心而论,若是开卷而阅。 哪怕贾蓉的文章再好,他也不会点为案首,最多……放在第二。 案首不同于别个,等于是考官亲认的,几乎是半个师徒! 但现在显然是晚了。 临时改名次的事他可干不出,只能硬着头皮收下一个权贵弟子。 …… 四月十六,大吉。 宜婚假,祭祀,远行…… 今日乃院试放榜之日,贾蓉起来的比较早。 以往都是被县尊,府学宫点了名的,因为必中,所以少了许多期待感。 今次自然不同, 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紧张感! 若马失前蹄没有中榜,这几年他出入各种文会,养下的各种名声可就白费了,甚至还起反作用。 成了笑柄! 一个‘欺世盗名’的帽子稳稳的扣上不说,当初点他县试案首的老师也会被人喷一句:攀附权贵之徒耳! 有些压力! 但同样,世间之事凡有坏的一面,自然也有好的一面。 若这次糊名的院试能名列前茅,一些平日里或嫉妒,或仇视,看他不顺眼的那些人也该乖乖闭嘴了。 宁国公府的名望也会相应的提升一点点。 虽然不多。 但是名望不同于别的,只能一点一滴的提升,潜移默化的让人接受道: 宁国公府就是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 晴雯正在给贾蓉梳着发髻,见贾蓉看着镜子,竟然呆住了。 虽然她承认,爷长大好看很英俊。 但是自己看自己也能看呆吗? 于是晴雯伸手轻轻推了贾蓉肩膀一下,笑道:“爷,在看什么呢?” “看……” 思绪被打断,贾蓉反应了一下才道:“看你呢!” 晴雯笑道:“爷照镜子,不好好看自己,看人家干嘛?” 萧萧从后面过来,抬手轻轻戳了晴雯额间一下,笑道:“看你长得好看呢!” 晴雯小嘴抿了抿,不敢反驳。 丫鬟界里也是有规矩的,比如大丫头欺负小丫头,老丫头欺负新来的小丫头。 这叫立规矩。 晴雯这几日显然被萧萧整治的服服帖帖的,心里只盼着赶紧再来一个丫头,提升一下自己的‘辈分’。 “萧萧,晴雯刚来,你别欺负她。”贾蓉帮着说了一句话。 能把晴雯治住,萧萧果然不简单。 萧萧轻轻笑道:“我才没有欺负晴雯妹妹呢,我对她可好了。” “是吧晴雯妹妹?” 萧萧对着晴雯眨了眨眼。 晴雯使劲点了点头。 “是呢,萧萧姐,可好了!” 贾蓉没有继续理会丫头间的小打小闹,有时候闹着闹着就更亲近了。 “几时了?” “才卯时(早晨五点)刚过。” 这时已经梳洗完毕,贾蓉拿了把桌上的折扇,走出门口道:“你们不用等我,大概晚上我才回来。” 中了! 皆大欢喜,自然要一醉方休。 不中…… 今天去云楼叫个花魁买醉。 明天送老爷子驾鹤。 有太爷在上面撑着, 不装了! 我就是红楼浪荡子! …… 四十四 贾母:谁家娶媳妇了? …… “中了!” “顺之,案首!” 贾蓉刚到贡院,有人就风风火火的跑了来报喜。 这人正是在贡院门口呆了一晚上的夜梦书! “案首?” 贾蓉心里一喜。 “你没骗我吧?” “真的!不信你自己去看!” 二人走到近前,贾蓉原本在京都的士子中就属于风云人物,这一下更了不得了。 “顺之,恭喜!案首!” “顺之,恭喜啊!” 认识贾蓉的都纷纷上前恭喜。 贾蓉一一还礼。 这下子再无疑虑。 总不能这么多人都拿他寻开心吧? 看来还得继续努力, 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 珍老爷面前也还得继续尽孝, 他老人家现在不能驾鹤! 世间如此繁华,怎能不好好享受? 哪怕是缠绵在病床上…… 有句话就说的很好, 好死不如赖活着! 贡院门前面的几丈地方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一时半刻也挤不过去,二人又退了回来。 “你第几?” 贾蓉这才想起忘记问夜梦书有没有中,不过看他模样,不像是落榜了。 “第,咳咳,……三百。” 贾蓉:“……” 还好自己没吃小姑姑的阁老饼啊! “肯定是三等无疑了,生员补不上,明年还要补考一次。”夜梦书有些叹息的说道。 贾蓉安慰笑道:“乡试还有两年呢,明年过个补考还不是轻轻松松的。” 贾蓉知道夜梦书是有真才实学的! 这次只是没发挥好而已…… “借你吉言。” “谢继文考了多少?” “第十。” “厉害了。”贾蓉佩服的感叹了一句:“手抖着进考场还能第十?” 夜梦书理所当然道:“他的文章跟你原本就不相伯仲的。” 贾蓉摇头道:“我今次只是侥幸罢了,论文章我真不如他。” “宋玉呢?最近苦读如何了?” “呵呵,九十九。” 夜梦书一面说一面笑:“刚来看了榜,这会子又急着回去苦读去了。” 贾蓉深感敬佩,“宋兄如此刻苦,咱们也不能落后,要不回去苦读?” 夜梦书:“……” “今日不应该纵酒狂歌吗?谢兄已经在云楼等着我们俩了。” “有云姑娘作陪!” 夜梦书最后补充了一句。 贾蓉有了一丝好奇,笑道:“就是那个会做八股文的云姑娘么?” 八股文都卷进青楼里面去了! 夜梦书笑道:“正是!” “据说这位云姑娘小时候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后来家里犯了事才罚去了贱籍,却依旧是每日读书,文采斐然!” 贾蓉:“……” 书香门第! 犯了事! 罚去了贱籍! 不知为何,几个字眼让贾蓉心里忽然不自在起来。 敬老太爷一直都在追求的书香门第,包括自己,每日苦读参加各种文会,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成就宁府书香门第的美誉? 区区一句犯了事,就没了! 一瞬间,贾蓉考中案首的高兴劲也退了不少,看名妓的心思也没有了。 “怎么了,顺之?” “没什么。”贾蓉摆了摆手:“你们去吧,家里还有些事,我得回去了。” 夜梦书心下疑惑,不过见贾蓉不愿多说,也没有追问。 云楼。 谢继文一身青衫,要悬玉佩,一手潇潇洒洒的轻摇扇子,一手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他对面坐着一位绿衫白裙女子,身姿窈窕,面上有几分书卷气息,乍一看上去就像个书香门第里的千金小姐。 “李公子请的人何时到?” “云姑娘莫急,应该快了。” 谢继文话音刚落,就从二楼的窗间撇见夜梦书上楼。 “看,人已经来了。” 云浅抬手理了理鬓角,端坐了。 不一会儿,夜梦书走进了屋里。 谢继文歪着身子看了看后面,狐疑道:“怎么,就来了你自己?” 夜梦书道:“宋玉回去苦读了,顺之原本是要来的,不知为什么忽然又不来了。” 谢继文无语道:“你没跟他说会做八股文的云姑娘在这里?那天我看他对云姑娘的文章很感兴趣的。” “说了。”夜梦书看了看云浅,认真道:“我说云姑娘也是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博览群书,八股文章信手拈来,谁知他听了就说家里有事走了。” 云浅姑娘微微蹙眉,声音清冷了许多,“夜公子何故提人伤心过往?” “既然贾公子未至,我就不留二位公子了。” “请。” 夜梦书:“……” 谢继文笑道:“在下文章虽比不得顺之,也想请教一下云姑娘……” 云姑娘打断道:“谢公子既已中榜,因何不去给月姑娘报喜?难道已经始乱终弃了,准备另结新欢?” “……在下,告辞!” 二人有些狼狈的出了云楼。 谢继文摇着扇子道:“看来今日不宜外出闲逛,这两天身子也着实累了,回家看书歇歇。” 夜梦书笑道:“不去找月姑娘了?” 谢继文一本正经道:“月姑娘近日身子不舒服,我就不去打扰了。” 夜梦书:“……” “夜兄你呢?要不来我家陪我一起夜读?”谢继文忽然提议道。 夜梦书想了想自己也没地方去,遂点头道:“固所愿也!” 却说贾蓉,心情低落了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不要说什么书香门第,王朝不也是起落兴衰周而复始? 杞人忧天矣! 此时也不好去打扰了谢继文等人的雅兴,干脆自己找个清闲的地方吃茶去了。 …… “恭喜贵府贾相公中安平三年院试第一名,乡试连捷。” “恭喜贵府贾相公中安平三年院试第一名,乡试连捷。” “恭喜贵府贾相公中安平三年院试第一名,乡试连捷。” 宁国府中门大开, 前往东府报喜的人从早上就一直没停下,噼里啪啦的鞭炮在宁荣街响个不停。 府里的几个管家以及众多小厮丫头忙的脚不沾地,给报喜的拿点心,赏钱,还要伺候一些茶水。 恰逢贾敬今日休沐,端坐在正堂内,脸上的严肃都绷不住了,满是笑意。 院试案首! 谁还敢说我宁府不是书香门第?! 贾赦,贾政自然是第一个来东府道喜的,紧接着王子腾,史鼎史鼐两兄弟也来了,再过一会儿,贾敬兵部的一些同僚诸如牛继宗,陈瑞文,柳芳,韩靖,裘良等人得了消息也纷纷入府恭贺。 一时间宁国府门庭若市。 …… 荣国府。 今日贾母起来之后听着外面吹吹打打,还有鞭炮声,就对着旁边鸳鸯笑问道:“这是谁家娶媳妇么?怎么这般热闹?” 鸳鸯:“……” 四十五章 宝玉大孝顺 …… “蓉哥儿,中秀才了?” 荣国府里曾经出过一个秀才,贾母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语气里不自觉有一点点点儿的羡慕。 但是不多! 毕竟只是个秀才,对于偌大的国公府来说,一个秀才真算不得什么。 凤姐上前抿着嘴笑道:“老祖宗也喜欢上秀才了?不用急的,等过一两年宝玉大了,也给您考一个回来不就成了。” “哈哈哈……” 凤姐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我就随便说说逗你们笑的。 千万别当真哈。 但是贾母显然当了真,而且喜得合不容嘴了。 王夫人也笑了起来。 “宝玉终究还是小了一些,才十岁,蓉哥儿都十五了。” “等着宝玉长大一些自然就知道读书了,未必比蓉哥儿差多少。” “是这个理!” 众人都觉得王夫人的话很有道理! 一时间,赖大家的,周瑞家的,吴新登家的等几个婆子都忙着恭维起来,屋内气氛甚是热烈。 “宝二爷有宝玉,最是有福气的。” “宝二爷长大了肯定有出息!” “宝二爷孝顺听话懂事!” “宝二爷最近越来越喜欢读书了……” “宝二爷肯定能中状元!” “宝二爷来了!” 众人正说着宝玉,宝玉就掀开帘子进来了。 一身大红袍,脚上踏云靴,头上扎了五六根大辫子绑起,带个金丝黑边抹额,大脸盘子若中秋之月,十分晶莹剔透,仿佛捏一下能掐出水来。 “老祖宗,太太!” 贾宝玉进门行了礼,一下子猴进王夫人怀里去:“我院子收拾好了,林妹妹院子也收拾妥当了,可以接林妹妹回来了。” 王夫人满身满脸摩挲抚弄着宝玉,感觉宝玉浑身肉乎乎的,甚是高兴。 “太太~可以吗?”宝玉搂着王夫人脖颈,撒着娇说了一句。 王夫人笑道:“好好好,凤丫头去请你林妹妹回来吧。” 凤姐想了想,笑道:“现在那边府上正忙,不如明日再去。” 王夫人恨不得能晚一天就晚一天,当然不会反对,因此一口就答应下来,笑道:“那就明天。” 宝玉听了有些不乐意。 不过想了想几个月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一天了,遂不再闹腾,安心等着明天见林妹妹。 这时,贾母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我恍惚听说珍哥儿前两天又挨打了?有这回事吗?” 王夫人怀里的宝玉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珍大哥哥竟然又挨打了? 以往每次珍大哥哥挨了打,后面就轮到他…… 他们俩是难兄难弟。 似乎感受到了宝玉的不安,王夫人搂的更紧了些。 “敬大哥三天两头拿儿子做法,只把孙子疼的跟个宝贝似的!”王夫人语气里有些为贾珍打抱不平。 为什么老爷只打儿子狠呢? 也没见贾政拿起贾兰打一顿, 就只认着宝玉一个打! 凤姐道:“老爷们都这样,前儿大老爷拿鞭子把我们爷叫过去抽了一顿,脸上都破相了,问起什么原因也没有,就是手痒痒了想打儿子。” “琏儿也挨打了?怎么没人跟我说这事?”贾母吃着茶,惊讶的问了一句。 凤姐忙笑道:“没什么事,不过是轻轻打了两下,怕老祖宗担心就没说,这会子已经好了。” “那就好。”贾母点了点头,又有些无奈道:“你们老爷从小也是个混闹的,当年他老子在时也往死里打过几回,只是不中用,好了伤疤就忘了,如今年纪大了越发混闹起来,我是管不了他的。” 王夫人笑道:“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只管享福就是。” “是呢。”凤姐拍着手笑道:“不说别人,单单宝玉这个大孝顺,每日哄着老祖宗开心,别人家哪有?” “哈哈哈……” “宝玉真是个大孝顺!” “比蓉哥儿还孝顺呢!” …… 宁国府这边。 直到夕阳西下,客人才逐渐散去。 贾敬应酬了一天依旧是精神抖擞。 这孙子,真给他长脸。 竟然又考了一个案首! 差一点就是小三元了。 都说他打儿子疼孙子偏心,试问这样的孙子,放在哪家不是宝贝疙瘩一样疼着爱着? “太爷,蓉哥儿回来了。” “快,叫他来书房一趟。” 不一会儿,贾蓉来了书房。 今天在路边茶摊吃茶,妙在茶摊里有一个说书先生,讲起江湖趣事来绘声绘色,贾蓉难得清闲,就在茶摊上吃了一下午茶,傍晚才回来。 “太爷。”贾蓉行礼。 “蓉哥儿来了,坐吧。” 贾敬指了右下首处的一张椅子,待贾蓉坐下,这才笑道:“如今你已经有了功名在身,今后可以多来书房听一听朝廷诸事,若有意见亦可以直接讲出来。” 在这书房里,贾蓉不仅有了座位,还有了发言权。 有了功名果然不一样了。 “太爷,周大人点了我案首,明日要不要提前去府上拜见一下?” 贾敬点头笑道:“当然要去,这是惯例。他既然点了你案首,你们关系自然不是别人可比的。” “我上次听您说周大人是叶相门生?这样会不会……” “无妨。”贾敬淡淡道:“你们只是师生关系,不牵扯其他,再者说朝中的势力原本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认个老师而已,无需理会太多。” “孙儿谨记。” “嗯,还有一事,虽然过了院试,但读书依旧不可懈怠,要牢记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 “太爷放心,孙儿晓得。” 又说了一会儿话,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贾敬命人把饭菜摆进了书房里面,祖孙二人吃了一点小酒,期间贾敬说了一些朝中小事,开始慢慢引导贾蓉的目光看向庙堂之高。 接近二更,贾蓉才离开书房。 月明星稀,清风微凉。 贾蓉扶了扶额,刚刚跟太爷吃了点酒,有些微醺。 想着这两天忙着应考,也没在老爷面前端汤药尽孝,实属不该,于是贾蓉略有些摇晃的就来了东跨越。 “大爷,这么晚来做什么?” “这是吃了多少酒?” 佩凤见了贾蓉模样,忙上前扶着了。 “刚刚跟太爷小喝了两杯。” “老爷这两天如何了?可按时吃着药丸?” 佩凤轻轻白了贾蓉一眼。 “放心,一点也没有落下。” “老爷都成药罐子了。” 贾蓉点了点头,放心道:“那就好,我进去看看老爷。” “算了吧,老爷刚睡下了。” “既如此,我就不打扰了。” 珍老爷这次躺下非同寻常,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能受一点刺激,更不能生一点气。 从今以后真得好生孝顺才行。 …… 四十六章 快去拿画笔来! …… 难得闲暇的一天,贾蓉回自己院子之后并没有看书,也没有写文章。 屋内的灯台上只点着一根蜡烛,光线有些昏暗。 贾蓉半倚着床,给两个丫头讲前世的小说故事‘倚天屠龙记’。 只不过把‘龙’改成了‘虎’。 倚天屠虎记! 江湖,神功,热血,倚天剑,屠虎刀,国仇家恨,爱恨情仇,萧萧晴雯挤在旁边的小床上听的聚精会神,眼睛都不眨一下。 半晌,贾蓉自己先困的睁不开眼睡着了。 两个丫头意犹未尽,叽叽咕咕的在床上小声说着话,一会儿感叹张公子的齐人之福,一会儿感叹张公子神功盖世,尤其是萧萧,原本就喜欢舞刀弄剑,真恨不得把倚天剑拿到手上耍两下。 二人也不知睡到几时。 次日一早。 贾蓉习惯性早起,两个丫头起的更早,都已经梳洗好了,精神十足。 “你们昨晚几时睡的?” “好像四更天。” 晴雯一面给贾蓉梳着发髻,笑道:“公子……爷,张公子最后娶了几个老婆?娶了丫头小昭没?” 萧萧则问道:“倚天剑,屠虎刀的秘密是什么?” 贾蓉拿起扇子轻轻摇着,出了门口才回头笑道:“这几个问题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说。” 两个丫头都撅起来小嘴! 爷,实在太坏了, 就会吊人胃口! …… 这边,贾蓉准备了两坛美酒,命小柱牵了一头肥羊,往平安大街而去。 今日他要去拜老师。 国子监司业周大人素有清名,为人也十分刚正,拜他为师对贾蓉的名声很有好处。 但是对周正观来说,收贾蓉为弟子就不太好。 但也没有太糟。 毕竟他是糊名考试的,贾蓉有真才实学,至于攀附权贵之嫌……只要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 周正观今日早早的就在家准备好,等着贾蓉上门拜师。 不一会儿,有下人来报。 “老爷,宁国府贾公子来了,还带来了美酒,羊。” 周正观点了点头,正色道:“请来书房吧。” 一个人为官一生,能做主考官的机会其实寥寥无几,亲点的案首更是如同亲弟子一般。 尤其周正院还未收过弟子,也是第一次做主考官主持院试,贾蓉算是他第一个弟子,自然格外重视。 “贾公子请,老爷在书房等候。” 周府的管家是一位老者,身形有些干瘦,说话也很客气。 “有劳了。” “公子客气。” 不一会儿,贾蓉跟着管家进了正院书房。 周正观端坐上方椅子,没有了前次见面时的冷色。 “见过老师。” 贾蓉正正经经的行礼。 一身青衫,干净简洁的发髻,英俊清秀的面容,浑身没有什么多余的叮当的配饰,却更显得出尘,超逸。 周正观见之,一下子更多了十分的满意。 这弟子,很不错的! 既有大世家公子的卓然气质,又有读书人身上的文采精华,尤其是谦逊有礼不卑不亢的态度。 真可谓是人中龙凤了! “顺之免礼。” 周正观往旁边座位上一指:“坐吧。” “多谢老师。” 贾行礼之后落落大方的坐下。 周正观笑道:“你院试的文章很出彩,这一科案首名副其实。” “老师赞缪了。” “不。” 周正观摆手笑叹道:“说来惭愧,若这次非糊名而考,为师可能为了避嫌把你排在第二。” “好在歪打正着,否则为师今后心中难安。” 贾蓉谦虚笑道:“老师说的哪里话,学生文章原本一般,能入老师法眼,哪怕是第二也心满意足了。” “再有学生做文章从不争强好胜,一定要分出个一二三,只求尽力发挥自身所学,让圣人的微言大义传播于世间。” “哈哈哈……” 周正观乐的开怀大笑起来。 外面传贾顺之虽出身公府豪门,却谦虚好学,平易近人,忠孝节义,乃有古仁人之风,原本他是怀疑的。 今日一见,再无疑虑也! 得徒如此,再无所求! “今日先不要回去了,且陪为师喝两杯。” “来人,准备酒菜!” “让岱哥儿出来陪客!” 周正观有二子一女。 长子周岳已成婚,原在国子监读书,因未中举人,所以官选了外地做县令去了。 次子周岱十七岁,已入国子监攻书。 周岱显然是个怕老爷的,进门就低着头,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说话。 周正观见了顿时气恼,两眼一瞪! “孽障,还不快来!” “看看顺之,比你小两岁,已经中了案首!” 周岱忙对着贾蓉行礼。 “见过顺之兄弟。” 贾蓉忙还礼。 “见过岱师兄。” 周正观也不想自己儿子出太多丑,也不再过多的教训,只是冷着脸严肃道:“今后好好向你顺之兄弟学习!” 说完,又看着贾蓉认真道:“院试案首可直接进入国子监内监学习,顺之可有入国子监读书的打算?” 贾蓉摇了摇头,道:“多谢老师好意,只是听闻国子监一月才能出监一次,学生……实在有些不太方便。” 周正观也想到了什么,笑道:“无妨,百善孝为先,不过国子监也不是不可以去,有为师说一句话,自然进出自由。”身为国子监司业,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老师已经说道这份上了,贾蓉自然不能再矫情。 “全凭老师做主。” 如今既然中了秀才,在哪里读书都是一样的,去国子监也未尝不可,而且好友谢继文这次中秀才之后可能也会去国子监读书。 一顿饭从早上吃到午后。 周正观今日收得首徒,自然高兴,多吃了几杯酒,有些醉态可掬。 贾蓉跟周岱相谈甚欢,也不自觉多吃了几杯,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回到家时酒劲上涌,脚步都不自觉有些踉跄。 “爷,小的去找人来扶您进去。” “不用。” 贾蓉轻轻一摆手:“我没事。” 到内院区区几步路,还能走不了? “可是……” “没有可是,忙你的去吧。” 贾蓉一路斜着往里走,刚走到内仪门就感觉天旋地转的。 唉,还是坐下歇歇吧。 什么地上脏不脏的,先睡一觉再说! “蓉哥儿?” “哎呀,这是吃了多少酒呢?” 正巧惜春跟林黛玉出来,见贾蓉竟然直接坐在了地上。 林黛玉当时就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惜春妹妹,快去拿画笔来!” 惜春:“嘻嘻……” …… …… 四十七章 惜春:摔给我看! …… 滴答,滴答…… 不急不缓声响声告诉了,雨已经悄悄的来过,又走了。 时间也在滴答的声音中变得从容悠闲。 院子里的花香,很清,很淡,让人想到了初夏。 连太阳都有些迟倦了。 昨天……怎么回来的? 贾蓉睁开眼,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他很少吃酒,更是第一次醉酒。 昨天的事情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甚至怎么回家的都忘了。 只隐约记得,今天好像有点事儿? 遭了! 自己中了秀才。 今天要去贡院复试。 还要拜老师,簪花礼,拜孔子,骑马跨街…… 很多事! 贾蓉一下子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 晴雯端着盆子走了进来,笑道:“爷,辰时刚过呢。” 还好,还来得及。 贾蓉松了口气。 考虑到刚刚过了府试,大家都要休息,亦或者把酒言欢,去贡院复试的时间定在巳时。 “快快快,给我绑头发。” 绑头发贾蓉真不擅长,以前靠萧萧,现在靠晴雯。 “萧萧呢?” “外面舞剑呢,一大早说什么‘倚天剑出谁与争锋’。” 完, 原本丫头就不多,还走火入魔了一个。 得给她们俩再找个姊妹来了。 贾蓉忽然想起了鸳鸯。 “爷,你知道昨儿怎么回来的么?”晴雯一面绑着头发,一面抿嘴笑道。 “怎么?总不能飞回来的吧?” “嘻嘻,好几个姑姑架着回来的!” 贾蓉:“……” “不会吧?” 还好几个姑姑? 他怎么没有任何印象?! “真的!不信爷去问问萧萧姐!” 看晴雯模样,不像说谎。 而且晴雯刚来他这里,表现的很是乖巧,不太可能说谎调戏他。 “哪几个姑姑?”贾蓉问道。 晴雯笑道:“有咱们府上的大姑娘,林姑娘,还有西府里的二姑娘,三姑娘。” “那边老太太催的急,林姑娘昨晚上搬回西府去了,二姑娘三姑娘是过来帮忙收拾东西的,正好遇到了爷坐在地上。” 贾蓉:“……” “我还坐在地上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 晴雯摇头道:“我没看见,只是听姑娘们说爷坐在仪门那边的草地上瞌睡。” 酒后误事! 我的一世英名…… 见了贾蓉表情,晴雯安慰笑道:“爷放心,这件事只有几个姑娘还有我们两个知道,院子里其余的小丫头婆子都被咱们大姑娘指派出去,并没有看到爷……” “唉,行吧。” 贾蓉叹气道。 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样呢。 梳洗完毕,换了一身崭新的绸衫,镜子里的贾蓉更加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了几分。 “今天有事,你们不用等我了。” “我知道,秀才跨街嘛。” “呵呵,你知道的挺多呢。” “姑娘们昨天送爷回来,在这里吃了会茶说的。” 贾蓉:“……” …… 且说林黛玉。 贾母派人再三催促之下,这日晚间终于搬来了西府的院子里。 惜春跟林姐姐一起同吃同睡这么久,姊妹情深,自然很是不舍,遂也跟着一起来西府,准备在林黛玉院中小住几日。 此刻,二人都在看桌上的一幅画。 只见一俊秀少年坐在草地上,微微斜着身子,醉意朦胧。 淡青色的长衫,嫩绿的青草,飘散的芍药花满身都是,手中的扇子也掉了,半埋在花瓣里。 上面题一行字。 呆公子醉坐芍药裀。 惜春道:“林姐姐字题的好!” 黛玉道:“四妹妹画画的好!” 惜春道:“蓉哥儿长得好!” 林黛玉:“……” “咳咳,咱们就不要在这相互吹捧了,赶紧把画收好,不能被大侄子发现了。” “收在哪里?” 虽说是大侄子, 拿来偷偷取乐也就罢了, 留下画像肯定不合适的! “要不林姐姐藏起来?” 惜春忽然眨着眼笑说道。 “呸。”林黛玉轻轻啐了一口,嗔道:“我藏他作甚?” 惜春道:“那怎么办?” 林黛玉想了想道:“你拿回去找地方藏起来,实在不行藏蓉哥儿书架子底下去。”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帘子响动,却是迎春,探春来了。 林黛玉忙拿过书案上的一本书,把画夹了进去,然后若无其事的拉着惜春上前,笑道:“还要多谢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帮忙。” 探春上前笑道:“没什么,刚刚林姐姐跟四妹妹在说什么呢?” 林黛玉轻轻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跟四妹妹请教了一些算数。” 惜春擅长算数,大家都是知道的。 探春笑道:“林姐姐果然博学多才,四书五经诗词文章也就罢了,如今又要算数了。” 迎春点头道:“我觉着学算数很好呢。” 但凡精通棋艺,算数必然不差。 林黛玉笑道:“二姐姐何不去去请教蓉哥儿?论起算数,应该没人能及的过他了。” 迎春自然不好意思,笑道:“惜春妹妹教我就够了。” 几人正说话间,只听外面丫头们喊:宝二爷。 “林妹妹回来了!” 宝玉笑嘻嘻的掀开帘子进屋。 惜春一下子就走上前,挡在林姐姐前面,板着小脸道:“宝二哥也太不懂礼数了,女孩儿的闺房怎么能说进就进?” 宝玉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给噎死。 “四妹妹,你怎么越发迂腐了,我跟林妹妹自小一起玩,哪里需要避讳太多!” 惜春寸步不让:“那是小,现在大了,自然不同。” 宝玉摆手道:“你们东府的规矩少来我们这边!” 惜春又道:“太爷说要找出几个家族里不懂规矩的后辈,单独拉进书房教育!” 宝玉登时两眼睁圆,面色紫胀,手不自觉探向脖子间的宝玉…… “怎么?” 惜春抿嘴轻笑。 “二哥要摔玉了?” “摔给我看看。” 西府的人都怕你,本姑娘可不怕! 众人见两个要吵起来,忙劝挡在中间劝和。 探春上前劝宝玉道:“二哥哥快回去吧,林姐姐才来,你可别把她吓走了,要见面明早上我们都去给老祖宗请安,还怕见不着吗?” 迎春小声劝惜春道:“宝玉是老祖宗命根子,怎么能胡乱摔呢?万一摔坏了,老祖宗岂不心疼死?” 惜春笑了笑,不说话了。 宝玉没理会别人,只呆呆看着黛玉。 “咱们小时候是怎样的?” “如何就这般生分了?” “我不跟你吵架了。” “我认错还不行吗!” 说完自己就先委屈的哭了起来,泪水哗哗的流。 “呵……” 黛玉冷笑了一声。 “宝二哥是来问罪的么?” “我小时候错了,行吗!” …… 四十八 功名加身 …… 贾母真没想到! 外孙女黛玉在东府住了几个月,回来第一天就跟宝玉闹了个天崩地裂。 而且今次黛玉不是‘孤身奋战’,身边竟然带了个厉害的帮手——傲娇千金大小姐! 个子长的不高,但眼睛很高, 甚至没把她的大宝玉放在眼里,说什么“摔宝玉”之类的轻狂话。 对此,贾母并不想说什么, 她甚至都懒得管教惜春了。 因为惜春明显是被贾敬给惯坏了的。 但是外孙女黛玉,她得管! 不能被人带坏了! 众人先手忙脚乱的安慰了好一阵子,嚎啕大哭的贾宝玉才算是勉强止了哭,却依旧是抽抽噎噎的不高兴,贾母便命鸳鸯把林黛玉叫了过来。 林黛玉眼睛红红的,显然也是哭过的。 贾母爱怜的拉着林黛玉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宝玉是个最孝顺听话不过的好孩子,你也是个懂事乖巧的好女孩,你们俩自小亲近,今儿闹明儿好也就罢了,可不许记仇什么的,让人看了笑话去。” 贾宝玉听了忙先作揖道:“好妹妹,我不该那么说话,我不该惹你生气,对不起,对不起……” 贾宝玉一直把对不起说了几百遍。 林黛玉偏着头,也没搭理他。 旁边王夫人见宝玉如此低声下气,十分不自在,看林黛玉也就越发不顺眼了。 贾母知道黛玉是面皮薄,一手拉黛玉的手,另一手拉着着宝玉的手,慈爱笑道:“你们两个小冤家,看在我老婆子的面上今儿可不许再闹了,晚上咱们好好摆酒高乐高乐!” 贾宝玉高兴的拍手。 “林妹妹,咱们还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林黛玉抬了抬眸子。 “以前怎么?” 宝玉道:“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读书。” “好!好!”贾母笑道:“正该如此!” 林黛玉忽然轻笑。 “好啊,那我读书去了。” “我也去!” 宝玉急急的就跟着林黛玉出去了。 贾母见二人终于和好了,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为了两个玉儿,她真是操碎了心的! …… 却说林黛玉,回了住处就把在贾蓉那边拿的《四书五经朱子集注》一类的文章全都拿了出来,在桌上一一摆开。 惜春在旁边帮着磨墨。 跟进来的贾宝玉看的目瞪口呆。 “林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林黛玉也不说话,只专心写文章。 惜春上前面,倚着桌子笑道:“什么做什么,林姐姐自然是写圣贤文章了。” 宝玉现在一点也不喜惜春,觉得惜春非常碍眼,因皱眉道:“圣贤文章?什么圣贤文章?” 惜春轻笑道:“圣贤文章就是圣贤文章,二哥不懂吗?” 宝玉:“……” 在宝玉惊愕的目光中,林黛玉已经轻轻提笔蘸墨: 言不顺则事不成。 事不可以逆成,正名之义切矣! 夫言以行事,不得于言而求诸事,不亦左呼? 一篇八股文章信手拈来。 贾宝玉脚下‘噔噔噔’倒退了好几步。 这才多久不见? 神仙一样的林妹妹,居然学会做八股文了?! “林妹妹,你!” “你为什么做这些劳什子文章!” 林黛玉笑了笑。 “因为……我喜欢!” 惜春跟着笑道:“对,林姐姐喜欢。” “宝二哥,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二哥不喜欢这个可以离了这里,我们又没拦着你。” 贾宝玉怒了,指着惜春! “我为什么走!” “这里是我家,该走的是你!” “你家呀?”惜春轻笑:“谁稀罕!林姐姐咱们走。” “林妹妹不许走!” 贾宝玉跳出来拦在了前面。 他今天才跟林妹妹和好呢,怎么能让林妹妹再去那边的禄蠱之地。 林黛玉冷笑道:“你撵惜春妹妹就是撵我,我们也不做这恶客了!” 二人说着就回头开始收拾东西。 宝玉自知失言,呆呆的站了一会儿,又哭了。 “我找老祖宗去!” “呜呜呜……” 宝玉一面说着就往贾母院子里跑。 紫鹃小心翼翼道:“姑娘,咱们真的再过去?老祖宗那边……” 琥珀笑道:“去了那边咱们就听太爷的了,太爷是咱们姑娘的大舅舅,不要说住几个月,就是住几年太爷也是愿意的。” 惜春道:“紫鹃,你都不如琥珀了,你们姑娘想去哪自然有她的道理。” 紫鹃忙道:“四姑娘说的是,是我多嘴了。” …… 且说贾蓉,一路急急忙忙的来了贡院,却见来的人并不是太多。 看来昨日大家都醉酒狂欢了。 “贾案首。” “贾案首请……” “贾案首才高八斗,院试文章当之无愧的第一,我等高山仰止。” 作为京都的顶级衙内,又是院试第一名案首,贾蓉的前途自然是被许多人看好,有几个已经提前来奉承上了。 贾蓉一一回礼。 既不疏远,也不太亲密。 不几时,这一科中试的考生差不多都到齐了,三百人齐聚一堂。 有跟贾蓉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英才,也有胡子一大把,白发苍苍的暮年老者,不一而论。 西山四杰……贾蓉,谢继文,宋玉,夜梦书四人聚在一起,谈论起中榜后的这几日如何潇洒。 夜梦书道:“我这两日一直跟谢兄在一起夜读,感觉大有收获。” 谢继文笑道:“吾亦如此啊!” 贾蓉狐疑道:“怎么还夜读呢?白天你们作甚?” 谢继文摇着扇子笑道:“那还用问?白天自然是勾栏听曲了。” 夜梦书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如今锦香院的理理姑娘也会做圣贤文章了。” 宋玉笑道:“我最近一直苦读,不过也听说了,许多名妓都以能做八股文为荣,甚至因此身价倍增!” 贾蓉:“……” “顺之,你这两日做什么了?是不是在家里偷偷苦读?” “没有。”贾蓉摇头道:“这两天放纵了,一个字都没看。” 谢继文笑道:“敢问如何放纵?” “吃酒吃多了,行吧?” “呵呵呵……哄谁呢!” “跟俏丫头放纵我倒是信。” “呵呵……” 几人正说笑,周正观大步走进了堂中。 众人忙起身见礼。 “老师。” 周正观点点头,也不废话,直接翻出一道四书题,发下试卷进行复考。 时间一炷香。 主要是跟院试考卷对笔记,文章只要不是太糟糕,不会拙落考生。 至午时,所有学生交上考卷,周正观跟两个御史大略看了看,并无问题。 几个文吏开始为众人填报文书,登记在册,之后还要上报府学,作为众人今后的重要履历。 从今以后,都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大夏两京十三省尽可去得,不论到了何地都受人尊敬。 穿绸衫,戴方巾,簪花宴,骑马跨街拜孔子,繁琐的程序一直到夕阳西下才结束。 …… 四十九 老秦业很忧心 …… 老秦业最近有些忧心。 老秦业的女儿更忧心! 自那日入宁国公府拜访已经两月有余,父女俩日日盼夜夜盼,然而…… 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如今贾蓉中秀才,还是第一名案首,扬名京都。 眼看着是前途无量。 朝中又有传闻,兵部尚书贾敬今年就很可能入内阁,成为德高望重的阁老! 此种形势下,宁府的门第自然越来越高。 必须在东府太爷升阁老前把婚事定了,否则就是, 高不可攀…… “蓉哥儿中了秀才,理应去恭喜的,今日我就去一趟宁国府,再探一探珍老弟的口风。”老秦业略带忧心的说了一句。 秦可卿抬手轻扶了下鬓角,微微蹙着眉道:“这次……女儿还跟着么?” “跟着也好。” “记得换一身素净点的衣裳,还有!”老秦业看着女儿娇媚的面容,严肃道:“妆容再弄的淡一点……还是去洗了吧,你这样万一正好被府上的太爷瞧见了,怕是不喜。” 自古娶妻要娶贤, 纳妾才纳色! 公府主母其实比较忌讳妖艳二字。 女儿的模样…… 秦可卿依言,又回房换了一身装束。 素白的湘水对襟褂子,白绫裙子,珠钗上的流苏簪花也卸了,脸上干干净净的未施粉黛。 清净素雅。 看上去果然好了许多! 没那么妖艳了! 老秦业点了点头,带上了些许礼品,二人坐轿来了宁国公府。 今日恰逢宁府的赵管家在外院管事,笑道:“秦大人,今儿怎么有空来府上玩?哎呦,还带着令千金呢?” 赵管家不经意的看了后面素颜朝天的秦可卿一眼。 霎时被惊艳了! 这也太美了吧! 心中又有些惊疑。 难道这老东西想依靠贾府的关系升官发财,准备把便宜养女送来给他们爷做小妾? 一时间他也不敢怠慢了,忙往里面请。 老秦业自然不知道管家所想, 拿着礼物尴尬一笑。 “今儿是特来恭贺府上公子爷高中院试案首的,也顺便看看珍兄弟最近如何了。” “快请进。” 赵管家越发不敢怠慢了。 宁府东跨院。 院子里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依旧是鸟语花香,生机勃勃,只是若有若无的药味更浓了一些! “珍老弟。” “咳咳,秦兄。” 贾珍这会子在床上动不了,只能勉强在丫头服侍下歪过头说话。 “珍老弟,你感觉怎么样了?”老秦业有些心惊胆战的问道。 贾珍病情看上去越来越严重了! “咳咳。”贾珍咳嗽道:“我感觉还能行……可儿那孩子呢?也跟着来了么?” 秦业肃神色穆道:“我专程带着她来拜见老弟呢,可儿,快进来。” 第二次见“准公公”,秦可卿还是有些紧张,捏着裙角进门不敢抬头,小心的行了一个万福礼。 “咳咳,好,好啊!” 贾珍的眼睛里有了几分光彩,似乎是回光返照的模样。 老秦业对有些局促不安的秦可卿挥了挥手:“你先下去见过府里的大姑娘。” 秦可卿又行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秦可卿走后,老秦业觉得不能再拖了,直截了当道:“珍老弟,有没有跟太爷提起他们俩的事?” 贾珍尴尬一笑。 他哪里敢提? “咳咳,这个倒是不急。” “他们年纪都还小……” 老秦业听了急得都快跺脚了。 他们是年纪小不假! 但是,您老得赶紧交代了后事啊! “珍老弟,夜长梦多啊!” “这中间万一有个变故,怕是……” 老秦业很隐晦的提了一句,后面的话不太吉利,没说出口。 但是他相信,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贾珍肯定明白他的意思! 贾珍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老秦业忧心什么。 无非是担心太爷给贾蓉定亲。 但是前次太爷说的明白,除非中举,否则要三十岁, 所以他还不急,随口敷衍道:“咳咳,过两天我就跟太爷说咳咳……” “我相信珍老弟!” “一定要尽快啊。” “咳咳秦老哥放心就是。” …… 贾蓉回府时已经夕阳西下。 今日簪花宴上也吃了不少酒,好在有前车之鉴,控制住了量,没有多饮。 只是微醺。 先来了东跨越这边,佩凤说没什么事,贾蓉就没有进去看。 现在的珍老爷不比以前了,不能经受刺激。 贾蓉考虑…… 丹药是不是该停一段时间? 乡试要后年八月,还有两年时间。 这十几斤丹药灌下去,正常人都得驾鹤,以珍老爷现在的这幅身体,怕是…… 咳咳,有些难熬。 得真格的孝顺起来了。 “药丸一直给老爷吃着吗?”贾蓉问道。 佩凤点头道:“每天都吃了药丸才睡,从没有落下。” 贾蓉点了点头,忧心忡忡道:“要不先给老爷停一段时间吧,过两日我去一趟神武将军府冯紫英家里,请那位张先生过来给老爷看看,上次他看的不是挺好的?” 佩凤笑道:“那位张先生确实看的很好,听说外面人都叫他神医。” “哦,是吗。” 贾蓉笑了笑。 心里已经想着能不能把人挖过来。 神医在这个年代太难得了。 出了东跨院,贾蓉就想着用什么方法挖墙脚。 “蓉哥儿,来这边。” 惜春的娇笑声打断了贾蓉的思索。 只见远处沁芳亭上,两道娇小纤细的身影立在晚霞里,笑颜如花。 贾蓉走近,轻轻拱手行了个礼。 “两个小姑姑好。” “咯咯。”惜春娇笑道:“蓉哥儿,你今天又来晚了哦!” 林黛玉只是幸灾乐祸的笑,见贾蓉在身边坐下,赶紧先端起自己的茶碗抿了口。 “蓉哥儿又吃酒了?” 惜春忽然闻到了一股酒气,蹙眉道:“酒吃多了伤身的。” 林黛玉放下茶碗,轻笑道:“地上睡觉凉快不?” 一面说着贾蓉,黛玉忽然记起那副惜春画的‘呆蓉醉酒图’好像还在自己那边。 昨天连着闹了两场,她都气迷糊了,图也忘了处理。 回去得赶紧找出来, 销毁! 贾蓉自然不知道那些事情,淡淡一笑道:“今儿没吃多。” “昨天的事,还要多谢几位姑姑。” “怎么谢?”林黛玉轻笑道。 “带我们出去玩吧。”惜春笑道。 “也行。”林黛玉笑道。 “那就这么定了。”惜春笑道。 “蓉哥儿,你说呢?” 贾蓉:“……” “你们都定下了,还问我作甚?” 林黛玉道:“我们是问你去哪!” 惜春笑道:“对,我们去哪玩好呢?” 林黛玉道:“有句诗:‘三三五五垂杨底,守定龙舟看不归’……端午去看龙舟也行。” 惜春笑道:“那就这么定下了!” 贾蓉:“……” 第五十章 南北 …… “你不说话,我们就当你同意了!” 于是两个姑姑很愉快的商定好了,端午节去看龙舟,大侄子陪同。 说完了正事,惜春笑道:“蓉哥儿,今儿下午秦姑娘来过,可惜你又来晚了。” “是很可惜呢。” 林黛玉斜着眼撇了贾蓉一眼。 贾蓉吃了口茶,淡淡一笑。 “哪有什么可惜的,我不信有人能比两个姑姑还漂亮。” “嘻嘻。” 惜春果然又眉开眼笑起来。 林黛玉眸子看向远处,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只是面上微微红了一点点点…… 惜春怕林姐姐又生气,忙笑道:“今儿晚上咱们一起吃饭吧?我做东道,庆贺蓉哥儿中案首。” 贾蓉自然不推辞。 林黛玉半推半就的被惜春拉着,三人在惜春院子里的廊下摆了一桌,十几个小菜,时鲜果盘,另外两壶果酒。 入画,紫鹃,萧萧在一旁倒酒伺候,巧画,琥珀,晴雯,雪雁在外面院子里说笑。 惜春摆了摆手道:“这里不用你们几个伺候了,下去吃饭吧,喜欢吃什么就去问厨房里要。” 入画等人皆笑道:“前儿姑娘已经赏红包了,今天又赏我们席面。” 惜春笑道:“今儿高兴,替蓉哥儿赏你们的。” 众丫头忙行礼:“谢姑娘,谢大爷。” 说完,你推我我拉你嘻嘻哈哈的去外面吃酒玩闹去了。 入画道:“我要吃红烧驴鱼。” 萧萧道:“我要吃老鸭煲!” 琥珀道:“我想吃肘子火腿!” 紫鹃弱弱道:“我吃……豆腐皮吧。” 巧画嗤嗤笑道:“看她没出息的样儿,点个豆腐皮儿,这可是大姑娘,蓉大爷赏的席面,大胆点儿——我要吃鹅掌鸭信!” 晴雯暗自庆幸,还好没去西府的破落户,“我吃清蒸螃蟹!” …… 院试以后,各奔前程。 没有中榜的学子大部分都选择留在书院继续苦读,期待下一科院试。 中榜的秀才有留下来继续苦读的,有外出游历增长见闻的,有去国子监的,也有衣锦还乡的,不一而论。 “顺之,继文,你们俩都决定去国子监吗?”夜梦书语气里有一些惆怅。 谢继文听了苦笑道:“我不想去啊,听说内监管的极严,不能轻易外出,只是没办法,老爷子一定要我去。” 贾蓉笑道:“何必如此惆怅,国子监也好西山书院也罢,都在京都,离得也不远,想见面不也容易?” “说的也是。”夜梦书举起酒杯:“咱们兄弟今日一醉方休!” “请!” “请” 酒过三巡,宋玉姗姗来迟。 “酒都吃完了,你才来!” “先自罚三大海!” “认罚!认罚!” 宋玉坐下,“咕嘟咕嘟”的连干了三碗,“哗啦”就歪桌子底下去了。 三人,无语。 “我天,你来干什么的?” “是不是撞客了?” “不!” 宋玉从桌子底下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声音却坚定道:“我已经决定,去江南求学! “江南文风鼎盛,有传闻那边的儒童在咱们这里能中举人!” 夜梦书摇头道:“不至于,你也太涨南人志气,灭我们北人威风了,南北差距确实有,但近些年我北方士子多有翘楚,像顺之,继文,张明等人,绝不比他们差多少的!” …… 金陵,秦淮河畔,花锦楼上。 一群手拿折扇,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公子哥正在楼顶的雅间饮着酒,高谈阔。 “前些日子听闻北地有人差一点中小三元,你们听说没?” “那个国公府的贾顺之么?听说了一些。” “呵呵,他们那边也配叫案首么?我江南随便找个儒童去都能在那边中个案首。” “也不能这么说。” 一名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英俊少年,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轻笑,时不时的动手摇两下扇子,十分潇洒。 正是李敏之孙子,今岁金陵应天府院试案首:李春。 此时,李春轻轻摇了下扇子,笑道:“能中案首,还是有一些本事的。只是……不多。” “哈哈哈……” 众人都笑了起来。 一人笑道:“听闻这位贾案首还是当朝兵部尚书贾大人的嫡孙。” “呵。” 又有人轻笑了一声:“兵部尚书?不过是半个武夫罢了,李兄祖父这次进京最少也是礼部尚书起步吧?” 李春淡淡一笑,十分谦虚道:“直接入阁参赞朝政暂不敢说,礼部尚书是板上钉钉的。” 旁边众人顿时惊叹,一阵马屁拍上去。 “恭喜恭喜。” “李大人回朝执掌礼部,我等读书人之福也!” “皇上英明!” “李兄这次也跟着李大人去京都吗?好让那边人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案首!” “没错,什么阿猫阿狗的称案首,岂不是玷污了这两个字?” “哈哈李兄,你可要手下留情一些,别把人家案首吓着了。” 李春谦虚的笑了笑,说道:“贾顺之吗?我不跟他比。” “当年他祖父就一直被我祖父压的死死的,最后勉强中了个二甲进士,而我祖父高中第一名状元。” “我若是跟他比,岂不是坠了祖父的名头?” 众人忙道: “这不假。” “随便找个儒童去比也就罢了。” “李尚书文章天下第一!” …… 傍晚,李春有些醉醺醺的回府。 李敏之见了,微微有些皱眉。 “春哥儿,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又去哪里吃酒了?” 李春喝的有些晕晕乎乎的,摇头晃脑的笑道:“回祖父的话,今日跟考中秀才的同窗一起吃酒,不自觉忘了时间,因此回来的有些晚了。” 李敏之点了点头。 “这也罢了,考完试这几天稍微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只是切记不可骄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远的不说,前次我进京就遇到了两个比你还小一些的少年,文章皆不在你之下。” 李敏之感觉自己的孙子考中案首之后有些骄傲自满,忍不住出言提醒。 李春忙谦虚道:“孙儿明白的。” 他更明白的是:祖父这么说只是为了激励他。 怎么可能有人能胜过他呢? …… 第五十一章 来人!拿下! …… “祖父,您这次回京……能不能入内阁?” 李春在酒楼里对众人谦虚说‘不一定入阁’,其实那真是他的谦虚之言。 他觉得以他祖父的威望、资历,这次被皇帝请回京必是要直接入阁的! 那时…… 他岂不是“小阁老”了? 李敏之闻言皱眉,不悦道:“你问这个作甚?” 李春忙笑道:“祖父您说的,等孙儿有了功名就可以进书房听一些朝堂之事,所以孙儿问一问,没有错吧?” “胡闹!” 李敏之猛的拍了桌子一下! “这种事也是你一个小小秀才能关心的!” “回去读书去!” “还有!休要跟那些人聚在一起妄论朝政!” 李春愣了。 他从小读书刻苦,深得祖父的喜爱,他就是祖父的骄傲!从小到大祖父也从未对他发过火。 今儿是怎么了? “祖父,我。” 李春眼睛里不自觉有了泪水。 李敏之沉默了。 他这个宝贝孙子从小跟着他,一路顺风顺水的中院试案首,八股文章做的自然是极好,就是心性欠缺了些,还有待磨砺。 “好了,我这次回京具体怎样还得看皇上以及朝廷安排,届时你一起随我进京,也见识见识京都天子脚下的青年才俊。” …… 金陵。 却说薛蟠纵奴行凶之后,自认为不过是几个臭钱就能摆平,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的回家,被薛姨妈骂了一顿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以为意,以前怎样还怎样。 薛姨妈急的六神无主,只知道哭了。 还是薛宝钗拿了主意,一面让二房的人拿了银子去跟官府的人打点周旋,一面给京都的母舅家写信过去,准备举家进京。 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嘛。 到了京都,不看僧面看佛面,自然有人护着她们一家孤儿寡母,脸面什么的对于现在的薛家已经不怎么重要了。 恰巧那金陵府还有一个月就满了任期,回京述职了。此时自然不想再惹上麻烦事,况且薛家给了不少银子,便以证据不足将此事压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薛家人逃之夭夭。 且留给后面人头疼去吧。 今日正是贾雨村补授金陵应天府,下马上任的第一天,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一件人命官司缠了上来。 贾雨村心里暗骂前任不是个东西,却是无可奈何,彼时拘了原告来审案…… (此处不多叙述。) 一切弄明白之后,贾雨村微微皱眉。 他这次起复是林如海推荐于贾敬,再有贾敬往上举荐的。 官场上来说他就是贾敬的人。 他在京近一年时间,贾敬的脾气是相当了解的。 最恨不学无术的纨绔,逮住一个就打一个,从不手软。 更不可能看什么亲戚情分。 毕竟亲儿子都往死里打! 像薛蟠这种为了抢丫头草菅人命的,根本不用问,直接打死…… 至于薛家的人脉关系,他也有了解的。 无非是王氏的娘家京营节度使王子腾。 荣国府里二房姻亲关系。 其余没有在朝为官的。 这些…… 在即将步入内阁的贾敬面前就是个屁! 想通此处关键,贾雨村不再犹豫,直接拿起令签。 “来人!” “立刻将凶犯族中之人拿来拷问,令他们据实交代凶犯藏身之处,即刻发动海捕文书缉拿凶犯!不得有误!” “是!” 立刻有公差前往薛府拿人。 旁边的门子目瞪口呆,他刚刚说的护官符…… “还有你!” 贾雨村忽然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门子忙跪了,磕头道:“大人,小的知错了。” 贾雨村语气淡淡道:“意图干扰本官问案,徇私枉法,必是收了薛家的好处无疑!” “来人!重打五十以儆效尤!” 门子脸唰的一下子白了。 重打五十大板,人不就么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贾雨村一挥手,冷笑。 “叉下去!” 小子, 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还给他一个“假护官符!” 什么四大家族? 薛家也配! 再有这次草菅人命,怕是皇商之位也保不住了。 就一破落户耳。 若说这门子没收薛家好处,他不姓贾姓真! 小心期间,贾雨村又修书一封,把此间事描述一番,命人快马加鞭送进京去,并嘱咐道:“速去速回!” 怎么处置薛家,到底还是要遵从贾敬的意见。 …… 金陵,薛家二房。 最近薛蝌一直在为薛蟠的案子奔走,原以为没什么事了,没曾想今日官差竟然直接上门拿人。 薛蝌不动声色的给领头的官差递上十两银子,赔笑道:“吴兄弟,这又是怎么回事?” 吴班头把银子收进袖兜,小声道:“新来的府台大人像是不好糊弄,你千万小心点应付。” 薛蝌心里惊疑。 “不知这位府台大人姓甚名甚?后面的关系在哪里?” 吴班头正色道:“姓贾,名化,据说是神京贾府的人推举来的!” 早在贾雨村上任之前,这些人就把上官的底儿摸了个清楚。 吴班头又道:“那姓孙的门子自以为是,被大人重打了五十板子撵回家去,眼看也活不了几天了。” 薛蝌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又自我安慰道:“神京贾家跟我们是姻亲,想来应该没事的,我先进去问问老爷,随后就到公堂。” “你快些。” 吴班头催促道。 薛蟠心惊胆战的进了里面。 “老爷……” “咳咳,何事?” 薛蝌来了病榻前,小心翼翼道:“还是薛大哥的案子,官府的人找上门了,说新任的府台大人要拿人审案,发动海捕文书。” 薛二老爷勉强被薛蝌扶着从榻上坐起,皱着眉道:“咳咳,可知道新任的府台大人是谁?走哪边的关系来的?” 薛蝌正色道:“姓贾,名化,走的是神京贾府的关系补金陵应天府,以咱们家跟贾府的关系……” 薛二老爷摇头叹道:“咱们薛家跟贾府虽然有点姻亲关系,却是没什么话语权的西府,如今贾府的大权都在长房东府那边……” 顿了顿,薛二老爷忽然声音淡淡道:“若事不可为,就如实交代了,薛家长房造的孽咱们没必要牵扯太深。” 甚至……薛蟠杀人偿命,薛家长房绝后,对他们二房还大有好处呢。 “儿子,明白怎么说了。” “咳咳,明白了就去吧。” “老爷可要保重身子啊。” “咳咳,知道!” “老爷吃药了。” 薛宝琴小心点端了汤药前来侍奉。 …… 五十二 薛家进京 …… “哥哥,外面出了什么事?怎么来了那么多衙役?”薛宝琴端着药碗,小脸苍白,有些心惊胆战的问道。 “没什么。”薛蝌笑着安慰道:“大哥的事情出了点纰漏,我去衙门里帮着描补描补,你不用担心。” 薛宝琴也是知道薛蟠纵奴行凶一事的,点了点头道:“那哥哥小心些。” “嗯,你在家照顾好父亲。” 却说薛蝌跟着衙役进公堂时,外面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贾雨村新官上任,自然想要先造造势,博个好名声,哪里跟破落户薛家客气,直接惊堂木狠狠一拍。 “啪!” “升堂!” 左右立刻“威武”了一番。 “堂下何人!” 贾雨村面色严肃的喝问道。 薛蝌自小跟着老爹走南闯北,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大大的不妙,忙跪在地上。 “小人金陵薛氏二房长子,薛蝌。” “哼!” 贾雨村冷笑了一声,“本官且问你,纵奴行凶的罪犯薛蟠现在何处?速速如实招来!但有包庇窝藏,按律严惩!” 薛蝌忙叩首道:“大人明鉴,大哥一家已经于上月初启程进京了。” 这件事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 因为薛蟠出城时大摇大摆的骑在大马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打死人依旧逍遥法外,就差没大笑三声“老子就是王法”嘿,哈哈哈…… 上方贾雨村眉头一皱。 上月初? 现在已经是月底了, 近两个月时间,岂不是已经到了京都? 贾雨村当即发下海捕公文。 捉拿凶犯归案! 又给贾敬写了一封信,说明情况。 …… 神京,荣国府。 却说王夫人最近这几日正不自在呢,忽然听闻丫头传报,姨太太带着哥儿姐儿全家进京,已经到了门口。 王夫人顿时欣喜,忙把迎春探春,李纨凤姐叫来,带着一起迎出了大厅,把薛姨妈,宝钗接进堂内。 姊妹二人暮年相会,自不必多说。 叙好一会儿衷肠,二人才渐渐止住,王夫人领着薛姨妈,宝钗二人又见贾母。 贾母先看向宝钗,拉着手笑道:“宝丫头真真是个好姑娘,我从未见过这样端庄得体的人儿。” “完了!” 旁边的王熙凤忽然悲呼一声。 众人知道凤姐又要作妖,都笑看向她等着后续。 新来的薛姨妈却是不知道,愣在了当场。 宝钗也愣了,不明所以。 贾母哈哈笑骂道:“你个泼皮破落户,平日在家混闹也就罢了,如今你姑妈来了,你还在这作妖,当心你姑妈收拾你!” 凤姐委委屈屈道:“姑妈来了,当侄女的自然欣喜,可是这宝妹妹来……” “怎么?”贾母笑问道。 凤姐撅着嘴道:“媳妇在老祖宗心里的的地位……又降了一等。” “哈哈哈……” 惹的众人都大笑了起来。 探春安慰笑道:“凤嫂子莫怕,反正也是最后一位了,已经没办法再降,你还担心什么呢?” “哈哈,哈……” 贾母笑的前仰后合,几乎合不容嘴了。 薛姨妈也忍不住笑了,指着凤姐不知道说什么好。 凤姐眼泪都快留下来了,跺脚嗔道:“你们看这些个小姑子呀,我太难了,还好那两个更厉害的今儿没在这边,要不然媳妇连说话也不敢了。” 众人都深以为然。 那两个姑奶奶可是连‘混世魔王大宝玉’都欺负的‘一天哭三次’。 贾母突然不太想笑了! 那两个‘叛逆女’让她很头疼。 林黛玉那天又回了东府居住,贾母暂时没有派人去接。 有惜春那个‘惯坏了的丫头’在一旁‘挑唆’,现在两个玉儿见面必吵架。 再吵下去就不是冤家了, 都快成仇人了! 所以贾母很理智的没有接黛玉回来。 让二人分开一段时间…… 等外孙女在那边呆腻了,才能知道她大宝玉的好! 这时候,大宝玉从外面来了。 一身骚气大红袍,头上几根大辫子绑在一起,金丝抹额,腰上挂了叮叮当当几个玉佩香袋。 宝玉给众人行礼,眼睛却是不自觉向屋里新来的姐姐看去。 王夫人忙招手:“还不见过你姨妈,宝姐姐?” “见过姨妈。” 薛姨妈摸了摸宝玉大脸,笑道:“我的儿,白白胖胖,一看就是个富贵的。” 宝玉舔着大脸腼腆一笑,又看向旁边,行礼道:“见过宝姐姐。” 宝钗忙还了一礼。 “见过宝兄弟。” 宝玉见宝钗肌肤似雪,肤如凝脂,面若皎月,明眸皓齿,更有一股不知名暗香袭来,一时间宝玉不自觉痴呆起来。 探春实在看不下去了,从旁边走过,笑道:“二哥哥,这两天也不见你出来,是不是在家里用功读书了?” 宝玉这才反应过来,讪讪笑道:“不过看了几本诗词,顺手做两首诗解闷罢了。” “哦。”探春笑道:“那过会儿可要拜读二哥大作了。” 宝玉笑了笑,看向宝钗道:“宝姐姐,可会写诗?” 宝钗笑道:“我……不太会。” 宝玉笑道:“不会也没事,我教你啊!” 探春:“……” 王夫人笑道:“好好,你们兄弟姊妹正该亲近一些才是。” 这时候,贾母在上面摆了摆手,笑道:“难得姨太太一家来了,咱们摆酒高乐一回,算是给姨太太一家接风洗尘,凤丫头,你去安排上。” 凤姐忙答应了,去外面准备酒席。 薛姨妈,宝钗回去忙着把金陵带来的土仪给各处送去,不一会儿王夫人也来了这边,薛姨妈命丫头上了茶,二人坐在旁边一起说起了梯已话。 薛姨妈忧心忡忡的抹着眼泪:“蟠儿的事也不知会闹成怎样,我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只剩下我们母女,还怎么活啊!” 王夫人想起了前阵子史家的事情,因笑着安慰道:“放心吧,来了我们家里肯定就没事了,前阵子史家老三的孩子也是在外面打人闯了祸,闹的御史都要弹劾他们家,我们老爷说了几句话,什么事都没有了。” “真的?还有这事?” 薛姨妈眼里有了喜色。 她姐姐真厉害! 王夫人淡淡一笑:“那还有假了?史家拿去的银子都没敢要,乖乖给我们送回来了。” “再说,还有咱们哥哥呢。” “他可是京营节度使!” 王夫人脸上满是骄傲。 薛姨妈道:“宝丫头一早就给哥哥写了信过去,只是没有回信,我们心里害怕,这才紧赶慢赶的来京,一问才知道哥哥奉命出去公干了,要下个月才能回来。” …… 五十三 贾敬:照顾好薛家母女 …… 宁国府,前堂书房。 “嘭!” 贾敬狠狠的把一封信笺拍在了书案上!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 “草菅人命都不在乎,还有这些混账纨绔不敢做的事?” 下面几个幕僚也纷纷叹息。 “怪不得金陵薛氏一族这几年越发衰败了。” “薛家这样的不孝子孙,真是给祖宗脸上抹黑!” “大人,杀人偿命,必须严惩!” “薛家大房绝后了……” “哼,薛家老家主亡故后,薛家大房就已经绝后了!” 贾蓉坐在下面,淡淡吃了口茶。 薛蟠……你完了! 虽然我知道你是个孝子,还是个护妹狂,也勉强算大半个好人。 但,我是不会给你求情的。 当然,贾蓉也并非铁石心肠之辈。 看在亲戚的情分上,帮薛蟠照顾一下妹妹或者香菱还是可以的。 上面贾敬问道:“按律该当何罪?” 南宫律站出来道:“回大人,依贾雨村所言,薛蟠当街纵奴行凶,事后畏罪潜逃,按律拟绞监候,待秋天大审。” 贾敬点了点头,在信笺上沉重的写了三个字: 按律办。 然后唤来了亲信小厮:“送去吧。” 贾敬又对贾蓉吩咐了一句。 “薛家记得多照顾下。” “孤女寡母的别让人欺负了。” 贾蓉起身正色道:“义不容辞!” 又多了一个姑姑需要照顾。 而且是奉命照顾! 怎么能不好好读书上进呢? 众人皆笑:“有蓉哥儿这样的后生,宁国府后继有人,大人好福气也!” 贾敬面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 这是他的骄傲, 贾府今后的顶梁柱! 很快薛蟠这件事就过去了。 对贾敬来说,对贾府来说,对在座众人来说,现在的头等大事是利用年底阁臣扩充机会进入内阁。 四王八公这边的武勋不用说,自然都是支持贾敬上去的。 其余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兵部侍郎尹微商,翰林院侍讲白毅也都是他的人。 工部员外郎……这个就算了吧。 有跟没有一个样的。 比较可惜的是林如海,贾雨村两大重臣都在外面,否则能轻松许多。 “大人,这次李敏之入朝有些来势汹汹。”西门清神色郑重的说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李敏之代表的是皇上,这次若李敏之能入内阁,皇上的权势会无疑得到很大的扩张。 欧阳驰道:“论资历大人跟他倒是不相伯仲,关键还是看太上皇的意思。” 是啊。 关键还是看太上皇想不想继续分权给皇帝。 但也不能因此什么也不做了, 凡事挣才有希望。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握好机会做出些功绩来…… “大人!”东方紫起身道:“听闻山东微山湖一带的水匪猖獗,时常侵扰百姓,甚至劫掠运河船只,何不命济宁节度使联合漕运兵清剿,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贾敬微微摇了摇头,道:“前次诸葛岚去扬州,路过济宁府时曾暗中调查了一番……这个济宁节度张茂业民间风评不是很好,他因为急着南下协助林如海并未多停留,只写信给我提了个醒。” “哦?” 西门清面色严肃道:“这么说来,上次有御史弹劾他杀良冒功一事,应该不是无故放矢!” “大人,应该尽快彻查此事,以免造成影响!” 贾敬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东方先生,还要劳你亲自去一趟济宁调查此事。” 东方紫抱拳:“全凭大人吩咐。” 贾敬肃然道:“一会儿我把兵部的文书给你,一旦查实其有杀良冒功之举,就地革职,押来兵部候审!” 东方紫正色行礼。 “属下遵命!” …… 薛家进京之后暂居荣国府。 梨香院。 因前两日贾母,王夫人各自请了东道,今日薛姨妈特意在梨香院摆酒,回请府上众人。 一大早,薛姨妈,宝钗就起来开始安排忙碌,香菱也在一旁跟着帮忙。 “你姨母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叫我们安心就行。” “上次史家老三打了人,甚至惊动了御史,府上也是轻轻松松的摆平了。” 薛姨妈说话间轻快了许多,脸上也有了几分笑容。 国公府,果然不是薛家可比的。 心中对自己的姐姐羡慕极了。 在这国公府里做体面的太太,身上还有诰命。 薛宝钗轻轻叹了口气。 打人,跟打死人完全是两回事。 大夏刑罚极严,杀人偿命,王公贵族亦不可免。 不过她没有说出来让自己的母亲徒增担忧,反而强笑道:“哥哥能平安自然是最好的,只希望他能记得这个教训。” 正这时,薛蟠一脸笑嘻嘻的走出门,笑道:“你们在家吃,我出去吃酒了哈。” 虽说贾敬治家极严,然毕竟身居要职公务繁忙,不可能整日盯着家族里那些鸡毛蒜皮,这也就让几个不成气候的钻了空子,每日吊儿郎当,吃酒赌钱,遛鸡逗狗,薛蟠来了这几天出手大方豪气,几人很快凑在了一起。 薛姨妈忍不住骂道:“你个孽障,上次惹的事还没完呢,又要出去发疯!” 薛蟠混不在意。 “都来京了,能有什么事?” 说着话就想上前捏香菱俏脸,香菱吓得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 薛蟠一瞪眼:“小蹄子,你躲什么躲?” 宝钗挡在了香菱前面,蹙眉道:“哥哥稳重些,这可不是你家里。” “如今我们全家因为你背井离乡来了京都,是避难的,不是游玩的。” 宝钗带着教训的口吻说道。 薛蟠向来敬重自己的妹妹,赶紧收回手,陪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出去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薛姨妈气的直跺脚。 “回来!” 宝钗气道:“妈别管他了,个人有个人的造化,这次的事究竟怎样还未可知,再惹上事也是哥哥的命。” 薛姨妈叹着气哭道:“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孽障啊!” 宝钗忙安慰道:“妈,别伤心了,一会儿府上老太太,太太来了不好看。” “香菱,快扶着进去歇歇。” “哎。” 香菱答应一声,扶着薛姨妈进了屋里。 不多时。 梨香院里面已经满了人。 王夫人自然是第一个来的,跟薛姨妈在屋里说话。 宝玉也跟着来了,围在宝钗身边,姐姐长姐姐短,一刻也停不下来。 李纨,凤姐,迎春,探春也各自带着丫头来了,嬉嬉闹闹挤了一屋子。 这时,宝钗忽然笑道:“我听说府上还有两个姊妹,只叹无缘一见,今儿谁去陪我请了来?” …… 五十四 太太,药来了。 …… “谁去陪我请了来……” 其实宝钗话还么说完,后面还有的。 只是被院子外面喊声打断了。 “不好了,不好了!” 声音撕心裂肺,大老远就听到了。 宝钗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声音虽然因为嘶吼而有些变形,但她还是能隐隐听出来——是薛蟠身边的小厮,逗儿! 里面。 贾母坐在上方, 薛姨妈跟王夫人挨着一起坐下面,李纨凤姐两个人伺候着,因尚未到吃饭时间,众人吃着茶说些家常话。 刚刚莺儿很有眼色的提来了热水,凤姐给众人换了新茶。 薛姨妈忽感觉有些口渴了,端起了茶盏,欲要掀茶盖品茶。 忽然! “不好了!” 外面好像有小厮的呼喊。 声音传到屋里面其实已经很小了, 起码在座的贾母,王夫人等俱没有听到。 但! 同样微小的声音在薛姨妈耳中如同炸雷! 薛姨妈手上不由自主的一哆嗦。 茶碗脱手就掉在了桌子边缘。 “咕噜咕噜。” 茶碗带着盖子滚动了两圈,落下了桌子。 王夫人眼睛睁得大大的。 又惊又恐,只是身体根本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看着冒着热气的茶碗滚在了自己身上。 夏天的衣裳本就单薄。 这一下…… “啊!” 王夫人痛呼一声, 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啪啦!” 茶碗摔成了好几半。 王夫人顾不得端庄仪容,疼的在地上不停的跳。 “哎呦,哎呦烫,烫……” 十分滑稽。 有几个人差点就忍不住笑,好歹掐了自己手心一下,缓了过来。 薛姨妈这时候也顾不得外面了,忙上前看王夫人,见裙子已经湿了一大块,一直到腿上都是茶叶沫子。 “姐姐你没事吧?” 薛姨妈有些尴尬的说道。 王夫人幽怨的撇了自己妹妹一眼,她很想说一句:我都跳起来了,你说有没有事呢? 这要不是她亲妹,她得翻脸! 哪怕是亲妹,她都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嫉妒我嫁进了国公府?想看我出丑? 这时候,李纨,凤姐,周瑞家的等都围了过来,一面命人去找烫伤药,一面簇拥着往里面去更衣。 贾母很是不满的看着薛姨妈。 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简直不像话。 “不好了!不好了!” 外面人已经喊着叫着进了院子。 贾母站了起来,招呼身边的鸳鸯道:“姨太太家里忙,咱们先回去了。” 鸳鸯忙上前扶着。 薛姨妈现在也没心思请东道了,赔笑道:“今儿家里事多,扫了老太太的兴致,改天一定补上。” 一面请罪,赶紧跑了出去,焦急问道:“怎么了?蟠儿又惹什么事了?” 迎春探春已经往里面避去了。 宝钗强自镇定,拉着薛姨妈安慰道:“妈,先别慌,也不一定是哥哥的事。” 宝玉在一旁站着,淡淡笑道:“姨妈,宝姐姐,你们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我找老祖宗去。” 却见那小厮连滚带爬的上前,跪在地上,磕着头,气喘道:“大爷被人抓了,说是要押回应天府问罪,伴儿虎儿他们也被一起抓住,小的拼死跑了出来,只为给夫人,小姐送信。” 小厮到现在还一阵一阵的后怕,还好他跑得快,那些衙役原本还在追的,眼看他跑进了国公府,这才停了脚步。 薛姨妈听完两个眼睛一番,直接就双腿瘫软,晕了过去。 “妈!” “妈!” 宝钗顾不得伤心,忙带着莺儿茗儿香菱把混过去的薛姨妈扶进了里间床上。 薛姨妈刚躺下就缓缓睁开眼睛,痛哭道:“我的儿啊!苦命的儿啊,我不活了……” 宝钗也很想哭,不过还是忍住了,强笑道:“妈不用担心,咱们还有办法的。” 宝玉跟了进来,安慰道:“姨妈,宝姐姐,你们不用担心,我这就去找老祖宗。” 探春道:“二哥糊涂了,这可是涉及官府的大事,老太太哪里管的,你赶紧找老爷去。” “啊!” 宝玉唬了一跳。 找老爷……那还是算了吧。 宝玉原地不动道:“我想薛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不会有事的!” 探春急的跺脚。 “快去找琏二哥!” 找贾琏,那可以。 宝玉忙道:“你们稍等,我去去就来。” 虽然王夫人有意掩盖薛蟠打死人的丑事,只是荣国府这四下透风的墙哪里能防住什么?甚至不用别人,头一个周瑞家的就把事情添油加醋的给嚷嚷的满大街都知道了。 …… 却说王夫人这边。 进了里面之后,李纨凤姐以及金钏儿玉钏儿几个丫头急急忙忙的帮着除去外衫,打开一看,肚子上腿上已经红肿了一大片。 比上次烫的更严重。 毕竟夏天的衣衫单薄。 王夫人只感觉火辣辣的疼。 “药,药来了吗?” 凤姐忙问旁边丫头道:“烫伤药拿来了吗?” 一个丫头忙回道:“还没,上次的烫伤药原本不多了,前儿恰好用完了。” 凤姐咬牙道:“那还不快去买!” 李纨道:“现在去买得多久?还是去东府借点吧,上次惜春妹妹还说她们家棒伤药烫伤药什么的都备着很多。” 棒伤药好理解, 备些烫伤药做什么? 众人一时不能理解。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王熙凤吩咐身边平儿道:“快去东府拿点,就说要上好的烫伤药!” “嗳!” 平儿答应一声,就往外跑。 凤姐又道:“记的多拿点!” 说不准什么时候太太还要用。 众人:“……” 平儿不愧是王熙凤的得力大丫头,办事情利索,只一会儿工夫就拿来了烫伤药。 凤姐笑道:“回来的挺快呢。” 李纨也笑道:“平儿姑娘办事真让人喜欢。” 平儿喘着气笑道:“说来也是巧了,我过去正好遇到了蓉大爷,我一说,他马上就命人开了库房,亲自给我选了最好的药。” 一面说着,平儿拿出了一个小瓶子,道:“这一种是外敷的。”紧接着又拿出了几颗药丸,“这是内服的,用温水服下即可。” 凤姐狐疑道:“烫伤还又内服的?” 平儿笑道:“蓉大爷说是可以止疼。” 王夫人一听可以止疼,忙道:“快,给我吃药。” “太太,药来了。” …… 五十五 贾敬:你在教我做事? …… 话说王夫人吃了止疼药丸,又敷了烫伤药,终于好了一些,几个丫头拿来崭新的衣裳给王夫人换了,众人这才从后面出来。 王夫人心里还想着:那止疼的药丸真不错,抽空问问东府从哪里买的,家里也要备下一些才是…… 给宝玉用。 此时,原本热闹的梨香院已经静悄悄的,贾母也不在了,另一边屋子里还隐隐有哭泣之声。 “这是怎么了?” 刚刚众人只顾着王夫人伤势了,没注意这边,只隐隐听着什么“不好了,不好了。” 平儿小声道:“姨太太家的大爷被官差绑了去,听说要押回顺天府问罪。” 王夫人恍然,她刚刚还在生气呢,烫了她一身茶水,母女俩连个面都不露,原来是薛蟠出事了。 那就情有可原。 她妹妹也不容易啊。 王夫人的圣母心发作。 众人扶着王夫人进了屋里。 薛姨妈神色厌厌的外在床上。 宝钗也眸子红红的。 其余迎春探春陪在宝钗身边,也似乎都哭泣过的样子。 几人见王夫人来了,都赶紧起身见礼。 薛姨妈也强撑着身子坐起,刚要说话,已经被王夫人挡下了。 王夫人安慰道:“我都知道了,你且安心,既然在我们家里,万事自然有老爷们出面,万万不会让蟠哥儿有事的。” 凤姐也笑道:“姨妈就放心吧,不就是打死了个泼皮无赖,又算的了什么。” 凤姐对薛蟠打死人的事是看的最淡的,认为这根本没什么。 堂堂国公府还保不住个人? 哪怕西府保不住,还有东府呢。 皇帝都给给敬太爷几分面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着薛姨妈,一会儿,贾琏跟宝玉过来了。 宝玉上前就滚进了王夫人怀里。 王夫人也没在意,下意识的就搂着。 忽然,王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 宝玉眨着眼,有些不解的问道。 刚刚他一直在外面,并不知道王夫人被烫伤了。 王夫人感觉身上的肉皮都给宝玉的大腚给坐下来了,忙推宝玉道:“你先起来。” 凤姐忙拉起宝玉道:“太太身上不舒服,你先别往上猴了,找老祖宗去。” “太太,没事吧?” “我没事。”王夫人强撑着道:“快给我拿止疼药丸来!” “太太,药来了。” 金钏儿拿着药丸, 玉钏儿端着温水, 两个丫头伺候王夫人服下药丸,方才好了一些。 凤姐笑道:“也不知蓉哥儿这大孝子从哪里弄的各种药丸,真真是管用。” 平儿笑道:“蓉大爷说这是孙真人炼制的药丸,一两银子一颗呢,疼的时候吃一颗很是管用,只是叮嘱‘是药三分毒’,千万不能多吃。” 小家子气也! 不就是一两银子一个? 瞧不起谁呢? 王夫人当即安排道: “安排他们去买两斤在府上,备着。” “顺便去问问袭人,宝玉常吃的养神安荣丸还有没有,也买个两三斤来。” “林姑娘吃的人参养荣丸就先停了吧,最近她又不在这边,东府不缺药。” 凤姐一一答应了。 …… 薛蟠的事是大事,自然不能在这边说,要请府里的两个老爷拿主意。 一时,众人一起来了荣国府正堂。 贾母坐在上方的位子上板着脸,凤姐站在贾母身侧伺候。 贾赦,贾政坐在下面,都是一脸的严肃。 邢王二位夫人又下面坐着,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满脸担忧。 薛姨妈坐在客位抹眼泪,宝钗静静的站在薛姨妈后面。 堂下站着贾琏。 其余人等并未过来。 半晌。 上方的贾母淡淡开口道:“蟠哥儿的事牵扯到了衙门,我们不便说话,你们两个老爷拿主意就是。” 事实上贾母根本不想管薛家的事,说这句话也只是为了给儿媳妇一个面子。 贾赦一本正经的端坐,一语不发。 什么薛家,关我什么事? 贾政见没有说话的,只能自己叹了口气,开口道:“蟠儿的事牵扯到了杀人,甚至惊动刑部,但是刑部咱们家没有熟人,不好说话。” 王夫人道:“老爷,上次……” “咳咳。” 上面的贾母忽然咳嗽了一声,端起茶碗吃了一口茶。 王夫人立刻不敢说话了。 贾政皱眉道:“上次……打人跟杀人能一样?这件事我是无能为力的,只能看看东府敬大哥能不能跟刑部那边求个情,从轻发落。” “琏儿,你去东府把事情说一下。” 贾琏立刻慌了起来,硬着头皮道:“二叔明鉴,前些时候太爷才把我叫过去训斥了一顿,骂我整日不学无术没出息,我这会子过去怕引起太爷火气来,反倒不好说话了。” 众人:“……” 贾政又叹了口气。 一个成器的都没有! “既然如此,我去说说。” 他也不想去找骂。 只是不能看着同为四大家族的薛家大房绝后啊! 尤其还是小姨子家。 薛姨妈忙起身拜谢。 宝钗也跟着行礼。 贾政不好亲自去扶,命王夫人去扶着,自己出了荣禧堂,到东府找上贾敬。 “大哥,薛家的事能不能找人看看从轻发落?多少给薛家大房留个后,毕竟都是老亲戚了,一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贾敬抬头淡淡看了贾政一眼。 “你在教我做事?” 贾政顿时吓了一哆嗦。 “大哥,我……不是……” “你的意思是要我徇私枉法?” “不敢不敢,大哥我错了……” 贾政差点就跪下了。 贾敬冷笑: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今儿你从轻发落,明儿他从轻发落,还要王法干什么?” “再有那畜牲纵奴行凶之后依旧嚣张,可见没有丝毫悔改之意,若这次从轻发落了,今后再打死一个人,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我看你是白读了这么多年书,越学越回去了!” 贾政忙不迭点头。 “是,是,大哥教训的是。” “弟知错了!” “回去吧。” 贾敬不耐烦的摆手。 “以后闲事少管!” “是,是!” 贾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待贾政出去以后, 贾敬深深叹了口气。 他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之人。 也想给薛家大房留个后。 只是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多少眼睛盯着他呢。 真是容不得一点错误。 他甚至怀疑,这是有人在故意丢的陷阱。 贾雨村是他的人,若贾雨村徇私枉法被人抓住,他也势必会受到影响。 否则怎么那么巧呢? 贾雨村刚上任,就恰巧来了。 所以,薛蟠……必须得伏法! 至于薛家大房没了后,还可以扶持一个二房的。 谁叫你们家不成器的? …… 五十六 贾赦:好……茶 …… 荣禧堂里面。 众人都望着贾政。 有的满不在乎,有的幸灾乐祸,有的眼含希望,有的心惊胆战…… 半晌,贾政缓缓摇头。 薛姨妈心里‘咯噔’了一下,面色苍白了起来。 薛宝钗情不自禁的捂了下胸口,感觉喘气有些难了。 大老爷贾赦看着俏脸苍白的薛姨妈母女,微微一笑。 似乎又感觉有些不妥,赶紧端起茶碗吃了口茶。 薛蟠……死的好啊! 必须死! 你不死我怎么照顾你吗? 邢夫人感觉到了自家老爷的目光,也开始细细打量起薛家孤女寡母。 有大威胁! 邢夫人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薛蟠要是活着,不管是个纨绔还是混账,他们老爷自然不敢打这母女的主意。 但薛蟠要是死了…… 薛家就没了男人…… 孤女寡母…… 能跑出他老爷的手掌心? 到时候府里几个王家女联合,家里还有她的位子吗? 这时候,王夫人站了起来,急问道:“老爷,怎么样?敬大哥怎么说?能不能保下蟠哥儿来?” 贾政又摇了摇头。 “敬大哥……不管这事。” “好!” 贾赦情不自禁的拍了手一下,他现在就怕敬大哥一时糊涂多管了闲事。 屋内顿时安静了。 贾赦也感觉有些不对,见众人都睁着大眼看向了他,尤其是薛姨妈宝钗,眼睛里都红了。 贾赦心知坏了,刚刚太激动了! 竟然说出了心里话! “好……茶。” 贾赦不动声色的拿起茶碗,吃了一口。 众人:“……” 你真逗呀! 王夫人不想搭理自己的荒唐大伯子,皱眉道:“为什么不管?都是一家子,论起来蟠儿还是他外甥呢。” “噗!” 贾赦刚吃了一口的茶从嘴里鼻子里喷了出来。 贾敬跟薛蟠?? 八竿子……十杆子也打不着了吧。 贾赦看向王夫人: 你真逗呀! 比我还逗! 上面贾母差点被两人逗笑了,摆手道:“老大,我看你吃茶吃多了,醉得不轻,快回去歇歇吧。” 说完又对着王夫人道:“你别说什么外甥了,看看珍哥儿吧,亲儿子犯错都差点打死了,蟠儿要是落在敬哥儿手里,还不如……痛快些呢。” 王夫人:“……” 薛姨妈:“……” 您老说话倒是不逗,只是这刀子戳的人心疼。 贾政叹了口气,道:“但凡蟠儿有半分的悔改之意,敬大哥也许就帮忙了,可是……唉!” 薛姨妈忙哭道:“悔改了,蟠儿现在肯定悔改了。” 贾政又摇了摇头。 现在悔改…… 晚了! 已经看到棺材才落泪,还有用吗? 上面贾母知道薛蟠已经死定了,也不再关心。 她虽然慈爱,但是对一个杀人犯,也生不起慈爱之心。 贾母扶着鸳鸯缓缓站起身,说道:“这件事你们看着办吧,我也乏了,先回去了。” 薛宝钗这时已经面色发红,微微轻喘起来,她知道自己可能要发病了,必须得回去吃药,赶紧跟众人告了罪,跟着贾母一起出去了。 这边。 贾赦站起身,来到薛姨妈身边,笑着安慰道:“姨太太放心,敬大哥不愿意管,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明儿我也去找找关系,官场上我还是有些人脉的!” 明儿先去衙门推一把,将薛蟠杀人的罪名坐实了……嘿嘿嘿。 贾政奇怪的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 他大哥怎么忽然这么殷勤了起来? 薛姨妈不疑有他,感激涕零,躬身拜谢:“多谢大老爷……” 贾赦趁机扶了一把,感觉入手滑腻,微笑道:“一家人,都是应该的。” 这时,王夫人感觉有些不对了。 贾赦是个什么德行? 府里的媳妇丫头都知道! 王夫人忙不动声色的挡在前面,笑道:“不麻烦大哥了,明儿我跟妹妹去找家兄问问!” ‘家兄’两个字被王夫人说的很重! 我们可是王家人! 哪怕薛蟠真的死了,他妹妹也有王子腾撑腰! 不是谁都能欺负了的! 我*x&! 贾赦心里暗骂了一句。 刚刚只顾着兴奋,竟然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心里哀叹起来:什么时候王子腾也死了,才好呢。 “哈哈……” 贾赦打了个哈哈,讪讪笑道:“既然用不上我,那也罢了。” “薛家妹子要是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就是了,我一定尽心尽力。” 薛姨妈很奇怪的看了自己姐姐一眼,又给贾赦行了一礼:“多谢大老爷。” “不谢,不谢。” 贾赦忽然感觉没什么意思了,一面说着话,一面往外走了。 邢夫人笑了笑,也跟着贾赦出去了。 半路上,邢夫人见四下无人,笑问道:“老爷,您还真要去救那个薛蟠啊?” 贾赦一瞪眼:“蠢妇!” “这也是你能管的事?” 邢夫人吓了一跳,忙道:“老爷,我知道错了。” “滚回去!” “我的事,你最好少管!” …… 这边。 薛姨妈回了梨香院。 宝钗刚刚犯了病,这会子吃了冷香丸,浑身香汗淋漓面色娇红,躺在床上轻轻喘着气,没有半分力气。 薛姨妈眼睛红红的,看向宝钗道:“你又发病了?刚刚也没注意,现在好些了吗?” 宝钗强撑着笑道:“妈,我已经没事了,哥哥的事最后怎么商量的?” 薛姨妈叹道:“你姨妈说等下个月大哥回来,我们一起过去,蟠儿可是他的亲外甥,大哥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时候,香菱端了一碗药过来,小声道:“姑娘,吃药了。” 这是一副配着冷香丸的汤药,香菱服侍着吃完药,宝钗才略恢复了几分力气,面前撑着坐起身来。 “咳咳,妈。” “事到如今,咱们也要有个打算才是。” 薛姨妈愣了一下。 “打算,什么打算?” 宝钗轻叹道:“若舅舅不肯救哥哥,或者救哥哥的代价太大,影响舅舅的前程,咱们该如何?” 薛姨妈不敢相信道:“怎么可能?他可是蟠儿亲舅舅……” 宝钗惨惨一笑。 “为了前程,亲爹还有不要亲儿子的呢,更何况只是个外甥?” 薛姨妈面上苍白,再无一丝血色。 “蟠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 …… 五十七 委屈薛兄弟了 …… 院试结束,中了秀才的生员有两个多月的歇息时间,每年的七月初国子监开学,那时候北方各省出类拔萃的生员也差不多都到京都了。 考虑到南北路途遥远,金陵也有一所国子监,被称为南国子监,南方诸省的优秀生员一般都在南国子监。 眨眼,临近五月,快到端阳节了。 贾蓉生日就是端阳节那天。 过了端阳节他其实就十六了,算大半个成年人。 所以最近想法总是不受控制的有点多。 尤其是早上,有些燥,有些烦。 正好读到了《论语》中“子曰:‘已矣呼,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一篇。 深有所感,于是提笔蘸墨,写了一篇文章: 圣人慨成德者之难,因弃德好色者之众焉。 夫好色而不仁非绝德也,君子之仁也,以为德也,不为色也! 一篇四百余字的八股文写完,贾蓉感觉自己又精进了。 尤其是对圣贤文章的领悟。 孝,德……色! 想到孝,贾蓉突然想起前几日说要去冯紫英家里拜访,顺便把张先生请来给老爷看病的。 最近事情一多就给忘了。 罪过罪过…… 明儿一定去问问。 …… “萧萧。” “在呢,爷。” 萧萧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身湖绿湘裙,腰间的丝绦束的很紧,贾蓉不由多看了两眼,笑道:“你表妹呢?” 萧萧:“……” “我,鸳鸯自然在那边伺候老太太,怎么了?” 萧萧看贾蓉的目光越来越幽怨。 贾蓉摇了摇头,吃了颗新鲜荔枝。 “没什么。” “以前还见她过来找你,最近我一直在家,也没见她过来。” “我还以为你惹着她了呢。” “哦?”萧萧似笑非笑的上前,又剥了一颗荔枝,送到了自己嘴里,一面吃一面笑道:“我还以为爷想她了呢,许是上次伺候的不错?” “也还行吧。” 贾蓉又吃了一颗,一挥手把荔枝核丢在了不远处的木篓里,微微笑道:“这荔枝每日吃的也腻了。” “哗啦啦。” 帘子轻响,晴雯梳着头从里间走出来,笑道:“我还没吃腻,我再吃三五个。” 萧萧道:“你怎么又去梳头了?” 晴雯道:“刚刚拿东西不小心散了。” 萧萧看了看荔枝,笑道:“你昨天吃了多少?” 晴雯笑道:“今天又想吃了。” 萧萧吓唬道:“当心吃多了肚子疼。” 晴雯看了一眼萧萧的小肚子,笑道:“我还好……萧萧姐这两天少吃些,我是为了你好。” 萧萧脸上红了一下,放下荔枝,挽了挽袖子:“你个丫头,最近又不太老实了。” “咯咯,我不敢了……” 晴雯一面说着,忙抓了两个荔枝就往外面跑。 “啊!” “嗳哟。” 门口两个丫头撞在了一起,眼看就要滚出去了,萧萧眼疾手快脚下如飞,轻轻一下就把二人扶住了。 “看你咋咋呼呼的,走路都不带眼睛,正该叫你学点规矩了。”萧萧用上了教训说道。 自从晴雯来了,这边就闹了许多。 晴雯揉着额道:“萧萧姐也要学规矩吧,一起吗?” 舞刀弄剑算不算咋呼? 太爷那天看到了也不说什么。 为什么她感觉太爷的脾气似乎很好呢?也没旁人说的那么严厉嘛。 许是爱屋及乌? 对她们这些丫头也好了? 萧萧板着脸道:“我练剑是为了随身保护爷!而且太爷都同意了的。” “那我也练!” “你?不行的。” “为什么?” “太懒,” 晴雯:“……” 平儿被拦在门口很无语。 都无视她。 她好歹也是二奶奶手下最体面的头号大丫头好吧? “哎,两位姑娘!” “能不能放我进去跟蓉大爷说句话?” 萧萧道:“爷在里面看书呢,我进去问问有没有空见你哈。” 平儿:“……” 你们在里面嘻嘻哈哈的闹,蓉大爷读个鬼的书,以为我没听到是吧? 晴雯看着平儿,笑道:“不跟你主子在那边威风,来我们这边作甚?” 平儿笑道:“我们奶奶做了个东道,请蓉大爷过去吃酒。” “哦?” 晴雯狐疑的眨着眼,笑道:“你们奶奶怎么忽然这么好了?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平儿讪讪的笑了笑, “进来吧。” 萧萧在里面笑说道。 平儿于是进了屋里,略一打量,便上前行礼:“蓉大爷,我们奶奶说快到端阳节了,下面人送来了好多螃蟹,正好做个东道,请蓉大爷还有府上的两个姑娘一起过去吃酒。” “哦,还请了谁?” “我们府里的大嫂子,二姑娘,三姑娘,昨儿刚来的史大姑娘,薛姨妈家的宝姑娘。” “行。” 贾蓉爽快答应了。 太爷吩咐薛蟠死后要好好照顾薛家母女,不能让人欺负了,先过去认识认识,看看怎么个情况,宝姑娘心态有没有崩溃。 说起来,薛蟠真有点冤。 虽然大夏刑罚极严,纵奴行凶情节严重者:绞监候。 但,薛蟠其实不算情节严重。 双方为一个丫头斗杀,判个流三千里也差不多了。 坏只能坏他太嚣张了。 根本没把纵奴行凶当回事,大摇大摆的跑路了。 这就罪加一等。 这时候若有人找找关系求个情,或许能减一等。 但是很显然,薛蟠活着不符合大家的利益。 所以…… 只能委屈薛兄弟领盒饭了…… “我们过去,平儿丫头吃个荔枝吧。”贾蓉笑说道。 平儿眯着眼笑道:“蓉大爷说了,我可就真要吃一颗了。” 在西府只有老太太,老爷太太们可以享用,她们奶奶因管着家,自然也有一份,只是贾琏凤姐两口子吃的差不多了,她只分到了一颗。 “嗯,吃就行,一颗哪里够。” 萧萧说完又给了平儿几颗。 待平儿吃完,想回去复命。 萧萧拍手笑道:“吃了我们家的荔枝,还想走么?” 贾蓉笑道:“很是,不留下点什么,怕是不好出这个门。” “哐啷。” 屋门被守在门口的晴雯关了起来。 平儿欲哭无泪,这可真是掉进陷阱里面去了。 “蓉大爷,要留下什么?”平儿弱弱的问道。 “当然是……” 贾蓉站起身,拿了扇子。 “萧萧说。” 萧萧跟着贾蓉到了门口,回头笑道:“留下你这个人喽。” “我们走了,晴雯好好在家里伺候平儿姑娘,荔枝还有,在后面盘子里,哦对了,后面水翁里还有冰镇的西瓜,刚取出来的。” “不能让她跑了啊!” 平儿忙道:“不行啊,我还要去请四姑娘,林姑娘……” “不用你,我们去请了。” 平儿:“……” 晴雯撇撇嘴儿。 她也想去西府威风威风啊! …… 五十八 薛姨妈:不行,我要把钱给你舅舅! …… 且说贾惜春,林黛玉领着各自丫头,带着大侄子贾蓉从宁府西面的小角门来了荣国府。 林黛玉在前面走着走着忽然住了脚,回头道:“蓉哥儿。” 贾蓉赶紧停下,不解道:“怎么了?” 林黛玉指了指前方,道:“你去前面走,你在后面我们不自在。”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叫你去你就去。” “……” 贾蓉摇着扇子来了前面,萧萧自然也跟着上了前面,捂着嘴笑道:“爷,你做什么了?” 贾蓉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 “我什么做什么了?” “嗤嗤。”萧萧捂着嘴笑道:“没做什么林姑娘为什么把你撵前面来了?” 贾蓉笑道:“可能是看我长的好看,想让我在前面多看看我的英姿也未可知?” 萧萧:“……” 后面。 惜春跟黛玉携手而行。 “他们俩在前面嘀咕什么呢?”惜春笑问道。 林黛玉道:“谁知道呢。” 惜春向前面喊道:“蓉哥儿,时间还早,我们先去老太太那边,我跟林姐姐很久没过来请安了。” 此正合贾蓉之意也。 于是,几人先到了贾母的院子,院子里的几个丫头见东府的大小姐,大爷都来了,忙上前一面打帘子,问好。 “四姑娘。” “林姑娘。” “蓉大爷。” 惜春,黛玉淡淡点头进了屋里,贾蓉跟在了后面。 邢夫人,王夫人,李纨都在这边陪着说话,唯有凤姐没有在这边,忙着在前面张罗东道。 惜春黛玉规矩的对贾母等人行礼。 贾母对惜春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林黛玉笑道:“好玉儿,可把我这个老太婆想坏了,快过来我看看。” “什么时候搬回来住?我已经说宝玉好几次了,我保证他今后规规矩矩的再也不敢无理了。”贾母拉着林黛玉的手亲切问道。 惜春忙道:“老太太,我现在一到晚上就害怕的睡不着觉,多亏了林姐姐不嫌弃,晚上陪着我睡觉,林姐姐要是来了这边,我能不能一起跟着来呀。” 贾母:“……” “你想来,就来吧。” “只是不能欺负宝玉。” 贾母板着脸格外嘱咐道。 惜春笑道:“老太太,二哥是男子,我们是女子,自然不能在一起啦,平日也见不着面,怎么能说谁欺负谁呢?” 王夫人皱了皱眉,忽然笑道:“刚刚蓉哥儿带你们俩来的?” “不是。”惜春微笑道:“是我们两个当姑姑的带侄儿出来玩玩,蓉哥儿那孩子整日在家苦读书,都累的瘦了,也该出来散散心歇歇了。” “噗嗤。” 林黛玉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后面的鸳鸯差点忍不住笑,使劲用指甲掐了掐手心,终于是撑住了! 王夫人:“……” 蓉哥儿都多大了还是孩子!? 我宝玉才是孩子啊! 贾母讪讪笑道:“宝玉也是孩子……” 惜春笑道:“宝二哥身子好些了吗?有没有去上学读书?” 林黛玉笑道:“伤筋动骨一百天,算一算,还没到天数吧?” 贾母:“……” 王夫人:“……” …… 贾蓉没有在里面掺合说话,行了礼就出来了。 贾母院子里红花绿树,鸟雀喳喳,莺莺燕燕,十几个丫头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笑语连连,看向贾蓉时也只是轻轻一撇就羞红了脸,不敢多看。 唯有一个傻呆呆的丫头,蹦跳着上前,拉着贾蓉笑嘻嘻道:“大爷,你来做什么呢?” “来玩呢。”贾蓉道。 “陪我玩好不好?她们都不跟我玩。” “好说,但是你得帮我个忙。”贾蓉正色说道。 “什么?” “你进去悄悄的把鸳鸯喊出来。” 傻丫头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啊,这会子老太太太太们都在里面,我不敢进去。” “大爷,还是咱们俩玩吧,鸳鸯很忙的。” “……好丫头,这把扇子给你,你自己拿着玩去吧。”贾蓉把手上的扇子送了出去。 “真的!” 呆傻丫头拿起贾蓉的扇子,一面摇着,高高兴兴的,一蹦一跳的走了。 “爷,你这是做什么呢?” 萧萧上前笑问道。 贾蓉看着萧萧,正色道:“帮个忙。” 萧萧一愣:“什么忙?” 贾蓉小声道:“帮我约一下你表妹如何?我看她在里面也没什么事。” 萧萧:“……” 贾蓉:“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找她有事儿!” 萧萧:“什么事儿?” 贾蓉:“谈人生,理想!” 萧萧:“……” 贾蓉道:“怎么了?” 萧萧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渣男。 “你,喜欢上我表妹了?”萧萧睁大眼睛道。 贾蓉理所当然道:“我不能喜欢你表妹?” “能!” 萧萧忽然一笑:“我这就去找她。” 跑了两步,萧萧又回来了,笑道:“爷,这事成了,怎么谢我?” 贾蓉拍了拍萧萧肩膀,微微一笑道:“你大她小如何?” 萧萧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爷你说的,君子一言!” “快去快去。”贾蓉催促道。 “爷跟我来这里。”萧萧带着贾蓉来了鸳鸯房间外,一探手从上面门缝里变戏法拿出一把钥匙来,打开门,嘻嘻一笑,把贾蓉推了进去。 “鸳,鸯。” 萧萧来了贾母屋外,踮着脚悄悄的招手。 鸳鸯自然看到了,用手悄悄比划了一下。 萧萧继续招手。 鸳鸯看了看,贾母这里暂时用不到她,于是嘱咐了身边琉璃一句,出了外面。 “什么事?”鸳鸯问道。 “你跟我来,有个大事要跟你说。”萧萧神色凝重的说道。 “什么大事?” 鸳鸯不疑有他,跟着萧萧走。 不一时来到了鸳鸯住处。 萧萧狡黠一笑:“有人喜欢上你了,叫我约你过来。” “啊!你胡说什么?” 鸳鸯顿时又羞又愤,上前就要跟萧萧厮闹。 “进去吧你。” 萧萧轻轻一推,鸳鸯就被进了门里面,紧接着萧萧飞快地把门关上,守在门口。 表妹啊表妹, 咱们俩终究还是要在一起的。 …… 梨香院。 薛姨妈,宝钗正在做历史上最艰难的抉择。 “妈,昨晚不是说好的吗?怎么今天又犹豫起来了?” 经过几天的修养,宝钗的病已经好了一些,虽然面上依旧有些苍白,但也能为母亲分忧了。 薛姨妈忧愁道:“这二十万两是我们大房所有的家产了,包括了现银,铺子,田产,房锲,还有你的嫁妆……” 薛宝钗镇静道:“都是身外之物罢了,哥哥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为了哥哥,一切都是值得,若哥哥这次没事了,咱们一家还可以重新来过。” “东府敬太爷位高权重,只要他收了银子,必会救哥哥一命的!” 二十万两银子能买十个薛蟠的命了,就是皇帝也心动,她相信敬太爷会明白的! 哪怕是看在亲戚的份上…… “不行!” 薛姨妈忽然摇了摇头。 她考虑了一个晚上,最重觉得不能把钱交给一个外人。 “我感觉他没有救蟠儿的意思,我要把钱给你舅舅,他肯定会救蟠儿的!” …… 五十九 关键时候,还得看娘家人 …… 五月天的雨来的很急,刚刚还是艳阳高照,不多时乌云遮蔽了天空,大风呼啸。 屋内昏暗下来,宝钗还在愣愣的发呆,不知道想些什么。 薛姨妈掌了灯,回来继续坐在床上,语重心长道:“贾府……终究把我们当外人了。” “这边除了你姨妈之外,老太太根本不把我们娘俩当回事,更不要说那边太爷了,怕是已经看上我们薛家大房的家业了!” 宝钗回过神来,缓缓摇头道:“那倒不至于,敬太爷在官场素有名望,再有宁国公府应该看不上我那这点家底。” 薛姨妈道:“那他为什么对蟠儿的事置之不理?抛开亲戚不说,我们四大家族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宝钗苦笑道:“大概……是不想蹚我们家的浑水吧,终究还是哥哥的性子惹的祸。” 薛姨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不管怎么,我已经想好了,明儿就搬到你舅舅家里去暂时住下,等着你舅舅回来救蟠儿,别人都靠不住的!” 宝钗纵容聪慧,只是初到京都,人生地不熟,一时间也没有别的主意。 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轻轻一叹。 只希望别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啊! 她们家现在成了一块大肥肉了,走到哪里怕也不安分。 …… “啊?蓉大爷!?” 话说鸳鸯被萧萧推进屋里,定睛一看,原来是贾蓉坐在桌子前优雅的吃着茶,顿时松了一口气。 房间很小巧,里面一张床,一个梳妆桌,帘子隔开,外面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上挂着一些绣的小饰物,布置的很清新典雅。 “萧萧胡闹,大爷也跟着她胡闹,吓死个人了!”鸳鸯轻轻压着胸口嗔怪道。 “这不是多日不见甚是想念么。” “别口花花了。”鸳鸯板着脸拉起贾蓉,往外推着道:“你一个爷在我们丫头房间里被人瞧见了不好,快出去吧,有什么事我们外面说。” 贾蓉很快被推出了屋子。 鸳鸯瞪了在门口的萧萧一眼:“你们东府的规矩呢?太爷知道了一定打死你不可!” 萧萧理直气壮的笑道:“太爷还要再给我们爷找个丫头呢,我这是为太爷分忧!” “分你个鬼!” “嘻嘻……” 这时候,半边天空忽然一亮,紧接着“咔嚓”一声巨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鸳鸯吓了一跳,被萧萧推着一起进了屋里,笑道:“看吧,老天爷都叫我们进来,你还能说什么?快去倒茶去!” 鸳鸯这时候也不说什么了,乖乖的提壶给二人倒茶。 贾蓉吃了口茶,笑问道:“二婶子忽然请东道,鸳鸯知道什么事吗?” 鸳鸯道:“听说好像是有喜了。” 贾蓉点了点头,道:“怪不得呢,这必须得好好庆贺了。” 鸳鸯道:“老太太,太太们也喜欢的不得了。” 贾蓉忽然想起了一事,对萧萧道:“你赶紧回去把平儿丫头放了吧,二婶子这会子离不开她。” 鸳鸯扶额道:“怎么?你们还把平儿扣下了?” 萧萧笑道:“我们跟她闹着玩的。” 鸳鸯:“……” 你们两个! 萧萧打着伞去放人了,鸳鸯命小丫头给贾蓉也找了伞,笑道:“茶也吃饱了,快去吃酒席去,四姑娘林姑娘都已经去了。” “一起去?” “我不行,我还要伺候老太太呢。” “不是有琉璃她们么?走吧,我给你打伞。” “哎,等等等……” “我自己打伞走!” 一时,贾蓉鸳鸯打着伞一前一后来了凤姐院子。 惜春,林黛玉早已经来了,正在跟湘云,迎春探春姊妹一起说话。 “看,大侄子来了!” “刚说大侄子,大侄子就到了。” “嗳哟,他们俩怎么一起来了?” 几人看向鸳鸯,满是笑意。 贾蓉上前笑道:“鸳鸯想吃螃蟹了,馋的不得了。” 鸳鸯:“……” 凤姐哈哈大笑:“今儿管饱!” 众人都道:“你快歇歇吧,别劳累着。” 凤姐笑骂道:“平儿那死蹄子也不知道去哪了!” 贾蓉道:“婶子别恼,我叫她去办了点事,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凤姐笑道:“你倒是会指派我们家丫头了,得有工钱才行。” “有。” “那也罢了。” “听说端阳节去你要去看龙舟,带我一个不?” “您歇歇去吧。” “咯咯。” “嘻嘻……” 湘云道:“蓉哥,带我么?” 贾蓉道:“你可以。” 探春笑道:“蓉哥儿,我们呢?都是姑姑,你这是厚此薄彼!” 贾蓉哈哈一笑:“放心,给你们带回来好吃的。” “哼……” 探春轻轻哼了一声,显然不太满意。 这时,迎春忽然道:“宝姐姐怎么还没来?今儿大家一起认识认识,也是一件好事。” 湘云昨儿过来已经跟宝钗认识了,轻叹道:“宝姐姐家里事多,这时候没来,今儿怕是不会来了。” “宝玉呢?今儿怎么也没来凑热闹?” “好像是被老爷叫过去问功课了。” 众人:“……” 果然,一会儿就有小丫头来说姨太太家不来了。 众人都知道薛姨妈家里的情况,也没有多说什么,一面赏着外面雨景,酒席吃的倒也尽兴,傍晚才散了。 …… 次日一早。 薛家收拾好行囊,去贾母处辞行。 贾母在上面笑道:“怎么这就要走了?不留下来多住几天?” 薛姨妈笑道:“不了,她舅妈催了好几次,我们过去住几天。” 王夫人自豪笑道:“大哥马上回来了,正好帮着处理一下蟠儿的事。” 你们府上不行。 还得我大哥王子腾! 贾母点了点头,笑道:“既然你们家还有要事,我们就不多留了,改天别忘了再过来说说话。” 薛姨妈笑道:“改天一定还来叨扰。” 于是众人依依惜别。 薛家母女搬出荣国公府,住进了王府。 王子腾夫人自然热情招待,亲切的拉着薛姨妈的手,笑道:“来了这里就当是自己的家,蟠儿的事也不用担心,老爷已经写信回来,会尽快赶回来的。” 更有王子胜,王仁等闻讯赶来,都拍着胸口保证,去衙门里找关系打点,一定把薛蟠救出来! 薛姨妈感动的泣不成声。 关键时候,还是娘家人好啊! 六十 病急乱投医 ……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王家,作为四大家族之一,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毫无疑问的钟鸣鼎食之家。 虽然远远比不上贾府,但这几年王子腾逐渐得势,已经能稳压史家一头了。 五进的大宅子,后面还有一个不小的花园,仿的苏州园林风格,景色清新别致,小路曲径通幽,各式亭台轩榭,蜿蜒流水潺潺。 薛姨妈此时无瑕欣赏美景,坐在亭子里焦急的等待。 半晌。 王子胜带着王仁急匆匆走了过来,都是面带喜色。 王子胜隔着老远就开始喊: “大妹子!” “大妹子!” “好消息啊!” 薛姨妈一下就站了起来,面上有了一抹喜色。 “三哥,有蟠儿消息了?” 王子胜走到薛姨妈近前,笑道:“可不是有了,我已经去问过了,蟠儿因身上还有个户部的官身,所以案子已经移交到了刑部,那边有咱们的人,只要花钱打点一下,不愁出不来。” 薛姨妈大喜。 “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只要蟠儿能出来!” “那就先给我……五万两吧。” 王子胜试探着问道。 “好!我这就去拿。” 薛姨妈现在满脑子都是救出薛蟠,哪里还管其他,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取了五万两钱庄汇票。 王子胜哆嗦着接过, 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薛家真有钱! 五万两银子拿出来眼都不眨一下。 旁边王仁看的眼珠子都要出来了,忙笑道:“姑姑,我也已经找了朋友关系,今儿下午就能去刑部大牢看望薛兄弟,我朋友说牢房里条件十分艰苦,每日吃糠喝稀,睡在潮湿的茅草上,跳蚤粪便满处都是,……咱们最好花些钱财打点一下,搬去个干净的单间,里面不但大鱼大肉,还有小厮伺候呢。” 薛姨妈早就因为薛蟠入狱心疼的不得了,此时哪里还犹豫?忙道:“那去单间,你朋友说要多少钱?” 王仁想了想道:“牢头肯定要打点的,下面人也不能少了,否则薛兄弟在里面定要受到难为……依侄儿看最少也得五千两!” 薛姨妈咬了咬牙。 五万两都出了,五千两真算不得什么了。 况且这已经出乎她的预料,原本可是准备倾家荡产救薛蟠的,没想到娘家人轻轻松松的就打通了关系。 果然只有娘家人才是好的! “大妹子放心,有了这些钱,过不了几天蟠哥儿就能出来了!”王子胜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姑妈放心,我一定在那边安排的妥妥的,不会让薛兄弟受一点委屈!”王仁拍着胸口保证道。 薛姨妈忙感谢道:“蟠儿这次能出来,多亏了你们这些舅舅,兄弟们帮忙,改天蟠儿出狱,一定要好好摆酒席感谢你们!” 王子胜笑道:“大妹子客气了,都是一家人!” 王仁也笑道:“这都是应该的,我这就去准备准备,给薛兄弟带些好吃的进去。” 薛姨妈忙道:“先等等,蟠儿最喜欢吃的菜我知道,我去弄些来,麻烦你带进去给他吃,这几天蟠儿肯定受苦了。” 王仁笑道:“侄儿全听姑妈的!” 薛姨妈顾不得别的,忙回去准备酒菜了。 “快准备点你哥哥平日里喜欢吃的,仁哥儿今下午去牢狱里看你哥哥。” “我再去拿五千两给仁哥儿,叫他在牢房里面打点打点,省得你哥哥吃了苦。” “你哥哥从小到大可没吃过什么苦,这次遭了难,还不知道瘦成什么样了呢!” 薛宝钗情不自禁的蹙眉。 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对。 “舅舅什么时候回来?” 薛姨妈笑道:“你舅舅突然又有事,暂时回不来,不过他把事情都交给老三了,老三明儿进刑部送钱打点,可能用不了几天你哥哥就回来了。” “哦……” 薛宝钗默默点头。 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傍晚,王仁兴高采烈的回来了,告诉薛姨妈道:“薛兄弟已经搬到了单间里,牢头很客气,还给薛兄弟安排了小厮伺候,好酒好菜的照应着。” 薛姨妈总算是放了心,热情是拉着王仁吃饭。 王仁忙推辞了。 “一家人,这点小事,都是应该的,姑妈不比如此。” “家里还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了……” 薛姨妈听他如此说,也不好挽留。 “等着蟠儿出来再好好请你。” “多谢姑妈。” 王仁忙出了院子。 打了个饱嗝。 太撑了。 第二日晚上。 王子胜哈哈大笑着进了薛姨妈院子。 “大喜!大喜!” 薛姨妈喜道:“成了吗?” 王子胜笑道:“已经成了九分,只等明儿上官签了字,蟠哥儿就能出来了!” 薛姨妈忙笑道:“多谢三哥了,今儿一定要留下来吃酒,否则妹妹可不依了!” 王子胜大笑。 “好说好说!” 两天后…… 王子胜急匆匆的来了薛姨妈住处。 面上有些担忧。 “大妹子,事情出了点问题。” “怎么了?” 薛姨妈心惊胆战的问道。 王子胜叹了口气,道:“也是倒霉,恰巧遇到上面人下来部里检查,问起了蟠哥儿的案子,那也是个贪的竟……” “怎么?” 薛姨妈脸色越来越白。 王子胜叹了口气,恨恨道:“那人竟还要三万两才肯,否则就……” 薛姨妈松了口气。 钱能解决就行…… 原本就打算倾家荡产也要救的。 “三哥稍等,既然他们要钱就好办了,我们家还是有一些的。” 薛姨妈刚要回屋拿钱,王仁忽然道:“姑妈稍等……” “那牢头着实可恨,竟然有些贪得无厌,说那些钱只能管用到今天,若是不再拿钱去,明儿开始就给薛兄弟的优待全部去了,恢复原样……” 薛姨妈:“……” “那,还要多少才行?” 王仁道:“最少还要……三千两!” “好吧!” 到了这时候,命最重要。 三千两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薛姨妈回房又拿了三万三千两,交给两人,并且热情挽留吃饭。 二人都推辞了。 王子胜正色道:“忙蟠哥儿的事要紧。” 王仁附和道:“是啊,我要赶紧去去打点一下。” 薛姨妈勉强笑道:“那我就不多留了,等蟠儿出来了,再请你们吃酒。” “好说好说。” 二人急匆匆的走了。 …… 六十一 我们王家造了什么孽啊! …… 刑部衙门。 “大人,这是王家老三拿来的。” “薛蟠的案子。” 刑部主事温守志淡淡看了一眼。 “放那吧。” “前次我说过,关于那个薛蟠,上面有人单独嘱咐过,规矩你懂吧?” 小吏嘿嘿一笑,弯腰道:“大人尽管放心,小的明白,一切都是按照规矩办的,没有任何差错。” “嗯,那就好!” 温守志端起桌上的茶碗呷了口茶,笑道:“对了,这些时日王家总共拿来多少银子了?” 小吏想了想,道:“前前后后各种打点,总共得有一万两不止了。” “哦……” 温守志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陷入了沉思。 旁边小吏弯腰站了半晌,感觉要坚持不住了,刚要稍稍直一下身子,只听温守志淡淡道:“下去吧。” “是……” 小吏弯着腰后退了两步,才敢直起腰来。 “回来!” 小吏忙又弯腰上前:“大人,还有吩咐?” 温守仁看向小吏,似笑非笑道:“你们,确定没伸手吧?” 小吏忙赔笑道:“大人单独嘱咐的,小的们哪里敢?” “嗯,去吧。” “我是为了你们好。” “这钱,谁碰了都得死!” 小吏的腰不自觉更弯了。 这是哪个大佬在钓鱼啊,真吓人! …… “妈!” “不能再拿钱了!” “咱们已经没钱了!” 薛家虽然有百万之富,大多是固定资产,现银不多。 眼看着薛姨妈又要往外拿钱,宝钗忙阻止了。 她知道,为了救哥哥,母亲已经失理智了! 这样不但救不了哥哥,反而会弄个人财两空。 薛姨妈红着眼睛道:“你三舅说了,再有一万两,你哥哥就无罪释放了,就能跟咱们娘俩团聚了……” “妈,醒醒吧!” 宝钗抓着薛姨妈胳膊,流泪道:“咱们来了王府不到半月,十万的现银已经没了,剩下的大都是地契放弃,田锲,铺子一类。” “可哥哥的影子都没见到啊!” “即便是拿钱,也得等舅舅回来啊!” 薛姨妈愣愣的看了一会儿。 “不会的!” “不可能!” “你三舅不是那样的人!” 薛姨妈未出阁时,几个哥哥都待她极好,尤其是年纪相仿的王子胜,经常出去给她带些好玩意来哄她开心…… 还有侄子王仁,也是一个好孩子,只是不喜欢读书,总挨打…… “妈,你多久没见三舅了?”薛宝钗很认真的问道。 “财锦动人心啊!”, 薛姨妈沉默了, 她其实不傻, 而且她还很精明! 但她首先是个母亲, 在儿子的生死面前,什么理智,精明都没了…… “砰砰砰!”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紧接着响起了王仁的声音。 “姑母在吗,侄儿王仁啊。” “薛大哥那边还差点银子,牢头急着要,晚了薛大哥在里面可要受苦了!” 宝钗忙对薛姨妈使了个眼色,自己上前开门,声音清冷道:“王大哥,母亲已经歇息了,过会再来吧。” 王仁见是薛宝钗开门,讪讪的笑了笑,道:“晚了我就怕薛兄弟在里面受苦。” 这表妹比姑母难骗多了…… 薛宝钗看着王仁道:“我怕现在哥哥也在里面受苦?” 王仁听着宝钗话里似乎不对劲,忙笑道:“没有没有,最近薛兄弟在里面吃的好喝的好,整个人都胖了。” “哥哥什么时候能出来?” 薛宝钗紧紧盯着王仁的眼睛。 “快了,就快了。” “王大哥上次也这么说的?” “这次真快了……” 王仁顶不住薛宝钗的眼神,慌忙溜了。 宝钗看着王仁慌不择路往外跑的样子,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 王家东跨越,书房。 王子胜怀中正搂着一个前儿刚买的美貌小妾,一面吃着小酒,一面上下其手,好不快活。 “三叔,坏事了!” 门外传来王仁的声音。 似乎很急! 王子胜有些不悦,忙给坐身上的娇媚小妾整了整衣裳。 果然,他刚给小妾穿好衣裳,王仁就闯了进来! 一点规矩都没有! 也不知怎么养起来的?!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王子胜板着脸教训道。 王仁看着王子胜……身上的小妾道:“姑母好像知道了,再不肯往外拿钱。” 王子胜皱了皱眉,叹道:“既然如此,那也罢了,反正咱们也尽力了,刑部大大小小的官都见了个遍,大把的钱也都花进去了,大哥回来也有的说。” 王仁这时候却有些忧心道:“可是……就怕查出来?” 王子胜一摆手:“怎么查?大哥难道还能挨个去问一遍咱们送了多少银子不成?” “再有,我这也是为了蟠儿,问心无愧!” “我原本想着有这么多本钱,怎么也能赢个五六十万两,到时候捞出他不是轻轻松松的?谁曾想,运气不佳!” “这是蟠儿的命啊!命该如此!” 王子胜一面说着,一面摇头叹气。 为薛蟠惋惜不已。 王仁这时候不想听这些,急道:“三叔,可是我还欠了赌坊八千两啊,怎么办?万一要是被人找上门催债,咱们可就暴露了啊!” “什么!你!你!” 王子胜睁大了眼睛,手指着王仁直打哆嗦! “你竟然还欠了赌坊钱?你不要命了!”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啊! 他们王家造了什么孽! 怎么出了这样的畜生! 王仁讪讪道:“前几天赚了几千两,后来不自觉玩的有些大了,一时没收住手……三叔放心,只要再有一千两银子,我一定能连本带利的赢回来!” 王子胜咬牙道:“没有,一文钱也没有了!” “三叔,那我怎么办?” “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别找我!” “三叔,我不找您找谁啊?” “爱找谁找谁!” 王仁咬牙道:“既然如此,我现在只能去给姑母大人磕头认错了,要杀要剐由着姑母就是,大不了给薛兄弟赔上一条命!” “三叔,你输的钱可比我多的多了,你也要赔上啊!” 说着就咬牙往外走。 王子胜气的差点吐血,推开身上的小妾,随手拿起桌上的鞭子。 “你,你给我回来!” “你个畜生,你敢威胁我!” 王仁唬的退了两步,到了门口:“三叔,我也是没有办法,八千两侄儿可还不上,只能……” “我打死你个畜生!” “哎呦……” “三叔,我可要喊了!” “你喊,你只管喊!” “我看谁敢来救你!” 王仁跑出了院子,王子胜拿着鞭子气势汹汹的追了出来。 “站住!” “有话好好说!” 王子胜见王仁要跑出院子,只能服软说道。 “三叔先收了鞭子,要不我就喊起来。”王仁一脸豁出去的架势。 “好好好,你先回来。” 王子胜忙把鞭子往屋里一丢。 “咱们好好说说话。” …… 六十二 太爷为什么对林姑娘格外好? …… 王子腾回京了! 薛姨妈又给他写了一封信,他吓坏了,赶紧处理了一下那边的事,骑着马八百里加急一样的速度风尘仆仆回京。 进京之后王子腾顾不得劳累,家门都没回,马不停蹄先来了宁国府,跟贾敬说了一下大同府那边的情况。 声音带着严肃。 “不容乐观,据我探听的消息,蒙古那边几个大部族都已经联盟,有南下之意,意欲恢复蒙元帝国!” “好在目前群龙无首,一时半刻倒也无忧,只是咱们应该做好了准备,亦或者提前主动出兵西北,以攻代守。” 贾敬也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既如此,不妨现在就开始准备,我上本子,今年给西北加饷银两百万两,就近募兵十万,还有火器军械盔甲一类……怎么也得一年多年才能全部到位。” 王子腾想了想,道:“募兵,练兵也差不多要一年,如此明年入秋时新军应该有一些战力了。” “这件事暂时先这么着,具体如何还要内阁那边说话。”贾敬拿了桌上一份卷宗给了王子腾:“你先看看这个。” 王子腾早有预料。 原本他想着借边关的紧张局势混过去,看来是不行的,只能苦笑着接过,仔细看了看,叹道:“家门不幸啊。” 贾敬严肃道:“薛蟠,必须严惩!” 王子腾:“……我明白的。” 贾敬又拿出了一封信笺,道:“这是你三弟还有你大侄子去衙门里跑的,都拿回去吧。” 王子腾:“……” “好好管着点。”贾敬淡淡的说道,“另外皇商不能断了,我打算扶持一下薛家二房。” 王子腾:“……” 好吧! 薛家,今后跟他大概没什么关系了…… 贾敬没理会王子腾逐渐黑了脸,对一旁坐着的贾蓉道:“你七月才去国子监上课,不如趁这段时间去江南游历,增长见闻,江南文风鼎盛,对今后写文章也是很有好处的。” “我听太爷的。”贾蓉起身道。 贾敬点点头,又道,“正好这里有一封信,你亲自捎去给薛家二房家主薛文礼,请他们一家进京接手皇商事宜。” 贾蓉接过信笺。 看来又要来了一个姑姑了。 薛宝琴妹子…… …… 马上到晌午,贾敬客气的留饭,只是王子腾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吃饭,找了个借口急匆匆出了贾府。 此时的王子腾脸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他两个妹子。 一个嫁进了荣国府,结果荣国府那边都是些废物,一个中用的都没有,贾府的权势人脉资源全都在东府那边。 这几年根本没给他多少助力。 一个嫁进了薛家长房,结果长房出了个畜牲,直接给废掉了! 现在贾敬扶持薛家二房,很明显将来薛家必定唯贾敬马首是瞻了,薛家资源肯定也尽数为贾敬所用。 而且贾敬当着他的面派贾蓉去示好薛家二房,不排除这是告诉他,薛家将来是贾蓉的,你别想插手。 多年的谋划,一朝直接胎死腹中,王子腾感觉胸中异常烦闷。 好在贾敬把薛家大房的财产送了回来,不至于人财两空。 只是王子腾很快发现不对。 这信笺里怎么只有区区一万两?他妹妹可是写信说整整花了十万两啊! 难道贾敬私留了? 不对! 这个节骨眼上,贾敬绝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而且,说句实话。 区区十万两,贾敬根本看不上眼! 难道是…… 畜生啊! 王家都出了些什么畜牲?! 全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王子腾痛心疾首! 这么下去,王家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四大家族之首! 回到家里 王子腾默默拿出了大棒。 “来人!” “老爷!” “给我把老三,还有王仁那两个混蛋绑了来!” “直接打死!” …… 这边,王子腾走后,贾敬跟贾蓉爷孙俩弄了一桌菜肴,两瓶酒,开心的吃了起来。 贾敬吃了口酒,淡淡道:“王子腾有些本事。” “但不多。” “也就能领个兵、练兵,朝堂上他挤不进去的。” “你可知道为什么?” 贾敬说完,看向了贾蓉。 贾蓉想了想,道:“因为不是进士出身?” 贾敬笑了。 贾蓉此言一针见血,没有进士功名,任你如何聪明才智,进了朝堂也被人看不起,没有丝毫话语权。 典型的就像贾政,越过科举被皇帝提拔了个官,满朝文武哪里有搭理他的。 王子腾乖乖当个领兵的武将比什么都强。 “还有一点。”贾敬淡淡道:“王家的家风也不行,‘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不止王家,咱们家也要整治一番了,等我得了空,家族里那些胡作非为的不孝子挨个打一顿狠的!好让他们长长记性!” 贾蓉笑了笑。 前几天跟薛蟠玩的好的那几个:贾琏,贾蔷,贾芹,还有宝玉…… 呵呵呵…… “还有,这次南下的事你多用点心,将来薛家说不准有大用。”贾敬嘱咐道。 贾蓉自然知道。 他可是励志要做小阁老的人! 身边没有钱袋子怎么行? 薛家二房将来就是他的钱袋子。 “太爷放心,我知道。”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吃了两杯酒,贾敬还有公务要处理,贾蓉便告罪离开了书房。 “蓉哥儿!” 刚出书房,就见惜春、林黛玉在院子里招手,贾蓉走上前,笑问道:“小姑姑,林姑姑,什么事?” 惜春笑道:“明儿就是端午了。” 黛玉笑道:“蓉哥准备好了吗?” 贾蓉摇了摇扇子,笑道:“也不用准备什么,明儿一早咱们坐上马车,直接去京都郊外二十里的青云湖就行,那边每年都有龙舟比赛,今年想来也不例外。” “好好好!” 湘云在大门口,轻轻拍着手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贾蓉道:“云姑姑怎么在门口不进来?” 惜春捂着嘴笑道:“她怕太爷,不敢进来。” 贾蓉道:“太爷有什么好怕的?” 惜春笑道:“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怕。” 林黛玉笑道:“咋咋呼呼的都怕!” 湘云:“……” 也就你们三个不怕吧! 惜春,蓉哥儿也就罢了,为什么感觉太爷对林黛玉格外的好? …… 六十三 林黛玉:你的姑姑是不是有点多了? …… 夕阳西下,惜春院子。 几人要了一桌美味菜肴,两壶果酒。 贾蓉满饮了一杯:“小姑姑们,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惜春眸子一下亮了起来:“什么?” 林黛玉的眸子里狐疑了一下,大侄子的好消息究竟是真好消息,还是混消息,她不能确定。 湘云轻笑道:“什么好消息?难道蓉哥要娶媳妇了?” 林黛玉:“噗,咳咳……” 惜春笑着拍手:“咯咯,果然好事!” 贾蓉淡淡一笑。 “娶媳妇暂且不急。” “过两天我就要南下金陵了。” 湘云哦了一声,笑道:“金陵多佳丽呀,‘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呵呵……” 林黛玉抿嘴笑轻道:“大舅舅手里的棍子已经准备好了,蓉哥儿是要亲身尝尝吗?” “什么?”贾蓉不解,微笑道:“请恕侄儿愚钝,不能明白林姑姑的深意。” 林黛玉笑道:“大侄子,你又开始‘妆’了!” 还有你不懂的事儿? 惜春眨了眨眼,疑惑道:“林姐姐,不能怪蓉哥儿,我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云姐姐说的‘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我记得不是一句诗吗?有什么不妥?” “啊,这个……” 湘云想了想,正色道:“其实我也不懂,林姐姐,你说太爷为什么要准备棍子呢?” 林黛玉:“……” 好好好,你们都不懂是吧! 那我只好…… “我也不懂!” 林黛玉一本正经的说道。 惜春更疑惑了,睁着大眼睛问道:“都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众人:“……” 湘云笑道:“我们就是随便一说,蓉哥儿,你要去金陵做什么?游学吗?” 贾蓉笑道:“游学,顺便……可能要接一个姑姑来京里。” 林黛玉蹙眉道:“你哪里又来一个姑姑?还是金陵的?” 你的姑姑是不是有点多了? 贾蓉正色道:“薛家的一个姑姑,应该是宝姑姑的堂妹。” 惜春立刻板着脸道:“蓉哥儿,你怎么能乱认亲戚呢?她们家哪里算什么姑姑?” 姑姑能随便认吗!? 林黛玉道:“蓉哥儿,你这是认姑姑认上瘾了吧?见个美貌……” 林黛玉说了半句忽然停住了! 贾蓉道:“继续说?” 林黛玉笑道:“……什么?我说什么了?” 贾蓉道:“美貌?” 林黛玉道:“眉毛?哦,我今天确实画眉了。” 贾蓉:“真的?我看看。” 林黛玉一推想要凑上来的贾蓉。 “去!” 惜春:“嘻嘻,林姐姐画眉了么?” “我也看看。” 湘云也想凑上前看。 “你看什么你!” 林黛玉伸手挠了湘云腋窝两下。 “啊!哈哈!” “咯咯……” 几人咯咯的闹成一团。 ……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 晴雯早早的就梳洗完毕,头上绑了个漂亮的双丫髻,正插了一根银簪子,精致的小脸,葱绿裙子,青缎小袄,鹿皮小蛮靴,乍一看上去不像个丫头,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模样。 今天她要跟着贾蓉出去看龙舟,自然要精心的打扮一番。 至于萧萧则留在家里看门。 不是贾蓉厚此薄彼,而是萧萧过几天要跟着贾蓉一起南下,所以这次就不带她凑热闹了,带晴雯出去散散心。 贾蓉这时已经起床写完一篇文章了,早上的思路总是清晰一些,区区一炷香就完成了一篇精彩的制艺。 “爷,写好了吗?” “好了。” 贾蓉起来之后还散着头发。 不得不说长发夏天是真难受,但也没有办法,短发是万万不敢弄的,只能稍微的绞短一点点点! “今儿还是只挽一下?丸子头?” “简单着来就行。” “好!” 晴雯手脚麻利,只一会儿就挽好了。 贾蓉看了看镜子。 太完美了! 说句怕被人笑话的大实话, 贾蓉都怕老天爷嫉妒! 给他整个红颜薄命什么的。 “走了。” 贾蓉拿了一把扇子往外走,这么热的天没有扇子是不行的,晴雯也拿了一把,跟在贾蓉身后。 刚走到院门口,林黛玉,史湘云,惜春三人恰巧也过来了。 贾蓉格外看了看林黛玉,笑道:“今天,小姑姑画眉了吗?” 林黛玉斜眼撇了贾蓉一眼,轻轻咬牙道:“姑姑的事,你少管些。” 湘云催促道:“蓉哥,咱们快走吧,晚了就看不到龙舟了。” 看什么眉呀! 看龙舟多好! 贾蓉抬头看了看天边火红的朝霞,微微皱眉。 “放心。” “龙舟比一整天呢。” “只是今天似乎有雨!” “有雨?”惜春愣了一下,看了看天空道:“蓉哥儿还会算雨吗?” 湘云笑道:“我知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对不对?” 林黛玉笑道:“云丫头果然博览群书,而且学以致用,不是读的死书的。” “呵呵,这算不得什么,只是恰巧遇上了。”湘云摆手轻轻一笑:“而且是蓉哥提醒的。” …… 青云湖位于京都南二十里,是京都附近最大的湖泊,每年端午节来临,来自官方的,民间的龙舟队都在这里举行盛大的龙舟比赛。 知府大人也会在此与民同乐,而且还会宴请排名前三的龙舟队吃酒席。 今年的盛况比起往年似乎更热闹了许多,一大清早青云湖南岸已经人山人海,各式马车轿子沿着湖岸一直停出了十几里地。 “祖父,京都这边的龙舟赛比起我们金陵,还是差些意思。” 一辆并不并不豪华,甚至有些过于朴素的的马车内,李春看着外面热闹的场面轻轻一笑。 “哦,哪里差了?” 李敏之看了一眼,问道。 李青笑道:“热闹是热闹,终究少了一些文气,太空乏了。” “凡我们金陵的端午节,必有文会,请来当世花魁,或诗词,或文章,大家一起吃酒听曲,谈笑风生,挥笔洒墨,那才有意境,龙舟比赛其实次要的。” “由此可见,江北的文风比我们江南……差了一点。” 差了岂止一点? 李敏之神色淡淡道:“不过是两地习俗差异,没必要一定分出个上下高低来。” 李春一笑:“祖父说的是。” 这时,台上的顺天府尹笑着走了过来,躬身道:“老师,可把您给盼来了,自从收到您的信笺,学生宿夜不能寐。” …… 六十四 天下第一才子 …… 趁着免费,先跟大家说一下。 本书日常为主,所以前面情节可能有些慢。 不过很快也过去了,蓉哥儿成小阁老近在眼前。 到时候肩扛红楼两京一十三省,为国为民, 为了姑姑们,加油~ 求各位书友的追读支持!! 那什么放书架里等着看免费的,现在书都还是免费的呀,快来追读支持支持。 至关重要的两天,等上架了,看情节不顺眼的、水的、没有经济实力的,作者支持白嫖哦~ 拜谢啦! 以下正文。 …… 话说李敏之再次高调来京,选在了端阳节这一天神京青云湖露面,一时间场面更加热烈起来,许多过来游玩的士子争相上前请教, 李敏之被顺天府尹刘愠请上了高台,李春跟在身边,谦虚中掩饰不住的倨傲。 仿佛, 他祖父文章天下第一! 他就是天下第二! 李春享受着众星捧月,笑道:“不如趁今日举办一场文会,评比出文章前十者,到时候由祖父单独指点,传出去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顺天府尹刘愠笑道:“老师若是愿意指点后辈,当然是我京都学子之福也,却不知老师可有闲暇?” 李敏之两次入京,身负皇命不假,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扬名,这样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当即点头笑道:“也可以!” “哈哈,好!” 顺天府尹刘愠当即吩咐下去,在青云湖北岸设桌椅百张,文房四宝俱是免费,所有进学过的读书人皆可上前做文章,前十者获李老先生亲自指点。 一时间诸多读书人争相上前,百张座椅竟然无虚席。 青衫士子,文墨飘香。 李敏之扶须欣慰笑道:“我大夏文风之盛,不比两宋差!” 顺天府尹刘愠笑道:“确实如此!老师,想来两篇文章一时半刻也写不出来,咱们先去后面吃杯茶去去暑气。” …… 不远处,一辆宽敞的马车里。 史湘云道:“今日才知我大夏文风之胜。” 林黛玉笑道:“盛世兴文,我朝承平百年,文风自然是极盛的。” 小惜春只看着远处赛龙舟,对文会之类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贾蓉马车在外面的横辕上坐着,叹道:“孟子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样的盛世文风其实不是一件好事。” 林黛玉掀了掀帘子,笑道:“大侄子怎么还杞人忧天起来了?” 湘云笑道:“是啊,你不用在这陪着我们,快去做文章去,听说李老乃当世文宗大儒,能被他指点一次也是荣幸。” 贾蓉笑道:“指点过一次了,今次就算了。” 李敏之这次来者不善也就罢了,竟然还带了个孙子来! 祖父跟祖父斗, 孙子当然也要斗一斗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贾蓉命几个婆子在外面看好马车,又命几个护卫上前守着,自己上前,找了个位置,一面假装写文章,一面悄悄的观察。 李春自然不会在此写文章。 他在前面拿着笔点评。 堂堂南应天府试案首,点评这些文章其实有些大材小用。 “不行不行,差点意思。” “这个不行!” “破题不够,差远了。” “……” 小半个时辰,竟然没有一份能入其法眼的,有的甚至只看了个题目,不符合李春心意,直接退回去了。 下面原本热情高涨的士子就如同被泼了冷水,再无先前积极。 “我们是来看李老点评的,他算什么?” “嘘,这是李老的得意孙子,听说是南直隶院试案首呢。” “哼,不过是仗着有个好祖父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几时,原本拥挤的场面竟然稀稀落落的散了去。 李春却是淡淡一笑。 感觉自己的下马威做的十分好。 事实上刚刚里面还是有几份很可以的文章,但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文章水平,他只看了一眼就评了个中等,退回去了。 李春看向下方,谦虚笑道:“诸位还是拿出些真本事来吧,这些文章想让在下祖父点评,似乎……还不太够呢!” 众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却一时间不好辩驳。 贾蓉在旁边差点乐坏了。 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英明如李敏之者,竟然有个这么没脑子的孙子。 当然能考中应天府的案首,脑子肯定很好,只是人情世故上嘛, 一点脑子也没有! 典型的读书读傻了。 看来…… 自己也能为太爷入阁出一把力了。 贾蓉往人群走了两步。 他早就发现夜梦书,谢继文也在这里凑热闹,而且刚刚写的文章被李春无情的退了回来。 现在两个人正有些愤愤不平呢。 贾蓉上前笑道:“谢兄,夜兄,你们也来了?文章交上去了吗?李老点评了吗?” 两人气的差点吐血。 “别提了。”夜梦书摆手道:“被人当傻子刷了一道。” 谢继文道:“早知道我也不来,那李春明显就是挑衅我们北方士子来着。” “顺之,要不你写一篇,挫挫他的锐气?” 贾蓉摇了摇扇子,笑道:“我不行,人家可是堂堂应天府案首,咱们算什么?” 夜梦书冷笑道:“是呢?应天府呢,真了不起。” 谢继文更是拍着手讥笑:“应天府案首,了不起,天下第一才子也!却不知天下第一才子不好好在金陵呆着,来我们京都做什么?” 夜梦书笑道:“八成是来京参加会试的,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跳级考试!”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说的众人都笑了。 对立情绪高涨。 “哈哈哈……” “天下第一才子,哈哈……” “走走走,让天下第一才子自己玩吧,咱们看龙舟去!” “哈哈,同去!” “正该如此,端午节就是看龙舟的!写什么文章?” 贾蓉三人领着,眨眼人又走了一大半,百张桌椅前面零零散散的只还有几个人。 李春呆愣了。 这些人……什么身份? 竟然不给他面子? 不给他祖父面子! 真是……岂有此理! …… “解气!” 夜梦书拍着手笑道:“看他那样儿,我就感觉舒服!” 谢继文看了贾蓉一眼,笑道:“李春跟着李敏之来了,今后可能常住京都了,顺之有什么打算?” 贾蓉轻轻一笑:“打算有一个。” “什么?” “你们俩把他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传出去,越响亮越好!最好传的他自己都信了。” 谢继文:“我们俩?那你呢?” 贾蓉:“我要去一趟金陵。” 夜梦书:“……” 谢继文正色道:“我怀疑这厮是冲着云姑娘来的,你去金陵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把苏婉儿姑娘带回京来。” “听说那丫头极狂妄,谁八股文胜了她,就跟谁走!” “顺之,你有把握吗?” 贾蓉正色道:“有没有把握我都不去。” 谢继文道:“为什么?” 贾蓉翻了翻白眼。 “赢了,我赢了个花魁。” “输了,我连花魁都不如。” “你说我去吗?” “谁去,谁就是傻子!” …… 话说李敏之刘愠从里面吃茶出来,看着空旷的场地,刘愠有些惊讶道:“人呢?” 李敏之笑道:“是不是都留下文章看龙舟去了?选出前十来了吗?” 李春:“……没。” “没?” 李敏之愣了一下:“选了几份出来?” 李春讪讪道:“没选出来。” “一份也没?”李敏之追问道。 他都发出话去了,若没人来点评,老脸往哪搁啊。 李春理所当然道:“他们写的不好嘛,我就都退回去了。” 李敏之:“……” 这时,天空一阵乌云飘过,刘愠忙笑道:“要下雨了,天不作美,依学生看,这文会就先散了吧,改天再开一次文会。” …… 六十五 贾蓉曰:为国为民者也! …… “要下雨了,咱们走!” 贾蓉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说道。 果然,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古人诚不欺我。 谢继文道:“顺之,先去一趟云楼,有件事我跟梦书说了,只还没跟你说。” “什么事?”贾蓉问道。 夜梦书道:“起社一事。” 谢继文道:“我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大家把社起来,江南的文社挣个高低!” 贾蓉想了想,正色说道:“是应该建个文社,不过我认为建文社的目的不能局限于跟江南文社争锋,应该吧目光放长远。” 谢继文道:“如何长远?” 贾蓉曰:“为国为民者也!” 格局一下子就高了! 谢继文:“……” 夜梦书笑道:“是不是,有些空乏了?” 贾蓉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则,咱们读书人读书为的什么?” “高官厚禄?” “妻妾成群?” “手握重权?” “都不是!” “我辈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贾蓉说的慷慨激昂。 “说的,很好!” 夜梦书抚掌而笑。 谢继文笑道:“听的我都好像有些心潮澎湃了。” 贾蓉笑道:“所以凭这几句话,我做社首,二位兄弟没有意见吧?” 夜梦书向来尊重贾蓉,笑道:“自然毫无问题!” 谢继文也没有心思争社首之位,笑道:“你简直是责无旁贷!” 贾蓉摇了摇扇子,笑道:“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就现在,就咱们三人起社,我为社首,你们两个为副社首……宋玉那厮等见了面再说。” 夜梦书笑道:“给他安排个文书,让他辅助招人吧。” 谢继文笑道:“既起社,该有个社名,咱们去云楼坐下,吃着酒,好好想一个。” 贾蓉自然没空去什么云楼,不说还有好几个姑姑要送回家,马上就要准备南下事宜,家里也是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尤其是请张先生给珍老爷看病一事……已经刻不容缓了。 “也不用去云楼了,就在这里一并把社名起了。”贾蓉干脆道。 谢继文道:“在这?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无妨。” 贾蓉淡定道:“天时、地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 “势必要在这苍茫尘世,斩出一条光明之路!” 随着贾蓉话音落下。 “咔嚓”一声。 一道银色的闪电撕裂乌云, 磅礴大雨倾斜而下。 几赶忙往就近亭子里跑去。 “哈哈,好好!” 贾蓉一面跑一面大笑道:“吉兆!此乃大大的吉兆!” 夜梦书喘着气道:“何解?” 未等贾蓉开口,谢继文就笑道:“北直隶自开春还没下雨呢,试问这一场雨救了多少人?” “哈哈,是了!” 夜梦书笑道:“我刚刚还吓了一跳,以为不吉利,原来是瑞雨兆丰年。” 几人跑进亭子里,因刚刚天气阴沉,此处人已经走的干净了,三人在亭子里看着瑞雨,都开心的笑了。 夜梦书道:“要不起名瑞雨社如何?” “不好。” 贾蓉果断摇头。 ‘瑞’字不好乱用。 夜梦书也一下子明白了,笑道:“一时高兴,忘了忌讳。” 贾蓉道:“不如就近取字,这里是青云湖,青云社有些狂妄了,不如单取一个‘青’字。” 青社! 谢继文拍手笑道:“好名!” “我辈青年自当砥砺前行,在这苍茫天地斩出一条光芒大道!” “说得好!” 贾蓉拍了拍谢继文肩膀,笑道:“今后记得多做事情,少去楼子里闲逛。” 谢继文道:“我爹管我也就罢了,你也来管我?” 贾蓉正色道:“我是社首,当然管着你。” “还有,我这几天就要去金陵了,文社的事你们俩多操操心,赶紧发展壮大起来。” 夜梦书苦笑道:“你可真会躲清闲。” 贾蓉笑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这次去金陵也是为了探探江南文社的底子,你们赶紧招人,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八月十五咱们文社在京都开一场文会,江南那帮文社社首必定派人来示威,届时……就是我青社名扬天下之时!” “还有一点至关重要,李春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声这段时间一定要传扬起来,到时候咱们青社踩着他扬名。” 夜梦书:“……” 谢继文点点头,又道:“想法是好,只是你能镇住场吗?李春那厮院试的文章我看过,极好!” 贾蓉一本正经道:“所以,为了咱们青社,我必须头悬梁锥刺股的读书学习,你们多努力努力,最近先别去楼子里浪了。” 谢继文:“……” 说了一会儿话。 大雨渐渐止了。 乌云散去,明媚的阳光洒满大地。 闷热感又开始袭来。 贾蓉摇着扇子走出亭子,嗅着雨后的清新芬芳,笑道:“看看,乌云蔽日如何?” “阳光总在风雨后!” “努力吧,青年们!” 谢继文:“……” 夜梦书:“……” 文会虽然因为大雨终止了,青云湖里的龙舟赛并未因大雨而结束,众汉子在大雨中披荆斩棘,冒雨直前,撞破了雨幕,迎来了阳光。 马车里,几个小姑姑远远的赏了一出雨中赛龙舟,都是心满意足。 贾蓉踩着雨水,摇着扇子上前,笑道:“小姑姑们,龙舟也看了,雨景也赏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湘云道:“什么时候还出来玩?” 惜春道:“八月十五吧。” 林黛玉道:“我觉得行!” 贾蓉:“……” “蓉哥儿先别急着回去,去前面街市,我们总要买点玩意带回去,给三姐姐二姐姐。” ……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昨天贾蓉去神武将军府上请人,冯紫英没有任何矫情,马上领着张友士来宁国府给珍老爷看病。 张友士这次面色凝重,评脉看相,好久才开了两副药,并嘱咐道:“令府老爷现在身子极度亏虚,又因前病未愈又添新伤,千万注意保养身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贾蓉谢过,奉上诊金。 张友士笑着婉拒,冯紫英笑说:“张先生这次带着儿子进京,想谋个前程的,蓉兄弟可有路子?” 按理,冯紫英跟贾珍是一个辈分的。 只是他那里敢在贾蓉面前称叔叔,都是以平辈论交的。 贾蓉心中感叹了一句。 为了儿子,做父母的都是操碎了心的。 贾蓉笑道:“现在这个时节没有好的,不如等年后直接捐个实缺。” 赖尚荣都能捐上实缺,以他们家现在的实力,捐个外省知县当然轻轻松松的。 当然,现在的赖尚荣什么都不是,荣国府那边现在没有能力给一个捐官找上实缺。 张友士自然连连感谢,又笑道:“吾听闻公子不日要去江南一趟?犬子虽然愚钝,却自幼习了一身武艺,医术也略懂一些,公子若不嫌弃,可带去随意使唤。” 贾蓉笑道:“自然求之不得。” 正好看看,若是个可造之材,留在身边也挺好。 六十六 出京 …… 今日贾蓉就要去江南。 此行主要目的是去江南游学,顺便把薛家二房请进京来接手皇商事宜。 让薛家二房……给宁国府效力。 按理,这样的事只需要贾敬修书一封,薛家二房自然乖乖从命。 之所以贾蓉亲自前去,一方面是贾敬欲锻炼一下贾蓉,另一方面是显得重视,算是收买人心之举,让薛家二房更加死心塌地的跟着贾蓉。 当然,若是二房不中用,贾敬也不介意再换个三房四房什么的过来,以宁国府现在的势力,扶持几个薛家这样的皇商还不是轻轻松松的。 宁国府前院书房。 贾敬嘱咐道:“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也算是一次历练,切记万事小心,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 贾蓉恭敬道:“太爷放心。” 贾敬点点头,命人唤来了焦大。 “焦大,你领上我们宁国府五十精锐亲卫,一路负责保护蓉哥儿安全,不准偷偷吃酒,被我发现了赏你一百军棍!” 焦大打了个寒战,忙笑道:“老爷说的哪里话,我虽老了,也是知道轻重的,小主子要是在外受一点伤,我就不回来了,直接死在外面!” 贾敬冷声道:“你还想死在外面?你得回来我亲手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 焦大忙不迭的点头,下去准备了。 贾敬吃了口茶,又对贾蓉道:“你这次既然到了金陵,不妨也去扬州一趟,见见老林,他的学问比我好些,多请教一下对你有好处。” “另外我这里还有一封信,你顺路给他带去吧。” 贾蓉接过信,收好。 祖孙二人又说了一会话,贾敬看了看天色,道:“你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 贾蓉走后,贾敬沉默了一会儿。 “来人!” “老爷。” “去请欧阳先生来一趟。” 不一会,欧阳驰来了贾敬书房。 “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贾敬先请欧阳驰坐了,笑道:“蓉哥儿初次出门,说句实话,我真不放心。” 欧阳驰笑道:“大人不必担心,大公子聪慧过人,行事稳重,且又有家中精锐护卫随行,绝不可能有事情的。” 贾敬笑道:“那可能是关心则乱吧。” “欧阳先生,你来我帐下也十几年了,听东方说,你也是精通武艺的?” 欧阳驰谦虚笑道:“说来惭愧,这几年跟了大人,酒足饭饱越来越懒惰,武艺已经荒废的八九不离十了。” 贾敬笑道:“欧阳先生谦虚了,这次我欲请欧阳先生帮个忙。” 欧阳驰忙起身行了一礼:“大人尽管吩咐。” 贾敬正色道:“你领两百精锐骑兵,沿运河两岸南下,暗中保护蓉哥儿,若遇有劫匪水匪一类,不管什么来路,一律……格杀勿论!” 欧阳驰听着,面色逐渐严肃起来。 “大人的意思是……有人欲对大公子不利?” 贾敬面沉如水。 “可能没有,是我多虑了。” “也肯能……有!” “总之,未雨绸缪吧。” “属下,遵命!” …… 巳时。 宁国府正门大开。 五十宁国府的精锐侍卫立在门前,手持刀抢,个个威风凛凛,精神抖擞,杀气腾腾。 焦大一身铠甲站在最前,大声道:“五十精锐已经整装待发,请大爷示下!” 贾蓉瞬间感觉血压有些高了。 这还是在京都啊! 太高调了! “兵器什么的都收起来。” “还有焦大你!” “这么热的天,穿盔甲你不热吗?” “脱了。” 焦大讪讪道:“谨遵大爷吩咐。” “快去卸甲,兵器家伙都放进箱子里带上。” 贾蓉道:“还需要带家伙?” 焦大急道:“大爷,外面比不得都中,强盗山贼打家劫舍都不稀罕,运河上还有水寇,不带点家伙真不行啊。” 贾蓉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带着,都装上船。” “等出了京都你们再穿上。” …… 午时。 两艘高大的楼船一前一后自运河码头缓缓开拔。 贾蓉立在船头,心中澎湃。 这是他踏出京都,走向世界的第一步! 这一步必须要走好,走稳! 一把扇子挡住了正午火热的阳光,贾蓉歪头看了看,正是萧萧手持着折扇,踮着脚给贾蓉遮挡阳光。 “爷,怎么在这站着?多晒呀。” “想了点事情。” “什么事?” “好事。” “什么好事?” 贾蓉扶住萧萧纤细的腰肢:“你说呢?” 萧萧仰着脸娇笑:“难道是娶媳妇么?” “娶媳妇,不急。” 贾蓉远眺运河两岸。 柳绿花红,参差十万人家。 层峦叠嶂,红楼大好山河。 “等什么时候我能扛起来了,再娶。” 萧萧不解,眨着眼问道:“扛起来了?扛起什么来了?” “扛起你呢!” “咯咯……” 行船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快交通工具,古时就有‘千里江陵一日还’之说,仅仅三日时间,两艘楼船昼夜兼行之下就已经到了山东济宁地界。 这日早上,焦大带着五十名亲卫已经全副武装,并且来找上了贾蓉:“大爷,前面就是微山湖水域了,听说这边水寇闹的厉害,不可不防。” 贾蓉正在书案上写着文章,文言略顿了顿,点头道:“好,那就加强戒备!” “是!” 焦大答应了一声,带着亲卫站上船头,自习观察四周的风吹草动。 这一片行船除了宁府的两艘楼船之外,后面还跟着十几艘小船,大约是见宁府楼船上护卫众多,因此跟着增加自己的安全感。 一日的行船很快过去,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眼看已经夕阳西下,众护卫辛苦劳累一天,贾蓉自然不会亏待,命人把船上带着的几十斤肉顿熟了,走上护卫船跟众人一起大块吃肉起来。 只是没有酒。 不过对于众护卫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宁国府护卫的月钱不低,但是大多都拿回家去供老婆孩子花销了,并不是哪一顿都能吃上肉。 “今夜还要劳诸位兄弟受累,等到了金陵,每人五两银子吃酒。”贾蓉说道。 众人立刻更加热情高涨起来。 焦大笑道:“都听到了吗!大爷有赏,今晚眼睛都给我放亮点!” “多谢大爷赏!” “大爷尽管放心!” “任何贼人都休想靠近!” …… 六十七 识趣的薛家二房 …… 今夜并未行船,月明星稀。 天上一轮圆月,水中一轮圆月,一时竟分不清哪是天上,哪是人间。 “好美呀!” 萧萧倚在船头,望着水里的月色,轻声说道。 “是很美!” 贾蓉望着不远处。 微山湖上的芦苇荡一片连着一片,几乎看不到边际,微风轻抚水面,弄起一阵涟漪,月影也被吹的七零八落了。 “走了,睡觉去了。” “嗯!” 阁楼里面萧萧早已经收拾好了,两张床铺紧挨着,贾蓉躺下之后就有些睡不着了,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爷?怎么不睡?” 萧萧一手撑着脑袋问道。 “还不困,你的剑带着么?” “在这里。” 萧萧指了指床头上。 “哦。” 贾蓉忽然坐了起来:“给我耍耍如何?这次太爷总不可能发现了吧?” 萧萧摇头道:“这么晚了,还是船上,待会爷舞起来踩到船板难免‘咯噔咯噔’的,别人还以为咱们这里怎么样了呢。” “等到了金陵,找个没人的地方,您再耍。” “可是,实在睡不着。” “那就再看会儿书吗?” “现在不太想看书。” 心不静,看书等于白看。 “那怎么?” “要不爷给我讲讲那个倚天剑的故事吧?” “好……” “话说……” 讲着讲着,贾蓉就犯困,睡着了。 一夜安然无事。 次日,阴有小雨。 焦大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五更不到就身穿皮甲(感觉铠甲确实不合适,改为皮甲),亲上船头严密监视四周,一直到出了微山湖地界,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 金陵,薛家二房。 “咳咳,都中可有消息传来?”病榻上的薛家二老爷薛礼面带忧色的问了一句。 薛蝌摇头叹道:“前几日有个都中来的朋友倒是跟我提了此事,说薛大哥的案子已经提交了刑部,大概是要严惩了。” “严惩……” 薛礼喃喃自语了一句。 薛蟠被严惩,可能只有一个! 被贾府放弃了。 不过事情也在情理之中,贾府族长贾敬向来严厉,徇私枉法的事情绝对做不出来。 “有关于宁国府那边的消息吗?” “这个,暂时没有。”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老爷,有宁国府的人送来拜贴。” 薛礼一下子从病榻上坐了起来。 薛蝌吓了一跳。 “老爷,您……” 薛礼没理会薛蝌,看着小厮道:“快,拿来给我看看!” 小厮恭敬递上。 薛礼颤抖的接过,哈哈大笑。 薛蝌担忧道:“老爷,您没事吧?” 薛礼笑道:“我没事。” “马上安排人去码头迎接贵客!” 薛蝌喜道:“是宁国府来人了?” 薛礼笑道:“宁国府敬太爷的嫡孙!” “啊!” 薛蝌吃了一惊。 这个身份可是了不得的! 他原本以为宁府即便来人,最多派个管家过来。 “老爷,我这就去准备!” 这时,一个身着白绫湘云裙的明媚少女走了进来,行礼笑道:“老爷,哥哥什么事?在外面就听你们哈哈笑。” 薛蝌笑道:“是宁府的……” “老爷,我们怎么称呼他?” 薛礼想了想,道:“你们年纪相仿,平辈论交即可。” “咱们家跟宁府其实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只有一点老辈们的交情,所以万万不可托大。” 薛蝌忙道:“老爷,我明白。” 薛宝琴笑道:“你们说的谁呀?” 薛蝌正色道:“是神京宁国府的大公子,原本也是世交,所以咱们叫他蓉大哥就成。” 薛宝琴这些年跟着父亲走南闯北,也是见过世面的,听哥哥如此一说,笑道:“我竟然不知道,咱们家还有这样一个门第显赫的世交。” 薛礼扶须笑叹道:“你不知道也是有的,我父亲在世时两家还有来往的,后来咱们二房分出来,已经没资格进京拜见了。” “不过,现在机会来了!” “这次若能进京,千万记得离王家远点!我怀疑大房就是跟王家走的太近,才被宁府太爷嫌弃的!” 所谓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对外面人而言,内部当然都有自己的算计。 资源就那么多,王家分去了,贾家自然就少了,敬太爷能愿意? 哪怕他已经位极人臣,不得给孙子将来考虑? 贾蓉亲至薛家,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薛蝌却是惊道:“我们还要进京?” 薛礼点头道:“不错,你们大概要进京的,以前你大哥薛蟠在户部挂名,现在有宁国府支持,给你挂个名进户部不成问题,如此,皇商的位子也能顺理成章的接手。” “金陵虽好,终究比不过天子脚下的神京,那里才是权利的中心,可谓黄金遍地!” 薛蝌心里火热,却是犹豫道:“可是,您的病……” “无妨!” 薛礼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三五年没事。” “我一定要看到!我们薛家二房飞黄腾达的那一天!” “你们快去码头迎接贵客,别在这里啰嗦了!” …… 且说贾蓉,一路平平安安到达金陵码头,并没有发生任何可疑事件。 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宁国公府的权势,再加上随行的护卫,哪里是区区水寇敢动的,怕是早就吓得远远躲了起来。 “每人五两银子吃酒,记得别惹事。”贾蓉嘱咐说道。 众人都笑道:“大爷尽管放心,都是从京里出来的,规矩我们懂,出不了差错。” 一时下了船。 前方一位十六七岁的俊俏少年带着几个仆从快步迎上,笑道:“可是宁府的蓉大哥?小弟薛家二房薛蝌,见过蓉大哥。” 贾蓉摇着扇子轻轻一笑。 对薛家二房的识趣很有好感。 他们宁国府跟薛家已经是十杆子也打不着的关系了,他可没兴趣大老远来认个薛蝌叔叔。 若真那样,他可能要考虑换人了。 “劳薛兄弟久等了。” 贾蓉回了平辈一礼。 薛蝌忙笑道:“蓉大哥哪里话,原本家父是要亲自来迎的,只是最近身子欠安,这才再三嘱咐小弟,一定不能在大哥面前失了礼数。” 贾蓉道:“哪里敢劳薛叔大驾,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原本无需这种客套礼数的。” 薛蝌笑道:“大哥说的是,是小弟矫情了。” “小弟已经在家中略备了薄酒,给大哥接风洗尘。” 贾蓉笑道:“那就打扰了。” 薛蝌笑道:“大哥请上马车。” …… 六十八 宁府旧宅 …… “蓉大哥,请!” 薛蝌热情的把贾蓉请进家里。 薛家二房的宅院距离薛家老宅不远,是一座四进的府邸,前院一条笔直的甬路直通大门。 此时大门敞开,十几个管家小厮在大门口站了一溜,小心翼翼的躬着身子迎着,其实都在悄悄的打量这位来自神京的顶级衙内。 前段时间薛家大房遭难,不免让许多人以为薛家要完了,或明里或暗里弄鬼,短短几个月时间薛家产业几乎缩水两成之多。 二房自然也跟着倒了霉,好几家合作的商户都选择冷眼旁观,甚至准备趁薛家败落上来咬伤一口。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薛礼身子也不好了,还不知道能撑多久,如此形势之下,家里的下人自然也是人心惶惶,甚至不少见主家败落,生出了二心。 薛礼,薛蝌父子对此毫无办法。 此刻。 随着贾蓉的到来,薛蝌感到自己走路时的腰都直了很多,他轻轻撇了门口管家一眼:“这是我蓉大哥,找几个机灵点的跟着来伺候!” “是。” 管家忙点头答应着。 “蓉大哥这边来。”薛蝌一面引着贾蓉往里面走,一面笑道:“家父年前不慎伤了风寒,一直卧病在床吃药,今儿听大哥来了,病竟然一下好了大半,已经能坐起来了。” 贾蓉笑道:“那真是可喜可贺。” 二人说着话进了内宅。 薛礼的房内。 屋子里熏着香。 空气虽没有很清新,却也没有贾蓉想象中的浓浓草药味。 一位面色有些苍白的老者正襟危坐在上面,旁边站在一个身穿藕荷色花绫裙,身姿窈窕,模样俏丽的明媚少女。 贾蓉上前行了一个晚辈礼。 薛礼忙命薛蝌扶了,笑道:“蓉哥儿不必多礼,来了就是一家人。” “宝琴,快见过你蓉大哥。” 宝琴忙上前行礼。 “见过蓉大哥。” “薛妹妹。” “哈哈,好!”薛礼高兴笑道:“蓉哥儿快坐。” 贾蓉拿出一封信笺递上,笑道:“这是太爷给您的亲笔信。” 薛礼忙接了,迫不及待的展开看了起来。 半晌,薛礼已经老泪纵横。 “敬大人,还记着我!” 贾蓉没看信,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写了什么,让薛家二老爷如此感动。 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句:太爷收买人心的本事有点高啊! 一会儿,薛礼渐渐恢复过来,笑叹道:“惭愧,这么一大把年纪,居然还失态了。” 贾蓉正色道:“老爷子真性情也。” “咳咳。”薛礼咳嗽了一声,笑叹道:“还记得当年第一次去神京……哎,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不说也罢了。” “我这身子骨是陪不了你们年轻人了,蝌儿陪你蓉大哥去吃酒去。” 贾蓉看出了薛礼是咬牙坚持着坐在这里说话,忙起身笑道:“老爷子您歇着,我们外面吃酒去。” 薛礼笑道:“去吧去吧,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行,千万别客气。” “蓉大哥请。” “……” 二人走后,宝琴服侍着薛礼进了里间,笑道:“父亲,您刚刚还哭了呢。” 薛礼躺在病榻上,苦笑道:“为父也不想哭,只是不哭不行啊。” “我这几滴眼泪,能换点跟宁府的一点交情,值了。” 薛宝琴眨着眼,表示不理解。 薛礼笑道:“你女孩子家家的,上面还有哥哥,不用懂这些,将来会相夫教子也就罢了。” 薛宝琴跺着脚娇羞道:“爹爹,你说什么呢!再说我可不给你端药了。” “哎呦!” 薛礼吓了一哆嗦,忙笑道:“不敢不敢。” …… 外面。 薛蝌整了满满一桌子美味佳肴,另外两壶绍兴老酒。 “蓉大哥且稍等,小弟请了明楼的两个清倌人姐姐来家里唱曲,这会子应该也快来了。”薛蝌一直在往门口张望,似乎有些着急。 贾蓉坐在椅子上,轻笑道:“你还会这个呢?” 薛蝌笑了笑:“平时没有,今儿蓉大哥来了,高兴。” 神京的公子哥来了这边不都喜欢这个么? 他特意花,重金!让人去买的…… “不用。”贾蓉摆了摆手,正色道:“咱们兄弟今儿是说正事呢,有外人在也不方便,先别叫她们来了。” 薛蝌立刻懂了。 “小弟明白了。” “晚上再叫她们过来。” 贾蓉:“……” 你懂的东西有点多啊! “真不用,晚上我准备回宁府老宅去看看。” 薛蝌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是叫他把人送去宁府老宅。 “蓉大哥稍等,我这就去安排一下。” “行。”贾蓉一本正经道:“今后记的别搞这些。” 薛蝌点了点头。 “我懂得!” 一会儿,薛蝌跑回来笑道:“蓉大哥放心,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好,那咱们边吃边聊正事。” “蓉大哥请!” “请……” 二人满饮了一杯。 …… 随着夕阳西下,贾蓉走出了薛家二房大门,薛蝌在后面笑着相送。 二人今天相谈甚欢。 “蓉大哥,那我就听您的吩咐,跟小妹准备进京的事情了。” “嗯。” 贾蓉点点头,拍了拍薛蝌肩膀笑道:“咱们最晚六月中旬启程进京,太爷已经在户部那边打好招呼了,到时候可以直接领了文书。” “好好做事,今后你就是薛家的希望,是薛家的顶梁柱,薛家需要你撑起来。” 薛蝌一时有些激动。 “蓉大哥放心,我一定能把事情做好。” “我相信你。” 薛蝌无论是本事还是人品,都强薛蟠百倍,贾蓉完全相信,薛蝌会带领薛家走向光明未来…… 前提是宁国府屹立不倒。 …… 与神京不同,金陵四大家族的老宅几乎是连在一起的,薛家在最南边,往北依次是王家,史家,贾家。 贾家在这边也分宁荣两府,也有一条宁荣街,东边是长房宁国府,西边是荣国府,二宅相连,把大半条街都占了,其排场壮丽远不是南边史,王,薛几家可比的。 此时,宁国府长孙贾蓉来金陵的消息已经在这边传开,整个宁国府都热闹起来,小厮们忙着各处打扫,丫头们忙着收拾厅堂房屋,焦大领着侍卫巡查。 萧萧…… 看着房间里的两个女子蹙眉。 薛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你们两个,会烧水吗?” 两个清倌人对视一眼。 “姐姐,我们不会烧水。” 萧萧轻轻一笑。 “不会,也没事儿。” “可以学的。” …… 六十九 少族长 …… 贾蓉回到宁府上的时候,家里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焦大在府里各处安排上了执勤护卫。 “大爷回来了。” 焦大看到了贾蓉,急忙上前。 贾蓉问道:“护卫安排的怎样了?” 初来乍到,当然是安全第一了。 焦大笑道:“又从船上调了三十护卫过来,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那就好。” 贾蓉住进了宁府东跨越,护卫也大多安排在这边附近,其余地方以前怎样还怎样。 “大爷,这边几房的亲戚都说要见见您,给您接风洗尘。”焦大笑说道。 宁荣二房的亲派都在都中,这边十二房关系更远了,几乎八竿子都打不着了。 俗称远房亲戚。 不过毕竟都姓贾。 而贾蓉又是“少族长”。 至于贾珍……躺在病榻上,想当少族长也有心无力。 贾蓉只好越俎代庖了。 “请他们来府里,今晚摆酒宴,我请他们。” 焦大道:“没有准备,现在置办酒席怕是来不及了。” 贾蓉道:“那就去酒楼要,直接送来府上。” 焦大答应了一声,忙下去准备了。 掌灯时分。 宁国府这边院子里已经满了人,金陵十二房的人都来了,有代字辈的,也有文字辈的,更让人震惊的是还有一个名叫贾清的老者,居然跟老国公爷属同辈。 也不知这边辈分怎么排的。 这要是请回京里去,贾母见了都得喊一声,叔! 所以贾清毫无疑问的被推上了上座去。 贾清颤颤巍巍的不肯落座,看向贾蓉道:“这可是,少族长,应该坐的,位子,老朽,坐实属,不该。” 贾蓉道:“你辈最大,你坐着就行。” “那,老朽就,坐着了?” “您老坐着吧。” 其余众人也都劝道:“少族长让您坐了,您就坐着吧。” 贾清这才小心的坐了。 贾蓉坐在了下首处。 其中一个红光满面,满身绫罗中年胖子首先开口了,笑道:“感谢族长大人,感谢少族长,还记挂着我们这些老亲,族长大人公务繁忙不能来这边,我们敬少族长一杯酒。 其余众人忙附和。 “是啊,感谢族长大人,感谢少族长。” “有族长大人,少族长的帮衬,才有了我们家族今天的兴盛啊!” 一时间场面热烈。 贾蓉也浅饮了几杯酒,便借口不胜酒力,不喝了。 众人当然不敢多劝,反而纷纷笑道: “少族长海量。” “我们也都醉了。” “撤了酒,吃茶吧。” 贾蓉笑道:“不用,我年轻不胜酒力,叔伯们尽管继续吃酒就行。” 众人都道:“少族长勿怪,我们真的吃醉了,再吃下去怕是要在少族长面前出丑了。” “是啊是啊,真一点也吃不下了。” 于是在众人的强烈坚持下,酒席撤了,换上茶水。 众人聊起家常。 贾蓉笑道:“太爷时常挂念着老家这边,来的时候还说大家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一声,我能做主的就做了,不能的回京请示太爷。” 众人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 “族长位高权重,为国操劳,却还记得我们这些乡野村夫。” “族长仁义!” “不过……” 贾蓉这时又开口了。 众人顿时住了口,侧耳倾听。 “太爷最挂心的还是族中弟子的学业,可有取得功名的?”贾蓉笑问道。 “这……” 众人面面相觑,老脸不禁都红了。 金陵三房的贾攸是个童生,学问已经是这边最好的了,惭愧道:“后辈弟子不成器,让少族长见笑了,族中弟子暂时没有考取功名的。” 贾蓉对此倒也也不意外。 功名难考他是经历过的,五六岁开始读书,还有贾敬手把手的教,直到十三岁正式下场县试,十五岁取得功名,已经傲世同辈了。 “可有进学的?” “有。” 一身绫罗的中年胖子笑道:“犬子已经在县学读书……只是不怎么成器。” 刚刚闲聊贾蓉已经知道,这位是金陵贾家五房的贾收,娶了薛家三房的一位姑娘,家中有些资产,在金陵算是大户。 贾蓉正色道:“诸位叔伯还需好好督促后辈弟子读书,将来若有取得功名者尽可来京,太爷自然会酌情安排进国子监读书,将来为官一方也不是不可能的!” 众人顿时感激涕零。 “少族长放心,我等回去以后一定督促后辈刻苦读书,不负族长,少族长的期望!” 一场晚宴自然是宾主尽欢,一直进行到二更时分众人才散去。 有一点贾蓉也是比较好奇。 为什么没人提一句贾珍呢? …… 宁国府东跨院。 贾蓉摇着扇子进门之后就发现两个丫头在烧火,弄的满院子里乌烟瘴气。 萧萧则坐在一旁笑嘻嘻的看戏,典型的大丫头欺负新来的小丫头,小丫头没处说理只能乖乖的受委屈。 “你才刚来就欺负人了?” 萧萧撇撇嘴:“反正我不欺负爷也是要欺负的,不如我先欺负欺负。” 贾蓉很不解。 “好好的,我欺负她们做什么?” 他才来第一天,这边的丫头又不熟,怎么会随便欺负人呢?虽然这两个丫头模样确实不错,但贾蓉并不是见一个喜欢一个的那种人。 萧萧笑道:“那我叫她们走了?” “嗯。” 贾蓉点了点头。 “记得关好门。” “咱们俩耍耍宝剑。” “今天可以吧?” “嗯……” …… 兵部尚书家的大公子来金陵,消息一天就传开了,第二日一早便有老亲来府上拜访,还有一些金陵本地的官员士绅,甚至金陵节度使都下帖子派人来请。 只是众人都扑了一个空。 贾蓉已经再次登船,往扬州去了。 主打一个效率。 来无影去无踪。 扬州,巡盐御史衙门。 林如海手里拿着一张字条,眉头皱的很深。 半晌。 林如海缓缓开口道:“消息准确吗?” 诸葛岚道:“东方紫既然这么说……那么八九不离十!” 林如海道:“一个小小节度使竟然如此猖狂,敢打税银的主意,这里面怕是还有别的人物参与!” 诸葛岚冷笑:“必有!” 林如海道:“那就将计就计把人引出来?只是扬州的兵马我无权调动,若只靠盐兵怕是不足以成事,甚至会弄巧成拙。” …… 七十章 兵去哪了? …… 扬州自古繁华。 尤其在夜间。 有诗写的恰到好处: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大爷,来嘛!” “来玩玩嘛,一玩成神仙。” “公子,公子,看这里!” “爷,别往里看了!” 萧萧恨恨的瞪了一眼楼上卖弄风骚的舞姬,不由分说的拉贾蓉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刚刚停下。 忽听两边楼上又是一阵嘻嘻哈哈。 “哎呀,好俊的公子呀!” “公子,这边……” “公子公哎呦……谁丢的石头,挨千刀的混账东西!别让老娘抓住!” …… “萧萧,你怎么能丢石头打人呢?这就很不对了!”贾蓉一本正经的教训道。 萧萧撇撇嘴。 “都是些狐媚子!” 贾蓉道:“不能怪她们,可能咱们来的时间不对。” 一路紧赶慢赶,傍晚方才到了扬州城,贾蓉投了帖子进林府,准备明天正式拜访林如海。 今晚只是出来逛街的。 “那咱们回去吧。” 萧萧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逛夜市的兴致了,只想回家。 贾蓉却是还没逛够。 他喜欢逛街! “才出来呢,再逛逛吧。” 萧萧眼珠微微一转,笑道:“不如回家练剑?最近爷剑法更厉害了一些,我都招架不住了。” 贾蓉闻言停下脚步,摇头叹道:“若不是读书耽误了我练剑,现在已经是天下第一剑客了。” “可见有得必有失,古人诚不欺我。” 萧萧抓着贾蓉的胳膊摇晃道:“爷,别感慨了,咱们回去练剑嘛。” “好吧,那就不逛了。” 二人正准备往回走。 忽然,贾蓉派去送帖子的亲卫急匆匆跑来,喘息道:“大爷,可算是找到您了。” “什么事?”贾蓉问道。 亲卫忙道:“林大人请大爷立刻入府,有重要事情商议!” 贾蓉不敢怠慢。 “带路吧。” 几人很快来了巡盐御史衙门。 林如海,诸葛岚已经在大堂等候了。 贾蓉还是第一次见林如海,又高又瘦又帅,脸上带了几分严肃。 “见过林老姑父。” 林如海摆了摆手:“不用如此多的礼数。” 林家跟宁国府那边确实有一点沾亲带故。 但是,不多。 “蓉哥儿,有件大事,做不做还要你自己拿个主意。”林如海神色郑重道。 “什么事?”贾蓉问道。 既然林如海都说是大事,必定非同小可,他当然不可能跟个愣头青一样一口答应下来,必须得问清楚情况再做决定。 诸葛岚道:“东方紫奉大人之命,暗中调查济宁节度使张茂业杀良冒功一案,无意中发现其竟然私通水寇,暗中谋划截取进京税银!” 贾蓉叹了口气。 “真是财锦动人心!” 堂堂节度使,竟然打上了进京税银的主意,真是老寿星上吊,好好的日子活腻歪了。 当然,原本他也没有好日子了,杀良冒功被贾敬查出来,罪责难逃!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的。”诸葛岚继续道:“一旦税银有个闪失,必定震惊朝野,林大人首当其冲,丢官罢爵。” 贾蓉恍然。 “是冲着林老姑父来的?” 林如海在这边确实挡了很多人财路。 古语有云: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出此阴招倒也不足为奇了。 林如海摇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今下午我跟诸葛先生去了一趟淮扬节度使韩武杰府上,请他暗中出兵围剿逆贼,谁知他油盐不进,一定要兵部的文书才出兵。” 这也在情理之中。 节度使虽然掌控一地兵马,却不能无缘无故的擅自调兵,必须要有兵部的文书。 当然,一些紧急情况也可先出兵。 比如有山贼正在大举进攻城池。 再比如有人已经谋反…… 林如海说的情况都是还未发生的,节度使拒绝出兵也理所当然。 贾蓉道:“不能等兵部文书下来再运银入京吗?”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林如海,诸葛岚自然都清楚。 只是…… 林如海叹道:“若等兵部的文书下来,则必定耽误税银进京的日期,而且……不能引出莫后指使,吾心不安!” 确实! 被人算计的滋味不好受。 贾蓉想了想,道:“我需要做什么?” 林如海道:“你要如此这般……” 说完。 林如海道:“此事有风险,去不去全在你自己手上。” 事实上,贾蓉能如此镇静的分析形势,而没有急于做决定,林如海还是非常欣赏的。 “那,我选择……” “去一趟!” “哈哈,好!” 诸葛岚拍手笑道:“我就知道,蓉大公子深思熟虑之后一定会去的。” 贾蓉笑道:“这样的事我必去!”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砸开淮扬节度使家的大门!” 兵部尚书嫡孙的气势就是这么足。 谁让你在我爷爷手下当官呢。 林如海,诸葛岚对视一眼,哈哈一笑。 此乃先礼后兵也。 一时,几人坐着马车,趁着夜色又来了淮扬节度使府邸。 大门果然紧紧的关着。 贾蓉一挥手:“去,敲开门。” 一个亲卫立刻上前。 “哐哐哐”的把大门拍的颤抖。 “谁?谁啊!” “知道这是什么地儿吗?” “想找死了不成!” 里面的人骂骂咧咧开了们,刚要训斥动手,一看来人一身官服,气焰马上低了三分,又一看是今天下午来的那两个,忙笑道:“林大人,对不住了,我们大人说身体欠安,不见客。” 林如海摆摆手,笑道:“不是我,是这位公子要见你们家大人,我只是跟随。” 门子这才看向贾蓉。 心中不由得一惊。 如此年轻, 堂堂巡盐御史林如海居然只是跟随…… 这得什么身份啊?! 贾蓉一挥手,自有亲卫上前递上名帖。 “给你家大人带去,就说我在门口等着。” 门子哪里敢怠慢,忙恭敬接过,跑着往里面去了。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骚乱。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小跑着出门,见了贾蓉忙喘着粗气上前赔笑:“可是宁国府的蓉大公子?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这是淮扬节度使? 跑两步就喘,能打仗吗? 贾蓉有点不相信! 诸葛岚上前笑道:“大公子,这位就是淮扬节度使韩大人。” “哦!” 贾蓉点了点头,笑道:“韩大人说的哪里话,是在下冒昧,做了不速之客了。” 韩武杰忙陪笑道:“哪里哪里,大公子能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呵呵。” 贾蓉笑了笑:“那咱们进去聊?” “哎呦。” 韩武杰一拍大腿:“你看我这老糊涂了,竟然忘了请大公子入府,实在该死,该死。” “大公子请!” 韩武杰领着贾蓉入府。 林如海,诸葛岚跟在了贾蓉后面。 韩武杰自然注意到了。 一阵头大! 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 韩武杰领着贾蓉等人到了书房,命人奉上茶盏,这才笑问道:“不知大公子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贾蓉也不多说废话,开门见山道:“事情想必林大人已经跟你说了,我就不再重复。” “我需要你出兵!” 韩武杰身子一颤。 “大公子,真的不行……” 贾蓉:“你的官还想不想做了?” 韩武杰:“……” “大公子,是真的不行啊……” “行,我知道了!” 贾蓉站起身就走。 林如海,诸葛岚也不说话,跟着就往外走。 韩武杰慌了。 得罪了御史, 再得罪个兵部尚书…… 还有活路吗? “大公子,林大人,等等!” “怎么?” 贾蓉回头笑道:“还有事?” 韩武杰忙上前拉着贾蓉,请进了屋里,又关了门窗,这才小心翼翼道:“大公子,林大人,不是我不出兵,而是……兵已经给人带走了。” …… 七十一章 猜测,算计 …… “已经给人带走了?” “谁带走的?去了哪里?” 面对众人的疑问,韩武杰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其实也不用问。 能要走节度使手上兵权的,只有……两江总督胡建生! 他为什么调兵?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调的兵又去了哪里? 一时间,事情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贾蓉看向韩武杰道:“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你就都说了吧,还有什么好藏的掖的?横竖都是一刀。” 韩武杰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什,什么?” “什么一刀?” 贾蓉微笑道:“你把兵借出去了,还搁这里一问三不知,要是你的兵谋反了呢?” “你不死谁死?” “诛九族都是轻的!” 韩武杰霎时面如土色。 “不会不会,胡大人说……” 说了一半,韩武杰马上住口了。 贾蓉微笑道:“还藏?家里买好棺材了没?” 林如海笑道:“咱们走吧,大不了税银延期,我挨圣上几句骂,也不是什么大事。” 诸葛岚笑道:“稳妥!” 贾蓉对韩武杰拱了拱手,笑道:“那就不打扰了。” “您安歇吧。” 韩武杰:“……” 安歇? 还能安歇吗? “诸位留步,留步!” 韩武杰忙上前拦住众人,苦笑道:“我全说了还不行吗?只求给下官指点一条明路啊!” 几人一笑。 贾蓉道:“快说,谁借兵去了?” 韩武杰道:“是……总督胡大人。” 意料之中! 林如海道:“用什么理由借的?” 韩武杰这次只稍稍犹豫了一下,道:“胡大人说他得到了准确消息,有水寇意图劫入京的税银,下官一时糊涂……” 林如海,诸葛岚,贾蓉三人互看了一眼。 惊疑!? 怎么胡建生也知道了? 劫税银!何等机密的事情! 怎么感觉全天下都知道?! 韩武杰看着三人愣住,疑惑道:“怎么了?林大人,你不是也说……” 林如海严肃道:“兵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韩武杰摇了摇头。 “这个……真不知。” “总督大人警告下官少问,还嘱咐下官一定要保密,几位大人可千万别……” “行了!” 林如海摆了摆手:“没你的事了,回去安歇吧!” “记住,今天我们没有来过!” “咱们回去!” 说完,三人就往外走去。 韩武杰追了两步:“大公子,下官可都交代了,部堂大人那边别忘了给下官美言几句啊!” 贾蓉回头微微一笑。 “看我心情呀!” 韩武杰:“……” …… 几人很快回了巡盐御史衙门。 这时已经临近三更时分。 不过都没有睡意。 林如海道:“蓉哥儿,你先去后衙西厢歇息吧,我刚刚已经命人收拾了。” 贾蓉道:“睡不着啊。” 引起了好奇心。 他想看看官场老狐狸怎么蝇营狗苟的斗。 诸葛岚扶须笑道:“年轻好,精神足。” 林如海也不再多劝。 窗外月明星稀,一丝风都没有,偶尔几声虫鸣,安静的夜里添了几份生气。 房间内只点了两根蜡烛,有些昏暗。 半晌。 林如海品口茶,道:“诸葛先生,你怎么看?” “不好说。” 诸葛岚想了想。 “可能水寇那边口风不严,导致消息泄露。” “也可能都是陷阱,引我们过去!” “甚至……” 林如海道:“怎么?” 诸葛岚道:“属下怀疑这件事……牵扯到朝堂,甚至敬大人!” 林如海淡淡一笑,似乎并不意外。 “说说看!” 诸葛岚道:“济宁节度使张茂业上次杀良冒功就差点被瞒过去,朝中有人帮忙遮掩!” “若不是有一封御史弹劾的本子刚好到了敬大人手中,我们都还蒙在鼓里!” “那时,我们就怀疑有人暗中布局。” 林如海点点头。 “不错!说下去。” 诸葛岚继续道:“张茂业这次选择跟水寇同流合污劫税银,怎么看也不是明智的决定!而且还漏了消息出来!” “可能……张茂业也只是一枚棋子,而且是弃子居多” “利用他去私通水寇,把税银劫了去!” “届时,不但林大人丢失税银难辞其咎,敬大人也有失察之过……最起码入内阁无望了。” “而这时,有人神兵天降,追回税银,斩杀逆贼……” “岂不是泼天的功劳!” …… 山东,济宁府。 节度使衙门后院。 一桌美味佳肴,两壶美酒。 有两人对坐而饮。 “张兄,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入了阁老法眼,此事若是成了,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可是羡慕死兄弟了。”其中一人满脸羡慕的说道。 张茂业这时面上带着激动:“阁老的提携之恩,下官永不敢忘。” 其实张茂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了阁老的眼睛,前次杀良冒功帮着遮掩,今次又有泼天的功劳落在自己头上! 想来想去只能归结于自己的才能太过出众,已经成了阁老的左膀右臂。 “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水寇那边联系上了吗?” 张茂业笑道:“李兄放心,早就联系上了,他们很信任我,毕竟上次有过一次合作了,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会临阵反戈一击的。” “那就好,若这次能利用税银一举剿灭水寇,张兄必是首功!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兄弟我啊!” “放心,自然不会。” “来,咱们吃酒!” “请……” “请!” …… 四更天时贾蓉才回了西厢。 萧萧正倚在床栏上眯着眼打盹。 虽然贾蓉贾蓉声音很轻,萧萧还是醒了,站起身揉着眼睛道:“爷,回来了。” “恩,你怎么还没睡?” “自然是等着爷回来,我去准备水……” 贾蓉一把拉住,笑道:“别准备了,都这个点了,直接睡就行了。” 真困了。 “恩!” 萧萧点了点头,弯腰把床上的被子铺开,忽然回眸一笑:“爷,今儿还练练剑么?” 贾蓉上前轻轻一笑,扶着萧萧纤细的腰身道:“以我现在的强大剑术,我怕你已经招架不住了!” 萧萧伸手拿起床头上的宝剑放在桌上,仰着头轻笑道:“我不信,爷出剑吧!” “好好好,叫你见识见识!” …… 七十二 宝丫头,可惜了! …… 贾蓉是直接睡到午时才起来的,他以为林如海诸葛岚肯定也起不早,甚至还没起来,没想到二人已经出去转了一趟,办完事情又回来了。 两人在书房吃着茶说说笑笑,看上去精神十足。 “如此安排,应该差不多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给都中去信,老大人在那边提前准备着。” 贾蓉打着哈欠,.不得不感慨一句: 年纪大了,果然觉少! “蓉哥儿,有件事还得是你才行!”林如海忽然看向贾蓉,笑呵呵的说道。 “什么事?” 贾蓉警惕起来。 林如海笑道:“你负责送税银进京吧。” 贾蓉:“……” 这活不太好,他不想接。 林如海又笑道:“正好你要带薛家二房人回京,身边又有护卫又有船,没人怀疑你的。” “万一呢?” 贾蓉不放心的问道。 林如海可以为朝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他贾蓉境界还没到啊。 林如海安慰道:“放心,我会给你一些亲卫,连同你们府上的亲卫,自保完全没有问题。” “若真被识破,当然还是自身安全为主,税银可以丢下不用管,一切罪责我来担着。” “如何?” 这…… 贾蓉想了想,还是不太想! 毕竟风险很大,一点好处都没有嘛。 而且他才来江南,还没逛够。 他还想跟江南文社的学子切磋交流学问。 贾蓉正想着怎么婉拒林如海才好,只听林如海又说道:“这匹税银顺利到京,算我林家欠你一个大人情可好?” “什么时候启程?” 贾蓉直接问道。 林如海终于笑了,看了一下黄历。 “今天六月初三,再过三天正好是黄道吉日,诸事皆宜,就六月初六早晨吧!” “这几日你先去金陵把薛家二房带上,记得多租几条大船,装满货来扬州码头停靠。这边我也准备好,到时把船调换一下你们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京了。” 听起来,似乎可行! …… “哗啦啦。” 流水潺潺,贾蓉又坐船回金陵了。 感觉这次来江南没干别的,就在水上来回跑。 一时,到了薛家二房。 薛蝌亲迎出门口,笑道:“大哥这两天去哪里?好多人找不上你。” 贾蓉摇着扇子笑道:“去扬州那边逛了逛。” 薛蝌立刻明白了什么。 凡京都来江南的公子哥,必去扬州! “大哥好雅兴!” “扬州的瘦马也是一绝呢。” “什么吗?” 贾蓉停下了脚步,疑惑问道。 薛蝌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赔笑道:“大哥,我想给你买几个马,扬州那边的。” “不用了。” 贾蓉摆手道:“计划有变,我们得马上启程进京,你立刻去码头租下五艘大船,装满货。” 薛蝌愣了一下。 “装货?什么货?” 贾蓉想了想,道:“粮食吧,听说山东那边今年大旱,许多地方的小麦颗粒无收,粮价已经开始飙升了,咱们买二十万斤粮食拉着过去,卖了稍稍赚个差价。” 薛蝌:“……” 这是买了多少个瘦马,钱都花没了? “大哥,小弟这里还有些私房,您要是钱不够了,尽管拿去用!”薛蝌豪爽的说道。 贾蓉淡淡笑道:“多谢了,但这不是钱的事!” 薛蝌马上又懂了! 原来不是钱不够,是名望! 救济百姓嘛,当官的最喜欢。 “好,我这就去准备!” 贾蓉问道:“最快多久能完成?” 薛蟠笑道:“最多半天就行。” 江南富庶,二十万斤粮食也才区区不到两千石,对薛蝌来说自然轻轻松松。 “王管家!” “二爷,什么事?” 薛蝌道:“马上带足人手,收二十万斤粮食来,天黑之前运到金陵码头!” 管家愣了一下:“收粮食做什么?老爷说收的吗?” 薛家二房最近几年都是跟海外做生意,并没有在内地做粮食买卖。 薛蝌摆手道:“我大哥说的,你不用管,去做事就行了!” “是……” 管家答应一声,却是悄悄的进屋里请示了薛礼,道:“老爷,二爷说要买粮食……” “咳咳。” 薛礼咳嗽一声:“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里那么多事!” “是是!” 管家忙答应着出去了。 薛宝琴端了一壶茶奉上,笑道:“我听说蓉大哥今儿来了,难道是蓉大哥想买粮食回京去?” 薛礼吃了口茶,笑道:“这我可不知道,由着他们去吧,既然跟了宁国府,就一心一意的跟着,只要宁国府不倒,我薛家二房自然跟着步步高升。” 薛宝琴这时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堂姐宝钗,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姐姐在都中如何了。” 薛礼摇了摇头。 大房,终究是跟错了人。 可惜了,宝丫头。 那么聪慧的一个女孩子,却被家族生生拖累,将来怕是难了。 …… 薛蝌的效率很高,傍晚时分,所有事情已经全部准备妥当,码头上五艘大船一字排开,整整装了二十万斤粮食。 “薛兄弟,大手笔啊!” “这二十万斤粮食运到山东去存起来,冬天卖出去最少能赚这个数!” 薛家这次收粮太急,没有压价时间,几家卖粮的商人小赚了一笔,几乎笑的合不容嘴了。 薛蝌摇头笑道:“这可不是我们薛家收的。” “哦?难道是?” “京都来的那位爷?”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一脸羡慕的看着薛蝌。 能跟权势滔天的国公府扯上关系,薛家二房要飞黄腾达了! 薛蝌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说句实话,也不指着这些赚钱,到时候反而要低价卖出去,只为受灾的百姓略尽微薄之力罢了。” 众人都道: “贾大公子仁善!” “薛兄弟,可否介绍一下?今儿这粮食就当小弟送的,分文不取。” “在下也是啊,贾大公子仁善,我们也跟着学学。” 薛蝌笑着摇头:“这次怕是不行了,蓉大哥急着回京,今晚就启程。” “钱货两清,在下告辞了!” 待薛蝌回了府中,家里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薛礼最后嘱咐道:“到了那边,一切听你蓉大哥安排就是,家里的事情不用记挂,我还能撑住!” “还有琴儿,也一起跟着去吧。” 薛宝琴早已泪流满面。 “爹爹,女儿想在家照顾您。” 薛礼笑道:“我好着呢,哪里需要人照顾?有你在那边看着你哥哥,我也能放心些。” …… 七十三 沙子(今天出去玩了一天,更新晚了,见谅见谅哈。) …… 六月初六,诸事大吉。 扬州码头。 挂着宁国府旗号的七艘楼船缓缓的开拔。 “大哥,咱们后面的船好像换了?” 薛蝌疑惑的看着后方跟上来的船只,虽然样式相差不多,但是他很确定的知道,并不是先前那几艘运粮的船只。 “不错。” 贾蓉吃了一口茶,淡淡笑道:“我额外带了点东西要送进京,粮食其实不急,毕竟现在还是夏天,先买下来存着也行。” 薛蝌:“……” 蓉大哥做事,真是‘神鬼莫测’,他都给整糊涂了。 “把你妹妹请过来,咱们一起吃个饭?” “啊?好。” 不一会儿,薛宝琴就来了。 一身浅绿色湘水裙,腰间梳束着月白色锦缎宫绦,高高的马尾髻上插着金丝步摇,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蓉大哥,你请东道吗?” “对,想吃什么?” 蓉大哥三个字听起来就是舒服! 薛宝琴掰着指头数道:“我想吃桂花糯米藕,蟹黄包,虾丸子……” 贾蓉没等她说完,笑道:“到了京都你想吃多少都有,现在嘛,鸭血粉丝汤伺候另外加两条清蒸鲳鱼。” “啊?蓉大哥小气!” 薛蝌道:“琴儿别胡闹。” 贾蓉:“没事。” 宝琴:“嘻嘻……” 一时,一桌子菜肴摆上桌,另有两壶绍兴酒。 贾蓉笑道:“今天请你们吃一顿好的,后面几天就没有了,这次咱们需要一口气赶到京都去,中间不停船。” 薛宝琴道:“一口气赶到京都?什么事这么急吗?” 她从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可不是什么深闺小姐,自然知道从江南到京都最少十几天时间,一直待在船上……岂不是无聊死? 薛蝌道:“琴儿别问,蓉大哥自有道理!” 贾蓉这时候不打算隐瞒了。 毕竟两个都是自己人。 “船上押着江南盐锞的税银,可能会有贼寇来劫银,所以快些走,未免夜长梦多。” 薛蝌:“……” 薛宝琴:“……” 不愧是走南闯北见识过世面的,兄妹俩似乎都没有太过震惊。 贾蓉又笑道:“只要税银顺利到京,就是大功一件,对薛兄弟很有好处的,起码在户部挂名之事算是名至实归了。” 薛蝌向贾蓉拜了一下,发誓道:“多谢蓉大哥,小弟一定不负大哥所望,哪怕真有贼匪来劫税银,也定要死战到底,只请大哥照顾好家妹,弟死而无憾!” 贾蓉忙扶起了薛蝌,笑道:“哪里有那么严重,我早有后手了,只要贼人敢来,必叫他们有来无回,到时候又是大功一件,岂不美哉?” “大哥说的是!” “大哥,我敬你一杯!” 薛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贾蓉也满饮了一杯。 宝琴亦端起酒杯,笑道:“蓉大哥,我也敬你一杯。”说完饮了一口,娇颜上霎时升起了两朵红云。 贾蓉笑道:“你们兄妹俩是打算把我灌醉。” 宝琴笑道:“蓉大哥海量,怎么会醉?小妹再敬大哥一杯!” 薛蝌道:“小弟也再敬大哥一杯!” 贾蓉:“……” …… 阴沉的天空,潮湿闷热。 淮扬官道,乱石林。 “杀!” “杀!” “嗖嗖!” 箭矢破空声,刀剑碰撞声,喊杀声,惨叫声,战场几经波折,最终随着夕阳西下一起落了帷幕。 夕阳仅剩余晖洒向大地,血流成河,绘成了一张凄凉画卷。 “大人!逆贼张茂业勾结叛逆,劫掠税银,证据确凿,已经伏诛!” 一名小吏上前通报。 两江总督胡建生一阵大喜! “哈哈哈,好!” “果然是勾结逆贼!” 追回税银,斩杀朝廷逆贼,他这次的功劳,嘿嘿…… 正自兴奋,忽然又有小吏前来,慌慌张张道:“大人,不对啊!” 胡建生眉头一皱:“怎么不对?” 小吏哆哆嗦嗦道:“箱子里不是银子!” “什么?” 胡建生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是银子?那是什么?” “是……满满的沙子!” “不可能!” 胡建生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银子跟石头能一样吗? 傻子都能看出来好吧! 胡建生顾不得形象,小跑着到了车队附近。 马儿早就不知道惊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辆辆车留在原地,车上装满红漆大箱子,贴着扬州巡盐御史衙门签的封条。 其中有几个打开着,果真是填的满满的沙子! 沙子? 什么意思! 他感觉这是在嘲笑! 他很想问问张茂业,为什么伙同贼寇来劫一箱箱的沙子! 可惜的是张茂业的脑袋已经分家了,不能回答他的话,甚至张茂业的亲信也一个没活,全都脑袋分家了。 “大人,现在怎么办?” 小吏有些焦急的问道。 “先回去再说!” 胡建生现在心里很乱。 一时没弄清楚哪里出了问题。 税银换成了沙子,肯定是巡盐御史搞的鬼,这一点他明白。 只是,林如海用了什么方法让叛逆相信,马车上是银子,还把人都吸引了来?以至于让他也跟着一起中计。 不但没有追回税银, 他还把张茂业杀了! 不妙! …… 微山湖水寨。 “白莲娘娘,事情果然如您所预料的,陆路上走的全是沙子,税银是从水路走的。” 上方的白莲娘娘轻轻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叹道:“张茂业替我们死了一次啊。” 旁边一年轻的美貌姑娘轻笑道:“那张茂业被师傅玩弄于股掌之间,却还自以为是,真是死有余辜!” 白莲娘娘点了点头,问道:“我们的兄弟跑出来了多少?” 下面人忙回道:“回娘娘的话,弟兄们没有硬拼,刚冲过去就四散跑了,所以损伤不大。” “如此就好!” “对了,真正的税银查清楚在哪里了吗?” “回娘娘的话,已经查清了。就在宁国府大公子回京的大船上,有精锐护卫三百余!马上就到微山湖这边来了。” “哦?宁国府!” 白莲娘娘想了想:“试一试他们战力如何,难缠就算了,保存实力要紧。”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站出来反对! 正是白莲左护法,白糖! “娘娘!两百万两白银足能壮大我白莲了,还保存什么实力?属下认为应拼尽全力拿下!” …… 七十四 回京 …… “不可!” 白莲娘娘皱眉道:“别的人也就罢了,那宁国府乃武勋之首,家主高居兵部尚书,掌全国兵马,实在不好惹!” 左护法冷笑道:“我们是反贼,皇帝都敢反了,还怕他区区兵部尚书?娘娘要是怕了,尽管在水寨里猫着,我们自己去!”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去了,抢到的银子归我!” 白莲娘娘轻轻一笑:“左护法请自便,这件事我不掺和了,行吗?” “可以!” 左护法一甩袖子,去准备了。 殿上立着的年轻姑娘蹙眉道:“师傅,咱们真的不掺合了?” “怎么可能?”白莲娘娘笑道:“你跟瑞儿悄悄的过去,别让那老货给发现了,若宁国府护卫不中用,咱们也不能手软,该拿的还是要拿。” “若是护卫很强呢?” “那不正好?白糖也该吃点亏了!” “师傅英明!” “去吧。” 白莲娘娘说完,站起身,拄着拐杖,咚咚咚的往里面走了。 “师妹,咱们走吧!” 一英俊男子持剑走来,头发没有簪,而且飘飘洒洒的散在身后,感觉很是潇洒不羁。 …… “大爷,前面就是微山湖了!” 焦大望着前面开阔的水面再次皱起眉头。微山湖里的水寇一直是朝廷心腹大患。 “没事。” 贾蓉淡淡道:“有欧阳先生带来的人,咱们已经很强了,哪怕有一千水寇来袭,也叫他们有去无回!” 往回走的路上,恰巧遇到了欧阳驰。 待欧阳驰把事情大略说了一遍,贾蓉很干脆的在淮东码头上租了两条大船,现在已经是兵强马壮。 这样的阵势若敌不过水寇,只能说不可能, 除非…… 天意! “薛兄弟,你带着你妹妹先在这里吧。” “萧萧,你保护好他们俩。” 萧萧已经拿起了宝剑。 “爷,你呢?” 贾蓉也拿起宝剑,笑道:“你忘了,我剑术惊人,你都无法招架!” 萧萧:“……” 薛宝琴笑道:“蓉大哥,原来你还会舞剑啊?” 贾蓉淡淡一笑:“自然会,你想看等过些时候,我得了空舞给你看。” “好啊!”宝琴喜道:“我喜欢看舞剑!” 萧萧忍不住白了贾蓉一眼。 “爷,认真些吧!” 贾蓉拿着宝剑舞了两下。 “放心,我已经很认真了!” “今天谁来想都得死!” “我的大剑已经饥渴难耐了!” 贾蓉话音刚落。 “杀!” “杀狗官!” “杀狗官,抢媳妇!” “冲上去赏银千两……” 一群水匪吆喝着就冲了上来。 还有的在远处船上站着放箭, 有的跳进水里准备凿船, 岸上竟然还有人放箭呼应,看上去足有几千人! 贾蓉的船在最里面,一时半会还没受到影响。 焦大急道:“大爷,你先走!” “走什么?”贾蓉镇定道:“难道堂堂国公府精锐,连几个水寇都收拾不了?” 先不说前面会不会也有埋伏。 他走了,士气不就完了? 虽然他没带过兵,也知道有人带头跑,尤其是自己这个国公府长孙,对士气的打击何等严重。 “给我杀贼!” “杀一个赏银百两,杀五个官升三级。” 顿时,士气大振! 原本,宁国府精锐护卫就不是区区水寇可比的,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勉强围了过来,却是跟送人头一样被宁国府护卫追着砍杀。 远处船上放箭的贼寇更不要说了,跟宁国府精锐弓箭手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堪一击。 一触即溃! 远处左护法看的几乎目眦尽裂! 这官兵也太强了吧! 这时,有人来报:“左护法大人,真不行了,兄弟们伤亡惨重,已经不敢往前冲了!” 左护法红了眼睛。 “混账东西!” “都给我往前冲!” “就退者斩,冲上船头者赏银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少水寇红着眼睛就往前冲杀而去,只是不要说冲上船头了,竟连靠近都难。 “是宁国府精锐!” 远远的,一名身姿窈窕的少女微微蹙眉说道。 “哼!” 旁边披发少年冷笑了一声:“什么精锐不精锐的,待我过去擒贼擒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 女子忙阻拦道:“不可,那宁国府大公子何等身份?身边岂能没有护卫?” 少年轻狂一笑:“我不信有人能拦下我手中的剑!我去也!” 女子眼看青年飞身而去,气的跺了下脚,也咬牙追了上去。 此时贼寇正节节败退。 少年毫不犹豫,不退反进,飞身而上,在几艘船上踩了几脚,直接飞跃上了大船,大船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已经继续飞跃,跳在了中间船上。 跟在后面的那女子大惊失色,无奈也跟着跳上了中间船只。 “大胆!” “保护大公子!” “拿下!” 焦大,欧阳驰等人围了上去。 贾蓉:“尽量捉活的!” 等回了京都,这都是功劳啊! 尤其是活人比死人更值钱。 …… 神京,荣国府。 “二爷,这边来呀!” “二爷,我好想你呀。” “二爷,老爷这会子被东府的太爷叫过去了,不用怕。” “二爷,这荷包赏了小的吧。” “二爷,这佩赏我吧。” “这扇坠……” 几个小厮嘻嘻哈哈的抢上前,把宝玉浑身上下弄了个干净,只有脖子上的“宝玉”无人敢动。 宝玉并不计较这些身外东西,跟几个小厮认真道:“你们可看仔细了?老爷真去了东府没回来?” “清清楚楚!” “仔仔细细!” “二爷放心吧,错不了!” “二爷要去哪里耍?” “随便出去转转。”宝玉笑说道,准备拿出扇子来摇一摇降降暑气,这才发现扇子也不知被谁顺走了。 “好嘞!二爷坐稳了。” 几个小厮得了好处,不由分说的把宝玉抬了起来,嘻嘻哈哈就往外边跑。 …… 话说贾政今天被敬大哥叫去了东府,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心情自然不怎么好。 刚回家,忽然听里面一阵嘻嘻哈哈,似有宝玉的声音掺杂! 贾政立刻火气大增! 怎么东府那边就很安静,人人规矩,到了这边就像是进了菜市场,咋咋呼呼,几乎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七十五 荣府二老整顿家风 …… “好!” 宁国府书房,贾敬看着贾蓉写来的信笺,忍不住拍手叫好。 大孙子文能考案首,武能灭贼寇,将来必是治世之才! 不愧是我宁国府之后! 几个幕僚更是毫不吝啬的夸赞。 “大公子当世英杰,老大人好福气也!” “林大人这次都欠了大公子的人情。” “大公子如此能为,封侯拜相也指日可待,老大人后继有人!” “好了。”贾敬淡淡的摆了摆手道:“你们别夸他了,毕竟还小,到时候骄傲起来,我管不了可怎么办?” “哈哈。” 众人都笑道:“老大人多虑了,大公子一向谦逊有礼,孝顺更不用多说,大家都有目共睹!” 贾敬听了自然高兴,又笑道:“老林说的事情,诸位怎么看?” 西门清首先站出来道:“大人!既然有人欺负到头上了,自然还以颜色,断其臂膀!” 司马北道:“机会难得,可以从两江总督胡建生身上下手!” 贾敬看向一旁,正色道:“南宫先生,此事你怎么看?” 南宫律想了想,严肃道:“大人可联合巡盐御史林大人以及御史台上本子弹劾两江总督胡建生。” “罪之一:胡建生没有接到兵部文书,擅自调兵。” “罪之二:“纵然张茂业有通敌之嫌,也需要朝廷三法司会审之后定罪,胡建生擅自斩杀斩杀朝廷节度使,实在犯了大忌!” 贾敬点了点头。 既然三个幕僚都同意,那就干吧。 其实有件事贾敬心里十分清楚。 内阁被叶相掌控多年,太上皇也开始逐渐忌惮了,他身为勋贵之首,又是兵部尚书,掌全国兵马,绝对不能跟文臣之首的叶相走得近,甚至二人互相攻讦对方最好…… 如此,太上皇为了平衡内阁,他入阁的希望自然能更大一些。 南宫律又叮嘱道:“此为最关键时期,大人千万叮嘱两府中人小心行事,不可被人捉住把柄。” 贾敬深以为然。 “来人,把西府的老大,老二都给我叫过来!” 西府。 贾赦正在跟小老婆吃酒。 贾政正在跟清客相公谈天说地。 二人忽然接到贾敬召见,都有些纳闷,却不敢怠慢,忙收拾了一下,一起来了东府。 贾赦这时候已经清醒酒了,皱眉道:“你知道什么事?” 贾政摇头道:“不清楚,难道是因为蟠哥儿的事?” 不知不觉秋天就要到了,薛蟠面临大审,若无意外就是一个绞! 难道敬大哥忽然于心不忍了?打算拉一把薛家大房? 贾赦道:“薛家的事叫我来做什么?肯定另有其事的!” 贾政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道:“猜也无用,见了敬大哥自然就知道了。” 很快,二人来了贾敬书房,幕僚们这时候都已经走了,贾敬抬头看了二人一眼。 “老大,老二,坐吧。” “多谢大哥!” “多谢大哥。” 待二人坐下,贾敬先看了一眼贾赦。 贾赦忙吓得低下头去。 “老赦,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身上带这个爵位还整日不务正业,整日吃喝玩乐,小心再被人弹劾一本子,就不是丢官罢爵那么简单了!” 贾赦有点无奈。 他即不会领兵,也不会读书,不吃喝玩乐还能怎么呢? “看你也没听进去,罢了,最近在家里老实点,别出门!” 贾赦忙道:“是,大哥!” 说完了贾赦,贾敬又看向了贾政。 “老二,你现在既然管着家,就要拿出管家的气势来,回去以后严肃整顿家风,不可出一点差错!” “最近可能会有人盯上咱们家!” “啊!” 贾政吓了一跳。 “谁,盯咱们家?” 贾敬道:“叶相!” “所以你那边最好别出什么差错!万一要是有纰漏,坏了大事,可别怪我家法伺候!” 贾政脸上一下子变了眼色,忙道:“敬大哥放心,我这就回去整顿家风!” …… “畜牲!” 贾政看着一群人抬着宝玉嘻嘻哈哈的往门口走来,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射出来。 敬大哥说的不错,西府这家风,不整治不行了。 他得向敬大哥学习! “你们这是做什么!” “没人管了吗?” “也不读书,由着你们跟野马一样撒欢跑!” “来人,把这些人全都与我绑了。” “拿绳子!拿棍子!” “一起打死!” 原本嘻嘻哈哈众人这时都吓得瘫在了地上,贾宝玉在最前面,急的冷汗直流,心里不停的祈祷: 老祖宗快来呀…… 知子莫若父,贾政一眼就看出了宝玉的想法。 “谁敢去里面通风报信,直接打死!” 很快,众人拿来了绳子,棍子。 贾宝玉以及一众跟着混闹的小厮结结实实的被绑在凳子上,在书房前排了一溜。 贾政站在旁边,学着贾敬的模样大手一挥。 “来人,都堵起嘴来!” “家法伺候!” 一众小厮顿时上前,举起棍子噼啪噼啪的打了起来。 顿时,前院里惨叫声不绝于耳。 贾政格外盯着宝玉那边,见打宝玉的人轻手轻脚的不敢打,更加火冒三丈,上前抢过棒子亲自行刑起来! 一,二,三,四,五,五十…… 啊呜…… 终于,宝玉两眼一翻,直接疼的晕死过去。 众人忙上前拉住暴怒的贾政:“老爷,快住手吧,宝二爷他不行了……” “死了拉倒!” 贾政恨恨的把棍子丢在一旁,却是不敢再打了。 心里还在奇怪,今此老太太怎么没来?夫人也没来? 对了,夫人今早上回娘家去了。 老太太…… 刚想着,贾母就来了! 看着宝玉的惨样差点晕了。 “你,你个畜牲!” “你把宝玉怎么样了!” 贾母指着贾政,气的浑身哆嗦。 贾政讪讪道:“母亲息怒,敬大哥要儿子整顿家风,这畜牲不读书也就罢了,还领着人疯马一样撒欢,儿子才出手教训的。” 贾母恨恨的咬牙道:“怎么你倒是听他的话!我叫你不打宝玉的话你只当耳旁风!” “你的孝呢?” 贾政面上讪讪的,不敢说话。 贾母俯下身看宝玉,心疼道:“我的宝玉啊!你怎么这么命苦。”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太医来!” “是,是!” 众人忙着去找太医。 贾母看向贾政道:“今后东府是东府,西府是西府!这边我说的算!” …… 东跨院。 贾赦找来了贾琏,二话不说就拿起鞭子抽了一顿。 贾琏委委屈屈的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 “老爷,我,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 贾赦拿着鞭子,咬牙道:“我打你,你还敢问怎么了?” “不怎么,我就不能打你了?” 贾琏:“……” …… 七十六 林姑姑仗着辈大,欺负人了。 …… 话说贾蓉带着税银回京的时候已经是六月末了。 户部的文书早已经得了消息,挤在京都码头上望眼欲穿。 没办法,户部都空了好久了,急等着这一批税银充实。 除了户部,宫里也来了两拨人,叭叭的等着分银子。 两个皇帝,内帑十分吃紧。 几艘宁国府旗号的大船刚一靠岸,众人就呼啦啦的围了上去。 “恭喜大公子将税银安全运达京都,劳苦功高啊!” “大公子还顺路平了微山湖叛逆,真乃少年英杰也!” 贾蓉带了银子来,户部的文书不吝啬马屁。 几个太监也上来凑热闹。 “蓉大公子,皇上听闻稅银顺利到京,直言贾家麒麟子也!”一个红衣太监笑嘻嘻恭喜道。 贾蓉不认识这个太监,但也不敢怠慢,忙笑道:“都是大人们运筹帷幄,护卫们浴血奋战,并没有我的什么功劳。” 红衣太监笑道:“大公子谦虚了,咱家听说你们家亲卫损伤很多?” 贾蓉换上了一副哀伤的面容:“确实如此,损伤了很多。” 其实损伤真不多, 水寇毕竟是水寇,跟宁国府精锐护卫没得比,尤其是最后来了个‘沙子青年’,手持一把宝剑自以为很帅,还想万军从中取敌将,结果被亲兵围殴活捉。 比较可惜的是…… 跑了一个剑术不错的姑娘。 原本贾蓉准备屏退众人,跟姑娘一对一切磋剑法的。 谁知她竟然直接选择跳水。 连跟贾蓉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可见贾蓉剑术已经高到了何种地步! 红衣太监笑着安慰道:“大公子何必如此,护卫们英勇护主也算是死得其所。” “对了,还有一事。” 红衣太监悄悄道:“太上皇他老人家今儿招令祖进宫,想来老大人不久之后要更进一步了。” “哦!” 贾蓉大喜。 忙悄悄的命萧萧准备了二百两钱庄汇票,不动声色的给老太监递上,笑道:“公公吃茶。” 清流最是不屑结交太监。 但是他们贾府注定做不了清流。 所以结交太监毫无问题。 老内相戴权跟贾敬就是老朋友了,也正是因为戴权的存在,贾敬其实不虚叶相太多。 红衣太监自然笑嘻嘻的收了。 这是一种互相示好,默契。 他不能不收。 “咱家现在进去清点税银,今后大公子有什么事尽管跟咱家知会一声。”说完,太监又小声笑道:“税银可是好的?” “完好无损。” 贾蓉说着,递上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亲笔文书,正色道::“二百六十五万五千八百一十两税银一文不差,还请公公查验!” 太监悄悄竖起大拇指:“大公子是个明白人,今后有空咱家请大公子吃茶。” 这一批税银从扬州起辗转了好几次,中间还遇上水寇,哪怕少个十万八万两,太上皇,皇上也说不出什么。 贾蓉能让税银分文不少进京,足可见心性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能给太上皇,皇上留个好印象,区区十万两银子真算不得什么。 一时,红衣太监领着人去清点税银,贾蓉悄悄问了问,才得知这红衣太监竟然是……夏守忠! …… 清点税银还需要一段时间,贾蓉一直在船上等着,直到傍晚税银才清点完毕,分毫不差,事情总算是圆满完成。 夏守忠已经没空跟贾蓉闲话了,忙着跟户部打擂台,商议税银分配问题。 贾蓉则带着薛家兄妹回宁国府。 薛宝琴坐在宁府派来的小骄上,抬手掀开车窗一角的帘子往外看去,笑道:“京都果然跟江南不一样的,各处的府邸都是富丽堂皇,大气磅礴。” 贾蓉骑着马在外面,笑道:“这边都是各家公府候府,前面那一家是神武将军府,这边是景田候府,再往前就是宁荣街了,我们宁国府在东,荣国府在西。” “太爷的意思是你们进京先住在宁府,反正这边房子多,做一些事情也方便,等以后再慢慢找合适的住宅。” 薛蝌忙道:“那就打扰蓉大哥了。” 贾蓉笑道:“自家人,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说着话,已经到了宁国府。 门口两个大石狮子。 上方门匾上几个大字: 敕造宁国府! 三间兽头大门紧闭着,门前坐着几个衣着门子说话,忽然看见了贾蓉一行,忙都上前躬身迎着。 “蓉大爷回来了!” “嗯。” 贾蓉点了点头,下马,自有小厮忙上前牵着马去马棚。 “这个时候太爷应该从宫里回来了,咱们先去见见太爷。”贾蓉拍了拍薛蝌肩膀说道。 薛蝌有些紧张道:“我这就去见太爷吗?要不等明天早上正式些?” 贾蓉道:“没事,太爷不在意这些虚礼,宝琴妹妹去里面见见小姑姑……算了,各论各的其实也行。” 惜春不一定认这个侄女。 “好的,我听蓉大哥的。” 薛宝琴乖巧的点了点头,坐着小骄进内院找惜春姑姑去了。 却说惜春听闻家里来了个姓薛的要住下,原本不是十分满意,但是见了薛宝琴的模样,性情之后立刻改变了态度,亲切的拉着宝琴称呼“小琴儿”。 “琴儿,你尽管在这边住着就行,我叫她们给你打扫出院子来。” 薛宝琴忙道:“我听蓉大哥说把西边的一个院子给我们暂住,这边就不要了吧?” 惜春笑道:“那边是外院,你哥哥住,你自然要住这边的,正好还有一个姑姑,平日里咱们可以一起说话解闷。” “还有一个姑姑?是西府那边的吗?”薛宝琴笑问道。 来的时候薛蝌兄妹自然打听了一下,宁国府人丁不盛。 只有一个大姑娘,年纪尚小。 一个老爷常年卧病在床。 嫡孙也只有蓉大哥一个。 惜春笑道:“不是,那边的几个姑姑改天再给你介绍,这位是林姑姑。” 一面说着,惜春拉着宝琴道:“走,我带你去拜见林姑姑。” 林黛玉正在窗下写文章。 这两个月她把贾蓉那边的书基本都看过一遍,加上原本就有些底子,八股文章已经信手拈来。 她现在十分想跟大侄子贾蓉比试比试。 “林姐姐!” 惜春笑着跑进了黛玉屋子。 “你看谁来了!” 林黛玉停了笔,抬眸笑道:“莫不是薛家侄女?” “林姐姐真聪明!” 惜春对外面招了招手,笑道:“快来见过林姑姑。” 宝琴笑着走进物资,微微行了一礼:“见过林姑姑。” 林黛玉笑道:“果然是个好姑娘,难怪蓉哥儿一早就盼盼着了。” 薛宝琴脸一下子红了,可怜兮兮道:“林姑姑仗着辈大,欺负人了。” 惜春笑道:“林姐姐,人家小琴儿今天刚来。” 林黛玉抿嘴笑道:“我说着玩呢,小琴儿快坐。” …… 感言,三江啦,以及本书设定问题。 …… 三江啦! 感谢大家不离不弃的追读支持。 拜谢。 顺便在这里简单说一下本书设定问题。 本书穿越架空历史文! 适合小白。 会联想,会深究的资深红学专家慎入。 设定1,本书没有贾敬贾赦太子伴读一事。 设定2,贾府没有卷入夺嫡之争一事。 设定3,贾府的衰败抄家原因:后辈弟子不成器,肆意挥霍无度导致巨量亏空。 这里借用冷子兴的话: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帷幄者无一。 最后,本书应该周三上架。 在这里把上架感言一起写了吧。 祝: 各位书友发大财。 (发财了别忘记订阅哦。) 《红楼,宁府书香门第》感言,三江啦,以及本书设定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七十七 祖孙联手,为国效力 …… 皇宫,御书房。 内阁的四位阁老以及六部的堂官侍郎,大理寺卿,都察院御史等人都被召集了过来。 随着贾蓉携税银入京,一些事情的赏罚自然要拿出章程。 太上皇一直奉行: 有功必赏,有错必罚! 首先,排名第一的大事自然是两江总督斩济宁节度使一事。 先跳出来了一个御史。 李御史正气凛然道:“臣弹劾济宁节度使张茂业在任期间杀良冒功,更有勾结水寇劫银,罪不容恕!” 说完还挑衅的看了一眼贾敬。 这时,有人看不下去了。 大理寺丞吴业直言道:“谁定的罪名?可有认罪伏法?可有签字画押?” 李御史皱眉无语道:“人都死了,如何认罪伏法?” 刘言冷笑道:“人都死了,李大人还弹劾?” 李御史气的咬牙:“你,简直强词夺理!你这是包庇叛逆。” 刘言笑道:“是你无理取闹吧?死人都弹劾,在下真是开了眼了!” “你……” 二人眼看就要吵起来。 上面的太上皇摆手道:“叫你们说胡建生,不是叫你们说张茂业的,再有胡言乱语无故跑题者,杖五!” 二人这才不甘的退下。 内阁次辅温庭这次站了出来,面色严肃道:“济宁节度使私通水寇劫税银,罪该万死,臣以为胡建生身为两江总督,加兵部尚书衔,有权调兵直接处置,并无过错。” 太上皇看了一眼,又看向贾敬道:“济宁节度使是贾爱卿提拔的人,贾爱卿以为如何?” 贾敬正色道:“回太上皇,温阁老的话,臣不敢苟同。” “哦?” 太上皇吃了一口茶,笑道:“说说看。” 贾敬道:“济宁节度使身为朝廷大员,哪怕有大罪,按规制也需经三法司会审方可定罪,而胡总督却将人当场斩杀,此不合规矩。” 温庭摇了摇头。 “贾大人此言差矣。” “济宁节度使张茂业私通水寇,意欲劫银,证据确凿,胡建生将其当场斩杀,可以起到震慑叛逆的目的,乃老成持重之举。” 这时,阁老吴南忽然笑道:“什么劫银证据确凿?我只听说那是沙子?税银已经入国库了。” 首辅叶高笑道:“林大人利用暗度陈仓之计吸引贼寇自投罗网确实高明,当时情况,沙子即税银也!诸位大人以为然否?” 贾敬道:“叶大人所言不假。” “只是有一点,孟子曰:无规矩不成方圆。” “今儿伱情况紧急斩一个朝廷大员,明儿他是不是也可以情况紧急斩一个?后天我是不是也可以情况紧急斩一個?” “皇上,此风断不可长!” 贾敬满脸严肃的说道。 叶高面色一变,暗道不妙。 果然,太上皇听闻贾敬如此一说,立刻龙颜大怒: “立刻命两江总督胡建生进京!” 这时,太上皇又道:“有关张茂业杀良冒功私通水寇一事,兵部也要查出个结果来,不能因为人死了事情就不了了之。” “臣,遵旨!” 贾敬躬身领命。 叶高再也没说什么,只深深的看了贾敬一眼。 此人,大敌也! 说完了罚过,自然要奖功。 少年英才贾蓉,巧妙配合巡盐御史林如海,将盐锞税银顺利安全运抵神京,并且斩杀贼寇数百,俘虏贼寇重要人物…… 赏: 御赐文房四宝一套。 宫扇两把。 玉佩两枚。 赏赐不算丰厚, 一是因为贾蓉年纪太小,尚未入士,身上只有个生员的功名。 二,多余的功劳也跑不了,肯定是算在贾敬身上了。 叶高再次看了贾敬一眼。 此祖孙二人,大敌也! …… 宁国府,贾敬书房。 贾蓉虽然带着薛蝌来见,但是贾敬显然没有多余的心思在薛蝌身上,轻轻勉励了几句就让薛蝌下去准备,明日去户部领挂名行商的文书。 即便这样,薛蝌也感动坏了。 忙跪在地上给贾敬磕了个头。 “多谢太爷扶持。” 贾敬点了点头,看向贾蓉道:“这一路可还顺利?” 没了外人,贾蓉就随意了一些,先上前给贾敬奉了杯茶,又在下面找了个位子坐下,笑道:“基本上顺利。” 贾敬吃了口茶,笑道:“可见识了水寇的厉害?” 贾蓉道:“见识了,不过比起咱们国公府的精锐来说差些意思。” 贾敬摇头道:“水寇,说白了不过是一些活不下去的灾民被人鼓动,战力自然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过,哪怕是这样的战力低下,朝廷都剿了十几年了,依旧没什么进展,这几年反而越剿越多了。” 贾蓉没有接话头。 很明显,这是活不下去的百姓越来越多了。 有吃有喝,谁嫌命长去做水寇呢? “今年山东又是大旱……” 贾敬说着,自己就开始摇头了。 现在的户部就跟铁公鸡一样,指着他们出银子救灾,灾民早饿死了。 前次他提议的西北募兵以应对鞑子南下,拨款二百万两军费,提报上去内阁连个回信都没有,看来是胎死腹中了。 毕竟火没烧到眉毛,西北兵事朝中除了他这个兵部尚书急,没有急的。 南边还有倭寇, 还有反贼。 朝中还有些人还给他下绊子。 兵部尚书做的也很难啊! “罢了,这些糟心事以后再说,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你也乏了,一会儿吃了饭就回去歇息吧。” 贾蓉起了身,上前给贾敬添了茶,笑道:“孙儿还好,太爷可要保重好身体才是,有好的身体才能更好的为国效力嘛。” “哈哈,你呀!” 贾敬笑道:“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我还等着你考中进士入朝为官,咱们祖孙俩一起为国效力呢。” 祖孙联手,为国效力! 贾蓉也是这么想的! …… 出了贾敬的院子,已经到了掌灯时分,贾蓉来了东跨院。 儿行千里父担忧,既然回来了,自然应该给父亲请安。 “大爷。” 佩凤看着贾蓉进来,笑了。 贾蓉上前,笑道:“老爷最近如何了?可好些了?” 佩凤笑道:“这一个多月吃了张先生开的药,已经渐渐的好起来了,咳嗽的也少了,昨儿还拄着拐下地走了一会儿。” “哦!” 贾蓉一笑:“那可太好啦。” “我要进去看看老爷。” 佩凤打开帘子,笑道:“大爷请进。” 贾蓉收了扇子,恭敬的走进屋里。 贾珍刚吃了饭,这会子躺在床上。 因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并无他事,胖了很多,大脸甚至跟宝玉都有的一拼了。 ……也可能是虚胖。 七十八 贾珍要学道! …… “老爷,孩儿回来了!” 贾蓉上前就行了一礼。 “咳咳……” 贾珍咳嗽一声,歪过头看贾蓉。 见自己的儿子容貌俊雅,风度翩翩,下了一趟江南比以前更超逸了! 突然就有些嫉妒! 明明他才是国公府嫡长子! 除了太爷外,他才是国公府里最尊贵的那个男人! 可现在他只能躺在病榻上! 眼睁睁看着贾蓉风流潇洒! 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荣耀,被自己的儿子光明正大霸占着。 世界上还有比这悲惨的事情吗? 有一瞬间,他甚至希望老东西赶紧驾鹤…… 那样府里就再没有人能压着他了。 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把宁国府反过来也没人敢管, 甚至小秦姑娘也不是不可以…… 嘿嘿…… “老爷,您没事吧?” 见贾珍撇了他一眼之后忽然呆住了,面上表情一阵变幻莫测,最后面色红润,呼吸微微,哈喇子都流了下来,贾蓉差点以为珍老爷要中风,赶紧叫了佩凤过来。 “佩凤,你看老爷这是怎么了?” 佩凤看了看贾珍模样,蹙眉! 最近老爷身子已经调养的不错,没有犯病。 但是蓉大爷一来,老爷就这样…… 难道真是子克父? “大爷,要不您先出去,我给老爷吃药?”佩凤郑重说道。 “不!” 贾蓉拒绝道:“最近没有在老爷身边尽孝,我心难安,今儿亲自给老爷端药伺候,以尽孝道!” 佩凤:“……” 这时候,贾珍忽然清醒了过来。 梦想归梦想,醒了还得面对现实。 “咳咳,你们俩在说什么?”贾珍问道。 佩凤:“……” 贾蓉忙笑道:“老爷,刚刚您老忽然面色红润,颇有仙风道骨之姿,我们正顶礼膜拜。” “仙风道骨?” 贾珍念叨了一句,皱眉道:“我又不是成精的道士,如何仙风道骨?刚刚不过是想一些重要的事情罢了。” “你去江南做什么了?” “去求学了,顺便请薛家二房进京。”贾蓉长话短说,反正珍老爷现在也出不了东跨院门口,知道的太多也没什么用。 “薛家?来京了?” 贾珍皱着眉问道。 心里纳闷:薛家怎么没人来拜见他呢? 贾蓉正色道:“前几个月薛家大房的大公子薛蟠在外面为挣一个丫头打死了人,逃来了京都想寻求庇护,太爷命按律严惩,大房丢了内帑差事,所以二房来京补上。” 贾珍顿时无语。 打死人了还敢来京寻庇护?! 依太爷的性子,就是亲儿子在外面打死人八成都得依法严办,更不用说区区薛家了。 简直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随即,贾珍不再考虑薛家的事,转而问贾蓉道:“你在江南那边弄什么好玩意了?跟我说说吧。” 贾蓉一本正经道:“好玩意没弄,不过是读书写文章……” “行了,下去吧!” 书呆子一個! 白瞎了去江南的机会。 贾珍不难烦的摆了摆手,忽然又想起一事,道:“回来,有件事我安排你。” 贾蓉回身问道:“什么事?” 贾珍面上带了一丝喜色,道:“为父要续弦了,太爷已经准了此事,大概就在年后。” 可能感觉贾珍实在太能作了,贾敬再三思量下终于准备给儿子找个年纪大一些,稳重一些的媳妇,好让儿子收收心,能安安稳稳的在东跨院过日子。 贾蓉愣了一下,紧接着恭喜道:“恭喜老爷!” 珍老爷现在这样子,娶个娇滴滴的大姑娘来动不了,怎么办吧?一时间,贾蓉不由得为父担心起来。 贾珍哪里明白‘书呆子’儿子的担心,笑道:“我现在动不了,一些事情你帮我张罗着。” 贾蓉:“老爷放心!” “不知是哪家姑娘?” 贾蓉小心的扶着珍老爷坐起,又端上了一碗茶水,打算跟老爷好好聊一聊人生大事。 贾珍吃了口茶,笑道:“太爷还没定下,不过有一家倒是挺合他的心意。” 贾蓉立刻知道了哪一家。 “是尤家大姐吗?” 尤老娘一心想用女儿搏个富贵,叭叭的盯着宁国府珍老爷续弦的位子好几年,如今终于要夙愿得成了吗? “不错,就是她们家大姐。”贾珍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兴奋:“听说她们家还有两个年纪小一些的姑娘,不知太爷会不会准许我把她的两个妹妹一起纳了做妾。” 贾蓉:“……” 他其实很想说一句:您现在的身子骨娶一个过来也是‘干锅熬汤’,惦记小姨子有用吗? 不过看着贾珍的兴奋劲,贾蓉终究没打击他,毕竟想想不犯法嘛。 “伱抽空去看看她们姊妹这几年生的颜色如何了,回来跟我说。”贾珍又吩咐道。 贾蓉正色道:“我去不合适吧?不合规矩。” 一副书呆子模样。 贾珍顿时没了兴致,摆了摆手:“罢了,想来你个书呆子也看不出什么美丑,下去吧,我也乏了。” 贾蓉忙行了一礼,退出去了。 佩凤服侍着贾珍,准备歇息。 贾珍刚躺下,忽然问佩凤道:“你看我身子如何?” 佩凤愣了一下。 “老爷的身子,还,有些厉害……” “哼!你别骗我了!” 贾珍多少知道自己的事情。 已经开始渐渐的不行了,虚了! “我听说学习道术可以返老还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贾珍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 刚刚贾蓉那句面色红润,有仙风道骨之姿让他有些意动。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莫不如学一些道术,能延年益寿也好,甚至返老还童? …… 叶府。 作为执掌内阁二十年之久的叶相府邸,其排场甚至高过了宁国府不少。 京都最顶级豪华的五进大宅院,宽阔的后花园,亭台轩榭雕梁画栋美不胜收,更有丫头美婢花枝招展成群结对往来穿梭,真是好一派富贵风流气象。 “胡建生这次怕是完了,也怪我,低估了林如海跟贾敬两人的算计!” 书房里,叶高叹息着说道。 下面一人笑道:“阁老莫要忧心,想来最多不过是贬拙,等过几年起复,一样官复原职,说不准还能更进一步呢。” “过几年……” 过几年谁知道怎么样呢? 叶高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十分清楚,新皇帝不喜欢他。 但是他没有任何办法,他现在是太上皇在前朝的代言人,只能顺着太上皇的意思办事,一旦有二心,首辅的位置很可能不保。 只能希望太上皇身子给力点,把新皇帝熬死……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历史上儿子活不过老子的比比皆是。 “吴南很可能已经站在那边去了,你们几个今后注意下。” 吴南今日只说了一句话, 但是表明的态度已经有些明显了。 这老狐狸终于忍不住选择了站队。 “另外查一下贾府有什么事情,找几个御史揪着弹劾,不能让贾敬那老狐狸太舒服的入阁。” …… 七十九 一不小心,霸气侧漏了 …… 贾蓉从东跨院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在船上的半个月都没休息好,回了家第一件事当然是要好好洗个澡,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萧萧早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歇息,把伺候贾蓉的事情都让给晴雯。 “你好好伺候爷沐浴,这几天在船上提心吊胆的,我实在累了,今晚早歇息了。”萧萧说着就直接歪在床上,双脚一蹬踢了鞋子,竟是妆都懒得卸了。 可见是真的累了! 毕竟每日里除了要负责贾蓉安全,还要陪着练剑,她一个人被贾蓉当两個人使唤。 晴雯俏脸立刻上升了一朵红霞。 她已经是接近豆蔻年华,这个年代女孩子总是早熟一些,该懂的事情都懂了。 “可我,还不会伺候沐浴。” 虽然知道当人丫头早晚有这么一天,以前见萧萧伺候贾蓉沐浴还悄悄的羡慕嫉妒了几次。 如今真到她伺候,反而紧张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萧萧眯着眼笑道:“爷现在身边就咱们俩伺候,我一直占着也不像话,这些事你总要学的,一回生二回熟,早晚的事。” “快去吧!咱们府上多少丫头盼都盼不来的,也就是你,能入了爷的眼睛。”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萧萧感觉晴雯性子虽然有点急,却也无伤大雅。 重要的是心思单纯,简单直白。 这样的最适合做姐妹。 姐妹之间别的都不怕,就怕遇到心思深沉的,背后捅刀子的那一种。 晴雯羞道:“我怕弄不好,要不姐姐再辛苦一回,我在旁边看着学学?” 萧萧道:“这有什么弄不好的,不过是捏捏搓搓揉揉的事,你第一次,弄不好爷也不会怪你。” “好姐姐。” “好姐姐。” 聪明的晴雯现在已经学会了怎么对付武功高强的萧萧。 无非一个字,缠。 “哎,罢了。” 萧萧经不住晴雯软磨硬泡,又起了床,随便拖了一双绣鞋:“这次我的,你好好看着点。” “知道,知道。” 晴雯赶紧跟在了后面。 “先换一身衣裳,鞋子。” 伺候沐浴难免沾上水,所以有单独的衣衫,薄纱丝绸的,穿上去很是清凉,鞋子是牛筋底丝履,不怕水。 …… 热水早已经准备好。 大大的木桶里冒着热气,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萧萧伸手探进水里,试了试水温,招呼晴雯道:“伱也试试,差不多这个温度就可以,不能热,不能凉。” 晴雯赶紧上前把小手伸了进去,细细感受水温,点头道:“我知道了。” 萧萧进屋里把贾蓉请了出来,笑道:“爷,水已经备好,可以沐浴更衣了。” 贾蓉则是看向了晴雯。 “今儿你要伺候?” 晴雯红着脸道:“萧萧姐伺候,我来跟着学学。” 贾蓉淡淡笑道:“这还要学?你萧萧姐这几天累坏了,我不忍心再使唤她,你在家闲了这么久,也该做些事情了。” 萧萧轻轻咬着红唇,似笑非笑道:“爷,你真会疼人呢!那我回去歇着了?” 新人总是胜旧人呀! 贾蓉拍了拍萧萧肩膀,安慰笑道:“沐浴叫她学学,练剑我还得找你,她不行的。” 萧萧抬眸轻轻撇了贾蓉一眼。 “回了家,爷还是安分点吧,练剑是‘不务正业’,被太爷知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您是太爷的命根子自然无事,我挨骂还是轻的,打一顿撵出去也是有的,那时才真是无容身之地了。” 贾蓉拿出扇子摇了摇,自信一笑。 “绝对不可能!” “我的人我自然能护住。” “我不说话,太爷就不会动你们。” “有我在一天,任何人都动不了你们。” 一番话说的是霸气侧漏, 王霸之气散发! 萧萧还未怎样,毕竟她跟着贾蓉久了,知道贾蓉的性子,听的也比较多。 晴雯却是被感动坏了,眸子里不受控制的有了点点泪光。 贾蓉的自信,骄傲,强大,深深的映入她的眸子里。 一瞬间安全感满满的。 芳心不受控制的颤动。 这一生就跟着蓉大爷了! 萧萧看着已经呆痴的晴雯,轻笑着摇了摇头。 这傻傻的小姑娘此刻怕是已经心醉神迷了。 一会儿爷要是欺负,怕也不会有一丝反抗了。 嗯,这不能怪晴雯。 试问这样‘张狂’的话, 哪个丫头听了不得心神摇曳,芳心暗许? 好像…… 当年自己也是这么被感动的! “哐啷。” 一声细微的轻响。 萧萧悄悄的出了门,把二人关在了里面。 晴雯这才回过神来。 红霞满面,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得。 “爷,我服侍你。” 晴雯一面说着,上前轻轻的给贾蓉解开衣衫上的扣子,褪去外衫。 夏天穿的原本就单薄,褪去外衫之后就只剩下里衣了,晴雯羞得赶紧闭上眸子,莫索着给贾蓉宽衣。 贾蓉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那里受得了这个,抓住晴雯小手,笑道:“别闹,我自己来吧。” 晴雯却是鼓足勇气,睁开眸子。 “我可以的!” 轻轻,三两下就好了。 眼前一幕对一个小姑娘过于震撼! 晴雯吓得赶紧又闭上了眼睛,还用双手仅仅捂住了。 脑海中的画面时不时闪现,晴雯感觉自己的心儿都要跳出来一般,更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像是着了火。 大爷的……实在太可怕了! 吓死个人了! 贾蓉没有继续刺激小姑娘,自己进了浴桶,半眯着眼躺在里面,舒服极了。 连日来的舟车劳顿去了大半。 半晌。 晴雯终于恢复了一些,却是感觉手软腿酥,迈一步都要费很大力气一般。 “爷,我给你搓搓?” “好。” 小手在贾蓉肩头不轻不重的揉捏着,晴雯心想道:都这样了,今后大家横竖是在一起了,不能分开,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于是,大胆的睁开了眼睛。 “用点力。” “哦……这样吗?” “还行,再用力一些。” “哎呀,还用力?我手都酸了。” “那就歇歇再来?” “嗯……” …… 洗澡用了半个多时辰。 这时,月挂中天。 贾蓉已经换好衣裳躺在了床上。 今晚破天荒的,连书都不想读了。 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 晴雯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躺在外面的小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注定要一夜无眠。 …… 次日清晨。 贾蓉起了床自己穿好了衣裳。 萧萧从外面进来,看着贾蓉狐疑道:“晴雯呢?” 贾蓉指了指,笑道:“在里面睡觉呢。” “啊!?” 萧萧睁大了眼睛看贾蓉,仿佛在看一个禽兽! “你……把她?” 贾蓉伸手敲了萧萧额头一下,没好气道:“你想多了!是她自己昨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五更天才睡的。” …… …… 八十张 画 …… 一大早,宁国府就来了宫里的太监。 是老内相戴权的干儿子戴忠。 这时候贾敬还在衙门,贾蓉亲自把人迎了进来,奉上茶笑道:“戴公公辛苦。” 戴忠连连摆手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大公子千里迢迢把税银分文不少的送进京,才是最大的辛苦呢,跟大公子一比,咱家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戴忠向外招了招手。 一个小太监端着盘子恭敬的走了进来。 戴忠笑道:“大公子您请看,这是太上皇赏赐下的笔墨纸砚,还有御制的宫扇、玉佩,太上皇还说,要您好好读书,将来继承祖业,光耀门楣,为国效力。” 贾蓉遥遥躬身一拜。 “学生必不负太上皇厚爱,从此勤学不缀,以期早日为国效力,为太上皇,皇上分忧。” 说起太上皇, 真是一位念旧的慈爱老圣人。 一直对贾府厚爱有加,尤其是对贾府唯一正式科第出身的贾敬,多有关照。 乃至林如海,也是太上皇钦点的探花。 但凡功勋之家里出的读书种子,太上皇都是不溃余力的提拔重用。 只可惜除了贾府、林府之外,其余功勋之家并没有可堪造就的读书人,只能一代一代的衰败下去,空有其表。 爵位也大都成了伯子男将军一类虚职,能在朝中挂着实缺的已经凤毛麟角。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勋贵已经没落的不成样子。 士大夫掌权的时代,太上皇有心提拔一些老人,无奈掣肘太多……除非像贾敬,林如海那样正儿八经的科第出身,否则纵然为至高无上的太上皇,也有心无力。 “哈哈。” 戴忠嗓子尖尖的笑道:“大公子名满京都,下一届乡试想必手到擒来的。” “哪里哪里。” 贾蓉忙谦虚道:“学生的学识还很浅薄,来的路上听闻大家都在传天下第一才子李春,那才是真正有学文的呢。” 戴忠皱了皱眉,道:“咱家在宫里也有耳闻,听闻他是是前礼部尚书李大人的独孙,八股文章已经青出于蓝。” 贾蓉听闻李春的大名已经传进了宫里面,也是惊讶不已。 这李春是真厉害! 小小年纪竟然青出于蓝了! 他祖父可是状元啊! 不知道李敏之该有该欣慰啊! “不说这个了。”贾蓉笑了笑,道:“魏公公既然来了,不吃杯酒实在不合适。” 戴忠自然欣然答应。 在宁国府吃了一顿酒,这才慢悠悠的领着人离去。 …… “蓉哥儿!” 刚送走了魏太监,小姑姑惜春就出现了,笑吟吟上前道:“这次去江南带什么好玩意来了?” 贾蓉笑道:“自然有。” 这次江南之行虽然甚急,但也没有忘了姑姑们,只因为昨日刚回来,事情太多一时没有分下去。 “在哪呢?” “书房里。” “走,去看看。” 惜春笑吟吟的走在前面,贾蓉跟在小姑姑身后,二人一起进了后院的书房。 萧萧正在门口玩着针线,见二人来了,忙对着惜春行礼。 “大姑娘。” “嗯!” 惜春点了点头,笑道:“萧萧看上去又高了些呢。” 萧萧立刻苦了脸。 最近不知为什么,长的太快了,比贾蓉都高了一点。 她为此十分苦恼。 因为女子都是小巧玲珑为美,高和胖都是‘忌讳’。 “大姑娘说的人家心里都苦了。”萧萧委委屈屈的说道。 贾蓉只好笑着安慰道:“别苦了,小姑姑是夸你呢,长得高穿衣裳好看。” 惜春点着头笑道:“是呢,我刚就想说这个来。” 萧萧轻咬红唇,笑道:“多谢姑娘,还有大爷夸赞。” “咯咯……” 惜春眉开眼笑的进了屋里。 贾蓉跟在后面,问道:“刚刚宫里太上皇的赏赐放哪里了? 萧萧道:“就在书架最上面的箱子里。” “嗯。” 贾蓉点了点头:“暂且就束之高阁吧,那些东西不好胡乱动。” 接着贾蓉又问道:“给姑姑们的礼仪在哪里?” 萧萧已经从里面搬出来了小箱子,放在正中的书案上,笑道:“都在这里面呢。” 贾蓉打开箱盖,对惜春道:“江南最有名的瑞云金铺,都是刚出的新鲜花样的珠钗首饰,小姑姑先选,剩下的给别的姑姑们送去。” 惜春拿起一個看了看。 小巧精致,有些爱不释手。 又放下了。 “不急。” “我去叫林姐姐过来,林姐姐先选一个。” 贾蓉笑道:“你跟林姑姑倒是好。” 惜春仰着头,笑道:“那是,我们俩是最好的姊妹!” “林姑姑最近一直住我们这边吗?”贾蓉问道。 “嗯。” 惜春点了点头:“那边人多嘴杂,什么蝇营狗苟的都有,林姐姐不胜其烦,自然不爱过去,老太太想了才偶尔过去住一天。” 贾蓉默默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啊! 林黛玉冰雪聪明,自然明白那边一个个都是什么人。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 当然,林黛玉最近常住这边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林如海的信! 上次说话时贾敬见林黛玉神色多有不自在,自然上了心,略问惜春才知道是西府里面的龌龊事。 他跟林如海同朝为官,相互扶持,原本又是亲戚,怎么能看林如海的女儿在这边受委屈呢?所以给林如海的信里略提了几句。 林如海当即就给林黛玉写了一封信:汝可在东府放心常住,跟大姑娘一起读书识字…… “林姐姐!” 惜春‘跳’进了林黛玉的房间。 现在的林黛玉在东府有单独的院子,一切吃穿用度什么的…… 自然不用东府操心。 林如海出的! 林黛玉放下笔,站起身笑道:“惜春妹妹来了,快坐。” 惜春笑道:“不坐了,蓉哥儿从江南带来了些礼仪,咱们先去选一个呀。” “哦?” 林黛玉抿嘴一笑:“我也有吗?” 惜春点点头:“蓉哥儿说了,林姐姐先拿一件。” 林黛玉一愣:“为什么我先拿?” 惜春:“他孝顺呀。” 林黛玉:“……” …… 这边。 虽说萧萧做事情一直细心认真,但这次涉及‘御赐之物’,贾蓉到底不太放心,亲自踩着凳子上去细看了看,一一摆放整齐,这才才来。 却是一不小心,把最上面的一侧《三字经》带了下来,掉在了地上。 这种启蒙书册贾蓉早已束之高阁,也没在意,捡起来就打算原位放上去。 一张彩画飘飘荡荡的从书里落下。 …… 八十一 惜春:宁府就一个独苗,我能不费心? …… 贾蓉顺手拿起彩画,笑了。 一看就是惜春画的,画的还不错,英俊潇洒。 呆公子醉坐芍药裀,字是林姑姑写的。 贾蓉这里有几副林黛玉的字,所以识得字迹。 贾蓉拿了画,坐在椅子上细细欣赏…… 也不知道算不算孤芳自赏? 赏着赏着忽听外面有说话声,贾蓉赶紧拿了本书,把彩画夹进去。 放好。 “林姐姐快来。” 惜春已经拉着人进了屋里。 贾蓉起身笑道:“林姑姑。” 林黛玉看向贾蓉,轻轻一笑。 “蓉哥儿,又俊了呢!” 贾蓉:“……” 姑姑调戏我! “林姑姑也更超逸了。” 惜春见二人见面开始互夸,有些吃味受不了了。 “我呢,我呢?” 二人都看着惜春,异口同声道:“你最漂亮!” “咯咯……” 惜春看着二人,笑道:“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不算!”贾蓉正色道:“这正说明小姑姑是真的最漂亮,不论谁来看都一样,我们俩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惜春喜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林黛玉面色镇静,心道:蓉哥儿这张巧嘴把惜春哄的晕头转向,还好我比惜春聪明些。 紧接着又想起贾蓉赞她更超逸了,眼睛不自觉也笑的弯了起来。 今早上梳妆时看着镜子里面,确实更超逸了一点点。 大侄子倒是会说实话! “林姐姐。” “林姐姐?” 惜春看着黛玉,面露狐疑。 “啊?” “怎么了?” 林黛玉见惜春,贾蓉二人都看着她,赶紧若无其事道:“不是说蓉哥儿有礼仪孝顺我吗?在哪里?” “在这里面。” 惜春走到桌子前,指了指盒子里面的各种头面首饰。 “哦。” 林黛玉看了看,伸手拿起了一根看着顺眼的珠钗,笑道:“我看这个挺好。” 惜春笑道:“戴上瞧瞧。” 林黛玉抬手轻扶了下发髻,道:“回去再换了瞧。” 她现在带着步摇,换珠钗发髻不就散了? 惜春想了想也是,于是自己选了起来,最后拿了一个镯子,戴在手上晃了晃,笑道:“这个如何?” 贾蓉赞道:“这个好看!” 惜春道:“林姐姐说呢?” “嗯嗯!” 林黛玉点头道:“好看好看!” 惜春笑道:“你们都说好,那肯定是好看,就这个了!” 二人各自挑一件之后还剩下了半匣子,贾蓉对萧萧道:“你拿去西边府上,让几个姑姑各选一个,剩下的拿回来放在小姑姑那边。” “好。” 萧萧点头答应着,拿了匣子出去了。 惜春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笑道:“剩下的放我那边也好,姑姑给伱攒着,以后娶媳妇用。” 贾蓉:“……” “小姑姑费心了。” “哎。” 惜春换了一副小大人的语气,语重心长道:“咱们家就你一个独苗,做姑姑的能不费心?” “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当大官,多娶几个媳妇回来,为咱们家开枝散叶啊。” 这是妥妥的金玉良言! 贾蓉忙道:“尊小姑姑的话。” 林黛玉:“……” 你们家的私事, 能不能不要当我面说? …… 且说萧萧拿着匣子来了外面,正好遇到了晴雯。 “死蹄子,这会子睡醒了?” 晴雯自知理亏,也不多说什么,上前接过萧萧手里的匣子,笑道:“拿的什么?我帮你拿着吧。” 萧萧笑道:“小心点拿着,里面的东西能买好几个你了。” “什么?” 晴雯吃了一惊。 “大爷送给姑姑们的头面首饰,都是金的,花样极好,上面还镶着珍珠翡翠。” “哦。” 晴雯悄悄的打开一角看了看。 羡慕极了。 头面首饰她也攒了几件,是赖嬷嬷赏的,不过都是银的。 萧萧笑道:“别羡慕了,每年生日爷都会赏一件金首饰,你第一年过来伺候,赏你两件也未可知。” “还好还好。” “我今年的生日还没过。” “几月?” “九月。” “哦,那也快了。” “过了生日十二岁吗?” “嗯!” 两人说着话,穿过西角门到了宁荣街,又从角门到了西府。 晴雯以前也经常来西府,自然认识路,一进门就听见几个小厮咋咋呼呼的乱吼乱跑,原来是府里环三爷带着人在疯跑。 复往里走,过了垂花门,远远的,周瑞家的领着两个婆子正往这边走来,几个人一边走路一边小声嘀咕。 “咱们太太今儿礼佛,要吃斋,厨房里都准备好了吗?” “一早那边就准备好了。” “嗯,宝二爷说今中午要吃火腿肘子,你们再去厨房里催一下,别耽误了事儿。” “好。” 几人说着话往前走,自然看到了萧萧晴雯二人。 周瑞家的曾在东府吃了大亏,自然把东府的人都记恨上了,此刻见到东府两个丫头大摇大摆的来了自己的地盘,顿时来了气,准备先羞辱一番。 “呸!” 周瑞家的随口就往地上啐了一口,对身边二人阴阳怪气的笑道:“两个伺候人的狐媚丫头,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爬上了爷们床,又来我们这边卖瘙了……” 话音未落。 只听: “啪!”的一声! 周瑞家的只觉得脑袋一阵嗡嗡,身子不受控制的原地转了两个圈,歪倒在地。 “啊!” 旁边两个婆子又惊又怒! “打人了!” “东府的丫头在这边打人了!” “反了!反了!” 周瑞家的这时候堪堪反应过来,捂着火辣辣的大脸,咬牙惊怒道:“你们两个东府的贱蹄子竟敢在这里打我!这可是西府!我可是太太的人!” “哼!” 萧萧冷笑一声:“我管你是谁的人,敢胡乱嚼我们东府大爷的舌根,打你还是轻的,正该让太爷请了家法出来,杖毙!” 晴雯也冷笑道:“对,这要是在我们府上,直接打死了!” 这西府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多亏当初没来这边! “你!你们!” 周瑞家的瞪着两个眼,气的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 旁边两个婆子跳起来,大呼小叫道: “你们东府太爷手那么长,还管着我们西府了不成?” “我们这边老太太说的算!” “老太太还是你们太爷的婶子呢!” 萧萧再次上前,不由分说把剩下的两个咋呼的婆子一人一巴掌扇倒在地,然后轻轻拍了拍手,斜睨着几人冷笑道: “就是管着了!” “我们太爷是贾家族长!” “我们爷是贾家少族长!” “贾家一族的事我们太爷都能管,你们老太太辈分高没用,也要乖乖的听族长话!” “南京那边还有个水字辈的老老太爷呢,在我们大爷面前照样规规矩矩的。” “今儿姑奶奶心情好,不跟你们几个臭婆子计较,再有下次嚼舌根被我撞见了,咱们把事情捅上去,看看你们老太太能不能护住你们几个蠢货!” 说完,拉着晴雯头也不回的就往里走,态度十分嚣张。 八十二章 东风压倒了西风 …… 周瑞家的跟两个婆子歪在地上,都捂着肿胀的大脸,面面相觑。 在自己家被人打了! 打人的还嚣张扬长而去。 这次可真是丢人都到姥姥家了! 半晌。 周瑞家的见二人走远了,这才敢狠狠啐了一口,冷哼道:“东府的贱蹄子真嚣张,不过是仗着他们家太爷在朝里当了官,我看看她们能嚣张几时!” “对!” 一个婆子捂着脸咬牙道:“找老太太给我们做主!” 另一个婆子也道:“是啊,找老太太做主,打死她们!” 周瑞家的听了,缓缓摇头。 她想起了上次她在东府挨了几个婆子毒打,找老太太做主,结果老太太瞧都不瞧她,还赏了她二十两银子,‘企图’送她回家…… “不过几个丫头,不值当麻烦老太太,等会儿我找太太做主就是。”周瑞家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道:“你们两个先去厨房说话,别耽误了太太,还有宝二爷吃午饭。” 两个婆子捂着脸,苦道:“我们两个这副模样,如何见人?不如让别人去吧,我们回家去歇息两天,养养伤……” 周瑞家的不耐烦的摆手打断道:“你们回家去,我指派谁做事?” “行了,快去吧,别人问就说不小心撞假山上了!” 两个婆子互相看着对方脸上的巴掌印,一时无语。 这不得说撞五指山上了? 周瑞家的没心情管两个婆子怎样,捂着脸悄悄回了自己家,坐在镜子前给脸上敷粉,敷了厚厚的一层,整张脸都大了一圈,巴掌印终于看不太清了。 今日她算是明白了。 这是东风压倒了西风! 连带着东府的丫头也惹不起了,今后还是躲着点吧。 想着想着,忽听外面来人了。 “周大娘,有个老奶奶来找你呢,我带了来了。” 周瑞家的原本不想见人的,只是人已经到了门前,不见又不合适,只得看了看镜子,又敷上了些粉,出来见了。 来人是谁呢? 正是刘姥姥,跟板儿。 “伱好啊,周嫂子。” 刘姥姥拉着板儿笑着上前赔笑。 说实话,若不是小孩子指认,刘姥姥都不敢认了。 这脸上画的,是要赶着去唱戏吗? 板儿原本是个调皮的,看着周瑞家的脸,不自觉退了两步,藏在了刘姥姥后面。 刘姥姥气的打了一下,拉上前来赔笑:“小孩子第一次进城里,没见过世面。” “你是,刘姥姥!” 周瑞家的细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刘姥姥。 有心想把她赶紧打发了,只因为昔年她丈夫周瑞挣买田地(家奴兼并土地?)一事,多得狗儿之力,今见刘姥姥如此而来,心中难却其意。 二则自己脸上如此模样被看到了,难免丢人现眼,需得找个借口掩饰住。 “快请进来家里坐吧。” 刘姥姥拉着板儿往里走,笑道:“您老是贵人多忘事,哪里还记得我们呢。” 周瑞家的笑了笑:“我哪里算贵人,不过是主子们体贴,把用不到的物件都赏赐下来了,我是用也得用,不用也得用。” “这不,二两银子一罐的上好胭脂膏,一下赏了五罐。” “二两银子一罐!?” 刘姥姥果然惊叹道:“我的个娘,这一罐子够我们一家一个月的嚼用了,是银子做的不成?” 周瑞家的很满意刘姥姥的惊叹,笑道:“你老还不知道呢,这可比银子贵重多了,而且越是名贵的东西,时间长了就越容易坏,太太既然赏下来,不用就是不尊重,我只好用上了些。” “是,是啊。”刘姥姥不住的点头:“都是好东西啊!” “您老今儿是来做什么?” 见事情掩饰过去了,周瑞家的这才问起刘姥姥的正事来。 刘姥姥忙笑道:“原是想见见周嫂子您的,二是请请姑太太的安,若是能见见人更好……” …… 且说荣国府这边。 萧萧虽然打了人,就跟没事一样,领着晴雯来了迎春住处,恰巧探春,湘云也在这边玩。 门口廊下,几个大丫头正嘻嘻哈哈说着话玩闹。 “萧萧晴雯,你们俩可真是稀客。” “这是拿着什么呢?” 司棋,侍书,翠缕三人一起围了上来。 萧萧拿着匣子,笑道:“我们爷从江南带来的一些礼仪,让我拿来给姑娘们每人挑选一件。” 司棋忙笑道:“快请进。” 小蓉大爷送的,必是好玩意。 诗书笑道:“难为小蓉大爷每次出去都想着姑娘们。” 这时,湘云从屋里出来,笑道:“我听说蓉哥儿送来了好玩意?是什么?” 紧接着,探春,迎春也走了出来,笑道:“别的你听不见,这个你倒是听的清楚!” 湘云笑道:“那是当然,蓉哥下江南开始我就盼盼着了,萧萧快打开,我看看是什么好玩意。” 萧萧抱着盒子笑道:“这里不太方便,里面桌上看吧。” “好好,姑娘快请进!” “姑娘们别说了,我就是个丫头。” “哎呀,你快进去吧……” 众人簇拥着萧萧进了屋,打开盒子一看。 顿时惊呆了! 阳光下,晃得眼疼。 “这,太贵重了吧?” 探春眼睛里闪闪的,不过还是有些犹豫的说道。 迎春点头道:“是太贵重了些。” 一件金钗最少也有二三两重,置换成银子就是二三十两,而她们的月利才二两银子。 萧萧笑道:“都有呢,我们大姑娘还有林姑姑都选了一个,二姑娘三姑娘云姑娘不用客气,都选一件吧。” “好吧,既然都有,那我就不客气了,改天给蓉哥儿做两件衣裳。” 湘云知道东府有钱,一点也不客气,拿了一个喜欢的金步摇,当场就拔了簪子,青丝散了一片。 “翠缕快来帮我梳头发。” 翠缕:“好。” 司棋见迎春还在犹豫,忙道:“姑娘快选呀,这可是小蓉大爷的一片孝心,不拿岂不是伤人的心?” 迎春想了想,也是! 于是拿了一个喜欢的,新鲜花样的金钗。 司棋高兴道:“姑娘,咱们也带上看看。” 迎春:“好……” 探春见二人都拿了,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拿了一个珠钗笑道:“那我就选这个了!” 改天给蓉哥儿做两双鞋子。 这时候。 王熙凤忽然从外面笑嘻嘻的来了,进门笑道:“嗳哟,我来的巧了,都在分什么呢?” 萧萧盖了盒子,笑道:“分完了,没啦!” 凤姐眼尖,分明看到了盒子里还有明晃晃的半盒子金饰。 “萧萧,你在我们家打了人,我还没找你呢,趁早打开让我看看,有你的好。” 原来是兴师问罪的。 萧萧抱住盒子,轻笑道:“二奶奶,您先问问你们家的婆子说了什么话,再来找我比较妥当。” 凤姐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打了我们家人,我还没说什么,她倒是先质问起我来了。” …… 八十三章 凤姐泪崩了 …… “打了人?什么打了人?” “萧萧打人了?” “萧萧打了谁?” 转眼,探春,迎春,湘云都从里间出来,头上金钗闪闪,步摇晃动,煞是好看。 司棋翠缕等几个丫头也都围了过来,紧张的看着萧萧晴雯二人。 晴雯蹙眉道:“一个嘴上不干不净的婆子,叫周,周什么家的?” 她只来过西府几次,记不全人名。 “不会是周瑞家的吧?”探春睁大了眼睛,试探问道。 “没错,就是他了!”萧萧冷笑道:“敢嚼舌根编排我们大爷,这要是在东府,哪里要我们动手,直接就打死了。” 众人顿时无语。 荣国府的规矩: 伺候长辈的奴仆,比年轻一辈的主子有脸面。 周瑞家的伺候太太王夫人,所以周瑞家的脸面很足,属于“副小姐”之上的‘半主子’,管家的凤姐都要让着一二。 没想到萧萧说打就打了! 还大摇大摆的没事人一样在府里逛荡。 王熙凤死死的看着萧萧, 只想说一句话! 咱们俩换换位子好不好? 我去伺候你们爷! 有谁知道她管这个家有多难? 老太太,大太太,太太身边伺候的婆子媳妇丫头一大堆,都是“半主子”。 一个比一個体面,难缠! 什么引风吹火,借剑杀人,坐山观虎斗,推倒油瓶不扶……她一个年轻的媳妇,上面要伺候好老太太,太太,中间要照顾好小姑子,小叔子,下面跟人斗智斗勇,每日累的半死。 真正跟东府一样有权有势有钱有财也就罢了,受再多的委屈也不是不能忍! 偏偏还是个破落户,只有表面上一点光鲜,东府来个丫头都能踩在西府‘半主子’头上。 她受苦受累,讨好贾母,王夫人,甚至宝玉! 到头来,她还不如贾蓉身边一个丫头体面! 这西府待的还有什么劲?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人就怕比! 一比就更没发活了。 “萧萧!” 凤姐上前抓着萧萧的手,委委屈屈道:“多少给我个金钗金镯子的,要不然我这心里面难受啊。” 她倒不是贪图区区一根金钗,只是为了让心里好过一些罢了。 “不行啊。” 萧萧紧紧的抱着盒子,摇头道:“二奶奶,我说的真不算,爷只说给姑姑们一人选一个,没说给婶子们。” “哈哈!” 湘云笑了起来。 好侄子! 迎春,探春也跟着笑了。 只有凤姐差点就没忍住,泪崩了。 “凭什么!” “看不起婶子?” “婶子就不用孝顺了吗?” “平儿!” 平儿忙上前听吩咐。 她感觉凤姐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 “奶奶,您注意身子啊!” 凤姐没好气道:“注意个屁,去跟蓉哥儿说,有没有我的那一份,要不了来,今天你就赖在那,别回来见我了!” 平儿:“……” 萧萧抱着匣子笑道:“你叫平儿去了正好,我们爷身边还缺个丫头呢。” 凤姐一下笑了起来。 “那是平儿的造化了,平儿,你要是争气些,这镯子钗子什么的我也不要了,将来能压过萧萧一头,我也没白疼你这么些年!” “奶奶!” 平儿又羞又急,气的跺脚,转身就掀帘子跑了出去。 探春抿着嘴笑道:“人给你气走了,这下谁还给你跑腿?” 凤姐很不在意的轻轻一笑。 “晴雯,你去。” “我?” 晴雯笑了笑,很想说伱也指派我? 我可是东府的人! 凤姐笑道:“你要是不给我把钗子镯子要了来,我就把平儿塞蓉哥儿身边去,到时候给你们家里打翻醋坛子。” 晴雯抿着嘴笑道:“醋坛子远了,院子里倒是缺个烧火的,平儿来吧,前些日子鸳鸯才去烧过的。” 东府书香门第,岂是谁都能来的? 不过要说平儿……晴雯忽然想起上次贾蓉把平儿留下吃荔枝,可能,真有可能! “好好好!” 凤姐一面往外走着笑道:“晴雯你不去是吧?我亲自去,我们家平儿还换不来一箱子钗环了?至于是不是烧火,哼哼,我们平儿烧火也能烧在你前面去!” “等等,我们也去。” 探春迎春湘云都跟了出来。 收了礼物,总要过去当面致谢一下。 再有,大家都知道凤姐有了身子,已经好几个月了,平儿又给气跑了,纷纷充当丫头,护在凤姐周身。 众人一起出了院子。 原来平儿终究担心凤姐身子,就等在院子门口,见众人都出来了,忙上前面扶着凤姐,低着头也不说话。 凤姐指着笑道:“这丫头是害羞了。” “嘻嘻。” “咯咯……” 平儿咬牙嗔道:“你们再混说,我就走了!” 探春笑道:“走吧走吧,横竖这里也用不到你,回头你主子就把你卖到东府去了。” 湘云笑道:“平儿快请萧萧晴雯一个东道,省得去了那边受难为,叫你去烧火。” “啊!你们!” 平儿简直羞愤欲死。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时, 凤姐拍了拍平儿,笑道:“好了,不跟你闹了,你想去我还舍不得呢,咱们回家去,家里还有许多事安排呢。” 平儿:“……” “怎么?难道你还真想去?” 凤姐忽然又笑问了一句。 “奶奶!” 平儿感觉自己都快被整哭了。 凤姐安慰笑道:“我是为了你好啊,你看萧萧晴雯那俩醋坛子,要吃了你呢!” 萧萧一本正经道:“自己舍不得别说我们,我们还是很喜欢平儿姑娘来的,对吧?” “嗯嗯!” 晴雯赶紧点头。 来一个她就不是最小的了,有的安排了。 正这时候,凤姐身边的另一个丫头丰儿跑了来:“奶奶,家里来了一个刘姥姥,等着见您呢。” “刘姥姥?什么刘姥姥?” “不知道呢,好像是太太那边的远房亲戚。” …… 再说这边,王夫人院子。 萧萧打人的事虽然当事人极力隐瞒,但是荣国府就像个漏风的墙,哪里能瞒得住。 尤其是这种事情! 不到一个时辰,府里已经传的满了。 周瑞家的打发了刘姥姥之后就急急的来了王夫人身边,一个时辰的功夫周瑞家的大脸已经彻底肿胀了起来,粉子撑不住哗啦啦的往下落。 “你!你就由着她打你一巴掌?” “你不会躲开吗?” 王夫人咬牙恨恨的说了一句,手里的佛珠几乎攥扁了。 这一巴掌看似打在周瑞家的脸上, 实际呢? 那是打的她的脸啊! 更是打的她们王家的脸! 甚至是打他哥哥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脸! 周瑞家的歪着嘴,含糊不清道:“那天杀的丫头打人的手太快了,我硬是还没看清就挨了好一巴掌。” “太太,东府小蹄子们真是一点规矩都没了,今儿打了奴婢,明儿就敢打……” “怎么!” 王夫人冷着一张脸:“难道那些贱蹄子还敢造反,打我不成?” 周瑞家的忙歪着嘴赔笑道:“给那些小蹄子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打您呀,就怕那些小蹄子见宝玉好欺负,欺负了宝玉去……” “她们敢!” 王夫人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她总共就一个宝玉,谁敢欺负宝玉,她就是拼了命也要讨回公道! “宝玉呢……” 问完,王夫人自己就后悔了。 宝玉前几日刚挨了打,还在病榻上缠绵,哪也去不了。 可恨都是东府的太爷多管闲事惹的,各家门另家户,你整顿家风与我们西府何干? 而且自己家的丫头都整不明白! 八十四章 王夫人苦劝薛姨妈 …… 宁国府,荟园。 迎春,探春,黛玉,湘云还有身为主人的小惜春,五个小姑姑坐在亭子里围了一圈,赏景,吃茶,玩笑,打趣。 “这沁芳亭于山水溪流涧,白石围栏,绿树为友,果然清新雅致,无怪林姐姐住在这边乐不思蜀了。”探春轻抿了口茶,笑说道。 惜春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这都是蓉哥儿弄出来的。” 迎春叹服道:“蓉哥儿真厉害!” 湘云忽然看了黛玉一眼,轻笑道:“她住在这边跟亭子有什么关系?主要是大侄子孝顺才不想回去的,对吧?” 林黛玉跟湘云斗嘴已经成习惯了,立刻反唇相讥道:“咬舌子云儿,你不是认了蓉哥儿做哥哥么?那岂不是要叫我们一声姑姑了?” “云儿,还不给姑姑们上茶!” 湘云站起身,对众人道:“祢衡与孔融作尔汝之交,时衡未满二十,融已五十,重衡才秀,忘年也!” “忘年交的典故,林姐姐不会不知道吧?” 林黛玉对众人笑道:“她这是忘年交吗?她分明是忘辈交啊!” 好一个忘辈交! 说的众人都笑了。 湘云嘴硬道:“大凡忘年者,多忘辈也!不忘年何忘辈焉?” 林黛玉笑道:“咬舌子话说不清,强词夺理倒是没人说的过你。” 湘云笑道:“你再不放过人一点错处,我说一个人,你挑他错处,我就服你。” “谁?” “蓉哥儿!” “呵呵,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他啊。”林黛玉随口道:“不正经,口花花,假憨憨。” “噗嗤。” 惜春好像想起了什么,捂着嘴笑。 “哦……” 湘云意味深长的笑道:“蓉哥儿怎么不正经口花花假憨憨了?我们怎么不知道,还请林姐姐细细说来。” “死云儿!” “我说一句话,你急什么呢?难道……嘻嘻!” “叫你混说!” 林黛玉起身去抓湘云,湘云赶紧围着桌子跑,探春拦着,迎春拉着,惜春笑着,几人正闹着,亭子外面又摇摇的来了一个一身花红湘裙的美人儿。 正是薛宝琴摇着折扇,轻笑着走了上来,先给众人行了大大的一礼。 “见过……诸位姑姑!” 惜春笑说道:“真正的侄女来了,这是宝琴侄女,跟蓉哥儿是一個辈的。” 迎春疑惑道:“宝琴侄女?那你认识宝钗姐姐吗?” 薛宝琴笑道:“认识啊,宝钗姐姐就是我堂姐啊。” 迎春更疑惑了。 这辈分怎么论的? 她应该怎么叫呢? 湘云上前拉着宝琴,笑道:“好孩子,不用那么多礼数,咱们都平辈论交就行,有句话说‘各论各的’。” “不敢不敢。”宝琴忙笑道:“来时父亲格外嘱托了,不可妄自尊大。” 探春笑道:“那宝钗姐姐来了怎么办?我那天听太太说,薛姨妈一家好像要回来住了,到时候伱们这辈分怎么算?” 湘云喜道:“真的?宝姐姐要回来了吗?” 林黛玉还没见过宝钗,抬眸看了湘云一眼,道:“你怎么那么高兴呢?” 湘云叹道:“你没见,宝姐姐真真是天下间少有的人物……只可惜被她哥哥累了。” “哦?” 林黛玉拉过宝琴揽在怀里,笑道:“有我的宝琴侄女好么?我不信。” …… 贾蓉没有在亭子里跟姑姑们凑热闹,今儿他除了读书外,还有别的正事要做。 陪薛蝌去户部衙门领行商的挂名文书,另外皇商的事情也要跟内帑交接一下。 去之前当然要跟薛姨妈,宝钗说明一下情况。 现实总是残酷的。 薛蟠还在监狱里等着秋审,他们这就去断大房的根基…… 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薛家大房已经没人了呢?总不能把宝钗的名挂在户部领内帑钱粮吧? 再有一个,时间不等人。 多少豪商巨贾盯着皇商的名额,若不是贾敬提前打过招呼,早就给人顶替去了。 王家,西厢。 自从薛蟠定了个绞监候的死罪,薛姨妈找上王家,叔侄二人在京中各处衙门奔走,十几万两银子花出去了,只是总不中用。 薛蟠依旧是个死罪。 薛姨妈又气又疼,日夜啼哭。 不止薛姨妈,宝钗这段时间也愁的清减了很多,原本有些微胖的身子已经堪比林黛玉了。 眼看着大审的日子越来越近,薛姨妈几乎饭都吃不下了,这日终于躺在了病床上。 宝钗看的心疼,只能强笑着安慰。 “事已至此,妈也该看开了。” “这都是命!” “哥哥是个没造化的,承受祖父这么多家业,原本可以的一生富贵,他却不知轻重的纵奴行凶打死人。打死人也就罢了,原本可以落个从轻发落,他却从不当回事,大摇大摆的来了京里,弄了个罪加一等,又能怪谁了?” 薛姨妈不自觉又流了泪,哭道:“我知道,我就是心里疼!我这么个年纪了,却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宝钗摇了摇头,只能继续安慰道:“大凡养儿女是为了老来有个依靠,就是小门小户都要挣一碗饭养活母亲,哪里有将现成的闹光了反害的老人家哭的死去活来的?” 最后,宝钗咬了咬牙,干脆道:“不是我说,哥哥的这样行为,不是儿子,竟是个冤家对头!” 薛姨妈:“……”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王夫人来了。 最近王夫人知道妹妹难过,因此时常来劝慰。 宝钗忙让了坐,又命莺儿上了茶,自己坐在一边,一面做针线一面听着姊妹二人谈话。 姊妹二人先是哭了一阵。 薛姨妈拉着王夫人的手,虚弱道:“蟠儿没了,大房也没了后,我可怎么下去跟薛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王夫人忙安慰道:“妹妹莫怕,咱们终究是姓王,跟我们王家祖宗有的交代就行了,何必跟薛家的祖宗交代?” 只听王夫人又说道:“我刚刚来时见到哥哥了,哥哥也说人总要往前看的,你毕竟,还年轻……” 薛姨妈:“……” 薛宝钗:“……” 不得不说,王夫人几句话下来,薛姨妈母女一时间甚至忘了伤心两个字,满脑子都想着: 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你,说什么?” 薛姨妈睁大了眼睛,一时间都不会哭了。 …… 八十五 小阁老真难 …… “吱呀”一声。 门推开,王子腾亲自来了。 宝钗忙站起来行礼。 “舅舅。” “嗯。” 王子腾淡淡点了点头,笑道:“我看着外面凤丫头也来了,你们姊妹去热闹热闹。” 宝钗又福了一礼,这才乖乖退下。 这时候,王夫人已经站起来,笑道:“哥哥你来了,我正跟妹妹说那件事呢。” 薛姨妈此时还有些懵,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居然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王子腾走上前,先是叹了口气,又道:“你们都是我王家的女儿!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 王夫人听了,脸上有了骄傲神色。 薛姨妈听了,不自觉流下泪来。 “我们薛家……” “我的好妹妹,哪里还有你们薛家啊!”王子腾语重心长的说道:“蟠儿判了死罪,薛家就已经不是你的了,刚刚宁府的帖子下过来,待会儿宁府大公子贾蓉就跟你们薛家二房的薛蝌过来,商量接受皇商事宜。” “皇商都没了,你说薛家可还有伱们母女的容身之处吗?怕是被人生吃活剥了去!” “啊?他们怎么能,如此!” 薛姨妈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一黑,差点晕了。 王子腾还嫌不够,又补充道:“偏偏他们这么做还是朝廷法度允许的,因为蟠儿犯了事,在户部内帑挂的名都已经除了,二房不去补上也会被别家占去。” “是哥哥没用,挡不住他们。” 薛姨妈顿时肝肠寸断,泪如雨下。 人也没了,钱也没了,往后可怎么活啊!薛姨妈精神一下子就垮了,两眼呆呆无神起来。 王夫人担忧的看着薛姨妈:“妹妹她……” 王子腾摇头道:“放心吧,她终究是我们王家的女儿,会明白的。” “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的将来依靠谁?” …… 且说贾蓉,薛蝌二人来了王家之后,根本没见到薛家母女,直接被请到了王子腾书房。 王子腾高居上座,神色淡淡的吃着茶,也不说话。 薛蝌坐在下面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贾蓉也稳稳的坐着,拿着扇子轻轻摇晃,似乎很悠闲惬意的样子。 半晌。 王子腾见自己的威势没有震慑到两人,这才笑道:“你们的来意我知道,只是家妹最近忧虑成疾,怕是不便相见,内帑钱粮交接的事情恐怕得过些天才行。” 说着端起茶盏,竟是直接送客的意思。 贾蓉当即起了身,笑道:“既如此,我们就不多打扰王大人了。” 王子腾放下茶盏,笑道:“来人,替我送贾大公子,薛二公子。” 待二人出去以后。 一人从书房后面转了出来, 躬身行了一礼。 “大人。” “嗯!” 王子腾淡淡点了点头,道:“文芳先生,刚刚你都听到了?” 文芳笑道:“自然听到了。” 王子腾道:“可有什么说法?” 文芳道:“大人以退为进,实在高明,那薛家二房想要内帑钱粮的差事不拿出诚意是万万不能的,哪怕道理上也说不过去,毕竟薛家孤儿寡母,这一点即便贾大人来了也挑不出毛病。” 王子腾笑了笑。 “我这可不是为了自己。” “她们母女大不易啊,薛蟠保不住,我为她们争取一些好处也是分内之事。” 文芳躬身道:“大人高义也!” …… 出了王家,二人坐上马车。 薛蝌叹了口气,道:“蓉大哥怎么办?我们连人都见不上。” 贾蓉想了想道:“先去户部挂了名,领个虚职再说吧,内帑那边其实不重要,也就有个皇商的名还听些。” 最重要一点,贾蓉不指着赚宫里采买那点子钱,他看上的是薛家二房人脉底蕴。 有宁府做靠山,将来跟西洋人做买卖才赚钱呢。 “对了,薛家大房这几年做着宫里的什么买卖?”贾蓉问道。 薛蝌笑道:“香料还有木材之类的,一年除去各种事项人情打点,真剩不下多少了,也真如蓉大哥所言,就是皇商名好听些。” 贾蓉笑道:“那就更不急了,王子腾愿意拖就叫他拖着,有他好看的时候。” “去皇城,户部衙门。” 贾蓉对着驾车的小柱吩咐一句。 皇城南区大广场。 东为皇城左门,西为皇城右门,中间亦有一门,曰“大夏门”。 自宫门至大夏门之间,是用石板铺成的供皇帝出入的中心御道,沿中心御道两侧建有连檐通脊长七百步的‘千步廊’,东接长安左门,西接长安右门,东西朝房各百余间,又折而北向各几十间。 千步廊之外环筑高达六米多的朱红色宫墙,墙外两侧集中了大夏朝廷的中央衙门。 东宫墙外边是礼部、吏部、户部、工部、宗人府、钦天监等,西宫墙外为兵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等。 此刻,户部衙门所在。 门口的车、轿排出去了老远。 进出往来之人多是户部各省司的主事官员,也有其余各部的官吏,一身绫罗衣着光鲜的一方豪门商贾等, 相互之间谈笑风生。 “今年你们省赋税完成了多少?” “七成啊,惭愧!” “七成?已经不少了,我们省只完成了六成半。” “听说山东那边大旱,今年仍完成了三成。” 众人都面色微变。 大旱还硬收上了三成赋税,这一下不知道山东要饿死多少人了。 贾蓉顿了一下,心中叹息。 “走吧,咱们进去。” 事情前阵子贾敬都已经安排了,他们只需要过来找到户部主事,签字画押拿文书就行。 薛蝌忙跟在了贾蓉身后。 二人进门之后找上在场文吏说明来意,文吏不敢怠慢,忙领着二人进了内堂,笑道:“二位里面请,今儿是户部主事刘大人坐堂。” “有劳。” “二位客气。” 文吏亲自敲了门,带二人进屋。 “大人,这两位是宁国府贾大公子,薛家二公子。” 上面的刘主事忙站了起来,笑道:“贾大公子来了,快请坐。” “来人,上茶。” 贾蓉带着薛蝌坐下,吃了口茶笑道:“刘主事客气了,部里挂名的事可妥当了?” 刘主事忙笑道:“已经妥当了。” “有劳。” “大公子哪里话,原本就是份内之事。” 刘主事一面说着,拿出了两份文书,笑道:“薛二公子签个字就可以了,挂名的虚职原本比别的简单些。” 事情比想象的还顺利,薛蝌签了字,文书一式两份,户部存一份,自己留一份,就算完成了。 从此算是有了个虚职傍身,往后走南闯北的到处跑商难免用得到。 “走,回家吃酒庆贺庆贺。” “还有,江南的那二十万斤粮食赶紧运到山东去吧,可以的话来回多运几船过去,在那边开几间‘薛氏粮行’,压一压粮价。” 贾蓉打算关心一下民生。 为将来做小阁老打下基础。 薛蝌笑道:“从江南往山东运粮倒是不难,稳赚不赔的买卖,只是微山湖上的水寇是個问题,估计他们就盼着百姓活不下去呢。” 贾蓉诧异的看了薛蝌一眼,笑道:“你懂的不少呢。” 薛蝌叹道:“走跟着父亲南闯北行的多了,见的也就多了,这样的大旱不说水寇看上了,就是当地的地主粮商怕是也早就开始囤货居奇了,他们能眼睁睁看着粮食运进去?或许装扮成水寇抢粮烧穿也未可知。” 贾蓉:“……” “薛兄弟的意思是想运粮去山东,得先剿一波水寇?”贾蓉面色严肃道。 薛蝌摇头笑道:“怕是不好剿,大军还没到水寇就躲了,最多能杀一些小毛贼,甚至有杀渔民冒功的。” 贾蓉忽然感觉得多出去走走,整日读四书五经,做八股文章人会变傻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果然是有道理的。 “有什么办法运粮进去?” “办法也有。” “说。” 薛蝌正色道:“像上次运税银进京,不但运了银子,还剿灭了水寇……只需要一支精锐。” “但话又说回来,这么一支精锐护送粮食,成本将会大大增加,甚至超过了本地粮价,也就没有必要了。” 贾蓉:“……” 小阁老真难! 他是怎么扛起两京一十三省的? 一时间,贾蓉陷入了沉思。 马车吱吱呀呀的行在青石板路上,一阵清风徐来,吹起了车帘,贾蓉下意识的往外看去,正好又到了王家门口。 贾蓉忽然福灵心至。 其实还是钱的事。 小阁老只要有钱了,什么都能扛起来。 …… 王家。 薛宝钗并没有找凤姐玩, 她也没心思玩。 等王子腾跟王夫人走了,她就回了屋里。 薛姨妈还在床上愣愣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薛宝钗端了一碗茶水奉上,轻叹道:“妈,咱们不能待在王家了。” “什么?你说什么?” 薛姨妈一时不解其意。 宝钗道:“哥哥的事舅舅家也十分也尽力了,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回自己家。” 薛姨妈忙撑着起来,道:“傻孩子!就咱们娘俩,出去了怎么活?还不让人给吃了!” 宝钗摇了摇头,捂着胸口道:“要么回去,要么去姨妈家里也好,在这里……女儿害怕!” “你,你害怕什么?都是你亲舅舅,亲舅妈……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 八十六 大丈夫岂可久居人下? …… “什么?要去贾府住?” 王子腾面色一变。 难道是今天逼的妹妹太紧了? 王子胜也急了,忙道:“怎么办?三妹要是去了贾府,钱的事指不定就露馅了,咱们家哪有那么多钱还给她?” 即便有, 王家的钱怎么可能给薛家? 王子腾闻言顿时气的嘴都歪了,抬手就狠狠的给了王子胜一巴掌。 “啪!” “哎呦!” “哥你又打我?!” 王子胜捂着脸,怒视着王子腾! 哥哥就能随便扇弟弟的耳光吗? “蠢物!” “还不都是你惹的事!” 王子腾眼里冒着火,感觉打一巴掌根本不解恨,反手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王家怎么出了你们两个败家子!” 半个月糟蹋了薛家十万两银子,还是妹妹儿子的救命钱,败家子已经不足以形容这叔侄两个了。 简直就是畜生! 王家现在哪有那么多钱还给薛家? 因为此事,王子腾不得不帮着自家人隐瞒,昧着良心欺骗了妹妹。 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万一哪天闹出来…… 谁知道王子胜,王仁是谁? 都会以为他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坑妹! 王子胜接连挨了两巴掌,顿时犯起混账来,咬牙道:“我这就去给三妹磕头赔罪,这件事嫂子也是知道的,她还拿了不少呢,大不了咱们王家上下都落个坑亲戚的名声,一起没了脸!” 说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就往外面走。 王子腾又惊又怒! 他终于明白贾敬为什么把儿子打的整日缠绵病榻了,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累家族的蠢货,就是直接打死都不为过。 “你,你先回来再说。” 王子腾的声音似乎缓和了很多。 王子胜其实也没脸见薛家母女,闻言马上颠颠的跑了回来,嘿嘿赔笑道:“哥,能不能再想個招,拖住妹妹,只要在咱们家养着,她们母女不可能知道那件事的,等妹妹带着宝钗改了嫁,跟薛家就没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蒲扇大的巴掌袭来。 “啪!” “哎呦!” 王子腾这次真的没有再留手,势大力沉的一巴掌,直接把人扇飞了出去! “来人,给我看住了!” “没有我的命,不许他出这间书房!” 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门口。 “是!” 立刻来了两个亲兵,牢牢地看在门前。 “哥我错了哥。” 王子胜顾不得脸上疼,爬着就想往外跑,门口的两个亲兵立刻一左一右拦下,面色严肃一语不发。 “哥啊!我是你亲弟!”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要回金陵去!” “王仁,你个畜牲,自己悄摸跑回金陵去,怎么不带着我啊!” …… 另一边,王子腾出来之后先去了一趟薛家母女的落脚之处。 只见薛姨妈母女已经开始收拾打包东西,竟真是一副迫不及待马上要走的意思。 “三妹,好好的,伱这是做什么?”王子腾急忙上前拦着问道。 薛姨妈强笑说道:“打扰了哥哥多日,今儿趁着姐姐回府,再去那边扰扰她去。” 宝钗也笑道:“舅舅,过些天我们再来打扰。” 王子腾正色道:“先别急,有件事我得给你们细细说一下。” 薛姨妈见王子腾表情严肃,忙道:“哥哥,什么事?” 王子腾道:“蟠儿的事,或有转机,咱们里面细说。” 薛姨妈,宝钗只好跟到了里面。 进屋之后,王子腾让二人坐了,命下人奉上茶水,又把人屏退,这才语重心长道:“妹妹,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王家,宝钗也是半个王家的女儿,不,宝钗现在就是我们王家的女儿……” 薛姨妈虽然不想听这些,还是耐着性子安静的听完,这才问道:“哥哥,你说蟠儿的事还有转机?不知是什么转机?” 宝钗虽然低着头,却是在凝神细听。 王子腾正色道:“蟠儿秋审的日子还有大半个月,我打算过几日,找个时机,进宫,面圣,求情!” “或许有一线生机!” “真的!” 薛姨妈一下子激动的站了起来! 王子腾看向宝钗,见她依旧神色淡淡,心中不由得又高看了一眼。 这丫头心性,是个厉害的! “妈,你身子虚,现在不好大喜大悲了。”宝钗站起身扶着薛姨妈坐下,笑道:“咱们安心听舅舅把话说完。” 王子腾点了点头,笑说道:“这几日你们母女俩安心住在府上,等我的消息吧。” “我今日还有些公务要忙,先去前面了,府里有什么缺的只管跟我提。” 薛姨妈:“……” 薛宝钗:“……” …… 东书房。 王子腾叫来了第一心腹谋士,文芳。 他刚刚没有骗妹妹,也没有骗宝钗。 今日他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事关王薛两家的生死存亡。 二人先吃了一会茶。 半晌。 王子腾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文芳啊,你来我身边多少年了?” 文芳一愣。 “回大人,已经有五年了,那时大人刚刚升京营节度使。” 王子腾笑了笑。 “时间可久了……” “你说,我还能更进一步吗?” 京营节度使,更进一步就是入朝,参赞军机要务。 文芳道:“大人一定能……” “我想听实话!”王子腾打断道。 文芳平日多有揣摩王子腾心意,见他今日突然这般,虽有些意外,却也不意外,因笑道:“有兵部尚书贾大人在上,大人想再进一步……难!难!难!” 一连三个难字, 可见真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了。 “呵呵。” 王子腾吃了口茶,苦笑道:“先生也看出来了。” 贾敬压他久矣! 没有贾敬,凭他的能力早就应该升上去了。 文芳想了想,继续道:“贾大人今年若升内阁,为了避嫌,肯定还要继续压着大人您的。” 王子腾深以为然。 他想更进一步,除非…… 贾敬退下来! 或者…… 文芳这时已经明白了王子腾的八九分意思,因吃了口茶笑说一句:“大丈夫岂可久居人下?” 王子腾眉头一皱。 “先生何意也?” 文芳笑道:“皇上初登大宝,正是用人之际,大人何不试上一试,博一个大好的前程?” “在下可是听闻,阁老吴南已经投效皇上了。” “哦?”王子腾眼睛一亮:“先生听谁说的?可有准信?” 文芳摇头笑道:“不过是朋友一起吃酒,偶尔听了一句流言,准不准难说。” “不过有一点,太上皇终究是年纪大了,夕阳固然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大人若有意需早作打算,雪中送炭终究比锦上添花强了不少。” 王子腾还有些犹豫:“贸然改换门庭……” 文芳笑道:“大人,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啊!’” …… 荣国府。 傍晚时分,贾蓉带着薛蝌回了府中,恰巧遇到了贾蔷。 “蓉大哥。” 贾蔷忙上前行礼。 贾蓉见他面上讪讪的,走路也不齐整,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贾墙面上一苦:“放学回家在路上多玩了一会儿,哪知正巧遇上了太爷落衙回家,就叫住了我,顺带问了问我功课,然后就……屁股上挨了两板子。 贾蓉笑道:“族学里不是有好几个老秀才教书吗?怎么还学不会?” 他虽没去过族学,却是知道贾敬最重视两府弟子教育,除了贾代儒外,还另聘请了三位有学问的老秀才,在族学教授两府亲戚子弟读书启蒙。 贾墙唉声叹气道:“我倒是学会了一些,可是太爷没问我学会的那些,我哪个不会太爷偏问我哪个。” 这倒霉孩子。 贾蓉笑道:“这就回去读书还是先吃个酒?” 贾蔷想了想,笑道:“反正今天挨了一次打了,太爷总不会再打我一次,就先跟大哥吃个酒吧。” “好。”贾蓉看向薛蝌,笑道:“正好你们俩也认识认识,都是自家兄弟。” “小弟薛蝌,见过蔷哥。” “薛兄弟好。” 于是三人摆了一桌子菜肴,两壶酒,小酌了几杯。 薛蝌走南闯北见识多,一面吃酒,一面讲了几个江湖趣事,把贾蓉,贾蔷深深吸引住了。 “年前波斯国来了一群商人,随行的有几个护卫,那是真的厉害,据说是个什么教的,我爹经常走南闯北,手下也有几号厉害人物,硬是被人打的断手断脚,差点吃了大亏。” “那后来怎么样了呢?”贾蔷紧张问道。 薛蝌笑道:“多亏我爹当时多了个心眼,手下有一员老将一直藏在暗处,突然出手打伤了其中两个,我们方才逃了出来,后来找上官府带了官兵去围堵,那些波斯商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贾蓉皱眉道:“这些人商人不是来做买卖的?怎么还跟你们家打了起来?” 薛蝌道:“有些是正经做买卖的商人,也有混在里面浑水摸鱼的,他们那边的人一个个黄发碧眼,好人坏人也不好分。” “黄发碧眼?”贾蔷惊奇:“他们那边的女人呢?难道也是这样?” 贾蓉忍不住拍了贾蔷肩膀一下,笑道:“怪不得你读书不行,我们在说正事,你就往金发碧眼的女人身上想,可见心思没用在读书上。” “嘿嘿。” 贾蔷摸着脑袋只管笑。 贾蓉对薛蝌道:“你继续细说,那金发碧眼的女人如何了?” 薛蝌笑了起来,小声道:“初看确实不怎么顺眼,时间长了感觉也还行,其肤如雪,其发如丝,又高又大。” 贾蓉吃了口酒,笑了。 薛蝌看着正经,其实也是个正经的骚人。 “又高又大?”贾蔷嘿嘿笑道:“高我是知道的,大是个什么意思?哪里大?” “这里大!” “有多大?” “有这么大!” 薛蝌比划了一下。 “啊?!” 贾蔷连连摇头,表示不喜欢。 又高又大其实不符合大夏审美观。 大夏女子皆以小巧玲珑为美。 贾蓉感觉有点热,可能是吃了酒的缘故,摇了摇扇子道:“薛兄弟,你怎么这么了解?难道身边有一个金发碧眼?” “这个……” 薛蝌脸一下子红了,讪讪道:“大哥说的哪里话,我堂堂大夏好男儿,怎么会留金发碧眼在身边……” 贾蓉打断道:“那你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 薛蝌笑道:“大哥有所不知,咱们大夏女子含蓄,都有裹布的,那些西洋金发碧眼没那种东西,夏天的衣裳又单薄些,走起路来……尤其是跑起来,一晃一晃的。” 贾蓉:“……” “不仅如此!” 可能是吃了点酒,薛蝌越说越兴奋起来:“那金发碧眼女子开放的很,见面就又抱又亲的,当时我都懵了,被占了些便宜。” 贾蔷忽然感觉自己的鼻子热热的,伸手一抹,定睛一看,吓了一跳。 “我,出血了!” 薛蝌:“……” 贾蓉摆了摆手。 “快去洗洗。” 真没出息啊! “薛兄弟继续细说。” 薛蝌笑道:“我就知道这么多了,我认识的金发碧眼也不多,说来还是宝琴认识的多,还有几个外国的手帕之交。” “哦……” “那咱们说正事,你们家除了跟波斯国做生意,还跟哪些西洋人做买卖?” “荷兰人,弗朗机人都有。” “做什么买卖?” “多是茶叶,丝绸什么的。” “暴利啊!”贾蓉道。 薛蝌摇头道:“也没有那么暴利,现在朝廷防倭寇禁海,海路不通,路陆到西洋太遥远,一路上又十分不太平,所以咱们这边很少有商队去西洋,多是西洋那边来咱们这边收货,价格压的低,所以没那么暴力了。” 贾蓉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倭寇确实有点烦! 挡着未来小阁老财路了。 这时候贾蔷回来了,笑道:“我好了,咱们继续说正事。” “……” 又说了一会话,吃了一会儿酒,说了一些正事,眼看已经到了戌时末,三人才散了。 贾蓉回自己院子时两个丫头都已经梳洗好了,正坐在床上说话。 “爷回来了。” 二人迎出了屋门。 贾蓉有些微醺,一手扶住了萧萧腰肢,一手扶住了晴雯细肩,嗅着淡淡的少女清香,不自觉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可恨, 只怪薛蝌刚刚说什么金发碧眼,坏了贾蓉的正人君子之心。 “一身汗,我得先洗个澡。” 贾蓉抓着萧萧正色说道。 萧萧忙挣开,退了两步,笑道:“今天我正好有点事,晴雯去伺候。” “你又有什么事?” “我要练剑去。” 贾蓉眼睛一亮:“待会儿我跟你耍耍?” 萧萧笑道:“不行啊,我身子不舒服,怕招架不了。” 贾蓉:“……” 这时候,晴雯来了。 “爷,水好了。” “好吧,你来伺候。” “可是……” “怎么?” “我身子忽然也有些不舒服。” 贾蓉没好气道:“不用你身子,有手就行!” …… 八十七 叶相:先把贾政弹回家! …… 叶相府邸,书房。 已经古稀之年的叶高坐在太师椅上,安然惬意的吃着茶,两个清秀的书童在一旁摇着扇子。 “大人,这是下官准备的宁荣两府的一些罪证,请您过目。”赵御史递上了两个本子。 “哦。” 叶相接过,淡淡看了几眼。 果然,宁国府在贾敬那老狐狸的治理下很干净,倒也不是说毫无破绽,有的不过是外面管事的一些鸡毛蒜皮,拿这些东西弹劾当朝兵部尚书,而且是深受太上皇信任的兵部尚书,就是个笑话。 叶相随意把弹劾宁国府的本子丢在了一旁的火盆里。 现在还不是大佬们争斗的时候。 争斗,必先剪除羽翼。 叶相又看了看荣国府那边的本子。 果然! 罪证多了许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家族大了其实也一样,什么人都有。 第一条,某年某月荣国府家奴周瑞,强买京郊李氏土地八百亩…… 叶相眉头一皱,拿起旁边的笔随手一划。 “第一条去了。” 弹劾也是有规矩的。 像兼并土地这种事就不合适拿到明面上弹劾。 这年头不管清流浊流,但凡当了官,谁手里没有几千几万亩地? 地怎么来的? 到时候你弹劾我我弹劾你,就成狗咬狗了。 赵御史忙躬身点头。 “是,是,下官晓得了。” 第二条。 还是那个周瑞,女婿冷子兴招摇撞骗卖假古董,强买西城林老汉家的古画,周瑞多次借荣国府势力压人…… “这個可以,弹劾……” 叶相说着,忽然问道:“荣国府现在谁当家?” 赵御史笑道:“是老二,工部员外贾政,袭爵位的老大前些年据说病了一场,不能孝顺老母,暂居东院养病。” “哦!” 叶相点了点头,道:“那就弹劾贾政一个治家不严。” “还有,下面这个放印子钱的,先就这两条把,找个适当的时机,就揪着贾政‘治家不严’弹劾,先把他弹回家去。” “下官,领命!” …… 荣国府,凤姐院子。 王熙凤今下午跟着王夫人回了一趟娘家,回来就有些闷闷的,歪在榻上闭目养神。 一会儿,平儿端上来一碗茶,笑道:“奶奶可好些了?” 凤姐依旧是眯着眼一动不动。 平儿笑叹道:“都说了,您现在有孕在身,不能乱跑,该放下的事情就放一放,等孩子生下来,您再怎么胡闹呢,我们也不说什么了。” “好了好了。” 凤姐抬起头,摆了摆手道:“知道了,我没那么矫情,这个月的利钱银子到了吗?再不发下去,下面就有人闹起来了!” 平儿笑道:“可巧了,旺儿媳妇今下午刚送来。” 凤姐道:“那就赶紧给她们发了月钱。” 平儿道:“今下午刚拿来我就发了。” 凤姐听后,笑骂道:“你倒是会替我做主了!说,是不是想取我而代之?” 平儿喊冤道:“奶奶一点也不识好人心,我不过是怕你累着,你要这样说,今后我一点事也不管了。” “我说着玩呢!” 凤姐一笑,招手让平儿扶着坐起身,无奈道:“想想我就生气,你说咱们这个家一个能为的都没有,你以为我为什么强撑着身子管家?还不是为了这点子利钱,我要是退下来,没了这一份进项,咱们一家,算上二爷,你,我,五六个丫头,一月总共三十两银子不到,能吃什么,喝什么?什么时候嫁妆老本都吃完了,住进破窑洞里去。” 平儿叹了口气,她自然也知道这些事情,只是一个丫头能做什么呢?无非是帮着好好管家罢了。 “我当初怎么没嫁进东府去呢?”凤姐忽然感叹了一句。 平儿忙道:“奶奶,这话可不能说啊,二爷听到了可了不得!” “哼!” 凤姐忽然冷笑了一声。 “伱那二爷整日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这有了孕,叭叭的就盯着你了。” 平儿顿时羞恼不已。 “你们俩,何苦掺上我?” 凤姐笑道:“你别这副模样,不是我嫉妒心强,原本我打算让你做小的,只是我忽然发现你二爷根本不配。” “我想找个机会送你去东府,将来我们这边败了,我还能投靠你一下,这叫两头下注。” 平儿惊道:“你还真这样打算的?” 凤姐笑道:“不然白天我为什么开那个头?” 平儿:“我以为奶奶只是……” 凤姐:“怎么?” 平儿:“只是说着玩呢……” 二人正说话,外面有丫头喊二爷。 凤姐平儿都知道是贾琏回来了,忙止住了话题。 贾琏掀开帘子进门,见二人挨在榻上说话,于是笑问二人道:“有什么好事这是?” 凤姐笑道:“是有好事!” 贾琏上前坐了,翘起二郎腿笑道:“什么好事?” 凤姐笑道:“我如今有了身子,不方便伺候你,未免你在外面沾花惹草,给你纳一房妾室如何?” 贾琏心里一喜,脸上笑的跟开了花一般,忙站起身行礼:“多谢娘子。” 凤姐笑道:“不谢不谢,都是妾身应该的。” 贾琏复又坐下,看着凤姐,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娘子,什么时候把事办了?” “你想什么时候?” 贾琏看了看平儿,又看了看凤姐,搓手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我给娘子行礼了。” 说着,又站起来行礼。 凤姐忙让开了,笑道:“也行,平儿你过来。” 平儿上前:“奶奶。” 贾琏喜不自胜,心里跟猫爪一样的难受起来,只听凤姐又道:“去把丰儿叫进来。” “哎!” 平儿答应了一声,去了外面叫人。 贾琏愣了。 “怎么不是平儿?” 凤姐笑道:“你看上了平儿?” “啊,哈哈,没有没有。”贾琏忙摇头。 凤姐笑道:“那就是了,平儿我还有别的安排。” 贾琏疑惑问道:“别的安排?什么安排?” 凤姐笑道:“二爷是不是关心错了人?今晚可是您的大喜日子呢,丰儿那丫头可入了二爷的眼呢?” 贾琏吃了口茶,笑道:“当然入的。” 女的就行。 男的,清秀一点也不是不行! “今晚?” “今晚不行。”凤姐道:“等明儿我摆了酒,跟老太太,太太说明了,你们再圆房不迟。” 如今她有了身孕,再不给贾琏纳妾,怕是老太太也有意见了。 待明儿大办一场,彰显自己的贤惠。 一时,丰儿羞涩的进门,给二人磕头。 “二爷。” “奶奶。” 贾琏拿眼上下打量着丰儿,只觉得虽然模样比不上平儿,身段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比较“丰”,远胜平儿多矣! 凤姐抬手笑道:“起来吧,今后记得好好伺候侍奉。” “谢二爷!谢奶奶!” 丰儿又磕了两个头才起来。 心中早已经喜出望外。 凤姐点点头,又对平儿笑道:“平儿明天去东府跟蓉哥儿说一下,叫他也来吃一杯喜酒。” “……” 八十八 谁配十全十美 …… 次日清晨。 晴雯昨晚不知因何没睡好,所以今早上萧萧来服侍贾蓉梳洗,一面给贾蓉梳着头,一面笑道:“爷昨晚上做什么好事情了?把人家小姑娘累成那样的?” “你猜猜。” “我猜,肯定是爷欺负人了!” 这时贾蓉已经梳洗好,一身浅色丝绸青衫,简单的清新的丸子头,配上英俊无双的面容,贾蓉都不敢多照镜子了,生怕孤芳自赏起来。 “你想多了。” 贾蓉用扇子轻轻敲了敲萧萧脑袋:“我先去老爷那边请安,你叫起晴雯来,要几个小菜,一会儿回来吃早饭。” “好!” 萧萧扶着发髻答应着,进屋里就给晴雯掀了被子,嚷道:“晴雯快起来了!” 晴雯这时只穿着一件藕荷色小衣裳,微微挣开眼,朦朦胧胧的看向萧萧,嘴里呢喃道:“几时了?” 萧萧伸出指头戳了晴雯额头一下,笑道:“快辰时了,爷都起来写两篇文章,懒丫头是不是也该醒了?” “我,哈,这就起。” 晴雯一面打着哈欠起身,萧萧略打量了一下,嗯,确实没有欺负的痕迹,也不知昨儿晚上二人是怎么厮混的? “晴雯你老实点招了吧,昨晚上跟爷做什么了?” 晴雯疑惑道:“什么做什么了?” 萧萧轻笑道:“洗澡的时候?” 晴雯脸上一脸红,啐道:“洗澡就是洗澡,还能做什么?” 萧萧嘻嘻一笑,在晴雯耳边悄悄道:“死丫头有没有偷偷占爷的便宜?” “啊!” 晴雯如同被踩到了尾巴一般,明知道打不过萧萧,依旧扑上去就跟萧萧厮闹起来。 “你混说!” “咯咯……” 二人正闹着,忽然听门口有人“嗤嗤”的笑了起来。 “一大早姊妹俩就闹起来了?” “是谁吃了醋,谁翻了醋坛子?” 晴雯忙扯了被子盖在身上。 萧萧整了下鬓角,回头轻笑道:“平儿这么一大早过来,难不成是想见我们爷的?” 平儿面上微微的红了一下,因为昨天凤姐的话,她心里原本就有些“心虚”的,这时勉强装作若无其事:“你别胡说,今儿我们奶奶给二爷纳妾,叫我来跟小蓉大爷说一下的,过去吃酒。” “哦?” 萧萧笑道:“谁这么有福气?” 平儿笑道:“是丰儿姑娘。” 萧萧一听是丰儿抬了妾,又想到昨天凤姐的话,心下已经明白了八十九分。 这位精明的西府二奶奶果然看上东府大公子身边这块宝地了。 当然,这不奇怪。 两府的人,哪个不羡慕这块宝地?哪个不是眼巴巴得瞅着? 这可是将来的贾家族长! 也就鸳鸯那傻丫头,死心眼子!对一个半截身子进土的老太太死心塌地。 说起来还是琥珀精明,死死的赖在林姑娘身边,不回去了。 晴雯这时已经穿了衣裳,挽着头发出来,轻笑道:“你们奶奶倒是好算计,平儿什么时候过来我们这边伺候?” 平儿跺脚嗔道:“不跟你们混闹了,我回去还有事情呢。” “哎,回来。” 萧萧抓住平儿,笑道:“来都来了,还没吃口茶呢,晴雯伱安排人去传早饭,爷见过老爷之后就回来用饭。” 平儿一听贾蓉还要回来吃饭,就有些慌,忙推辞道:“我得回去,那边真有些事。” 晴雯笑道:“有事,你来我们这做什么的?” 平儿道:“我当然是来请你们爷的。” 萧萧笑道:“哦?那你见着人了吗就回去?你是这没诚意!” 平儿:“……” …… 却说贾蓉,来到东跨院时贾珍还在呼呼大睡。 贾蓉不敢打扰,小心翼翼的来了外间,问佩凤道:“老爷这两天如何?” “好是好,就是……” “怎么?” 贾蓉一下子皱眉起来。 难道贾珍又要作妖? 佩凤蹙着眉道:“老爷这两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迷上了修道,还命赖管家请了外面山上的一個道士来,就住在客房那边。” “哦。” 贾蓉顿时放了心,拍手笑道:“这你完全不用担心了,我看是个好事!” 佩凤道:“怎么是个好事呢?我听说道士和尚最会蛊惑人心……” 贾蓉摆手道:“都是以讹传讹罢了,有诗曰: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霄水在瓶。” “可见修道之人能修身养性,还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真的?” “当然!” 贾蓉正色道:“最起码老爷修道之后也算是有了事情做,不至于天天的挨打,这总算实打实的好事吧?再打下去,老爷的身子还能坚持几年?” 佩凤恍然大悟。 “爷这么一说,果然是好事。” “今后我不劝老爷就是了。” 贾蓉笑着点头。 “这才是。” “修道修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说不准哪天老爷修成道果,飞升仙界,咱们跟着一起沾光呢。” 佩凤:“……” 这话怎么听着别扭呢? 贾蓉摇了摇扇子,笑道:“你去伺候老爷吧,我去拜访一下那老道。对了,你刚刚说是赖管家从外面请的人?” 佩凤抬手打开贾蓉的扇子,说道:“是赖管家请来的,听说还会炼仙丹。” 还会炼仙丹? 贾蓉更满意了! 外面赖二听说大公子驾临,早就门口候着了,见贾蓉出来忙弯着腰上前赔笑:“大爷,道士的事是老爷安排……” 贾蓉道:“这事我已经知道了,老爷的安排自然要照做。” 赖二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悄悄看了贾蓉面色,小心翼翼道:“王道长一直想给大爷请安,不知大爷今日有没有空闲?” “也好。” 贾蓉也想看看这道士靠不靠谱。 赖二见讨了贾蓉欢心,立刻喜滋滋的在前面领路,不一会到了东跨越南边的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竟然已经架起了一个炉子! 炉子上蹲着一方鼎! 青烟袅袅…… 丹,竟然已经炼上了! 一位仙风道骨,花白胡子直达胸前,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红光满面的老道,手上一把拂尘。 见贾蓉来了,拂尘一抖,高深莫测的一笑。 “无量天尊!” “吴寿山卜灵子,见过蓉小友。” 贾蓉暗自点头。 这模样糊弄已经上瘾的贾珍,应该可以,最好能让他忽悠着贾珍去城外玄真观,安静的炼丹。 “道长果然是世外高人也!”贾蓉客气了一句。 卜灵子扶须一笑,声音淡淡道:“高人倒也算不上,贫道空活了一百八十余岁,举霞飞升还是遥不可及啊!” 一面说着,卜灵子轻轻摇了下手中拂尘。 “哗。” 一大片金色在空中华丽闪过。 朝阳下,甚至有些耀眼。 后面的赖二顿时顶礼膜拜,差点跪了,嘴里喃喃道:“仙法,仙法!” 不说赖二,就连贾蓉都愣了一下。 炼丹道士果然都有些手段的。 这是什么反应? 物理反应还是化学反应? 卜灵子见镇住了二人,收回拂尘,站在原处,笑而不语。 突然。 “好好干!” 贾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每月二十两月钱如何?” 卜灵子:“……” “贫道方外之人……” 贾蓉:“已经辟谷了?不用吃饭?” 卜灵子:“还没……” 贾蓉笑道:“那就受着,好好教老爷一些修身养性延年益寿的道法,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对了,我们家城外有个道观,道长若是觉得此地市井妨碍修行,可搬去那边炼丹修行。” 卜灵子“……” …… 出了东跨院,贾蓉准备回家去用了早饭,然后就好好读书。 国子监快要开学了。 该收收心,开启人生的下一段征程——举人。 秀才,说白了还是没什么用,尤其对宁国府大公子贾蓉来说,也就名儿好听一些。 当然,普通百姓之家还是有大用处,可以免徭役,可以免赋税,可以每月去县学领廪银,可以见官不拜等。 一面想着事,刚到家门口,迎面跑出来一丫头,脚步飞快。 贾蓉躲闪不及…… “啊!” 平儿惊呼了一下,抬头一看,竟是进了贾蓉怀里。 “大爷,我……” 平儿面红似血,感觉脑子里空空的,一句话也不会说了。 贾蓉把人放开,摇着扇子笑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后面有老虎在追你?” “噗嗤。” 平儿一下子笑了,紧张劲也过去了,笑道:“是呢,两个老虎在追我,大爷快拦着点。” 后面果然追来了两人,正是萧萧,晴雯。 萧萧拍着手笑道:“刚刚我可是看到了,我说你怎么跑这么快呢,原来是出来投怀送抱的!” 平儿大羞,上去跟萧萧厮闹起来,晴雯自然是帮着萧萧的,二人很快吧平儿治住,拉进了屋里。 此时,饭菜已经摆好。 有六个荤素菜,其中四个贾蓉喜欢吃的,还有一个萧萧点的,一个晴雯点的。 二人先伺候贾蓉吃了饭,待贾蓉洗漱完去书房读书后,又把平儿硬拉上桌子,一起吃过早饭,这才把人放了。 …… 凤姐院子。 为了彰显自己的贤惠,凤姐一大早就在自己院子里忙碌起来,摆了十几桌酒席,又亲自去请了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过来。 因身子不适,李纨迎春姊妹等人就让丫头去请了,另外还派人去东府请了惜春,黛玉过来。 平儿这时候才回来,凤姐笑问道:“怎么样,人请到了吗?” 平儿笑道:“请了,小蓉大爷正在读书,说过会儿就来。” “那就好。”凤姐又笑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有什么缘故?” 平儿无奈道:“萧萧晴雯一定要我吃了饭。” 凤姐一笑:“好事呢!你们姊妹提前处处。” “奶奶,你再说!” 平儿羞恼,转身欲走。 “好好好。”凤姐忙笑道:“不说了,今儿我可离不开你,快去帮着张罗。” 彼时。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李纨,迎春姊妹,湘云,惜春黛玉,薛宝琴等都来了,一屋子人嘻嘻闹闹,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凤姐还想在一旁张罗伺候,李纨探春把人拦下,笑道:“我的奶奶,你歇歇吧,都几个月了,还不知道爱惜着身子点!” 贾母也笑道:“凤丫头今儿不许动,也不许吃酒,乖乖坐着,看着我们吃。” 凤姐被按在了椅子上,可怜兮兮道:“可怜我今儿花钱请东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吃酒高乐,道理何在?有没有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 探春笑道:“青天大老爷不是在上面吗?” 贾母笑道:“没错!我现在就是青天大老爷,我们就是要馋你,今儿偏要都喝酒,过会儿大家还要行个酒令才好,把她的酒吃完。” 众人都笑说“是”。 凤姐捂着胸,心疼的都要哭了:“老祖宗,多少给我留点,我以后喝。” 林黛玉指着凤姐轻笑道:“你们看看她在这里赚了便宜还卖乖,今后多了一个姊妹,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好好好! 凤姐咬着牙笑道:“林丫头,嫂子祝你今后姊妹成群,最少也要凑个十全十美。” “哈哈哈……” 湘云第一个大笑了起来。 众人都跟着笑。 林黛玉咬牙道:“贫嘴贱舌的惹人嫌,你先凑个十全十美吧!” “哈哈。”凤姐笑道:“琏儿?他根本不配十全十美,就我们两个烧糊了的卷子跟着他混吧。” 湘云笑道:“照你说,谁配十全十美?” 凤姐笑道:“自然有人能配。” 惜春道:“我感觉咱们家只有蓉哥儿能配十全十美,别人都不配!” 王夫人不自觉皱了下眉。 什么叫只有蓉哥儿配,会不会说话?她大宝玉呢?现在屋里就配着十几个伺候呢,蓉哥身边才几个? “哈哈哈……” “咯咯。” “嘻嘻!” 大家都笑了,只有林黛玉没笑,因为有好几个看她的,林黛玉瞪着离的最近的湘云道:“你看我做什么?” 湘云笑道:“我看你怎么了?” 凤姐笑道:“我们看谁能配有十全十美的姊妹呢!” 贾母在上面道:“好了,她们姊妹都还小,凤丫头玩笑别太过了。” 凤姐忙笑道:“老祖宗说的是,等林妹妹大些了我们再说。” “你啊!” 贾母指着凤姐笑了笑,忽然看向了黛玉身边的一个女孩子,笑道:“这个闺女是哪家的女孩?刚刚见面说了一句我都忘了。” 黛玉忙推身边的宝琴,笑道:“快去,你配十全十美的!” 凤姐也笑道:“论模样,可算一个了!” 好在薛宝琴走南闯北见的多了,心胸也开阔,根本不在意几人的玩笑,上前盈盈给贾母万福行礼:“宝琴见过老太太。” “哎呦,好孩子,好孩子。” 贾母最喜漂亮标志有灵气的女孩子,薛宝琴即便在贾府众多女儿中也是最出类拔萃的,贾母自然喜欢的不得了,甚至拉到了身边坐下,又问年纪,又问喜好,宠溺甚至要盖过亲孙女了。 这时候,忽然有几个丫头跑来,在外面喊道:“宝二爷来了!” 贾母立刻笑了起来。 “是我让他来的,整日在家里都闷出病来了,用软榻抬着来,一起乐一乐。” …… 八十九 贾宝玉:我要当和尚去了! …… 且说一群婆子抬着宝玉进了屋里,众人忙让开了一条路,宝玉的软榻被抬到了贾母身边。 “老祖宗,大太太,太太……” 宝玉虽然在榻上,不过还是很有礼貌,挨个请了安,最后看向了薛宝琴。 “这个妹妹好面熟!” “你见过?”探春睁大了眼睛。 “应该是见过的!”宝玉想了想,有些肯定道。 惜春失笑道:“宝二哥见的人,挺多的呢。” “呵呵。”林黛玉冷笑了一声。 见众人不信,宝玉有些急了。 “这个妹妹我真好像见过的!” “哦?”惜春笑道:“这个是真见过,以前的妹妹是假见过的?” 宝玉歪过头去,根本不想再跟惜春说话。 这丫头总是跟他作对! 这时,凤姐笑道:“我要替宝兄弟说句话,宝兄弟感觉面熟就对了,是不是因为有几分像你宝姐姐的模样?” 宝玉恍然,拍手笑道:“这么一说还真是呢,怪不得我感觉以前见过!”说完,又向众人道:“我没骗你们吧?” 贾母笑道:“没呢,这不就对上了?这是宝琴,是宝钗的妹妹。” 宝玉喜道:“宝琴妹妹!” 他恨不得跳下去给宝琴妹妹作揖行礼。 这個妹妹模样竟然不比林妹妹差,要是住在府里就好了! 宝琴这时给宝玉行了一个万福礼,笑道:“二叔,我跟蓉大哥是一个辈的,您是长辈。” “啊?” 宝玉愣了。 贾母也愣了:“什么?你怎么跟蓉哥儿一个辈了?从哪边论起的?” 无怪贾母有此一问。 大家族里面,各种联姻盘根交错,在这边是老爷辈,可能到了那边就是孙子辈。 尤其是不同姓氏家族之间,老的小的不一而论,辈分很难真个说清楚,一般情况哪边关系近,就用哪边的辈分,没有太近的关系按年纪排辈分也是可以的。 宝琴笑道:“前次蓉大哥来我们家,爹爹说我比蓉大哥年纪还小,不可妄自尊大。” 贾母点点头,表示理解。 薛家二房跟宁国府那边十杆子都打不着,再有以宁国府的势力,薛家二房肯定要伏低做小的! “那就各边论各边的吧,不一姓没那么多规矩的。”贾母笑说道。 宝琴这孩子,她是真喜欢。 她甚至都有说给宝玉的想法了。 (想起原著,薛姨妈宝钗精心策划,辛辛苦苦多年都未能入贾母法眼,而宝琴只用了几天就进了贾母的心。) (我就不信,我哪些不如你~) 宝玉听贾母一说,顿时大喜:“宝琴妹妹,老祖宗都说了,咱们各论各的。” 宝琴笑说道:“老太太是好意,只可惜父命难为啊,我还得叫你一声二叔。” 宝玉:“……” 贾母:“……” 怎么漂亮有灵气的女孩都不听话了? 这时,只听外面有丫头娇滴滴喊“小蓉大爷。” 众人都知道,是贾蓉来了。 贾家真正的麒麟子! 一时,迎春,探春,黛玉,湘云,李纨,凤姐,贾母,丫头们,所有的人都向门口看去。 只有王夫人满眼睛里看着大宝玉。 大宝玉看着王夫人。 母子二人深情对视…… 一时,贾蓉进屋。 几乎所有的人都心跳都慢了一拍,就连贾母都暗暗感慨:蓉哥儿真俊! 英俊潇洒,文采精华。 清水出芙蓉…… 林黛玉拧了身边湘云腰上一下,小声笑道:“别发呆了,待会儿过来行礼,你细细的看个够。” 湘云打开林黛玉的手。 “……我才没有看呢!” 心里却道:大侄子,为什么不能看? “老太太。” “太太。” “二叔。” “大婶子,二婶子。” “姑姑们。” 贾蓉对着几个姑姑一起行礼了。 林黛玉当即笑道:“蓉哥儿这样取巧不算,得挨个给姑姑行礼才行。” 贾蓉立刻瞄了她一眼。 林黛玉毫不示弱,斜眼看了回去。 探春抿嘴笑道:“我觉得林姐姐说得对。”心道:哼哼,出去玩不带我,我就不给你说话! 湘云笑道:“那蓉哥再来一遍?”心道:反正下次出去遥遥无期,先占个便宜再说。 只有迎春是个好姑姑,笑道:“算了吧,咱们姑姑这么多人。” 当然,最好的还是惜春小姑姑:“再来一遍得有荷包才行呀,姐姐们准备好了么?” 姑姑们:“……” “这次没带,下次吧。” 惜春笑道:“那下次姐姐们可要多带些来,让蓉哥多叫伱们几声。” 姑姑们:“好好好,今儿回去就开始绣荷包。” 惜春又笑道:“空的荷包可不行!” 姑姑们:“……” 另一边,贾宝玉见几个姐姐妹妹都围着贾蓉,心里顿时翻了醋坛子,好在薛宝琴还在贾母身边。 宝玉歪头刚要跟薛宝琴说话,却见人已经迈步走了,只留给他一个美丽动人的背影。 “蓉大哥。” 薛宝琴捏着裙子浅浅行了一礼。 “宝琴妹妹。” 贾宝玉:“……” 六个漂亮妹妹啊! 更有林黛玉,薛宝琴那样汇聚天地灵秀的女孩! 都围着贾蓉转! 我就不信,我哪些不如你? 贾宝玉情不自禁摸向了脖子上的宝玉。 我还要你个劳什子干嘛! “二叔!” 就在贾宝玉即将犯痴狂病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贾宝玉看向来人。 只见贾蓉女儿一般的相貌人品,风流潇洒,只可惜是个只会读书的禄蠹,白瞎了那么多女儿心。 否则,两个人也不是不能能成为好朋友。 “二叔,我听说你又受伤了,现在好些了吗?”贾蓉关心的问道。 “好些了。” 宝玉有些敷衍的说道。 “那就好。”贾蓉略略放心道:“侄儿那边还有些上好的丹药,老爷最近用不上了,明儿我命人送来。” 旁边的王夫人忽然笑道:“难为你的孝心了,不过丹药我们这边有,你们那边也缺不了,还是留着备用吧。” “好。” 贾蓉也不强求。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王熙凤暗暗记下。 等着问贾蓉要些丹药过来,不又能省下一大笔开销? 这时,惜春在下面招手。 “蓉哥儿过来。” 那边窗下,姑姑们并薛宝琴不知说了什么话,一个个全都笑的花枝招展前仰后合。 贾蓉刚要过去,忽然想起还没跟宝二叔辞别,因笑道:“二叔,您躺好,我先过去伺候姑姑们了哈。” 宝玉:“……” 还能不能活了! 宝玉又把手摸向脖子上的大宝玉,刚要犯痴狂病,一只玉手轻轻压在了上面。 只见袭人笑道:“今儿喜庆,是琏二爷的好日子,这宝玉还是我帮您收着点吧。” 说着,就把宝玉收了去。 贾宝玉:“……” 另一边。 贾蓉被惜春叫过去。 莺声燕语,暗香环绕,贾蓉还没吃酒就要醉了。 “什么事?” 贾蓉稳了稳心神问道。 几个姑姑还在你拉我我推你,嘻嘻闹闹笑个不停,最后湘云被推了出来,笑道:“姑姑且问你,长大了要娶几个媳妇?” “这个嘛。” 贾蓉摇了摇扇子:“且随缘吧。” 惜春笑道:“你们看,他就一点也不急,可把我这个当姑姑的愁坏了,我们宁国府未来的主母,不知在哪里?” 林黛玉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看你那么急,我就先给你一个吧!” 说完就把身边的薛宝琴推了出去。 薛宝琴哪里有防备?被林黛玉一推差点撞进惜春怀里。 “林姑姑欺负人啦!” 薛宝琴慌得稳住身子,回头就跟林黛玉厮闹起来。 “林丫头可恶!” 湘云哪能放过这个机会,跑过去一起帮着闹林黛玉。 林黛玉哪里闹的过两个人,不一会儿就发髻散乱,气喘微微了起来,赶紧求饶道:“是我错了,姐姐们饶了我吧。” 探春嗤笑道:“她也有求饶的时候!” “好了,好了,林姐姐知道错了。”惜春忙上前拦着湘云,宝琴二人,迎春探春也帮着劝架。 湘云道:“不能这么便宜,得罚她才行!” 众人笑问:“怎么罚?” 湘云笑道:“就罚她给蓉哥儿找个媳妇吧。” “这个好!”众人都笑说道。 林黛玉喘着气道:“好,我认罚还不行吗。” “真的?” 惜春眉开眼笑:“在哪里?” “这不是有嘛!” 林黛玉胡乱把身边哈哈笑的湘云给推了出去,自己转身就往外面跑。 “啊,林丫头!” “咯咯……” 这时,有丫头来说道:“酒菜已经布好,老太太说开席了。” 众人这才止住了笑闹,在贾母下面的桌上围了一圈,宝玉也终于得了机会跟妹妹们说话了。 岂料还未开口,贾蓉又来了,把妹妹们的目光全都吸引力过去! 还好贾蓉是来辞别的。 “姑姑们尽兴,我去外面吃酒了。”贾蓉正色说道。 史湘云道:“你应该出去忙正事的。” 惜春道:“左右不过是来吃酒的,能有什么正事?你一个小辈在这里吃酒也无妨。” 林黛玉笑道:“看来大侄子不想跟咱们一起吃酒,罢罢,你且去外面吧,我们这边自然有大侄女伺候。” 惜春听了,摆手笑道:“林姑姑都这么说了,你就去吧,记得少喝酒。” “好。” 贾蓉行了礼,就要出去。 宝玉终于松了口气。 可算是走了! 刚要跟妹妹们说话…… 岂料!贾蓉忽然又折返而回。 “我得陪着宝二叔先喝两杯再出去。”贾蓉笑说道。 惜春笑道:“去吧去吧!” 宝玉:“……” 你不要过来! 你不要过来啊! 我不要你陪我! 宝玉刚想要撵人,只听贾母笑道:“好好,你们叔侄俩正该好好的吃酒。” 贾母心里有点数的,宝玉将来说不准还要依靠东府贾蓉,现在相处好,她才能放心。 宝玉很无奈,只能不情不愿闷闷不乐的跟贾蓉一桌子吃饭,一时间只感觉吃什么也是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宝二叔,我看你最近都瘦了。”贾蓉殷勤的给宝玉夹了一大块红烧肘子,笑道:“吃这个补补吧。” 贾母笑道:“看看,蓉哥儿就是孝顺,宝玉快吃了,才能长的白白胖胖。” 又白又胖大孙子! 这一点就比贾蓉强了不少。 当然,她可不会提醒贾蓉…… 宝玉摸了摸自己的大脸,道:“我感觉最近没有瘦呢。” 王夫人一直听着这边呢,这时候笑道:“你这是虚胖,还是要多补一补,药丸还一直吃着吗?” 袭人忙道:“回太太的话,睡前一直吃着呢。” “那就好。” 王夫人没有再多说话,生怕贾蓉问她是什么丹药,也买了去吃。 吃了两杯酒,贾蓉见宝玉越来越沉闷,生怕他犯病,很识趣的起身告辞。 “宝二叔吃好喝好,我去外面恭喜一下琏二叔。” 宝玉自然求之不得,忙道:“你快去吧,顺便替我恭喜琏二哥。” “好!” 贾蓉点了点头,又对着姑姑们那一大桌摆摆手:“姑姑们尽兴,我去外面了。” “知道了。” “去吧。” “少吃酒!” 宝玉松了一口气,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贾蓉那厮终于走了…… 到我大宝玉表现的时候了! 宝玉刚要说话,只见林黛玉忽然站了起来,一手扶着额笑道:“刚刚吃了杯酒,这会子有些晕了,我回去歇歇儿。” 湘云紧跟着站起来,笑道:“我不信,你是不是想回去偷偷的绣荷包?不行,我也要回去绣!” 惜春也要站起来,探春拉了一下,笑道:“她们俩这是要回去比女红了,你就不用急着回去了吧?” 你一个正牌姑姑,跟她们挣什么呢? “我回去看她们绣呀。”惜春眨着眼笑道。 转眼,桌上只剩下了迎春,探春,宝琴。 贾宝玉的道心碎了一半。 还好有宝琴妹妹在! 宝玉舔着大脸笑,向前道:“宝琴妹妹,老祖宗那么喜欢你,你来老祖宗院子里,跟着老祖宗一起睡,可好?” 薛宝琴微微愣了一下,笑道:“二叔,我先失陪一下,问问哥哥去。”说完,跟众人告了罪,赶紧回宁府里了。 宝玉呆呆了半晌,哭了。 什么劳什子! 我还不如去做和尚呢! “袭人!” “二爷,什么事?” 袭人见宝玉面色,就知道要来事了! 果然,宝玉道:“我的玉呢?拿来,我要摔了那劳什子!” 贾宝玉的声音很大,贾母,王夫人自然听的清楚。 贾母道:“又混说了,好好的,你干嘛要摔你的命根子!” 宝玉哭道:“妹妹们都走了,呜呜呜……” 探春:“……” 好好好,我不算是吧? 众人:“……” …… 外面廊下,摆了几桌。 族里亲近几房都来祝贺,贾璟,贾琼,贾瑞,贾环,贾琮,贾芹,贾芸,贾藻,贾菌,贾蔷,贾兰……薛蝌。 众人看着贾蓉在里面厮混半日,大摇大摆出来,都是满脸羡慕嫉妒。 贾琏指了指身边的一个空位,哈哈笑道:“蓉哥儿快来,我们都已经开始了,你得自罚两杯!” 今日贾琏穿了一身粉底白绫的绸衫,十分骚气,风流都快比得上贾蓉几分了。 …… 九十章 凤姐:送我如何? …… 贾蓉坐下之后先饮了一杯:“恭喜琏二叔,还有宝二叔也在里面恭喜,让我带句话过来。” 贾琏得意笑道:“同喜同喜,宝兄弟受伤可好些了?” 贾蓉道:“看上去挺好。” 就是有点虚胖。 “那就好。”贾琏点了点头:“我前段时间听说珍大哥想给你找媳妇?事情准了没?” “太爷还没发话,不准呢。” 贾琏拍了拍贾蓉肩膀,笑道:“你也够惨的,改天我让你婶子寻摸寻摸,先给你纳个妾如何?” 贾蓉摆了摆手。 “纳妾,先算了吧。” “我可不想惹太爷发火。” 不是现在不想纳,而是时机未到。 等贾敬入阁,他当上小阁老,纳妾还不是简简单单,纳个千金小姐都毫无问题。 这时,贾蔷忽然笑道:“薛大哥,昨儿回去我就睡不着,你再说说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如何又高又大。” 贾琏眼睛一亮,喜道:“还有这回事?薛……蝌儿,快把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细细说来听听。” 贾瑞贾环贾芹等几个登时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薛蝌。 今天这么多人,薛蝌面皮薄了很多我,讪讪道:“不过是西洋人来我们这边做生意的,我偶然认识了两個,不熟不熟。” 贾蔷忙给薛蝌倒了酒,笑道:“薛大哥谦虚了,昨儿你说的那个一晃一晃,啧啧!” “好了!” 贾蓉见贾蔷守着众人越说越不像话,皱眉道:“你该把心思用在读书上,对了,今儿你们怎么都没去上学?” 贾琏忙笑道:“都去了,中午我命人把他们请了来吃酒,下去还让他们去上课。” 贾蓉道:“都少喝点酒,不是我吓唬伱们,万一被太爷瞧见了,你们一个个醉醺醺进学堂,或者哪个老夫子看不下去跟太爷告状,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后果吧。” 几个在学堂里上学的一惊,唬的变了颜色。 “当啷”一声。 不知谁的酒杯掉地上了。 原来是贾蔷的。 他前日刚“中奖”挨了一顿,这会子要是再被太爷捉住,就不是几下板子能解决的事了,很可能直接大棒伺候! “我先回去了。” 贾兰也站起来恭敬行礼:“二叔,蓉大哥,我也回去读书了。” 要说府里没有挨过贾敬训斥的,除了贾蓉就数上贾兰了,也是贾府的一个读书种子,用贾敬的话就是:“三岁看到老,整个荣府也就这么一个有出息的。” 其余贾澡,贾环,贾琮等人也纷纷准备回族学读书,贾琏点头,大方的摆了摆手:“你们上学的都去吧,下了学晚上来我还请您们。” “多谢琏二哥。” “多谢琏二叔。” 众人喜滋滋的走了,只剩下了贾蓉,贾芸,薛蝌几人。 贾蓉道:“芸儿怎么不去读书了?” 为了让家族子弟读书上进,凡贾家亲族子弟在族学读书者,除一应点心茶水笔墨纸砚免费之外,每月都二两银子的月钱以供开销,所以贾族亲眷年轻人大都在族学读书,已有近百人之多。 一可以省下许多家里的嚼用。 二还可以补贴家用。 宁国府作为长房,每年用在族学里的开销近五千两之巨! 不过若能教育出一二有出息的后辈弟子,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 贾芸苦笑道:“前些时日母亲重病,家中无人照顾,就辍学回来了。” “哦!”贾蓉问道:“现在如何了?家里有困难也没见你来府里说一下。” 贾芸忙道:“已经没有大碍,不敢打扰蓉大哥读书。” 贾蓉笑道:“自家兄弟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母亲重病,我们也不知道,待会我让人去看看婶子,聊表心意。” 贾芸心中感动,嘴上还一个劲的:“不用,真不用。” 贾蓉继续道:“学还是要去上的,明儿就去,不能耽误了读书。” 贾芸忙点头:“我听蓉大哥的!明儿一定去!” 贾琏略有些不耐道:“你们行了,今儿我的好日子,咱们能不能说点别的?蝌儿,你说说那什么金发碧眼的外国妞,究竟如何个模样?” 薛蝌先看了看贾蓉。 贾琏板着脸道:“你别看他,今儿我的好日子,我最大,我命你说你就说。” 贾蓉笑道:“二叔叫你说,你就说说吧。” 薛蝌想了想,道:“说起西洋那边的女子,还要数波斯国的好……” …… 酒宴到了下午时分,方才散了。 贾琏被薛蝌说的心里火热,早把晚上请酒的事情给忘了,拥着美妾就进了新房。 凤姐在正房里把一切看的清清楚楚,气的牙痒痒,把一个看不顺眼的茶碗丢在了地上。 “啪啦!” 茶碗四分五裂。 “那蹄子,平日里看着还是个本分的,今儿可就露出狐狸尾巴了,看我得了空怎么治治她!” 平儿知道凤姐心情不好,默默的收起茶碗,心中暗暗侥幸。 还好不是她抬了妾…… 否则今后挨治的就是自己了。 收拾好了茶碗碎片,平儿又倒了一壶新茶,奉于凤姐身边,然后就站着不动了。 凤姐沉默了半晌,忽然想起白天的一事来,对平儿道:“你把蓉哥儿叫来,我有事找他。” 平儿看了看外面天色,小心道:“天已经有些暗了,小蓉大爷今儿吃了酒,可能已经休息了,不是很急的话明天再去请吧?” 凤姐瞪了一眼:“叫你去你就去!怎么?你也要翻了天?” 平儿忙道:“好,好,我就去。” 现在的凤姐已经烧起了熊熊妒火,最是不能讲道理,平儿只能硬着头皮来了东府,贾蓉院子。 “哎呦,平儿姑娘又来了!”晴雯在门口轻笑着说道。 平儿脸上不自觉红了,一天来了两次! “说吧,你们主子又有什么事安排你?”晴雯这次倒是没有难为调笑平儿,直接问起了事情。 平儿松了口气,叹道:“我们奶奶请小蓉大爷过去一趟,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 “哦。”晴雯笑道:“是不是今中午伺候了一回酒席,觉得还不够,晚上还要摆酒伺候?” 平儿:“也可能是……” 晴雯:“那我也跟着蹭饭去。” 平儿:“求之不来呢。” 一时晴雯带着平儿进了屋里,贾蓉正好写完了一篇文章,笑道:“平儿来了,稀客。” 平儿脸上不自觉红了一下。 “大爷说笑了。” “我们奶奶有事,请大爷过去一趟。” 贾蓉记起贾琏说晚上还要请东道,因笑道:“还要请一顿酒席吗?你们奶奶今儿大方起来了。” 平儿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贾蓉看了看已经写完的文章,笑道:“那我们就再去打扰一下,蹭顿酒席。” 语罢。 带上萧萧,晴雯又来了荣国府凤姐的院子。 凤姐半歪在榻上,一手撑着头。 “二叔呢?” 贾蓉疑惑问道。 凤姐笑道:“你说呢?这会子他应该做什么了?” 贾蓉:“……” “不是说要摆酒席庆贺吗?” 凤姐气道:“我庆贺你个大头鬼!你过来,有个事我问你。” 贾蓉往前走了几步,笑问道:“什么事?” 凤姐不太高兴道::“再往前些!我还能吃了你?” 贾蓉一本正经道:“婶子有事快说,不说我走了。” “呵呵……” 凤姐笑了笑。 “你倒是真规矩,也罢,叫你来不是什么大事,白天我听你说家里有一些丹药暂时用不到了?” 贾蓉道:“是这么回事。” 凤姐笑道:“送给我如何?” …… 九十一章 祸事啦! …… 贾蓉在下面椅子上坐了,整了整衣摆,这才笑道:“今儿太太不是一口回绝了吗?” 凤姐觑着细眼看贾蓉:“太太回绝是太太的事,婶子这不是又跟你要了?” 贾蓉淡淡笑道:“总共也没多少了,婶子要来做什么?给琏二叔补身子?” “要你管!” 凤姐嗔了一句:“给还是不给吧,不就是几颗丹药,堂堂宁府大公子怎么这般小家子气?就不能痛快些?” 这时候平儿奉上茶盏,贾蓉端起来品了一口,笑道:“行吧,我们老爷最近跟一位高人修仙练道,想来用不了多久丹药就会自己炼了,你们府上要是缺丹少药可以从我们老爷那边弄,放心,自己人价格肯定便宜,以婶子跟我们老爷的关系,免费送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 凤姐吃惊了,蹙眉道:“珍大哥哥修道了?” “嗯。” 贾点了点头,正色道:“老爷整日缠绵病榻身子到底有些亏了,能修修长生道或许是个好事,婶子说呢?” 凤姐很快从吃惊中恢复过来。 贾珍明显已经是废了的,太爷都放弃了,只要不犯王法,谁管他怎么修道修佛的? 只是贾珍炼的丹能吃吗? 凤姐深深的怀疑…… 这时候,外面嘻嘻闹闹的又来了一群人,贾瑞,贾蔷,贾环,贾芹等人,看样子是准备混今晚的酒席。 “嫂子,二哥呢?” “婶子,什么时候吃席?” 凤姐对着几人一瞪眼:“吃席?吃你娘的屁吧!” 众人都吓了一哆嗦,看向座位上的贾蓉。 贾蓉站起来,摇了摇扇子:“待会儿我就让人给婶子送过来,钱不钱的无所谓了,记得有空请个东道就行了。” 别问为什么贾蓉这么慷慨。 两府都是一家人,自然要齐齐整整的。 凤姐满意一笑。 “行,婶子记下了。” 说完又看向贾瑞,贾蔷,贾芹,贾环几个人,这次可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声道:“想吃席是吧,滚去东院吃,琏二爷在那边等着你们呢!” 几人忙灰溜溜的走了。 只有贾瑞,心里猫爪一样,又多回头看了几眼凤姐。 风姐自然注意力,只当没看到。 这时,平儿给凤姐换了碗茶,笑道:“原来奶奶找小蓉大爷来是为了丹药的事,东府的丹药可都是好的,这一下子又能省下不少钱呢。” 提起钱字,凤姐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端起平儿奉上的茶盏吃了口茶,笑道:“能省一点是一点吧,原本这个月底就要去买丹药的,有了东府那些怎么也能维持两個月。” “对了,丹药可是我拉下脸子跟蓉哥儿要来的,账当然还要走公中,明儿记得去支五百两银子的丹药钱,给我拿来放箱子底下。” “好!” 平儿忙答应了。 凤姐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什么时辰了?” “戌时过半了。” “算了,梳洗了睡吧。”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贾琏脚步虚浮却是神采奕奕的领着丰儿给凤姐敬茶。 “凤儿,哈哈。”贾琏坐上了主位,含笑道:“凤儿辛苦了。” 凤姐笑颜如花道:“我如何辛苦也不及二爷辛苦呢,二爷昨夜劳累,我命人熬了些补药,给您补补身子。” 平儿含笑端上一碗汤,笑道:“二爷,您请用。” 贾琏接过汤碗放在桌上,并没有急着喝,而是看向平儿,笑问道:“你们俩有什么事只管说,若不甚难办……我就办了。” 凤姐轻轻一笑:“二爷说的什么话,您昨夜劳累,我给您熬汤补身子,不是应该的吗?哪里有什么事情办。” 贾琏马上感动了,以为凤姐有了孩子,就放开了自己,从此尽享齐人之福…… “凤儿!你太好了!我这里还有五百两银子,你都拿去吧。”贾琏一激动,十分慷慨的把私房钱都说了出来。 “哦?” 凤姐眼睛一亮:“那我就收下了?” 贾琏笑道:“娘子如此贤惠,尽管拿去就是。” 这时候丰儿见凤姐心情不错,忙递上茶盏:“姐姐吃茶。” 凤姐笑颜如花,拉着丰儿的手笑道:“客气什么?从此咱们就是姊妹了,一起伺候二爷。” “待会儿我领伱去见见老太太。” “多谢姐姐成全。” “哈哈哈……” 贾琏一手搂着一个,娇妻美妾在怀,得意的笑起来。 正这时! 忽然外面一阵杂乱,叫嚷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 贾琏一愣,不解的看向凤姐。 他以为是凤姐在作妖! 原本今早上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什么事?”贾琏问道。 凤姐也正纳闷呢,皱眉道:“我怎么知道?爷问问来人不就知道了!” 她是想整治整治丰儿,不过不是还没进行吗? “二爷,二爷!” 进来的是贾琏身边的小厮兴儿,“噗通”就跪在了地上,磕头道:“祸事啦,祸事啦!” 贾琏顿时不悦,轻轻一脚踹了过去:“大早上的,什么祸事?会不会说人话?” 他们贾府能有什么祸事? 凤姐冷笑道:“看看你养的人,要是我直接掌嘴二十!” 兴儿被贾琏踢歪了身子,忙扶着地正了身子哭道:“真有祸事啦,小的在外面听说,今儿早朝老爷被好几个御史弹劾了!” “什么!” 贾琏大吃了一惊! “这不可能!” 凤姐更加吃惊! 他们荣国府府虽然是破落户,但是上面有宁国府呢,谁敢轻易弹劾?不要命了? “快说,怎么回事?” 贾琏见不似有假,急忙的问道。 兴儿忙道:“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听人说御史弹劾了咱们老爷,好像是弹劾了一个‘治家不严’。” 贾琏,凤姐二人都慌了起来。 正是他们俩管着家啊! 着要是闹出事来…… 贾琏瞪着凤姐,道:“你没惹事吧?” 凤姐瞪了回去:“二爷还问我?我再怎样还不是一个内宅妇人,能上得了朝堂被人弹劾?” “倒是二爷,在外面管事,没惹出什么麻烦吧?” “我……” 贾琏想了想,道:“我就管个家,收个租子,一不作奸二不犯科,能有什么事?” 说实话,贾琏还是有的心虚的,前些日子凤姐怀孕,身边的几个丫头凤姐看的又严实不让碰,他只好找李二家媳妇交流了两回,但这件事只有几个亲信小厮知道,李二并不知情,而且他还赏了李二家的不少绸缎银两…… 凤姐蹙眉道:“那是怎么回事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根本不是弹劾的咱们家?” 贾琏叹了口气:“误会不误会的我先出去问问,你去老祖宗那边稳着点,千万别让老太太知道了!” “好……” 贾琏带着兴儿,飞也似的跑出了门。 这边凤姐还没怎样,平儿已经唬的变了颜色。 “你怎么了?”凤姐蹙眉问道。 平儿小声道:“奶奶啊,你忘了?印子钱的事,会不会……” 凤姐心里咯噔了一下。 应该,不会吧? 多少人家都做呢,怎么会偏偏找上他们家? “别胡说!”凤姐镇静道:“走,咱们去老太太那边看看。” 哪怕真查出来了又怎样? 凭他们贾府,还有王府的势力,还摆不平这点小事? 也不知哪个御史胆大包天,敢弹劾他们家! …… 九十二 贾敬:好个王家! …… 贾母院子。 贾宝玉今天精神了很多,四五个丫头扶着在屋里走了几步,贾母心疼,怕累着宝玉,忙命人把他扶到了身边坐下。 宝玉坐在榻上之后一下子就歪进了贾母怀里,想着这日子也不错,起码不用读书。 老祖宗说的:伤筋动骨一百多天,一年只需要挨三次,忍忍也就过去了…… 赖大娘笑道:“宝二爷今天精神起来了,看来伤是全好了,老太太不用再每日担心了。” 贾母搂着宝玉,笑道:“他是一阵好一阵坏的,昨日在那边吃饭时就闷闷的,最后见不到妹妹还哭了,今儿我把她们姊妹都叫来,再请个戏班子来,大家一起高乐高乐。” 宝玉心中喜不自胜,趁机在贾母怀里撒娇道:“老祖宗一定把林妹妹,宝琴妹妹都叫来玩。” 一旁。 王夫人忽然眉头皱的很深,手里的转动的佛珠也一下子停止了。 林黛玉是她讨厌的人。 薛宝琴抢她妹妹的家业,更是仇人。 这两个……若想打她大宝玉的主意,她是绝对不允许的! “不叫四妹妹来咱们家。”贾宝玉忽然又补充了一句。 贾母尴尬了一下,笑道:“惜春也是你妹妹,也叫她来吧。” 别的人她都可以放出话去,‘不许谁谁谁来请安’,独惜春不行。 “那好吧。” 贾宝玉有些无奈的说道。 显然他也是知道的,他们家老祖宗权势比不上东府太爷。 真是个大禄蠹! 天底下最大的禄蠹! “鸳鸯,你去东府把人请来。” “珍珠,你去请迎春她们姊妹过来。” “赖家的,你去外面安排下,找戏班子来唱戏。” 贾母一一安排。 鸳鸯,珍珠忙答应了一声,去请人了。 赖大娘则亲自去了外面请戏班子。 不一会儿,一众姊妹就到齐了,嘻嘻闹闹的挤了一屋子。 湘云笑道:“林姐姐,昨晚几时睡的?” 黛玉道:“云妹妹昨晚几时睡的?” 湘云道:“我二更天就睡了。” 黛玉笑道:“我也是二更天睡的。” 湘云道:“你做了几個荷包?” 黛玉道:“你呢?” 湘云笑道:“二姐姐一晚上就做了三个荷包。” 林黛玉道:“我问的是你!” 这时,鸳鸯走来了,笑道:“二位姑娘,饭菜摆好了,老太太催呢。” 迎春,探春,惜春,宝琴都已经在那边坐好了,二人这才过去坐下,六人围了满满一桌子,一时间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宝玉跟贾母在榻上单独有一桌,眼睛不眨一下的呆呆看着那边,痴了。 这边,李纨笑道:“今儿凤丫头怎么没来?是不是有什么缘故耽误了?” 王夫人笑道:“大概带着琏哥儿的妾室一起来给老太太请安吧。” 凤姐如此贤惠,主动给贾琏纳妾,给她们王家涨了不少脸。 众人正说凤姐,凤姐就到了。 只不过今天凤姐实在没有心情凑趣,带着丰儿见过老太太,又见过太太,便在一旁心不在焉的站着,妾室丰儿是没有资格在这里伺候的,端了茶就下去了。 李纨凑近凤姐笑道:“怎么了今天?醋味这么大?” 凤姐摆手道:“谁醋了,我有些头疼,今儿你多担待吧。” 李纨笑道:“还嘴硬?” 贾母也察觉了凤姐的异样,因笑道:“凤哥儿过来我看看,是不是琏儿欺负伱了?只管说,看我不打他屁股给你出气。” “咯咯……” “嘻嘻……” 众人都捂着嘴笑。 凤姐刚要说话,忽然听外面吵嚷了起来,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要坏事了! 贾母王夫人等不知情,皱着眉道:“外面怎么回事?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 一个丫头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老太太太太,不好了,二门上的小厮传话进来,说今日早朝咱们家老爷被御史弹劾了!” “什么!” 贾母心里一惊,站了起来。 王夫人唬的面色苍白,颤抖着道:“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不管文官还是武勋,最怕的就是御史弹劾。 小丫头心惊胆战道:“二门上的小厮说今早上老爷被御史弹劾了,老爷已经递上请辞的本子,回家了。” 王夫人直接瘫软了,惶惶道:“老爷,老爷难道是被,罢官了?” 贾母毕竟见识的多,这时稳了稳心神,沉声道:“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 丫头摇了摇头:“奴婢只听了个信就进来了,具体的什么事还不知道。” “下去吧。”贾母挥了挥手:“老爷回来了立刻让他来见我!” “是……” 小丫头行了礼,退下。 王夫人已经开始抽抽噎噎起来,凤姐脸色苍白,李纨眉头紧蹙…… 宝玉混不在意。 不就是罢官嘛,什么劳什子官爱谁当谁当去! “好了!” 贾母沉声道:“都不要哭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鸳鸯,你去前面问个明白,到底什么事。” “是。” 鸳鸯答应一声,忙往外面去了。 李纨见势不妙,忙领着迎春姊妹,林黛玉湘云宝琴等人出了贾母院子,到了外面。 惜春笑道:“大嫂子,不如一起去荟园转转?” 李纨忙笑道:“好久就想去见识见识了。” 这个时候,还是有兵部尚书大人坐镇的东府有安全感。 西府虽有老太太坐镇,终究不行。 …… 荣国府西角门口,贾政一脸阴沉的下了马车。 他今日面上无光,没敢走正门。 两本弹劾他的折子,都是证据确凿,差点把他吓个半死! 好在太上皇看在贾敬的面子上没有过多的为难,准许他请辞了。 只是…… 家族里竟然出了这样的无法无天的畜牲,连累的他丢了官! 前段时间敬大哥才提醒他整治家风,当时他还有些不以为然,没想到今日就这样了…… 悔不当初! “老爷,您回来了。” 角门口的门子最是消息灵通,都知道贾政丢了官,心情肯定不好,一个个弯着腰小心翼翼。 贾政一语不发,就要进门。 正这时。 赖大家的领着一群唱戏的花旦小旦老旦等同样到了西角门口。 众人拿着唱戏的家伙,嘻嘻哈哈。 赖大家的忙快走了两步给贾政行礼:“老爷,老太太说要摆酒庆贺,命奴才去外面找个了戏班子来府中唱戏。” 贾政:“……” “老爷?” 见贾政没有说话,赖大家的笑嘻嘻道:“我们进去摆戏台子了?” “滚!” “老爷?您说什么?” “给我滚!” 贾政眼里冒了火! “啊!” 赖大家的唬了一跳! 脑子里疑惑着:她可是奉了老太太的命啊! 老爷,他怎么敢忤逆老太太? 他怎么敢…… 眼见赖大家的竟然不动弹,贾政眼里的火几乎益出来了! “还愣着作甚?来人,给我打出去!” “就是把你们这些奴才惯的,一个个无法无天,连累主家!” “等我得了空,再挨个收拾你们!” …… 宁国府,书房 贾敬也回来了。 对于荣国府被弹劾一事他并没有感到奇怪,毕竟叶相的胳膊都断了一根,没有反击才奇怪呢。 不过他都提醒过贾政整治家风了,荣国府竟然还是被人抓住了错处,可见贾政就是个废物。 “来人!” “大人。” “把王子腾,王太太,王熙凤,都给我叫来!” 两件事,都跟王家人有关! 周瑞是王夫人从王家带来的的陪房。 王熙凤是王家的闺女! 好个王家! 专门来败坏贾府名声的是吧! “还有,把贾赦,贾政,贾琏,一起叫来!” “请家法!” …… 九十三 贾家族长之威 …… 王家。 王子腾正在跟心腹手下议事。 “今日叶相的人弹劾荣国府,结合前几天敬大人弹劾两江总督一事,看来双方已经势同水火,大人若不早作打算很可能会被贾府抛出来做马前卒,跟叶相的人厮杀。” 王子腾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其实他已经做好投靠新皇的准备了,只差一个契机。 而这次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摆脱贾敬的掣肘,从龙之功就在眼前…… “先生觉得叶相跟宁府争锋,最后谁的赢面居多?” 文芳想了想,道:“叶相掌控内阁二十年之久,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其实力自然深不可测。” “宁府作为武勋之首,虽然这些年勋贵没落,但也不可小觑,尤其有司礼监的老内相戴权跟贾敬关系亲厚,若今年敬大人能成功入阁,双方这一场争究竟斗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胜负终究还是要看太上皇的意思,您只要及时抽身,投到新皇门下,就可立于不败之地了。” “另外他们双方捉对厮杀对皇上来说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今不光两江总督空缺,工部员外郎,济宁节度使也空出来了位子,正是用人之际……” 二人正谈着机密要务,门口自然有亲信侍卫守卫。 这时,突然有两个小厮急匆匆跑来,喘气道:“快,快,我要见老爷,有重要事情。” 侍卫一瞪眼。 “站住!” “大人说了,任何人不许靠近半步,违者格杀勿论!” 一個小厮吓了一哆嗦,不敢说话了。 另一个小厮弯腰弹了弹鞋子上的灰尘,笑道:“既如此,劳您进去通禀,就说兵部尚书贾大人请他去宁国府议事,看看你们家大人格杀勿论不?” 亲兵虎躯一震,吓了一身汗。 他们家大人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在兵部尚书面前…… “您稍等,小的就去通报。” “呵……” 小厮轻笑一声。 身为贾敬身边的亲信小厮这样的他见的多了,就像吏部天官压制所有文官一样,兵部尚书掌全国武官升迁调度,天生压制所有武将,京营节度使虽然听起来很牛气,属于京官,但也只是个节度使罢了。 尤其这个节度使还是他们贾府为了避嫌,踢出去的。 敢不听话? 里面。 文芳唾沫星子飞溅,把王子腾说的心潮澎湃,恨不得现在就去皇宫找新皇表忠心。 “大人!” 门口的亲兵突然敲门说道。 王子腾眉头一皱。 “什么事?我不是说没有天大的事不许打扰?” 亲兵道:“兵部尚书贾大人请您过府,商议事情!” “啪啦!” 王子腾手里拿着的杯子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几瓣。 难道……被发现了!? 王子腾看向文芳。 文芳皱眉道:“大人无需担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况且大人还未付出行动,贾大人如何会得知?大概是今早上贾府弹劾一事要找大人商量办法。” “那就好。” 王子腾忙松了一口气,急匆匆换了衣裳,跟着贾敬小厮往宁府去了。 心中还在腹诽:你们贾府的事,找我做什么? …… 荣国府,贾母院子。 贾政急匆匆走来,进门就跪下,给贾母磕头。 “不孝儿子,给母亲磕头了!” 上方的贾母叹了口气,道:“起来吧,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贾政先瞪着王夫人,咬牙恨道:“还不是你那个陪房周瑞女婿在外面惹的事,卖假古董,抢人古画,周瑞也跟着仗势欺人,坏事做尽,这样的人来我们贾府做什么?败坏名声吗?” 王夫人呆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事情还跟自己有关系:“老爷,能不能花点子钱打点打点把事情过去了?” 王夫人想起上次史家兄弟打人,他们老爷轻轻松松的就把事情摆平了,这次不过是卖了几个假古董,还是自家人,随便出手帮个忙不过分吧? “住口!” 贾政气红了眼。 他怎么娶了这么一个蠢妇,难怪把宝玉教的不成样子! “先别说御史大人怎样了,敬大哥来时路上就说:贾府出了这样的事,必须要‘请家法’以正家风,我管家不严,这一顿板子算是挨上了!他们还能讨了好去?必是要打死几个的!” “什么!” 贾母一下子站了起来! 贾敬怎么收拾王家人她不管,要是想打她儿子她是万万不同意的! 这边正说着话,外面已经来了东府的丫头。 正是贾敬身边的丫头,德高望重的止水姑娘,贾蓉见面都得规规矩矩的称呼一声止水姐姐。 “见过老太太。” “族长请政老爷,王太太即刻去东府宁庆堂,不得有误!” 贾母听的一阵无语。 这丫头狂妄! 开口就是族长压人! 太不把她老太婆放在眼里了吧? “你回去吧。”贾母摆摆手道:“我们马上就到!” 她倒要跟去看看,贾敬给不给她这个老太婆面子! …… 东跨院。 贾赦正在搂着小老婆吃酒。 今儿真高兴。 这时,邢夫人急匆匆跑了进来,脸上笑开了花一般,拍着手笑道:“老爷,听说那边二老爷‘治家不严’被朝廷的御史弹劾回家了。” “皇帝都说他‘治家不严’了,老爷您说他还配管家吗?” “配个屁!”贾赦哈哈一笑:“也是该拨乱反正了!” “哈哈,哈……” 邢夫人喜得无可无不可,差点就癫疯了。 这时,有小厮跑来,道:“族长请赦老爷,邢太太,琏二爷,琏二奶奶即刻去东府宁庆堂不得有误。” 贾赦一拍手,哈哈大笑:“看吧,来了,有族长做主,也该我大房扬眉吐气了!” 邢夫人还有些担忧。 “就怕老太太那边……” 贾赦淡淡的一挥手,冷笑道:“说句大不敬的话,那是个姓史的!” “贾家,族长说的算!” …… 凤姐院子。 经过了恐慌之后,凤姐已经镇静下来。 虽说东府太爷铁面无私,对于犯错的都是一句:家法伺候。 严重一些的就是:按律严惩! 但! 在有些时候,必须网开一面。 法也要容情的。 比如现在。 凤姐摸了摸自己已经高高的小腹! 这是她的救星! 贾敬再如何不近人情铁面无私,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难为她。 一个怀孕的女子!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二爷,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出的多进的少,我不想些办法能行吗?我真没有一点私心,全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我敢赌天发誓,若有私心,我这辈子生不出儿子!”凤姐指着天大声说道。 什么阴司报应,老娘才不信呢! 先混过这一关去再说…… 贾琏纵然又千般气,这时听凤姐如此一说,也消了大半,面上好看了许多。 凤姐忙趁热打铁道:“今后我保证再不碰那些了,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等我生下爷的孩子,就再给爷找个小妾,我们一起好好伺候二爷。” 贾琏听的心都酥软了,摸着凤姐的小肚子,柔声道:“凤儿放心,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到时候我全担下了,大不了挨太爷几棍子家法。” 凤姐感动的流了泪。 “爷,您真好!” 呼,总算是过去了…… 凤姐松了一口气,脑子也跟着灵活起来。 “平儿!” “奶奶。” “你快去东府找蓉哥儿,求他在太爷面前垫上几句好话,争取太爷从轻发落。” “好!” 平儿忙往东府贾蓉院子跑去。 …… 九十四 王夫人喜进小佛堂 …… 宁国府,宁庆堂。 贾敬高居上座,吃着茶。 贾蓉在右下首处,安静的站在。 半晌。 贾赦,邢夫人先到了。 “大哥!” “大伯。” 二人恭敬的行礼。 贾敬点了点头,伸手一指:“恩候,弟妹坐吧。” 二人忙坐在了左边下首处。 过了一会儿,贾政,王夫人来了。 贾政羞愧上前道:“大哥。” 贾敬板着脸伸手一指:“那边站着去!” 贾政忙听话的过去站了,王夫人脸色发白,想说句话,终究没敢开口,也跟着贾政过去站了。 贾赦看着二人,很想哈哈大笑。 你们俩也有今日! 这个时候,鸳鸯扶着贾母来了。 “敬哥儿,老婆子不请自来,还要你恕罪才是。”贾母进门就来了这么一句。 贾敬笑了笑:“涉及族中大事,原本应该叫婶子一声的,只是想着婶子年纪大了不宜操劳,才不敢相请,今婶子既然来了……蓉哥儿,去扶老太太后边坐下。” “是!” 贾蓉恭敬答应,上前扶着贾母。 “你先下去吧。” 贾蓉小声对鸳鸯说了一句。 鸳鸯自然知道她不能留在这里,行了礼就退在了外面院子里。 贾蓉则扶着贾母来了一帘之隔的后方,这边也设了矮榻,贾蓉把贾母扶了上去,端上茶水,笑道:“老太太,您老坐稳了。” 贾母吃了口茶,笑道:“蓉哥儿,你可知道些什么?敬哥儿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 这件事,说小不小。 毕竟拿到了朝堂之上,皇帝都知道了。 说大也不大。 奴仆仗势欺人,主家放印子钱都不算什么大罪,毕竟没闹出人命,比起薛蟠的案子,小的多。 贾蓉道:“老太太,我刚刚一直在里面读书,什么事都不清楚,所以怎么处置我也不知道。” 贾蓉是实话实说,目前他只知道一点,贾敬必定会叫王子腾过来一趟训斥一顿。 毕竟两件事都或多或少牵扯到了王家人,不给个交代说不过去吧? 这时候,贾琏缩着脖子走进院子。 后面跟着凤姐,双手扶着腰,夸张的挺着大肚子,平儿小心翼翼的在旁服侍。 三人进了大堂。 贾敬见了凤姐模样,微微皱眉,这才想起荣国府大房凤姐有喜一事,伸手一指:“凤丫头那边坐吧。” 凤姐松了一口气,乖乖的去一旁坐了。 贾琏也要跟过去,被贾敬狠狠瞪了一眼:“一边站着去!” 夫为妻纲。 凤姐不能罚,罚在贾琏身上毫无问题,谁叫你管不住媳妇的? “啊?是!” 贾琏吓得腿都要软了,刚刚在凤姐面前逞英雄是一回事,现在面对贾敬自然又是一回事。 这时,贾赦眼神十分不善的扫了过来:“畜牲!看看你们两口子给我惹的事,看来前几天打的还是太轻了,等回去了还有你的好呢!” 贾琏哆嗦着在旁站好,若不是凤姐答应事后给他纳两个妾,他都要撑不住了。 这时候贾府的人算是齐了。 贾敬稳坐上方,一语不发。 屋内落针可闻。 众人都提心吊胆的等着,大气不敢喘一口,十分难受。 半晌。 “敬哥儿是在等什么人吗?”里面贾母有些坐不住了,开口问贾蓉道。 贾蓉道:“可能是等王大人。” 话音刚落,院子里大步进来一人,正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 他的出现顿时让屋内的两个人松了一口气,有娘家大哥在,心里就莫名有了底气。 王子腾进门之后看了屋里的架势已经明白了八九分,心中一喜,对着上方的贾敬行了一個官场上的礼节:“下官见过贾大人,不知贾大人命下官前来,有何要事?” 语气里带着几分疏远。 贾敬因王子腾的态度差点笑了:“今儿早上弹劾的本子王大人也看过吧?有什么说法?” 王子腾笑道:“自家人管着自家事,下官实在不好说什么,也不明白大人为何因为家事招下官前来?” “哦?”贾赦指着下方,笑道:“王家教出来的好姑娘呢!跟你没有关系了?” 王子腾笑道:“嫁鸡随鸡,她们现在是贾家人,所做的事也代表贾家,跟我王家何干?” 来时的路上他已经做了决断,跟着贾敬后面没有任何前途可言,必须尽快“良禽择木而栖”。 若是无缘无故改换门庭,必被人耻笑,不如趁着今天跟宁国府闹翻,就有了正当理由了! 下面。 王夫人,凤姐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王子腾。 这是什么意思? 她们一时不能理解。 “那好。” 贾敬似乎并不意外,摆手道:“王大人请回吧。” “来人,送客。” 王子腾淡淡点头,就往外走。 只听里面贾敬威严的声音继续响起:“来人,请王太太进后院佛堂礼佛。” 好,好! 王子腾心道:这样就更有理由跟宁府闹翻了! 只是暂时苦了妹妹。 等以后他扶摇直上,封侯拜相,位极人臣,贾家人自然会恭恭敬敬把她请出来做老封君。 “拿冷子兴送去官衙,按律严惩。” 冷子兴不属于贾府奴才,移交官府合情合理。 “拿家奴周瑞,杖毙!” “周瑞一家抄没家产,充公。” 周瑞区区家奴耳,族长就给他判了死刑。 贾敬一连串的命令,众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王夫人! 要罚她进后院佛堂礼佛? 凭什么? 不过是她的一个奴才犯了错,就把她罚去了后院佛堂礼佛? 这是什么家规? 她不服! “我不服!” 王夫人竟然在宁庆堂大喊了出来。 “蠢妇。” 贾敬拍了桌子一下:“这里有伱说话的份?来人,堵起嘴来,拖下去!” 立刻从外面来了几个壮硕的婆子,给王夫人堵起嘴来。 “呜呜呜……” 王夫人还在不甘心的呜呜,挣扎,只是宁府婆子哪里会惜香怜玉,拖着头发就拽了出去,疼的王夫人哇哇叫。 曾几何时,都是她命婆子往外拽人,从没想过,她也有这一天! 风水轮流转啊! 里面的贾母对此并没有说什么。 王家也就那样,破落户。 既然王夫人进了后院佛堂,那么她差不多应该考虑再给贾政续个弦了…… 只是不能苦了大宝玉,要找个性子脾气好的才行。 贾政更不敢说话,低着头一语不发,任由婆子把自己的媳妇从身边拖拉出去。 这边。 王熙凤虽然坐着,却已经吓得快瘫了。 太爷,太狠了! 简直拿着她们王家人往死里整! 太太只是被奴才牵连就进了佛堂。 会怎样整治她呢? 不会生下孩子来直接休了吧? 王熙凤心惊胆战。 再说贾敬,处置完王夫人之后,见堂上之人都很服气,没有再说话的,这才满意的点头,眼睛看向了凤姐。 凤姐感觉浑身都湿透了。 “贾琏,你可认罪!”贾敬虽然看着凤姐,开口却是问向了贾琏。 贾琏哆嗦了一下,看了看凤姐可怜兮兮的眼神,又看了看凤姐挺的高高的大肚子,缓缓跪下了。 “我,认罪。” 贾敬挥了挥手:“去外面领二十板子,找到印子钱的苦主,超额所得利息尽数奉还,今后如有再犯,严惩不贷!” 说完,贾敬端起茶盏,吃了口茶。 贾琏愣了。 怎么,就这些? 看刚才处置王夫人的架势,贾琏心里都准备好遗书了。 凤姐见贾琏呆愣住了,忙亲自起来跑过去跪下:“太爷宽厚。” “快扶起你媳妇来,回去好好养胎吧。” “多谢太爷。” 贾琏忙磕了头,扶着凤姐起身,二人如蒙大赦,赶紧扶着出了院子。 一阵暖风吹过,二人都感觉身子凉飕飕的。 太爷,太可怕了! “总算是熬过去了,你先回去吧,我去领板子了。” 凤姐拉着贾琏的手,含情道:“你小心些……” 贾琏摆摆手,笑道:“没什么,区区二十板子,我能行!” 二十板子换两个小妾,还赚了! 凤姐哪能放心,对身边的平儿道:“你再去跟蓉哥儿求个情,叫他想想办法,让人轻点打。” 平儿:“……” 一天要去几次啊!” 凤姐又道:“今儿去了你就留在那边吧,我看蓉哥儿也有些喜欢你,应该不会拒绝。” “什么!?” 贾琏惊疑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凤姐道:“今天的事,没有蓉哥儿在里面说情,你以为我们能顺顺利利的过来?这人情不得还?” 贾琏:“可是……” 凤姐笑道:“怎么?你舍不得?选了平儿,原先给你说的那两个妾就不作数了,给蓉哥儿送两个去。” 贾琏忙摇头:“没有没有!” 两个,总比一个好吧! (晚上还有一更哦。) 九十五 贾母:遭了!荣国府要成附庸了! …… 话说贾敬几句话雷厉风行的处置了两个王家女人以及底下的家奴,事情看似结束了。 里面的贾母刚松了一口气。 不料! 贾府内部的事情其实才开始,刚刚贾敬不过是处理了一些杂鱼罢了。 “老二!”贾敬锐利的目光看向贾政,声音冷冷道:“今日御史弹劾你治家不严,你可知罪?” 贾政面色苍白,战战兢兢道:“是我没有管好家里的事情,致使被御史大人抓住把柄弹劾,给祖宗蒙羞,……弟知罪!” 旁边贾赦脸上几乎把持不住,就要笑出来,好歹咬了咬舌尖忍住了! 小老弟! 族长大人都发话了,乖乖受罚,让出荣禧堂,住进东跨院吧! “知罪就好。”贾敬淡淡说道:“先去领十板子,回去就搬出荣府正堂……” “我不同意!” 贾母耷拉着老脸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贾蓉一脸无奈的跟在后面。 这老太太劲大,他根本拦不住。 “敬哥儿,这件事我不同意!”贾母有些生气的说道。 收拾王家人她不管,可要是动她心爱的小儿子,她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旁边贾赦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这偏心老太婆! 等你上了五台山,我非得找人给你撬了棺材板不可! 贾敬正色道:“老太太,这不是你同意不同意的事,而是太上皇都知道了老二‘治家不严’,若他还在荣禧堂堂而皇之的住着,其一,与礼法不合。其二,知而不改岂不是不给太上皇面子?到时候我也不好交代。” 语罢,贾敬不再跟贾母废话。 “来人。” 门口立刻进来两个亲兵。 “属下在!” 贾敬伸手一指贾政:“拉下去,杖十!” “是!” 亲兵立刻拖着面色发白的贾政去了外面。 贾政忽然想起前几天他打宝玉的情形,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不一会儿。 “砰砰砰!” “啊……” 贾政惨叫声传来。 贾蓉听的心痒难耐。 政老爷挨板子可不常见啊,不能亲眼一观,实在遗憾。 贾母这会子已经气的浑身颤抖起来:“敬哥儿!你!你兄弟你都狠下心去打?” 贾敬吃了口茶淡淡一笑:“不要说兄弟,儿子犯错照样打死!” “老太太坐下稍等吧,区区十板子而已,当年老公爷比我打的可狠多了。” 贾母哪里有心情坐下,冷笑道:“伱孙子犯错呢?你舍得打?” 贾蓉:“……” 干嘛扯上我! 贾敬呵呵笑道:“他犯了什么错?怎么没人跟我说呢?” 贾母冷笑了一声:“你是高高在上的贾家族长,兵部尚书,谁又敢跟你说?就像宝玉,即便有错处,谁敢跟我说?” 贾敬站了起身,拍手笑道:“老太太是明白人啊。” “哼。” 贾母冷笑了一下,不说话。 她活了六七十年,什么事不知道? 贾敬笑道:“我就想问问婶子,你拿宝玉跟蓉哥儿比,你不感觉……很好笑吗?” 这时,贾赦忽然哈哈笑了起来,笑道:“母亲,是有些好笑!” 贾母先瞪了贾赦一眼,又看向贾敬皱眉道:“什么意思?” 面对糊涂老太太,贾敬毫不客气道:“萤火与皓月的意思!” “孝顺,我就不多说了,整个京都都知道蓉哥儿的孝举。” “好学,十五岁的少年,顺天府院试案首,这天下又有几人配与他比肩?” “能力,两百余万的税银,从江南到京都,中间还顺道擒了个匪首,林如海都欠下了人情。” “说句老太太您不爱听的话,蓉哥儿即便有错,我还真不罚他!” “太上皇金口玉言,贾家麒麟子!” “你叫我我怎么罚他?” 贾母:“……” 贾敬说完向贾蓉,严肃道:“刚刚我随便说说,你别骄傲,真犯了错我的板子可不饶人!” 贾蓉:“……” “知道了。” 这时候,挨了十板子过后的贾政被人扶着,一瘸一拐的进门了。 贾政是個书生,起码他自认为是个书生,身子自然有些单薄,十棍子挨下来几乎要了半条命。 贾母心疼的扑上去,拉着贾政的手哭道:“儿啊,你还好吧?” “母亲,我没事儿……” 贾赦哈哈上前,拍了拍贾政肩膀,笑道:“母亲不用担心,二弟身子好着呢,根本没事,就是再来二十棍子也没事!” 贾政:“……” 贾母瞪了贾赦一眼,咬牙道:“老大休要在这里说风凉话,还不赶紧扶你弟弟回去歇息!” 贾赦微笑道:“敬大哥还没发话,我不敢走。” 贾母:“……” 大儿果然是个反骨仔!不听他的话,反而去听隔了几辈子的堂哥! 贾敬摆手道:“回去吧,老二记得尽快搬出荣禧堂,别处找个院子住着吧。” “还有,朝堂不适合你,等好了,你去族学教书吧,正好看着宝玉点,若能把宝玉教育成才,你也算值了!” 贾政:“……” 我的仕途……完了? 贾母:“……” 这是要做什么? 怎么感觉荣国府快要成宁国府的附庸了!? 贾赦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大哥我能不能搬进荣禧堂了?” 贾敬道:“你是袭爵人!” 贾赦喜道:“多谢大哥!” 邢夫人更喜:“多谢大伯哥!” 贾敬点点头:“记得好好管家,我不想下次的板子落在你身上!” 贾赦唬的哆嗦了一下,忙道:“弟明白,从此一定听从大哥教诲,从严治家!” 贾母:“……” …… 荟园,沁芳亭。 李纨,迎春,探春,黛玉,湘云,宝琴以及小主人惜春,七人围了满满一桌。 桌子上摆了桃子,西瓜,苹果等各种时鲜果盘,各色点心,茶水。 “大老爷,大太太过去了。” “老爷跟太太也过去了!” “老太太来了!” “琏二哥,二嫂子也到了。” “王家舅舅怎么也来了?” 沁芳亭地势颇高,众人恰巧能看到前院正堂那边。 眼见这么多人甚至贾母都亲自到了宁国府,众人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李纨道:“咱们还是去别处玩吧,我领着你们读书做女红去如何?” 湘云笑道:“你们去,我就想在这看看太爷发威,我猜这里面肯定有人要挨板子的!谁是第一个呢?” 惜春道:“我猜是琏二哥,他辈分最小,肯定先挨打!” 林黛玉笑道:“不对吧,刚刚蓉哥儿也进去了,他才是辈最小的!” 探春笑道:“林姐姐不用担心,里面人除了老太太凤嫂子,就数蓉哥儿不会被打,那可是太爷的命根子呢!” 迎春笑道:“是呢,比宝玉还金贵呢,太爷怎么舍得?林妹妹确实不用担心。” “呸,我哪里担心他了?” 林黛玉啐了一口,她担心贾蓉做什么?她只不过是顺口一说罢了。 湘云笑道:“我们都说别人,偏偏你提起他,真是一个好姑姑呢,时时刻刻想着大侄子!” “我想你个大头鬼!” “啊,林姐姐恼羞成怒啦!” 二人嬉闹了起来。 正这时! 让人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了! 以至于众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个:王家舅舅来了就走,在大堂里面的时间总共不过几句话的功夫! 怎么看像是一言不合闹翻了? 这也罢了,关键是第二个! 众人直接傻眼了,只见: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拖拉着王夫人就出了正堂! 王夫人好不狼狈! 这是……怎么个情况! 探春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她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二木头迎春虽然有些‘木’,这时候也吃惊的张开小嘴,呢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李纨就更不用说了,眼见婆婆被人拖拉着出了大堂,似乎是要去受刑,吓得俏脸苍白:“别看了,咱们回去吧!” “好……” 探春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嗯!” 迎春不敢多看了。 众人一起下了沁芳亭。 湘云笑道:“你们先回去,我在这边跟林姐姐玩会儿。” “嗯!” 李纨现在没心思多想,领着迎春,探春回了荣国府。 林黛玉笑道:“云儿,说说你留下是打的什么鬼主意吧!” 湘云笑道:“我能有什么鬼主意,不过是跟你们一起玩罢了。” “哼!”林黛玉道:“老实说,是不是还想回亭子里去偷偷看?” “嘻嘻,走呀!” 湘云被黛玉点破了,也不矫情,拉着黛玉就往沁芳亭跑去。 “我就知道你想什么!” “你想来,拉我做什么?” 黛玉被湘云拉着,不情不愿的回了沁芳亭。 “啊!快看!” 湘云激动的跳了起来! “老爷也被拉出去打了!太爷真的发威了!” “大丈夫当如此也,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 林黛玉嗔道:“魔怔了吧你!” …… 九十六 毒计 …… 把荣国府上上下下整理了一番,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祖孙二人这才在书房摆了一桌子菜肴两壶酒,开始用膳。 饮两杯酒之后。 “太爷,王大人似乎对咱们家不太满意?”对于王子腾现在就跟宁国府闹翻贾蓉表示不能理解。 好好的大腿不抱了,为的什么呢? 贾敬吃了口酒淡淡一笑,解释道:“王子腾志大才疏,不甘心据我之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我跟叶相对上,他八成是怕了,想着趁此机会跟我决裂,好去另攀高枝。” 贾蓉笑道:“难道他打算投叶相那边?” 自古改换门庭就会被人唾弃,王子腾是贾府一手提拔起来的,再怎样找遮掩借口,二姓家奴的帽子却是稳稳的扣上了。 谁敢重用? 贾敬不屑道:“一介武夫,叶相要他吗?那边可都是清流,哪怕叶相想收留个狗腿儿,底下人也不会同意的。” “那王大人是想怎样?难道是想……”贾蓉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不错!他准备效忠皇上的!” “只是……” 贾敬忽然笑了起来。 “太上皇现在老当益壮,皇上只有本分安稳才是正途,最多也就是暗中拉拢一两个文官在朝中说话,京营节度使,呵呵……” “哪怕王子腾跪着求着送上门去,皇上敢收他吗?” 贾蓉笑道:“太爷高见!这么说王子腾转一圈之后还得乖乖的回来道歉了?” “不可能了!” 贾敬果断摇头,淡淡道:“太上皇已经给了我准信,年前我会以兵部尚书的身份授东阁大学士入内阁,届时京营节度使在我这边只会是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现在他自己走了,正合我意!” “再有,王子腾大概是忘了,他这个京营节度使的位子是我们宁府为了避嫌送出去的,不过是一個空壳子罢了,京都十二营的老将军官,哪个听他的话?” 贾蓉恍然。 怪不得今早上太爷把王家人往死里整,原来压根就没打算再用王家人。 只是这样的话四大家族又要少了一个了,得再扶持起一个来为宁国府效力才是…… 想到这里,贾蓉道:“太爷,还有一件事给您说。” “什么事?” “当初押税银来京时为了配合林老姑爷的暗度陈仓之计,我在南边买了二十万斤粮食,原本打算运往山东那边卖了赚个本钱,只是听薛蝌说……” 贾蓉那天薛蝌所言跟贾敬细细说了一遍。 贾敬眉头一皱,狠拍了一下桌子! “岂有此理,水寇猖狂也就罢了,粮商也如此猖狂,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贾蓉一本正经道:“听薛蝌说粮商大多为江南的,跟朝中的大人们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官商勾结,因此行事肆无忌惮。” “一群自诩清流的伪君子!”贾敬冷笑道:“如今国库一年比一年亏空的厉害,早已经是寅吃卯粮,不要说救灾了,西北东北两处边境的军饷都拖了半年之久。” “太上皇也逐渐看透了那些伪君子的真面目,所以我才能顺利入内阁,想来太上皇整顿官场肃清吏治的日子不远了。” 内阁从来都是‘四战之地’,你方唱罢我登场,谁有能力,谁才能坐上去。 而没有能力的自然就要下去! “薛家要利用起来,谁能为太上皇添补空虚,将来谁就能坐上首辅的位子!” “山东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两府的资源随你调度,权当是历练了,只有一点……不能把读书落下,两年之后的乡试才是重中之重。” 贾敬看向身边的贾蓉,感觉现在就让他接触这些太早了,但是身为宁国府唯一的嫡长孙,贾蓉除了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之外,还必须承担起这些来。 “太爷,我知道!” 贾蓉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府资源随他调度! 荣国府的也是宁国府的,宁国府的还是宁国府的。 要么说还是贾敬老谋深算,扶持起不怎么听贾母话的贾赦当傀儡管家,贾政去教书,王夫人进佛堂,整个西府全废了……其实原本就是废的,贾敬不过是把能用的资源再次整合了一下,为我所用罢了。 从贾敬书房出来时已经夕阳西下,贾蓉并没有多做停留,马上找到了薛蝌,商议往山东运粮,开设薛氏粮行一事。 薛蝌听后表示事情很简单,拍着胸口保证道:“蓉大哥放心,只要朝中有太爷撑腰子,我能把薛氏粮行开遍山东,灾慌年保证粮价不高于平常的五成!” 以往灾荒之年的粮价能被商人太高几倍,甚至十倍,致使普通百姓之家为了活命不得不卖地,卖儿卖女。其实只要提高五成价格,从外地运粮就有的赚。 贾蓉拍了拍薛蝌肩膀,笑道:“放心大胆的去做,我从府里调拨三百亲兵与你做护卫,看哪个贼寇不长眼。” “多谢大哥!” 其实薛家也有护卫,只不过比起贾府的亲兵护卫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前次押送税银他可是见识过的,贾府亲兵杀水寇就像砍瓜切菜那么简单。 “事不宜迟,你马上准备南下事宜,我去给你要亲兵。” “好!” 薛蝌自去准备了。 贾蓉则往西府而去。 荣国府的老公爷当年也是个猛人,手底下亲兵甚至比宁国府还多,只不过都被打发进了庄子里养马种地去了。 如此资源岂能不好好利用? …… 却说荣国府这边,王夫人被贾敬罚去后院佛堂,哪里服气,几个宁国府的婆子一走,她就气呼呼的出来了。 吴兴家的,郑华家的等几个人王夫人陪房皆惶恐不安:“太太,咱们怎么办?” 王夫人咬牙恨恨道:“你们怕什么!我在佛堂住着也是府里的太太,我还有宝玉,我还有宫里的大姐儿,还有我哥哥……谁能拿我怎么样!” 几人闻言面色稍缓,都觉得太太说的在理,宝玉可是老太太的命根子,有宝玉在,怕什么呢? 王夫人又道:“等我宝玉好好读书,考了功名,他们得八抬大轿请我出来! 众人忙道:“太太说的是!” 这时候,王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金钏儿跑了来,气喘吁吁道:“舅老爷家的小云来了,在后院那边等着见太太,说有急事。” 王夫人面色一喜。 哥哥果然没有忘记她,今早上在东府肯定是有缘故才那样说的! “快,快带我去!” 王夫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金钏儿忙带着王夫人来了后院角门处,小云是王家精心培养的亲信丫头,经常来往贾府跟王夫人传信,几人都很熟了。 “太太。” 小云见了王夫人,忙行了一礼。 “快免礼!”王夫人忙道:“哥哥可是有什么事情说?” 小云看了看金钏儿,欲言又止。 王夫人摆手:“你去前面看着人点!”金钏儿虽然是她的亲信丫头,但她现在只相信王家人。 金钏儿撇了撇嘴,往前面去了。 云儿这才小声道:“老爷确实有重要的事情,第一件就是要太太您保重身子,贾府在朝中惹上首辅叶大人,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今日的弹劾就是证据,老爷为了跟贾府撇清关系,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的。” “等东府太爷丢官罢爵,老爷踩在了贾府头上,他们自然老老实实的把您请出来!” 王夫人缓缓点头。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今早上哥哥那样说话是有缘故的,伱快回去吧,我知道怎么做了。” 小云又道:“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老爷需要太太您帮忙。” 王夫人道:“什么事尽管说,能帮上哥哥的我一定帮!” 小云笑道:“凤姑娘身上的孩子不能留着,孩子没了,老爷才更有底气跟贾府闹翻。” “这是一包药,今天就叫凤姑娘喝了它,事就成了!” 小云说着,把药递给了王夫人。 王夫人连想都没有想,接过药笑道:“你回去叫哥哥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 九十七 落难太太不如,妾 …… 王家,书房。 王子腾笑着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文芳顿时拍手叫好。 “妙!大人此计实在高明!” “贾府族长逼的王家女掉胎,这个理由足够大人跟宁国府决裂了,也足以将大人改换门庭的不良影响降到最低。” “届时所有人都知道,大人是因为族中女在贾府备受欺凌,才决然跟宁国府反目成仇!” 王子腾淡淡一笑:“这还不够!” 文芳惊道:“大人还有后手?” “那是自然!” 王子腾吃了口茶,笑道:“贾敬狼子野心,企图吞并荣国府,史老太太活了那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呢?只缺一个合适的借口反击罢了,我便把这个借口给他。” 文芳疑惑道:“可她毕竟只是一个老太太,怕是难堪大用吧?” 王子腾道:“不要以为那老太太没用,当年她可是能进宫觐见太后娘娘的,真把她逼急了,豁出老脸去宫里给贾敬告上一状,看他这個族长还有没有脸子当下去,哈哈,哈……” 王子腾仿佛看到了贾赦身败名裂。 文芳站起来对这王子腾深深一礼:“大人计谋如诸葛在世,属下自愧不如……” “哼!” 王子腾突然变了颜色,冷笑道:“计谋?你是说我狠毒吧?连自己都亲侄女都算计?” 文芳吓了一跳,忙又躬身道:“大人误会,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又不是真害了她,只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罢了,姑娘还年轻,今后想要多少没有?” “先生果真这样想?”王子腾紧紧盯着问道。 文芳忙举手发誓道:“有一句违心之语,天打雷劈!” 王子腾叹了口气。 “我相信先生!” “如今我跟先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先生可要好好助我才是,莫要有二心!” 文芳头上都冒出虚汗了,却不敢擦,只小心翼翼道:“属下誓死追随大人。” 王子腾这才笑了。 “其实……我这也是无奈之举,真有别的办法,我怎么会拿族中女子安危冒险?” …… 荣国府。 且说王夫人突然被族长大人罚进小佛堂,除了几家陪房外,最心慌的自然是几个贴身丫头。 尤其是金钏儿玉钏儿两个,至于彩云彩霞两个早就喜滋滋的往东小院里报喜去了。 “姐姐,你刚刚去做什么去了?”玉钏儿坐在门口长椅上扇着扇子,有些闷闷不乐的问道。 金钏儿也不太高兴,撇着嘴道:“王家那个死丫头来了,我带太太去见了她,两人把我撵了一边去,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远远的看着她还给了太太一个东西,不像个好的。” 玉钏儿蹙了下眉头:“这个节骨眼上她来送什么东西,不是听说王家老爷跟东府太爷闹翻了么?” “谁知道呢。”金钏儿坐在旁边,抢过妹妹手里的扇子,摇晃着道:“如今太太被罚去了后院小佛堂礼佛,这里很快就是大太太的地盘了,咱们俩可怎么办?难道还要跟着去后院小佛堂伺候不成?” 她们姊妹俩跟着太太是为了享福的,可不是跟着去小佛堂受苦的啊! 玉钏儿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我听说后院那个小佛堂死过人的,晚上闹鬼!” “啊!” 金钏儿一下跳了起来,用扇子敲了一下妹妹脑袋:“死丫头别胡说,我来这么多年也没听谁说小佛堂里死过人。” “真的!” 玉钏儿信誓旦旦道:“是今晌午刘婆子说的,后院小佛堂里死过一个年轻的姨娘,是吊死的。” “刘婆子那嘴你也信?母猪也会上树了!” “可她说的真真的,那女鬼一身红衣,小小的脚儿,舌头这么长,头发这么长,指甲这么长,眼睛这么大,还滴着血,一张血盆大口……” “你们俩说什么呢!” 一个阴沉的声音突然在二人耳畔响起。 “啊!” “啊!” 姊妹二人都吓了一跳。 “死丫头,鬼叫什么!”王夫人原本心里就有鬼,差点被二人的尖叫吓得掉了魂。 金钏儿忙丢了扇子,站起来行礼道:“太太,我们……是担心您啊。” 玉钏儿也忙站起来道:“是啊,我们都心里担心着太太今晚……太太住哪里?” 王夫人这时没心情跟两个小丫头计较,进了屋里道:“当然是还住在这里,金钏儿你去叫凤丫头过来,我有事找她。” 要搬家也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最少要挑个日子,或许她还没搬出去,东府就……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金钏儿答应一声,去叫人。 玉钏儿留下来伺候王夫人。 过了一会儿,彩云彩霞悄悄的回来,被王夫人一眼就看到了。 “你们两个死蹄子,去哪了?是不是见我被族长罚去了小佛堂,要另攀高枝了?” 两人忙一起跪在了地上:“没有没有,我们愿意一直伺候太太。” “哼!” 王夫人自然知道两个人做什么去了,心里暗暗发恨,冷笑道:“告诉你们俩,哪怕我去了小佛堂也是太太,我还有宝玉,不是那个贱妾能比的!”说完,王夫人不难烦的摆了摆手:“你们俩去把那个贱妾给我叫来站规矩!” “是。” 二人不敢反驳,忙去赵姨娘院子。 “什么,叫我去站规矩?” 赵姨娘差点笑了。 过了气的后宫娘娘都不中用,更不用说过了气的太太了。 “就说我还要伺候老爷,没空去。” 彩云:“……” 彩霞:“……” “怎么办?回去还得挨骂。” “那就,不回去了?” …… 且说贾蓉,跟薛蝌商量好了之后直接来了西府东跨院。 只见这边大大小小的丫头媳妇婆子小厮无不扬眉吐气,喜气盈腮。 “蓉大爷来了!” 几个小丫头见了贾蓉,忙往里面请,邢夫人听说了,亲自到了门口迎着,见面就上前抓住了贾蓉的手,亲切道:“蓉哥儿,咱们一家人,伱该常来的。” 贾蓉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跟邢夫人保持了距离,笑道:“今后一定常来,老爷在家吗?” 邢夫人忙笑道:“正好在里面呢,蓉哥儿快里面吃茶。” 进屋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十几个身穿盛装丽服的姬妾丫头,贾蓉心里就有些不爽。 逾越了! 小阁老才九个妾啊! 贾赦自然不明白贾蓉想什么,亲自起来上前,携着贾蓉坐了,笑道:“蓉哥儿好容易来一次,咱们爷孙可要好好吃一杯酒才行!” 一面说着,命旁边的丫头过来倒酒。那丫头一面倒酒,两个眼睛却是时不时的瞟贾蓉,意味深长。 难怪贾琏经不住诱惑。 贾蓉只当没看见,笑道:“有些大事要跟老爷谈,她们……” 贾赦立刻明白了,对邢夫人道:“你带她们下去吧,我跟蓉哥儿有正事谈。” “是,老爷。” 邢夫人十分听话,忙领着十几个姬妾就出了门。 贾赦笑道:“是不是敬大哥有事情吩咐?蓉哥儿但说无妨!” 现在贾敬叫他去吃屁他都乖乖的去。 都是自家人,贾蓉懒得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咱们府上老公爷当年不是留下来许多亲兵在庄子里吗?我想用用这些人。” 贾赦一拍手:“我当是什么事呢,不过是一些养马的马夫,蓉哥儿要用只管全都带了去。” 大老爷果然慷慨! 贾蓉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庄子上缺的人手我会出钱招人补上。” 贾赦喜道:“你还要读书,招人的事哪里能麻烦你,只管把钱给我,我命琏儿去找人就是!” “好。” 贾蓉应付着吃了一杯酒,起身告罪道:“就不打扰老爷歇息了,明儿我让人把钱送来。” 贾赦喜得眉开眼笑,拉着贾蓉道:“再吃几杯酒吧。” 贾蓉笑着推辞:“太爷嘱咐,还要回去读书。” “哦,那也罢了。” 贾赦听如此一说不再强留,亲自把贾蓉送到屋门口。 “老爷留步。” “蓉哥儿慢走。” 出了东跨院,贾蓉刚要准备回去读书,有个丫头忽然跑出来拦住了他。 “大爷,我们奶奶多谢您今天帮忙说话,已经准备了东道,请你过去吃酒。”平儿笑颜如花的说道。 “不用了,都是应该的。” 说实话,贾蓉其实没有求情。 贾琏被打的那个惨,估计得躺一百天。 平儿央求道:“大爷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做丫头的吧,奶奶说了,不把为您请去就不准我回家。” 贾蓉笑道:“那不正好?你就跟我回去。” 平儿心里微喜,跺脚嗔道:“大爷别拿人家说笑,到时候我真去了,您再撵我走。” “我只收人,从不撵人。” 贾蓉知道凤姐想往东府安排人,以谋退路。 王家毕竟靠不住了。 平儿姑娘,让他很难拒绝呀。 主要是他身边缺一个管账的,按理鸳鸯是最合适的,只可惜那丫头太倔了。 “大爷认真的说?”平儿红着脸,螓首低到了胸前。 “自然是认真的。” “那,大爷先去吃了酒。” “大爷,这边请。” 贾蓉笑着点头,跟着平儿来到凤姐院子。 房间里凤姐正跟金钏儿说话。 “太太有什么要紧的事?我正请蓉哥儿东道呢,这会子哪里走得开?” …… 九十八 贾敬:送他一副药! …… 凤姐院子。 贾蓉进屋时见金钏儿也在,就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太在意,笑问凤姐道:“婶子,琏二叔怎么样了?我先去看看他。” 凤姐展颜一笑,“在里面躺着,刚刚还盼着呢,你要是不来,他可就睡不着觉了。” 贾蓉失笑:“不至于吧。” 凤姐笑道:“你自己问去。” “二叔?” 贾蓉掀开帘子进了里面。 贾琏屁股上开了花,正趴着身子,勉强抬起头感激道:“蓉哥儿,今天多谢了!” 现在想想他都有些害怕,太爷简直是活阎王一般,要不是贾蓉求了情,他现在可能已经被打死了。 同时,他终于理解贾珍为何选择了去修道! “都是应该的,二叔好好养伤。”贾蓉笑着安慰。 贾琏强撑着歪了歪身子,吃力道:“今儿不能陪你吃酒了,你婶子也不能吃,你多担待些,改日我好了还请你过来,正儿八经的请你。” “二叔客气了。” “蓉哥儿,快来吃酒吧。” 凤姐拉着贾蓉来了外间坐下,命平儿在一旁服侍,笑道:“婶子就不陪着了,我去太太那边看看有什么事。” 里面贾琏生气道:“我都这样了,你不好好陪着蓉哥儿说话,还拎不清去找什么太太!” 王家人都完了! 王子腾惹了太爷,能有个好? 凤姐现在没了脾气,笑道:“伱是爷,你说的算,我不去就是了。”一面说着坐下,问金钏儿道:“太太找我什么事?急不急?” 金钏儿摇头道:“不知是什么事呢。” 凤姐摆手道:“那就回去问问,没什么大事明儿我再去给太太请安。” …… 王夫人院子,今日格外冷清。 屋内点着两根蜡烛,玉钏儿有气无力的给塌上的王夫人扇扇子。 “几时了?” 王夫人忽然问了一句。 玉钏儿看了看西洋钟,道:“快戌时了。” 王夫人皱了下眉:“彩云彩霞两个蹄子死哪里去了?怎么还没把那贱妾叫过来站规矩?” 玉钏儿:“……” 早跑的没影了吧? “来人!” 王夫人对外面喊了一句。 往常周瑞家的必定颠颠的就过来了,然而今天……周瑞一家都被绑了,正在被抄家呢。 “谁在外面听差?” 玉钏儿摇了摇头:“今儿都请假回家了。” 王夫人气的脸都白了,浑身哆嗦,等她哥哥得势了,她必定把那些人全部撵出去打死! “金钏儿呢?怎么还没把人叫来?”王夫人的语气不由得缓和了许多,现在身边无人可用,可不能把这两个忠心的丫头气走了。 “应该,快了吧?” 玉钏儿很担心,难道她姐姐也抽了空子跑了?只剩下她一个…… 正担心着,金钏儿回来了。 玉钏儿松了一口气。 亲姊妹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王夫人忙坐起身,急道:“怎么样了?” 金钏儿无奈道:“二奶奶院子里正在伺候东府的小蓉大爷吃酒,一时不得空,问太太要是没有要紧的事,明天再来……” “啪!” 桌上一個官窑的瓷瓶被王夫人狠狠摔了! 金钏儿姊妹吓了一跳。 王夫人红着眼,咬牙:“去跟她说,今晚必须来!叫她不要忘了,她姓王!没有王家撑腰,她在贾府屁都不是!” 金钏儿腹诽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王家呢! 不情不愿的来了凤姐院子。 此时贾蓉吃了一杯酒有些晕,平儿正扶着他往外走。 凤姐笑着嘱咐道:“蓉哥儿,平儿今后就跟着你了,算是你二叔,婶子的心意,今后看在平儿的面子上,可要照应着我们俩点。” 贾蓉摆手笑道:“婶子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 金钏儿羡慕的看了一眼平儿。 这丫头真是攀上两府最高的高枝了! “怎么又来了?太太怎么说?” 送走了两人,凤姐蹙眉看向金钏儿。 金钏儿忙道:“太太说真有急事,一定要奶奶过去一趟。” “可说了什么急事?” “还是没说。” “罢了,我去看一看。” 吩咐丰儿伺候好睡过去的贾琏,凤姐跟着金钏儿一路往王夫人院子走去。 “太太心情这会子怎么样?” “原本不太好,今下午小云过来了一趟,带了舅老爷的话,还有一包东西,太太看了之后心情就好了起来。” “哦?什么东西?” “不知道,太太也没说。” …… 且说平儿扶着贾蓉出了凤姐院子,萧萧已经等在门口了,笑吟吟道:“好你们一家子,把我们爷灌醉了,是有什么想法?” 平儿轻笑道:“注意了,是咱们爷!” 萧萧无奈笑道:“我就知道,迟早会被你得逞的,记得叫姐姐。” 平儿笑道:“你多大?” 萧萧理了下鬓角,淡淡一笑:“等回家去了,我细细的说给你。” 平儿不解:“怎么说?” 萧萧拿出小拳头:“这么说。” 平儿:“……” 贾蓉点了萧萧额间一下,严肃道:“你别想着欺负人了,有件事还得你去做。” “什么事?” 刚刚你们都看到金钏儿了吧?” 萧萧点头:“看到了,怎么呢?” 贾蓉正色道:“金钏儿急着来了两次,里面肯定有缘故,那王家女人又不知道要作什么妖了,或许狗急了跳墙也未可知,你悄悄去看看,有什么事立刻来跟我说。” “好!” 萧萧见贾蓉说的郑重,急忙去了。 平儿沉默了一会儿…… “爷。” “怎么了?” “我,不算王家女人吧?” 贾蓉把平儿腰身搂过,笑道:“当然,你现在是宁国府的。” “嗯!” 平儿低着螓首,不由自主的把身子往贾蓉身上靠的更近了。 …… 再说王夫人这边。 金钏儿走后,王夫人便命玉钏儿准备两壶茶来。 谁知外面烧水的粗使丫头都请了假,一时间竟然没有热水。 王夫人又是气的不轻,命玉钏儿去烧水,可怜玉钏儿也是副小姐出身,哪里会烧什么水?在院子里捣鼓了半天,弄的灰头土脸差点把屋子给点了,好歹烧了一壶热水。 王夫人不敢假他人之手,亲自倒茶,放药,而后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着。 半晌。 金钏儿这次果然没有让她失望,领着凤姐来了。 王夫人坐在上面,慈爱笑道:“其实叫你来也没什么大事,你先吃喝口热茶。” 凤姐见王夫人模样,心中惊疑不定。 一则刚刚叫的那么急,现在又没什么事,二则以凤姐的理解,王夫人现在哪怕不是伤心欲绝也应该面色难看,起码不应该面带笑意…… “太太,我听说云儿来了一趟,可是舅老爷有什么指示?”凤姐说着,在下面坐了。 王夫人笑道:“哥哥确实有重要的事情吩咐,你先吃了茶再说。” 王夫人又催促了一遍。 凤姐端起茶盏,掀开茶盖,忽然闻到了一股酸味,因笑道:“太太这边的茶想是霉了,回头我让人送新的来。” 说着就放下了茶盏。 凤姐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也知道孕期不能乱吃东西,尤其这茶的味道…… 王夫人面上不太好看了,勉强笑道:“是吗?我刚刚尝着还好,要不你尝一口试试?” 凤姐顿时警惕起来,忙推辞笑道:“太太见谅些,刚刚肚子还不舒服,这时真不想吃茶了,太太有什么事只管说,能做的我都做。” 王夫人忽然面色冷了,紧紧的盯着凤姐一语不发。 绕是凤姐胆子大,也被的有些头皮发麻了。 “太太?您……” “我没事。” 王夫人忽然又笑了。 “凤丫头,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贾府就要大祸临头了,东府太爷过不了几天就会丢官罢爵!” 凤姐惊道:“太太你说真的?” 王夫人笑道:“哥哥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今天的弹劾就是开端,或许明天就有人弹劾东府,哥哥是为了明哲保身才故意跟贾府闹翻的!” 凤姐脑子一时有些乱。 “但这还不够!”王夫人继续道:“哥哥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跟宁国府闹翻。” 凤姐皱眉:“太太的意思是?” 王夫人慈爱笑道:“你把孩子打掉,推到东府太爷身上去,到时候老祖宗,哥哥,都会给你做主的!” 凤姐不自觉浑身颤抖起来。 她终于知道茶碗里是什么东西了! “太太,我什么都没听到,您去歇息吧。”凤姐赶紧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走。 太太,已经疯了! “你站住!” 王夫人追了到了门口,岂料凤姐带着孩子还跑的飞快,已经到了外面。 王夫人只能恨恨的跺脚。 凤丫头,真是个反骨仔。 旁边,金钏儿玉钏儿两个吓的瑟瑟发抖,满脸惊恐的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微笑道:“今晚的事情传出一星半点,看到门口那口井了吗?那是我嫁进贾府时,哥哥派人来给我打的!” …… 宁国府,书房。 “什么!竟有此事!” 贾敬真没想到王子腾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千真万确,萧萧你说说当时的情况。”贾蓉认真的说道。 萧萧一五一十的又把事情说了一遍,贾敬听后面色沉重! 半晌后轻叹一口气。 “事已至此……王家留不得了!” “先送他去巡边吧。” “他不是喜欢用药吗?找个机会送他一副药!” 贾蓉:“……” 他一直以为太爷是个正人君子来着…… 九十九 宝玉也要礼佛 …… 为了防止王夫人再次作妖,贾敬直接安排了两个在宁国府的健壮婆子去荣国府伺候王夫人。 “容婆子,桂婆子!” “奴才在!” “就由你们两个去西府,好生伺候王太太,不得有误!” “奴才遵命。” 荣国府这边。 大起大落了一天的王夫人刚准备躺下歇息,心里还在算计着哥哥吩咐的事情。 改天再找个机会…… 或者让小云传个话…… “砰砰砰!” 猛烈的敲门声响起,把王夫人惊的出了一身冷汗。 “快去看看是谁。”王夫人说道。 金钏儿蹙眉走到门口,对外面喊道:“谁在敲门?” 外面两個婆子道:“奉族长大人命,来伺候太太的!” 王夫人一听声音,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嗡了一声……白天就是这两个婆子把她拖拉着进了后院福堂,头发都扯掉了好几缕! “不许她们进来!” “来人,给我打出去!” 金钏儿玉钏儿两个面面相觑,她们俩丫头能打得过谁? 王夫人急道:“快从后门去找林之孝家的带人来!” “好!” 金钏儿答应一声,忙跑着从后面出去,半路上正巧遇到林之孝家的带着人往这边走来。 “那边吵吵闹闹的怎么回事?” 林之孝家的皱着眉问到。 金钏儿喘着气道:“快,快去太太那边,来了两个东府的婆子闹事,太太要你们赶紧过去。” 林之孝家的听了眉头一皱。 东府的婆子……可不好惹! “快去啊,太太等着你们呢!” 金钏儿跺着脚催促道。 林之孝家的也不好装作没看见,硬着头皮道:“你带路,我过去看看。” 金钏儿忙在前面走着。 “这边来。” 一时,众人打着灯笼到了正门口。 两个东府的婆子见有人来了,立刻上前道:“奉族长大人命,前来照顾王太太去小佛堂礼佛,你们快快把门叫开,莫要耽误了事情!” “啊,这……” 林之孝家的面上一苦。 她就不该来趟这一趟浑水。 容婆子瞪着眼:“怎么?莫非你要违抗族长大人之命?” 林之孝家的忙道:“不敢,不敢。” “速去叫开门!”桂婆子冷声说道。 林之孝家的无奈,只能安排身边的婆子去叫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玉钏儿探出头来:“可把人赶走了……啊!” 容婆子,桂婆子推了玉钏儿一个趔趄,径直往屋里大步而去:“太太,我们俩奉族长之命,请您老去小福堂礼佛。” 王夫人大怒。 “我是荣国府当家太太,你们竟敢无礼!” 两个婆子哈哈一笑:“人家邢太太才是当家太太,你算个什么?识相的赶紧去礼佛,省得我们俩动粗!” “好,好!” 王夫人气的两眼发直,咬牙道:“伱们等着,你们等着吧,以后有你们好的!哈哈,哈……”一面笑着,一面自己往小佛堂去了。 蓉婆子,桂婆子紧紧跟在后面伺候。 林之孝家的见状不敢怠慢,赶紧带着人往贾母院子里汇报。 “老太太睡了吗?” 林之孝家的进门只看到了鸳鸯。 鸳鸯笑道:“已经睡下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林之孝家的笑道:“刚刚东府来了两个婆子,把太太拉去小佛堂礼佛了。” 鸳鸯道:“这事太爷白天不就定下来了,老太太又不是不知道,你还来问什么?” “啊,是。” 林之孝家的讪讪点头,笑道:“那就没什么事情了,姑娘也歇息吧,我们继续去外面巡视了。” “嗯!” 鸳鸯点点头:“你们去吧。” 隔间里面。 贾宝玉躺在病榻上恹恹的没有睡。 几个丫头在旁边都心不在焉,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坐着针线,也是一点睡意没有。 这时,贾宝玉忽然问几人道:“我好像听外面说什么太太进小佛堂礼佛,怎么回事?” 众人一惊,不知怎么回话。 贾母严厉的吩咐过,这件事不许对宝玉说。 违者撵出去! 袭人忙笑道:“太太喜欢礼佛,所以去了后院的小佛堂专心礼佛,是怕有人打扰。” “是啊。” 麝月也笑道:“太太最是心慈善良,以前也是礼过佛的,如今只不过是换了一处地方。” “原来是这样。” 贾宝玉点头笑道:“明儿我就去看看太太搬的新家。” “不行……” “怎么不行?” 翠绿笑道:“……二爷您的伤还没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呢,等您大好了再去佛堂见太太,省的太太担忧。” “天色不早了,二爷该吃了药歇息了。” 宝玉点了点头。 麝月端水,袭人送药。 宝玉吃了药丸,沉沉睡去。 晚上做了个梦,他也学会了礼佛,还出家当了和尚。 “邦邦邦”敲木鱼。 …… 东小院。 贾政今日在这边吃了很多酒,醉醺醺的就上床歇息了,赵姨娘躺在旁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东府太爷果然是火眼金睛,王家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老爷会不会把她扶正? 什么时候再把宝玉往死里打一顿? 环儿终于能出人头地了! 探丫头,你不是喜欢讨好太太么?再去佛堂里讨好啊?哈哈…… “啪!” 窗台上的蜡烛爆了一朵烛花,泪水顺着蜡烛流到了铜制的灯盘里。 “姑娘,该歇息了。” 侍书打着哈欠来催。 “嗯!” 探春点了点头,把手里做好的鞋子往桌子上轻轻一放,用绸缎包好。 明儿一早给大侄子送鞋子去。 …… 东府,书房。 贾敬给贾蓉出了一篇文章,自己处理公务,待贾蓉文章写完之后细细点评了一番。 “天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太爷也早歇息。” 贾蓉行了礼,出门。 萧萧还在门口等着。 “爷,你看。” 萧萧伸出手,借着门口的灯光,贾蓉见她手心里有几只倒霉的蚊子,都还会动。” 闲的! “你弄这个做什么?” “刚刚闲着捉的,待会儿放在平儿的帐子里。” 贾蓉:“……” “算了吧” 贾蓉道:“万一她不小心把蚊子放出来了,晚上大家都睡不安分。” 他最害怕睡觉有蚊子。 只要蚊子一哼哼,必定睡不着。 “哼。” 萧萧把蚊子往天上一丢:“爷每次都向着新人说话!爷打算让她做什么?” 贾蓉道:“管着账目如何?” “爷这么信他?” “用人不疑嘛,你表妹又不来,今后我可是要赚很多钱的,没人管账可不行。” 萧萧恨恨的跺脚,多好的差事啊,给鸳鸯生生倔没了! 次日一早。 “平儿过来。” 贾蓉写完两篇文章之后对外面招呼一声。 “爷!” 平儿俏生生的走了进来,一身半旧的浅黄色对襟褂子,下身系着一条苏织白绫裙,比往日装扮大有不同。 “什么事?” 平儿走上前,双手撑着桌子笑问道。 贾蓉把桌上的一摞账本拿了出来。 “薛蝌今日去江南收粮,这是他预算的支出,包括租船,护卫,工钱,买粮等,我占七成,薛家占三成,收益也是这么分,你大约算一下。” “这是昨儿抄周瑞一家的财产,包括字画古董,总价值还没估算,薛家在京都有当铺,到时候薛蝌来了可以跟他细细算计一番。” 本来这些是要充公的,后来被贾蓉要了来,毕竟贾敬说了,两府资源随他调用。 他只是用了一家奴才的财产,不过分吧?王夫人陪房可是还有三家啊! “还有一件事,我跟西府的大老爷要了一些亲兵,到时候咱们出钱把人补上,你算个具体数目,给大老爷送去。” “还有,这是我房里的开支账目,以前萧萧管着的,现在交给你了。” 平儿仔细听了半晌,笑道:“爷这就都交给我啦?” 贾蓉笑道:“不然呢?我马上就要进国子监读书了,哪有时间理会这些事,只能辛苦辛苦你了,屋里的针线你可以放一放,交给晴雯去做。” 外面偷听的晴雯:“……” 平儿翻了一下账本,笑道:“我倒是不辛苦,到时候爷别嫌弃我弄不好就行。” 贾蓉拍了拍平儿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必须得弄好啊,我这边的账就指着你了。” 平儿歪头看向贾蓉道:“我尽力弄好,行吧。” “行。” “我大管家好好干,月例五两!” 平儿:“……” 姨娘才二两月钱啊…… 难道是管家姨娘? …… 王家。 王子腾焦急的等了一晚上,一直等到天大亮也没有等到好妹妹的回信。 难道是……暴露了? 王子腾心里不争气的跳了起来。 若被贾敬抓住把柄,后果…… “大人不必担心,可能王太太没有找到很合适的几回下手,毕竟王太太被罚去了小佛堂,手地下能用的人也不多了。” 王子腾点点头:“文芳说的不错,是我大意了,应该给妹妹留个帮手的。” “对了,跟吴大人接触的事你谈的怎么样了?” “这个……” 文芳犹豫道:“最近吴大人公务繁忙,怕是抽不出时间。” “李敏之呢?”王子腾又问道。 “也是公务繁忙……” 王子腾皱着眉不言语了,手指在桌子上敲来敲去:“这帮文人,果真没一个省油的灯!” “看来我得亲自入宫,面圣了!” 他已经想好了! 哪怕做皇帝手里的一把刀,也行! 一百章 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 不知不觉,六月雨季即将过去,天气逐渐凉爽起来。 别的地方贾蓉不清楚,整个京都地区基本没下几场雨,北方冬小麦的播种势必会受到极大影响。 “这两年年景都不太好,倒卖粮食肯定赚钱。” “不过要说最赚钱的还是从南越国那边买大米,才两百钱一石,都是上等香米,只是路途遥远耗费太多,要是能走通海运就好了。”薛蝌语气里满是惋惜,仿佛有一座金山在眼前只能看不能挖。 贾蓉一时也没有好办法,朝廷现在没钱,没钱就没法建造战船训练海军,就打不过海上的倭寇,就不敢开海,最后就赚不到银子,已经恶性循环了。 “一口吃不成胖子,先把山东的事做好,回头再说外国的事。” 薛蝌郑重的点了点头:“大哥放心,我晓得!” “对了!有一件事!” 贾蓉忽然轻轻一笑,看向薛蝌。 薛蝌被看的心里发毛:“大哥,什么事?” 贾蓉小声笑道:“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家有没有偷偷的出海做生意?” 朝廷封海是一回事,面对暴利的走私买卖,哪个商人能忍住不心动? 就像朝廷禁止结党营私,谁听呢?权倾朝野的叶相,他祖父贾敬,哪个没有众多党羽? 薛蝌尴尬的挠着头,小声道:“不敢瞒着大哥,也打通关系悄悄瞒着海防出去过两次,一次运气好赚了点,又一次遇上了几十倭寇血战了一场,护卫死了个七七八八才逃了,差点血本无归。” 贾蓉一笑,拍了拍薛蝌肩膀:“有门路就行,等你从山东回来咱们在细细商议。” 薛蝌眼睛一亮。 “我听大哥的!” “山东的事大约多久能完成?” “半年差不多,尽量年节前赶回来,宝琴妹妹就拜托大姑姑大哥照顾了。” “放心,你妹妹我们会照顾好的!”贾蓉正色道。 “多谢大哥。” “……” “蓉大哥,哥哥。” 一时。 薛宝琴一手提着红色的湘水流苏裙,迈着轻快的步子跑了过来。 薛蝌忙上前一步,板着脸道:“你能稳着点吧,这是国公府,在家要好好听小姑姑,还有蓉大哥的话,不许整日……” 薛宝琴悄悄吐了吐舌头,道:“哥你别啰嗦了,我都知道的,蓉大哥咱们快些走吧。” 二人要去码头给薛蝌送行。 马车早已经等在二门上了,几人刚要上车,入画忽然跑来,喘着气道:“蓉大爷,姑娘请你过去一趟,说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 贾蓉:“……”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姑姑们的重要事情就是玩! 惜春小院子里,两個姑姑正在打秋千。 裙儿轻轻飞。 见贾蓉来了,林黛玉立刻下了千秋架,扶着鬓角,站的很端。 惜春还在秋千上不顾形象的飞荡,笑吟吟道:“蓉哥儿,你什么时候开学?” 贾蓉摇着扇子笑道:“后天开学,明天就要去国子监。” “今晚出去转转嘛?” “不是说好的八月十五再出去么?” 林黛玉在旁轻笑道:“我就说嘛,大侄子是不想带我们姑姑出去,只想带着妹妹出去玩。” 贾蓉正色道:“我们那不是去玩!” 惜春撅着小嘴道:“宝琴能去,我们为什么不能去?” 贾蓉:“她是去送她哥。” 惜春:“那我们去送薛蝌小侄子。” 贾蓉无奈了。 “那行吧,小姑姑们赶紧上车。” 还好宁国府的马车够宽敞。 “嘻嘻,好!”惜春立刻跳下了秋千架,拉着林黛玉道:“林姐姐咱们走啦!” 林黛玉笑道:“我看大侄子似乎不情不愿的,莫不是嫌弃姑姑们打扰了?” 惜春笑道:“他很愿意被打扰。” 林黛玉笑道:“那就好。” …… 内阁衙门。 四位阁老,六部尚书侍郎,大理寺卿,都察院都御史等朝中高官皆在。 “诸位,今年年景又不好啊。” “山东那边大旱,陕西那边闹虫灾,淮河撅了口淹了两个县……林林总总七八件大事,另有九边的军饷,江南的海防,这些可都需要钱啊!” 叶相说完,愁眉不展,一脸忧国忧民的模样。 内阁次辅温庭叹道:“户部还有多少银两?” 户部尚书刘言道:“加上今年的税收,总共不到两百万两。” 吴南皱眉道:“怎么才这么点?够干什么的?” “哼!” 刘言顿时冷笑一声:“去年的八百万亏空补上就这么多了,阁老若是不信可亲自来户部查账!” “户部的活是没法干了,回头我就向皇上请辞!诸位大人谁有能力谁来吧!” 众人吓了一跳,都忙劝道:“刘大人息怒,户部离不开您啊!” 刘言冷声道:“离开离不开的,吾已经七十有五,近来更是力不从心,诸位大人不要再劝了,吾意已决!” 叶相笑劝道:“我今年也七十多了,不还在为皇上分忧?刘大人切莫轻言!” 刘言继续冷笑道:“您是您,我是我,说句不客气的话,户部的亏空一年比一年更大,这个锅我不背!趁现在还能查清楚账,伱们另请高明吧!” “刘大人严重了,严重了。” “这几年年景不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等明年年景好了,亏空不就补上了?” “是啊……” 众人都劝。 “是个屁!” 刘言当场发了泼! “去年也是这么说的,如今闹的寅吃卯粮,恕在下不奉陪了!” 说完,直接摔门子走了! 众人一阵无语。 叶相皱了皱眉,然后笑道:“老刘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咱们接着说,我的意思是大家一起签个名,求太上皇,皇上从内帑拨出一百万银两,再加上户部出一百五十万两,总共两百五十万两救灾,一起先度过今年的天灾。” “至于九边以及海防的银两……”叶相看向贾敬,笑道:“再拖几个月,等秋后的税银下来了,补上可好?” 贾敬吃了口茶,淡淡一笑:“前段时间我就上过本子,西北各部落有异动,似有联合南下之意,若因为军饷迟发出了什么意外,叶相负责吗?” 叶相正色道:“内阁我们四人签字,兵部也签上字,为了三省的受灾百姓,我们一起冒险担责如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贾敬自然不能不点头了,只是严肃道:“上次军饷拖了几个月,下面就有人找上我说有底层军官带着闹事,这次最多拖欠两个月,而且要足额发放军饷,否则我可不敢说什么。” 叶相点头:“好说,两个月内必补上。” “还有。”贾敬又道:“我终究不放心九边那边,把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升九省统制,让他去边疆巡视一番,若是有什么问题也好提前做准备。” 王子腾跟贾府闹翻一事自然瞒不过叶相,因点头笑道:“此乃老成持重之举,待会儿我们一起签个字,送进司礼监,想来太上皇会批准的。” “……” 皇宫,御书房。 太上皇看着众人联合签名的本子,差点把桌子掀了! “朕的内帑才进来了那么点银子,他们就惦记上了!” “真是岂有此理!” 戴权忙端上茶水,小心翼翼的赔笑道:“圣皇息怒,想来诸位大人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 “狗屁!” 太上皇果然更生气了,冷笑道:“休要以为朕老糊涂了,不过拿着江山社稷做幌子罢了,真要为了江山社稷就该想想法子开源节流,而不是天天盯着朕的内帑!” 戴权微不可查的一笑:“圣皇英明,这几年朝廷接连亏空,看来叶相所谓的‘藏富于民,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并不太合适。” “哦?” 太上皇抬眼看了眼戴权:“你的意思应该加税?” 戴权吓了一哆嗦,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奴才不敢,奴才有罪。” 太上皇淡淡的一摆手。 “起来吧,百姓苦朕知道。” “加税之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 “去告诉内阁,朕只能出三十万两,让皇帝也出二十万两,给他们五十万两,其余让内阁自己想办法!” “遵旨……” 戴权忙躬身领命。 这时,有小太监急匆匆跑来,跪在地上禀道:“圣皇,户部尚书刘言大人刚刚递上了请辞的本子。” 太上皇打开本子看了看,立刻头疼的双手揉着太阳穴。 半晌。 “让他进来。” 一会儿,刘言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的进了大殿。 “臣参见圣皇。” “爱卿免礼,来人,赐座。” 忙有小太监搬上绣墩。 刘言谢了恩,方才告坐。 “恕臣年老昏聩无能,不能继续为圣皇分忧了。” 太上皇笑道:“你老了,朕也老了,咱们君臣二十年多年了吧?” 刘言听出了太上皇语中的关切之意,老泪纵横道:“整整二十二载了!” “二十二载啊!” 太上皇叹了口气:“前些年朝中也没这么艰难,都怪朕几下江南,挥霍的太多了。” 刘言忙站起身道:“怎么能怪圣皇,是臣等无能,上不能为圣皇分忧,下不能救黎民百姓于水火,臣等有罪!” “坐下坐下!” 太上皇笑道:“今儿没有君臣,只有你我,说说心里话。” “你们这些老臣都是朕一起带过来的,老叶,老贾,还有老吴他们,都是朕的左膀右臂。” “他们一个个还老当益壮呢,你着什么急?等什么时候我先走了,你再走,没人拦着。” “皇上,呜呜……” 一百零一 兄弟一路走好! …… 王家,书房。 “啪啦!” 一个价值不菲的官窑大花瓶被王子腾狠狠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散了一地。 文芳被吓了一哆嗦,几个瓷器碎片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 “哼,肯定是贾敬干的!”王子腾咬牙恨恨道:“竟然把我赶出京都,去巡劳什子九边!” 没有他在京都,他的两个妹妹怎么办?还不得被贾家人欺负死了? “大人,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事到如今去九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文芳仔细考虑了说道。 “怎么说?”王子腾皱眉问道。 文芳笑道:“皇上固然求贤若渴,只是大人京营节度使的身份太过敏感,就算皇上有心收留也因顾忌太多而不敢了,九边将领就没那么多忌讳,大人现在前去效忠有七成把握。” “届时在九边稍微立下功勋,待皇上亲政之时,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啊!” 王子腾眼睛一亮。 “先生说的不错!” “我现在马上去面圣!” 文芳:“预祝大人旗开得胜!” 王子腾:“吾得先生,如鱼之得水也!” 正在王子腾将要动身之际,薛姨妈忽然从后院走出,直接找到前面书房里来了。 “哥哥,蟠儿的事究竟如何了?大审已经没有几天了,还有没有办法?”薛姨妈满脸焦急的问道。 王子腾自信一笑:“妹妹放心,今儿我准备进宫面圣,到时候若有机会,我会提一句蟠儿的事。” “多谢哥哥。”薛姨妈抹着泪哭道:“蟠儿能不能活着,就看哥哥的了。” “妹妹放心!” “且回去等我消息。” 安顿好了薛姨妈,王子腾立刻换了朝服,准备进宫。 …… 大明宫养心殿。 新皇继位之后就搬到了这里住着,不过每日的事情不多。 甚至很闲。 内阁,司礼监,都是太上皇一把抓,能到他这里的一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今天就有一个本子。 一個在户部挂名行商的商人纵奴行凶打死人后又逃跑,判了个绞监候等着大审,本子就到了他这里。 随手就批了,放在一边。 “今儿可还有别的事情?” 太监夏守忠忙道:“回皇上,已经没事情了。” 皇帝:“……” 朕想进步就这么难? 这时,忽然有一个小太监进门。 “皇上,新任九省统制王子腾在殿外求见。” “哦?” 安平帝眉头微皱:“王子腾,就是原京营节度使那个?” 夏守忠忙笑道:“是呢,才升了九省统制。” 明着是升了。 实则一个是京都天子脚下的京官美差。 一个江湖之远的巡边苦哈哈。 典型的明升暗降,除非能在边疆作出一些政绩来,否则…… “他来做什么?” 安平皇帝淡淡的吃了口茶。 夏守忠笑道:“大概是仰慕皇上您的风采?” 安平皇帝给逗笑了。 “叫他进来吧。” 一时,王子腾匆匆入内。 “臣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吧,不知爱卿前来有何要事?” 王子腾早已经想好,忙又跪下:“臣此去九边,必殚心竭虑,为皇上分忧。” “好,好!” 安平皇帝拍手笑道:“王爱卿不愧是国家栋梁,朕甚是欣慰!” “把前儿希罗国进贡的茶叶拿来,给王爱卿两斤。” 王子腾立刻受宠若惊,忙又跪在地上叩首道:“臣谢皇上厚爱,愿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好!”安平皇帝轻轻摆手:“去吧,在九边好好为国效力。” “朕,等着你!” 说完,安平皇帝端起了茶盏。 “皇上,臣……” “怎么?” 安平皇帝放下茶,眉头一皱。 “王爱卿还有事?” 王子腾忙道:“没有没有,臣告退。” 出了养心殿,王子腾满心疑虑。 这就算投效皇上了? 怎么感觉没有那种君臣一心,同舟共济的意思? …… “哥哥,怎么样了?” 薛姨妈,宝钗都怔怔的看着王子腾。 “哎!” 王子腾痛苦的摇了摇头叹道:“哥哥尽力了!” 薛姨妈摇晃了两下,几乎忍不住晕倒:“我的蟠儿他,呜呜……” “妈……” 宝钗忙扶着薛姨妈,眼泪也是止不住留下来。 王子腾无奈道:“妹妹,事到如今还是节哀顺变吧,只能怪那畜牲不当人子,闯下弥天大祸,不但自己性命不保,还连累家族蒙羞。” “蟠儿啊,我的蟠儿啊!” 刑部大牢,单间。 薛蟠蓬头垢面,再也没有当年金陵小霸王的威风了。 “我知道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该纵奴行凶,我……” “别你了!” 旁边的狱卒不难烦的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今见了棺材才开始落泪,晚了些。” 这样的,他见多了。 “不,不,我们家有很多钱,我不信我会死!”薛蟠摇着大脑袋,瞪着大眼睛,双手死死的抓着木栏…… 他妈还等着他养老送终! 他还不放心他的妹妹! 他怎么能死? 他死了,剩下孤女寡母可怎么活?还不被人给欺负死? “吱呀”一声。 外面走进来两人。 其中一个正是牢头,狱卒忙站起来问好。 牢头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一个劲的低头赔笑道:“大公子,您要找的人就在这边,是个单间,每天有专门的人打扫,很干净,吃的喝的都是好的,您小心些,别沾上灰脏了衣裳……” 贾蓉见了薛蟠之后就挥了挥手。 “把门开了,领着你的人出去吧,顺便准备一桌好酒好菜。” “是,是。” 牢头忙招呼了一声,带着狱卒出了门。 “这位公子谁啊?看您那么客气?” “是……还是不说了,说出来我怕吓死你!”说完丢给狱卒二两银子:“快去准备好酒好菜来,记得弄最好的!” “是,是。” 狱卒美滋滋的拿了钱,去办事了。 牢房里面。 薛蟠瞪着铜铃大眼看向贾蓉。 “你是……东府蓉哥儿?” “是我。” “你是来救我的是吧?” “哈哈,我就知道,我死不了!我怎么会死呢?哈哈……” 贾蓉无奈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狱卒已经准备来了酒菜。全是大鱼大肉,满满的一桌子,还有两壶绍兴酒。 贾蓉伸手指了指:“别客气,放心吃吧。” 吃完一路走好。 薛蟠最近真是饿坏了,见了酒菜哪里还忍得住,狼吞虎咽起来。 贾蓉给他倒了一碗酒,自己也倒了一碗,薛蟠毫不客气,端起酒碗豪饮了一大碗。 “爽啊!好久没这么爽了!” “蓉哥儿你也喝,陪我喝!” 贾蓉举起碗吃了一口,放下碗,又给薛蟠满上。 薛蟠立刻一饮而尽。 贾蓉又满上。 薛蟠又一饮而尽。 如此三碗,薛蟠忽然哭了起来,眼泪哗哗的往外流。 “我,是不是活不了了?” “我真后悔了!” “我害了妈,更害了妹妹,我害了一家人!” “我就是个畜牲!” 薛蟠说着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贾蓉幽幽一叹:“有什么话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不会推辞。” 薛蟠抬起头,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 半晌。 “就只有我妈,我妹妹放心不下。” “我想见见她们,给我妈磕个头。” “你能帮我办了?” 贾蓉点了点头。 “可以。” “多谢了!” “伱吃着,我去请人。” 出了刑部大牢,贾蓉坐上马车,吩咐小柱去王家。 马车一路飞跑颠簸,不一时就到了王家门口,几个衣着光鲜的门子正笑嘻嘻的说着话。 “谁来了?” “好像是蓉大公子!” “快去通报老爷。” 贾蓉下了车直接进了王府大门:“不是找你们老爷的,带我去薛夫人住处。” “这……” 领头的门子还有些犹豫。 “怎么?有问题?” 贾蓉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威严。 门子忙道:“没有没有,大公子随小的来。” 二人刚到仪门处,王子腾就赶了过来,一面跑一面喊:“蓉哥儿,有失远迎,恕罪。” 贾蓉淡淡看了一眼。 “我找薛夫人。” 王子腾笑道:“家妹身体不适,不便见外人,蓉哥儿……” “蓉哥儿也是你叫的?”贾蓉冷笑道:“咱们不熟,王大人可以称呼我大公子。” “好!” 王子腾也冷笑道:“贾大公子,有事情还请移步正堂,这里后面都是王家女眷,很不方便。” 贾蓉打开手里扇子摇了摇,笑道:“是薛蟠叫我来的,她是你妹妹不假,但她首先是薛夫人,你不会是把人家母女囚禁内府了吧?” “你!” 王子腾气的浑身哆嗦,咬牙道:“一派胡言!” 贾蓉又笑道:“王大人,我听说令弟令侄子前些时日在赌坊里一掷千金,不到半个月堵了十万两银子进去……你们王家很有钱呢?” 原本想把王夫人干的事也一并说了,但是想到贾敬的后手,贾蓉忍下了,不能打草惊蛇。 只薛家的十万两银子就够王家赔个精光了。 王子腾终于变了颜色。 纸里终究包不住火的! “大公子,有话好说。” “没话说!” 贾蓉头也不回,径直往里面去了,王子腾呆呆的站在原处。 怎么办啊! 被发现了! 要不要…… 王子腾眼中厉色一闪,紧接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还只是欠了薛家点钱。 要是把贾蓉杀了,恐怕整个王家得陪葬。 …… 一百零二 请太爷主持公道 …… “哎,你过来。” 贾蓉随意叫了一个行走中的丫头。 丫头上下打量了贾蓉一眼,面色微红。 生的这般俊俏,肯定是个好人! “您是……?” 贾蓉随手拿了一块碎银子放在丫头手中,笑道:“带我去见薛夫人,就说有重要事情。” 丫头拿着碎银子,奇怪的看着贾蓉:“公子要找我们夫人?是有什么事情吗?我们夫人刚刚……不太舒服。” “你们夫人?”贾蓉疑道:“你是薛家的丫头?” “是啊。”丫头点点头:“我是我们姑娘的丫头,莺儿。” 贾蓉笑道:“原来莺儿啊,快带我去见你们夫人,有急事。” “啊,好,公子这边请。” 莺儿领着贾蓉往里面走。 一时。 到了西厢的一个小院子前。 莺儿回头道:“公子稍等,我进屋跟夫人回个话。” “恩。” 贾蓉点了点头,站在了院外的一棵芭蕉树下等着。 莺儿进了屋里。 薛姨妈歪在床上低声哭泣,宝钗坐在一旁无言。 “夫人,姑娘。” “外面有一位年轻的公子,说有急事要见夫人。” 薛姨妈用帕子擦了擦眼泪:“什么急事?” 除了薛蟠,薛姨妈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别的事情了。 宝钗也疑惑,问道:“是谁?” 薛蟠的那些狐朋狗友都在金陵,京都并不认识什么人,最多是王家的哥哥弟弟。 莺儿吐了吐舌头:“忘记问名了。” 宝钗擦了下眼泪,起身道:“能进这内宅的总归不是外人,先请进来吧,别耽搁了事情。” “好!” 莺儿出了门口,对外面的贾蓉招手笑道:“快进来吧,我们夫人姑娘都在里面。” “多谢。” “公子客气了,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刚刚姑娘问我,我都不会说了。”莺儿含羞问道。 贾蓉笑道:“我姓贾,你可以称呼蓉公子。” 莺儿一下捂住了小嘴,睁大了眼睛。 “贾,蓉公子……” 眸子里满是惊!喜!仰慕…… 哪怕她只是一個丫头,也知道,这是京都最顶尖的公子王孙了! 屋内薛宝钗自然听到了,没由来的心里一阵狂跳,站了起来。 但见来人身穿一袭绸缎青衫,挽着的发髻略显简洁随意,面容俊秀儒雅,既有读书人身上的文采精华,又有世家公子哥身上的风流倜傥。 “薛夫人,宝姑娘。” 贾蓉略行了一礼。 “在下宁国府贾蓉,冒昧前来打扰了。” 薛姨妈,宝钗此时已经坐在了堂外,眼睛都红红的,薛姨妈忙道:“蓉哥儿不用多礼,都是一家人,快请坐。” “不坐了。”贾蓉缓缓道:“刚刚我去刑部大牢看了薛公子。” “啊!” 薛姨妈惊呼一声坐不住了,站起身紧紧的盯着贾蓉:“蟠儿,蟠儿他怎么样了?” 贾蓉叹道:“薛公子还好,只是想见见你们,我已经让那边准备好了,一段时间之内不会有人打扰,薛夫人,宝钗姑娘都准备一下……好歹去见他一面吧。” 薛姨妈一下泪目。 自从薛蟠被抓,多少个日夜,她以泪洗面,只想再见一见自己那不懂事的儿子。 奈何女子哪能轻易进牢房? 宝钗也又流了泪,很快镇静下来,忙劝着道:“妈先别哭了,咱们赶紧准备准备去见哥哥要紧。” “好,好!” 薛姨妈忙止了哭。 “蓉哥儿见笑了,我们这就准备。” “恩。” 贾蓉点了点头。 “我在院外等。” 贾蓉出了屋门口,院子里正巧有一个丫头提着水过来,身子虽然瘦弱,模样确实标志极了,尤其是眉间一点小小的胭脂痣,更让其小小年纪平添了几分妩媚之色。 “你就是香菱?” 贾蓉开口问了一句。 小丫头有些呆呆的看着贾蓉。 “公子叫我吗?” 模样呆萌呆萌的,把贾蓉看的同情心圣母心同时泛滥,心道:等薛蟠砍了大脑袋,薛家大概率不会留这么一个丫头。 这时候,薛姨妈,宝钗已经匆匆收拾好了,从屋里出来。 二人都穿的很素净。 “香菱也跟着一起去!” 薛姨妈声音冷冷的说道。 她的蟠儿若是死了,这丫头必须跟着去陪葬。 几人刚出门口,忽然见王子腾拖拉着半死的王子胜往这边走来。 原来王子腾见贾蓉来了,明白纸里肯定包不住火,因此打算祭献了弟弟卖惨。 “三妹!” “都是哥哥的不是,没看好这头畜牲,今儿我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你要杀要剐随意吧。” 王子胜忙跪在地上扇自己的耳光:“妹妹啊,我是畜牲,我骗了伱的钱,我该死啊!” 一会儿自己就扇肿了脸,一把鼻子一把泪,看上去好不狼狈。 薛姨妈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只一会儿就恍然大悟了,看向了宝钗。 宝钗面上淡淡的。 她早就知道里面有猫腻了,只是薛家已经没有男人了,还能怎么样呢? 她们娘俩能把王子胜打死? 贾蓉笑道:“薛夫人宝钗姑娘,咱们先去看薛公子,被王家骗钱的事不用担心,我请太爷出面,给你们主持公道。” 王子腾面色一变。 他就怕这个! 贾敬可不管什么王子胜王仁,只会把账算在整个王家头上,甚至会把整个王家掏空。 他可是九省统制,若没了钱手底下那些亲兵怎么养活?他还怎么在九边大展拳脚? 王子腾忙道:“妹妹,咱们自家的事咱们自己商量就行,外人……” “王大人此言差矣。”贾蓉打断,淡淡笑道:“这是王家跟薛家两个家族的事,太爷自然要出面主持公道。” 薛宝钗低着头拉了下薛姨妈的衣裳:“妈,咱们走吧,哥哥还等着呢。” 睿智的薛宝钗当然知道如何选择。 外人多少还会顾忌一些,亲戚往往最是吃人不吐骨头! 王子腾脸上已经彻底阴沉下来。 十万两银子! 王子腾忽然大吼了一声,抬起脚狠狠的踢了上去。 “给我死!” “啊!” 王子胜惨叫着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 刑部大牢。 女子,特别是未出阁的女子很少有探监的,毕竟于名节有损。 宝钗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下车。 贾蓉正色道:“宝钗姑娘也进去见见吧,大概最后一次了,你哥哥见不到你也未必放心的下。” “放心,里面没有别人。” 宝钗这才轻轻点了点头,提着裙子下了马车,香菱忙跟着服侍。 “走吧。” 贾蓉在前带路,几人进了黑暗的牢房,薛姨妈宝钗香菱三人都不敢乱看,只敢低着头盯着脚下,一会儿,贾蓉停下了。 “就在前面了。” 三人抬头望去。 只见蓬头垢面的一人,胡子拉碴,浑身脏兮兮,满脸油腻,手里还拿着一根鸡腿。 薛姨妈愣了一会儿,不顾一切的跑了过去,紧紧的搂住了浑身脏兮兮的薛蟠。 “儿啊,我的儿啊!” 宝钗香菱依偎在一起,低声抽咽。 一会儿。 薛蟠推开了薛姨妈,混说道:“妈,没事儿,闹腾了您这些年,我得再去那边闹闹老爷,不能让他在那边太安稳了。” 薛姨妈哭道:“这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来气我,你气死我吧!” 薛蟠忙笑道:“最后一次了,这真是最后一次了,往后妹妹天天的哄着妈开开心心的,我跟老爷在下面也高兴。” “别说了,你别说了。” 薛姨妈回头搂着宝钗已经泣不成声。 薛蟠又看向宝钗,笑道:“哥哥对不起你啊,原本你能嫁个好人家的,现在……哎!” “好在我们家还有很多钱,你将来嫁到哪里都不愁吃不愁穿,到时候有了孩子,叫他去坟头给舅舅我磕个头,我在下面也高兴。” 宝钗现在哪里还能说出一个字来,也不顾贾蓉这个外人还看着,扑进薛蟠怀里:“哥哥,你,放心!” 薛蟠推开了宝钗,笑道:“你看看你,蓉哥儿还在看着呢,你就这样了,我不过是提前下去找老爷子闹闹他,你们哭什么?” “还有香菱你!” 薛蟠看向了香菱,轻笑道:“我是用命把你买来的啊!你不得陪着我过去伺候?” 香菱立刻吓的不哭了,小脸苍白。 “哈哈哈。” 薛蟠又大笑道:“吓唬你呢,你命太硬,别在我们家了,跟着蓉哥儿吧,他命硬,不怕你克。” 贾蓉:“……” 冯渊一个,薛蟠也快算一个,马上克死两个了是吧? 香菱战战兢兢的看向贾蓉,她感觉贾蓉也不一定敢要她。 贾蓉招了招手:“丫头过来,咱们出去,让她们一家说说话。” “嗳。” 香菱忙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小心的跟着贾蓉来了外面。 牢头点头哈腰的过来笑道:“大公子,可还有事情吩咐?” “没了,看好你的人就行。” “大公子尽管放心。” 大半个时辰之后,夕阳西下。 薛姨妈,宝钗从里面走了出来。 薛姨妈泣不成声,先进车厢里哭去了。 宝钗给贾蓉万福行礼:“多谢大公子相助。” 贾蓉叹道:“不用谢,薛公子的事太爷不能帮忙,很是愧疚,今后薛家大房若有什么难处,宁国府必定鼎力相助的。” 薛宝钗又是盈盈一拜。 “多谢太爷厚爱。” …… 一百零三 就这么简单? …… “你们先在马车上等着,我进去跟薛公子道个别,另外还有些事情商议……” “麻烦大公子了。” 薛宝钗深深福了一礼,转身踩着脚蹬进了车厢里。 香菱向前迈了一步,紧张道:“大公子,我……” 贾蓉笑道:“你也进里面等着,待会跟我回去。” “恩!” 香菱重重的点了点头,现在她就怕贾蓉不敢要她。 看着二人进了马车里,贾蓉复又进了牢房。 薛蟠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强颜欢笑,无力的倚在墙上,双目无神。 “都安排好后事了?”贾蓉吃了口茶笑道。 薛蟠叹道:“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只有一件事还得你帮忙。” “什么事?” “你给我收尸吧。” 贾蓉:“……” 薛蟠道:“我不想掉了脑袋的样子吓着我妈我妹妹,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我薛蟠一生好兄弟无数,死到临头又认识了一个给我收尸的好兄弟,值了!” “千万记的给我拼起来再装棺材,可别到了那边缺胳膊断腿的。” 贾蓉安慰道:“薛兄弟放心吧,你是绞刑,不砍脑袋的,有全尸,到时候我帮你收好就是。” “对了,你们家有棺材吧?” 薛蟠笑了笑,道:“店里正好有一副上好的棺材,老王爷早些年时定下的,谁知他老人家去的太急根本没用上,现倒是在便宜我了,哈哈。” “寿衣呢?要不要提前拿来给伱穿上?” “也好。”薛蟠忽然变得很正经了,说道:“要买文曲星样式的,俺老薛下辈子要读书当官,再不浑浑噩噩的胡闹了!” “兄弟,话我也不多说了,替我照顾好我妈我妹妹,我在下面感激你。” 贾蓉摆手:“感激就不用了,你在那边好好跟你老子过日子吧,缺钱什么的记的拖个梦回来,只是千万记的别拖给我,拖给你妈你妹妹都行。” 薛蟠:“……” 贾蓉回到马车上时薛姨妈母女已经恢复了不少。 毕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都还年轻…… “王家行骗银两一事还要跟太爷仔细说说,不如先来宁国府住下。”贾蓉提议道。 薛姨妈勉强笑道:“我姐姐在荣国府那边,我们也去那边住着就行,我们姊妹还能一起说说话。” 贾蓉:“……” 您怕是还不知道王夫人什么样了吧? “宝钗姑娘可以来我们府上小住几天,宝琴妹妹在那边住着。”贾蓉继续笑说道。 宝钗笑道:“那就打扰了大公子了,我也好久没见宝琴妹妹了,正好一起说说话。” 薛姨妈自然不会反对宝钗住在宁国府,因笑道:“那你们姊妹住在一起,我们姊妹住在一起。” 几人说着话,马车到了宁国府,直接从东边角门进入。 贾蓉下了马车,赖二忙弯着腰,笑嘻嘻上前道:“大爷,您回来了。” “老爷回来了没?”贾蓉问道。 赖二恭敬道:“已经回来了,就在书房。” 贾蓉想了想,说道:“你去跟太爷说一声,就说薛家母女来府上了,有重要事情需要求太爷做主。” “好。” 赖二答应一声,忙小跑着去前院书房。 贾蓉回到马车旁,笑道:“薛夫人,宝钗姑娘,可以先随我去内院的书房稍等,老爷若没有重要的事情一会儿肯定去那边。” 薛姨妈忙道:“其实不用那么急!”再怎么也是娘家人,是亲哥哥,薛姨妈心中难免有顾虑。 贾蓉道:“王大人不日就要去巡视九边了,这时候不抓紧,银子可就要不回来了。” 宝钗道:“妈,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这件事夜长梦多,赶紧求太爷做主才是。” “那好吧。” 薛姨妈见宝钗也这么说,终于妥协了。 一时,几人到了内院书房。 负责在书房伺候的止水姑娘给三人倒了茶水,笑道:“姨太太,宝钗姑娘稍等,老爷应该马上就到了。” 贾蓉吃了口茶,笑道:“那边没事了?” 止水笑道:“老爷说没啥要紧的,先处理自家人的事。” 薛姨妈忽然有些受宠若惊,不好意思的笑道:“真是麻烦你们家太爷了。” 止水笑道:“有什么麻烦的,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前段时间老爷还挂念着姨太太一家,只因为您在王大人府上,老爷也不好多问。” 薛姨妈面上讪讪的,心里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东府太爷如此通情达理,她去什么娘家啊! 一家子全是白眼狼! 这时,贾敬从外面走来。 几人忙站了起来,行礼。 “民妇薛王氏见过贾大人……” 贾敬摆手笑道:“都是一家人,什么贾大人不贾大人的,称呼我一声大哥就行。” 对王夫人贾敬施展雷霆手段。 对薛夫人贾敬是有一点愧疚的,因此十分客气。 薛夫人更加受宠若惊,又是万福行礼,又是泪眼汪汪,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贾敬笑着安慰了好几句,薛姨妈才渐渐的平静下来,只有眼圈还是红红的。 贾敬又看向宝钗,笑道:“这是宝钗丫头吧,是个好姑娘,无怪薛老弟当年引以为豪,我们都羡慕。” 宝钗红了脸,又万福行礼。 “太爷谬赞了。” 贾敬笑着点了点头,看向贾蓉道:“刚刚你说的重要事情,现在说说吧,若有人敢欺负薛家孤儿寡母,我是万万不允许的!” 贾蓉恭敬道:“这件事情还得姨太太亲自说才好。” 贾敬看向薛姨妈,笑道:“弟妹不要有顾忌,什么事只管细细说来!我给薛家做主!” 薛姨妈感动的一塌糊涂,哪里还在乎什么王家哥哥,侄子,把事情前后的经过一股脑说了出来,最后哭道:“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竟然……呜呜!” “啪!” 贾敬狠狠打拍了桌子一下。 “岂有此理!” “竟然还有这样的没王法的混账事情!” “蓉哥儿!” 贾蓉起身恭敬道:“在!” 贾敬声音冷冷道:“刚刚薛夫人所讲你详细写下来,让赖二送去给王子腾看看,限王家两天之内双倍银两赔偿薛家,否则案件交由都察院依法办理。” 乐! 二十万两白银。 王家得把祖宅卖了来赔。 这时,薛夫人忽然慈心发作,十分不忍起来,道:“也不用双倍,只需还我们薛家原本的钱也就是了。” 贾敬摇头道:“弟妹你不懂,有律法规定,但凡涉及敲诈勒索欺骗,非法所得银两需一到双倍补偿苦主,具体视情况而定。” “王子胜王仁显然属于情节严重者,双倍偿还才符合律法规定。” 薛宝钗道:“妈,舅舅说的在理,凡事依法而办,方才不会乱了章程,若人人徇私,视律法于无物,岂不天下大乱了?” 贾敬看着宝钗,满意笑道:“宝丫头是個通透的,你哥哥的事情我不好徇私,不过……” 薛宝钗闻言精神一振。 “舅舅,您是说?” 薛姨妈睁大了眼睛。 贾敬淡淡的吃了口茶,站起身自言自语道:“今年全国几处天灾赶一起了,户部年年亏空,竟然拿不出救灾银,户部尚书刘言都被逼的请辞了,哎!” 说完就走了。 留下来薛姨妈,宝钗面面相觑。 太爷这是什么意思? “咳咳。” 贾蓉手里拿着笔:“姨太太,还不快快把王家的罪证全部说出来,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薛姨妈急切道:“蓉哥儿,刚刚太爷的话是什么意思?” 贾蓉笑道:“太爷不好徇私,可以让别人徇私嘛,我估计以薛家的名义捐十万两银子进户部,尚书刘大人能咬着牙亲自进宫里跟太上皇求情。” “啊!” 薛姨妈睁着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这不是做梦吧?” 几个月的煎熬,来这里几句话就解决了? 她这几个月都干了些什么啊! 薛宝钗喜道:“妈还不快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哥哥有救了!” 薛姨妈喜极而泣道:“是啊,蟠儿,我的儿……” 生怕二人太过高兴,贾蓉先泼了一盆冷水上去,正色道:“姨太太,宝姑姑也别有太高的期望,案子毕竟已经判了,翻案基本无望,只能期望减刑,估计还要流放的多。” “流放也好啊,不是杀头就行。” 薛姨妈现在真没有太高的期望了,只要不看到自己的儿子人头落地,其余什么都好。 贾蓉准备好笔墨,道:“那就赶紧把王家的罪证都细细说来,最好说的狠一些才能多给薛兄弟争取那一线希望!” 虽然流放依旧是九死一生,而且终生不能回故土,跟死了差不多,然总算是给人留有一份希望…… 王子腾…… 先给你抄了家,光杆司令上任去吧! 一百零四 林黛玉:还好还好 …… 王家。 王子腾看着手中的‘状纸’浑身打着哆嗦。 他气的不单单是贾家落井下石,毕竟两家已经正式撕破脸了,他也暗自搞了小动作。 他是气王家养出了白眼狼! 王家养了薛姨妈整整十六年,安排她嫁入皇商之家,享尽荣华富贵,到头来狠狠一刀子就从背后捅进王家腰眼子里。 二十万两银子,不得要了王家的老命? 他甚至想不管不顾把王子胜王仁两个畜牲推出去坐牢。 只是这样一来,他可能会落个薄恩寡义的名声,更有坑亲戚,吃绝户的名声一旦传出去,王家不得臭不可闻?谁还敢结交? 所以这钱…… 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王大人,你们王家只有两天时间准备,晚了这份状纸就交到都察院去了,到时候,嘿嘿……”赖二笑嘻嘻的说道,言语中似乎有些轻佻。 王子腾懒得给好脸色,冷笑道:“来人,送客!” 区区一个管家,安敢如此放肆? …… “咱们家连同库房,总共还有多少现银?” 内书房,王子腾吃着茶问道。 王子腾夫人笑道:“有白银八万两,还有黄金三千两。” 这几年王夫人,凤姐,逢年过节的都往家里拿不少,薛姨妈虽然因路途遥远不能到场,礼物银钱也没少给,加上王子腾京营节度使的肥差,一年也能捞不少,林林总总加起来王家也算是小有家资。 “还缺了九万两……”王子腾喃喃自语了一句。 王子腾夫人笑道:“老爷要急用吗?我还可以从娘家拿一两万来。”她知道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要去巡边,肯定用钱的地方挺多。 王子腾喜道:“你马上回一趟娘家,问老丈人借点,多多益善,用不了一年半载咱们就还他老人家。” 第二日。 刘氏果然带了两万两银子回来。 王子腾赶紧细细盘算了一下,还远远不到二十万两,最少得添上一个庄子才行。 只是王家可比不得荣国府那样家大业大肆意挥霍十几年还有老底子,他们王家总共只有三個庄子,一个在京都西郊外,两个在西海沿子。 京都郊外的庄子他舍不得,西海沿子的两个庄子又不值钱。 罢了! 等去了九边,也该发军饷了。 到时候不就有银子了? 多少庄子买不回来? “来人!” 管家忙弓着身子进门。 “老爷,什么事吩咐?” 王子腾有些哆嗦的指着桌上的地契,钱庄的汇票,地下的成箱银两,黄金…… “给我送到胡同口的薛家当铺去!” “还有这封信,一并带到!” 管家十分不解。 “老爷,这可是我们家多年……” “叫你去你就去,莫要多问!” “是……” 管家忙答应了,领着人往外抬金银箱子。 王子腾看的心里滴血,最后干脆闭上了眼。 今日去的,来日定要加倍回来! 这时,一亲兵匆匆入内。 “二十亲兵已经集结,随时可以随大人出征!” 王子腾摆了摆手:“明日辰时准时出发,命将士们准备好!” 原本他至少要带两百亲兵去边疆。 只是…… 有些无奈,真出不起钱了。 亲兵不同于其他士兵,乃是各部将领自己的亲信,多为私兵,升迁调度都跟随将领形影不离。 因此战力极高。 相应的,培养亲兵的花费远远不少普通士兵可比的。 且不说一身装备,战马等,单单月钱,普通士兵出战期间一月二两银子就够了,亲兵一月就要十两银子。 这些钱朝廷可不出! 都得自己掏腰包。 理论上朝廷是禁止武将养私兵的,只有少数功勋之家可以有数量极少的私兵,且要在兵部报备。 比如宁荣两府,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私兵。 但办法总比规矩多。 私兵可以改个名儿,称护院,或者护从,护卫,甚至小厮等等…… 事实上不止武将,哪怕小小知县,家里没有二三十个护院,能有安全感吗?再甚至没有官身的豪商巨贾之家,没有百十个个护院,能睡个安稳觉吗? 高门大户培养私兵已经成为常态。 …… 宁国府,荟园。 初秋的风吹散了夏日的炎热,丝丝清凉乍现,几个明媚清闲的少女聚在石亭里一起说话笑闹。 “别的也就罢了,咱们得先说一下辈分事情,宝钗是随着宝琴侄女一起吗?那是不是要叫我林姑姑?”林黛玉挽着宝琴胳膊笑说道。 惜春刚刚已经悄悄的看了宝钗一会儿,这时满意笑道:“我觉得是得叫姑姑。” 这个宝钗侄女看着身子很好,可以跟宝琴一起为国公府开枝散叶嘛。 宝钗自然是注意到了惜春眼神,但也没有多想,用手里的美人扇指着宝琴笑道:“她是自降辈分,我们各论各的,要不到了那边府上怎么说呢?难道我妈跟宝玉,探丫头她们一辈了?” 宝钗当然想跟贾蓉一个辈,昨晚有些睡不着,甚至还想了一些别的什么羞耻事情。 只是她更明白,她的身份注定根本没任何希望…… 林黛玉抿嘴笑道:“那太可惜了,蓉哥儿原本以为来了个妹妹的,昨晚大概喜欢的睡不着,今早上起来妹妹变姑姑,指不定有多伤心呢。” 嗤嗤! 林黛玉心中好笑道:还好还好,也是个姑姑!大家都是姑姑。 惜春却是不死心,继续对宝钗笑道:“你跟我们论姐妹,跟蓉哥儿也可以各论各的。” 林黛玉看了惜春一眼,红唇轻咬。 你个丫头,打什么鬼主意? 惜春看着黛玉,眨眨眼。 我自然是为了大侄子操心,我们宁国府就一根独苗,得开枝散叶啊! 宝钗见二人有些奇怪,她初来乍到暂不明白何意,因笑道:“同姓之间才注重那个礼数,不同姓就没必要过多在意了。” 林黛玉笑道:“那宝姐姐是当人姑姑还是当然妹妹呢?” 宝钗:“当然是……” “当然是姑姑了!”薛宝琴抢着笑道:“省得有人跟我争蓉哥哥的宠。” 宝钗上前捏着宝琴的俏脸,笑道:“真真这丫头是疯了,不知道害臊,什么话都敢说。” “讨厌,姐姐又捏人家脸!”薛宝琴撒起了娇。 林黛玉道:“宝琴去捏回来,有你蓉哥哥给你撑腰呢,伱蓉哥哥说过,谁认他当哥哥大半个京都都能横着走。” “好。” 薛宝琴挽了挽袖子道:“也不用蓉大哥,有林姑姑撑腰就够了。” 说完就伸手去拧宝钗脸。 “你真的……” 宝钗没料到从小在她身前乖乖听话的薛宝琴竟然反了,赶紧退了两步往后面躲。 这时,外面又来了三人。 正是迎春探春姊妹,湘云过来玩。 “哎呦!”探春捂着嘴笑道:“亲姊妹怎么还打起来了?” 宝钗笑道:“还不是有人挑唆的,宝琴给我站住!” 宝琴果然站住了。 毕竟从小她就很尊重堂姐。 林黛玉笑道:“宝琴侄女怕什么,快上啊,你还没拧回来呢,是我,我忍不了。” 湘云上前拉住了宝琴,笑道:“别听她们欺负你了,林姐姐促狭,引得你们姊妹闹,她看热闹呢。” 林黛玉笑道:“云丫头你说什么?一爱三四五?” 史湘云笑道:“一爱三四五六妻,林姐夫是个咬舌子,哈哈,哈……” “死云儿!你站住!” “咯咯……” …… 荣国府,小佛堂。 王夫人端坐福堂前的蒲团上,手里捏着佛珠,脸上古井无波,嘴里念念有词。 半晌。 王夫人做完了功课,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在椅子上坐了,吃了口茶笑道:“你知道的,我如今跟以前不一样了。” 薛姨妈有些气愤道:“都是哥哥的不是,害的姐姐来了这里受苦。” 王夫人咬牙恨恨道:“跟哥哥没有关系,是贾家族长滥用私权,周瑞只不过是犯了点小事,他就把周瑞家抄了,更是把我关进小佛堂,你说可恨不可恨!还有没有天理了!” 薛姨妈尴尬的笑了笑。 处罚确实有些过了…… 但她昨日才受了贾敬恩惠,找到了救儿子的门路,现在怎么能说敬大哥坏话呢? “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王夫人一拍桌子! “狗屁误会!” “他就是狼子野心,想趁机整死我们王家人,还有薛家,好吞并我们两家的财产!” “还好有哥哥在,妹妹,你可得帮着哥哥点,只有哥哥飞黄腾达,才能保住我们王家,薛家!” 薛姨妈:“……” 她刚刚捅了哥哥一刀,现在哥哥估计正在满世界筹钱,变卖家财。 但,她也是为了蟠儿。 “姐姐,我家里还有点事,下回再来看你。” 王夫人道:“是蟠儿的事吗?可有办法了?” 薛姨妈道:“是有办法了,听说能减一等罪过,改判流放三千,路上打点好了终究能留一条命。” 王夫人笑道:“我就说吧,还得是哥哥!” 薛姨妈:“……” “姐姐,我先走了,回头再来找你说话。” “记得常来。” “我知道。” 薛姨妈赶紧出了荣国府。 她有些后悔昨天没有答应留在宁国府小住。 谁能想到前几天她还羡慕不已的国公府主母,一夜间就住进了小佛堂礼佛?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 贾府族长! …… 一百零五 太上皇:很好,商人这么有钱? …… 薛家当铺,内间雅室。 没有很华丽的装饰,墙上几副字画,一套梨花木桌椅,一道玻璃屏风,珠帘垂挂,隐隐见到里面的牙床帷幔。 此时,薛宝钗引着贾蓉进了屋里。 “蓉大公子请坐。” “莺儿快去倒茶。” 贾蓉在椅子上坐了,笑道:“能不能换个称呼?蓉大公子我不太习惯。” 宝钗抿嘴一笑:“蓉大官人?” 贾蓉:“……” 宝钗又笑道:“蓉哥儿吗?” 贾蓉轻轻摇着扇子,笑道:“就不能叫一声蓉哥哥?” 宝钗心中不争气的砰砰跳了两下,好在心性还算坚定,勉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抬眸轻轻的嗔了贾蓉一眼。 然后宝钗马上后悔了! 这一眼的娇媚她自己都能感受到。 但这确实不能怪她,她已经很理智了! 只怪贾蓉的模样,家世,身份,品行……这样的世家公子出言调笑一句,试问天底下哪个女子能顶得住? 薛宝钗感觉吃了冷香丸都没办法压制! “吱呀”一声。 门开了。 莺儿端着茶壶走了进来。 “姑娘,碧螺春铺子里没有了,还好有今年新下的龙井茶,我就泡了来……姑娘有些热?” “是有些热,给我拿扇子来吧。” 宝钗深吸了几口气,总算缓了过来,见贾蓉正看着她笑,有些羞恼了。 “蓉哥儿,正经的事。” 贾蓉点头,吃了口茶。 “宝姑娘说,我听着。” 宝钗平复了一下心情,正色道:“舅舅命人拿来了白银十万两,黄金三千两,这些伙计们都已经清点了,分毫不差,另外给了一份京都西郊外的庄子地契,价值……我还没找人去看。” 贾蓉拿起地契看了看,失笑道:“老王连祖产都卖了。” 宝钗叹了口气。 这次可真是把舅舅一家得罪死了,只能老老实实抱紧宁国府这可大树,否则不用别人,王子腾就把她们母女给收拾了。 “地契我跟妈商量了,我们过去收也不合适,还是给你们家吧,算是替哥哥谢过救命之恩。” 贾蓉道:“那倒不用如此,我们家的庄子也够多了,等我让人去估算一下庄子价值,折个价,你一半我一半咱们俩平分了。” “……也行。” 宝钗也不矫情,大方的接受了。 毕竟几万两银子嘛。 贾蓉继续道:“那十万两白银我这就送去户部,跟老大人说说情况,顺利的话当天就能给薛兄弟减刑。” 这件事只能他去办,别人就是拿着钱也见不到户部尚书。 “大公子费心了。”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大公子的称呼。” 宝钗笑道:“那就蓉哥儿。” 贾蓉笑道:“薛蟠那天都认我当哥了,你就叫一声蓉哥哥怎么了?” “蓉哥哥。” 宝钗说完,面颊上已经飞起了红霞,刚刚找上扇子准备进门的莺儿吓得赶紧止住了身子。 “宝钗妹妹。” 贾蓉略有些得意。 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小阁老,我来了! …… 户部衙门。 刘言坐在正堂上,翻看各地的税收,账册。 虽然在太上皇的极力挽留下,他勉强留了下来,但是面对这么一個烂摊子,真是愁死的心都有了。 税收一年比一年减少。 亏空一年比一年增加。 寅吃卯粮,甚至卯粮已经吃完了,开始吃辰粮了! 这样下去,他真不知道国家还能维持多久。 这时,一个户部的小吏匆匆跑来:“大人,兵部尚书贾大人家的公子求见。” “哦?” 刘言微微皱眉。 “请他进来吧。” 毕竟跟贾敬同朝为官,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而且贾敬的嫡孙素有才名,年纪轻轻已经是顺天府院试案首,他也想见见这位青年才俊。 一时,贾蓉进了堂内。 一身绸缎青衫,简洁干净的发髻,浑身没有多余的叮当配饰,只有一股气质,刘言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一句。 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是常年累月读圣贤书才能养出来的气质。 “学生贾顺之,拜见刘大人。” “顺之免礼,来人,赐坐。” 贾蓉因有秀才功名,堂上自然可以坐着说话。 立刻有文吏搬来了椅子。 贾蓉道了谢,方才坐了。 刘言笑问道:“不知顺之小友来户部所谓何事?莫非是你祖父拉不下脸来,竟让你过来问我要军饷了?” 贾蓉笑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学生这次来户部跟祖父无关,乃是受人所托,募捐来的。” “募捐?” 刘言一愣。 以往的大灾,朝中也曾组织过募捐,不过就像个笑话,大臣们你十两我八两,费心费力的几天弄几千两银子,还不够功夫钱。 所以这几年已经没有募捐这回事了。 贾蓉笑道:“是金陵的皇商薛家,听闻山东陕西等多地发生灾情,愿为朝廷排忧解难,捐十万两白银以供户部赈灾。” “多少?” 刘言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怨不得他如此失态,实在是这年头商人无不唯利是图,把金银看的甚至比命重要,能有捐十万两来赈灾的? “十万两白银,就在户部门口。” 贾蓉又重复了一遍。 刘言先是一惊,然后皱眉。 果真是十万两。 但这钱恐怕不是白捐的! 刘言很快平静下来,吃了口茶,问道:“你刚刚说哪家皇商?” 贾蓉笑道:“是金陵薛家。” “金陵薛家。”刘言自言自语了一句,忽然想起前阵子有个皇商的案子牵扯到了户部。 “我记得好像薛家有个挂名行商的犯了案子?是什么事?” 贾蓉实话实说道:“纵奴行凶打死人,又跑了。” 刘言:“……” “不好办,牵扯到了人命,还畏罪潜逃,恕本官无能为力,这钱还是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大人误会。”贾蓉笑道:“捐钱主要是为朝廷分忧救灾,薛家人说了,能减刑最好,哪怕不能减刑,也愿意为朝廷分忧,所以这钱我是不会拉回去的。” “只是减刑?” “减多少?” “现在判的是绞监候,他家人只想留个念想,哪怕判流放也行。” 刘言笑了。 “就这么简单?这十万两……贾大人为什么不要?” 以贾敬的能力,改判个流放罪名不是轻轻松松? 贾蓉笑道:“都说了,为朝廷分忧!” “好!” 刘言一拍桌子。 “既然如此,我亲自入宫跟太上皇说此事,能减刑是肯定的,但是减多少不好说。” 毕竟太上皇也是穷的厉害了。 贾蓉躬身:“有劳大人了。” 刘言笑道:“顺之客气,银子呢?” 贾蓉道:“在门口。” 刘言:“来人!” 立刻来了几个文吏,躬身道:“请大人吩咐。” 刘言:“速去清点银两,不得有误。” 文吏:“是……” 刘言:“回来!” 几个文吏乖乖的回头,赔笑道:“大人有何吩咐?” 刘言眼神如刀,声音冷冷道:“仔细清点,不能有任何差错!” 几个文吏额头顿生细汗。 “是,大人放心。” 刘言这才摆了摆手。 “去吧。” 几个文吏忙下去了。 又有侍者上来奉茶。 刘言笑道:“顺之暂且稍等片刻,若不放心也可在外面亲眼目睹过秤。” 贾蓉笑道:“学生相信户部的大人们。” 刘言:“……” 我自己都不信! 很快,银两清点完毕。 一小吏进门,道:“回大人,已经清点完毕,银两共计十万两整。” 刘言松了口气。 他的嘱咐好歹管用了。 否则丢脸可丢大了! “顺之请便,我要马上进宫面圣。” 他必须进宫一趟。 为薛蟠的事反在其次。 重点在于…… 商人竟然这么有钱!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康庄大道…… 贾蓉根本不知道刘言所想,只感到刘言是个好官,收了钱马上就办事,丝毫不拖沓。 “学生在此地,静候佳音。” …… 皇宫,御书房。 “什么?十万两!” 说实话,太上皇有些震惊了! 皇商这么有钱吗? 刘言笑道:“千真万确!区区一薛家,虽是皇商,但是这几年早就没落了,依旧有百万之富!” “其余的呢?江南商贾云集,薛家这样的没有一百家也有八十,更不用说小有家资的更低一层商户了,数不胜数!” “‘豪商巨贾’这个词语可不是随便说说,银子八成都到他们手里了!” 太上皇深以为然的点头。 他可不是足不出宫的无知皇帝,五下江南给他带来了丰厚的阅历,尤其是江南的富饶,豪商巨贾。 “百姓苦,可这商人有钱!” “这商税,是不是该加一加了?” 刘言激动道:“圣皇英明!” 太上皇又缓缓摇头,道:“伱别高兴的太早了,前几年朕也曾动过增加商税的念头,哪次底下大臣不是拼了命的死谏?什么朕与民争利,什么要藏富于民……” “所以这件事还要再拖一拖,朕打算让兵部尚书贾敬入内阁,你有空先跟他商讨一下,看他的意见是什么。” “另外那个李敏之老顽固,朕讨厌的很,若增加商税,他必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刘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敏之虽然顽固,为人还是很正直的。 君臣二人又说了一会话,刘言记挂着贾蓉还在户部苦等,便起身告了罪。 太上皇最后笑道:“那个薛蟠是吧?捐银有功,罪减两等,改判流放千里吧,去哪里让刑部看着办。” “圣皇仁慈。” …… 一百零六 今后你就是我亲爹! …… 刘言出皇宫,回到户部衙门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并不是因为黑天的缘故,而是似乎要下雨。 这是一个好兆头。 尤其对京都的百姓来说。 “事情成了。” “太上皇金口玉言,薛家仁义行商,为国分忧,薛蟠罪减二等,以示皇恩浩荡。”刘言说着,向上方拱了拱手。 贾蓉忙跟着行了一礼。 “太上皇慈悲。” 说完又行了一礼。 “学生多谢大人。” “你对薛家的事挺上心呢。” “受人之托,总要把事情做好。” 刘言坐在了上方的椅子上,吃了茶笑道:“只是受人之托吗?你祖父把我都一起利用了,难不成没告诉你?” 贾蓉疑惑了一下:“告诉我什么?利用什么?” 刘言笑道:“商税的事情。” 他也是回来的路上才明白过来,贾敬把那十万两银子推到他这边目的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先让他心动,再让太上皇心动,从而牵扯出商税改革之事,届时许多人的利益遭到波及,朝野必定震动,查起源头,就在他这里! 老狐狸稳坐钓鱼台,什么都没干。 也确实什么都没干。 硬要说贾蓉过来了一趟,也只是是给老亲走个门路花钱减刑罢了,把目光看向商贾的是他自己,还有太上皇。 还好太上皇英明睿智,等过几天先去找贾敬商议一下商税的事情,把他拉下水。 “我平时很少去书房,还是读书为主。”贾蓉实话实说道。 说实话,他真没有想到送银子救薛蟠跟商税有什么联系。 刘言想了想:“也是,现在做什么也是空的,只有先读书考取功名才是重中之重。” “外面要下雨了,你快些回家去吧,代我向你家老大人问个好。” 出了户部,外面天气果然阴沉沉的,贾蓉并没有回家,而是坐着马车来了街市上的成人衣铺,给薛蟠买了一身板板正正的书生绸缎衣裳,从衣帽到鞋袜履。 而后就去了刑部衙门,依旧是那个牢头,点头哈腰的上前给贾蓉行礼。 “大公子,您来了。” “薛公子那边我们都照应着呢,每天好酒好菜。” 太上皇刚下了口语,这边应该还没收到,贾蓉没有多话,只丢下银子笑道:“去弄一桌子好酒好菜来。” 牢头忙恭敬接过。 “大公子您稍等。” 里面。 薛蟠知道自己没几日好活了,破罐子破摔的歪在草席上打瞌睡,旁边横七竖八的歪着几個酒壶。 “薛老弟。” 贾蓉拍了拍木栏。 草席上的薛蟠一个机灵爬了起来,捂着头大吼道:“我的好大脑袋啊!” 然后左右看了看,爬过去抱起了一个酒壶,搂的紧紧的:“不是说好的不砍头吗,你们……蓉兄弟?你快过来帮我收尸啊!寿衣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吗?昨儿我还想起来了一件事,原本打算托梦的,你来了我就跟伱说,我不想当孤魂野鬼,回头让我妈给我配个冥婚吧……” 贾蓉:“……” “老弟醒醒,还没到砍头日子呢!” 薛蟠左右看了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脑袋。 还好,还好! 脑袋没掉。 “噩梦了……” 薛蟠摸了把脑门上的汗,讪讪道。 这时候牢头领着人过来布菜,依旧是满满的一大桌子大鱼大肉,两壶绍兴酒。 放好之后就乖乖带人出去了。 贾蓉先递上衣裳,笑道:“我是来给你送衣裳的,你看看这一套可满意?” 薛蟠从头到脚看了看,果然满意。 “等着烧点书给我,我在那边好好跟着老爷子读书,考个秀才什么的,在下面光宗耀祖。” “还有配冥婚的事,回头别忘了跟我妈说,让她找找,十里八乡总有合适的……” 贾蓉笑道:“先吃饭,吃完有个事跟你说。” 薛蟠道:“什么事?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 “什么好事?” “你先吃饭。” 不一会儿,薛蟠就风卷残云般吃完了,用脏兮兮的袖子擦嘴道:“说吧,什么好事?” 贾蓉摇着扇子,笑道:“你现在最想的是什么?” 对一个死刑犯来说,最想什么? 当然是活下去! 贾蓉认为的! 薛蟠想了想,郑重道:“我最想看到我妹妹结婚,生孩子,喊我舅舅。” “难道你要娶我妹妹?” “好!好!” “这样我就能放心的去了,就算砍头也不怕!” 贾蓉:“……” “薛兄弟慎言。”贾蓉提醒道:“你不应该最想这个的。” 薛蟠理直气壮道:“这就是我最想的!” 贾蓉:“难道你不应该最想活下去吗?” 薛蟠愣了一下,摸着大脑袋。 “你是说我可以不死了?” 贾蓉淡淡一笑。 “没错。” “罪减二等,流千里。” “有想去的地方吗?” 薛蟠一下站了起来,两个大眼睛死死的看着贾蓉。 “你说真的?” “自然真的。” “爹!” “什么?” 贾蓉愣了,感觉出现了幻听。 薛蟠忽然“噗通”跪在地上。 “爹,你就是我亲爹!” “儿子给你磕头了!” 说完碰碰的磕头。 贾蓉忙扶了一把。 “不行啊,辈分不允许。” 薛蟠摇着大脑袋不肯起来:“我不管什么辈分,你就是我再生父母,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爹!” 说完又磕头。 这时候牢头忽然急匆匆跑来。 “大喜啊,大喜!” “大公子,薛公子,大喜啊!” “尚书大人亲自改了卷宗,判流放,年后执行!” “薛公子现在可以回家啦!只是不能离京。” 贾蓉点了点头。 不愧是太上皇金口玉言,刑部办事真效率。 薛蟠一下子泪崩了。 “爹啊!” 抱着贾蓉的腿再也不肯放开。 “薛兄弟,快起来,别让人看了笑话。” 牢头见多识广,对此表示理解,笑道:“薛公子这是人之常情,死而复生,小的还见过认爷爷的呢。” 贾蓉拿出了一块银子给牢头。 “这些日子多谢照顾了,拿去买酒吃。” 牢头忙恭敬的行礼。 “多谢大公子赏。” …… 迈出监狱的那一刻,恍如隔世。 几个月的牢狱生活,更是险些掉了脑袋,哪怕薛大傻子,此刻也有无限感慨。 “我想做一首诗!” 薛蟠忽然说道。 “哦?” 贾蓉笑道:“快快说来听听。” 薛蟠摸着下巴上浓密的胡子渣,眼神中带着几分忧郁,几分颓废。 “那年我吃酒斗殴。” 贾蓉:“……” 开头还行。 “晚上噩梦砍了头。” 还,有些押韵。 “今后想老实读书。” “娶老婆生几个孩子。” “啪啪啪啪。” 贾蓉拍手笑道:“好诗,好诗!” 薛蟠哈哈笑道:“死过一次,我算是看明白了,没什么比娶妻生孩子老老实实过日子再好的事情了。” 贾蓉拍了拍薛蟠肩膀,道:“到了那边给你打点打点,找个好媳妇安安稳稳过日子。” 薛蟠:“爹说的是!孩儿谨记。” 贾蓉:“别爹,我听着难受。” 薛蟠:“我一定要叫你爹!” 贾蓉:“那你妈,你妹妹怎么办?” 薛蟠:“……” “她们,她们怎么叫我不管,反正我是认定你了!”薛蟠语气坚定的说道。 贾蓉:“……” “爹爹……” 贾蓉不知怎么就想起宝钗这么喊他的情景…… “爹,你怎么了?” 薛蟠奇怪的看向贾蓉。 “啊,哈哈,没事。” 师太了…… 贾蓉摇着扇子,去了去身上的燥热,笑道:“你先找家客栈清洗清洗,再上这身衣裳,然后咱们回家去,给你妈你妹妹一个惊喜。 薛蟠忙点头。 “爹你稍等,我去去就来!” 正好旁边就有一家客栈,薛蟠还没进门就给人用扫帚撵了出来。 “去去去,哪里来的臭要饭的,滚远点。” 不得不说,薛蟠变了。 在以前,他必须怒了,跟人斗殴。 现在的薛蟠竟然很平静,反而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不好意思哈,刚从牢里出来没带钱,不过我爹有。” 贾蓉:“……” …… 荣国府。 经过几天的大整改,大老爷贾赦成功的搬进了正院正堂。邢夫人也带着人顺理成章的搬到了后院正内堂,占了王夫人的位置。 因管家事情琐碎,邢夫人又看不上凤姐,迎春太木不适合管家,因此打算写信去南边,把自己娘家的侄女邢岫烟叫来,帮着自己管家。 “上次家里来信说岫烟姑娘长成大姑娘了,模样出挑自不用说,还会读书识字,帮着太太管家肯定行。”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笑说道。 邢夫人舒服的靠在曾经王夫人坐的位子上,吃了口茶,笑道:“岫烟小时候就是个懂事的,好几年没见了,还怪想念的。” 王善保家的小心翼翼续了茶,笑道:“上次大舅爷要来,太太何不写信一起叫他们来京?” 邢夫人脸上一黑。 她这个弟弟什么德行,当姐姐的自然知道。 “他还是不要来的好,最多咱们送点钱过去,给他们家贴补贴补。” “为什么?” 王善保家的疑惑道。 邢夫人道:“我好容易才管上家,万一他来了给我惹是生非,东府太爷可是好说话的?我可不想进小佛堂。” 王夫人的下场在那里摆着呢! 不过是身边的一个陪房犯了错,直接给打入后院小佛堂! 她能不如履薄冰? “你也要注意些。” “周瑞一家的下场你也见到了?” 王善保家的情不自禁打一个激灵。 太爷,太可怕! “对了,那个薛夫人,老爷怎么说?” 王善保家的笑道:“老爷说都是一家人,给她个院子住着。” 邢夫人皱眉,咬牙道:“她算哪门子亲戚?要住也该住到后面小佛堂跟她姐姐一起凑个伴!” …… 一零八 这是吃醋了 …… (昨晚写飘了,前面一章已经重写,已经订阅的同学们别忘了回头看一下哦。) 宁国府,书房。 贾蓉把这两日的事情跟贾敬细细说了一下,又顺带说了几句刘言所说商税的事情。 “刘大人说你利用他。” 贾敬一笑。 “他想多了,完全是巧合。” 贾蓉点头,表示信了。 “他们缺钱,薛家有钱,各取所需罢了,还顺带救了薛蟠一条命。”贾敬又道:“之所以留薛蟠一条命,完全是王子腾救了他。” 贾蓉这下不明白了,疑惑道:“王大人怎么救的?” 贾敬吃了口茶,淡淡道:“我不能整了薛家又整王家,那样史家如何看我?还敢不敢跟我了?既然王家要赶着找死,薛家这边自然要好好安抚。” “这些你要学着点。” 贾蓉:“……” 原来如此。 那天贾敬忽然大发慈悲,贾蓉还以为他被薛姨妈楚楚可怜的模样迷惑了呢。 “再说说商税的事情。” “查阅前宋朝的相关典籍,本朝商税收入连人家十分之一都没有,田赋税人口税却是经过几次增加,高出前宋整整两成,就这样,一帮清流还高呼藏富于民呢,实在可笑。” 贾蓉也笑了:“这是藏富于商啊。” “你说对了,就是藏富于商,别的不说,江南的几家盐商,随便抄几家,九边几年的军饷有着落了。” “大夏虽然穷,其实也有钱的。” 贾敬说着,眼睛里有了几分寒光,旁边的贾蓉都感到了寒意。 要对江南盐商动手了吗? 江南盐商经过几代人经营,在朝中已经有了丰富的关系网络,甚至许多官僚都是他们推出来的代言人。 要动他们,势必要在朝中一场掀起血雨腥风。 伴随着贾敬入阁…… “大人!” 这时,门外匆匆来了一人。 正是贾敬的幕僚南宫律。 “有林大人送来的书信。” 贾敬精神一震。 “快拿来。” 信是封好的,贾敬略检察了一下,见没有问题,这才拆开信封。 里面果然分了两封信。 一封是给林黛玉的,贾敬拿出来放在了一边,拆开了另一封仔细看了起来。 半晌。 贾敬看完信笺,默默放在了一遍。 南宫律笑问道:“有好消息了?” 贾敬道:“南宫先生因何知是好消息?” 南宫律笑道:“坏消息老大人又要拍案而起:这个老林!” “哈哈。”贾敬一笑:“我是愁他那性子,动不动就舍出身价性命以命相陪,官不是他那么做的,要留着有用之身才能更好的为太上皇,皇上分忧。” 南宫律笑了笑。 “老大人说的极是。” 贾敬为官,都是以稳为主。 “老林已经掌握了几家盐商的罪证以及他们在朝中的靠山,其中牵扯甚大,还好他这次没有冒然行动,否则我现在也难了。” 南宫律笑道:“林大人知道老大人这边正是入阁的关键时候,肯定会隐忍一二的,再有诸葛岚还在那边,多少有些用。” 贾敬道:“诸葛岚还不够,待会儿我修书一封,劳南宫先生亲去一趟江南送到如海手中,另外把咱们这边的情况细细说一遍,重点是严防几家盐商狗急跳墙,一切事情等年后再说。” “老大人这边呢?” “这边已经基本无事,你放心去吧。” “属下领命。” 贾敬又拿起另一封书信,对贾蓉道:“给你林姑姑拿去,然后不用回来了,这两天家里的事情忙完了,明天去国子监上课吧。” 贾蓉忙答应了。 接过信笺,告退。 国子监开学那天,贾蓉去报完名就请了假,不是贾蓉偷懒,这几天人还不全,许多外地各省的生员还没到京都,因此并未正式开课。 …… “林姑姑可在家里?” 贾蓉拿着信来了林黛玉院子。 紫鹃在廊下笑道:“蓉大爷来了,姑娘在里面呢,您也帮着劝一劝,姑娘今日总不太开心。” “哦?怎么不太开心?” “奴婢也不知道呢。” 紫鹃说了一句,打开帘子。 贾蓉进屋里时林黛玉正倚在里间的床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看。 贾蓉没敢进去,只在帘子外面笑道:“林姑姑怎么了?” “怎么了,也不用你管。” 声音似乎有些生气,但还不是特生气。 女孩子的心思不太好猜。 贾蓉在外面椅子上坐了,笑道:“必是有个缘故,我刚刚听说她们都去梨香院吃酒了,林姑姑为什么不去?” “不想去。”林黛玉道:“你怎么也没去?你可是帮了人家大忙呢,说不得这顿酒就是为伱请的。” 贾蓉笑道:“我刚刚在太爷书房那边听教诲。” 林黛玉道:“呵呵,我说呢,平时应该早飞去了。” 贾蓉道:“我可不会飞,我最多走着去。” 林黛玉:“……那你怎么还不走去见你的宝姑姑,宝妹妹去?来这里做什么?” 贾蓉晃了晃手上,“送信,林姑老爷来信了。” 林黛玉这才从里面出来了,往前伸手就拿。 贾蓉持着信的手往后轻轻一拉…… 林黛玉顿时拿了个空,差点扑倒贾蓉身上。 “你要死了!” 林黛玉忙稳住身子,狠狠剜了大侄子一眼。 “刚刚我不小心手滑了。” 贾蓉忙又递上去。 林黛玉伸手拿。 原本以为大侄子又要作妖,林黛玉已经准备好了,没想到这次轻轻松松就拿到了手上。 “哼哼……” 林黛玉接过,抬起脚轻轻的踢了贾蓉一下,这才走到窗下打开信封细细看了起来。 “紫鹃,你们的茶呢?” “来啦!” 琥珀端着茶走了进来,笑道:“大爷您吃茶。” 贾蓉道:“你一直在这边?” “嗯!”琥珀大方的点头:“老太太那次叫我过来伺候林姑娘,我就没回去,不过老太太还给我发着月钱。” “大爷,我知道林姑娘为什么不开心!”琥珀小声说道。 “为什么!” “薛家姊妹把大姑娘抢走了,这几天一直霸占着,今儿还把人拉去了西府吃酒。” “没请林姑姑?” “请了,姑娘没去。” 贾蓉点了点头。 这是吃小姑姑的醋了? 女孩子的心思真古怪。 “你们俩在嚼什么舌根?”林黛玉看完了信,眼睛往这边看了过来。 琥珀忙笑道:“姑娘,大爷说他一直在太爷书房,现在饿了还没吃饭。” 林黛玉道:“那不正好?快去西边,一家人布置了好酒好菜等着你过去呢。” 紫鹃走进来,笑道:“姑娘错了,大爷来了咱们这边给您送信,您是当姑姑的,怎么能赶着侄子走呢?” “对啊!” 贾蓉摇着扇子笑道:“给姑姑跑腿,怎么也得伺候伺候吧?” 林黛玉道:“既如此,中午的点心不是还有吗?琥珀去拿出来给大侄子尝尝。” 琥珀笑道:“姑娘又错了,伺候侄子怎么能用晌午剩下的呢?我去厨房要些好的来。” 说着琥珀就出去了。 林黛玉轻哼了一声“自作主张”,就不说话了,转而拿起信,坐在书桌前继续一句一句的看了起来。 信虽已读完,字里行间浓浓的关切之意却是要仔细品读才能领会得到。 “姑姑文章写的挺好啊。” 林黛玉抬头,见贾蓉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正在翻看她无聊时写的几篇文章,中间还夹杂着几首诗词。 “诗词也写的好。” “我就不行了,文章读的太多,脑子呆板了,做不了好诗出来。” 林黛玉看完书信后心情好了不少,见贾蓉自嘲,笑道:“脑子呆板吗?我看你鬼灵精的很呢,还会欺负人!” “冤枉,刚刚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信你个鬼!” 一零九 我喜欢的是林姑姑…… …… …… 不多时,琥珀领着两个小丫头从厨房里带来了几个食盒,在桌子上摆了六个菜肴,另有一壶果酒。 摆好酒菜,几个人就下去了,在门口的廊下并排坐着说悄悄话,时不时的咯咯一笑。 里面。 林黛玉扬了扬螓首,道:“快去吃吧,别说姑姑没有管饭,还给你准备了酒呢。” 贾蓉过去坐了,先自己倒了一碗果酒喝了,笑道:“就我自己吃酒,没人陪着吗?那就差些意思了。” 林黛玉气笑了,道:“你还想要人陪着?要不要叫一对姊妹来陪着你吃酒?” 贾蓉哈哈一笑。 幻想了一下。 “好是好……” “就怕太爷的板子。” “呵呵,原来你也有怕的!”林黛玉轻扶着鬓角,笑道:“姑姑教你個乖,好好读书,别整日想一些不正经的事耽误了功课,三十岁还娶不上媳妇。” 随着贾蓉年纪增长,今年府里来了很多说媒的,有勋贵之家的,也有书香门第的,贾敬烦不胜烦,因此放出话去,除非贾蓉中举,否则三十岁才给他娶亲。 很是吓退了一部分人。 也有些人家已经开始准备上了,按照贾蓉现在的年纪,三十岁结婚,现在生女儿都来得及啊! 贾蓉无所谓的摆手道:“什么媳妇不媳妇的,我其实根本就不喜欢。” 林黛玉一下睁大眼睛。 不喜欢媳妇? “那你喜欢什么?” “难道你喜欢……” 林黛玉有些说不出口了。 捂着小嘴。 “我喜欢的是林姑姑。” 贾蓉吃了口酒,继续道: “的两首诗词。” “你别看我整日闷头做文章,其实我最喜欢的是诗词,每得一首,必欣然忘食,视若珍宝。” 林黛玉:“……” “林姐姐!林姐姐!” 惜春从外面笑着走了进来,一身翠绿流花湘水裙,金步摇坠马髻,明媚娇俏可爱。 “咦?蓉哥儿也在?” 惜春奇怪的看向贾蓉。 贾蓉道:“小姑姑怎么不陪着伱林姐姐一起去吃饭?现在你林姐姐好像生气了,很生气!” 刚刚因为贪酒,断句有些长了,他怕林黛玉误会,可能会发泼。 还好惜春及时来了。 否则他还不好哄。 惜春吐了吐舌头,拉着林黛玉道:“林姐姐对不起啊,我这几天只顾着玩,把你给忘了。” 贾蓉:“……” 有你这么哄人的吗? 这两天被宝家姊妹哄的晕头转向,智商降低了? 林黛玉:“……” 其实她根本没有听到惜春说什么。 她还没从贾蓉胆大包天的话语中恢复过来。 他竟然敢! 喜欢我…… 的两首诗词! 看来自己的诗才还是好的。 今后还要好好作诗才行。 “林姐姐,你真的生气啦?” “林姐姐,是我错啦!今后一定跟你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玩。”惜春见林黛玉不说话,忙拉着林黛玉的胳膊撒起娇来。 林黛玉撇了贾蓉一眼,对惜春道:“你别听蓉哥儿混说,我才没有生气呢。” 贾蓉:没生气就好。 看来林姑姑的理解能力还是很高的,基本不受断句影响。 他就怕林黛玉误会了! 惜春喜道:“林姐姐最好了!” 林黛玉又笑道:“怎么不在那边陪你宝姐姐宝侄女玩了?” 惜春:“……” 贾蓉提醒道:“小姑姑肯定是想林姑姑了才回来的,对吧?” 惜春忙笑道:“对对对,林姐姐,我想你了!” 林黛玉眸子里闪着睿智的目光,道:“你们姑侄俩少给我灌迷魂汤,都是有了新姊妹,新姑姑就忘了旧姊妹,旧姑姑的。” 惜春苦着脸:“林姐姐,你不是说不生气了嘛。” 林黛玉:“我没有生气。” 贾蓉道:“对,林姑姑没有生气,她只是吃醋了。” 惜春:“哦,那我懂了!” 林黛玉:“……” 我就不能跟他们姑侄两个一起说话,太吃亏了。 “林姐姐,你去哪?” “去看新姊妹,让你们姑侄也吃吃醋。”林黛玉抬脚出了门。 惜春追了出来,笑道:“正好我就是来叫林姐姐的,那边演着孙悟空大闹天宫呢,可热闹了。” 林黛玉失笑道:“大闹天空么?孙猴子那么能蹦,还不是被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压的老老实实的。” “对。”惜春点头道:“这叫一物降一物,蓉哥儿那么厉害,还不是被姑姑们压的老老实实的,林姐姐你说对吧?” 对什么呀! 林黛玉戳了惜春额头一下:“别混说,谁压他了?我们拿姑姑的身份压他了吗?我们叫他每天来请安了吗?” 惜春回头,笑道:“蓉哥儿听到了吗?要每天来给姑姑请安!” “……” …… 夕阳西下,贾蓉回了自己的院子,手里还拿着林姑姑赠予的两首写景诗。 贾蓉想找出上次夹着“醉酒图”的那本书放一起,只是怎么也找不到了,只能另寻了一本书,把诗词夹了进去。 “爷回来了。” “爷您吃茶。” “爷换身衣裳吧。” 不知不觉屋里已经有四大丫头。 萧萧,晴雯,平儿,香菱站了一溜,十分的赏心悦目。 贾蓉感觉自己快要成贾宝玉了。 得稳住,暂时不能再收了。 好好读书才行! 贾蓉接过茶盏吃了口,又被晴雯服侍着换了身清爽的衣裳,毅然辞别众美貌丫头,走进书房准备读书。 刚提拿起书,萧萧拉着香菱进来,轻笑道:“爷,我刚刚问了,香菱竟然认识字,比我认识的还多,今后就叫她在书房跟我一起伺候爷吧。” 贾蓉:“……” 两个大美女在书房伺候。 考验读书的专注力的时候来了!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试问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若还能一心一意坚持读书,能不进益? “好,今后你们俩就在书房伺候,萧萧去弄两张小桌子进来,你们也看书,不能打扰我。” “好,爷尽管放心。” 萧萧悄悄的搬了两张小桌子进来,又从贾蓉书架最底层拿了两本通俗易懂书册,跟香菱并排着一起坐了。 …… 京都,国子监。 班级前几天已经分好,贾蓉以顺天府院试第一的成绩,毫无疑问进了甲辰学堂。 这里面几乎都是北方各省最出类拔萃的秀才,谢继文当然也在其中。 “顺之兄终于回来了,这一趟江南之行如何?有没有跟江南书院的同学切磋一二,扬我北方士子之威名?”谢继文笑问道。 贾蓉尴尬一笑。 “不瞒谢兄,我去江南俗事缠身,连书都没看几页,更不用说跟江南书院的同学切磋了。” 他这次不是谦虚,是真没有看多少书,也就勉强维持着早晚一篇文章。 只是谢继文显然不信:“顺之兄又谦虚了,哪次问你都没看几页书,哪次数你考的好。” “目前咱们青社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人数已经有了三十多,全都是有功名的秀才,只差最后……一步!” “踩着李春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扬名天下。” 贾蓉笑道:“你们挺能折腾,还给他添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美誉。” 谢继文道:“这可不是我们的功劳,我们还没怎么,那李春自己就狂的没边际了,整日在云楼大放厥词,甚至云浅姑娘都……” “怎么?” 谢继文心碎道:“以身相许了……” 贾蓉:“……” 牛! 云浅在京都很出名,仰慕者众多! “谢兄不必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花魁年年有,明天更新鲜。” 谢继文摇头苦笑。 “先不说花魁了,许多人都去挑战李春,但毫无例外的都败北了,那厮文章确实厉害,一来二去就有了现在的名头。” “你也去了?” “我……自然去了。” “输了?” “惜败。” 贾蓉:“……” “他做的文章都有吗?” “都留着,待会儿你看看吧。” “行,过会儿好好研究研究。”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不一时,国子监司业周正观大人亲自入学堂勉励了众人一番,最后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希望诸位同学勤学需不辍,来日金榜题名及第登科。” 说完,还特意看了下面的贾蓉。 贾蓉赶紧点头。 周正观也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出去了。 正式的教习进门,开始授课。 到了贾蓉最头疼的时候。 这个时代教习讲课,基本上千篇一律的念书读书,背诵释义,偶尔讲几句写作心的也是兴致所然,除非那种授业恩师,才会明明白白的讲透彻。 就像贾敬教授贾蓉,自然是毫不保留。 在国子监读书只是为了那个氛围,以及同窗之间可以相互交流学问。 整个上午全是教习讲课,讲释义,午时吃饭,下午就是自由时间了,教习随机出上几道讲解过的题目,众人随选两道做题,明日早上上交课业。 刚刚入学,大家都还不是很熟悉,大部分都安静的在座位上写文章,也有熟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 “这是李春那厮这段时间写的文章,知道你有用,我差不多都记下来了。”谢继文拿来了厚厚的一叠。 贾蓉接过,放在了一边:“你有心了,先完成今天课业,他的文章我晚上回家细看。” “也好,你选了哪个题目?” “‘生财有大道’一节吧!” 贾蓉对这个命题很感兴趣。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这篇出自《大学》的文章很有意境。 尤其符合现在的国情。 贾蓉一面思索着,磨好浓浓的墨汁,轻轻提笔。 善理财者,得其道而自裕焉。 盖务本节用,生财之道也。果能此道矣,国孰与不足乎? …… 一零八 这是吃醋了 …… (昨晚写飘了,前面一章已经重写,已经订阅的同学们别忘了回头看一下哦。) 宁国府,书房。 贾蓉把这两日的事情跟贾敬细细说了一下,又顺带说了几句刘言所说商税的事情。 “刘大人说你利用他。” 贾敬一笑。 “他想多了,完全是巧合。” 贾蓉点头,表示信了。 “他们缺钱,薛家有钱,各取所需罢了,还顺带救了薛蟠一条命。”贾敬又道:“之所以留薛蟠一条命,完全是王子腾救了他。” 贾蓉这下不明白了,疑惑道:“王大人怎么救的?” 贾敬吃了口茶,淡淡道:“我不能整了薛家又整王家,那样史家如何看我?还敢不敢跟我了?既然王家要赶着找死,薛家这边自然要好好安抚。” “这些你要学着点。” 贾蓉:“……” 原来如此。 那天贾敬忽然大发慈悲,贾蓉还以为他被薛姨妈楚楚可怜的模样迷惑了呢。 “再说说商税的事情。” “查阅前宋朝的相关典籍,本朝商税收入连人家十分之一都没有,田赋税人口税却是经过几次增加,高出前宋整整两成,就这样,一帮清流还高呼藏富于民呢,实在可笑。” 贾蓉也笑了:“这是藏富于商啊。” “你说对了,就是藏富于商,别的不说,江南的几家盐商,随便抄几家,九边几年的军饷有着落了。” “大夏虽然穷,其实也有钱的。” 贾敬说着,眼睛里有了几分寒光,旁边的贾蓉都感到了寒意。 要对江南盐商动手了吗? 江南盐商经过几代人经营,在朝中已经有了丰富的关系网络,甚至许多官僚都是他们推出来的代言人。 要动他们,势必要在朝中一场掀起血雨腥风。 伴随着贾敬入阁…… “大人!” 这时,门外匆匆来了一人。 正是贾敬的幕僚南宫律。 “有林大人送来的书信。” 贾敬精神一震。 “快拿来。” 信是封好的,贾敬略检察了一下,见没有问题,这才拆开信封。 里面果然分了两封信。 一封是给林黛玉的,贾敬拿出来放在了一边,拆开了另一封仔细看了起来。 半晌。 贾敬看完信笺,默默放在了一遍。 南宫律笑问道:“有好消息了?” 贾敬道:“南宫先生因何知是好消息?” 南宫律笑道:“坏消息老大人又要拍案而起:这个老林!” “哈哈。”贾敬一笑:“我是愁他那性子,动不动就舍出身价性命以命相陪,官不是他那么做的,要留着有用之身才能更好的为太上皇,皇上分忧。” 南宫律笑了笑。 “老大人说的极是。” 贾敬为官,都是以稳为主。 “老林已经掌握了几家盐商的罪证以及他们在朝中的靠山,其中牵扯甚大,还好他这次没有冒然行动,否则我现在也难了。” 南宫律笑道:“林大人知道老大人这边正是入阁的关键时候,肯定会隐忍一二的,再有诸葛岚还在那边,多少有些用。” 贾敬道:“诸葛岚还不够,待会儿我修书一封,劳南宫先生亲去一趟江南送到如海手中,另外把咱们这边的情况细细说一遍,重点是严防几家盐商狗急跳墙,一切事情等年后再说。” “老大人这边呢?” “这边已经基本无事,你放心去吧。” “属下领命。” 贾敬又拿起另一封书信,对贾蓉道:“给你林姑姑拿去,然后不用回来了,这两天家里的事情忙完了,明天去国子监上课吧。” 贾蓉忙答应了。 接过信笺,告退。 国子监开学那天,贾蓉去报完名就请了假,不是贾蓉偷懒,这几天人还不全,许多外地各省的生员还没到京都,因此并未正式开课。 …… “林姑姑可在家里?” 贾蓉拿着信来了林黛玉院子。 紫鹃在廊下笑道:“蓉大爷来了,姑娘在里面呢,您也帮着劝一劝,姑娘今日总不太开心。” “哦?怎么不太开心?” “奴婢也不知道呢。” 紫鹃说了一句,打开帘子。 贾蓉进屋里时林黛玉正倚在里间的床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看。 贾蓉没敢进去,只在帘子外面笑道:“林姑姑怎么了?” “怎么了,也不用你管。” 声音似乎有些生气,但还不是特生气。 女孩子的心思不太好猜。 贾蓉在外面椅子上坐了,笑道:“必是有个缘故,我刚刚听说她们都去梨香院吃酒了,林姑姑为什么不去?” “不想去。”林黛玉道:“你怎么也没去?你可是帮了人家大忙呢,说不得这顿酒就是为伱请的。” 贾蓉笑道:“我刚刚在太爷书房那边听教诲。” 林黛玉道:“呵呵,我说呢,平时应该早飞去了。” 贾蓉道:“我可不会飞,我最多走着去。” 林黛玉:“……那你怎么还不走去见你的宝姑姑,宝妹妹去?来这里做什么?” 贾蓉晃了晃手上,“送信,林姑老爷来信了。” 林黛玉这才从里面出来了,往前伸手就拿。 贾蓉持着信的手往后轻轻一拉…… 林黛玉顿时拿了个空,差点扑倒贾蓉身上。 “你要死了!” 林黛玉忙稳住身子,狠狠剜了大侄子一眼。 “刚刚我不小心手滑了。” 贾蓉忙又递上去。 林黛玉伸手拿。 原本以为大侄子又要作妖,林黛玉已经准备好了,没想到这次轻轻松松就拿到了手上。 “哼哼……” 林黛玉接过,抬起脚轻轻的踢了贾蓉一下,这才走到窗下打开信封细细看了起来。 “紫鹃,你们的茶呢?” “来啦!” 琥珀端着茶走了进来,笑道:“大爷您吃茶。” 贾蓉道:“你一直在这边?” “嗯!”琥珀大方的点头:“老太太那次叫我过来伺候林姑娘,我就没回去,不过老太太还给我发着月钱。” “大爷,我知道林姑娘为什么不开心!”琥珀小声说道。 “为什么!” “薛家姊妹把大姑娘抢走了,这几天一直霸占着,今儿还把人拉去了西府吃酒。” “没请林姑姑?” “请了,姑娘没去。” 贾蓉点了点头。 这是吃小姑姑的醋了? 女孩子的心思真古怪。 “你们俩在嚼什么舌根?”林黛玉看完了信,眼睛往这边看了过来。 琥珀忙笑道:“姑娘,大爷说他一直在太爷书房,现在饿了还没吃饭。” 林黛玉道:“那不正好?快去西边,一家人布置了好酒好菜等着你过去呢。” 紫鹃走进来,笑道:“姑娘错了,大爷来了咱们这边给您送信,您是当姑姑的,怎么能赶着侄子走呢?” “对啊!” 贾蓉摇着扇子笑道:“给姑姑跑腿,怎么也得伺候伺候吧?” 林黛玉道:“既如此,中午的点心不是还有吗?琥珀去拿出来给大侄子尝尝。” 琥珀笑道:“姑娘又错了,伺候侄子怎么能用晌午剩下的呢?我去厨房要些好的来。” 说着琥珀就出去了。 林黛玉轻哼了一声“自作主张”,就不说话了,转而拿起信,坐在书桌前继续一句一句的看了起来。 信虽已读完,字里行间浓浓的关切之意却是要仔细品读才能领会得到。 “姑姑文章写的挺好啊。” 林黛玉抬头,见贾蓉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正在翻看她无聊时写的几篇文章,中间还夹杂着几首诗词。 “诗词也写的好。” “我就不行了,文章读的太多,脑子呆板了,做不了好诗出来。” 林黛玉看完书信后心情好了不少,见贾蓉自嘲,笑道:“脑子呆板吗?我看你鬼灵精的很呢,还会欺负人!” “冤枉,刚刚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信你个鬼!” 一零九 我喜欢的是林姑姑…… …… …… 不多时,琥珀领着两个小丫头从厨房里带来了几个食盒,在桌子上摆了六个菜肴,另有一壶果酒。 摆好酒菜,几个人就下去了,在门口的廊下并排坐着说悄悄话,时不时的咯咯一笑。 里面。 林黛玉扬了扬螓首,道:“快去吃吧,别说姑姑没有管饭,还给你准备了酒呢。” 贾蓉过去坐了,先自己倒了一碗果酒喝了,笑道:“就我自己吃酒,没人陪着吗?那就差些意思了。” 林黛玉气笑了,道:“你还想要人陪着?要不要叫一对姊妹来陪着你吃酒?” 贾蓉哈哈一笑。 幻想了一下。 “好是好……” “就怕太爷的板子。” “呵呵,原来你也有怕的!”林黛玉轻扶着鬓角,笑道:“姑姑教你個乖,好好读书,别整日想一些不正经的事耽误了功课,三十岁还娶不上媳妇。” 随着贾蓉年纪增长,今年府里来了很多说媒的,有勋贵之家的,也有书香门第的,贾敬烦不胜烦,因此放出话去,除非贾蓉中举,否则三十岁才给他娶亲。 很是吓退了一部分人。 也有些人家已经开始准备上了,按照贾蓉现在的年纪,三十岁结婚,现在生女儿都来得及啊! 贾蓉无所谓的摆手道:“什么媳妇不媳妇的,我其实根本就不喜欢。” 林黛玉一下睁大眼睛。 不喜欢媳妇? “那你喜欢什么?” “难道你喜欢……” 林黛玉有些说不出口了。 捂着小嘴。 “我喜欢的是林姑姑。” 贾蓉吃了口酒,继续道: “的两首诗词。” “你别看我整日闷头做文章,其实我最喜欢的是诗词,每得一首,必欣然忘食,视若珍宝。” 林黛玉:“……” “林姐姐!林姐姐!” 惜春从外面笑着走了进来,一身翠绿流花湘水裙,金步摇坠马髻,明媚娇俏可爱。 “咦?蓉哥儿也在?” 惜春奇怪的看向贾蓉。 贾蓉道:“小姑姑怎么不陪着伱林姐姐一起去吃饭?现在你林姐姐好像生气了,很生气!” 刚刚因为贪酒,断句有些长了,他怕林黛玉误会,可能会发泼。 还好惜春及时来了。 否则他还不好哄。 惜春吐了吐舌头,拉着林黛玉道:“林姐姐对不起啊,我这几天只顾着玩,把你给忘了。” 贾蓉:“……” 有你这么哄人的吗? 这两天被宝家姊妹哄的晕头转向,智商降低了? 林黛玉:“……” 其实她根本没有听到惜春说什么。 她还没从贾蓉胆大包天的话语中恢复过来。 他竟然敢! 喜欢我…… 的两首诗词! 看来自己的诗才还是好的。 今后还要好好作诗才行。 “林姐姐,你真的生气啦?” “林姐姐,是我错啦!今后一定跟你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玩。”惜春见林黛玉不说话,忙拉着林黛玉的胳膊撒起娇来。 林黛玉撇了贾蓉一眼,对惜春道:“你别听蓉哥儿混说,我才没有生气呢。” 贾蓉:没生气就好。 看来林姑姑的理解能力还是很高的,基本不受断句影响。 他就怕林黛玉误会了! 惜春喜道:“林姐姐最好了!” 林黛玉又笑道:“怎么不在那边陪你宝姐姐宝侄女玩了?” 惜春:“……” 贾蓉提醒道:“小姑姑肯定是想林姑姑了才回来的,对吧?” 惜春忙笑道:“对对对,林姐姐,我想你了!” 林黛玉眸子里闪着睿智的目光,道:“你们姑侄俩少给我灌迷魂汤,都是有了新姊妹,新姑姑就忘了旧姊妹,旧姑姑的。” 惜春苦着脸:“林姐姐,你不是说不生气了嘛。” 林黛玉:“我没有生气。” 贾蓉道:“对,林姑姑没有生气,她只是吃醋了。” 惜春:“哦,那我懂了!” 林黛玉:“……” 我就不能跟他们姑侄两个一起说话,太吃亏了。 “林姐姐,你去哪?” “去看新姊妹,让你们姑侄也吃吃醋。”林黛玉抬脚出了门。 惜春追了出来,笑道:“正好我就是来叫林姐姐的,那边演着孙悟空大闹天宫呢,可热闹了。” 林黛玉失笑道:“大闹天空么?孙猴子那么能蹦,还不是被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压的老老实实的。” “对。”惜春点头道:“这叫一物降一物,蓉哥儿那么厉害,还不是被姑姑们压的老老实实的,林姐姐你说对吧?” 对什么呀! 林黛玉戳了惜春额头一下:“别混说,谁压他了?我们拿姑姑的身份压他了吗?我们叫他每天来请安了吗?” 惜春回头,笑道:“蓉哥儿听到了吗?要每天来给姑姑请安!” “……” …… 夕阳西下,贾蓉回了自己的院子,手里还拿着林姑姑赠予的两首写景诗。 贾蓉想找出上次夹着“醉酒图”的那本书放一起,只是怎么也找不到了,只能另寻了一本书,把诗词夹了进去。 “爷回来了。” “爷您吃茶。” “爷换身衣裳吧。” 不知不觉屋里已经有四大丫头。 萧萧,晴雯,平儿,香菱站了一溜,十分的赏心悦目。 贾蓉感觉自己快要成贾宝玉了。 得稳住,暂时不能再收了。 好好读书才行! 贾蓉接过茶盏吃了口,又被晴雯服侍着换了身清爽的衣裳,毅然辞别众美貌丫头,走进书房准备读书。 刚提拿起书,萧萧拉着香菱进来,轻笑道:“爷,我刚刚问了,香菱竟然认识字,比我认识的还多,今后就叫她在书房跟我一起伺候爷吧。” 贾蓉:“……” 两个大美女在书房伺候。 考验读书的专注力的时候来了!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试问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若还能一心一意坚持读书,能不进益? “好,今后你们俩就在书房伺候,萧萧去弄两张小桌子进来,你们也看书,不能打扰我。” “好,爷尽管放心。” 萧萧悄悄的搬了两张小桌子进来,又从贾蓉书架最底层拿了两本通俗易懂书册,跟香菱并排着一起坐了。 …… 京都,国子监。 班级前几天已经分好,贾蓉以顺天府院试第一的成绩,毫无疑问进了甲辰学堂。 这里面几乎都是北方各省最出类拔萃的秀才,谢继文当然也在其中。 “顺之兄终于回来了,这一趟江南之行如何?有没有跟江南书院的同学切磋一二,扬我北方士子之威名?”谢继文笑问道。 贾蓉尴尬一笑。 “不瞒谢兄,我去江南俗事缠身,连书都没看几页,更不用说跟江南书院的同学切磋了。” 他这次不是谦虚,是真没有看多少书,也就勉强维持着早晚一篇文章。 只是谢继文显然不信:“顺之兄又谦虚了,哪次问你都没看几页书,哪次数你考的好。” “目前咱们青社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人数已经有了三十多,全都是有功名的秀才,只差最后……一步!” “踩着李春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扬名天下。” 贾蓉笑道:“你们挺能折腾,还给他添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美誉。” 谢继文道:“这可不是我们的功劳,我们还没怎么,那李春自己就狂的没边际了,整日在云楼大放厥词,甚至云浅姑娘都……” “怎么?” 谢继文心碎道:“以身相许了……” 贾蓉:“……” 牛! 云浅在京都很出名,仰慕者众多! “谢兄不必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花魁年年有,明天更新鲜。” 谢继文摇头苦笑。 “先不说花魁了,许多人都去挑战李春,但毫无例外的都败北了,那厮文章确实厉害,一来二去就有了现在的名头。” “你也去了?” “我……自然去了。” “输了?” “惜败。” 贾蓉:“……” “他做的文章都有吗?” “都留着,待会儿你看看吧。” “行,过会儿好好研究研究。”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不一时,国子监司业周正观大人亲自入学堂勉励了众人一番,最后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希望诸位同学勤学需不辍,来日金榜题名及第登科。” 说完,还特意看了下面的贾蓉。 贾蓉赶紧点头。 周正观也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出去了。 正式的教习进门,开始授课。 到了贾蓉最头疼的时候。 这个时代教习讲课,基本上千篇一律的念书读书,背诵释义,偶尔讲几句写作心的也是兴致所然,除非那种授业恩师,才会明明白白的讲透彻。 就像贾敬教授贾蓉,自然是毫不保留。 在国子监读书只是为了那个氛围,以及同窗之间可以相互交流学问。 整个上午全是教习讲课,讲释义,午时吃饭,下午就是自由时间了,教习随机出上几道讲解过的题目,众人随选两道做题,明日早上上交课业。 刚刚入学,大家都还不是很熟悉,大部分都安静的在座位上写文章,也有熟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 “这是李春那厮这段时间写的文章,知道你有用,我差不多都记下来了。”谢继文拿来了厚厚的一叠。 贾蓉接过,放在了一边:“你有心了,先完成今天课业,他的文章我晚上回家细看。” “也好,你选了哪个题目?” “‘生财有大道’一节吧!” 贾蓉对这个命题很感兴趣。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这篇出自《大学》的文章很有意境。 尤其符合现在的国情。 贾蓉一面思索着,磨好浓浓的墨汁,轻轻提笔。 善理财者,得其道而自裕焉。 盖务本节用,生财之道也。果能此道矣,国孰与不足乎? …… 一一零章 贾蓉:你得拼命努力啊 …… “李郎…” “云妹…” “云,妹…乐乎矣?” “痛哉!” “望君轻焉……” “嘿,呼呼!” “嗯,呵…呵。” 一夜云,风雨。 清晨。 李春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扶着楼梯,脚步虚浮的走下云楼。 初生的朝阳洒在他俊秀儒雅自信温柔的俏脸上。 “李郎……” 云浅姑娘提着宽大的裙裾追出房间。 李春回头淡淡一笑:“云妹,等我!” 来到京都几个月了。 他最大的成就就是……京都所有人都得不到的花魁,被他轻而易举的得到,而且已经离不开他。 那个谢继文。 呵呵…… 回到家,李春就想回房补补觉。 昨晚他乎了一晚上,太累了。 刚进房门,只见李敏之正在里面。 “春儿!” “祖父?” “你过来!” 李春乖乖的跟着李敏之去了书房。 李敏之嗅到李春身上的脂粉香气,皱眉。 “昨晚去哪了?” “昨晚……”李春眼神躲闪道:“去了个文会。” 李敏之皱眉:“哪里的文会?” “说实话!” 声音严厉! 李春有些害怕了,支吾道:“在云楼,我们一起乎……” “够了!” 李敏之猛的一拍桌子! “你来京都之后可有好好读过一天书?不,是从院试中了案首过后,你可认真读过一天书?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你不懂了?还什么天下第一才子,青楼里传出的名声,你不会信以为真了吧!” 李春忙低下头认错。 “祖父,孙儿知错了。” 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若在文风鼎盛的江南,他自然算不得第一,来了江北之后嘛,谁能压他一头? 青社的贾蓉乎? 不过是一小小的顺天府秀才,他们江南林社随随便便出来一个人,都能力压北方士子半边天。 “祖父,孙儿以后不去云楼了便是。” 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嘴上李春还是很乖的。 “不是去云楼的事情!”李敏之冷着脸教训道:“问题在你,你太骄傲了!” “满招损谦受益!” “确实,你天资聪慧,十六岁就顺顺利利的考上金陵府院试案首。” “但!” “只是個院试!多少案首卡乡试里面?如果伱再这样下去,我敢肯定,下一届你乡试必落!” 李春噗通跪在了地上。 “孙儿明白了!” “今后一定在家刻苦读书。” 看着孙儿真的悔过,李敏之这才满意的点头,若不是最近实在不像话了,他舍不得这么严厉的训斥宝贝孙子。 毕竟,真是个读书种子! “起来吧,我也不是一定把你拘在家里,青楼是不准你去了,各类文会该去还得去,切磋学问才有的进步,整日在家闷头苦读也是不行的。” “当年我中秀才之后便离了书院,亦没有进国子监苦读,而且跑遍大江南北,一面游览山河开阔视野,一面参加各种文会,自觉受益匪浅。” 李春忙恭敬道:“孙儿明白矣!” 李敏之摆了摆手。 “回去歇息吧。” “孙儿告退。” 李春刚退下,管家钱福弯着身子小跑进门。 “老爷,户部郎中马立银求见。” “哦?” 李敏之微微皱眉。 “请他进来吧。” …… “以无穷之财供有限之用,是以下常给而上常赊。虽国有大事,而内府外府之储,自将取之而不匮矣!” “谓之大道,信乎其为谋国经久之计,而非一切权宜之术可比也,然则有国家者岂必外本内末,而后其财可聚也哉!” 谢继文看了,疑惑。 “你这……写的策论?” 贾蓉摇着扇子笑道:“觉得有意思,先练练手,晚上回去再补一篇八股文。” 听出了贾蓉话里的意思,谢继文皱眉道:“你晚上还要回家去?我还想着跟你彻夜苦读来着。” 贾蓉正色道:“家里有点事。” “明白的。” 谢继文一副很了解的表情,哀叹道:“我也舍不得家里的几个丫头暖床,只是老头子发了狠,说出监就给我打断腿。” “我跟你厮混内宅不一样,我是有正事。”贾蓉说道。 小阁老心系整个天下。 整日闷在国子监苦读书读死书怎么行?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 头一件就是荣国府的亲卫这几天陆续从庄子里来了,都在宁荣两府后面的杂院里住着,需要妥善安排。 “明儿见。” 贾蓉收拾书册,拿着扇子起身。 “你去吧。” 谢继文失望的摆摆手。 “今晚我找别人了。” 贾蓉鼓励道:“好好读书,加把劲,争取八月十五一雪前耻,赢回云浅姑娘芳心。” 谢继文脸上一苦,捂着胸口:“你又拿刀子戳我心了,云浅姑娘……从今天始,我只心仪金陵苏婉儿姑娘!” 贾蓉:“你见过她吗?” “没有。” 谢继文微微一笑。 “但神交久矣。” 贾蓉继续打击道:“你神交了她,但是她好像不认识你。” 说完,又提议道:“不如放下心思好好读书,来日金榜题名,站在她面前去,身心具交。” 社首真难。 为了把社骨干扶上正途,操碎了心的。 感觉比他爹还累。 谢继文听了身心交几个字,眼睛一亮。 “顺之,你说的有道理啊!” 贾蓉微微一笑,催促道:“还不赶紧拼了命的苦读去,你不比李春差的!” “是男人,就争一口气来!” “好!” 谢继文咬了咬牙。 “发奋苦读,始于今日!” 贾蓉满意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谢继文!” “好好干!” 安排好了谢继文,贾蓉直接到了国子内堂,找上了司业周大人。 里面已经排着几个人。 贾蓉自动排了最后面去。 “兄弟,你什么理由?”前面一人回头问道。 贾蓉正色道:“家里有事。” 前面人善意提醒道:“这个不行,没有合适的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刚开学司业大人检查极严,已经有几个挨了戒尺!” 正说着,最前面一人已经开始请假。 监生:“学生吴新仁,家父……” 司业:“有事说事,这里没有家父。” 监生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道:“学生今天想外出一趟,求个请假牌子。” 司业:“什么事?” 监生:“学生,生病了,想看看大夫去……” 司业:“监里有大夫,你去医司堂。” 监生:“啊?学生……” 司业:“速去!” 监生:“是……” 灰溜溜走了一个。 第二个。 监生:“学生家里有事。” 司业:“什么事?说清楚。” 监生:“家母生病……” 司业:“有证明吗?” 监生:“……” 司业:“开了证明再来请假!” 第三个。 监生:“学生特来问候司业大人安好……” 司业:“速速回去读书!” 监生:“是……” 贾蓉前面的监生:“兄台,你先来,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 “好。” 贾蓉上最前面,行礼。 “老师。” 司业抬头一看,微微一笑。 “顺之啊。” “令尊近日可好些了?” 贾蓉:“好了一些。” 周正观拿了一块牌子递给贾蓉,笑道:“我已经给你批好了出入牌子,拿着吧,只是记得在家里也不能懈怠,好好读书。” “多谢老师。” 贾蓉又行了一礼,从容外出。 众人面面相觑。 “他是谁啊?” “怎么好像认识司业大人?” “我知道了,他是宁国府的大公子,贾蓉,这一科顺天府院试的案首,司业大人亲点的。” “难怪了,亲老师啊!” …… 内阁衙门。 叶相把手里的本子放在桌上,正色道:“淮河因为要修河堤刻不容缓,所以先往那边发一百万两修河堤,八十万两用于赈灾。” “至于山东陕西两地,每处拨款五十万两,粮食二十万石。” “诸位对此安排可有异议?” 温庭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 吴南道:“淮河那边倒也罢了,山东陕西两地的赈灾银两是不是有些少了?” 孙晓业道:“银两是少了些,不是还有二十万石赈灾粮么,倒也差不多了,只是这粮从哪里调拨好要慎重考虑。” 叶相道:“粮调拨的事情可以再议,现在重点是淮河修堤刻不容缓,诸位先把字签了,咱们递上本子去,司礼监那边还有一道程序,太上皇也要过目,等批了本子再回来又是几日的功夫,实在等不起!” “叶阁老此举老成持重,我签了。”孙晓业第一个签了字。 次辅温庭稍微犹豫了一下,也把字签了。 叶相最后看向吴南。 吴南微微点头,也签上了字。 叶相这才笑了,最后在本子上签了自己的名,笑道:“我这就进里面把本子递上去,回头咱们再仔细商讨一下从哪边调拨粮食,还有修河堤的石料,木料,温阁老,你是工部尚书,这些你多费心了。” …… 山东,布政使司衙门。 内堂。 丝竹声声,一溜歌姬翩翩起舞。 “诸位,朝廷的旨意来了,咱们山东这次受灾严重,朝中调拨了二十万石粮食,二十万银两下来,用于赈济灾民。”布政使王天心赏着歌舞,微笑说道。 众人都是一笑。 “太上皇仁爱。” “朝中大人心系山东,实在是百姓之福,万民之福。” “我等唯有鞠躬尽瘁,以报皇恩。” 众人七嘴八舌。 过了好一会儿,王天心正色道:“二十万石粮食要从江南运来,一路上怕是不太平,尤其是微山湖水寇不可不防,届时蒋节度使需出兵护卫。” 蒋节度笑道:“出兵自然是应该的,只是军费……” “自然从二十万救灾银里面出。”王天心理所当然道。 蒋节度微笑:“如此,下官领命。” 王天心点点头,又继续道:“救灾银两拔下来之后,本官会按照各县受灾情况分发下去,各县可就近买粮赈灾,哪里出了披露可莫要怪本官无情!” …… 一一一 奉少族长命。 …… 贾蓉之所以选择回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国子监离得宁国府很近,当初从西山书院坐马车回家得半个时辰,现在从国子监到家只需要一刻钟多一点,基本上不浪费时间。 毕竟坐马车的时候还可以思考一下写文章的思路,一点不耽误。 “蓉哥儿。” 回院子的路上遇到了薛宝钗。 薛宝钗面上虽然巧笑吟吟,心里其实有些不知名的幽怨。 那天贾蓉撩拨了她,事后就完全不管了。 有点怅然若失。 原本她是想喊一声“蓉哥哥”的,想想又觉得不好意思,临时改口喊了一声蓉哥儿。 “宝姑姑。” 贾蓉落落大方的看向薛宝钗,笑道:“薛兄弟这两天可好?” “好多了。” 宝钗勉强笑了笑。 她更希望贾蓉叫她宝钗妹妹。 哪怕宝姑娘也好。 只是今天的贾蓉忽然很正经起来。 一时间,宝钗分不清贾蓉到底是真的谦谦君子还是世家风流公子哥,只好也跟着正经起来,笑道:“妈在家里拘着他,不让他乱跑,整日除了吃就是睡,整个人都胖了一圈了。” “哈哈。” 贾蓉想象着薛蟠跟宝玉相差不大的模样,笑道:“他不是说要读书吗?这几天读了吗?” 宝钗摇了摇手中的美人扇,轻笑道:“读了,一天认了几个字就打瞌睡,又睡觉去了。” “慢慢来,一天认识几個字也是有进步的。”说着话已经到了家门口,贾蓉邀请道:“宝姑姑若是没事,来家里吃杯茶。” “那就打扰了。” 宝钗含笑答应,跟着贾蓉迈进了院子。 晴雯,香菱原本在廊下嬉闹,见二人进来忙上前迎着。 “爷。” “宝姑娘。” 香菱还格外又给宝钗行了一次,礼:“姑娘。” 宝钗拉着香菱,笑道:“好好跟着你们爷伺候,有句话说苦尽甘来,正合适你。” 香菱脸上红红的,低着头不语。 晴雯笑道:“宝姑娘快进来吃茶,别羞我们香菱了。” 宝钗笑道:“看看,现在还有好姊妹给你撑腰了。” 说着宝钗进屋内,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了,又看到贾蓉手里拿着书册,于是笑道:“蓉哥儿只管去读书,不能因为我来玩就耽误功课,那可就罪过了。” “姑娘吃茶。” 晴雯端上茶来。 平儿也出来了,笑道:“宝姑娘来的正好,有个事情正要去请你,省得我跑一趟了。” 宝钗笑问道:“什么事?” 平儿笑道:“王大人家的那个庄子这几天外面有人要,出价六万两,宝姑娘觉得如何?” 宝钗根本没有去看庄子,因此也不清楚价值,只笑说道:“你们觉得好就好,我只等着分钱。” 平儿笑道:“那我们就答应了,明天让人去衙门办了手续,至于钱嘛,后天一早给姑娘送去。” 宝钗笑道:“其实不用那么急,我也不等着用。” 平儿嗤笑道:“怎能不急?得赶紧拿了压在嫁妆箱子底下才能放心。” “你个丫头。” 宝钗伸手拧了下平儿俏脸。 平儿忙扭身躲闪开了,笑道:“人家认真的说嘛。” 宝钗看了看里面,笑道:“蓉哥儿还在读书,我不跟你闹了,下次得了空我再来闹你。” 说着起身出了屋门口。 正好遇到惜春来了。 “宝姐姐也在。” 惜春上前拉着宝钗的手笑说道。 宝姐姐最近把她哄的晕头转向,若不是因为跟林姐姐认识的早,她几乎要跟宝姐姐好上了。 “门口遇上了蓉哥儿就来吃了杯茶。”宝钗笑说道。 平儿跟着出了门,笑道:“宝姑娘是来跟爷要嫁妆的。” “哦!”惜春笑道:“蓉哥儿拿了宝姐姐的嫁妆吗?我去说说他。” 宝钗羞道:“别听平儿混说,等得了空我再去闹她。” “我先回去了。” 宝钗说着,赶紧走了。 惜春摇摇的进了里面,坐在贾蓉对面,一手撑着脑袋,直到贾蓉写完一篇文章。 “小姑姑?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了,看伱专心,就没打扰。” 贾蓉也是越来越钦佩自己的专注力。 美貌丫头环绕之下,尤其宝钗姑娘也在,自己竟然能专心写完文章,试问这样的专注力,他不中举谁中举? “刚刚宝姐姐来了。” “嗯,我知道,还是我请来的。” 惜春笑道:“请来了,你也不好生招待人家,就在里写文章,怠慢了哦。” 贾蓉笑道:“宝姑娘当然能理解,读书才是最正经的事,其余都是不务正业。” 惜春笑道:“也不算不务正业,终身大事要紧呀,蓉哥儿你都十六啦!” 贾蓉轻轻摆手,淡淡道:“小姑姑只管准备好红包,等我金榜题名,多娶几个进来孝顺您。” “咯咯。” 惜春捂着嘴笑道:“娶几个?” 贾蓉一本正经道:“怎么也得……好几个。” 金榜题名其实还是差了点。 什么时候祖孙二人权倾朝野,一人之下! 公主也……还是算了吧! 别的嘛,原则上就是同姓不娶。 惜春眉开眼笑起来。 “这样我就放心啦。” “我要去找林姐姐玩,你去吗?” 贾蓉想了想,道:“这边还有些事,小姑姑去吧,代我向林姑姑问个好。” “嗯!” 惜春点了下头,往外面去了。 这时。 平儿端着茶水进来,笑道:“刚刚宝姑娘说了,她只等着分钱,一切由着咱们。” 贾蓉吃了口茶,道:“宝姑娘是个爽快的,既然如此明天就去衙门把事情办了,毕竟咱们急着用钱。” 平儿点头道:“正要跟大爷说呢,周瑞一家的家产连同字画一起卖了当铺,总共得了八万两银子,全都给薛家二爷带着去了江南买粮。” “那边大老爷派人来说有三百太老爷当年的亲兵,还有不少年轻的小辈,都一起来了,问是不是都要了?” 贾蓉道:“都要了吧,总共多少人?” 平儿道:“总共六百多人,要是拖家带口的话更多,不过大老爷说了,家眷免费送咱们,另外亲兵也有些老了干不动活,所以只要四百劳力的缺口,也就是总共八千两银子就能把庄子里缺少的人手都补齐。” 一人二十两,大老爷还是很有数的,一般情况下正当劳力也就这个价。 “明儿拿了钱就给大老爷送过去,余下的钱让人送去给薛蝌,继续买粮。” “西府来的亲兵都交给焦大,让他带去京都郊外的庄子里,操练起来。” “另外找人看住王夫人剩下的几家陪房,有事情即刻全部拿下抄家,不必客气。” 王夫人都给办了,没理由留着几家陪房在那里。 平儿点头,一一应下。 …… 另一边。 宝钗有些迷茫的回了家里。 现在她有单独的院子,就在薛宝琴的东面。薛姨妈经不住西府大老爷的热情挽留,带着薛蟠住在了梨香院。 等哥哥被流放以后,就剩下她们孤女寡母,守着万贯家财。 搬出去住是万万不敢的。 在府里…… 说有依靠,其实没有。 几辈子以前的亲戚情分,现在还能有多少呢? “姑娘,今晚吃什么?我去厨房里面要。” 莺儿的话打断了宝钗的胡思乱想。 宝钗随意摆手道:“随便要两个小菜吧,别忘了给人家钱,白住也就是了,不能白吃白喝。” 莺儿笑道:“给了,上次给的银子足够一个月的呢。” “那就好,去吧。” 莺儿并没有去,反而凑近宝钗,笑道:“姑娘,刚刚去蓉大爷院子了?” “就你知道的多!” 宝钗嗔怪了一句。 莺儿笑道:“人家知道的还更多呢。” “蓉哥哥,宝妹妹,嘻嘻。” 宝钗立刻红了脸。 “你个死丫头,想要掌嘴是吧!” 莺儿忙求饶道:“不敢了,不敢了,姑娘饶了我这一回吧。” 宝钗蹙眉道:“今后这样的话再别说了,咱们是什么样的身份,岂能……” 他哥哥还是个被流放的罪犯,太爷哪怕看着亲戚情分收留她,也不可能把她扶上宁国公府的未来主母的位子,最多…… 照顾一些! …… 秋风乍起。 薛姨妈这日闲来无事,准备动身去后院佛堂看望礼佛的姐姐王夫人。 那时,吴新家的,郑华家的两家陪房正在里面陪着说话。 “太太,前儿舅老爷升了九省统制,去边疆为国效力去了,等回来得的时候说不准已经封侯拜相了。”吴新家的笑说道。 王夫人攥着佛珠点头。 “哥哥可是最有本事的人,你们这些时日暂且隐忍一下,千万别跟周瑞家的那样被人捉住把柄,等哥哥凯旋回来封侯拜相,咱们王家就起来了!” “到时候老太太不也得亲自过来请我出这佛堂?”王夫人说着,脸上泛起笑容。 仿佛看到了贾敬被罢官,贾母后悔莫及的可笑模样。 郑华家的忙笑道:“太太说的极是,我们两家这些时日都请了假回家,反正这边也是大太太管着,没我们什么事,乐得清闲。” “她管家?管的什么样了?”王夫人冷笑道。 吴新家的笑道:“我们俩在后面悄悄的安排了几个亲信,整个院子里已经鸡飞狗跳,不成个体统了。” “哈哈,哈。” 王夫人开心的笑了。 正这时候,几个东府的五大三粗的婆子走来,几人吓了一跳。 “你们干什么!” 王夫人色厉内荏的说道。 几个婆子微微一笑。 “奉少族长的命,缉拿几个贾府家贼。” 一一二 王夫人:老天爷,睁睁眼吧! …… 几个婆子不由分说,上前堵住吴新家的,郑华家的嘴,拖拉着就出了小佛堂。 王夫人气的浑身颤抖起来,差点又发疯了。 这是哪里又来了一个少族长! 天理何在?! 老天爷,睁睁眼吧! “啊!” 王夫人在屋里愤怒的叫喊了一声,把桌上的一个破烂茶壶狠狠摔在了地上。 “啪啦!”一声。 把正要进门的薛姨妈吓了一跳。 不知道应该进去,还是默默的走开。 正所谓‘无毛凤凰不如鸡’,贵妃娘娘进了冷宫都得凉凉,更不用说现在的王夫人。 “姨太太来了。” “姨太太快去劝劝我们太太吧。” 金钏儿,玉钏儿正好看到了门口的薛姨妈,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赶忙出来拉住了。 薛姨妈尴尬一笑,只能进了里面。 王夫人发泄过后见了妹妹,不免委屈的哭了起来。 “他们家…他们家……欺人太甚!” “连我的几个陪房都不放过!” “我担心,我担心宝玉啊!” “他们会不会对宝玉动手?” 王夫人眼睛里露出惊恐的目光。 别的她都不怕,哪怕现在死了都不怕! 她就怕命根子宝玉被欺负。 薛姨妈安慰笑道:“姐姐放宽心,宝玉有老太太仔细照顾呢,昨儿我还去了那边一趟,白白胖胖的,竟然一点没有瘦,反而更胖了些。” 王夫人稍稍放心了一点。 又忽然想到:现在有老太太照顾,自然无人敢碰宝玉,将来呢?老太太不在了,她又被困在小佛堂,宝玉无依无靠,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不由得悲从心来,又哭了。 “我可怜的宝玉啊!” “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薛姨妈只能在旁不停的安慰:“姐姐不要担心宝玉,将来他舅舅来了,封侯拜相,谁还能欺负了宝玉?” 嘴上虽然这么说,薛姨妈心里当然不希望王子腾得势归来。 那样她跟宝钗可就惨了。 她十分清楚的知道,王子腾被她逼的倾家荡产还债,甚至还把祖产压上了,王薛两家的关系已经彻底走向破裂。 王夫人自然不知道薛姨妈的想法,这时候脸上忽然多了了几分希望。 “只盼着哥哥能封侯拜相,把我们娘俩救出这牢坑……” “姨太太,您吃茶。” 金钏儿捧着一個黑旧的破碗上前。 薛姨妈看了,有点不想接。 更不想喝里面的茶。 又怕王夫人多想,只能硬着头皮接过,吃了半口。 呕…… 这是什么劳什子茶! 薛姨妈差点就吐了,赶紧抬起袖子掩住。 王夫人这些日子却是习惯了,拿起破碗吃了一口,吩咐道:“玉钏儿,你去厨房要几个菜来。” 玉钏儿:“太太,没钱了。” 王夫人恨恨咬牙道:“一群捧高踩低的势利眼,等我哥哥回来了,全都撵出去打死!” 厨房里的那几个婆子,以前见了她就跟孙子一样,恨不得跪在地上磕头舔她的脚,现在她失势了,马上就露出难看嘴脸! 吃个饭居然要钱? 真是岂有此理! 薛姨妈忙随手退下了手上的镯子,递给玉钏儿,笑道:“好丫头,先拿去当了,换点钱。” 王夫人嘴硬道:“不用,我这里还有。” 薛姨妈笑道:“又不是值钱的,算不得什么。” “……” 玉钏儿拿着薛姨妈给的金镯子先跑到外面的当铺当了,那当铺掌柜见是贾府的丫头,倒也没敢惹事,规规矩矩的当了五十两银子。 回去的路上,正巧遇到了彩霞。 “你个蹄子,给我站住!”玉钏儿恨恨说道。 彩霞回头,笑道:“我站住了,你做什么?” “哼!” 玉钏儿冷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跑的倒是快呢!” 彩霞理所当然的笑道:“太太进小佛堂礼佛,自然用不到很多丫头,我们这是识趣嘛,省得她往外撵了。” 说完,彩霞靠近玉钏儿,小声道:“我听说吴新家,郑华家也被抄了,太爷这是准备绝了王家,你跟你姐姐早作打算,省得被牵连了。” 玉钏儿蹙眉叹道:“我们,一时没的去处,宝玉身边……” “我的娘!”彩霞睁大了眼睛:“你们还敢去宝玉身边?我听说袭人这两天回家了,就是找她哥哥准备赎身出去的!” “她也……” 玉钏儿震惊的捂着小嘴儿。 彩霞道:“可不是?伱也不想想,如今府里是大老爷大太太当家了,宝玉将来能捞到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老太太尚在时,二老爷宝玉还能用个孝名赖在国公府过着,可老太太还能活几年?等老太太一去,二老爷跟宝玉都得搬出国公府到后街去住。” 玉钏儿撇嘴道:“那姨娘不也得搬出去?还有环三爷。” 彩霞笑道:“学堂里的先生说三爷读书好,比宝玉强多了,将来指不定中个举人呢。” “呸!” 玉钏儿狠啐了一口:“你想得美!” “你以为是东府蓉大爷呢?” 说完,抱着银子走了。 …… “如今菜不好买,一两银子最多这些,不能再多了!”柳家的接过玉钏儿递过来的一两银子笑嘻嘻说道。 玉钏儿也没有办法。 如今她可不是什么副小姐了,做的基本上就是三等丫头的活计,月钱成了可怜巴巴的五百钱。 自己费力提着两个食盒回去,把几个素菜小心的摆在有些陈旧的桌子上,其中一个碗居然是缺了口子……不,是所有的碗都是缺口的! 厨房里欺人太甚! 玉钏儿咬牙嘀咕了一句。 王夫人怒了! “这就是你要来的饭菜?打发叫花子呢!” 她很想掀了桌子。 但理智告诉她不能! 薛姨妈恰到好处的安慰道:“姐姐在礼佛,吃鱼肉对佛祖不尊重,这些素菜刚刚好,碗也刚刚好,佛祖成佛前都是朴素的,化缘的碗哪里有完完整整的?” 王夫人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姊妹二人开始动筷子吃饭。 正这时候,前院来了一个丫头,笑问道:“姨太太在这里吗?” 薛姨妈道:“在呢,什么事?” 丫头笑道:“老爷找姨太太,说是有重要事情商议。” 薛姨妈还没说话,王夫人立刻警惕起来。 “老爷?哪个老爷?” 丫头淡淡撇了王夫人一眼,“自然是我们大老爷。” “姨太太,请。” 薛姨妈点点头,刚要答应。 王夫人却是忙拦着,道:“妹妹,不能去!” “好没道理。” 丫头冷笑道:“太太不安心礼佛,怎么还关心起大老爷的事情来了?” 王夫人气的直哆嗦。 如今,一个丫头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薛姨妈忙对丫头笑道:“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过去。” 丫头笑了笑,又道:“我们老爷只是想跟姨太太说一说薛公子的事情,倒也不急。” 说完就转身,扭着柳腰走了。 王夫人此时很理智,提醒道:“妹妹,我可跟你说,大老爷不是个好相与的,他那么热情,心里指不定藏了奸!” 薛姨妈哪里有心思听,薛蟠的事在她心里就是天。 “我知道,我知道。” “今天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改天再来跟姐姐说话。” 说完就急急的往外走。 王夫人急的跺脚。 她这个妹妹,恐怕要……吃大亏了! …… 荣国府,内正堂。 贾赦请了薛姨妈过来,又命邢夫人摆了满满一桌酒席。 薛姨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蟠儿的事情原本就麻烦大老爷费力周旋,现在还摆了酒,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了。” 贾赦扶着胡须,哈哈笑道:“一家人,姨太太又见外了。”说完,对邢夫人道:“你陪着姨太太多吃几杯酒。” 邢夫人忙笑道:“老爷放心就是,我一定好好陪着姨太太,吃不醉我不许她走。” 贾赦这才满意的笑了,道:“姨太太先吃着,我去外面安排下,回头细说蟠儿的事情。” 薛姨妈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忙笑道:“大老爷尽管去忙正事,蟠儿的事情不急。” 贾赦微微一笑,出去了。 原本他不想这么早动手。 毕竟薛蟠还在,有很大风险。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掌控荣国府,大权在握的滋味让他有些飘了,心里越发痒了起来。 于是就有了今日酒席。 过会儿他回去,薛姨妈已经吃醉酒,然后顺理成章…… 事后薛姨妈还敢嚷嚷不成? 王子腾的妹妹。 “嘿嘿,嘿……” 贾赦不自觉的阴笑了起来。 正这时。 一个亲信小厮急匆匆跑了过来,道:“吴新家,郑华家已经被东府的亲兵抄了,两家一共抄出来白银两万两,黄金五百两,另外还有古玩字画,还有不少挂在亲戚名下的田亩铺子,所有加起来最少得有六七万两银子。” “嘶……” 贾赦倒吸一口凉气。 他来掌了家之后才知道,荣国府这边只剩下个空壳子了,公中的库房里只有区区两万两现银,这还是刚刚收了今年的租子,否则大概是个空的! “老爷怎么办?上次周瑞家的七八万两可是全部进了东府,一点没有给咱们留下。”小厮继续不甘心的说道。 贾赦皱了皱眉,道:“随我去一趟东府,我跟敬大哥说说情况。” 论理,这些可都是荣国府的奴才。 抄了也应该是荣国府的财产。 没错吧? 占理! 于是贾赦领了两个小厮,来了东府。 原本以为就几句话的事,谁知贾敬正好在处理公务,让他在外面稍等。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贾赦心里就跟猫爪一样难受。 家里还有十分重要是事情等着他呢! 要不要先回去一趟,把事情做完再回来? 正这么想着,有小厮过来,笑道:“太爷请大老爷进去。” 贾赦忙进去了。 贾敬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贾赦道:“抄家的事,吴新家跟郑华家,这两家都是我们府的下人吧?” 贾敬吃了口茶,淡淡道:“正要问你呢,你怎么管的家?几个奴才上跳下窜在外败坏我贾府名声,你都管不住,还要我帮你处理?” “整天就知道跟小老婆小丫头吃酒?” “不想管了说一声!” 贾赦吓了一跳,忙道:“我想管,大哥我错了。” 贾敬点点头,道:“那就好好管,事事以身作则,别把心思都用了女人身上去,我送你个贴身小厮,在你身边时时提醒。” “奎云。” 贾敬招呼来了一个小厮。 “你今后贴身伺候大老爷。” “是!” 小厮忙站在了贾赦身边行礼:“大老爷。” 贾赦:“……” 一一三 贾宝玉怒发冲冠 …… 荣国府,内院正堂。 邢夫人幸不辱命,已经把薛姨妈灌醉了。 只等贾赦过来,任凭处置。 等啊等啊,薛姨妈都快醒酒了。 贾赦终于来了。 身边还跟着个新小厮。 “老爷!” 邢夫人急忙站了起来,讨好笑道:“姨太太醉了,您扶她下去歇息吧。” “这是什么混账话!” 贾赦登时黑了脸,喝骂道:“白活了那么大年纪,男女授受不亲都不懂了?快叫两个丫头来,扶着姨太太回家歇息!” “啊?这,这……” 邢夫人脑子忽然有些不够用。 这可是您亲自计划好的呀。 “啊什么啊!速去!” 贾赦一脸正气的说道。 邢夫人:“……” 老爷一定是撞客了! 不过这样也好。 其实她挺怕薛姨妈的! 威胁太大了! 屋里那些搔首弄姿的小丫头她从来不怕,但薛姨妈不一样。 女人的直觉! “快扶姨太太回家歇息。”邢夫人忙吩咐道。 看着几个小丫头把到了嘴边的肥肉扶走,又看了看旁边一本正经的奎云小厮,贾赦很想抬起手扇自己一个耳光! 他为什么忽然犯神经想跟敬大哥拜拜手腕子? 他凭什么啊! 好好的当個管家傀儡不行吗? “老爷。” 奎云恭敬一礼。 “太爷吩咐:欲治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要不您先去书房读读书,正正心?” 贾赦:“……” 我糙xx&! 这可怎么活啊! …… 梨香院。 薛姨妈是个相当聪明的女人。 虽然一开始因为牵扯到薛蟠流放之事乱了方寸,被邢夫人灌了不少酒。 醉酒之下的薛姨妈反而脑子清醒了起来,又联想到了王夫人的那些话。 她几乎以为要贞洁不保…… 大家族里的龌龊她不是没见过! 但是,后来她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纯纯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大老爷,大太太都是好人。 “妈,昨儿怎么喝的那般醉了?”宝钗坐在床沿,手中轻轻摇着美人扇,笑着说了一句。 薛姨妈闹了个脸红,无奈笑道:“大太太实在太热情,一定要拉着我吃酒,偏偏因为你哥哥的事我还不好推辞,一来二去…就吃多了。” “还好也不算是外人。”薛姨妈红着脸说道。 其实已经算是外人了。 不过硬要攀关系也能攀的上。 她们薛家大房无权无势,偏有万贯家财,如今更是唯一男人也即将流放,不厚着脸皮攀关系还能怎么样呢? “你在东府那边住的怎么样?”薛姨妈关切的问道 宝钗点了下头。 “东府,还好。” 虽然蓉哥儿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好琢磨,但总得来说不差。 “那就好。” 薛姨妈微笑道:“你就安心在那边住着,跟大姑娘好好相处,东府家大业大,就是人丁少了一些,将来若能有个结果,咱们娘俩也算有了依靠,你哥哥那混账是靠不住的。” “妈!”宝钗扑进母亲娇嗔道:“您说什么呢,难不成昨儿喝多了,今儿还没醒酒呀?” “你这丫头……” 二人正说笑,忽然贾母身边的丫头进门,笑道:“老太太请姨太太,宝姑娘过去一起看戏。” 原来自贾赦当家之后,贾母就不怎么管事了,每日只在后院领着人吃酒看戏的高乐,今儿忽然想起薛姨妈母女还在府上,就命丫头过来请了。 一时间众人齐聚贾母院子。 挺着大肚子的凤姐,大嫂子李纨,迎春探春姊妹,湘云,宝钗宝琴姊妹,最后惜春林黛玉也来了。 众姊妹见面先是一阵姐姐妹妹的乱喊,又胡乱见礼,满满一屋子莺莺燕燕惹的贾母好不开心,一时间竟然没注意到少了一个重要人物。 与此同时,后院佛堂。 贾宝玉呆呆的看着佛堂里破旧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以及苍老了很多的王夫人,流泪哭了。 “太太,到底怎么了?” “您为什么在这里面不出去?” “是不是门口的两个死婆子拦着?为什么不打死她们?” “我这就去找老祖宗,把她们撵出去打死!” 贾宝玉抹着眼泪就往外走。 王夫人忙拉住宝玉,哭道:“不用去,老太太也不中用,是东府族长把我罚进来的,就因为一个下人犯了错,他就滥用私权把我罚进来,还把我的几家陪房都抄了家,呜呜呜呜……天理何在!” 王夫人搂着宝玉,委屈的大哭。 她实在是冤啊!恨! “岂有此理!” 贾宝玉顿时跳了起来,怒发冲冠! “他凭什么管我们这边?” “族长滥用私权抄家,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要去找老祖宗去!我不信朗朗乾坤,世上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贾宝玉说着就跑了出去,直奔贾母院子。 “宝二爷来了。” “宝二爷回来了。” 贾宝玉没理会几个门口的丫头,哗啦啦自己掀开帘子冲进屋内。 此时,里面大花厅正在唱戏:孙悟空大闹天宫。 众人又笑又闹,嘻嘻哈哈…… “看那个孙猴子!” “云姐姐,好像你呀。” “胡说!” “嘻嘻……” 贾宝玉登时红了眼睛! 太太在受难,你们在高乐! 宝玉大吼一声。 “啊!” “什么劳什子!” “啪啦!” 众人无不吓了一跳。 台子上正在蹦跳的孙悟空被不知哪里飞来的石头打中脑袋,“哎呦”一声就从台子上直直的摔落:“有,有,刺客……” “啊!” “啊!” “宝玉!” “命根子啊!” 屋里登时炸作了一团。 贾母也不管其他,上前搂住宝玉急道:“你这是又干什么?伱怎么摔你那命根子啊!那是你的命根子啊!” “呜呜呜。” 宝玉趴在贾母怀里,哭的死去活来,就是不说话。 贾母急的直跺脚:“去查查,谁惹的宝玉,我要剥了他的皮!” 这时,场面已经在薛姨妈,李纨,鸳鸯等几人的控制下平稳下来。 戏班子的人都撵了出去。 凤姐被薛姨妈,迎春探春姊妹护着到了里间。 ‘宝玉’也被找了回来。 婆子丫头都识趣的退到一旁。 宝玉还在贾母怀里不停的哭。 众人刚刚都在看戏,哪里知道宝玉为什么发疯。 贾母又是安慰又是哄,宝玉终于抽咽着开口了:“太太她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在后院的佛堂里受苦,求求老太太去救救太太吧。” 贾母:“……” 别的事都好说,唯独这件事。 救? 怎么救? 贾敬听她的话吗? 除非她豁出脸进宫找太后,才能对贾敬造成一点点威胁。 只是那样两府就撕破脸了。 不但外人看笑话,荣国府没了宁国府的庇护,怕是顷刻间树倒猢狲散。 为了救一个王家人,值吗? 肯定不值! “老祖宗!救救太太吧。” 贾宝玉抹着眼泪继续哭求。 贾母无法,只能搂着宝玉安慰道:“太太在后院专心礼佛,自然要简朴一些,否则就是心不诚,佛祖会怪罪的。” 贾宝玉摇头:“我不信,太太跟我说,是族长滥用职权,她没有错!” “住口!” 惜春听宝玉污蔑她爹爹,哪里忍得住,掀开帘子从里间走出,冷笑道:“你不过是一个族中小辈,你有什么资格说族长?你要是不服可以去找族长当面,在老太太怀里哭算什么?” 贾宝玉对着惜春大吼:“我就是不服,我不信这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我要告他!” 惜春轻笑道:“不是我看不起二哥,要告我爹爹你得先中进士当官呢,不然你怎么递本子上去弹劾?难道凭你的宝玉吗?往金銮殿上摔?” “还有哦,状告同宗好像罪过不小呢,二哥能担得起?” 贾母也是被宝玉的话吓了一跳,忙捂住宝玉嘴:“小孩子胡言乱语。” 宝玉哪里服气,咬牙道:“我就是要告,告到皇宫里去!” 惜春道:“去,尽管去告,皇宫都是你家的呢,你想去就去。” 说完扭身就走。 贾母忙挽留。 “四丫头,宝玉还小,不懂事。” 若惜春今晚去贾敬那里告一状,只凭宝玉今晚的话就能挨上一顿家法。 惜春走到门口,回身道:“宝二哥,你可敢跟我去见族长理论?” “有何不敢!” 宝玉一下站了起来。 “好,那就来!” 惜春径直走出花厅往回去,门口几个丫头忙跟在了后面。 贾宝玉却是一动不动。 他哪里敢去见贾敬。 “好了。” 贾母搂着宝玉坐下,安慰道:“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过日子,你娘虽然在后面礼佛,又不是不能见人,今后你时时的过去不就行了?至于东西破旧,这个我做主,全都换新的!” 贾宝玉想了想,屈服了。 “佛堂也要盖一个新的才行。” 贾母见宝玉松口,哈哈笑道:“好好好,佛堂我出钱,盖新的!” 宝玉这才满意了,又歪进了贾母怀里。 众人这时候一点高乐的心思都没了,林黛玉给贾母行了一礼就告罪离开。 贾宝玉呆呆的看了好久。 感觉好久没跟林妹妹说话了。 这时薛宝琴也过来行礼告罪离开。 贾宝玉目送宝琴离开,心里难受极了。 这是个跟林妹妹不相上下的女孩,只是话都不跟他多说。 再有薛宝钗也过来告罪离开。 贾宝玉感觉跟薛宝钗关系亲近,笑着挽留道:“宝姐姐不如留在我们家里,咱们一处玩。” 宝钗:“……” 不是我嫌贫爱富。 只怪你们家是破落户。 “云妹妹……” 贾宝玉高喊了一声。 湘云笑道:“我去劝着惜春妹妹点,省得她给你告状,到时候家法可不轻呀。” 贾宝玉浑身一哆嗦。 “多谢云妹妹了。” 冷静下来的宝玉非常明白。 自己跟东府太爷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不要说出去告了,怕是还没出门就被抓起来打死了。 小小年纪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力!也感受到了无奈。 他娘就在后院佛堂,但他无能为力,包括他爹,老祖宗,也都无能为力! 发愤图强! 是不可能的。 实在不行就去做和尚。 族长管天管地还能管和尚? 凤姐见这边已经闹的这幅样子了,忙借口身子不适,探春拉着迎春,一起扶着凤姐悄悄走了。 剩下李纨却是不能走,她还要负责伺候老太太。 “这些时日你在那边住的可好?要是不习惯就搬我这里来,我这边还有空闲。”贾母拉着李纨的手,关切问道。 李纨笑道:“很好呢,东跨院的花园安静又舒适,媳妇十分喜欢。” 整个东跨院都是她的。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搬进东跨院住的。 “那就好啊,你要是觉得那边孤单,就搬回来跟我住。” “也不是很孤单,往东一走有个角门,过去了就是东府荟园,我还经常带二妹妹三妹妹过去找林妹妹她们说话呢。” “原来是这样啊。” 贾母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笑道:“她们走了也罢了,咱们娘们打牌,快去叫姨太太过来,人就齐了。” “今儿我拿出五吊钱来赌,馋死她们!” 李纨笑道:“快去跟凤丫头说,她一准还挺着大肚子回来。” 贾母道:“回来也不带她了!” “哎呦呦,我好像听着有人说我的坏话?我就来了。”凤姐笑嘻嘻的从后面进了门:“有好吃的吗?我又饿了。” 迎春探春也跟了进来。 贾母笑骂道:“这猴儿都七八个月了还不知道小心,从前面跑后面,来回折腾。” 李纨笑道:“多走走也好,只是不能走太多了。” “咱们偏不吃饭,就打牌。” “哈哈……我喜欢打牌。” 众人在贾母的带领下又和睦起来,嬉笑声再次充满院落。 …… 宁国府,贾蓉院子。 平儿眉开眼笑道:“爷,咱们又多了七万多两银子。” 都是抄王家陪房抄来的。 不得不说,在宁国府管家管钱是真的爽到没有边际,动不动就是几万甚至十万两银子,这在破落户荣国府根本不敢想象。 凤姐最多拿几千两银子往外放印子钱,一年赚个一两千就沾沾自喜,若知道现在她挥手间掌控十余万银子进出,估计得嫉妒的发疯。 甚至会想……取而代之! “好!” 贾蓉把手中扇子一合。 “命焦大带两百亲兵南下,把银子送到薛蝌手里,然后暂时就不用回来了,在那边配合薛蝌做事情。” 贾蓉想着,又写了一封信。 让薛蝌在那边找找机会,带人出海走私一回,试试深浅。 两百亲兵已经是一股不小的战斗力,哪怕遇到几百人的大型倭寇集团也有一战之力,除非遇到倭寇大军来袭。 不过那样的可能几乎没有。 倭寇哪里有那么多?真敢漂洋过海杀向陆地跟大夏开战吗? 疯了还差不多。 如今在海面上游荡的,时不时进内陆劫掠的,大部分是些杂七杂八组成的海盗了,什么人都有。 写完信,封好。 又看了两篇文章,准备睡了。 今晚还是晴雯伺候沐浴。 临近八月,晚风已经有了些许凉意,晴雯把窗子关好,换了一身衣裳,挽着松散的发髻,拖着绣鞋上前。 “爷,更衣呀。” “穿着衣裳怎么洗澡?” “越来越懒了你。” 贾蓉自己脱下衣裳,跨进木桶。 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 舒服的眯着眼躺了一会儿,晴雯轻手轻脚的上前给贾蓉揉捏肩膀,搓洗身上。 随着小手在身上滑动,血气方刚的贾蓉不免浑身燥热起来,只可惜晴雯年纪只有豆蔻,不太合适碰。 实在怕伤着她了。 “今晚你歇一歇,让平儿在屋里伺候吧。”贾蓉十分关心的说道。 晴雯抿嘴轻笑道:“爷今儿这么好呀?是不是有个什么缘故?” 贾蓉笑道:“怕你太累了。” 晴雯道:“今儿不累呢。” 好吧。 贾蓉换了一个说法:“怕伤着你。” 晴雯狐疑道:“什么伤着我?” 贾蓉嘿嘿一笑:“你见识过的。” “可还想再见见?” 晴雯马上知道了什么,瞬间红霞满面。 拖着鞋子就跑出去了。 贾蓉:“……” “哎,你好歹把你该干的事情干完啊!” 没有回答。 不一会儿,平儿俏生生进来了,关好门,笑道:“晴雯说身子不舒服,我来服侍爷沐浴。” “好。” 贾蓉微微一笑,招呼平儿过来身边。 平儿以前都是伺候凤姐的,这时候不免也有些紧张,小手在贾蓉身上不免有些发颤,尤其是看似一本正经的贾蓉竟然拿着她的小手逐渐…… “爷,我……” 平儿羞怯的把头偏向一边。 她过来这段时间,贾蓉一直安排她算账,秋毫无犯,不仅是她,就连萧萧晴雯香菱也从不胡闹。 平儿因此以为贾蓉真真是传说中的正人君子呢。 没想到今天竟然竟这样…… …… 一一四 贾母慌了! …… 谢继文最近很努力。 用头悬梁锥刺股来形容一点不过分,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其余时间全部都用来读书。 谢继文原本就是极聪慧伶俐的,往日不怎么用心学都能在西山书院名列前茅,如今正儿八经的学起来,贾蓉压力都有些大了。 不得不跟着努力起来。 若是被小弟超过了,青社社首的脸往哪里搁? 因此贾蓉每天晚上读书到很晚,甚至晴雯催三遍他才熄灯。 时间转眼就临近八月十五,贾蓉这段时间进步很大,信心十足的找上了谢继文,微笑道:“谢兄,准备好一雪前耻了吗?” “咦,你在看什么?” 贾蓉狐疑的凑上前。 “看书。” 谢继文微微一笑。 “真是好书啊,包你欲罢不能,看了还想看。” 贾蓉:“……” “你最近,就在看这个?” 贾蓉拿起了一本《白狐报恩录》,随手翻看了几页。 尼玛! 精彩! 太精彩了! 贾蓉有一种想挥舞起拳头揍人的冲动! “怎么样?”谢继文嘿嘿笑道。 贾蓉把桌上几本书都拿在手里,笑道:“八月十五你要是输给了那李孙子,我马上派人去金陵把苏婉儿接进京里来,亲自纳了她。” 谢继文顿时不淡定了! 苏婉儿是他女神! 他绝不允许有人玷污,哪怕是兄弟也不行!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看我如何把李春那厮踩在脚下!”谢继文信誓旦旦的说道。 贾蓉郑重点头:“我相信你!” 谢继文:“我刚买的书……” 贾蓉:“先在我这边放着,等你赢了他我就还你。” 谢继文:“精装版,很贵的!” 贾蓉:“堂堂谢大公子缺这么俩钱?” 谢继文忙道:“缺啊!我爹是清流,两袖清风,一个月就给我一两银子花!” 贾蓉微笑道:“伱可拉倒吧,两袖清风三小妾?啥时候给你娶四姨娘?” 谢继文:“……” …… 没收了谢继文的几本书,贾蓉直接不客气的带回了家里。 当晚晴雯催了四次还没睡。 只能说果然好书! “爷,都快三更天了。” 晴雯穿着小衣裳,打着哈欠,第四次来催。 “这就睡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贾蓉依旧没有动,直到晴雯再次来催,贾蓉才勉强收了书,躺在床上睡去。 第二天果然起来晚了,眼睛里还带着一点血丝。 匆匆更衣梳洗,去了国子监。 谢继文嘿嘿一笑:“顺之兄昨晚废寝忘食了吧?书怎么样?” 贾蓉正色道:“别闹,我看的都是正经圣贤文章。” 谢继文笑道:“我都懂。” “懂就行,下午时你去请个假,晚上我请东道,咱们青社成员先聚一聚拿出個章程来,应付八月十五的文会。” 青社毕竟还只是一个新兴的文社,名气不大,这次打着以文会友的旗号跟江南学子切磋,是壮大青社最好的时机。 尤其是李春这块天下第一才子的金字招牌,若能在文会中力压他一筹,青社在江北必能很快发展壮大。 谢继文苦道:“请假的事比较难,我老爹跟司业大人打招呼了,不许我出国子监,否则我早出去了。” 贾蓉:“……” “看来只能用些手段了。” 谢继文不解:“什么?” 贾蓉微笑道:“下午跟我走就是了。” 一日的读书时间很快过去。 谢继文带着一位同窗找上贾蓉,笑道:“这是我新发展的社员徐莲同学,文章极好,最近我俩常常秉烛夜读,促膝夜谈至天亮。” 徐莲是个长相十分清秀少年,生的唇红齿白,妩媚多姿,含羞带怯,离得近了一股清香扑鼻,就连声音也软糯糯的,甜滋滋的,颇有女儿之风。 “见过顺之兄。” 贾蓉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勉强笑道:“莲兄弟客气了。” 徐莲含羞低头,不说话了。 谢继文笑道:“莲兄弟腼腆了些,不爱说话,顺之别介意。” 贾蓉微笑道:“无妨,既然进了青社就是一家人,走,今晚出去聚一聚。” 谢继文问道:“怎么出去呢?我俩可都没有出监牌子。” 贾蓉淡定的摇着扇子。 “跟我来就是。” 贾蓉在前。 二人在后并排而行,离的很近。 贾蓉甚至感觉自己就像个电灯泡。 临近门口,贾蓉在二人身边低语了几句,正色道:“明白了吗?” 谢继文拍手笑道:“妙啊!” 徐莲没有说话,看向贾蓉的目光却是明显亮了。 贾蓉把出监牌子给了谢继文,笑道:“那就这么办,记得小心些,别出了差错。” 谢继文接过牌子,笑道:“顺之放心。” 贾蓉点点头,往国子监大门走去。 负责看守大门的几个小吏自然都认得贾蓉,知道他是司业大人的得意弟子,随身有出监牌,因上前笑道:“贾相公今儿下学晚了一些。” “有点事耽误了,这就走。” 语罢,贾蓉大摇大摆的出了监。 几个小吏并没有任何怀疑。 紧接着,谢继文上前,亮出出监牌,道:“家里有急事,出监。” 一个小吏上前仔细检查,然后还给谢继文,道:“留个字据,明早回来吗?” 谢继文忙点头,写了个条子。 “明早必回。” 然后大摇大摆的出了国子监。 这时候贾蓉又回来了。 几个小吏笑道:“贾相公怎么又回来了?” 贾蓉无奈道:“忽然想起,忘了拿一样东西。” “要不要我们去给相公拿来?” “不用,一时记不清在哪,还得回去找找才是。” “哦,贾相公请便。” 贾蓉笑着进了国子监,在转角处找到了徐莲,道:“你没问题吧?别露馅了。” 徐莲展颜一笑:“顺之兄放心。” 然后伸出纤纤玉手接过牌子。 贾蓉暗自嘀咕:谢继文跟这位仁兄促膝夜谈,能把持住吗? 原以为徐莲可能会羞怯紧张,后来发现自己想多了,只见徐莲落落大方的把牌子递上去,小吏见了徐莲模样差点呆了,随便看了看就放行。 倾国倾城的女子常有。 倾国倾城的男子真不常见。 一时呆了也是有的。 … “夜兄,这位是徐莲同学,已经入了我们青社。”谢继文介绍道。 夜梦书差点看呆了。 他发誓,当初见云楼的云浅姑娘都没这么失态过。 贾蓉用扇子敲了夜梦书脑袋一下,正经道:“别发呆了,青社成员来了多少?” 夜梦书惭愧笑道:“来了十一个,七个是咱们西山书院的老同学,三个是槐院的同学,还有一个老秀才。” “也行了。” “走,大明楼吃酒。” “……” …… 临近八月十五,扬州林家送来了很多节礼。 往年这些都是送到荣国府去的,今年林如海知道黛玉跟宁府大姑娘住在一起,因此把节礼都送来了东府。 西府当然也象征送了一点。 毕竟沾亲带故的。 管家的邢夫人就有些不愿意,跑来跟贾赦抱怨道:“我听说了,自从外甥女来了咱们府上,林家每年中秋都是送几千两银子的节礼过来,能够府里好一阵嚼用了,今年都等着了,才送来这么点东西,够什么?” 贾赦当然知道原因,狠狠拍了下桌子,气恼道:“还不是那姓王的贱人管的一手好家,把节礼都私自吞下不给外甥女,亲家知道了能不恼怒?没找上门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今年庄子里下来的钱一分也不许给二房,叫他们一家喝西北风去!” 接手了一个空壳子国公府,想挥霍都挥霍不起来,贾赦相当恼怒。 邢夫人自然答应,又担忧道:“就怕老太太那边不愿意。” 贾赦一摆手:“老太太一定是老糊涂了,不必理会。” “我听说她还要给姓王的贱人盖什么佛堂,你说这不是老糊涂了是什么?” “姓王的贱人把咱们家折腾成这样,她配吗?” 叫贾赦看,贾敬判的还是轻了,姓王的贱人浸猪笼都不过分。 邢夫人自然欢喜,忙笑道:“老爷说的是,那我就把二房的那一份留下了。 贾赦大手一拍桌子。 “留下!必须留下!” “我说的!” “老太太都不管用!” 老太太就是个管内宅的,贾府当然还是姓贾的人说的算。 他相信这一点上,贾敬肯定是支持他的。 …… “什么!” 荣庆堂内。 贾母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惊怒道:“谁说今年庄子的分红不给二房?” 不给二房分红,她的小儿子,她的宝玉吃什么?喝什么?还有那么多服侍的小妾,丫头,尤其是宝玉房里,十几个丫头一年多少钱? 她养着一个袭人也就罢了,还能全部养着? 再有她还答应了宝玉给王夫人盖小佛堂,这一下子怕是要把她老底都要掏空了,哪里有钱再给二房添补? 贾政带着委屈站在堂下。 他真的很委屈。 当初他们二房掌家,可没不给大房分红啊。 “去吧老大叫来!”贾母冷声说道。 “是。” 鸳鸯答应一声,到了前院正堂。 贾赦正在吃酒,见鸳鸯来了,微微一笑:“鸳鸯丫头真是稀客啊,过来陪老爷我吃杯酒……” “咳咳!” 奎云适时的咳嗽了一声。 贾赦:“……” 我糙*xx&! 必须得想个办法讨好敬大哥,让他把这烦人小厮收回去才行! “大老爷!” 鸳鸯面带严肃道:“老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嗯!” 贾赦一本正经的点头。 “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到!” 鸳鸯哪里会多留,扭身就走,在外面会不会啐一口就不得而知了。 不一会儿贾赦大摇大摆的来了贾母住处,行礼道:“母亲。” “大哥。”贾政也行礼。 贾母在上面一摆手,冷笑道:“别叫我母亲!” “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伙同外人欺负你弟弟算什么?” 贾赦现在有贾敬撑腰,根本不怕贾母,因笑道:“母亲说的哪里话?谁是外人?我怎么欺负二弟了?还望母亲说的明白些。” “哼!” 贾母又冷笑一声:“还说没有欺负你弟弟,今年庄子里的分红怎么回事?这是我们一大家子的财产,你虽然管着家,也不能独吞了,以前你二弟管家可都是有你一份的!” 贾赦一听顿时来了气,指着贾政骂道:“二弟跟姓王的管了一个好家,堂堂国公府库房,几辈子的积累,竟然空了!” “竟然空了!” “我都不敢相信!堂堂国公府库房竟然空了!” 贾赦越说越气,眼里冒了火。 “什么败家玩意啊!”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要找族长来请家法伺候!” 说着就往外走。 “你站住!” 贾母顿时慌了。 贾敬再来一次家法,她的脸就没了。 贾政也慌了。 他前些时候挨的那顿棍子躺了一个月,如今才能勉强走路。 再挨一顿怕是,要拄拐了。 “怎么?” 贾赦回头道:“儿子说的不对吗?二弟不过管了几年家就败光了祖宗家业,难道不该接受家法?” 贾母忙道:“这不能怪你二弟!” 贾政忙不迭点头。 他虽然名义上掌家,实际上却是从不关心家里的事,也几乎不过问家里的事。 他什么都没干,哪里有错? …… 一一五 林黛玉:爹爹要来京了! …… “这两年都是你儿子管的家。” 贾母忽然一针见血的说道。 “是了!” 贾政这时候忽然明白过来,痛心疾首道:“只怪我平日疏忽,不怎么管家,没想到琏儿两口子管家会管的这样子,竟然闹的寅吃卯粮了!” 贾赦:“……” 我糙x&! 好好好! 今日方知,老夫竟然不是府里最不要脸的那个! 那就没必要留脸了! “二弟,你不要狡辩了,说来说去还是你治家无方造成府中大量亏空,我要罚你!” “你要是不认,我就去找敬大哥主持公道!” 贾政忙低着头:“我认……” 贾母打断道:“认什么?老婆子眼还没瞎呢,这几年我是亲眼看过来的,府里是有了一点亏空,也是这几年天灾不断收成减少的原因,跟老二没有关系。” 贾赦道:“既然如此,东府的庄子跟咱们大差不差,为什么东府这几年没有亏空?东方库房的现银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万,咱们呢?有个鸡蛋!” 贾母冷笑道:“你有脸跟东府比?你堂堂一等将军,荣国府袭爵人,就知道在家里玩小老婆,你要是跟敬哥儿一样考个进士,坐上兵部尚书,这会子不要说一百万,就是三百万也有了。” “归根到底,还是伱不中用!” “你要是考个进士回来,我给你磕头都行。” 贾赦:“……” 贾赦发现自己竟然说不过贾母! 这老太婆太能找歪理了。 进士是大白菜吗? 说考就能考的? 大夏多少勋贵之家,不就是出了林如海,贾敬两個吗! 贾母冷笑:“没话说了是吧?” “没话说了就乖乖回去!” “把二房的那一份分红一分不少的拿来。”. 贾赦冷笑道:“我是没话说了,我找族长来说!” “你,你站住!” 贾母急的站了起来! “你到底要怎样!” 贾赦微微一笑:“给二房也行,不过减半。” “行就行不行就让族长来评评一评亏空的道理。” …… 话说临近中秋,林家准备了丰厚的节礼送来宁府,这些算作是两府礼尚往来,自然是要一一清点后收入宁国府府库的。 除此之外,林如海当然也会给爱女林黛玉专门准备一份节礼,另附书信一封。 林黛玉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两遍,眼睛不自觉弯成了月牙儿。 呵呵,呵…… 我爹爹要来京啦! 她很想学湘云,大笑几声。 发泄这几年寄人篱下的委屈。 只是她很理智的忍住了! 我林黛玉毕竟是一个乖乖女…… “姑娘,什么事这么高兴呀?是不是姑老爷要升官啦?”紫鹃见林黛玉高兴,凑上前笑嘻嘻的问道。 林黛玉看了一眼紫鹃,道:“你管那么多呢,我吩咐你送的东西,可都送到了?” 紫鹃笑道:“姑娘放心,已经全都妥当了,只有小蓉大爷那边你没说送什么,是怎么一回事呢?” 林黛玉板着脸:“没说自然是不用你送。” 紫鹃忙笑道:“好好好,姑娘亲自去送。” 一旁的琥珀拿着针线过来,笑道:“姑娘别理她,待我把这多嘴多舌的小蹄子的嘴缝起来,咱们安静安静。” 林黛玉笑道:“阿弥陀佛,可有人治你了,琥珀记得多缝几针,咱们多安静会儿。” 紫鹃顿失花容。 “姑娘饶命。” “站住!” “别跑!” “咯咯……” 二人嬉闹追逐着出去了。 林黛玉把信放好,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从床头拿出了一个精心编织的大红流苏扇坠,小心系在了一把准备好折扇上。 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 不太配。 蓉哥儿平日都是穿浅色的衣裳。 好在她闲来无事时还编织了一个天青色流苏扇坠。 再次换好。 林黛玉又端详了一会儿,感觉顺眼多了。 就这个吧,再给他几本书。 酉时过半是贾蓉往常回家的时间,林黛玉提前半刻钟过来,她觉得惜春可能也会卡着点过来玩,来了之后才发现惜春没有在这边。 肯定又被那个宝姐姐哄着玩去了! 以前她可能还会酸一阵子,现在自然不会了。 因为她爹爹要来京啦! “林姑娘来了。” 香菱忙迎了出来,打开帘子,笑道:“姑娘里面请。” “嗯。” 林黛玉点头看了香菱一眼。 大侄子挑丫头的眼光真没得说。 “姑娘吃茶。” 屋里伺候的晴雯端上了茶盏。 林黛玉把书册扇子放在了书案上,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笑道:“我听说蓉哥儿最近读书很认真?” 晴雯笑道:“可不是,昨晚上看到接近四更天才睡的。” “四更天?” 林黛玉蹙着眉道:“这么晚吗?” 距离乡试还有两年吧? 这么下去不得熬坏了身子? 她就是总睡不好觉,身子才比别人弱。 晴雯道:“也不是天天如此,昨儿爷得了几本新书,视若珍宝,才一直看到很晚的,往常不到三更就睡了。” “哦?” 林黛玉眼睛一亮,看向书案旁边的书架,微笑道:“什么新书?在哪里?” 晴雯笑道:“爷没有放在书架上,今早上走的时候悄悄藏起来了。” “他还藏起来?” 林黛玉更加好奇了。 “你可知道藏在哪?” 晴雯点头:“知道,林姑娘要看吗?” 林黛玉笑道:“快去拿来。” 很快晴雯把贾蓉藏在床底下的书翻了出来,抱着到了外面道:“就是这几本了,一直看到四更天。” 林黛玉接过,随手拿了上面一本。 《西厢记》。 没看过的书,林黛玉非常肯定。 果然是新书! 蓉哥儿可恶,竟然敝帚自珍,把好书藏了起来! 还好她机智! 仔细翻来看去。 一眼就是一个多时辰。 当林黛玉翻完最后一页,只觉回味无穷,辞藻华丽,心旷神怡。 待回过神来时,屋里已经掌灯了。 “蓉哥儿还没回来?” 晴雯笑道:“刚才外面有人进来传话,爷今晚跟同窗一起吃酒,晚些才回来。” “哦……” 林黛玉轻轻点头,对晴雯笑道:“你把书再拿回去,记得跟先前一样原封不动摆好。” 晴雯道:“有什么说法?” 林黛玉一本正经的说道:“也没什么,只有一点你千万记得,这书很重要,万万不能被别人发现了,今天的事情只有你知道我知道,不要跟蓉哥儿说起。” 晴雯点点头。 “姑娘放心,我知道了。” 说完又把书拿回去,按照原先位置一一摆好。 林黛玉这才起身,笑道:“我回去了,这几本书还有扇子是我给大侄子的中秋节礼,你收好吧。” …… 贾蓉回家时已经戌时末了。 有些醉意,但也不是特别醉。 八月十五的事情已经基本安排妥当,只等那一天青社大展身手了。 “爷今晚还洗澡嘛?”晴雯问道。 贾蓉道:“洗洗吧,去去酒气。” “哦,我去找平儿来?” “不用了,今晚随便洗洗,我还要看书。” 今晚他还有读圣贤书,做文章。 毕竟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能有一点放松。 况且昨晚已经放松了一晚。 他决定把那几本书尘封在床底,再不碰了。 很快洗澡完成。 贾蓉换了衣裳,准备看书。 晴雯拿过外面桌上的扇子、书本,笑道:“这是林姑娘拿来的,说是给爷的中秋节礼。” 贾蓉格外看了看扇子,拿着扇了两下,笑道:“明儿见了,你就说我谢谢林姑姑的节礼。” “好。” …… 次日清晨。 贾蓉刚去国子监,林黛玉就来了。 晴雯奉上茶盏,笑道:“林姑娘吃茶。” “我们爷说谢谢姑娘的中秋节礼。” 林黛玉淡淡一笑:“没什么,昨晚蓉哥儿回来看书了吗?” 晴雯道:“看了,不过没看到很晚,不到三更就睡了。” 林黛玉点头。 “那就好。” 又问道:“看的什么书?” 晴雯道:“就是很平常的那种。” 黛玉道:“那些没动吗?” 晴雯道:“没有。” 林黛玉笑道:“那就好。” “再拿出来我看看。” 晴雯:“……” 一一六 贾赦:来人,把宝玉叉下去打 …… 临近八月十五,国子监放假了。 虽然放假,贾蓉依旧很用功的读书写文章,谢继文是靠不住的,要压住李春,还得是自己。 有关李春的几十篇文章贾蓉每篇都读了不下五遍。 不得不说李春的文章确实很好,年纪轻轻已经有几分大家风格,不愧是从小有名师指点过来的。 只有一点,从院试过后的这些文章来看,李春的文章水平几乎没有寸进。 读书最忌讳的是骄傲。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 “爷,跟您说个事。” 晴雯端上来茶盏,小心的说道。 原本林黛玉作为贾蓉的长辈,关心贾蓉读书太晚,看看贾蓉所读的书,合情合理。 晴雯也没太往心里去。 可最近林黛玉天天来看书,那就不太合理了,虽然林黛玉再三叮嘱,晴雯还是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跟贾蓉提一下。 “什么事?” “林姑娘这几天天天过来看书。” “那就看呗。” 贾蓉并没有在意。 林黛玉喜欢看书不很正常吗?要不然今后怎么能引经据典七步成诗? 晴雯吐了吐舌头:“不是看的书架那些书。” “是什么?” “是爷藏起来的那几本书……” 贾蓉:“……” 晴雯低着头,认错道:“上次林姑娘来,问起爷为何睡觉晚,我就……” “爷,您要罚我吗?” 贾蓉故意板着脸:“你太胡闹了,这我必须得罚你,我为什么藏起来?就是因为那书不能随便看。” 这不是带坏了小姑姑吗? 而且她还天天来看。 上瘾了不是? 晴雯流着泪:“爷别撵我出去。” 贾蓉道拍了拍晴雯肩膀,语重心长道:“自然不会撵你出去,念在你主动承认错误,去外面烧两天火吧,香菱先来进来伺候。” “我知道了爷。” 晴雯大哭着就跑出门口。 正好遇到了林黛玉进来。 林黛玉跟晴雯这两天相处的不错,二人之间还有个小秘密,因此格外亲近。 “怎么了这是?还哭了?” “是不是跟蓉哥儿闹别扭了?你跟我说,我去给你们说和说和。” 晴雯摸着眼泪,委屈道:“也没事,就是出来烧两天火。” 林黛玉冰雪聪明,一看晴雯这副模样就知道必是有事情,因小声问道:“是不是看书的事被蓉哥儿发现了?” 晴雯:“……” “是我主动跟爷说的。” “姑娘您天天来看,我不说爷也会发现的。” 林黛玉:“……” 是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只怪自己太入迷,把晴雯害了。 林黛玉拉着晴雯的手,安慰道:“好姐姐,你别怕,这事不怪你,我进去帮伱说说。” “我是她姑姑,我的话她还是要听的。”一面说着,不由分说拉着晴雯到了屋里。 “蓉哥儿!” 林黛玉进屋之后就板着小脸,拿出了小姑姑的气势来,理直气壮道:“我发现你看的书不对,多亏晴雯跟我说了!” “那些书姑姑先收了,等你金榜题名之后姑姑再还给你。” 贾蓉:“……” “怎么?”林黛玉看着贾蓉轻笑:“大侄子不服气吗?要不要我去跟大舅舅说一声?” 好好好,这么来是吧。 贾拿起桌上的扇子,不慌不忙的摇着笑道:“姑姑不也看了?” “哼!” “我不看如何知道你看那样的书?” “反正是也看了。” “那就各退一步,我不去找大舅舅告密了,也不收你的书了,你也不许罚晴雯了。” “可以。” 贾蓉本来也没打算狠罚晴雯意思。 林黛玉对着晴雯眨了眨眼:“现在好了吧,快去伺候吧。” 晴雯挪上前,委委屈屈道:“爷,我还出去烧火吗?” 贾蓉微笑道:“自然不用了,去给林姑姑倒茶。” 晴雯忙答应了,端了茶来。 “林姑娘吃茶。” ……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这日。 荣国府这边,贾母在大花厅准备了家宴。 一脸严肃正气的贾赦,不太甘心的贾政,拄着拐的贾琏,愁眉苦脸的大宝玉,贾环,邢夫人,李纨,迎春,探春…凤姐因即将临产没来凑热闹。 当然,凤姐很清楚,即便她来了也热闹不起来。 所以干脆不来了。 厅内气氛非常沉闷压抑。 伺候的丫头无不小心翼翼的,大气不敢喘一口。 半晌。 酒菜布置好,众人落座。 贾母在上面首先开口道:“今儿是个团圆的好日子,只能说开心的好事情,说笑话凑趣作诗都行,别的乱七八糟不许提。” 家里这几天为了钱的事鸡飞狗跳蝇营狗苟的很乱,贾母先把话说在前面,以免待会儿闹的不愉快。 “母亲说的是。” 贾政忙答应了。 贾母满意的点头。 小儿子就是听话懂事孝顺。 又看向贾赦:“老大,你怎么说?” 贾赦笑道:“老太太都说了,儿子还能怎样呢?只有一件事今日是非说不可的!” “什么事?” 贾母不自觉皱起眉头。 大儿子越来越不听话,尤其是做了一家之主以后,身后又有贾敬撑腰,已经渐渐的飘了,甚至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这让贾母很担忧。 感觉自己快要被架空了。 她很想重新把听话的小儿子扶上家主之位…… 贾赦一本正经道:“老太太也知道咱们府上亏空的厉害,我看后院子里建佛堂的事就免了吧,老太太有那些闲钱不如填了府里的亏空。” 多亏了贾敬提醒他。 将来贾母上了五台山,这些家业都是他的,他岂能任别人肆意挥霍了去? 贾母还没说话,宝玉先跳了起来。 他一向孝顺听话,不能救母亲脱离苦海已经心中愧疚难安,怎能眼睁睁母亲一直住在破旧的小佛堂里受苦受难? “我不同意!” 贾宝玉大吼了一声。 贾赦一瞪眼,声音冷冷道:“孽畜,一点规矩都没有了,你什么身份?这里有你说话的份?来人叉下去重打二十棍!” 贾母忙道:“老大,休要胡闹!” 贾赦道:“谁胡闹?我堂堂一家之主说句话,他一个小辈敢站起来不同意,他有资格吗?” “今儿他这样,今后我怎么管家?我的威严何在?” “来人!给我拉下去往死里打!” 立刻来了几個大房的婆子,气势汹汹。 贾母一把拉过宝玉在身上,瞪着眼道:“我看谁敢?我还没死呢,谁敢欺负我的命根子!” “呜呜,老祖宗。” 贾宝玉在贾母怀里委屈哭了。 我不过是为自己母亲说了句公道话,我孝顺有错吗?还没有地方说理了? 贾母搂着宝玉道:“建佛堂是我的话,也是我出钱,谁也管不着!” “好好!” 贾赦气急道:“老太太为了讨孙子高兴,连府里的亏空都不管了?” 贾母也气急,指着骂道:“你个不孝孽障,府里亏空是你们爷们不中用,不思进取造成的,跟我内宅的老婆子何干?跟宝玉何干?” “有本事你去考个进士回来为官做宰,有钱有势,你看看府里还有亏空吗!” 又是这一句! 贾赦暗骂了一句,愤怒道:“那我也不管了,老太太你喜欢你就建,建个大佛,花几十万,钱够吗?要不要我把祖产买了给那姓王的贱人建佛堂?把咱们荣国府一起赔进去!” “碰!” 贾母气急之下摔了身前的茶碗,浑身哆嗦。 反了! 简直要反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 贾政忙站了起来,劝道:“母亲息怒,今儿八月十五,咱们不说其他好好吃酒。” “大哥,事情明天再说,今儿不要惹母亲生气了,咱们吃酒。” 贾赦冷笑道:“吃酒吃酒,你就知道吃酒,府里的亏空怎么办?吃酒能吃回来吗?你们当然不急,我是袭了爵位,将来烂摊子还不都是我的!” 贾母却是听出了弦外之音,急红了眼。 “都是你的?你想什么呢?” “你弟弟,还有宝玉,你有没有想过他们?” 贾赦轻轻一笑:“他们?二房还想要什么?后街不是有很多地方吗?随便建个院子住着也就罢了。” “母亲现在给王氏建佛堂的钱不如留着给他们爷俩盖个好院子呢。” “哈哈,哈……” 说完嚣张的笑着走了。 贾政:“……” 宝玉:“……” 贾母:“……” “老爷。” 邢夫人忙站起来,赔笑道:“老太太您吃酒,我去陪着老爷。” 贾母挥了挥手,懒得说话了。 贾政道:“母亲,儿子陪着你您吃酒。” “好好好!” 贾母欣慰笑了。 还好有小儿子,大孙子在身边。 由着老大折腾去吧,到时候都给东府做了嫁衣,他就知道了! “不管他,咱们高乐。” “摆上酒来。” …… “二姐姐!三姐姐!” 贾宝玉快走了两步,追上前面的迎春探春姊妹。 迎春:“宝兄弟。” 探春:“宝二哥。” 宝玉笑道:“你们要去哪?” 迎春笑道:“我们去东府找惜春妹妹,林妹妹她们玩一会。” 探春笑道:“二哥也过去吗?” “我……还是不去了。” 贾宝玉犹豫了一下说道。 东府他原本就不喜欢过去,更不要说有个烦人的惜春在。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妹妹们都喜欢待在东府,东府有什么好的? “那我们先过去了。” 探春丢下一句话,急急的拉着迎春,晚了可就赶不上出去玩了,那才后悔死了呢。 至于宝玉… 她们不在,还可以跟丫头们玩嘛。 …… 宁国府,荟园 惜春,林黛玉,薛宝钗,宝琴四人都格外梳洗打扮了一番,在荟园的沁芳亭坐着说话。 不一会儿,探春迎春来了。 “阿弥陀佛,还好赶上了。” “怎么?那边酒席结束了?” “还以为你们俩来不了了呢。” “哎呦别提了,差点就掀了桌子,我们俩得了空就赶紧跑出来了。” “啊?怎么回事?” 众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 不一会儿,贾蓉从远处摇着扇子走来,看着亭子里花枝招展莺莺燕燕的一群小姑姑,微微一笑。 大侄子为了姑姑们的幸福,他也是操碎了心的。 昨晚他特意请示了贾敬,想带着小姑姑们去京都郊外自家的庄子里游玩一天散心,晚上回家。 贾敬自然同意了,只是嘱咐贾蓉要多带护卫,保证姑姑们的安全。 一众小姑姑看到贾蓉都坐不住了,纷纷提着裙裾从亭子里迎了出来。 “蓉哥儿。” “蓉哥儿。” “蓉哥…… “蓉哥哥!” “……” 一一七 林黛玉:大侄子放心 …… 京都郊外,宁国府庄园。 一百亲兵把庄子里仔细巡视了一遍,又来了庄子外面巡逻。 护卫长李三是个懂事的,知道今日宁国府的姑娘小姐要在这边吃茶赏月,严肃的嘱咐道:“都听好了,一会儿府上的姑娘小姐进了庄子,除了大公子外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打扰!” “诺!” 众人忙各自找位置站好了。 不一时,几辆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而来,在庄园门口停下。 贾蓉先下了马车。 李三忙上前,赔笑道:“大公子您来了,里面已经全部妥当,外面也都安排了人。” 贾蓉拍了拍李三肩膀,微笑道:“很好,不错。” “今晚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改天我请你们东道,大家一起吃酒。” 李三喜道:“多谢大公子!”又拍着胸口保证:“今天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去打扰。” 贾蓉笑道:“有心就行了,别说大话,刚刚我看着飞进去好几只了。” 李三:“啊,这个……” 一时,几辆马车缓缓进了庄园。 宁国府京都郊外的这座庄园是块山地,并不适合种田,也因此面积颇大,足足占了南北两个山头。 两山东侧山坡平缓,是庄园的主体部分,沿着两山脚溪流建了一些亭台轩榭,其余花草果树大部分都是原有的,基本保持原貌。 后山陡峭,当初因耗资巨大未开发,后来就搁置下,当做了演武场练兵,上次焦大练兵就在那边。 不多时,众人都下了马车。 一众婆子把马车上带的水果蔬菜点心肉类拿下,开始去厨房准备饭菜。 丫头们则陪着小姐四处游览风景。 “咱们家竟然还有这地方?我竟不知道!”惜春惊叹的问贾蓉,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今后一个月可以来几次。 贾蓉笑道:“我来的也不多,地方太偏了,一年来個一次半次的就好。” “今晚回去来不及,就在这边住下了,明天一早再回京里,那边的一溜房子你们看着分一下,两人一间,里面被褥都是新的。” “最东边的那一间是我的,上次来时住过了。” “好!” 惜春听可以在这里住一晚,顿时高兴了,跑着去跟姊妹们分享好消息。 贾蓉又把黛玉单独叫过来,嘱咐道:“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下,大约掌灯回来,这边林姑姑看着点,有什么事情找萧萧,她知道我去哪里。” 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基本不可能出问题,嘱咐林黛玉一下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林黛玉抿嘴微笑道:“好嘛,跟着出来玩还得给你管着家,说,有什么好处没?” 贾蓉无语:“还要好处?” 林黛玉理所当然道:“那当然,不然你去找你宝姑姑去吧。” 贾蓉:“好……” 林黛玉:“嗯?新书?” 贾蓉:“我是说有好处的,回去单独请林姑姑东道。” 林黛玉摇头:“倒也不用。” 贾蓉道:“那怎么?” 林黛玉在贾蓉耳边悄悄道:“再弄本新书给姑姑看看如何?” 贾蓉:“……” 林黛玉又道:“放心,我不会告诉大舅舅的,此事绝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贾蓉:“……看看再说吧。” 林黛玉:“那就一言为定了。” “大侄子放心,家里姑姑给你管的妥妥的,保证出不了事情。” 谁一言为定了! 贾蓉还想说,林黛玉已经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傲娇背影。 …… 青社的文会选择在了京都郊外青云湖旁的云安酒楼,此处距离宁国府庄园并不太远,这也是今年带着姑姑们来这里玩的原因。 贾蓉来的时候有些稍晚了。 谢继文急的跺脚道:“我的个天,还以为伱撂挑子不来了,吓死我了。” 贾蓉摇着扇子轻笑道:“没事,上次你不是说力压李春轻轻松松么?” 谢继文道:“这次可不仅是李春,还来了好几个有名的江南才子,看样子也是准备压一压我们青社的,另外京都其他有名望的文社也来了很多人,有给咱们助威的也有看热闹的。” “哦?” 贾蓉惊疑道:“来了这么多人?” “是啊。” 谢继文道:“原先准备的桌椅都不够了,许多人都站着呢。” “还有一人你肯定想不到,李春竟然把桓远公请来做公正,咱们请的公正根本用不上了。” 贾蓉忍不住拍手:“了不起。” 清流大佬,跟叶相同一时期的人物,只不过被叶相干下去了。如今赋闲在家,虽无官职,名望很高。 论理,青社只是一个新建不久的文社,哪怕有贾蓉,谢继文等后起之秀也不至被众多人看上眼。 之所以有些火了,全靠李春带动。 李春早早放出话去,要在八月十五做一篇惊世文章,让青社的那些人看看眼界。 于是就有了今日。 云安酒楼上下两层几乎站满了青衣斓衫的士子,粗略估算得有近百人。 都是钱啊! 若不是为了扬名,傻子才组织这种文会呢! “社首来了!” “顺之兄弟。” “贾顺之久仰了!” 最前面众星捧月出来一人,面容俊秀,风流潇洒。 正是今礼部尚书李敏之嫡孙李春。 “李兄,久仰。” 众人相互见礼。 李春轻轻一笑,道:“今日青社文会,我等冒昧前来,还望顺之兄弟莫怪才是。 贾蓉笑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如何有冒昧一说?” 你不来我青社什么时候才能扬名? 李春淡淡点了点头,笑道:“我看也不用那些虚的了,咱们直接开比,一篇文章定乾坤,如何?” 对付江北的垃圾文社,他根本不想耽误太多时间。 有空去云楼不香吗? 贾蓉原本是想好好招待一番的,不过李春想替他省钱,也无不可。 “可以!” 几人一起进里面拜见了桓远公。 桓远公看着众人,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也是一样的风流潇洒,意气风发,只叹: 可怜白发生! “长江后浪推前浪,将来都是你们年轻人的,这次文会的题目……” 桓远公随手翻了《论语》。 “见义不为无勇也。” “计时开始!” …… 一篇文章定乾坤的八股文比斗,时间非常紧迫,只有半个时辰。 基本上只有思考以及写文章的时间,想拿出时间润色基本无可能,除非是特别快手。 一时间,场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 桓远公陆续收到了二十几份文章。 剩下的要么没完成,要么直接放弃了。 “怎么样,顺之?” “还好,你们呢?” 谢继文笑道:“我猜应该第一。” 夜梦书道:“不好意思,我没写完……” 孽障! 你还好意思说出口? 徐莲轻声道:“我写完了,不过有些不太好。” “莲兄弟谦虚了,能写完就很好。”贾蓉安慰了一句。 至于夜梦书,他都不想费口舌安慰了。 另一边。 李春也跟身边的几个江南来的好友说话。 “怎么样你们?都写完了吗?” “李兄放心,这都写不完还考什么科举,回家种地正经。” “哈哈,不错,居然还有人写不完,真有意思,秀才不会是抄来的吧” “一会儿评前五,咱们正好五个人,不会全包了吧?” “大概差不多。” “……” 很快,桓远公看完了二十几篇文章,微笑道:“选出来了前五,排名只是我个人定的,不一定准。” 众人纷纷道:“您就是准的!” 毕竟威望摆在那里。 桓远公点头,道:“第五,破题:祸福何常之有,避祸深而不知焉。” 一江南秀才微微一笑,上前行礼。 “学生谢桓远公点评。” 桓远公微微点头,把文章递了过去。 只见上面圈圈点点,从头到尾详细评阅了。 李春等人都笑了。 第五名都是他们的,其余更不用说了。 “第四,破题:盖勇生于义,义立于为,为始于见。” 李春几人互往。 “谁的?” “不是我的。” “难道?” “不会吧?” 另一边。 谢继文悲呼一声:“完了,是我的!” 贾蓉都懒得安慰了。 “快去拿吧!” “哎!” 谢继文垂头丧气。 桓远公继续笑道:“第三,破题:气盛故塞呼天地,行乎渊泉,而无不为之也。” 贾蓉一边。 “谁的?” “不是我的。” “不是我。” 摇头。 叹气! 另一边。 “谁的?” “不是我。” “难道还是他们的?不可能吧?有一个顶天了!” 他们没注意到,李春脸色已经白了! 第三! 他竟然只是第三!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难道有人破题跟他一样了? …… 一一八 鸿鹄之志 …… 场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一个走出来的都没有。 桓远公甚至怀疑自己念错了破题,又仔细看了一遍,道:“破题:气盛故塞呼天地,行乎渊泉,而无不为之也,谁的? “那个……我的。” 李春讪讪的上前拿了文章。 桓远公点头道:“文章还行。” 自古文无第一,批阅文章之人的喜好,文章的风格等或多或少都占有一定比例的偏见,同样一篇文章可能有人看应该排第一,有人看应该排第二,这很正常,尤其是在文章水平相差不大的情况下。 道理都懂,但李春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的文章应该碾压这些人才对。 毕竟他是天下第一才子。 但仅仅评了个第三,这让他很不服气! 不过李春毕竟聪明绝顶,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一层:桓远公一定是怕他骄傲,这才故意压一压他。 不错,一定是这样! 回去之后,李春谦虚笑道:“桓远公应该是怕我骄傲,给我压到了第三。” 几个李春的好友恍然。 “原来如此!” “桓远公用心良苦啊。” “佩服佩服!” “……” 几人一面恭维着,心里窃喜。 不知今次他们之中谁是第一,第二? “第二名:破题:使好恶之所寄,必不与诽誉相违,则人心安得有廉耻。” 李春看向几人:“谁的?” “不是我的。” “也不是我。” “难道……” “不可能吧?” 青社一方。 “谁的?顺之?” “不是我的。” 夜梦书:“别看我。” 徐莲:“我的。” 谢继文吃惊道:“你的?” 徐莲点头,认真道:“是我的。” 贾蓉微笑道:“莲兄弟,你在哪個学堂?有空一起读书。” 徐莲:“好呀。” 谢继文:“……” 其余众人。 “厉害了,青社力压天下第一才子李春!” “徐莲,何许人也?长的真俊,文章也好!” “不知第一花落谁家?” “肯定是社长贾顺之,我北方士子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我要加入青社!” 看着徐莲上前把文章领下去,江南秀才脸上有些难看起来,李春倒是不怎么介意,毕竟他原本是第一,只是被压了而已。 “诸位莫慌,第一一定是我们的!” “不错,绝对是我们的!” “小小青社能有两个,也算可以了。” 几人小声讨论。 桓远公继续道:“第一名:破题:圣人以取义望天下,而激其本明之心焉。” 李春:“谁的?” “不是我。” “不是。” “难道是……”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 谢继文看向贾蓉:“你的?” 贾蓉微笑:“侥幸罢了。” 说着,贾蓉上前行礼。 桓远公笑道:“文章很好,宁国府后继有人。” “先生谬赞,学生愧不敢当。”贾蓉说完,又对着李春等人笑道:“承让了。” 承让尼玛个头! 几个江南士子感觉被耍了。 桓远公有失公允! 绝对是收了钱的,在这给青社扬名呢。 李春更加愤愤不平。 你压我一个也就罢了。 你这是打江南士子的脸啊! 见几人神色,桓远公吃了口茶,淡淡道:“怎么?几位对老朽评判有异?” “没有没有。” 几人忙摇头。 哪怕心里腹诽,面上几人当然没胆子说。 而且人还是李春请来的。 桓远公站起身微微一笑:“文会只是为了切磋学问,若把一二三看的太重反落了下成,最重要的还是‘谦虚好学’四字。” 众人忙行礼。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 “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 “已经有十几个要入我青社。” “这还是刚开始,等明儿传出去,咱们青社发展壮,成江北第一文社大指日可待!” “为国为民,匡扶社稷……” 青社几人满满的壮志豪情。 这时,李春几人走来,面色不善道:“下个月我们林社在烟雨楼举办文会,神京各大书院,国子监我们都会送去请帖,还望青社的诸位兄弟大驾光临。” 贾蓉微笑道:“届时肯定到场。” 能扬名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呢? “好!” 李春拍手道:“一言为定! 贾蓉:“一言为定。” 李春几人走后。 谢继文笑道:“他们这是不服气呢,还想再战。” 贾蓉笑道:“咱们青社正需要这样,在一场一场文会中斩头露角,发展壮大。” 夜梦书点头:“不错!” 谢继文道:“你别不错了,下次再这样丢人趁早别下场,在一旁看就行了。” 夜梦书正色道:“这次纯属意外,下次一定!” 徐莲:“嘻嘻,一定不及格是吗?” 夜梦书搂着徐莲肩膀,轻笑道:“莲兄弟伤人心了,咱们不说这个,吃酒去吧。” 谢继文上前把两人分开,正色道:“你们俩够了啊,我还在呢!” 贾蓉,无语。 徐莲撇下二人,找上贾蓉笑道:“顺之兄咱们一起吃酒去。” 贾蓉轻轻挥手。 “你们去吧。” “我要回去读书了。” 还要陪着小姑姑们过团圆夜。 “记得都早些回家。”贾蓉关心道。 众人都肃然起敬! 徐莲想了想道:“我也要回家去读书了,梦书继文伱们俩去吧。” “我们俩……算了,我们也回去读书吧,为了青社!”二人异口同声道。 “为了青社!” “为了江山社稷!” “为了……” …… 坐着马车晃晃悠悠,一路回到宁国府庄园时正好是掌灯时分,中秋的圆月已经升到了半空。 小姑姑们在庄园里逛了一下午,这时候都累了,围坐了满满一圆桌。 吃茶,品酒,赏月,作诗。 这时,有丫头跑过来道:“蓉大爷回来了。” 众人看去,点点灯光下,贾蓉摇着扇子漫步而来,温文尔雅君子如玉。 如此文采风流的俊俏少年,如此的家世显赫,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有幸得其垂怜青睐呢? “姑姑们,今天玩的可愉快?”贾蓉上前笑问道。 “哼!” 林黛玉轻哼一声,白了贾蓉一眼。 别人玩的是愉快了,我呢? 又要担心这个,又要担心那个。 贾蓉自然明白林姑姑的意思,无非是…… “回去就给你买新书。” 贾蓉在林黛玉身边小声说了一句。 林黛玉这才高兴了。 大侄子还是很懂事的呢。 对面。 薛宝钗见二人竟然不怎么避讳,稍稍有些疑惑。 但很快释然了。 二人这是心中坦荡。 姑姑侄子,原本没什么。 越是避讳反而越说明心里藏奸。 “蓉哥儿。”惜春拉着贾蓉坐下,笑道:“今下午你去做什么去了?” 贾蓉微笑道:“有个文会,我作为社首是一定要去的。” 探春笑道:“什么社名?” 贾蓉道:“青社。” 探春又笑道:“‘青’字什么含义?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吗?” 出自《诗经》。 诗三百,思无邪。 这句的意思很简单,同窗之间相互思念。 贾蓉摆手微笑。 “不对,不是那个意思。” 宝钗笑道:“是欲上青天揽明月?” “有那些意思。”贾蓉解释道:“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含义,当初端午节的时候在青云湖旁起的社,‘青云’二字又太狂妄了,所以取名青社。” “青天揽明月…那是理想!” 贾蓉望向天上的皎皎明月。 终有一天,他要揽一揽。 宝钗眼神不自觉有些痴迷了。 “蓉哥儿,有鸿鹄之志也。” 贾蓉谦虚道:“燕雀,燕雀。” “一只空有理想的燕雀罢了。”, 探春道:“有理想就已经是人上之人了,比那些只知道吃喝玩闹,不思进取的膏粱纨绔强了不知多少!” 众人:“……” 你是意有所指吧? …… 一一九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 月挂中天,秋风微凉。 姑姑们玩闹了一天,刚刚又都吃了一点果酒,这会子各自回屋歇息了。 贾蓉并没有急着回去,庄园毕竟在郊外,没有宁国府那么安全。 “大公子,您还没歇息呀?”护卫长李三见贾蓉出来,忙上去问好。 贾蓉道:“出来随便看看。” 李三笑道:“大公子尽管放心,庄子明处暗处都已经安排好了护卫,一只……任何人都休想靠近半步。” “如此,甚好。” 检查了一圈,见没什么问题,贾蓉这才重新回了庄子里面,远远的看到亭子里还有一个娇小人影,贾蓉有些疑惑,快步走了过去。 竟然是贾探春还在这里独自赏月。 “三姑姑怎么还没歇息?”贾蓉走上亭子,笑问道。 探春道:“我刚刚看着你出去了,还以为有什么事情,就又出来看看。” 贾蓉微笑道:“也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出去嘱咐了护卫们几句话,毕竟是在郊外过夜,小心一下总无大错。” “哦,这样啊。” 贾探春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姑姑什么事尽管说。” 贾蓉在木椅上坐了,原本想吃口茶,却发现丫头都收拾干净了,石桌上空空如也。 这时,恰巧侍书找来了,笑道:“小蓉大爷,姑娘,你们还在这赏月呀。” 探春吩咐道:“去倒茶来。” 侍书答应一声,刚要回去,贾蓉拦着笑道:“不用麻烦了,我记得有两个西瓜在外面,拿一个来吃了还解渴。” 侍书笑道:“我知道在哪。” “天黑,小心点。” “知道啦。” 八月十五的皎洁月光其实比灯笼还强些,不一会儿,侍书抱着西瓜走进亭子。 探春道:“好像没有刀。” “我有的。” 贾蓉说着,从身上拿出了一把小刀。 探春吃惊的捂着小嘴。 “蓉哥儿你……” 贾蓉笑着解释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探春:“……” ‘器’是这个意思吗? “刷刷”几下,西瓜切好了。 贾蓉擦了下刀,收好。 “姑姑先吃。” 探春接过,小心的吃了一口。 “很甜,蓉哥儿也尝尝。” “不急。”贾蓉正色道:“姑姑有什么事先跟我说说。” 探春道:“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太太她……还能出来吗?” 贾蓉十分淡定道:“出不来。” 还出来呢!等王子腾驾鹤了,就给她贬了妾室,至于是不是把赵姨娘扶正…… 那自然是贾母,贾政说的算。 不过以贾蓉来看,赵姨娘扶正机会挺大的,本身育有一儿一女,还深的贾政宠爱。 重要的是哪怕再从外面娶一個续弦回来,无儿无女也根本压不住赵姨娘。 至于赵姨娘身份低贱并不是问题,扶正了,身份自然高了。 毕竟贾雨村还能扶正娇杏呢,贾政被罢了官其实就是个白身,跟赵姨娘倒也般配。 这些探春当然明白。 她找贾蓉就是想确认一下,王夫人还会不会东山再起,或者说王家还会不会东山再起。 现在贾蓉说了,她就放心了。 “蓉哥儿吃西瓜。” 探春有些激动了,亲自把西瓜递给贾蓉。 贾蓉接过,咬了一口。 不错,真甜! “甜吧?” “很甜!” 二人吃的正欢快,有人找了来。 “好哇!可被我发现了!” 林黛玉摇摇的走进亭子,抿嘴轻笑道:“刚刚没管饱,现在躲在这里偷吃?” 探春忙站起来,拉着林黛玉笑道:“林姐姐来的正好,这西瓜可甜了。” 林黛玉吃了一口,点头。 “果然很甜。” “不过,探丫头你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林黛玉笑道:“我看你很高兴激动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缘故?说出来咱们一起高兴高兴。” 探春:“……” 这个当然不好说啦。 难道说嫡母要被贬妾我很高兴? 探春下意识的看向贾蓉。 林黛玉也跟着看了过去。 “都看我做什么?” 紧接着,贾蓉恍然。 “哦,我知道了,西瓜不够了是吧?那就再切一个。” 这时候萧萧,晴雯,紫鹃都找了过来,西瓜确实不够分的了。 林黛玉看了看西瓜。 “可是没有刀,你们怎么切的。” 探春笑道:“蓉哥儿有‘器’。” 林黛玉不解:“器?什么器?” 贾蓉无奈,再次拿出小刀。 林黛玉吃惊的捂着小嘴。 “你还带着……” 贾蓉解释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林黛玉:“……” 真有你的!. 贾蓉微笑道:“快吃快吃,吃完咱们回去歇息了,一会儿人都来了,西瓜又不够吃的了。” …… …… 一场秋雨一场寒。 自八月十五过后,接连下了三场雨。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干旱了大半年的北方得到很好的缓解,最起码冬小麦播种有了着落。 但。 对很多人来说,今年的冬天就有些难过。 山东,陕西两省的粮价已经开始飙升,入秋后短短一个月,粮食从一两银子一石的价格升到了二两银子一石,而且还有继续高升的趋势…… “怎么回事?粮价升不动了!” 山东的几家大型粮商发现,二两银子一石成了门槛,怎么也升不上去,而且有渐渐下滑的趋势。 这让他们又惊又怒! 二两银子一石,百姓虽然难过,但不足以逼的他们卖地。 不逼到绝路上,百姓是不会卖地的! “查!” “给我查是谁在捣乱!” “查出来整死他们!” “不管有什么后台,敢在山东地界上得罪我们,真是找死!” 与此同时。 陕西的粮价却是一路飙升,很快到了三两银子一石,这么升上去,冬季至少八两甚至十两银子一石。 这已经是许多百姓根本无法接受的价格。 迫不得已之下,百姓不得不卖地卖儿卖女,甚至落草为寇,打家劫舍,走上了不归路。 整个陕西省一时间流民遍野,乌烟瘴气。 而朝中仍旧歌舞升平。 “大人,这是陕西那边来上来的本子。” 叶相打开略看了看,随手放在一边。 流民闹事,平乱。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毕竟陕西旱了大半年,许多地方颗粒无收,百姓没的吃自然会乱。 至于朝廷的拨款救灾…… 他做了近二十年首辅,里面是事情明白的很。 纵然有心,他也无力。 因为他要吃饭,他下面成百上千的当官的张着嘴,嗷嗷待哺。 不把他们喂饱,他这个首辅就当不下去。 “有山东那边的本子吗?” “还没有。” “哦?” 叶相略有些意外。 他其实是担心山东的,毕竟那边水寇原本就闹的有些厉害,这次若借上这次旱灾的东风,很可能成气候。 “密切注意山东那边的本子,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跟我说。” …… 一二零 宝玉:他现在已经无法无天了 …… 过了八月十五,贾蓉又恢复了每日国子监上课,回家刻苦读书的日子,偶尔带着青社三杰:谢继文,徐莲,夜梦书外出参加文会,青社的名声渐渐响亮起来,已经在北方士子中有了一定的影响力。 相信用不了几年时间,青社就能发展壮大,届时贾蓉只需轻轻一句话,就可以在京都掀起一阵浪花。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这日下学之后,刚到宁荣街口,忽然被人叫住了。 贾蓉听声音很熟,掀开车窗帘一看,居然是大宝玉。 “蓉哥儿,有件事想找你,能不能下来说话?”贾宝玉很客气的说道。 贾蓉于是下了马车,示意小柱先驾车回家。 “有什么事?” 宝玉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请你吃酒,我已经在家里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不好意思,我还要回去读书。” 贾蓉直接拒绝了。 宝玉面上就有些不太好看,撇嘴道:“读书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吧?” 贾蓉正色道:“你自然不差,我是一刻也不敢耽误,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贾宝玉听到这里,愤愤道:“那你还带着妹妹们出去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八月十五都出去了,在外面待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回来的!” 是,你都知道了。 那又怎样呢? 贾蓉微笑道:“说的不错,我是带着姑姑们出去玩了,而且玩了一晚上,没读书。” “只是……我不想因为跟你吃酒耽误读书啊。” 贾蓉一脸我根本不喜欢伱的表情。 贾宝玉气的差点摔了宝玉,愤怒道:“她们可都是你姑姑啊!你凭什么带她们玩?” 贾蓉继续微笑道:“姑姑怎么了?我不能跟姑姑玩吗?” “不瞒宝叔,我从小有个愿望,就是娶姑姑当媳妇。” 宝玉满脸惊骇,脚下噔噔噔连续倒退了好几步,指着贾蓉,吐字不清:“你,你……” 原本他见林黛玉,薛宝钗等人住在这边,虽然心里不痛快,其余也没什么。 毕竟她们都是贾蓉的姑姑辈。 贾蓉即便眼馋也只能看看。 谁想贾蓉竟然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倒反天罡啊这是! 东府的太爷不是最重规矩吗? 为什么不请家法打他? 为什么? “我要告诉老祖宗去!” “去吧去吧。” 贾蓉挥了挥手,毫不在意。 贾母现在连贾赦都整不了了,还能管到东府里来?还能管到他身上? 属实开玩笑了。 …… 贾蓉进府之后直接到了林黛玉院子,紫鹃正在往屋里收晒干的衣裳被褥。 “林姑姑在?” 紫鹃笑道:“刚刚宝姑娘来说话,后来就一起出去了。” “我出去找找?” “不用了,也没什么大事。” 贾蓉进屋里椅子上坐了。 今天主要是给林黛玉送书的。 虽然贾蓉也知道看外传不好,影响学习成绩,但对林黛玉来说无妨。 毕竟她又不用科举。 看了看林黛玉最近写的诗词,还有几篇文章,只听外面紫鹃道:“姑娘回来啦,小蓉大爷在里面等了好一会了。” 林黛玉心里一喜,迈步进了屋内,见贾蓉正端坐在她平日坐的椅子上看她写的诗词文章,林黛玉忙上前捂住,嗔道:“坏侄子,谁允许你胡乱翻看的?” 贾蓉理直气壮道:“你也去看过我的了,我看回来,如此才算公平公正。” 林黛玉微笑道:“姑姑那是检查你的功课呢,怕你偷懒。” “可是新书来了?” 林黛玉看向贾蓉手里的新书。 “是来了。” 林黛玉伸手欲拿。 贾蓉嘿嘿往后一撤。 林黛玉一个不稳,差点又扑在贾蓉身上。 “你!” 林黛玉狠狠剜了贾蓉一眼,咬牙道:“我这就去找大舅舅那告状。” 贾蓉忙把书给了黛玉。 “还请姑姑嘴下留情。” “哼……” 林黛玉伸出纤纤玉指,用力戳了贾蓉额头:“下次再敢戏耍姑姑,有你的好!” 贾蓉忙道:“下次不敢了。” 林黛玉这才满意点头,拿着书仔细看了起来。 说实话,话本虽多,适合闺阁女子的却很少,这本贾蓉精挑细选的基本上四个字解释:平平无奇。 显然林黛玉有些不太满意。 “就这?” 林黛玉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了。 贾蓉无语道:“你看的也太快了吧?” 林黛玉不悦道:“这本比起西厢记牡丹亭两本差远了,你是不是随便买的敷衍我?” 贾蓉解释道:“西厢记牡丹亭就像绝世好词,可以名传千古的,这样的不多啊。” 林黛玉想了想。 “算你有些道理。” “下次看着好的再给我买来,这本不算。” 贾蓉:“……” “怎么?” “好的吧。” …… “老祖宗!” “老祖宗!” 贾宝玉一阵风似的跑进贾母房间。 贾母正在跟赖嬷嬷说话,见宝玉来了,忙搂着进了怀里,笑道:“到底什么事?跑这么快也不怕摔了。” 宝玉急道:“老祖宗快去救救林妹妹把,蓉哥儿要娶林妹妹!” “什么!” 贾母惊疑了一下。 “你听谁说的?” 宝玉信誓旦旦道:“蓉哥儿亲口跟我说的。” 贾母闻言笑了,摩挲着宝玉大脸笑道:“你又混说了,蓉哥儿自己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快回去读书吧,别乱往外面跑了。” 贾蓉最是知礼守礼,两府谁不知道?怎么可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呢? 就连赖嬷嬷也觉得不可能,笑道:“宝二爷,小蓉大爷是跟你开玩笑呢。” “是真的!”宝玉急的发誓:“他真的跟我这么说的。” 贾母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林黛玉住在东府她为什么不反对?就是因为东府没有合适林黛玉的人。 两府合适林黛玉的只有她大孙子贾宝玉,她甚至已经准备了,再过两年就跟林如海说一下,给两个玉儿定下婚事。 蓉哥儿要是有这個想法的话,贾敬那么疼宝贝孙子,很难说会怎样啊。 “老祖宗,快救救林妹妹吧。”宝玉摇着贾母胳膊继续央求。 贾母叹了口气。 这,不好救啊。 除非林如海坚决反对,并且看上了大宝玉。 …… “二爷怎么样了?” “请到小蓉大爷了吗?” 见宝玉闷闷不乐的回来,袭人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不过还是问了一句。 “额……” 贾宝玉呆了一下。 “没。” 袭人摇首道:“二爷,请不到小蓉大爷,咱们如何救太太呢?” 原来今日袭人给宝玉出了个主意,在家里设宴款待贾蓉,求他在太爷面前给王夫人说句好话。 宝玉原本答应了,只是…… 宝玉垂头丧气道:“我请了,但是他不愿意来,不仅如此,蓉哥儿简直不是人,竟然有非分之想!” “啊!” 袭人捂着小嘴,吃惊道:“难道蓉哥儿竟然……” “是啊!” 宝玉气愤道:“我回来就告诉老祖宗了!” 袭人:“老太太怎么说?” 贾宝玉:“……没说什么。” “老太太现在也管不了他了。” “他现在已经无法无天了!” 贾宝玉十分气愤! …… 一二一 阁老之争 …… 山东,济南府,薛氏粮行。 “薛老弟,你们薛家这几年不是专营海外生意吗?怎么忽然插手粮食了?” “插手也就插手了,天下的生意天下人做,这本没什么,可你压粮价是什么意思?” “对啊,你们薛家这不是坏了规矩吗?你们家跟钱有仇,别影响我们发财!” 众人七嘴八舌,讨伐薛蝌。 薛蝌静静的听了半晌,笑道:“诸位说完了?” “说完了,怎么着?你还不服?” “你要跟我们这么多人作对吗?” “知道你们薛家朝廷里有后台,你以为我们没有?” 众人继续口诛笔伐。 这时。 薛蝌忽然站起身,笑道:“我这里押着几个反贼,一会儿准备送到衙门领赏,诸位先看看有没有认识的。” 说完,薛蝌啪啪拍了两下手。 几个侍卫押着六七个奄奄一息的水寇上前,站了一溜。 众人无不心里咯噔一下。 面上却都还保持着冷静。 “薛老弟这是这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薛蝌笑道:“运粮路上顺手抓了几个反贼,打算交给朝廷领赏。” “押下去吧。” 薛蝌轻轻挥了挥手。 反贼又被拖着回去了。 这下有人坐不住了,赔笑道:“薛老弟,咱们不过是发点小财,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吧?” “是啊,薛老弟,大家都是上面有人的,伱这样我们都不好交代啊。” 薛蝌笑道:“你们我不管,我上面人交代了,粮食就这個价,顺便跟你们透个底……” “什么?” “薛老弟是不是知道什么?” 众人都支楞起耳朵来。 薛蝌微笑道:“我偶然听了个信,也不知道准不准,上面有人下了狠心准备查一查,打算杀几只鸡儆猴。” “当然,也可能只是谣传,哈哈,诸位不必介意。” “招待不周了。” “来人,送客。” …… 一众富商出了薛家并没有散去,而是聚在了商会这边。 “诸位,薛家老二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商会会长余潭量眉头紧皱的说道。 李富商满不在乎的笑道:“很明显,是在吓唬我们。” 赵富商心惊胆战道:“那些被抓的人怎么办?万一要是供出来,咱们死无葬身之地啊!” 钱富商淡定笑道:“放心,他们的家人老婆孩子都在我们手上,不可能叛变的。” 孙富商笑道:“法不责众,咱们只要齐心协力,哪怕薛家手眼通天又能如何?” “说的也是。” 会长余潭量点了点头,又皱眉道:“薛家怎么解决?明的后台比不过,暗地里打手打不过,还被人抓了把柄去。” 他们的后台无非是知府大人,薛家的后台在京里,根本没得比嘛。 “不如问问知府大人?他老人家可是温阁老的学生,难道还怕那贾府不成?” “好,就这么办!” 未等他们前去询问,知府大人的亲信就到了,声音严肃道:“诸位,今年山东的粮价务必控制在二两以下,哪里出了差错,自己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有几两重!” 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某说的还不够明白?” “这……我等明白。” …… 神京。 不知何时起,一则消息开始在士子们中间疯狂传播。 朝廷拨给陕西的赈灾粮被贪官污吏尽数吞没,粮商趁机囤货居奇,一石粮食的价格已经升到了六两甚至更高,普通百姓根本无法承受,卖儿卖女落草为寇。 地方官府甚至已经无力平乱,开始向朝廷求援。 一时间群情激奋,顺天府衙门被几百秀才围的水泄不通。 “贪官横行,民不聊生!” “奸臣当道,官逼民反!” 顺天府伊焦头烂额,差点就出去给人跪下了。 陕西的事,跟我顺天府有什么关系啊?! “敏大人。” “戴公公,救我……” 戴权呵呵一笑:“太上皇明白的,这不关敏大人的事,速速随我进宫说明情况要紧。” 沈敏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感激道:“多谢戴公公美言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一面说着,递上了一张随身的钱庄汇票。 戴权并没有接,而是摆了摆手笑道:“真算不得什么,敏大人不用客气。” 沈敏继续赔笑道:“家里一时竟然没处放了,还要麻烦公公代为保管,改日下官登门道谢。” 戴权这才微微一笑。 “既然是这样,那咱家就暂时帮你保管一两天,不过保管费可要交哦。” “哈哈,一定,一定。” 二人说着,从后面出了衙门。 …… 皇宫,御书房。 静的可怕。 一向温和太上皇此时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下面。 内阁四位辅臣,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都御史,大理寺卿等具在,众人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一时,轻灵的脚步声在殿宇内响起,众人听的出来,这是太监小跑的脚步。 “皇上,顺天府伊敏大人到。” “进来吧。” 沈敏匆匆入殿,叩首道:“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爱卿平身吧。” 太上皇吃了口茶:“朕听闻顺天府被人围了,可有这回事啊?” 沈敏战战兢兢的站起身,小心翼翼道:“回皇上,确有此事。” “为什么?” 太上皇好笑问道:“难道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好事情,引得他们口诛笔伐?或者你把孔庙拆了?” “噗通。” 沈敏又跪了下去:“臣没有,太上皇明鉴,他们骂的不是微臣。” “哦?那是骂的谁?” 沈敏道:“贪官污吏……” “哪里的贪官污吏?” 沈敏道:“听说是陕西的。” “哦。” 太上皇一笑,看向叶相道:“敏大人说陕西有贪官污吏,首辅觉得呢?” 叶相拱手道:“臣觉得应该严查陕西,尤其是上次赈灾粮之事,但凡在里面贪污的,绝不姑息!” “好,好一个绝不姑息……” “谁负责陕西救灾粮调拨以及筹划?” 内阁辅臣孙晓业面色苍白的走出来:“回皇上,是,臣负责的。” “怎么负责的?”太上皇冷笑道:“今年全国三处受灾,其余山东淮南都相安无事,唯独你陕西出了差错,孙爱卿是不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说到后来,太上皇语气已经很严肃了,有几个御史适时跳了出来。 “臣弹劾内阁辅臣孙晓业以权谋私,” “臣弹劾内阁辅臣孙晓贪污赈灾粮,请太上皇明察。” 孙晓业看向叶相,见叶相目光直视,一点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 他顿时知道,自己被叶相放弃了。 陕西那边乱了,需要有人承担。 可恨,他竟然被人联手算计了! …… 叶相也是慌的一比。 他原本以为次辅温庭是个老实本分的,没想到不声不响的就咬了他一口。 给他咬断了一条胳膊。 孙晓业在内阁就是他的胳膊。 如今孙晓业辞官,内阁势必要马上加人,而贾敬入阁的可能无疑是最高的。 届时温庭贾敬联手,还有个老狐狸吴南虎视眈眈,他这个首辅怕是……难了! 首辅二十载,门生故吏自然很多,仇家也同样不少。 别的不说,被他排挤下去的六部高官甚至内阁大臣,几乎数不清了。 “臣请辞。” 孙晓业跪地叩首 “准了。” 太上皇干脆利索的说道。 三辞三留君臣和睦的过程都省了。 “朕就不抄你家了,把贪污所得尽数上交国库。” 孙晓业当即跪地叩首:“罪臣叩谢皇上隆恩。” 太上皇挥了挥手。 孙晓业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略看了一眼朝堂,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了。 朝堂,原本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他不是第一个离开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 一二二 贾阁老 …… 朝局稳,地方才会稳,天下才能安。 这是太上皇一直信奉的。 所以文德年间的内阁很少换人,大多数都是年老致士,一直延续到当今圣上登基都未有大的改变。 这是几十年来的第一次,太上皇直接罢免当朝阁老,几乎未留下多少体面。 很是震慑了一些人。 尤其是首辅叶高,回到家之后就开始眉头紧皱的思索对策。 “老爷,孙阁……孙晓业拿出了三十万两给了户部,今下午全家已经悄悄离京了。” 走的真洒脱,这才第二天。 叶相叹了口气:“还有什么?” 管家疑惑了下:“回大人,没有了。” “没有留下信笺?”叶相问道。 管家摇了摇头:“没有。” “知道了,下去吧。”叶相挥了挥手。 孙晓业对他有怨气,他能理解。 若在前几年,他肯定出手帮忙。 比如说把这件事扣到下面去,顶天把总督巡抚一起下狱,阁老一般牵扯不到。 但现在不行了。 从上次太上皇严惩两江总督胡建生就可以看出,太上皇已经改变了求稳的心态,有大刀阔斧整顿吏治的想法。 其实整顿吏治不过是幌子,叶高心里明白,太上皇是想要钱,谁能给他搞了钱来,谁就能上去。 古往今来许多皇帝都是这样,年轻时文治武功,到了晚年就开始安图享乐肆意挥霍。 这就很难办。 起码他办不了。 他可是清流。 清流能给皇帝搞钱吗? 当然不能! 那是奸臣才会办的事,要遗臭万年的。 他可不想一世清明,最后弄个晚节不保。 所以…… 首辅二十载的叶相很快有了主意。 退一步海阔天空。 告病在家,幕后操控。 等跳出来蹦跶的奸佞狗咬狗弄的朝局不稳,天怒人怨之时,他再站出来力挽狂澜。 …… “哈哈哈……” “那老狐狸也有今天!” 温府书房,年近六十的温庭笑的脸上开了花。 叶高在上面压了他十几年,这十几年他简直跟孙子一样,被叶相呼来喝去的使唤。 如今终于看到了曙光! “来人!” “老爷。” “摆酒席,再把丽娘请出来来舞一曲。” 很快,十几个身穿丽服的歌姬鱼贯而入,在大堂中翩翩起舞。 温庭一面吃酒,一面微笑欣赏。 纤细的腰身,妙曼的姿影,薄薄的纱衣,若隐若现…… “老爷。” 门外很不适宜的响起了管家低沉的声音。 温庭微微有些不悦。 “什么事?” 管家自然听出了自家老爷心情不太好,小心翼翼道:“吏部尚书刘大人来访,已经在外堂候着了。” 温庭微微皱眉,旋即对舞姬们摆了摆手:“先下去吧。” “是……” 舞姬们齐齐一拜,弯着柳腰后退进了里间阁子。 温庭又不紧不慢的吃了口茶,思索了一阵,这才站起身,略整了下衣冠,悠悠逛到外堂。 “公务繁忙,劳刘兄久等了。” 温庭哈哈笑着进了里面。 刘之一忙拱手:“温阁老日理万机,实乃百官之楷模。” “惭愧惭愧。” 二人相互客套一番,落座。 小厮奉上茶。 这时,温庭笑道:“不知刘兄今日光临寒舍,所谓何事?” 六部高官,内阁大臣若无大事私下很少往来,不怕别的,就怕被人扣上结党营私的帽子。 “叶相病了。” 刘之一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知道。”温庭点点头。 “叶相是什么意思呢?”刘之一问道。 “什么意思?”温庭微笑道:“病了就是病了,能有什么意思?人都有生老病死,然否?” 刘之一点点头:“温阁老高见。” 温庭微微一笑:“倒也算不上什么高见。” 毕竟就是病了嘛。 不管他真病还是假病。 总之是病了,不能上朝。 内阁原本四人。 孙晓业被罢免,叶相又病了。 只剩下两人,最少也要加两人进去吧? 刘之一把自己的身段压的低了一些,笑道:“下官今日冒昧打扰,其实不为别的,前几日新得了半斤极品雨前龙井,请阁老大人尝尝。” 雨前龙井虽然珍贵,但也分人。 到了他们这个位子,不用说半斤,就是十斤也是随手可得。 重要的是态度。 而且半斤茶叶算不上贿赂,这个度拿捏的相当好。 温庭微微一笑。 管家说吏部尚书来访,他就明白了一些意思。 从心理上,他不想刘之一入内阁,吏部尚书原本就是位高权重,一旦入了内阁会对他的地位构成威胁。 但刘之一的态度让他比较喜欢。 若有他的支持,哪怕叶相再次复出,他也无惧了。 “这茶,不错。” “阁老喜欢就好。” 二人心照不宣。 很快刘之一便告辞离开。 …… 孙晓业被罢官,叶相告病在家,内阁一连串的大事导致朝廷有些动荡。 因此,在太上皇授意下,十月的第一天内阁次辅温庭主持会推内阁大臣。 内阁的两位阁老,六部九卿等官员共同商议,会推阁臣上二到四人,最后由太上皇裁决。 经过众人半天的延推,四個名额出来了。 分别是吏部尚书刘之一。 兵部尚书贾敬。 礼部尚书李敏之。 翰林院掌院于任杰。 温庭把这一份名单交上去,太上皇看了,微微皱眉。 兵部尚书贾敬入内阁是他内定好的,因为他需要贾敬给他办事情。 吏部尚书刘之一,原本是吏部天官,若进内阁,权利未免有些太大了,可能会影响贾敬给他办事。 但剩下的两人他都不满意。 一个是新皇的人,不考虑。 他不想这么早放权。 一个是叶相的门生,他不喜欢。 想来想去。 “这次会推先推一人入阁,就兵部尚书贾敬吧,年后再会推一次。” 温庭微微失望。 “臣,遵旨。” …… “刘兄,你也看到了,皇太上只选了一位阁臣,我也没办法,不过刘兄放心,年后还有一次会推,应该有几分把握的。”温庭好言安慰道。 刘之一虽然失落,但也明白今次贾敬入阁是太上皇的意思,挣不了,因笑道:“无妨无妨,阁老费心了。” “你明白就好。”温庭点头,又安慰道:“贾敬非清流,还跟宦官牵扯不清,成不了什么气候,也就是太上皇缺银子时用一用。” “我的意思刘兄懂吧?” 刘之一笑道:“阁老的意思下官明白。” 无非是用完了就弃了。 商税改革,触动多少人的利益? 能不能成还另说。 自古掀起改革就没有好下场的! 他可不敢眼馋。 …… 次日大朝会,贾敬加封东阁大学士,以兵部尚书身份入内阁,参赞朝政。 众人皆道喜。 “敬哥儿入内阁了?” 荣国府。 贾母正坐在榻上吃茶,忽然听闻贾敬入内阁的消息,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担忧。 两府在外人看来自然是亲如一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她很清楚,贾敬野心很大! 这样下去,迟早会把荣国府吞并。 甚至不仅是荣国府,四大家族其余几家: 薛家表面上虽然还有,其实已经给吞了,成了宁国府敛财的工具。 王家不用说,王子腾,王夫人两个虽然还在苟延残喘,但也只是苟延残喘,他们兄妹什么时候驾鹤完全取决于贾敬一句话。 史家……还好。 但还能坚持多久? 贾母心里七上八下忧心忡忡,担心自己的娘家也会羊入虎口。 但是前来贺喜的各家王府,公府,侯府的诰命却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们只知道贾府两家,亲如一家。 宁国府贾敬升阁老,众人都需要避讳,尤其各家有爵位在身的勋贵。 但诰命夫人见贾母说话闲聊甚至送点礼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于是…… 南安太妃,北静王妃,东平王妃,镇国公府老夫人,理国公府老夫人等四王八公的诰命齐聚荣国府贾母这边,乌泱泱一群人几乎踏破了门槛。 贾母虽然心里有点不自在,但架不住这么多人恭维,尤其是高高在上的南安太妃,北静王妃等人也对她客客气气不敢拿大,顿时感觉面上有许多光辉。 有了荣国公在世时的那种荣耀感。 “老姊妹,如今有贾阁老在朝中,你们家可是在京中排最上面了,有事情还要照应着我们这些老亲点啊。”南安太妃拉着贾母的手,满眼睛里都是羡慕。 众人都纷纷附和。 勋贵这几年都很憋屈,哪怕是几家郡王,也只是有个空郡王的爵位罢了,几乎没有一点实权。 贾母则连连谦虚,表示自己家还够不上。 心里却是已经忍不住有点飘了。 若贾敬能给她带来这么多恭维荣耀,有些事情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两府都是一家嘛。 酒宴过后,众人又来了大花厅吃茶,北静王妃因笑道:“府上的姑娘们呢?” 贾母微笑道:“她们都腼腆,这会子大概去东府上玩了吧,我们两府都是不分彼此的,姑娘们也都是在一处玩,有时住在这边,喜欢了也在那边住些日子。” 南安太妃忙笑道:“既如此,快去请了来我们见见。” 贾母想了想,生怕请不动惜春,便命鸳鸯去把她们所有的姊妹一起请过来。 这样惜春就不得不跟着过来了。 北静王妃羡慕道:“真羡慕你们两家关系呢,比一家人还要亲。” “呵呵……”贾母笑了笑。 这时,南安太妃又笑道:“你们家的麒麟子呢?也请出来我们见见呗。” 众人眼睛顿时都盯向贾母。 充满了占有欲。 贾家麒麟子,现在还是小阁老呢! 最重要的是还未婚…… 虽然贾敬层放出话去,除非中举,否则三十岁之前不许‘麒麟子’成亲 但没说不许纳妾嘛。 可以送庶女去先做小阁老妾室。 以后不管麒麟子是中举了,还是三十岁娶亲,都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再把嫡女嫁过去。 …… 一二三 贾母吃惊了! …… 贾家麒麟子! 不知为何,贾母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大孙子大宝玉。 “蓉哥儿这会子还在国子监上课呢,一时半会怕是过不来,你们啊,就别眼巴巴看着我了。” “看我也没用。” “我倒是能把宝玉叫来你们看看。” 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南安太妃笑道:“宝玉也行,那就把宝玉叫来我们仔细端详端详。” 说的不过是客套话。 贾宝玉算什么啊? 要是贾琏的话还有些意思。 众人一时间都没了兴致,不过面上还很客气,纷纷笑着点头。 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贾母心里一喜。 果然,东府地位高了,西府也一定跟着水涨船高,宝玉也能沾光啊! “快去吧宝玉叫来。” 不一会儿,宝玉就恹恹的来了。 今天他有些不开心。 因为贾母答应给他母亲盖的小佛堂还没开始动工。 不过守着一大群诰命太太,宝玉倒也规矩,挨个行了礼,最后站在了下面规规矩矩的。 南安太妃等人说了几句好话就把宝玉晾在了一边,继续说起了麒麟子的事情。 “听说蓉哥儿还是院试案首啊!才十六岁!” “真了不得,整个大夏也再难找出一个这样的人物吧。” “宁府不愧是书香门第。” 贾母听了不太愿意了,纠正道:“东府西府都是一家。” “哦哦,是我说错话了,贾府不愧是书香门第,人才辈出。” 这时,迎春探春惜春黛玉湘云宝钗宝琴七人从外面鱼贯而入,霎时间就把一众诰命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了。 宝玉的目光自然也跟着吸引了,痴痴的望着一众姊妹,忽然又想起贾蓉想娶姑姑的混账话。 顿时自责不已! 姐姐妹妹们,我不能保护你们了。 实在是那混账太无法无天了。 想着想着宝玉就流下了泪水。 宝玉虽然在角落里抹眼泪,然而就像个小透明,未引起任何人主意。 “哎呦,可了不得了。”南安太妃激动的站了起来,拉着几個女孩笑道:“老姊妹,这么多好孙女在身边,你可有福气了。” 东平太妃也一手拉住了一个,笑道:“真真这是羡慕死我们了,我要领着两个回家去住两天,老姊妹可舍得?” 贾母笑道:“万万是舍不得的。” 南安太妃道:“老姊妹好小气啊。” 一面说着,把早已准备好的几样精致礼物金玉镯子等每人送了一件,东平太妃,北静王妃也各有礼物送出,其余公府侯府的老诰命也极夸了一回,金镯子金钗不要钱似的往外送。 姊妹几人收的手都软了,只能抱在怀里,最后怀里也抱不下了,把外面守着的丫头喊进来帮忙拿。 贾母也不阻止,她自然明白这些老诰命的心思,无非是接机送点礼物讨好他们贾府。 这些金钗玉镯看着小巧不起眼,一件件可都是价值不菲的,若是在这个档口直接送礼可能会落人口舌,贾府也不一定收,送给女孩子那就完全没什么事情了。 送了礼物,又吃茶说了一会话,眼见时间已经不早,众诰命开始纷纷告辞离开。 只有南安太妃留了下来,拉着贾母笑道:“老姊妹,我问你件事。” “什么事?” 贾母知道,南安太妃最后单独留下来,必有很重要的事情。 南安太妃微微一笑。 “是好事。” “贾阁老今年才六十吧?有没有续弦的打算?” “我娘家有个女儿,人品端庄模样更没得说,一万个里面也找不出一个。” 贾母:“……” 说句实话,她有些吃惊! 竟然有人把主意打到贾敬头上了! 真是……厉害了! “这我没问过,还真不知道。” 南安太妃笑道:“老姊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是他婶子,怎么能看着侄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呢?退一步讲,虽然你们两府亲如一家,终究是两府,东方那边没个管家太太怎么行?” 贾母笑了笑,没有说话。 南安太妃打了一手好算盘。 这要是嫁个女儿进宁国府,直接成了宁国府主母不说,八成还带着一品诰命。 都快赶上她了。 属实是一步登天。 “老姊妹帮忙说说,我家里还有几套惠纹的璎珞,都是最好的那一种,明儿就让人送来给老姊妹观赏把玩。” 意思就是送了。 “这……” 贾母犹豫道:“有空我问问。” 问句话而已,她还是可以的。 “成不成我可不好说,他虽然是我侄儿,但官场上的人终究考虑的多,有些事不是我们内宅妇人可说的。”贾母正色说道。 南安太妃喜道:“这就够了,就麻烦老姊妹了。” 贾母:“对了,伱说的那女孩子多大了?” 南安太妃:“今年十六,贾阁老六十,他们俩倒是刚刚好。” 贾母:“……” …… “哎呀,还好我今儿来了,不然我能后悔死呀。”湘云抱着满怀的金钗玉镯,笑的合不容嘴。 翠缕道:“姑娘,你不用一直抱着,我可以帮你拿一些啊。” 湘云:“不用。” “其实我还能抱更多!” 林黛玉微笑道:“是要好好抱着,回去记得压箱底里面,到时候能当一台嫁妆了。” “不。” 湘云轻笑道:“林姐姐作为姐姐,肯定要比妹妹先出嫁啦,妹妹不得准备着给姐姐添几件嫁妆?” 林黛玉忽然感觉有点说不过湘云,干脆混说道:“我给你添个鬼!” 湘云继续道:“姐姐就会吓唬妹妹,妹妹又不怕鬼,倒是姐姐整日吓得不得了,姐姐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妹妹的事?” “我叫你姐姐妹妹混说!”林黛玉一面说着,拧了湘云俏脸一下。 “啊,疼!” 湘云抱着金钗玉镯挡不住,跑不了,委委屈屈:“姐姐欺负妹妹。” “谁欺负你了?姐姐给妹妹添嫁妆呢,喏,给妹妹一个。”林黛玉随手从紫鹃怀里拿了一个金镯子放在湘云身上。 湘云立刻笑了。 “多谢,我也给姐姐一个吧。” 宝琴道:“有没有给我添的?” 宝钗拧了一下宝琴脸,笑道:“看看,有不知道害臊的,还要嫁妆呢。” 宝琴委屈道:“林姑姑,她又捏我脸!” 林黛玉微笑道:“你也捏她啊,捏了她我给你添嫁妆!” “真的?” 宝琴看向宝钗:“姐姐,我来了!” 宝钗忙捉住宝琴的手腕,笑道:“你就喜欢听林妹妹的话来闹我是吧?谁是你亲姐姐!” 宝琴笑道:“她是姑姑啊,我自然得先听姑姑的。” 林黛玉拍手:“好宝琴!” 薛宝钗道:“下次我不跟你闹了,我只跟林丫头闹。” 林黛玉笑道:“宝丫头,主意你的身份,以你跟宝琴关系,得跟着宝琴叫我一声姑姑才行。” “哈哈。” 宝钗笑了,指着黛玉道:“她还想我叫她姑姑,不可能的。” …… 一二四 贾蓉:我是小阁老 …… 贾敬入内阁,宁国府权势无疑更进了一步,哪怕在权贵遍地的神京也已经达到了顶端的行列。 但贾敬很明白。 太上皇只是想让他上来搞钱罢了。 因为清流是不可能给皇帝搞钱的,他们只会限制皇帝花钱,限制皇帝权利,还动不动拿出不要命的架势死谏。 给皇帝搞钱的就是奸臣。 要记在史书上。 “看来,吾要当奸臣了。” 贾敬自嘲了一句。 在场的都是贾敬心腹幕僚,纷纷笑道:“老大人何出此言?要说奸臣,孙晓业贪污赈灾粮致使陕西民乱,他才是我朝最大的奸臣!” 欧阳驰道:“可笑他还是清流党的魁首呢!” 南宫律冷笑道:“清流一个个都是巨贪,包括叶相也没好到哪里去,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东方紫微笑道:“不错,哪个六部高官家里没有三妻四妾万倾良田?自诩清流。” “好!” 贾敬轻轻拍了下桌子:“是奸佞是忠臣,且留待后人说吧,某既然坐上阁老的位子就要为太上皇分忧!” “通知林如海,现在可以动手了!” 先把盐商搞了,给太上皇送点钱。 再有九边的军饷又被那帮人拖了两个月。 真不能再拖了! “大人。”东方紫提醒道:“两淮盐商跟太上皇关系匪浅,当年太上皇南巡几大盐商还出资接驾过,朝中势力也不小,大人刚刚坐上阁老之位……要不要先稳一稳,过年观望一阵子再说?” “不用。”贾敬淡定道:“所谓的关系匪浅只是那些人自以为是罢了,太上皇什么身份?哪里会正眼看几個盐商?” 南宫律赞同道:“区区盐商也敢妄图跟太上皇攀交情,这本身就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太上皇办他们不过缺一借口耳。” “眼下叶相隐居幕后,温阁老暂时没有那么大能量,太上皇又放权下来,正是老大人联合林御史一举荡平江南盐商祸患之时!” 贾敬笑了笑。 荡平盐商祸患不难,但也是治标不治本的,下一批盐商依旧不会好到哪里去。 历朝历代都不可能真正解决盐商问题。 不过。 可以扫平后扶持上自己的人。 为宁国府效力。 以前,贾敬的愿望很简单。 无非精心培养贾蓉读书科举,祖孙双进士光耀门楣。 当上阁老之后,他发现自己的野心…… 似乎大了一些。 他想坐上首辅的位子。 …… 次日大朝会。 有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需要处理。 “因朕的肱骨大臣孙阁老贪污赈灾款,陕西民乱俨然成了气候,甚至当地官府已经无力应对,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太上皇的话让很多人脸色苍白,尤其是孙晓业派系的一些人,深秋的早晨正是凉爽,却依旧汗流浃背。 这时。 内阁次辅助温庭出班解围道:“圣皇以仁治理天下,此次陕西民乱事出有因,臣以为可派一员朝中大臣前往招安。” 温庭话音刚落,吏部尚书刘之一忙道:“臣附议。” “此举一来可以免动干戈,不战而屈人之兵,二来可显示圣皇仁慈,皇恩浩荡。” “臣附议。” “臣附议。” “……” 温庭淡淡的看了一眼贾敬。 贾敬神色平静,毫无异样。 半晌。 大约众人都附议了。 太上皇也比较满意温庭的计策,因笑道:“以温爱卿之见,谁去招安比较合适?” 温庭笑道:“兵部侍郎何远秋可胜任。” 太上皇想了想,点头:“准了!” 温庭又笑道:“何侍郎可带京营两万前去施压,或者小打一场立威,招安起来应该更容易一些。” 太上皇笑道:“此乃老成持重之言,何侍郎,就按照温阁老的话去办去。” 何远秋忙领命:“臣遵旨。” 兵事说完,太上皇又看向贾敬,笑道:“贾阁老,商税改革关乎社稷,朕全权交给你负责,其余的事情先放一放。” 贾敬躬身:“臣遵旨。” 预料之中。 …… 我是小阁老了? 某一天下学回家,贾蓉忽然发现自己身份变了,又似乎没变。 主要是贾敬身份还不够,只是一个普通的阁老。什么时候贾敬爬上内阁首辅的位子,他这个小阁老才能名副其实。 不过,也可以了。 路总要一步一步走的。 回到家之后,赖二照例弯着腰笑嘻嘻的上前问好,只是比以前更恭敬了。 “大爷,您回来了。” “昂。” 贾蓉随意答了一声,忽然看到佩凤从前面走过,想起好久没在珍老爷面前尽孝了。 主要是珍老爷最近太安静太低调了,贾蓉几乎忘了府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贾蓉快走两步上前,佩凤也不知在想什么,呆呆的往前走,丝毫没有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嗳!” 贾蓉在佩凤身边吓唬了一下。 “啊!” 佩凤惊呼了一声,看向贾蓉。 “大爷!你吓死个人了!” 贾蓉微笑道:“你想什么呢,那么入迷?我已经跟了你一路了。” 佩凤:“我想……没想什么!” “大爷来做什么?” 贾蓉道:“看看老爷。” 佩凤笑道:“哎呦,大孝子终于记起老爷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还有个老爷呢!” 贾蓉讪讪的笑道:“老爷专心修道,我怕打扰他老人家。” “哼哼。” 佩凤低着头不说话了。 “怎么了?”贾蓉问道。 佩凤有些委屈道:“老爷好像着了魔一样,整夜整夜的炼丹不睡觉,还魔怔了一样胡言乱语。” “还……” 贾蓉:“怎么?” “还打我,把我撵出来了。” 说着佩凤哭了起来。 “好好好。”贾蓉拍着佩凤肩膀安慰道:“出来就出来,去我那边吧,我说过,今后要好好孝顺你的。” “呸,我才不要你孝顺呢!” 佩凤斜了贾蓉一眼。 老爷都被你孝顺成啥鬼样了啊! 伱还想孝顺我? “那我让人给你安排个院子,给你两个丫头,你先安心住着点,等什么时候老爷回心转意了,你再回去伺候,行吧?” “嗯……”佩凤点头。 “你去找萧萧,让她安排。” “我去看看老爷。” “谢大爷了。” “谢什么,一家人。” 安顿好了佩凤,走进贾珍院子。 迎面一阵烟雾袭来,呛的贾蓉咳咳了好一阵子。 “大爷,您来了。” 几个小厮扮的道士刚要出门,看见贾蓉忙躬身问好。 贾蓉道:“里面怎么了?” “老爷正在烧丹,马上好……” 小道士话音未落。 “嘭!” 一声响。 整个屋子都冒了烟。 “坏了!” “老爷炸炉了!” 几个小道士慌手慌脚的跑了进去。 “老爷!” “老爷……” “老爷,你没事吧?” 贾蓉:“……”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贾珍头发胡子烧了一半,衣裳破烂,整张脸黑漆漆的,口鼻还往外冒着烟气。 “你怎么来了?” 贾珍忽然看向门口的贾蓉。 “我……儿子来看看老爷,给老爷请安。” “胡闹!” 贾珍伸出左手,默默掐算了一下,皱眉道:“我说今儿怎么炼丹不顺,原来是你这孽障惹下了祸根!” “速速离去!” “我已经是方外之人,迟早是要飞升仙界的,你莫要再来扰贫道修行。” “……” 这卜灵子,有些能力啊! 是个人才! 贾蓉默默的走出门,拉了一个道童小声问道:“卜灵子呢?” 小道童忙道:“卜道长说要去外面度两个有灵根的缘人,已经出去了半月有余。” “回来的时候叫他去见我。” “是……” 小道童忙答应着。 …… “小阁老。” “宝钗姑姑玩笑了。” 回家的路上恰巧遇上了宝钗,被小小调戏了一句。 宝钗微笑道:“在我们金陵,府台大人的小舅子就被称为小衙内了,太爷是阁老,你可不就是小阁老嘛。” “小阁老。” “别,小阁老我听着别扭。” “那你想听什么?蓉哥哥吗?” “可以可以。” “呵呵!” 一个人忽然从垂花门走了出来。 “可被我听到了!” “宝钗侄女?” 宝钗脸上微微一红。 心里直呼倒霉。 竟然给林黛玉抓了个正着。 林黛玉摇着头微笑道:“我才过来,可不是有意偷听的昂。” 宝钗很快恢复过来,笑道:“我刚刚说蓉哥儿,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林黛玉:“哼哼,还不承认!” 薛宝钗:“好吧,我认了。” “林姑姑。” 辈分算什么? 她又不姓贾。 而且有宝琴在前面。 林黛玉愣了。 显然没料到薛宝钗居然这么…… “好,好!” “蓉哥儿,你真可以啊!” 林黛玉微微眯着眼撇向贾蓉。 有些不知名的生气。 贾蓉:“……” 你们俩玩闹,管我什么事? 而且你还赢了,认了个侄女。 你不亏啊。 “林姑姑,我请你吃茶,前儿新得了几两极品龙井。”宝钗一面说着,拉林黛玉就往外走。 贾蓉松了口气,回到家里。 刚刚的事他并没有放在心里。 底气就是小阁老的身份。 他现在需要筹划很多东西,尤其是赚钱的东西。 他需要很多钱。 可惜香水他不会做。 不知为啥,他突然想起了贾宝玉。 要不要跟贾宝玉合作,开个胭脂铺子呢? 说不准能赚钱啊! 正思考着胭脂铺子的布局,林黛玉就找来了! 板着小脸,很有小姑姑的气势。 “说!” “你们什么时候的事?” 贾蓉狐疑了一下。 “谁们?什么事?” 林黛玉冷笑。 “都蓉哥哥的叫上了,你还装傻?” “哦。” 贾蓉淡淡笑道:“她随着宝琴叫我一声蓉哥哥,似乎也说得过去?” 林黛玉:“你傻还是我傻?” 贾蓉:“当然是你傻了。” “多个侄女孝顺你,你不开心吗?” “难道……你吃醋了?” “呸,我吃你个醋鬼!” 林黛玉拿起书案上的几本书就丢贾蓉身上去。 然后气呼呼的回了自己院子。 躺在床上。 莫名其妙! 她自己都莫名其妙! 她这是怎么了? 他是大侄子呀。 好像不应该生气啊? 换位思考,如果惜春看到了那样的场景,会怎样? 会很高兴,很开心! 自己却是…… 怪不得蓉哥儿一脸震惊,误会她吃醋了。 哎呦!羞死了! 这时,紫鹃正好端来了茶盏。 把茶盏放在了桌上,紫鹃疑惑道:“姑娘刚刚怎么了?忽然就不开心了。” 林黛玉有气无力的摆手:“没什么,刚刚忽然撞客了。” 紫鹃:“……” 林黛玉一下从床上起来。 不行,她得去解释一下。 否则蓉哥儿误会她吃了醋,可就完了! 她是姑姑,怎么可能吃大侄子的醋? 完全没有可能! 很快林黛玉又来了贾蓉这边。 贾蓉正在研究另一样计划。 蜂窝煤。 马上冬天来了,木柴价格飙升。 正是启用蜂窝煤大好时机。 贾蓉正在写写画画。 林黛玉伸手敲了敲桌子。 “蓉哥儿。” 贾蓉:“林姑姑?” 对于林黛玉又来,贾蓉有些狐疑。 刚刚可是生着气走的啊? “那个……”林黛玉讪讪道:“姑姑刚刚跟你闹着玩呢,你别往心里去。” “姑姑其实很开心。” 贾蓉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没往心里去。” “那就好,那就好。” 林黛玉松了一口气。 她就怕贾蓉误会了。 “你这是在画什么?” “蜂窝煤,冬天可以代替木炭,而且比木柴便宜多了。” 林黛玉:“你缺钱了?” “姑姑这里还有点。” 贾蓉:“不缺。” 黛玉:“那你做什么?” 贾蓉:“为国效力。” 黛玉佩服:“不愧是小阁老!” …… “二爷!” “为了太太,您受点委屈吧。” “现在只有蓉哥儿跟太爷求情,太太才能出小佛堂。” 袭人苦口婆心的劝说。 贾宝玉满心的不情愿。 贾蓉那禄蠹他原本就不喜欢,更遑论他还大逆不道想娶姑姑。 “二爷,一切为了太太啊!” “好!” 贾宝玉终于咬了咬牙。 “我再去一次!” “嗯嗯。”袭人嘱咐道:“记得放下身段,可千万别拿出长辈的架子,咱们现在拿不起。” “知道知道!” 贾宝玉点点头,满心不情愿的往东府而去。 半路上,贾宝玉眼睛一亮,往前快跑了几步。 “林妹妹!” 林黛玉停下脚步:“宝二哥。” 宝玉激动道:“林妹妹你听我说!赶紧离开东府,来老太太这边。” 林黛玉:“?” 宝玉道:“我跟你说,上次我见蓉哥儿,他简直大逆不道啊!” “他说想娶姑姑当媳妇!” 林黛玉:“……” “宝二爷休要混说!” “蓉哥儿不是那样的人!” 宝玉急的跺脚。 “我说真的!” “我发誓……” “林妹妹你别走啊……” 眼见林黛玉不见了人影,贾宝玉失魂落魄的回了院子。 “二爷?请来了吗?”袭人问道。 贾宝玉:“什么?” 袭人:“刚刚二爷做什么去了?” 贾宝玉:“我刚刚遇到了林妹妹,我跟她说……” 袭人:“二爷,您现在还有心思关心林姑娘?太太还在小佛堂呢!” 贾宝玉:“……” …… 一二五 牛继宗来访,贾敬谋划 …… 贾宝玉无疑是个很孝顺的孩子。 看着母亲每日在小佛堂吃斋念佛,孤苦无依,心里难过极了,于是他再次听从袭人的建议找贾蓉说情。 没想到出师不利。 半路遇上林黛玉,心态崩了。 回来扑在床上哇哇的哭了起来。 “我才不去找那混人!” “我再也不去东府里了。” 袭人暗自笑了笑,坐在宝玉身边柔声安慰道:“二爷不想去也无妨,我还有一个法子能救太太出来,而且不用求人,太太就能光明正大的出来。” “什么?” 贾宝玉抬起头来,抹了抹眼泪。 “读书科举,考取功名!” 袭人一字一顿的说道。 其实她给宝玉出主意去东府请贾蓉不过是幌子罢了,她知道这不可能,真正的目的是想让宝玉吃些苦头,认清形势。 “二爷聪慧,只要静下心来好好读书,一定能考取功名,到时候给太太挣个诰命回来,太爷看在二爷的面子上也不会再为难太太的。” 那天袭人回家时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要留在宝玉身边。 毕竟再如何,宝玉也是府上正儿八经的爷们,还有老太太的宠爱,比在外面体面多了。 再有宝玉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若能把姐姐妹妹小丫头都抛开,一心读书,不愁考不上个功名。 哪知…… 宝玉听了袭人的话很不屑的撇了撇嘴:“什么劳什子功名,我才不屑呢!” “我可不想成东府太爷那样的禄蠹,于国无益于社稷无更用,欺负家里人倒是拿手,太太心慈善良,哪里有错?他凭什么把人撵去小佛堂?我不服!” “我就是不服!” 宝玉说着,越发激动起来,眼睛都红了。 袭人气的脑子疼,捂着头道:“二爷在这喊不服,太太就能出来?” “罢罢,随二爷吧。” “反正我再过一年也要回去了。” 宝玉吃了一惊,顾不得气愤了,忙道:“你说什么?什么回去?” 袭人轻声道:“前些日子我回去,我妈跟我哥哥商量,叫我在耐烦一年,明年她们就上来,赎我回家去呢。” 宝玉怔了怔:“他们为什么要赎你回去?我们家不好吗还是我不好?” 袭人笑道:“二爷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你们家的家生子,一家子都在外面,如今我也大了,自然要回去团聚的。” “至于咱们家还有二爷自然都是好的,是我配不上。” 宝玉忙道:“我不许你走!” 袭人有心气气宝玉,因此故意轻笑道:“咱们家从来都没有这样的规矩,老太太也是心慈仁厚,说不准连赎身的银子都免去了。” 贾宝玉不敢置信的看着袭人:“你,真的一定要走?” 袭人:“不走留着做什么?眼睁睁看着太太在佛堂受苦吗?老太太年纪也大了,老爷一心只在姨娘身上,说句二爷不爱听的话,哪天赵姨娘扶正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贾宝玉根本不相信。 宠妾灭妻可是大罪,他老爷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情呢?老太太也不会允许! “呵呵。” 袭人笑道:“二爷,老太太说在后院建给太太佛堂,为什么迟迟没有动工?” 宝玉:“老太太说今年冷了,明年再开始建。” 袭人:“二爷也说明年开始好好读书。” 骗你的,你也信? 宝玉:“……” 见宝玉沉默了,袭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醒醒吧!咱们家已经不是以前的家了,二爷没见院子里已经少了很多小丫头吗?这两天还会走一些。” “为什么?” 宝玉强忍着泪水说道。 其实他也发现了,院子里的丫头越来越少,没有以前那么莺莺燕燕了。 袭人道:“现在是大太太管家,下边所有人的丫头份利都重新分了,二爷现在跟环三爷一样,身边都是两個丫头两个婆子,我之所以还在这,也因为我是老太太的人。” 说着话,麝月秋纹背着小包袱就走了进来,给宝玉磕头。 宝玉红了眼睛。 “你们这是做什么?” 二人哭着道:“我们不能再伺候二爷了。” “伱们……要去哪?”宝玉有心无力的说道。 二人摇头:“不知道,大太太要我们跟着王善保家的,二爷能不能去求求情?” 王善保家的出了名的心狠,专门喜欢打小丫头,二人因此又惊又怕。 宝玉忙道:“好,你们等着。” 说完就往外面去了。 大太太以前对他还是挺好的,他去求个情应该可以。 袭人笑了笑,不说话。 不一会儿,宝玉就垂头丧气的回来,趴在床上哭了。 他甚至连大太太的人都没见到,反而被王善保家的冷嘲热讽一顿。 麝月秋纹二人见此也没有再说话,悄悄的拿着小包袱出了门。 王善保家的刚刚奚落了宝玉一顿,感觉神清气爽,正在门口等着,看着麝月秋纹二人出来,微微一笑。 宝玉房里的几个丫头,她老早就想狠狠收拾一顿了,只恨没有机会。 “你们两个,跟我来吧。” 王善保家的一面说着往前走:“大太太说了,厨房里少几个烧火的,你们两个去吧,记得干活利索点,否则挨了板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是……” 二人小心的答应了。 现在她们可不敢有副小姐的骄傲脾气。 毕竟…… 主子不中用了。 这边。 宝玉哭了一阵,坐起来。 “我要读书!” “明儿我就回学堂。” 袭人喜道:“这才是!” “只要二爷好好读书,我就不走了。” …… 宁国府书房。 “镇国公府牛继宗大人来访。” “叫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牛继宗笑着进门,拱手:“贾阁老,恭喜了,前几天人多不方便,我也没来府上拜会。” 贾敬微笑道:“不需要如此客套的,咱们两家又不是一天两天的老戚了,其实你今天也不应该来的。” 牛继宗皱眉道:“老大人难道真不管兵部的事情了?” 贾敬点头:“太上皇把商税改革大权交给我,兵部的事情现在是左右侍郎负责,我插不上手了。” “哎!” 牛继宗叹了口气,无奈道:“原本有老大人在上面说话,我们还好过些,现在老大人不管了,怕是军饷都要不下来。” 贾敬吃了口茶,淡淡笑道:“这点你不用担心,兵事我确实不方便插手了,军饷嘛,肯定比以前及时。” 牛继宗眼睛一亮:“这是为何?” 贾敬笑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回去安抚好部下,今年过年把欠下的粮饷补齐。” 他搞来的钱自然要孝敬给太上皇,但太上皇也不可能全吞了,剩下的银两优先替户部补齐所欠的兵部军饷,合情合理。 户部不得感恩戴德? 这是他心甘情愿为太上皇搞钱的一个重要原因。 武勋的基本盘不能丢。 他的身份,注定不可能掌控文官集团的,将来还要靠勋贵。 牛继宗激动的站起来行礼。 “谢大人!” 贾敬摆了摆手:“回去吧,没事少往这边跑。” “嘿嘿。”牛继宗笑道:“老大人放心,我懂……还有一个事。” 贾敬:“说。” 牛继宗:“这次去陕西招安,兵部右侍郎何远秋来京营要人,给他精锐吗?” 贾敬想了想:“狮子搏兔尚且全力,把最精锐的给他带去吧,况且又没什么危险,多少能跟着混些功绩,还能练练兵。” 牛继宗道:“战报还不都是文官那一张嘴,什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功劳都是他们的,丝毫不提将士浴血奋战,上次安徒山剿匪,死了多少好兄弟,一句话不提,若不是大人在里面周旋……” “好了,别抱怨了。”贾敬打断道:“不想去你就不去,让别人去。” 牛继宗:“哈哈,我就随便说说,蚊子腿小也是肉,跟着涨涨功勋。” …… 蜂窝煤。 贾蓉最近下学回家就专门搞这个。 煤炭有现成的,黄泥也有,主要是贾蓉不清楚比例,因此比较麻烦,需要反复的实验。 小柱子可就倒了霉,被贾蓉指派着又是砸碳又是弄泥巴,满身满脸黑漆漆的,像个小鬼。 “咳咳,大爷。” “咱们做这个干什么啊?” 小柱子都快哭了。 如果说萧萧晴雯是副小姐,他就是副小主子,每天都穿的整整齐齐,伺候大爷上学下学。 这几天干的是什么活啊。 “怎么?你不愿意?那就下去,我找别人。” “不不。”小柱子忙道:“大爷我说着玩的,我很愿意干。” “那就继续好好做事。” 贾蓉这几天也是一样的,浑身弄的黑漆漆,每天回家都要洗澡。 终于,四五天之后。 贾蓉做出了成品的蜂窝煤。 用青砖黄泥巴做了个泥炉子,点火试了一试,效果很不错,完全可以代替一部分木炭。 重要的是它的价格比木炭便宜十倍。 京都的木炭多取自京都西北方的云安山,经过多年的砍伐,那边已经光秃秃一片了,伐木地点不得不换到更远的云穆山。 伐木,运输,烧制,一套流程下来导致木炭价格极高,更有工部还要在里面赚一笔钱,价格让普通百姓望而却步。 每年冬天,冻死的百姓不知凡几。 这个蜂窝煤,耐烧,便宜。 百姓首选。 贵族官宦人家也可以用,虽然不能放在手炉里拿着,但用在薰笼或者暖阁的地火上完全没有问题。 肯定能大卖! 现在问题就是西山的煤矿朝廷不让开采,钦天监的那帮人害怕动了京都的风水。 这他就完全没办法了。 得让贾敬想办法。 …… 一二六 奸臣,他跳出来了! …… “太爷,您看这个。” 当天,贾蓉就拿了一个黑漆漆的蜂窝煤放在了贾敬书案上。 贾敬看了微微皱眉。 “这是……什么东西?” 说句实话,这要不是贾蓉,谁敢弄这么一个黑炭放在他桌子上,他得发怒。 “蜂窝煤。” “做什么的?” 贾蓉微微一笑:“太爷随我出来一看便知。” 贾敬虽然很忙,但大孙子有事情,果断放弃了公务,跟着大孙子出门看蜂窝煤。 主要是他了解贾蓉,不会胡闹。 蜂窝煤炉子就在贾蓉院子里放着,里面幽幽的红色火苗,烧的正旺。 贾敬看了,顿时明白。 是一个取暖炉。 里面烧的正是刚刚贾蓉拿桌子上的蜂窝煤。 “你弄这個作甚?” 贾敬的语气里有些不善。 在他看来,这就是不务正业。 大孙子有些骄傲了。 他必须得说说。 还没等他开口,贾蓉已经解释道:“蜂窝煤比木炭便宜,这一个炉子烧一天只需几文钱。” 贾敬从小生活在国公府,其实对几文几文的钱没什么概念,但有一句话他听的明白。 比木炭便宜。 朝中缺木炭他是知道的,尤其是这两年,工部都快为木炭的事情愁疯了。 贾敬:“能代替木炭?” 贾蓉:“不能完全代替,比如手炉里,就不能放个大蜂窝煤进去,这东西有烟,很呛,只能用来烧薰笼,暖阁用。” “哦。” 贾敬轻抚了下胡须,道:“那是跟煤炭差不多了?” 煤炭早在前宋朝就已经大量用于取暖冶炼,只不过因为开采难度以及矿监要收一笔不菲的采矿税银,导致煤炭的价格跟木炭相差不大。 这就导致有些无人问津。 贾蓉道:“差不多,但是比煤炭还便宜不少,而且耐烧。” 说完他又举了个例子:“如果烧一天无烟木炭得三十文,煤炭二十文差不多,烧蜂窝煤最多十三四文。” 众所周知,效果相差不多的东西便宜百分之十就能让人挣破头,更不用说便宜一倍了。 贾敬眼睛当时就亮了起来。 蜂窝煤若是真如贾蓉所说,不但解决了京都木炭短缺的问题,里面的利润可是相当了不得。 整个京都一年用多少木炭?不说冬天取暖,哪怕仅仅是四季做饭烧水,也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蜂窝煤怎么做成的?” 贾敬不得不上心了。 这是一个机会。 在太上皇面前表现的机会! “很简单。” 贾蓉把具体的方法说了一遍。 贾敬点点头,果然是用碳沫子做的,他刚刚看着就像。 “加黄泥做什么?偷工减料吗?”贾敬忽然问了一句。 贾蓉道:“必须加黄泥,不加黄泥一则凝固不起来,二则燃烧太快了,实用性就不高了。” “原来如此!” 贾敬点了点头:“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安心读书吧。” 贾蓉:“……” …… 皇极殿,今日大朝会。 “云穆山上的树木几乎被砍伐一空,今年冬天木材不一定够了,还要继续往北找木材过冬。”温庭侃侃而谈。 太上皇面上已经不太好看了。 “温爱卿想说什么?” 温庭无奈道:“继续往北三十里地就是云溪山,山上树木众多,可长期往京都提供木材,只是山势陡峭,来回运输不便,工部那边前期的预算不够了,需要加钱。” 果然又是要钱! 太上皇阴沉着脸道:“又要加多少?” 温庭正色道:“大约十万两,刚刚臣问了户部的刘言大人,他说户部只能出五万,剩下的……” 太上皇:“……” “朕也没有。” “你自己看着办吧。” “圣皇!”温庭苦劝道:“木炭关乎京都万千百姓能否顺利过冬,还请三思啊!” “请圣皇三思。” “请圣皇三思。” “请圣皇三思。” 众人都跟着温庭站出来。 太上皇差点气死,刚要无奈答应,贾敬忽然站了出来。 “圣皇,臣有本奏。” 太上皇眼睛一亮:“贾爱卿有事请讲。” 贾敬微笑道:“臣有一样东西,想请圣皇与诸位大人观赏,还请圣皇准许臣把物件带进大殿,” 太上皇也不待他人说话,轻轻一摆手:“准了!” 温庭对身边的人小声笑道:“奸臣,他跳出来了!” “是啊。”刘之一愤愤道:“太上皇都要同意了,他非得横插一杠,什么意思?” “哼,且看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吧,八成是献上什么名画古董,阿谀奉承一番。” “果然是奸佞!” “待会他献上去,咱们就一起弹劾!” “正是!” 众人正在小声商议,贾敬已经拿着一样黑漆漆的东西进殿,后面还有几个侍卫抬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上面冒着火。 “大胆!” 当即有一个不畏权贵的御史跳了出来,大声道:“皇极殿乃国之重地,是太上皇跟文武百官商讨国家大事的地方,岂容这些黑漆漆的污浊之物玷污!” “臣弹劾贾敬不尊圣皇,大不敬之罪!” 温庭赞赏的看了跳出来的御史一眼。 不错,有前途。 等着可以酌情提拔一下。 紧接着,又有两个御史跳出来弹劾。 贾敬根本就没搭理几个跳梁小丑,对太上皇微笑道:“启禀圣皇,臣前几日偶然听闻京都今年缺少木炭,百姓过冬艰难,回去之后昼夜不能眠,偶然心诚所致,竟得了一秘法,制造出蜂窝煤。” “哦。” 太上皇早已经看向了火炉子,甚至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火炉子旁边。 温庭忙道:“太上皇小心,此物尚不……” 太上皇:“走开。” 温庭:“……” 贾敬微笑道:“太上皇放心,温阁老也请放心,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火炉子,没有任何危险,外面是黄泥做的,里面烧的就是这种蜂窝煤。” “整个炉子里可以装三块,快用完时只需把最低下一块取出,上面两快再放进去,最后放上一块新的蜂窝煤。” 贾敬亲手一一演示了一遍。 动作非常熟练。 最后贾敬微笑道:“这一块蜂窝煤,价值两文,炉子一天只用四块就够了,也就是八文钱,在上面烧水做饭都是可以的。” 在场众人都是见过大钱的,骤然听闻八文钱一天取暖,感觉不可思议。 尤其是太上皇。 宫里每年买木炭的钱几十万不止。 得买多少这样的炉子啊! 一时间,太上皇看向温庭的眼神有些不善。 是不是你们工部贪污了去! 温庭是内阁次辅,同时也是工部尚书。 毫无疑问,他被贾敬捅了一刀。 温庭很愤怒! 你有这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我刚跟太上皇要钱,你就拿出来了! 是何居心?! “圣皇,这不可能!” “臣不认为这炉子一天只用四块…什么煤?” “蜂窝煤。”贾敬笑道。 温庭道:“蜂窝煤,虽然我以前没见过,但想来是煤炭合成的吧?我在工部研究过煤炭,一天的用量最少是这两三倍!” 贾敬呵呵一笑:“温大人,咱们拭目以待。” 太上皇哈哈一笑:“好,朕就拭目以待,若蜂窝煤真能代替了木炭,贾爱卿此举功在社稷!” 众人无不大惊。 功在社稷啊! 这是何等的荣耀与夸赞! 一时间温庭等人脸上不由得黑了起来,尤其是刚刚几个跳出来弹劾的御史。 瑟瑟发抖。 贾敬正色道:“为太上皇分忧是臣等应该的,臣万万不敢贪功,再有一点,这种蜂窝煤不能完全取代木炭,手炉脚炉碳盆等还是必须木炭。” “它只能用在薰笼,暖阁地火或者烧水做饭等地方。” 太上皇笑道:“那也行了,省下一半的木炭今年就不用换地方伐木了吧?” “温爱卿?” 温庭哪里还敢提换地方的事,忙躬身道:“省一半的木炭今年确实不用另换地方伐木了,只不过……这蜂窝煤一天只烧四块臣还是不信的!” 太上皇笑道:“无妨,咱们等一天就是,朕今天请东道,来人,让御膳房准备宴席。” 众朝臣:“谢圣皇……” 太上皇摆了摆手:“谢贾爱卿吧,他给你们挣来的。” 贾敬忙道:“臣不敢。” …… 一白天时间很快过去。 由于贾敬的控制,蜂窝煤只用了两块多一点。 神了! 许多人已经看着蜂窝煤眼睛发亮。 这东西足以改变整个大夏烧水做饭甚至取暖的现状,可以覆盖整个大夏几万万人口的东西,得赚多少钱啊! 不可想!不敢想! 太上皇老脸上笑开了花。 “贾爱卿!功在社稷!” “加封太子太保!” “臣谢圣皇隆恩!” 贾敬恭敬的叩首谢恩。 “贾爱卿平身。” 一时间,温庭等人非常难受。 贾敬讨好太上皇! 可以确定了,奸佞之臣也! …… 一二九 贾蓉:晴雯,不要 …… 整个神京当晚就戒严了,城门紧闭,五城兵马司顺天府衙门全部出动,冒着寒风在街头巡查,稍有形迹可疑者立刻抓入大牢。 只是效果甚微,忙了半晚上只抓到了一些地痞无赖,甚至一些无家可归的乞丐追着喊着要进牢房。 “求求各位大爷,我已经两天没吃饭,快要冻死了,抓我进去吃口牢饭吧。” “囚攮的晦气!” “滚开!滚开!” 搜查一直持续,到了下半夜天气更冷了,巡察的官兵冻的手脚僵硬,只剩下机械的走路。 裘良也在其中。 但他不得不强行打起精神。 上面已经压下来,一天之内找不到反贼,五城兵马司指挥就不用干了。 不只是他,顺天府伊也亲自带人四处巡视。 找出反贼大功一件。 找不出来他可就要准备离京做知县了。 这时,两拨人遇上。 “沈大人,可有眉目了?” 顺天府尹沈丘何摇头叹气:“没有,裘大人呢?” 裘良也是摇头:“没有任何线索,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沈丘何面色凝重道:“神京如此之大,咱们这样漫无目的搜查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回去商量一下,有个目标。” “也好。” 裘良爽快的点头。 主要是快冻死了,赶紧回去暖和暖和。 “你们继续搜查,不可放过任何一给可疑人!”沈丘何面色严肃的说道。 “是……” 官兵们有气无力的答应了。 心里都开始骂。 我搜你个囚攮! 官衙门口,灯火通明。 几個守门官兵围着一个蜂窝煤炉子烤火。 “这蜂窝煤炉子真好用。” “俺家里用上了,比木炭便宜不少。” “哎,咱们在这里烤火,他们在外面搜捕,想想我心里就难过。” “是啊,万一搜到了反贼就是大功一件,我怎么就没福气呢?” 正说着话,沈丘何,裘良等人来了。 众人忙停止交谈,在门口站好。 沈丘何看了眼门口的蜂窝煤炉子,摆手道:“你们几个不用在这里守着了,外面搜捕逆贼去,找到人了本官重重有赏!” 众人:“……” 到了堂内,温暖如春。 往年木炭不足,都省着点用。 今年京都每个衙门都拨下了大量蜂窝煤,根本不愁用,阁子里烧的暖暖的。 几人褪下外面的大氅,围在薰笼旁,小厮泡了茶来,一一奉上。 “裘大人,根据在场众人的描述,反贼的目的就是杀那几个外地商贩,所以弄清楚他们的身份以及来京的目的,对追查反贼下落至关重要。” 裘大人吃了口热茶,无奈道:“这我当然知道,只是那几个商贩身上带的路引都是扬州的,一时半会怎么去查呢?上面可是明早就要结果啊!” “扬州的商贩……”沈丘何微微皱眉:“有没有在户部挂名?” “我去查了,没有。” 并不是什么商人都有资格在户部挂名行商的。 “那就难办了。” “总不能挨家挨户查吧?” 神京权贵多如牛毛,王府,公府,候府,相府,尚书府……谁敢不要命了进宅搜查? 除非太上皇亲自出宫带队。 “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 某处秘密宅院。 “林如海布置的暗线已经找出来了,被天地四卫当场格杀,这是林如海送往京都的信函,请王爷过目。” 某王爷接过信笺,先看了看信封上的弥封,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 里面有两封信。 不一时。 某王爷看完,微微一笑。 “好,天地四卫这次做的不错!” “最近外面风声紧,你命他们暂且不要外出,在庄子里安心歇息一个月,等过了年再回去。” “属下遵命!” “对了!” 某王爷叫住了亲卫,面带严肃道:“命人把这封信送往江南甄家去,千万记得路上小心。” “喏!” …… 宁国府。 京都发生这样的大事,贾敬自然是第一时间得了消息。 东方紫,南宫律,欧阳驰,上官洪等人也第一时间来了贾敬书房。 “蓉哥儿,你当时在场?”贾敬看向贾蓉问道。 贾蓉点了点头:“确实在场,正跟一个国子监的同窗吃酒,一开始听到外面打斗并未在意,后来出去看时已经稍晚了些,几个带着斗笠的贼人已经准备溜了。” “小柱子应该知道的多一些。” 贾敬闻言又把小柱子叫来,问了几句。 结果小柱子知道的也不多,他只看到有人亮了刀剑就急忙上楼找贾蓉了。 贾敬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我猜,如海派来的人大概凶多吉少了!” 南宫律等人面色一变。 “大人,这……” 贾敬摆手:“无妨。” “上次我跟如海说过的,要做两手准备,等他来京问问情况再说吧。” “安全起见,欧阳先生,你带一百亲兵往扬州接应一下。” “喏。” 盐商瓜葛很深呢! …… 京都也不太平了。 当晚贾蓉就紧急安排了一百护卫在宁荣两府周围巡逻,又在值班房添了几个蜂窝煤炉子,顿了一锅羊肉,保证大家晚上的温饱。 众人自然是感恩戴德。 护卫队长李三碰碰拍着胸口保证道:“大公子放心,任何贼人都休想靠近一步。” 贾蓉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听说你还没结婚?” “啊?这个……” 李三有些尴尬了。 贾蓉微笑道:“别脸红,男大当婚嘛,等着我给你做个媒。” 李三激动道:“多,多谢大公子。” 旁边一个精神的小伙子忽然道:“大公子,我也没媳妇。” 在场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小六子年纪到了。” “都十八了,是该娶媳妇了。” 贾蓉道:“小六子,伱得好好干,攒下钱才有媳妇。” 小六子红着脸道:“我已经攒了二十两银子了。” 贾蓉笑了笑。 “提亲倒也够了。” “只是你有房子吗?总不能让人家姑娘跟着你住营帐里?” 小六子忙道:“城外庄子里有。” 贾蓉:“那好说了,改天给你寻摸个。” 小六子:“谢大公子。” 安慰好了亲兵,贾蓉进了内院。 萧萧,晴雯,平儿,香菱四个人围着暖炉说话,见他进门,都围了上来。 萧萧给贾蓉解了斗篷。 平儿去给贾蓉拿热茶。 剩下晴雯香菱,贾蓉一手拉住了一个,笑道:“好几天没洗澡了,今儿你们两个伺候我洗澡吧?” 香菱一下红了脸,低着螓首不语。 晴雯撇嘴道:“这么冷的天……” 平儿端茶来,笑道:“咱们家里又不缺蜂窝煤,我去外面说一下,给你们烧的旺旺的。” “呸。”晴雯啐道:“什么叫给我们,好像你不住这屋里了!” 平儿抿嘴笑道:“我还有些账要好好梳理一下呢,今晚就在爷书房里睡了。” 萧萧出来道:“我去帮你呀。” “嘻嘻,走。” 二人意味深长的看了贾蓉一眼,领着手出去了。 不一会儿,热水备好了。 满屋子里温暖如春。 晴雯香菱都换上了简单的丝质睡衣,钗环卸去,挽着一头青丝垂在身后,胸前微微起伏,白嫩的肌肤若隐若现,纤细的腰肢,赤着的小脚拖着绣鞋。 晴雯是经历过的,有心捉弄新来的香菱,因笑道:“我跟你说,咱们爷有一样东西,很厉害,你想不想看?” 香菱傻傻道:“什么东西?” 晴雯嗤笑道:“好东西,包你看了还想看。” 一面说着,二人出来给贾蓉宽衣。 香菱原本很紧张,见晴雯很轻松的样子,也逐渐放开了。 想着自己既然已经跟了贾蓉,今后就是他的人了,身子都要给他,还有什么害羞的呢? “香菱,你闭上眼。” 晴雯忽然说道。 香菱原本就羞得不敢睁眼,此时很听话的闭眼。 晴雯拿着香菱的手:“听姐姐的话。” 贾蓉:“晴雯,不要!” 晴雯:“我的爷,别口是心非。” 香菱依旧很听话的眯着眼,小手握着一物,疑惑道:“这是什么?好热。” 晴雯微笑道:“你想知道吗?” 香菱点头:“嗯!” 晴雯:“睁开眼看看了。” “这是……啊!” 香菱仿佛抓到了烫手的山芋,慌忙松手。 “爷,你欺负人!” “对,爷欺负人!” …… 一二七 被勾引的宝玉。 …… “皇上。” 温庭站了出来,一本正经的说道:“贾大人研制蜂窝煤,功在社稷,实乃我等楷模。” 说着,话风一转,看向窗外忧心道:“现在已是十月中旬,制作蜂窝煤刻不容缓,还请贾大人尽快将蜂窝煤配方交给工部,加紧生产,以保障京都百姓安稳过冬。” 由工部制造蜂窝煤,合情合理。 吏部尚书刘之一附和道:“温阁老言之有理,早一日制出蜂窝煤,百姓的温饱就能早一日得到解决,贾大人不会藏私吧?” 贾敬微微一笑。 “当然不会。” “蜂窝煤的秘方可以给工部。” 温庭愣了一下。 贾敬居然这么痛快答应? 他不相信! 不合常理! 果然。 只听贾敬又道:“秘方不仅要给工部,还要给内府,还要公布天下,所有商人作坊皆可生产制造销售蜂窝煤。” 众人一时间不明白贾敬发什么疯。 这么赚钱的买卖,你疯了? 就连太上皇也不明所以。 他刚刚还想,一定要内府承接制作蜂窝煤的买卖,充盈他的内库呢。 结果贾敬直接来了一手大公无私。 难道朕给他加封太子太保,他高兴糊涂了?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贾敬又道:“只有一点,凡生产销售蜂窝煤需要向朝廷缴纳十分之一的蜂窝煤生产销售税。” 太上皇听的心里一喜。 他终于明白了贾敬的良苦用心。 不愧是朕的肱骨大臣啊! 只是他没喜多久,一大群人就跳了出来。 “不可!” “三十税一乃祖制!” “此乃与民争利也!” “臣弹劾东阁大学士贾敬不遵祖制,巧立名目,擅改商税,其心可诛!” 一时间弹劾声此起彼伏。 温庭冷冷一笑。 什么蜂窝煤生产销售税?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给商税变了个名字罢了。 这是想用蜂窝煤展开商税改革第一步! 今后会不会又食盐制作销售税?茶叶制作销售税?丝绸制作销售税? 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他们清流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半晌。 待众人喊累了,终于停下。 贾敬这才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我都说了,这跟商税没有关系,是蜂窝煤生产销售税,若觉得税太高无法承受,完全可以不做,一切全凭自愿。” 太上皇道:“贾爱卿言之有理,十分之一的生产销售税朕觉得可以,内府接了。” 温庭忙道:“皇上,三思啊!” “此举万万不可开先例!否则动摇国本,社稷不稳啊!” 吏部尚书刘之一道:“皇上三思。” 礼部尚书李敏之道:“皇上三思。” “皇上三思。” 大殿里乌泱泱站出来一堆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只是太上皇这次态度非常强硬。 “这是内府的事情,与商税无关,诸位就不用多管了,退朝!” “贾爱卿留下。” 小太监高呼:“退朝!” 一众朝臣有些不甘的退下。 凌厉的眼睛盯着贾敬,仿佛要将他碎尸万段。 “奸臣当道,百姓苦也。” “温阁老,我等要不要死谏?” 温庭淡淡的摆了摆手,胸有成竹:“现在还不是时候,蜂窝煤毕竟是他做出来的,咱们死谏起来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等他日后动了别的,再说!” 众人忙道:“温阁老言之有理。” …… 赚钱从来不是最终的目的。 它只是通往成功不可缺少的手段。 京都十月末就来了一场小雪,不少有钱有势的人家都把薰笼,暖阁什么的取暖事物开了。 大部分人家都还是用的原来的木炭取暖,只有少数开始尝试使用官方生产的蜂窝煤。 这一点,贾蓉丝毫不担心。 因为今年京都的木炭不够。 不想挨冻,只有选择蜂窝煤。 尤其是京都周边的百姓,哪里有钱买昂贵的木炭呢?便宜的蜂窝煤必然是他们的首选。 等尝到了蜂窝煤的好处,就离不开了。 “咱家感觉今年的蜂窝煤肯定能大卖,蓉大公子说呢?”戴权的干儿子戴忠厚笑嘻嘻的说道。 贾蓉胸有成竹道:“不只是今年,往后很多年,蜂窝煤都无可取代。” 太上皇当然不会亏待有功臣子,明面上内府运作,暗地里悄悄给了宁国府一成的干股。 把利益跟皇家绑在了一起,只能说宁国府这次赚大了。 贾敬自然不会忘记这是大孙子的功劳,因此直接把这一成干股给了贾蓉。 “有了蓉大公子这句话,咱家就放心了,这就回去命内府加紧生产。”戴忠厚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公公别急。” 贾蓉叫住了戴忠厚。 “大公子还有何吩咐?” 贾蓉笑道:“内务府骤然添上蜂窝煤生产,人手紧吗?” 戴忠厚叹道:“缺啊,缺疯了,已经临时调了工部的人手,这还是仅仅京都一地,太上皇的意思是全国两京一十三省都要用上蜂窝煤,干爹已经临时凑了十三检察太监分往各地,主持蜂窝煤生产,销售。” 紧接着,戴忠厚明白过来,笑道:“大公子是不是有人才推荐给咱们内府?” 贾蓉微笑道:“我一个朋友,家里也是皇商,现今领着内帑的差事,生产是帮不上忙的,销售上的事情倒是可以为戴公公分忧。” 戴忠厚笑道:“大公子客气了,求之不得呢。” 有戴忠厚在里面帮忙,贾蓉很轻松的帮薛家拿下了几个省的蜂窝煤销售名额。 众所周知,生产的其实赚不了几个钱,销售才是王道,哪怕交百分之十的税,依旧让人趋之若鹜。 朝堂百官虽然明着骂,暗地里却是早已经联系自己的麾下商人,或悄悄找关系,或用钱买名额,纷纷加入到买卖销售蜂窝煤的行列。 …… 荣国府,梨香院。 薛宝钗穿着蜜合色苏织棉袄,一身半旧的淡黄色绫锦裙,鹿皮小靴子,踩着青石路上的薄薄一层小雪进了屋里。 薛姨妈赶紧上前拉着宝钗:“我的儿,这么冷的天怎么还跑来了?也不带個斗篷。” 宝钗笑道:“闲着没事就来了。” “哥哥呢?” 薛姨妈道:“还在里面睡呢,除了吃就是睡的,已经胖了一大圈。” “前儿刑部的公文下来了,判你哥哥去西北那边。” 宝钗点头:“我知道。” 她早就从贾蓉口中得知了。 那地方临近西域,两地通商还算繁华,虽然远远比不上金陵,京都,却比苦寒的东北,多瘴琼州的强多了。 “你哥哥走了以后,就剩下咱们娘俩了。”薛姨妈说着,眼睛又湿润了。 宝钗劝道:“妈别伤心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没有蓉大哥帮忙,哥哥可能已经……” “不害臊。” 薛姨妈轻轻戳了宝钗额头一下,笑道:“都自降辈分了。” 当然,她心里是一万个愿意。 辈分算什么? 宝钗面上微红:“我是跟着宝琴妹妹叫的,毕竟……” 薛姨妈微笑道:“我都懂。” “妈支持你!” “蓉哥儿那孩子又孝顺,家世又好,将来要是有个结果,不但你荣华富贵,说不准你哥哥也能沾沾光,被放回来。” 薛姨妈心里很清楚,以贾敬的身份,救薛蟠回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之所以不说话,只因为关系不够。 宝钗低着螓首,支吾道:“妈别乱说,我只是因为蓉大哥救了哥哥,感激他才这么称呼的。” “蓉大哥的家世身份,太爷肯定是要给他找一个门当户对的。” 薛姨妈笑道:“那也未必。” “我听说外面一家姓秦的,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也敢去东府提呢,咱们家毕竟还有亲戚关系。” “再有……” “东府家大业大,人丁单薄,只有蓉哥儿一条独苗了,太爷未必不会考虑给蓉哥儿多娶几房媳妇的。” “只要生了儿子,不愁在国公府里站不住脚跟。” 宝钗:“……” 妈,你认真的?!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悄悄话,薛姨妈忽然道:“今儿我原本是打算去看看你姨母的,伱去吗?” “我也去看看吧。” “你姨母也不容易,说话尽量顺着她点。”薛姨妈嘱咐道。 宝钗点头:“我知道。” 后院小佛堂。 因为贾宝玉的再三央求,贾母虽然没有出钱给王夫人新建佛堂,却也上了心,一应的吃食,取暖的薰笼都安排上了,甚至给了王夫人两个粗使婆子伺候。 王夫人只以为是自己的哥哥发了力,迫使贾府不得不如此,因此心里越发高兴,只等着有朝一日王子腾回京力压贾府,贾敬贾母等人亲自请她出小佛堂,扬眉吐气。 此时,王夫人正在里间的蒲团上坐着礼佛,为她哥哥王子腾祈福。 “佛祖保佑我哥哥王子腾步步高升,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佛祖保佑我儿宝玉金榜题名,继承家业,压过宁府。” “姨太太,宝姑娘来了。”金钏儿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王夫人当即停下礼佛,到了外间。 果然见薛姨妈领着宝钗来了。 “姨妈。” 宝钗进屋后乖巧的行礼。 “我的儿。” 王夫人忙拉住宝钗的手,含笑道:“这么冷的天,难为你跑来看我,最近有没有跟你宝兄弟一起玩?” 宝钗笑道:“听说宝兄弟最近一直在学堂里读书,我也不敢打扰他。” 王夫人笑道:“是了!” “宝玉最近读书可认真了,前几天我说下雪了,叫他歇一歇,他都不肯。” 薛姨妈笑道:“姐姐放心吧,宝玉这肯定是要蟾宫折桂了。” 王夫人笑道:“真要那样,我就是立刻死了,也高兴。” 薛姨妈笑道:“姐姐今后享福的好日子还长着呢,说什么死不死的吓唬人。” 正说着话,宝玉就从外面来了。 “太太。” “姨妈。” “宝姐姐。” 宝玉挨个行了礼。 王夫人忙一把搂过宝玉摩挲,笑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宝玉撒了个慌,道:“今儿天冷,先生叫我们早回来了。” 事实上…… 话说宝玉自从再入学堂,也曾发誓好好学了两天,只是面对老师满嘴里之乎者也,经济文章,很快厌烦了,心思转到了别处。 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在贾家族学里读书不但免费,且管吃饭茶水,因此但凡扯上点关系的亲戚旁支等适龄的都来了。 人多了,就不免龙蛇混杂,几个下流人物掺杂在内。 三个教习老师都是年纪偏大的老者,一时看管不过来,宝玉很快被勾引了去。 今日宝玉跟怜香一起出恭,顺便玩耍,不曾想被别的学生看到了,告诉了老师。 老师大怒! 把他撵了回来。 …… 一二八 惜春:我必须坐镇后宅。 …… 王夫人是非常喜欢薛宝钗的,见宝玉来了之后,就让二人在一处玩。 宝玉也很喜欢宝钗,尤其见宝钗肌肤胜雪,润白如玉,心里着实羡慕,有心想亲近一番。 “姐姐今日抹的什么胭脂?” 宝钗:“啊?” “我不太喜欢那些脂啊粉的。” 宝玉凑近了一些,嘻笑道:“想来宝姐姐是嫌弃那些市卖的胭脂水粉俗气吧?” “我这里有几样胭脂膏子,都是上好的胭脂拧出汁子来,淘澄净了渣滓,配了花露蒸叠成的,宝姐姐可想试试?” 宝钗:“……” “不想。” “宝兄弟最近在学堂读什么书?” 宝玉摆了摆手,道:“读个劳什子,几个老禄蠹在上面唧唧歪歪的,我也听不懂。” 贾宝玉挨了几次打,已经快一年没去族学了,自然听不懂现在的讲课进度。 毕竟,老师不可能因为一个普通学生而打乱自己的教学。 宝钗笑了笑,也不多说。 宝玉读不读书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宝姐姐觉得如何?”宝玉很认真的问道。 宝钗笑道:“宝兄弟随心就好。” 宝玉顿时感动了,觉得宝钗是知己,刚要再说话,却见宝钗已经站了起来。 “宝姐姐做什么去?”宝玉急忙问道。 宝钗笑道:“回家去。” “家里还有几个络子要打。” 宝玉跟着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东府他真不想去。 好好的宝姐姐,为什么住在东府呢? “宝姐姐,能不能来我们家里住着?” 宝钗回头笑了笑,走了。 当然,不能! 到了东府之后薛宝钗就来了惜春院子。 其实她没有络子打,不过骗宝玉罢了。 “宝姑娘来了。” 入画笑着打开门口的帘子。 里面黛玉,惜春二人正在下棋。 宝钗进门后就笑道:“两位姑姑好啊。” 惜春喜道:“宝钗侄女快来帮我,我实在下不过林姐姐了。” “哦?是吗。” 宝钗笑着上前看棋局。 林黛玉放下棋子,微笑道:“宝钗侄女别急着帮忙,本姑姑有些渴了,先给姑姑端茶来。” 宝钗:“……” “林妹妹,咱们各论各的吧。” 口头上你占便宜也就罢了。 你还想让我端茶! 不可能的。 林黛玉:“那天你怎么说的?” 宝钗:“哪天?” 林黛玉:“你请我吃茶的那天。” 宝钗笑道:“你忘了?那天你并没吃茶。” “好像吃了一碗醋。” 林黛玉:“呸,你才吃一碗醋呢!” 她怎么可能吃醋! 惜春忙劝二人道:“咱们不说醋了,下棋吧。” 二人这才作罢,重新摆了棋局。 你一子,我一子,棋盘上杀的难舍难分。 惜春悄悄的吐了吐舌头。 太难了。 这才两個! 还好有她坐镇后宅。 …… 国子监。 随着贾蓉晋升小阁老,身边自然围拢了一群趋炎附势的小弟。 贾蓉不矫情,一一收下。 毕竟,有事吩咐小弟干。 人多力量大。 “小弟卫若兰,拜见蓉大哥。” 卫若兰深深的作揖。 贾蓉伸手扶了一下。 “卫公子不必多礼,都是自家兄弟。” 论起来两家也是世交,卫若兰的父亲卫重乃当朝一等神威将军,跟贾赦平级。 卫若兰笑道:“今晚小弟做东,在庆春楼摆酒席,蓉大哥若能赏光的话小弟感激不尽。” “……好吧。” 一般情况,这样的酒局贾蓉能推就推了。 卫若兰不同。 因为他加入了青社,属于内部小弟,或多或少的得关照一下。 很快,国子监下了学。 二人出监,来到庆春楼。 卫若兰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刚进门掌柜就迎了上来。 “卫公子大驾光临,快请进。” “雅间给您留着呢。” 卫若兰淡淡一笑:“好酒好菜的尽管上,另外……穗穗慧慧两位姑娘有空?” 掌柜忙赔笑道:“有空,有空。” 卫若兰:“让她们来舞一曲。” “好嘞。” “卫公子,这位公子,楼上请。” 很快,满满一桌子菜肴摆上。 两位身着鹅黄色轻纱裙的歌姬款款而来,楚楚动人的娇颜,灵动妙曼的身姿,轻歌曼舞。 此乃世家公子哥吃酒标配,不需多说。 “蓉大哥,小弟敬您一杯。” “请。” 二人各自吃了一杯果酒。 卫若兰刚要说事情。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咔嚓哐啷尖叫声不绝于耳,似乎有人在外面打了起来。 正在翩翩起舞的两位佳人当场受惊,停了下来。 面露慌张。 卫若兰不悦道:“伱们舞你们的,外面不需理会。” “是……” 二人轻声应是,继续歌舞起来。 贾蓉也没有在意。 酒楼里吃醉了酒混闹的多了,更有原本两桌互不相识的,一言不合打起来也纯属正常,完全没必要少见多怪。 “蓉大哥,再请您一杯。” “请。” 二人又吃了一杯。 卫若兰放下酒杯,刚要说事情。 哐啷一声屋门被推开。 小柱子急忙走进来:“大爷快走,外面有人打起来了,还有动了家伙的……”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一阵杂乱尖叫。 “啊!” “啊……” “动刀子了!” “杀人了!” 几人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纷纷起身往楼下看去。 只见好几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歪在地上一动不动。 其余众人有藏在桌子底下的,有往外面跑的,有往楼上跑的。酒楼掌柜已经吓呆了,躲在柜台里瑟瑟发抖。 凶手是几个手持刀剑的,全都带着斗笠,看不清面目,正不慌不忙的往门口退去。 我靠! 贾蓉暗骂了一句。 京都的治安这么差劲了吗? 他可没带护卫过来! 好在几个人并没有逗留的意思,杀了人之后眨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蓉大哥,对不起,我……” 卫若兰感到十分心慌。 第一次请大哥出来吃酒,竟然遇到了这样晦气的事。 “没事。”贾蓉淡淡道:“天有不测风云罢了,咱们进屋里稍等,待衙门的人来了再走吧。” 反正事情跟他们牵扯不大。 不多时。 五城兵马司兵丁,顺天府衙门的衙役,都匆匆赶来。 …… “什么!你再说一遍!” 五城兵马司指挥裘良震惊的看着眼前侍卫。 侍卫心惊道:“大人,有白莲教逆贼混入京都,并且在庆春楼杀了人,而后扬长而去。” 裘良眼前一黑。 他已经可以想象,明天弹劾他五城兵马司的本子必定能铺满太上皇御案。 京都的官老爷最在乎什么? 当然是自身安危了! 有这么一伙不要命的白莲教反贼混入京都,晚上很多人怕是不敢睡觉了! …… 一二九 贾蓉:晴雯,不要 …… 整个神京当晚就戒严了,城门紧闭,五城兵马司顺天府衙门全部出动,冒着寒风在街头巡查,稍有形迹可疑者立刻抓入大牢。 只是效果甚微,忙了半晚上只抓到了一些地痞无赖,甚至一些无家可归的乞丐追着喊着要进牢房。 “求求各位大爷,我已经两天没吃饭,快要冻死了,抓我进去吃口牢饭吧。” “囚攮的晦气!” “滚开!滚开!” 搜查一直持续,到了下半夜天气更冷了,巡察的官兵冻的手脚僵硬,只剩下机械的走路。 裘良也在其中。 但他不得不强行打起精神。 上面已经压下来,一天之内找不到反贼,五城兵马司指挥就不用干了。 不只是他,顺天府伊也亲自带人四处巡视。 找出反贼大功一件。 找不出来他可就要准备离京做知县了。 这时,两拨人遇上。 “沈大人,可有眉目了?” 顺天府尹沈丘何摇头叹气:“没有,裘大人呢?” 裘良也是摇头:“没有任何线索,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沈丘何面色凝重道:“神京如此之大,咱们这样漫无目的搜查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回去商量一下,有个目标。” “也好。” 裘良爽快的点头。 主要是快冻死了,赶紧回去暖和暖和。 “你们继续搜查,不可放过任何一给可疑人!”沈丘何面色严肃的说道。 “是……” 官兵们有气无力的答应了。 心里都开始骂。 我搜你个囚攮! 官衙门口,灯火通明。 几個守门官兵围着一个蜂窝煤炉子烤火。 “这蜂窝煤炉子真好用。” “俺家里用上了,比木炭便宜不少。” “哎,咱们在这里烤火,他们在外面搜捕,想想我心里就难过。” “是啊,万一搜到了反贼就是大功一件,我怎么就没福气呢?” 正说着话,沈丘何,裘良等人来了。 众人忙停止交谈,在门口站好。 沈丘何看了眼门口的蜂窝煤炉子,摆手道:“你们几个不用在这里守着了,外面搜捕逆贼去,找到人了本官重重有赏!” 众人:“……” 到了堂内,温暖如春。 往年木炭不足,都省着点用。 今年京都每个衙门都拨下了大量蜂窝煤,根本不愁用,阁子里烧的暖暖的。 几人褪下外面的大氅,围在薰笼旁,小厮泡了茶来,一一奉上。 “裘大人,根据在场众人的描述,反贼的目的就是杀那几个外地商贩,所以弄清楚他们的身份以及来京的目的,对追查反贼下落至关重要。” 裘大人吃了口热茶,无奈道:“这我当然知道,只是那几个商贩身上带的路引都是扬州的,一时半会怎么去查呢?上面可是明早就要结果啊!” “扬州的商贩……”沈丘何微微皱眉:“有没有在户部挂名?” “我去查了,没有。” 并不是什么商人都有资格在户部挂名行商的。 “那就难办了。” “总不能挨家挨户查吧?” 神京权贵多如牛毛,王府,公府,候府,相府,尚书府……谁敢不要命了进宅搜查? 除非太上皇亲自出宫带队。 “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 某处秘密宅院。 “林如海布置的暗线已经找出来了,被天地四卫当场格杀,这是林如海送往京都的信函,请王爷过目。” 某王爷接过信笺,先看了看信封上的弥封,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 里面有两封信。 不一时。 某王爷看完,微微一笑。 “好,天地四卫这次做的不错!” “最近外面风声紧,你命他们暂且不要外出,在庄子里安心歇息一个月,等过了年再回去。” “属下遵命!” “对了!” 某王爷叫住了亲卫,面带严肃道:“命人把这封信送往江南甄家去,千万记得路上小心。” “喏!” …… 宁国府。 京都发生这样的大事,贾敬自然是第一时间得了消息。 东方紫,南宫律,欧阳驰,上官洪等人也第一时间来了贾敬书房。 “蓉哥儿,你当时在场?”贾敬看向贾蓉问道。 贾蓉点了点头:“确实在场,正跟一个国子监的同窗吃酒,一开始听到外面打斗并未在意,后来出去看时已经稍晚了些,几个带着斗笠的贼人已经准备溜了。” “小柱子应该知道的多一些。” 贾敬闻言又把小柱子叫来,问了几句。 结果小柱子知道的也不多,他只看到有人亮了刀剑就急忙上楼找贾蓉了。 贾敬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我猜,如海派来的人大概凶多吉少了!” 南宫律等人面色一变。 “大人,这……” 贾敬摆手:“无妨。” “上次我跟如海说过的,要做两手准备,等他来京问问情况再说吧。” “安全起见,欧阳先生,你带一百亲兵往扬州接应一下。” “喏。” 盐商瓜葛很深呢! …… 京都也不太平了。 当晚贾蓉就紧急安排了一百护卫在宁荣两府周围巡逻,又在值班房添了几个蜂窝煤炉子,顿了一锅羊肉,保证大家晚上的温饱。 众人自然是感恩戴德。 护卫队长李三碰碰拍着胸口保证道:“大公子放心,任何贼人都休想靠近一步。” 贾蓉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听说你还没结婚?” “啊?这个……” 李三有些尴尬了。 贾蓉微笑道:“别脸红,男大当婚嘛,等着我给你做个媒。” 李三激动道:“多,多谢大公子。” 旁边一个精神的小伙子忽然道:“大公子,我也没媳妇。” 在场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小六子年纪到了。” “都十八了,是该娶媳妇了。” 贾蓉道:“小六子,伱得好好干,攒下钱才有媳妇。” 小六子红着脸道:“我已经攒了二十两银子了。” 贾蓉笑了笑。 “提亲倒也够了。” “只是你有房子吗?总不能让人家姑娘跟着你住营帐里?” 小六子忙道:“城外庄子里有。” 贾蓉:“那好说了,改天给你寻摸个。” 小六子:“谢大公子。” 安慰好了亲兵,贾蓉进了内院。 萧萧,晴雯,平儿,香菱四个人围着暖炉说话,见他进门,都围了上来。 萧萧给贾蓉解了斗篷。 平儿去给贾蓉拿热茶。 剩下晴雯香菱,贾蓉一手拉住了一个,笑道:“好几天没洗澡了,今儿你们两个伺候我洗澡吧?” 香菱一下红了脸,低着螓首不语。 晴雯撇嘴道:“这么冷的天……” 平儿端茶来,笑道:“咱们家里又不缺蜂窝煤,我去外面说一下,给你们烧的旺旺的。” “呸。”晴雯啐道:“什么叫给我们,好像你不住这屋里了!” 平儿抿嘴笑道:“我还有些账要好好梳理一下呢,今晚就在爷书房里睡了。” 萧萧出来道:“我去帮你呀。” “嘻嘻,走。” 二人意味深长的看了贾蓉一眼,领着手出去了。 不一会儿,热水备好了。 满屋子里温暖如春。 晴雯香菱都换上了简单的丝质睡衣,钗环卸去,挽着一头青丝垂在身后,胸前微微起伏,白嫩的肌肤若隐若现,纤细的腰肢,赤着的小脚拖着绣鞋。 晴雯是经历过的,有心捉弄新来的香菱,因笑道:“我跟你说,咱们爷有一样东西,很厉害,你想不想看?” 香菱傻傻道:“什么东西?” 晴雯嗤笑道:“好东西,包你看了还想看。” 一面说着,二人出来给贾蓉宽衣。 香菱原本很紧张,见晴雯很轻松的样子,也逐渐放开了。 想着自己既然已经跟了贾蓉,今后就是他的人了,身子都要给他,还有什么害羞的呢? “香菱,你闭上眼。” 晴雯忽然说道。 香菱原本就羞得不敢睁眼,此时很听话的闭眼。 晴雯拿着香菱的手:“听姐姐的话。” 贾蓉:“晴雯,不要!” 晴雯:“我的爷,别口是心非。” 香菱依旧很听话的眯着眼,小手握着一物,疑惑道:“这是什么?好热。” 晴雯微笑道:“你想知道吗?” 香菱点头:“嗯!” 晴雯:“睁开眼看看了。” “这是……啊!” 香菱仿佛抓到了烫手的山芋,慌忙松手。 “爷,你欺负人!” “对,爷欺负人!” …… 一三零 小阁老的第一步 …… 次日清晨。 朝会上直接炸开了锅。 京都已经安稳好多年,白莲反贼进京杀人的事情在众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朝廷养的丘八干嘛的! 怎么能让反贼进了京都呢? 五城兵马司裘良,顺天府沈丘何已经被众人弹劾的跪在地上体无完肤,后来又有人开始弹劾兵部。 刘之一领头站出来道:“正是因为兵部这些年无所作为,才导致了反贼如此猖狂,臣请太上皇彻查兵部。” 贾敬自然要给兵部说话,冷笑道:“百姓安居乐业,反贼自然成不了气候。” “前段时间贪官污吏贪污赈灾粮,官逼民反的例子历历在目,臣请太上皇彻查吏部百官,凡贪污者一律严惩!” 众人被贾敬说的慌了。 千里做官只为财啊! 当官的谁不贪点? 刘之一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了,忙放低姿态笑道:“贾大人言重了,咱们言归正传,反贼的事情应该如何处置?京都不可能一直戒严。” 温庭道:“要查其实也不难,反贼杀人很有目的性,查出那几个扬州商人的来历,一些事情自然水落石出了。” 太上皇冷声道:“速查!”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全都给朕去查!” “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京都出现反贼,已经触及到了太上皇的底线! 再这样下去,反贼是不是能直接进皇宫里面了? …… 第二日上学。 贾蓉不敢自己去了,带了两个武艺不错的亲兵驾车,另外还带着萧萧藏在车里以防万一。 街道上有些冷清,偶有行人也是一副神色匆匆的模样,坐轿子的官宦都最少带着五六名侍从。 一路平安到了国子监。 贾蓉道:“你们回去吧,别忘了下午来接我。” 萧萧笑道:“今儿难得出来一趟,我去爷爷那边看看,下去直接从那边过来。” 贾蓉:“行,你也注意安全些。” 萧萧自信道:“爷不用担心我。” 进了国子监,贾蓉才感觉安全了些。 “顺之兄。” 徐莲款步走来。 贾蓉微笑道:“莲兄弟今儿怎么没在学堂里读书?” 接触的多了贾蓉才知道,徐莲是那种从心底非常喜欢读书的人,真正做到了以书为友。 并不像大多数人,强迫自己读书,就为了科举那块敲门砖。 徐莲笑道:“今早晨读偶有所得,打算出来转转想一想,刚到这就看到顺之兄……其实你比我小吧?我今年十七。” 贾蓉笑道:“芳龄十七?” “呸。” 徐莲啐了一口。 “你也跟谢继文一样!” “一丘之貉!” “狼狈为……哼哼!” 贾蓉一本正经道:“你想多了,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我最近都不怎么见他面了。” 徐莲道:“谢兄最近读书确实很刻苦,听说过段时间他要去江南,大概是准备见见他的梦中情人。” “苏婉儿吗?”贾蓉轻轻一笑。 “是啊,可惜他去了也见不到。” “为什么?难道你认识苏婉儿?” “不认识,我猜的。” 二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学堂,夜梦书果然已经早早的在那边开始读书了。 贾蓉特意悄悄的走了过去。 果然看的是正经的圣贤书。 “徐兄弟,咱们一起读书啊。” 徐莲在国子监甲号学堂非常出名,主要是读书好,外加模样好,性子好。 徐莲微笑道:“今儿跟我们贾社首读书,顺便请教请教他。” 贾蓉连连道:“不敢不敢。” 徐莲在文会上已经好几次压他得了第一。 这让贾蓉很有压力。 至于李春,现在见了徐莲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能躲多远躲多远。 “你们俩来了。” 这时候,谢继文才从书本中恢复过来,笑道:“我感觉最近大有长进,年考大概稳了。” “第几大概稳了?” “前十吧。” 谢继文大言不惭道:“我老子都说了,只要年考国子监前十,就带我去江南访友,机会这不就来了!” 徐莲嗤笑道:“前十……你这名次去了江南也是无用的,徒增伤心罢了,还不如踏踏实实留在京都。” 谢继文摇头:“伱不懂,我只想见她一面罢了。” “好痴情!” 徐莲有些感动了。 谢继文笑道:“顺之,你说呢?” 贾蓉道:“我说什么?” 谢继文:“你懂我不?” 贾蓉:“当然。” “你不就是想去看看苏姑娘的样子,省得整日神交起来没個念想。” 谢继文哈哈一笑。 “知我者,顺之也。” 徐莲:“……” 果然是,一丘之貉! “咱们应该好好读书了。” “书中自有颜如玉。” 一天的读书学习时间很快过去。 贾蓉出国子监门口时马车已经准时在外面等候,依旧是早上的那两名亲卫,萧萧在车厢里无聊做着女红。 “老爷子还好?” 萧萧道:“挺好,能吃能喝的。” “爷爷说有几十个小辈武艺已成,准备撵他们下山,问爷这边要不要?” 贾蓉微笑道:“当然要,我这里正缺人手呢。” 蜂窝煤的销售生意贾蓉用薛家的名义包揽下来,其实是准备自己做的。 当然,一开始肯定还要借助薛家的销售网络,等蜂窝煤真正走进千家万户,为国为民的小阁老才算是迈出第一步。 …… 山东,济南府。 薛蝌坐在商会头把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微笑道:“诸位,我没骗你们吧?你们可知道陕西那边的几家粮商如何了?” 在场都是消息灵通的,自然知道陕西粮商有几家被乱民抢光了,小命也一起赔进去了。 还有几家被朝廷依法严办了。 抄家,发配边疆。 与他们相比,山东这边简直是天堂。 虽然赚的不多,但终究是赚钱了。 “薛公子仁义啊!” “薛公子今后可要多多提携我们才是。” “薛公子今后有什么吩咐,我山东商会必定鼎力支持!” 薛蝌微微一笑。 “好说好说。” “今日我就要启程回京了,这边的几家粮行还请诸位帮忙照看一下啊,可别我前脚刚走,后脚就倒闭了。” 众人连呼不敢,赔笑答应。 薛家原本底子就好,如今又有后台,已经渐渐的势不可挡了。 一三一 林黛玉:你们,好好读书! …… 转眼安平三年的腊月到了。 国子监年考在即,许多同学都在头悬梁锥刺股。 贾蓉没有盲目跟风,依旧保持自己每日的读书进度,外加早晚一篇文章练习。 这日下学。 谢继文找上贾蓉,笑说道:“顺之兄,我听说文轩书铺新出了一套八股文集,收录了很多不错的文章,其中更有几篇是江南有名才子的佳作,值得一观。” 贾蓉当然也很感兴趣,学众之所长,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那就借来一观。” 谢继文道:“那人小气的紧,我不屑与他多费口舌,不过区区一两银子罢了,顺之兄借我出监牌一用,我亲自去买。” 贾蓉看了谢继文一眼,狐疑道:“你不会是想趁机出去耍吧?” 谢继文悄悄的一笑。 “耍只是顺便。” “你也知道,最近读书太累了,不放松一下我怕坚持不下去。” “你在家里也没少享受丫头服侍吧?” 贾蓉:“……” “咳咳,别混说。” “拿去吧,记得小心点,最近京都有些乱。” 谢继文拿过出监牌,笑道:“放心,我也不去远了,就在旁边的丽香院。” “你们俩再说什么呢?” 徐莲忽然走了过来。 贾蓉微笑道:“没什么,我跟谢兄出去买时文集,回头给带你一本。” 徐莲笑道:“我正好也要出去买书,咱们一起呀。” “行!” 贾蓉爽快答应了,正好谢继文一人在外胡闹他有些不放心。 谢继文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下学。 故技重施。 三人顺利的出国子监。 “噗嗤。” 徐莲捂着嘴笑道:“再这么来几回,守门的小吏都以为顺之兄弟是个忘事精了。” 确实! 刚刚那人看贾蓉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对。 碍于贾蓉的身份,不敢检查。 贾蓉无奈:“走吧,今后想出去耍自己请假,再来一回保不准会露馅。” 谢继文:“下次一定。” 文轩书院离得国子监很近,三人走了半刻钟就到了。 好容易出来一趟,谢继文并不想耽误时间,上前问道:“最近的时文集有没有?” 书铺掌柜的笑嘻嘻道:“自然是有的。” 不一会儿,拿出了一份时文册,笑说道:“公子请看这一本,都是青社三杰在文会上所做的文章,本店独有。” 三人:“……” “还有没有别的?比如江南才子的文章。”贾蓉笑问道。 “有啊!” 掌柜又拿出一册时文集,笑道:“曾经的天下第一才子李春的时文,现在虽然被青社三杰踩在脚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很出色。” 徐莲道:“还有没有别的?” 掌柜面上有些不悦了,道:“怎么?这几人的文章难道入不了几位法眼?年轻人,我劝你们不要好高骛远,踏踏实实的比什么都强。” 徐莲笑道:“您误会了,我们是青社的,这些文章我们都看过,所以……” 掌柜恍然:“原来的青社的才子,失敬。” “南方才子的时文集也有,不过是一年前的,几位也知道,南北往来不便,再有文社集会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那边的不好弄。” 八股文亦称时文。 风格不说日新月异,也在不断的演变。 比如早些年八股文破题用三四句,现在只用两句了。 当然,并不是说用三四句不行,只是这样不合时宜,必然得不到高分。 一年前的八股时文对几人来说价值不是很多了。 “也行。” 谢继文很痛快的买了一册。 毕竟醉翁之意不在酒,买书其实是幌子,不能耽误时间。 “我买好了,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你们别跟着我,我一个人想静静。” 说完,头也不回就出去了。 “莲兄弟,你买不?”贾蓉问道。 “我,不买了。” 徐莲缓缓摇了摇头。 “那我买。” 贾蓉并没有买时文,而是拿起了旁边一册《白蛇传》。 “伱买,这个?” 徐莲吃惊道。 贾蓉微笑道:“不是我看。” 徐莲:“那你买给谁?” 贾蓉:“一个…长辈。” “哦……” 徐莲顺手拿起了一册。 “那我也买一本看看。” 贾蓉忙阻止了,正色道:“我其实也看过,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要专心读圣贤书,考取功名为要。” 谢继文也就罢了,已经可有可无。 徐莲可是青社的招牌。 曾经三败李春,杀的对方丢盔弃甲。 可不能让他沉迷,坏了身子。 徐莲微笑道:“你这么说…我更想看了。” “放心吧顺之兄,这样的书不会影响我的。” 不由分说买了一本。 “我回监啦。” “明日见。” 贾蓉:“……” 出了书铺,两名侍卫已经驾着马车在门外等候,潇潇依旧躲在车厢里做针线。 “今儿我跟爷爷挑了挑,今年有二十個师弟出师,保证都是忠于宁府的,武艺也还行,我已经安排他们在偏院了,爷待会过去看看?” 贾蓉点头:“也好!” 他在考虑要不要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情报系统。毕竟身为小阁老,需要随时掌控天下局势。 像这次白莲教入京闹事,如果有准确情报的话,完全可以请君入瓮,然后瓮中捉鳖。 马车顺利到家。 贾蓉带着萧萧来到东侧偏院。 宁国府的亲兵大部分住在这边。 南方东方北方是连城片的房子,西方是演武场。 此时,二十个萧萧的师兄师弟站成一排,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年长一些的也不过三十岁。 “大公子。” 众人齐齐行了礼。 …… 把组建情报系统的事情全都安排给了萧萧,回到院子时屋里已经掌灯。 林黛玉正跟晴雯围着薰笼说话。 “蓉哥儿最近没再欺负你吧?”林黛玉问道。 晴雯道:“没大有。” 林黛玉满意的点头:“我就说吧,蓉哥儿还是很听我这个姑姑的话。” “蓉哥儿最近看什么书?” “这个……”晴雯一指后面,笑道:“林姑娘自个问问不就成啦?” “嗯?” 林黛玉一回头,见贾蓉就在身后站着,顿时吃了一惊,嗔怪道:“蓉哥儿!” “你悄悄的站在我后面做什么?吓我一跳。” 贾蓉微笑道:“讲道理,我才进来,自然在你后面,总不能飞你前面去吧?” 林黛玉道:“什么道理?姑姑说的话就是道理,再有,你见了姑姑还没问好呢。” 贾蓉:“给姑姑请安,行了吧?” 林黛玉:“敷衍!” 贾蓉也不说话,从怀里拿出一本书。 林黛玉眼睛一亮。 刚要上前拿,又感觉这是从贾蓉衣裳里拿出来的,有些……不妥。 “你把书衣放裳里做什么?” “林姑姑!” 贾蓉无语道:“这书我敢光明正大拿在手里回家吗?太爷打板子你给我求情?” 林黛玉想了想,也是。 遂不在计较了。 小心的伸手拿书。 她感觉蓉哥儿还会趁机耍她,结果她想多了,顺利的从贾蓉手中接过书册。 没作妖。 林黛玉反而有些不习惯了,轻轻看了贾蓉一眼,然后坐在书案旁细细品读了起来。 不自觉就入了迷。 这时。 贾蓉忽然听晴雯在外面廊下笑道:“宝姑娘来了。” “蓉大哥在吗?” “在里面呢。” 林黛玉:“……” 贾蓉见林黛玉毫无反应,轻推了一下道:“嗳,宝钗来了!” 林黛玉:“谁?” 贾蓉:“宝钗啊!” 林黛玉呆了一瞬,慌忙拿起书就要往贾蓉衣裳里藏。 贾蓉道:“别,人已经进来了。” 宝钗果然已经进门了。 林黛玉忙又把书藏在了身后的书架里。 宝钗笑道:“我来的不巧了。” 林黛玉若无其事道:“宝侄女这话怎么说?” 宝钗笑道:“就是打扰了呗。” 林黛玉笑道:“没什么打扰,蓉哥儿最近读书不认真,总是胡思乱想,我正在说教他。” “今后记得好好读书。” “别胡思乱想。” “你借我点几本书我拿走了。” 一面说着,从身后书架上拿了一摞书,抱在身前。 “我先走了。” “你们……嗯,好好读书哈!” …… 一三二 你这是要造反! …… 林黛玉走后,宝钗也没有多在贾蓉这边逗留,随便说了两句话就回自己家去了。 莺儿倚在门口,奇怪道:“姑娘好容易过去一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有好好跟蓉大爷说句话吗?” 宝钗嗔了一眼,道:“你这丫头,怎么话越来越多了?赶紧去做你的事情去,要是嫌不够多,我再给你加一点。” 莺儿忙笑道:“姑娘,不要啊。” “人家就是关心一下嘛。” “你关心的有点多了。” 宝钗说着迈步进了屋里。 “妈?” “什么时候来的?” 宝钗疑惑的看向母亲。 薛姨妈笑道:“你刚走,我就来了,是去蓉哥儿那边玩了吗?” 宝钗低着头,小声道:“闲着没事,过去找香菱说了两句话。” 薛姨妈吃了口茶,微笑道:“你该常去说说话,蓉哥儿是个好孩子,孝顺听话,读书还好。”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家世。 这样的女婿,真是打着灯笼都没处找。 上次说话间,王夫人有意宝钗,薛姨妈自然是知道的。 若在以前,她自然一百个愿意。 现在嘛…… 不可能的。 宝玉没了国公府嫡子的光环在身,也就是个普通人,跟外面的贾蔷,贾芸区别不大。 根本配不上宝钗。 宝钗再如何,也是薛家长房嫡女! …… 回家之后,林黛玉就把其余的书随意放在书案上,独拿出《白蛇传》细细品读起来,连紫鹃上来奉茶都不在意了。 “姑娘呢?回来了吗?” 琥珀从外面回来,笑问了一句。 “回来了。” 紫鹃往里面努了努嘴:“在里面读书呢,又入了迷了。” “你这半天跑去哪里了?” 琥珀笑道:“去了一趟西府老太太身边,帮了帮鸳鸯。” 紫鹃道:“当老太太的耳报神了?” 琥珀啐道:“谁当耳报神,谁不得好死,我从来没说过半句咱们这边的事!” 紫鹃忙陪笑道:“好姐姐,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别生气。” “咱们从小在一处,如今又一起伺候姑娘,我自然信得过你。再有咱们在这边从来都是堂堂正正,也不怕什么。” 琥珀这才不生气了,笑道:“我既然跟了姑娘,自然是一心一意侍奉姑娘。” “说起来也亏的咱们姑娘早来了这边,西府那边如今大老爷大太太管家,今儿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吵了起来,大老爷说老太太偏心,老太太骂大老爷不孝,后来二老爷来了,在堂上就跟大老爷吵了起来,亲兄弟差点打成一团,闹着要分家呢。” 紫鹃听的呆了一阵,唏嘘道:“真就到了这个地步了?” 琥珀道:“可不是嘛。” 紫鹃问道:“那最后如何了?到底分家不分家呢?” 琥珀道:“最后老太太气坏了,说分家的事她管不着,让大老爷二老爷自個去找族长说话,也不知现在闹的怎样了。” …… “伱们两个孽障!” “简直胡闹!” 宁国府,宁庆堂。 贾敬坐在上方。 贾赦,贾政老老实实站在堂下。 低着头,听训。 “芝麻绿豆大点的事你们兄弟俩也能闹起来,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还要闹分家?贾府的脸都给你们俩丢尽了!” “啪!” 贾敬恨恨拍了一下桌子。 兄弟二人被愤怒的贾敬吓了一跳。 “大哥。” 贾政硬着头皮道:“不是弟不懂事,实在是今年年节的租子二房一点也没有分到也就罢了,连老太太的份额都减了,这如何使得?” 贾赦一本正经道:“给老太太减份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府里有好大的亏空需要补上,大家必须都省吃俭用一些。” “至于二弟你,还有脸要今年的租子?这好大的亏空不都是你们二房造的孽!” 贾政:“那都是琏儿的管家,寅吃卯粮我都不知道。” 贾赦:“一派胡言,是你治家不严!” “够了!” 贾敬冷声打断了二人。 每日的国家大事就够心累的了,还要处理西府的这些龌龊事! “分家的事暂时不要再提。” “省吃俭用一些补亏空也是对的。” “二房这些年虽然欠下亏空,也不能一点没有,今后就固定分一成的份额。” “下去吧。” 贾敬挥了挥手,示意二人赶紧走。 贾赦,贾政二人不敢多待。 出了门一个往左走,一个往右走,完全就是一副不相往来的架势。 …… 荣国府内正堂。 “老爷,怎样了?” 见贾赦回来,邢夫人笑嘻嘻的迎上去。 贾赦扶须笑道:“敬大哥处事公正多了,老太太的份额必须减了补亏空,另外给二房一成份额。” “待会让人拿一千两银子过去吧,也够二房过个肥年了!” 邢夫人顿时眉开眼笑,喜道:“敬大伯果然公正。” “对了老爷,我侄女岫烟来了,您要不要见见?” 贾赦不是贾珍,对自己的侄女一点兴趣没有,摆手道:“不用了,你自己看着安排就是了。” 邢夫人笑道:“我去安排一下。” …… “姑妈。” 一身粗布裙子,温婉大方的邢岫烟上前款款行了一礼。 邢夫人忙扶起岫烟,喜道:“几年不见,岫烟出落的越发标志了,姑妈都不敢认了。” 邢岫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邢夫人有意在娘家人面前显摆自己的身份地位,因笑道:“来人!” 王善保家的芒上前。 “太太,有事您吩咐。” 邢夫人笑道:“速去置办几身合适的绸缎锦衣,四季的都要,还有鹿皮靴子,冬天冷,在弄一身大红的猩猩毡来。” 邢岫烟忙推辞道:“姑妈,这不合适。” 邢夫人笑道:“怎么不合适?实话跟你说了吧,如今我上了年纪,管着这么大的国公府实在有些力不从心,叫你来是帮我管事情的,不穿的体面点怎么行呢?” 邢岫烟犹豫道:“嫂子还有姐姐她们……” “她们不行!” 邢夫人摆手道:“一个吃里扒外,一个木头人,针扎一下都不带疼的,怎么帮我管家呢?” 一时间,邢岫烟的待遇简直把迎春探春压了下去。 不过邢岫烟从不以为傲,在姊妹面前总伏低做小,事事谦让有礼,到让迎春探春对她好感倍增,不多时三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姊妹。 …… 西北边陲。 临近年关,王子腾终于等来了军饷。 而且是足足三个月的满额军饷。 一时间,王子腾有些兴奋了。 “来人,把饷银拉到营地里来。” “是!” 立刻有亲兵前去。 半个时辰之后,亲兵一脸愤愤的回来了。 王子腾皱眉道:“饷银呢?” 亲兵道:“随军御史说,阁老大人有令,军饷由监军太监与随军御史共同负责……大人您,无权过问。” 王子腾跳了起来! “贾敬,我糙*xx!” “大人,咱们怎么办?”亲兵上前问道。 王子腾面上抽搐了几下。 没有军饷支撑,他身边的这几个亲兵都要养不起了。 “随本将来!” “我倒要看看,谁说的算!” “喏!” 十几个亲兵跟着王子腾,气势汹汹杀往中军大帐。 里面,监军太监邢京辉,随军御史王征吉正在商议军饷的分配工作。 忽然,王子腾带兵闯了进来。 监军太监邢京辉冷笑道:“怎么了王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随军御史王征吉笑道:“王大人稍安勿躁,您的那一份过会子自然送去,分文不少。” 王子腾冷声道:“我才是九省统制!军饷因该由我分配才是!” “哈哈哈哈……” 邢京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毫不客气的大笑道:“九省统制?不过区区一介武夫耳,你还想分配军饷?你配吗?” 王征吉这时也不客气了,冷笑道:“王统制,你负责的是行军打仗,所有后勤,军饷都是文官御史节制,这一点你不会忘了吧?” 王子腾声音冷冷道:“如果我一定要管呢?” 亲兵立刻气势汹汹地位围了上来。 王征吉挺挺身上前,毫无惧色道:“王大人,你这是要造反吗!” “有本事你杀了我!” 文人不屈的品质顿显无疑。 …… 一三三 越有能力,越遭嫉妒! …… 谋反! 他敢吗? 谁会跟着他? 王子腾吓了一哆嗦,急忙改了口,陪着笑脸低声下气道:“在下不过是开个玩笑,两位大人息怒。” “哼!” 王征吉一甩袖子,冷笑道:“王大人,谁有心思跟你开玩笑?我要写本子弹劾你带头闹饷!” 一介武夫跟他堂堂御史开玩笑? 属实真开玩笑了! 监军太监也阴阳怪气道:“不错,咱家也要写本子给太上皇呢。” 王子腾哭丧着脸。 两人这么一弄,他的前程可就全完了,不要说封侯拜相,很可能会被贬成百户。 “是下官一时糊涂。” “二位大人高抬贵手。” “放我一马吧。” 王子腾低声下气的求饶,差点就给两人跪了。 无怪王子腾如此。 大夏效仿前宋,文贵武贱。 可谓是:总兵帐下无知县,知县随从有总兵。 以前有贾府在上面罩着,王子腾还未觉得如何,甚至感觉凭自己优秀的统帅能力,一定可以得到皇帝赏识,封侯拜相。 如今,他终于知道了。 根本不行! 不论武将能力有多么出众,都不可能站到上面去。哪怕他有韩信之能,也要被文官死死的打压。 甚至越有能力,越会遭到嫉妒! 文官绝对不会给领兵武将做大的机会! 持刀进门的王子腾亲兵也是一个个垂头丧气。 将领都这样了,亲兵还能怎么呢? 想强硬也强硬不起来。 这时。 二人见王子腾已经服服帖帖,也就不再多说,只板着脸道:“念在王大人一时糊涂,这次就罢了,再有下次,本官必写本子弹劾!” 王子腾松了口气,连连抱拳感谢:“多谢大人高抬贵手。” 回到营地。 “啪!” 王子腾狠狠的摔了一个茶壶。 “欺人太甚!” 他十分怀疑这個御史就是贾敬安排的人,专门针对他! “大人,咱们怎么办?” 几个亲兵可怜兮兮的望着王子腾。 亲兵大都是私兵,正常发军饷发不到他们。 王子腾想了想,勉强笑道:“诸位不用担心,饷银少不了你们的。” 一面说着,就写了一封信回家。 金陵老家还有些积蓄,可以拿来用用…… …… 宁国府,书房。 户部尚书刘言坐在客位上,正色道:“贾阁老,两百万军饷我可是一分不少的给边军送去了,明年你要是不先给我补上,我可不依!” 贾敬吃了口茶,淡淡一笑:“军饷户部不应该给吗?怎么还跟我扯上关系了?” 刘言气的差点吐血。 “贾阁老,你……” 贾敬微微一笑。 “说句玩笑,别当真。” “原本打算年前解决盐商的事情,顺便给边军发响的,我也没有料到盐商这块硬骨头如此难啃,只能年后再处理了。” “只要那边的钱下来了,先给太上皇内帑,剩下的给你户部,行吧?” 刘言松了口气。 “这还差不多。” 贾敬又问道:“蜂窝煤的事情内府承接了,但一成的生产销售税交还是要交到户部的,如何了?” 刘言脸上有了笑容:“上个月交了五千两过来,毕竟刚起步,推广全国还需要时日。” 贾敬点头道:“慢慢来吧,现在内库的生产也跟不上,蜂窝煤毕竟便宜,用不了一两年全国百姓就都接受了,是个收税的大项目。” 刘言道:“太上皇言贾阁老功在社稷,一点不错。” “谬赞了。” “为太上皇分忧是我等臣子的本分。” 有了这个功劳,贾敬已经在内阁站稳脚跟。 再一步就是处置盐商。 林如海,也快到京都了吧? …… 腊月初二,国子监年考正式开始,跟乡试的模式几乎一样,也是连考三天。 贾蓉对这样的考试已经有了一颗平常心。十年的苦读,四书五经早已经吃透,各种大题,小题,截题,搭题等几乎信手拈来。 时间一晃而过。 初五下午,众监生陆陆续续交谈着走出国子监大门。 夕阳的余晖洒满大地,给路旁的积雪染上了几分火红的颜色。 谢继文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笑说道:“你们考的如何?我觉得我还行。” 徐莲:“不太好呀。” 每次都是这么一句! 贾蓉道:“以前我总以为很谦虚了,自从认识了莲兄弟,仿佛又重新认识了谦虚二字。” “我也是!”谢继文愤愤道:“我怎么就认识了你们两个呢?今年我必在家刻苦读书超过伱们俩,到时候看你们还如何谦虚!” 贾蓉奇道:“你不去江南见梦中情人了?” “哈哈,我就随便说说,你们别当真。我当然要去江南见苏婉儿姑娘,赎身钱都准备好了。”谢继文微笑说道。 徐莲嗤笑:“你准备了多少?” 谢继文伸手比划了一下:“五百两!” 徐莲:“……” 贾蓉笑道:“我都不想打击你了,五百两在秦淮河,也就能跟普通清倌人吃两顿酒。” 谢继文道:“你去过?” 贾蓉笑道:“上次去过一回,里面鸽子蛋一两银子一个,先给你上一盘子,你自己算算吧。” 这道菜挺出名的,贾府也有。 原著里刘姥姥还夹了一颗,可惜掉地上了,一两银子没听个响。 徐莲笑道:“顺之兄说的不错,我听说那道菜只能算是一般的,还有一道菜叫龙凤髓汤,又或者冰糖血燕,都是几百两那么一小碗。” 谢继文:“……” 这都是什么人啊! “顺之兄弟知道的多我认了,徐兄弟,你家里做什么的?” 徐莲想了想。 “我……四海皆为家。” 贾蓉立刻恍然。 “了不得,做海上买卖的?” 走私海贸的绝对都是商贾大佬,等薛蝌回来,他就跟薛蝌商量着走私出海做买卖。 徐莲笑了笑,没有说话。 谢继文疑惑道:“朝廷不是禁海吗?” 贾蓉微笑道:“国子监还禁止外出呢,挡着你出去耍了?” 谢继文:“……” “走了,回家了。”贾蓉已经看到了那,马车旁的萧萧。 谢继文看了一眼远处,哀叹道:“我也要回家,老子看的我太严了,知道今儿考完试放假,早早就派人来了。” 贾蓉道:“你行了,前两天也出去耍够了,歇歇吧。” “莲兄弟呢?回家吗?” 徐莲笑道:“我家人都不在这,出来买几本书就回监里。” 贾蓉:“你过年不回家?” 徐莲:“家里穷,省路费。” 谢继文:“……” …… 刚回到家,小惜春就跑来了。 提着裙子‘跳’进了屋里。 “蓉哥儿!” “我听说你考完试放假啦?” “能不能出去逛一逛呀?” 贾蓉微笑道:“看情况吧,过两天要去国子监看看成绩,要是考得好还行,考不好……” 惜春:“怎么?” 贾蓉:“我可能会挨板子,出去玩就更不要想了。” 惜春笑道:“不可能,你怎么会考不好!我已经跟林姐姐约好了,今年要去梅花园逛逛。” 贾蓉:“……” …… 一三四 又多了一个姑姑! …… “小姑姑比我还有信心。” “那是!”小惜春自信满满道:“蓉哥儿是最厉害的!” “今晚我请东道,吃那个鹿肉的火锅,也可以烤着吃,厨房里已经安排好了,待会儿别忘了过去。” 贾蓉问道:“都有谁?” 惜春道:“有林姐姐,云姐姐,薛家姊妹。” “云姑姑又来咱们家里了?” “是啊,跟林姐姐住一起。” “好……不过,你不请请西府的几个姐姐了?” 惜春眨了眨眼:“嗳我忘了,这就让人去请。对了,我还听说西府大太太的侄女来了,要不要一起请来?” 大太太的侄女? 贾蓉想了想:“邢岫烟?” 惜春睁大了眼睛:“蓉哥儿你怎么知道的?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 贾蓉面不改色道:“前两天好像听谁说起过。” “谁呀?” “忘了。” 贾蓉道:“一起请来吧,落下一个总是不好的。” “嗯。”惜春点点头:“我这就让人去请。” …… 荣国府,贾母院子。 今天格外的冷清。 李纨给贾母盛了饭之后就老老实实站在了一边。 贾母问道:“她们姊妹呢?” 李纨摇头道:“今儿没去我那边,我也不知道。” 鸳鸯笑道:“老祖宗,我知道,今儿东府的四姑娘请东道,听说是吃鹿肉,来请了二姑娘,三姑娘,邢姑娘过去。” 贾母点点头。 她向来喜欢热闹,十分想过去凑一凑。 只是惜春居然不来请她。 这让她感觉脸上有点没有面子。 不去了! “宝玉呢?”贾母又问道。 李纨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宝兄弟去哪了。” 鸳鸯无奈,只好笑道:“我听说宝二爷最近天天去学堂读书,这会子大概在用功。” 贾母笑了笑:“宝玉懂事了。” 这时,鸳鸯忽然瞥见外面来了一个身影,忙笑道:“老祖宗,您吃饭吧,要不一会儿二奶奶来了,又要强咱们的好吃的了。” 贾母点头笑道:“你说的是。” 话音刚落,王熙凤就挺着大肚子进门,笑嘻嘻道:“哎吆,老祖宗,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您重孙子又饿了。” 贾母正因为不热闹有些不自在,见凤姐来了,高兴道:“今儿你来的也算巧了,再晚一点我们就都吃完了。” 李纨忙上前扶着凤姐,笑道:“没几天就要生了,你还不老实的在家躺着!” 凤姐笑道:“没办法,我一天不见老祖宗,心里就想的睡不着觉,茶也不思饭也不想,只想老祖宗。” 贾母被逗的哈哈大笑,指着凤姐道:“这猴儿,我为什么独疼她,就这嘴儿,谁听了不喜欢?” 说着,忽然想起前几天的事,皱眉道:“也就你婆婆,脾气古怪的很,你不必理她,安心养好身子把孩子生下来,等着我自给你做主!” 凤姐忙笑道:“多谢老祖宗疼爱,我还年轻,有些不懂事,婆婆骂我自然也是为了我好。” 竟看不出一点委屈的样子。 贾母更加喜欢了。 觉得凤姐识大体,顾大局。 “别说一些了,伱现在有功劳,不用伺候,坐下来陪着我一起吃饭。” 凤姐忙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样的待遇一生也没有几回,大嫂子,给我倒杯茶。” 李纨气的笑了:“看看,越发蹬鼻子上脸了,罢了,我就伺候你这一回,谁让你有功呢!” 说着,亲自端上了茶盏。 凤姐笑道:“好姐姐,改天我也伺候你。” “你再混说!” “哈哈,不敢了。” 一时间热闹起来。 宁国府。 惜春院子。 外面寒风呼啸,暖阁里的小花厅温暖如春。 众人褪去厚实的棉外套,围着火炉子,吃着热乎乎火锅鹿肉,饮着甜甜葡萄果酒。 “蓉哥怎么还没来?再不来就不用吃肉了,直接吃骨头了。”湘云夹了一块嫩嫩的肉片,吃进嘴里之后微笑说道。 惜春道:“可能还要写完文章才来吧,他认真起来我也说不听。” 湘云嚼着肉道:“蓉哥哎如此努力读书,我们却在这里吃酒吃肉,真叫我们汗颜呐。” 林黛玉道:“原本说话就咬舌子说不利索,偏偏还一面吃着肉说,蓉哥嗳额蓉哥嗳额。” 湘云道:“你也嗳呀。” 林黛玉道:“我嗳你呀!” 湘云道:“嗳我没用呀。” 林黛玉道:“这丫头又疯了!” “我不跟她说话。” 湘云:“明明是你先说的。” 宝钗笑道:“咱们先吃酒,吃完你们再闹。” 湘云道:“我听宝姐姐的。” 林黛玉:“哼哼!” “宝琴侄女。” 宝琴道:“林姑娘,在的。” 林黛玉端起酒盅,笑道:“我敬你一杯。” 宝琴忙端起酒盅:“我敬林姑姑。” 不一时,外面丫头喊小蓉大爷。 众人都知道是贾蓉来了。 纷纷往门口看去。 第一过来的邢岫烟更是好奇。 蓉哥儿是一個怎样的人物呢? 在她心里,贾蓉其实是有些高不可攀的。 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 一时,贾蓉进门。 被众人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姑姑们?” “我脸上有花吗?” 贾蓉摸了一下脸。 “噗嗤。” 有人差点笑喷了。 “咯咯。” “嘻嘻……” 湘云道:“你脸上没花,是你长的太美了。” 林黛玉嗤笑道:“看看,这丫头又不害臊了。” 湘云理直气壮道:“当姑姑的夸一下大侄子,有何不妥?哪里不害臊了?” 又似笑非笑道:“林姐姐,我发现你想的有些多呀?” 林黛玉顿时羞恼。 “呸,你才想多呢!” 眼看二人就要闹起来,探春忙拉着二人,笑道:“好了,都是当姑姑的,咱们得稳重!” 迎春道:“是啊,要稳重!” 湘云点头,笑说道:“蓉哥儿,肉已经没了,但是还有骨头。” 她还是想逗一逗大侄子。 “没了?” 贾蓉呆了呆。 虽然姑姑多。 但,那可是十几斤啊! 他实在没想到…… “我再让人准备些来。” 众人面上一红。 她们哪里能吃那么多! 林黛玉道:“别听云儿混说,这里还有的是呢。” 湘云:“哈哈,我说着玩的。” “蓉哥儿快来吧,可好吃了。” 贾蓉笑道:“云姑姑没吃生的尝尝?” 他记得湘云爱吃生的。 林黛玉拍手笑道:“我知道,这是云儿的喜好!” 湘云扶了下自己的小肚子,摆摆手道:“今天吃撑了已经,改天。”说着,转开话题道:“蓉哥儿,你还不知道吧,这也是你姑姑,邢姑姑。” 邢岫烟不敢托大,忙站起来行礼:“蓉……”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了。 贾蓉大方道:“邢姑姑。” “叫我蓉哥儿就是。” “蓉哥儿。” 邢岫烟面色微红。 一旁的林黛玉轻轻咬了下红唇,眸子剜向贾蓉。 又多了一个姑姑呢! …… 一三五 都安排好了! …… 江南,扬州。 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上。 妖娆的头牌歌姬,伺候的美貌丫头,跑腿的清秀小厮等都被撵到了外面站着。 寒冬腊月,纵然是四季如春的江南,也足把人冻的人瑟瑟发抖。 几人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因为东家们正在商量大事。 画舫的阁楼里面温暖如春。 几个铜炉上熏着香,青烟袅袅。 六人围了一个圆桌。 圆桌上摆着几样珍惜的干果,点心。 “遥想当年太上皇南巡,我等六家有幸在此隆接圣驾,与太上皇一起共襄盛事……真是怀念啊!”六大盐商之首的白家家主忽然感叹了一句。 “是啊。”钱家主扶着胡须微笑道:“属实是天恩浩荡,太上皇前些年还赐下了玉如意于我们几家,此等隆恩,简直亘古未有。” 刘家主笑道:“太上皇是盛世明君,也是念旧之人,心里一直想着我们。” 孙家主道:“我等肝脑涂地,侍奉太上皇,皇上。” 说了一会儿, 众人话风一转。 吴家主神色凝重道:“林御史要进京了。” “呵呵。”钱家主微微一笑:“他进不了的!” 白家主道:“可都安排好了?” 钱家主道:“白兄放心,几处都送去了消息,一路上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好。” 白家主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皱着眉道:“林如海这老狐狸,诡计多端,不能只盯着运河上,其余各处官道也安排上人,以防金蝉脱壳。” “都安排了。” “陆路水路,黑白两道,万无一失。” “林如海插翅也难到都中!” 钱家主胸有成竹的说道。 白家主又道:“也不可掉以轻心,林如海其实不足为虑,我担心的还是京中的贾阁老,若没有他在后面,咱们早把林如海收拾了!” 刘家主笑道:“白兄放心吧,咱们在内阁也是有人的,贾阁老毕竟才入内阁,根基不稳,绝对不敢动咱们!” “只要林如海一死,我等便可高枕无忧。” 钱家主笑道:“刘兄说的是。” 白家主微微点头,不再说什么。 这时,孙家主笑道:“既然事情妥了,就叫她们进来吧,在外面冻的我都心疼了。” “哈哈哈……” “还是孙兄最会惜香怜玉呀。” 众人一阵笑。 …… 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家。 甄家家主甄远之手里把玩着一柄小巧精致的玉如意,听着亲信的一些汇报。 “禀老爷。” “巡盐御史林如海于十二月初自扬州码头坐船进京,随行有大量护卫,其中更有……” “什么?” “据手下探知的消息,里面宁国府亲卫!” 甄远把玩玉如意的手不自觉停了下来。 甄家跟贾家是老亲。 跟荣国府更近一些,每年两家还互送节礼。 只可惜荣国府无人,贾家大权都在宁国府贾敬手中。 而贾敬,向来跟甄家不亲近,甚至有些敌意! “告诉他们不必留手。” “不论何人,一律格杀勿论!” “是!” “还有一事要禀老爷。” “什么?” “林如海北上以后,有一队大约千人的盐兵队伍从官路上京,据说是押送这几个月的税银。” “一并处理了!” “记得手脚干净点!事后推到白莲教身上去!” “遵命!” …… 一场鹅毛大雪,银装素裹。 神京郊外,某庄园暖阁内。 温暖如春。 一位面容英俊的男子,悠闲地品着茶,看着手中来信。 过半晌,男子声音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能让林如海进京,尔等明白吗?” “属下明白!王爷放心。” “去吧,做的干净点。” “可以继续嫁祸给白莲教。” “反正他们身上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遵命!” …… 京都,某大臣宅邸。 薰笼烧的很暖,茶香四溢。 “林如海要进京了,诸位怎么说?”为首一人眉头微皱的说道。 一人忧心道:“怕是来者不善!” 又有人皱眉道:“这两年林如海在两淮盐政上一意孤行,搅乱了当初定下的盐引规矩,这次来京八成是要跟贾党沆瀣一气,进行盐税改革的!” “哼!” 有人拍桌子冷哼道:“盐税关乎江山社稷,为了天下苍生,我等绝对不可坐视不理,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不错!” 众人慷慨激昂的说了一会儿,忽然话风一转,又聊起了别的。 “白莲教最近很猖狂呢,都敢混进京都行凶杀人,天下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是啊,太猖狂了!” “京城都这样了,进京的路怕是也不太平。” 众人一笑。 既然路上不太平,出点事不很正常? “哎,世道如此艰难,我等须不畏艰险,披荆斩棘,匡扶社稷,哪怕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了却君王天下事……” “赢得生前身后名……” …… 微山湖,白莲教老巢。 白莲娘娘最近心情很不好。 上次抢税银之事偷鸡不成蚀把米,让白莲教元气大伤,尤其是左护发白糖,原本是白莲教内部一大势力,一战之后损失惨重,差一点沦为二流。 而她也痛失大弟子瑞儿。 好在她女儿聪明些,及时跑了回来。 她现在宁愿面对朝廷的十万大军,也不想跟宁国府亲兵对上。 “师傅,下面人汇报,两淮巡盐御史进京的船要进山东了,问出不出手。”美貌少女恭敬的说道。 白莲娘娘听了微微蹙眉。 “还是……算了吧。” “说不准还有贾府护卫在里面。” 话音刚落。 护发白糖就推门进了堂内。 “娘娘!” “属下已经得到可考情报,两淮巡盐御史的船即将到我们地盘,属下要带兄弟们一雪前耻!” 最近白糖去陕西拉了一帮人马,实力已经超越当初的全胜时期,甚至几次打败朝廷官兵,因此自信心有些膨胀起来。 白莲娘娘微笑道:“白护发请便。” “我只说一句。” “上次的教训你可还记着?” 接人伤疤!白糖面露不悦。 “不劳娘娘费心!” “某去也!” 说着,哈哈大笑着出了门口。 他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 朝廷官兵都能打过。 区区贾府,何惧? 白莲娘娘微微一笑,对女儿道:“这人可惜了。” “能靠着一股子义气收拢来人心,却是没什么脑子,不长记性。” “贾府亲兵,岂是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泥腿子丘八可比的?” 美貌少女心有余悸。 突然想起了他的大师兄瑞儿,仗着一身武艺冲进了贾府亲兵的战阵中,只坚持了几个呼吸就被砍翻在地。 什么武功啊,剑法啊。 在军阵中几乎没有一点作用。 或许唯一的作用是跑的比较快。 她跑的就很快。 …… 京杭大运河上。 两艘官船缓缓行驶在宽阔的河面。 船头上挂着官旗,两淮巡盐御史。 御史进京,自然一路畅通无阻。 这日夕阳西下,两艘官衙缓缓停靠在山东微山湖河段码头。 码头上停靠的船只不多,稀稀落落的几家商铺,看上去有些荒凉之意。 不知为何,这日傍晚,停靠的船只陆陆续续多了起来,码头上也多了许多三五成群,匪里匪气的大汉。 诸葛岚在船舱是阁楼里,吃着茶,手里摇着羽毛扇。 这时,走进一亲兵,低声道:“大人,今晚要不要全力出手?” 诸葛岚往外看了一眼:“今天估计是试探,一定要全力以赴,拿出视死如归的架势,让人以为我就是林如海!” “遵命! 诸葛岚又嘱咐道:“船上不利于我们作战,你们直接在码头上摆开阵势,严阵以待,自然有牛鬼蛇神往上扑。” …… 夜幕很快降临。 白糖领着人,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兄弟们,一雪前耻的时候到了!” “给我杀上去!” “杀!” 喊杀声震天。 贼寇们有的举着刀,有的举着火把,有的拿着棍子,也没用什么阵型,一窝蜂的就往码头上杀去。 一三六 父女相见,林如海震惊了! …… 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血流成河。 不一会儿,白糖的亲信急匆匆跑下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护发,不行了!” “兄弟们都快死光了!” “咱们快撤吧!” 白糖红着眼,目眦尽裂。 宁国府怎么会那么强! 才一接触,他的手下就被击溃了,只顾着没命的逃跑,要么跳河。 “啊!我不甘心!” “我要杀了他们!” 白糖提了一把刀就冲杀上去,很快淹没在人群之中。 “果然是宁国府的亲兵护卫!” “林如海一定在这边!” “速速来人!” “嗖嗖嗖!” “嘭嘭……” 一阵箭雨袭来,夹杂着火铳的声响。 宁国府护卫倒下一片。 是军中用的手弩!火铳! 阁楼里的诸葛岚目光微凝。 果然来了! 还好大人早有预料。 “咱们也拿出家伙来!” “是!” “嗖嗖嗖。” “砰砰砰。” 宁国府亲兵拿出了武器反击。 而且数量更多!更精良! 伪装成白莲教的众人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也有军弩,火器,一时间倒下了一大片。 “我糙x&!” “他们怎么也有军弩火铳!” “想造反不成?” 一个伪装成白莲贼匪的大人破口大骂。 仿佛只有他们才配使用军弩火铳。 “好了。” 另一个伪装成白莲贼匪的大人道:“咱们能弄到,他们自然也能弄到,有什么好奇怪的!” “抓加紧进攻!灭了他们!” 话音刚落。 “报……不好了大人!” “怎么?” “他们太强了,已经攻回来了!” “什么!” 主事往前一看,一发火铳弹丸破空而至,正中前胸,溅起一朵血花。 “大人!” “保护大人!” “快撤!” 另一位大人弯着腰飞快逃跑。 太危险了。 小命要紧。 …… “他们败了!” “宁国府亲兵果然名不虚传,又有火器助阵,怕是不好动。” “咱们如何?趁现在上去吗?” “不。” “一则还不能确定林如海真的在这里面,二则他们现在士气正高,等明日松懈下来,才是咱们的机会!” “我觉得林如海必在这里面!” …… 官道。 刘家坳。 一支千人组成的盐兵队伍正缓缓前行。 忽然,东侧山坡滚下巨石,紧接着,一伙白莲教逆贼杀将下来! 手里火铳,军弩齐全。 “嗖嗖嗖。” “嘭嘭。” 盐兵毫不示弱,借助马车箱子掩护,也掏出军弩火铳。 “嗖嗖嗖。” “嘭嘭。” “哎呦哎呦” 白莲贼匪一阵人仰马翻。 领头之人气的跺脚大骂。 “盐兵也有军弩火铳!岂有此理!” “给我上!杀了他们!” …… 大运河京都段。 薛蝌小心翼翼的奉上茶。 “林大人,您吃茶。” 林如海轻轻抿了一口。 “这次你们薛家在山东做的不错,算得上一件大功。” 薛蝌忙道:“都是大公子运筹帷幄,小的只不过是帮着做事情罢了。” 林如海一笑。 “出海去买粮也是蓉哥儿的主意吗?” “啊,这个……” 薛蝌冷汗连连。 林如海笑道:“无妨的,我不是迂腐之人。” “只要能为百姓尽一份力,出海也未尝不可!” 薛蝌讪讪道:“南越国的大米便宜,所以……就试了试。” 林如海道:“你们薛家在那边有门路?” “有一点……” “好!” “这件事我权当不知道,你们该如何还如何就行,只是千万要注意安全,听说海上倭寇横行。” 薛蝌深深一礼。 “多谢林大人关爱。” “没什么,还有一件事要麻烦贤侄。” “什么事?” 林如海拿出一把小弩。 薛蝌吓了一跳。 “林大人,您……” 林如海淡淡道:“这一路太顺利了,我不能来的太顺利了!” “我得受伤才行!” “来人……” 船行不久,已经进了都中。 林如海面色苍白,被几个亲卫扶着下船。 …… 内阁。 温庭,吴南,贾敬三位阁老正在处理这一年的事物。 年节休沐也没有几日了。 “这一年算下来,总的亏空大约八百三十万两,亏空多出在了工部,兵部上面。” 缓了缓,温庭继续开口道:“工部这边的亏空多是修皇陵,宫殿出来的,明年咱们共同给太上皇上個本子,缓一缓这件事,明年也就好了。” 贾敬摇了摇头。 “这字我签不了。” 太上皇年近古稀,修皇陵是一刻也不能耽误,这个霉头他可不去触。 吴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已经投靠新帝。 现在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等太上皇驾鹤,他首辅的位子别人挣不了。 温庭气的差点摔杯子。 说白了,他没有叶相那么大权势,根本压不住二人。 这时,忽然有文吏进来,小心道:“两淮巡盐御史林大人到京了,已经递上本子,等着内庭传唤。” 温庭面色大变! 怎么可能! 按照日程,林如海现在应该…… “哈哈哈。” 贾敬一笑。 “快拿本子来,太上皇就等着呢!” 文吏看了看温庭,把本子递给了贾敬。 贾敬笑道:“我先进里面一趟。” 吴南笑道:“贾大人请便。” 温庭面色更难看了。 …… 御书房。 贾敬匆匆走来,跟守在外面的小太监说了几句话,小太监匆忙进里面,不久飞跑出来。 “贾阁老,太上皇请您进去。” 贾敬进殿。 “参见圣皇。” 太上皇忙道:“贾爱卿免礼。” “可是林爱卿进京了?” 贾敬恭敬的递上本子。 “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好,速速让他来见朕!”太上皇激动道。 林如海再不来,他的皇陵都要停下了。 不一会儿,林如海被人扶着进了大殿。 太上皇大惊! “林爱卿,你这是……” “咳咳。” 林如海虚弱的咳嗽了一声。 “都是小伤,无妨的!” “臣在两淮盐政上三年,都习惯了。” 儿子死了。 妻子死了。 他在两淮盐政上鞠躬尽瘁! 问心无愧! “碰!” 太上皇狠狠拍了桌子。 “岂有此理!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林爱卿放心,此事朕必给你一个公道的说法!” 林如海虚弱道:“臣为圣皇分忧,无需说法。” 一面说着,自衣袖中拿出一叠绢纸:“这是臣收集到的,前巡盐御史与盐商勾结贪赃枉法的证据,以及盐商暗中勾结朝中大臣,贩卖私盐,从中谋取巨额私利。” 戴权不敢怠慢,忙接过,程给太上皇。 太上皇看了,冷笑起来。 “好好好!” “一个个都是朕的肱骨大臣!” “下面这么会玩!” “好得很啊!” “林爱卿辛苦了,你回去歇息吧,剩下的朕来处理!” “臣谢圣皇!” …… “姑娘!” “姑娘!” 琥珀风风火火的跑进屋里。 林黛玉笑道:“你这丫头,越来越疯了!” 琥珀却是不管这些,拉着黛玉激动道:“我听说,林姑老爷来京了!” “啊!” 黛玉惊喜道:“真的!” 琥珀点头道:“当然真的!” “刚刚宝琴的哥哥已经回来了,说林姑老爷进了朝里,面圣去了。” 林黛玉顿时喜极而泣。 三年了! 离开自己唯一的亲人,寄人篱下! 爹爹终于来京了! 紫鹃道:“姑娘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林姑老爷见了可怎么办?说不准还以为我们没伺候好。” 林黛玉擦了一下眼泪:“你们伺候的很好,行吧?” “嘻嘻,姑娘也疼疼我们嘛。” “紫鹃,快给姑娘描补描补。” 林黛玉当然不想让爹爹看到自己哭花了脸,坐在镜子前重新梳妆一遍,然后就在屋子里静静的等着。 …… 且说荣国府这边听闻林如海来京,早就准备起来,贾赦命人在荣禧堂准备了酒宴,贾政作陪。 贾母等人也悉心准备了一番,等着女婿上门。 …… 林如海出宫以后,并没有过多的逗留,直接坐轿子进了荣国府。 岳母大人当然要首先拜见的。 “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免礼。” 贾母含泪上前扶起林如海:“伱还是当年那么一表人才,敏儿是个没有福气的。”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 “她给我留下了玉儿,我知足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贾赦来请。 贾母笑道:“你们兄弟说说话吧,玉儿现在在东边,跟惜春丫头住在一起。” 林如海点点头。 贾赦拍了拍林如海肩膀:“妹夫,可等到你来京了,不醉不归。” 林如海咳嗽了一声,苦笑道:“受伤了,最近不能陪大内兄饮酒。” “啊?怎么受伤的?” “来时不小心。” 在酒席上少坐了一会儿,林如海就起身告辞。 贾赦知道林如海受伤,又思女心切,也不再挽留,只嘱咐好生休息,过几天一醉方休。 …… 宁国府,林黛玉院子。 林如海被二门上的丫头领着进门。 林黛玉赶忙提着裙子迎到门口,深深的一礼。 “爹爹。” “好,好!” 林如海扶了一下林黛玉,笑道:“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比在家的时候气色好很多。” 自家的女儿从小就是药罐子,林如海是知道的,他最担心林黛玉这几年寄人篱下,郁郁寡欢,病上加病。 “女儿在这里很好。” 林黛玉引着林如海进屋,亲自奉上茶水。 林如海吃了口茶,舒缓了一下心思,笑叹道:“一眨眼,女儿大了呢。” 林黛玉笑道:“女儿永远长不大,陪着爹爹。” “好,好!” 林如海心满意足。 又看向桌子上设着笔砚,书架上满满都是书,越发满意了。坐在书案前看起了林黛玉写的诗词,文章。 “你还会写文章了。” 林黛玉有一点点骄傲道:“闲着跟着蓉哥儿学了一点点,写的不好。” 林如海看着一篇文章,笑道:“已经很好了,爹爹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做不出这样的文章。” 林黛玉眉开眼笑,低着头道:“爹爹谬赞,也没那么好啦!” “哈哈。” 林如海大笑。 心里自然也有那么一点点遗憾。 若是个男孩,多好啊。 一面想着,林如海又看了林黛玉写的诗词,顺便翻看了书架上的几本书。 突然。 一张夹在书里的画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张年轻公子画。 醉意朦胧,惟妙惟肖…… 呆公子醉坐芍药裀…… 林如海只感觉心脏突突的跳了两下,赶紧拿起旁边的文章,对照了一下笔迹。 …… 一三七 林黛玉:爹爹,您,都知道了? …… 这时,林黛玉从外面端了一碗茶过来,见林如海模样,笑问道:“爹爹,你怎么了?” 怎么了? 我心疼。 我脑子也疼。 林如海强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勉强笑道:“蓉哥儿,最近如何了?” “他啊。” 林黛玉放下茶盏,随意道:“挺好的呀。” “爹爹问他做什么?” “没什么,我,咳咳,就是,额,随便问问,随便问问罢了。”林如海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林黛玉奇怪的看向父亲。 “爹爹……怎么了?” “没什么,真没什么。” 林黛玉笑道:“有个典故,叫‘此地无银三百两’爹爹博学多才,肯定明白吧?” “难道爹爹……” 说着,林黛玉忽然面色一变。 遭了! 难道爹爹看到那本《白蛇传》了? “爹爹,您…您都知道了?” 林黛玉低着螓首,脸上红红的。 “女儿知道错了。” “哎!” 林如海深深叹了口气。 看来女儿模样,分明是用情已深!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呢?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哪怕豁出老脸,也要帮一把啊! “没事,爹明白的!” “你放心,这件事只管交给爹。” 林黛玉眼睛里有了一丝狐疑。 “爹爹,你说什么?” “什么事交给你?” 林如海微笑道:“你刚刚对我说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现在送给你。” 林黛玉:“……” 什么嘛! 林黛玉撅着嘴,看向父亲。 林如海无奈了,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还小,等你再大些着,行吧?” “嗯!女儿知道了!” 林黛玉点点头,眉开眼笑起来。 她明白爹爹的意思了。 不是不能,只是年纪太小。 等年纪再大些就可以了。 林如海看着女儿笑的开心,心里又是一痛,脑子也跟着疼了起来。 女大,不中留啊! “蓉哥儿……知道吗?”林如海试探着问了一句。 他需要确定这是女儿单相思还是两厢情愿。 林黛玉微微愣了一下。 心中佩服起来。 爹爹果然聪明绝顶,居然能猜出是蓉哥儿买来的书。 不过好像也不难猜。 毕竟东府就这么几个人。 太爷,老爷,惜春肯定排除在外。 貌似只有蓉哥儿才可能给她买书看。 “蓉哥儿当然知道。” “爹爹不要怪他,都是女儿的主意。” “噗!” “咳咳!” 林如海刚吃了一口茶,接着喷了出来。 咳嗽不止。 造孽啊! “爹爹,伱怎么了?” 林黛玉忙上前。 “我没什么。” 林如海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我先回去歇一歇。” 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 林如海并没有在宁国府多待,看完林黛玉之后就回了驿馆。 贾敬身为当朝阁老,身份敏感,他入京述职不方便过多的亲近,主要还是以书信方式交流。 “大人,您的伤……” “无妨。” 林如海淡淡摆手:“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伤在左肩,又处理的及时,已经并无大碍。 “准备笔墨。” 有些事情,他还得跟贾敬透個底。 …… 微山湖,白莲教老巢。 “娘娘,不好了!” 一个白糖护法的亲信护卫狼狈的跑进大殿,噗通一声跪下,上气不接下的说道:“官兵,太,厉害,兄弟们,不敌,都撤了回来,护法大人他,他……” “怎么?” “战死了。” 白莲娘娘跟彩衣少女互望一眼,微不可察的一笑:“不怪你们,是官兵太强了,快让兄弟们撤进水寨里,安心修养。” “白护法的尸身抢回来了没有?” “属下拼死抢回来了。” 白莲娘娘正色道:“白护法有功于白莲,必须厚葬了!” 白糖亲信顿时感动,嘭嘭磕了几个头:“娘娘仁爱。” 白莲娘娘笑了。 “好。” “白莲不可一日无左护法,今后你就是白莲左护法!” “赐汝名:白雷!” 白雷精神一振:“属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白雷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彩衣少女笑道:“师傅,您真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左护法的人收为己用。” 白莲娘娘轻轻一笑。 “这算不得什么。” “陕西分舵的舵主白狞已经被朝廷招安了,你带人去杀了他,人头给我带回来!” “是!” …… 江南,甄家。 甄远之正给廊下叽叽喳喳的画眉鸟喂食。 他是爱鸟之人。 尤其喜欢画眉鸟。 这时,老管家脚步匆匆的小跑而来。 “老爷,有北边的飞鸽传书到。” 甄远之淡淡一笑,放下手中喂鸟的金勺子,接过字条。 事情大概成了。 一面想着,甄远之打开了字条。 顿时,面色大变! 林如海进京了? 怎么可能! 就在昨天,他们的人还跟林如海手下的盐兵打的有来有回,而且逐渐占据上风…… 难道从水路走了? 也不对啊,水路上也布下了天罗地网! “我糙xx&!” 甄远之暗骂了一句。 “都是废物!” “一帮废物!” 甄家危矣! …… 山东德州府。 “嗖嗖嗖!” “嘭嘭!” 天地四卫领着人对运河上的船只大举进攻。 他们甚至动用了火箭。 码头上的两艘大船已经起火。 然而,贾家亲兵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阵型牢不可破。 天地四卫老二是个急性子,持剑站出来,大声道:“大哥,我杀进去打开突破口。” 老大急忙按住老二,正色道:“这不是江湖厮杀,军阵里面任你武功再高,也是去白白送命。” 老三道:“那如何是好?” 老大笑道:“四妹说说。” 四妹是一个身穿黑裙子的苗条少女,微笑道:“自然是耗下去。” “连番大战,那些人应该快弹尽粮绝了,届时咱们可以凭借火器,弓弩破开阵型,兵败如山倒,二哥三哥进去随便乱杀就是。” “哈哈。” 老二摸了摸脑袋。 “还是四妹聪明!” “俺听四妹的。”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人前来:“天地四卫听令!” 四人忙行礼。 “属下在。” “王爷命尔等火速回京,不得有误!” 四人面面相觑。 老大站出来道:“圣使,他们马上就要弹尽粮绝了,我们绝对能攻上去,杀了林如海!” 圣使冷笑。 “林如海已经进京了,你们攻上两艘破船,杀谁去?” “啊?” 四人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 京都。 温阁老府。 “老爷,日斌大人在外求见,还命人送来了两箱礼物,已经抬进偏房了。” 正在思考事情的温庭微微皱眉。 “什么礼物?” 亲信小厮微笑道:“小的没敢私自查看,不过,看样子分量不轻,要不老爷亲自过去查看一下?” 温庭想了想,起身走进偏房。 两个大箱子摆在当下。 “打开!” “是。” 小厮微微躬身,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 满满的,白花花的银子。 耀眼夺目。 小厮立刻眉开眼笑:“日斌大人真是孝心可嘉啊。” 温庭目光微冷。 “打开另一个!” “喏。” 小厮这次更加小心了,轻手轻脚的打开了另一个箱子。 满满的,金灿灿。 更耀眼更夺目! 小厮激动道:“日斌大人果然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这么好的官,老爷不提拔一下都不合适了……” “住口!” 温庭冷冷瞪了亲信小厮一眼。 “说吧,你收了他多少钱?” 小厮见状,脸都白了。 慌忙跪在地上:“老爷,小的不敢说谎,小的悄悄收了一百两银子。” 温庭点了点头。 “来人。” “叉下去,直接打死!” “老爷,饶命啊!” “冤枉呜吾……” 小厮被人堵上嘴,拖拉着下去了。 温庭忙把两个大箱子盖好,贴上封条,另外叫了两个亲信护院。 “给我把门看好了,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进去!” “是!” 护院声音铿锵有力,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手。 出了偏房之后,温庭继续回书房想事情。 温日斌,前巡盐御史。 原本两家并无亲戚关系,后因合则两利,两家就连了宗,温日斌作为宗侄。 前些年温日斌在两淮巡盐御史的位子上没少给他孝敬…… 这是个祸患啊! 还好连宗的事情没有外人知道。 正想着事情,屋门忽然被人推开。 “叔父,救我。” 温日斌竟然直接闯进了温庭的书房。 温庭眉头一皱,不过并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反而微笑道:“贤侄,我一直在想办法,恰巧你就来了。” 温日斌砰砰砰在地上磕头。 “叔父救我,林如海来京了!” “贤侄不必担心,我已经有了对策。” 温日斌大喜。 “叔父,您说真的?” 温庭微笑:“自然。” “你先回去等着,明早自有分晓。” “多谢叔父,多谢叔父。” 温日斌又是磕头,又是千恩万谢,方才离去。 …… 考完试的这几天贾蓉很悠闲。 晚上睡的早了,早上起的晚了。 辰时才在晴雯的服侍下更衣,香菱端来了水盆,沾了热毛巾,贾蓉接过胡乱擦了两下,把毛巾往远处架子上轻轻一甩。 刚刚好挂上。 香菱道:“爷真厉害。” 贾蓉微微一笑。 这句话他很喜欢。 晴雯推了香菱一下,嗤笑道:“爷更厉害的你又不是没见过。” “呸!你混说!” 香菱脸上满了红霞。 晴雯顺手上去捏了一把,笑道:“傻妮子,还害羞了。” 香菱抬手挠了晴雯胳肢窝。 “咯咯…” 二人嬉笑闹成一团。 贾蓉坐在镜子前,也不急,看着二人闹的累了,才微笑道:“劳驾,哪位姐姐来给我梳梳头呗。” 晴雯起了身,整理着头发道:“还是我的吧。” 香菱没有挣,梳头她太慢,远不如晴雯麻利,有时候晴雯还得帮她梳。 这时,平儿抱着一大摞账本子进了门,笑道:“哎呦,爷起来了呀。” 贾蓉:“啊。” “我就不能偷个懒了?” 平儿微笑:“不能呀。” “爷好容易在家里,这几个月的账目总要过目一下,虽然爷信我,但规矩就是规矩。” 贾蓉想了想道:“那你找萧萧看看就行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萧萧以前管着他院子里的账目,也是很精细的人,有她跟平儿两人管账基本上就万无一失了。 “好吧。” “那我去找萧萧姐。” 平儿抱着账本子又要走。 “嗳,等等。” “爷还有事?” “我听说二婶子快要生了?” 昨天晚上贾蓉忽然想起来的。 算算日子,确实差不多了。 平儿点头:“前些时候我过去问了问,差不多也就这半个月。” 贾蓉道:“你从库房里拿点补品去看看婶子,就说我过几天也去看他。” 平儿笑道:“好。” …… 荣国府,凤姐院子。 挺着大肚子的凤姐正歪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随着临产日子的到来,她也不敢随意乱逛了,只偶尔去一趟贾母院子,说几句话凑趣。 王家的迅速败落让她措手不及,王夫人的蛇蝎心肠更让她心惊胆战,再加上婆婆的冷言冷语,如今她在贾府的依靠只有贾母。 至于男人贾琏,根本靠不住,眼见王家败落就不把她放进眼里了,整日在外面花天酒地。 “奶奶!” “我来看你了!” 凤姐一下睁开眼,惊喜道:“平儿!好你个丫头,这么久了也不来看我。” 说着,见平儿手里拿着几个精致的盒子,因笑道:“来就来了,还拿着东西,可见真把我当了外人。” 平儿忙笑道:“不是我的,是我们爷一定要我拿来的。” “哦。” 凤姐点头道:“这算是回娘家?” 平儿羞赧道:“人家好容易来一次,奶奶又混说,今后可不敢来了。” “哎呦。”凤姐忙笑道:“平儿姑娘,我给你认错行吧。” 平儿跺脚道:“奶奶还在混说,哪里是姑娘了?” 凤姐微微一笑。 “早晚的事。” “我都听说了,蓉哥儿信你,给你管着账呢,你们那一个月多少银子的出入?” 一般情况,管账的丫头就是最亲近的丫头,凤姐对平儿过去就能压倒萧萧很是满意。 平儿想了想,怕吓着凤姐,随意道:“我们爷院子里人少,一个月也就花几百两吧。” 事实上,这几个月从她手里出去了多少钱呢? 家里的日常用度不算在内,只说跟薛家一起往山东倒卖粮食,前前后后投进去了接近二十万两。 当然,这些钱其实都是王家人的,属于无本买卖。 凤姐听闻一个月几百两,已经眼里冒光,酸酸道:“现在府里都是大太太管着,扣扣搜搜的一个月才给我五两月钱,加上几个丫头的,也才十两不到。” 平儿安慰道:“奶奶别哄我,我可是知道的,您还有几千两银子的嫁妆本呢。” 凤姐气的翻白眼,咬牙恨恨道:“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管家时填进去了多少银子?如今卸磨杀驴!” 平儿笑道:“那不正好?奶奶省得再往里填补了。” “还说风凉话!” 凤姐戳了平儿额头一下,正色,道:“现在也就罢了,等我生了孩子,养好了身子,你给蓉哥儿吹点枕头风,让他给我找点事情做。” “奶奶,我真要走了!” “东西留下,你走吧。” “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就行。” 平儿无奈。 跟了王熙凤多年,她很明白王熙凤心思。 要面子,要排场。 平平淡淡的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 一三八 聪慧薛宝琴 …… 却说薛蝌回京之后原本是要马上见贾蓉汇报事情的,恰巧宝琴过来了,笑道:“哥哥这是要去哪?” 薛蝌停下脚步,看向宝琴,微笑道:“大半年不见小妹长高了呢,也更标志了,在府里一直听话吧?有没有惹事儿?” 薛宝琴白了哥哥一眼,嗔道:“人家问你去哪,你就问我有没有惹事,我是那种不听话不知轻重的吗?” “是哥哥错了。”薛蝌忙赔笑道:“我这不是怕你跟着爹在外面野惯了,静不下心来嘛,国公府可不比咱们家,一定要规规矩矩的。” “知道啦!”薛宝琴随意应付了一句:“哥哥刚回来,能不能说点别的?这一路上可还顺利?我看你晒的黑了些,也瘦了些。” “顺利是顺利,就是……”薛蝌说着,一拍脑袋:“只顾着跟你说话了,我要先去见蓉大哥说一说事情,咱们回头再说。” “那不用去了。”宝琴笑道:“我刚刚从小姑姑那边回来,小姑姑说蓉大哥今天去国子监看考试成绩去了,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 “哦。” 薛蝌点了点头,道:“那我晚上再找蓉大哥,不过账册还是要先拿过去给平儿姑娘过目。” 宝琴道:“哥哥在家里歇歇,我给平儿姐姐拿过去。” “小妹会心疼人了。” “哼哼,一直都会!” “是,是!”薛蝌点着头笑道:“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小妹。” 宝琴:“什么事?” 薛蝌正色道:“蓉大哥肯定是要一心读书科举金榜题名的,现在所有的账目都是平儿姑娘在处理,今后妹妹就负责跟平儿姑娘核对咱们两家账目,可好?” 宝琴抿了抿小嘴。 “好吧,谁叫你是我哥哥呢。” “妹妹就受点累吧!” 她从小耳儒目览,不仅会经商,算账也是一把好手。 薛蝌微笑:“千万算仔细了,里面有你嫁妆,亏了我可不管。” 宝琴红了脸,跺脚。 “呸!” “不跟你说了!” …… 且说薛宝琴抱着账本来到贾蓉的内书房,院子里很安静,两个洒扫丫头无聊的坐在廊下的椅子上晒太阳。 “平儿姐姐在里面吗?”宝琴探着身子问道。 两个丫头忙站了起来。 “琴姑娘来了。” “平儿姑娘在里面呢。” 宝琴笑道:“伱们坐着吧,我进去了。” 两个丫头早已经打开了帘子,宝琴弯腰进了屋里。 平儿正在里间专心的算账,小算盘打的啪啪的,并未注意到外面。 “嗳!” 宝琴悄悄的走上前,拍了一下平儿肩膀。 平儿唬了一跳。 忙回过头去,见是宝琴。 “琴姑娘!” “你吓死我了!” “嘻嘻。” 宝琴捂着嘴笑:“不愧是蓉哥哥的大管家,算起账来真认真!” 平儿站起身给宝琴沏茶,笑道:“姑娘别拿我寻开心,我哪里是管家了?最多算个端茶水的丫头。” “姑娘吃茶。” “多谢姐姐。” 宝琴把账册都放在了桌上,笑道:“这些是我哥哥拿来的账本,叫我给你拿来呢。” 一面说着,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平儿看了看账本子,小心的收起来,笑道:“待会儿萧萧姐来了我们一起看,正好你也留下来看看,过年了,总得核对一下账目。” …… “这么多!” 宝琴捂着小嘴,有些吃惊。 薛家二房也是做大买卖的,几万两几万两的流水也不是没有见过。 但,这一次! 账册上几個月倒卖粮食的总流水竟然超过五十万两,其中往江南来回运粮五次,出海往越南走私了一次。 粮食何时何地购入,买价多少,何时何地售出,售价几何,来回运输耗损等等都有详细的记录。 总的算下来流水虽多,赚的并不算多。 大约五万两银子的纯利润。 贾薛两家七三分。 待账目核对完毕,已经到了晌午。 薛宝琴伸了个懒腰,揉着额头:“算账累死了。” “两位姐姐,你们得请我东道。” 平儿指着笑道:“堂堂薛家二小姐,让我们两个丫头请东道。” 萧萧伸开空空的两手,笑道:“我没钱,我已经在盼着过年的红包了。” 平儿奇道:“月钱不是才发了?” 萧萧无奈道:“已经花完了。” “那天去买了两盒李记胭脂铺里的粉膏,很贵的,结果还不如晴雯自己做的好,改天得了空我悄悄的去把他们家招牌砸了。” 平儿:“……” 宝琴:“……” …… 国子监。 今日放榜。 名次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让学生明白自己的文章水平,以便更加努力读书。 排名只有前一百,一百以后已经没有必要让费时间做排名了。 贾蓉排名第二。 徐莲排名第三。 谢继文排名第九。 年考排名第一的是一位山东的老秀才,名叫赵孜颜,今年济南府院试案首,平日在国子监不显山不露水,年节时一鸣惊人。 虽然没有得第一,贾蓉的老师周正观也很高兴了,这样的成绩,顺天府乡试几乎是必中的! 这足以说明他点贾蓉院试案首是名副其实的,是问心无愧的! “好,好!” 周正观看着贾蓉,满脸都是欣赏。 至于当初害怕旁人说什么攀附权贵之心,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都羡慕老夫吧! “过会儿可有空来老师家里吃酒?” 老师邀请,贾蓉当然不会推辞。 “那就打扰了。” “哈哈。” 周正观大笑:“一家人说什么打扰,今后应该常来家里才是。” 说完,周正观又看向旁边一人。 正是他的小儿子周岳。 周岳这次考的不好,连前一百都没有进入,因此讪讪的低着头,一句话不敢多说。 “孽畜!” “看看你做的文章,跟顺之一比,简直就像是在放屁!” “……” 出了周司业所在,谢继文立刻上前来,哈哈一笑:“我说吧,必得前十!不过你跟徐莲竟然得了第二,第三,实在出乎我的预料!” 徐莲轻笑:“你以为呢?” 谢继文笑道:“我以为咱们的水平差不多,应该七,八,九名排成一排。” “呵……” 徐莲笑了,没有搭理谢继文。 “说起来老秀才的文章很不错,以前怎么没发现呢?顺之兄怎么说?” 贾蓉:“可能是厚积薄发。” 徐莲:“有理。” 谢继文道:“有理非理的我做东道,叫上夜梦书咱们雅阁楼吃酒去,明天我就要南下见苏婉儿姑娘了,你们羡慕吧哈哈……” 庆春楼因为牵扯进人命案里被迫关门,旁边马上就开起了一家雅阁楼,生意还不错。 “抱歉了谢兄,我已经答应去周老师家里吃酒,所以……”贾蓉解释道。 谢继文摆手:“你去吧,我知道你嫉妒我了,没事。” “徐兄弟,咱们走。” 徐莲也摇了摇头。 “抱歉了谢兄,我要回监里读书了。” “你过年真不回家?” “嗯。” 徐莲点了点头,对二人一笑,往国子监后院舍走去了。 谢继文道:“咱们徐兄弟,好像有点神秘?” 贾蓉道:“人是你拉进来的,你又说人家神秘?” 谢继文笑道:“当初不是看他长的好看文章也好嘛。” 贾蓉:“现在呢?” 谢继文:“现在也好。” 贾蓉:“那不就行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呢?只要入我青社,就是好兄弟!” 谢继文点头。 “说的是!” “可惜了,你要去周司业家吃酒,徐莲回去读书,我只能跟夜兄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贾蓉:“哈哈,你去吧。” “我想他会嫉妒你的。” 谢继文:“我也这么觉得!” “对了,我还有一事。” 贾蓉:“什么?” 谢继文:“借我点钱。” 贾蓉:“……” 谢继文:“万一苏姑娘看上我了呢?我必须要准备好给她赎身的钱。” …… 在老师家里吃了一顿酒,回宁国府时已经夕阳西下。 赖二小跑着上前,弯着腰道:“大公子,您回来了。” “嗯。” 贾蓉点了点头:“你最近是不是有些闲了?要不我给你找点事做?” 赖二仿佛没有听出贾蓉话里的意思,恭敬笑道:“大爷有事情尽管吩咐,小的就算肝脑涂地也要去做!” “好好。” 贾蓉微笑道:“我听说老爷的炼丹房里缺一个伺候的,要不你去试试吧。” “啊?我……” “怎么?难道你不想去?” “我……” 赖二哭丧着脸道:“我想去。” 贾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去吧,好好照顾老爷,尤其是老爷吃的仙丹,一定要保证无毒无害才能服用。” “你把老爷侍奉好了,也算是替我进一份孝心,日后算你大功一件。”贾蓉补充说道。 赖二立刻明白了贾蓉的意思,连忙保证道:“大爷您放心,小的一定把老爷侍奉稳妥。” …… “老二,你要去伺候珍老爷?” “哈哈哈,老二,我看你是完了,被排挤出宁国府管家圈子了!”赖大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 众所周知,珍老爷就是个废物。 宁国府的权利都在贾敬身上。 宁国府的将来都在贾蓉身上。 在这两人身边的管家才是爷! 赖二毫不在意,笑道:“这可是蓉大爷吩咐我做的,说是替他在老爷身边尽孝呢,只要我伺候的好,将来老爷升了仙,大爷能不重用我?” 赖大冷笑道:“你做梦吧!你还想去蓉大爷身边伺候?要去也是我先去!” “你?” 赖二目瞪口呆的看着赖大。 赖大笑道:“我说着玩,我打算让尚荣跟在蓉大爷身边做个书童,这件事你得帮忙。” 赖二想都没想:“我帮不了。” 赖大道:“母亲,你看二弟!” “他分明是不想为家族出力!” 赖嬷嬷在上面皱着眉道:“老二,这件事你必须得帮忙。” “咱们家好容易找关系花钱给尚荣捐了个官,却一直虚耗着没有实缺,我想主要还是因为荣国府里没有说得上话的人。” “让尚荣去蓉哥儿身边做几年书童,等着蓉哥儿当了官,能不想着身边人?说不准能做个京官呢!那才算是光宗耀祖了!” 赖大笑道:“母亲说的是!” “老二,这可是母亲的吩咐!你敢不听?” “我……” 赖二眼珠一转,道:“实话跟母亲,还有大哥说了吧,蓉大爷已经厌烦了我,这才把我撵到老爷丹房里面伺候,蓉大爷的面我都见不上。” 赖嬷嬷叹了口气:“罢了,不用你了。” “改天我找晴雯说说!” …… 且说贾蓉回家,听说薛蝌已经在府上了,于是摆了酒席,给薛蝌兄弟接风洗尘。 宝琴也跑过来凑热闹。 “你们吃酒,我来给你们倒酒。” 薛蝌板着脸道:“琴儿别胡闹,我跟蓉大哥说正事呢!” 宝琴可怜兮兮的看向贾蓉。 “蓉大哥…” 贾蓉笑道:“没事,宝琴也听听吧,都是一家人。” 薛宝琴得意的看了薛蝌一眼。 薛蝌很无奈。 管不了了。 不管了。 二人吃了一口酒。 薛蝌道:“蓉大哥,这次幸不辱命,山东那边一共建了十四家薛氏商行,基本上每个府都有一家,粮食储备充足。” 贾蓉笑道:“薛兄弟辛苦了,前几天太爷还在书房里夸赞了一回,说薛兄弟有大才能,可担当大任。” 薛蝌顿时激动了,站起来道:“太爷赞缪,愧不敢当。” 贾蓉:“坐下坐下。” “好好的,你站起来做什么?” 薛蝌:“我太激动了……” “噗嗤。” 宝琴忙捂住了小嘴,腰都笑的弯了。 贾蓉吃了口酒,道:“两淮的几大盐商薛兄弟了解吧?” 薛蝌平复了一下心情,道:“自然了解,两淮六大盐商白家为主,官场上有许多人。钱家为辅,黑白两道都有人,其余几家也各有能力。” “六家盐商还曾接驾过太上皇,深的太上皇恩宠……” 贾蓉点点头,道:“除了这六大盐商,两淮还有没有别的盐商?” 薛蝌笑道:“当然有,两淮盐商大大小小加起来有数十,只不过他们六家最大,又相互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别家很难望其项背。” 听到这里,贾蓉吃了口酒。 “六大盐商要完了。” 薛蝌愣了一下。 “什……什么?” “六大盐商要完了。”贾蓉重复了一遍。 薛蝌脑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六大盐商要完了? 那可是…… 贾蓉微微一笑:“怎么?区区几个盐商,还值得我说谎话骗你?” 在太上皇,朝中大臣眼里。 盐商其实跟养的那啥没有区别。 “没,没有。” 薛蝌心里不自觉噗通噗通的猛跳两下。 贾蓉正色道:“你过年之后立刻南下,扶持几家听话的小盐商,准备上去顶替六大盐商的位子。” “要求就是两淮盐政不能乱。” “能不能办到?” 薛蝌:“能!” “这就是了!” “太爷没有看错人!” “咱们吃酒!” 宝琴倒酒。 二人连续吃了几杯。 不久之后,各自回去歇息了。 …… “宝琴呀。” “哥哥,怎么?” “刚刚你听到了吗?六大盐商啊,比咱们家强了不知多少……说没就没了。”薛蝌还有些不可思议。 宝琴却是比薛蝌看得开,笑道:“这不正常吗?莫说区区盐商,哪怕王侯将相,烟消云散也只在一夕之间。” 薛蝌微愣了一下,道:“却是如此,小妹比我聪慧多了。” 宝琴道:“哥哥只是想的太多了。” “咱们已经站在了大船上,无需多想,只需跟着走就行了,要么是劈波斩浪成为人上之人,要么就是随着大船沉入万丈深渊。” 薛蝌:“……” 他还在考虑身为商贾的悲哀。 小妹却已经看透了本质。 确实。 看上去只是六大盐商倒台。 实际上是他们的大船要翻了。 这只是前兆。 “小妹,我果真不如你。” 宝琴道:“我是旁观者清罢了。” 薛蝌点点头,刚要说是,忽然想起,道:“不对啊,你是薛家人,你不算旁观者吧?” …… 一三九 林黛玉:爹爹发现了 …… “蓉哥儿。” “蓉哥儿在吗?” 一大早,贾蓉就听到了林黛玉的声音。 “在,在!” “林姑姑有什么吩咐?” 贾蓉口上答应着,手中笔未停,脑海中思绪也未停。 待林黛玉掀帘子进门时,他又完成了一些,一篇大气磅礴的八股文马上就要写完了。 林黛玉把书“啪”的放在桌子上。 “书还你了!” 贾蓉:“嗯。” 林黛玉:“告诉你个事。” 贾蓉:“嗯。” 林黛玉:“爹爹,发现了。” “咱们的事!” 贾蓉:“嗯。” “嗯?” “你说什么?” “什么咱们什么事?” 贾蓉停笔,抬头,很认真的看向林黛玉。 咱俩貌似没什么事吧? 林黛玉弯下腰,小声道:“那本书啊!你忘了?” “被我爹爹发现了!” 贾蓉:“……” 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可真是个人才啊! 你就不能藏好? “你怎么说的?没有供出我来吧?”贾蓉急忙问道。 林黛玉:“我没供出你来。” 贾蓉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林黛玉:“但是……” 贾蓉:? 林黛玉:“爹爹猜出是伱了!” 贾蓉:“……” 林黛玉又道:“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爹爹说了,都是我的主意。” 贾蓉脑子很疼。 问题不在于谁的主意。 而是——哥哥弟弟一起犯了错,当父亲的会打那个? 当然是—— 不对! 我是小辈啊! 两人犯了错,当然是姑姑优先挨骂。 想通了这一点,贾蓉放心了。 林如海最多心里腹诽几句…… 这混小子! “你怎么不藏好呢?” 贾蓉微笑着说了句风凉话。 “我明明藏的很好……” 林黛玉忽然眸子一凝。 她可是把书压在了箱子底下啊! 而且今天拿出来时并没有丝毫变动! 爹爹怎么可能…… 难道,是她,不打自招了? 林黛玉:“我好像……” 贾蓉:“怎么?” 林黛玉红了脸:“当时爹爹神色好像很不对,我以为……就说了出来。” “哎!” 林黛玉一手扶额坐在了椅子上。 难受呀! “爹爹说等我再大些才能看,也没说多大。” 原来是担心这个。 贾蓉微笑道:“马上过年了,不就长大了一岁?” 林黛玉眸子一亮。 大侄子,有些聪明啊。 …… 次日早朝。 随着林如海被人一步一步扶着到了大殿内,许多人都变了颜色。 但没人说什么。 包括温次辅。 这场隐藏在暗处斗法,他们是输家。 丢车保帅是必然选择。 区区盐商,没了就没了。 只要他们还在朝堂,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届时,盐商不就又回来了吗? 换几拨商人罢了。 不一时,太上皇驾到。 众人山呼万岁之后,林如海被内侍扶着,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臣弹劾户部侍郎温日斌(原两淮巡盐御史)勾结盐商,贪赃枉法,以权谋私……” “岂有此理!” 太上皇大怒,虎目看向下面。 “温日斌,你可知罪!” 堂下一时无人应答。 太上皇脸上更难看了。 这时,吏部尚书刘之一出班道:“启禀圣皇,温日斌大人今日并未上朝。” 太上皇:“哦?告假了?” 刘之一:“没有。” 太上皇冷冷道:“来人,去请温日斌上朝!” “喏。” 不多时小太监脚步匆匆跑了回来,跪在地上道:“禀圣皇,温大人他,他……” 太上皇面上有些不悦。 “他怎么?快说!” 小太监道:“自杀了……” “啊!” “嘶……” 众朝臣无不大惊失色。 温次辅吃惊道:“你,有没有弄错?” 小太监道:“奴才去时他家人还不知道,都以为上朝去了,最后在偏房的屋子里找到的,人已经上吊,只留下了书信一封。” 说着,拿出了书信。 “圣皇……” 太上皇觉得晦气,摆摆手道:“温次辅看吧。” “臣,遵旨。” 温庭接过遗书看了半晌,叹道:“斌大人言一时糊涂,愧对朝廷,更无颜面对太上皇,只能以死谢罪,愿意将全部家产献于朝廷,只求太上皇仁慈,宽恕他的家人……” 太上皇冷笑一声:“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死者为大,就按他的意思办吧,罚没家产充公,不用为难他的一家老小。” 众臣高呼:“圣皇英明!” 太上皇又冷笑道:“六大盐商勾结朝中大臣,罪不容恕!” “贾阁老,这件事你辛苦一下,亲自去查办,务必要整顿好两淮盐务,不可生乱!” 一面说着,轻轻看了贾敬一眼。 贾敬自然会意。 “臣,遵旨!” 太上皇满意点头,又看相林如海道:“林爱卿,这次就由你协助贾阁老整顿两淮盐政,不得有误。” “臣,遵旨!” …… 叶相府邸。 内堂,丝竹声声。 一溜舞姬正在堂下扭着腰身翩翩起舞。 叶相细细欣赏着妙曼佳人,伸手捻了一粒花生米放入口中。 这时。 一位老管家进门,小心翼翼的在叶相耳边低语了几句。 叶相微微眯了下眼,点头。 “去把人请进来。” 管家忙点头,退出房间,关门。 门缝关起的一瞬间,叶相的视线看不到,管家才敢大胆的瞄向屋内的舞姬们。 可惜。 美丽的风景只有一瞬间。 吱呀,门关好。 管家一边叹息一边走进前堂,把两位大人请了进去。 此时内堂的舞姬们早已退下,只留余香环绕。 “叶相。” “叶相。” 二人恭敬的见礼。 “咳咳。” 叶相咳嗽了两声,微笑道:“你们来了。” 二人互看了一眼,躬身行礼。 “还请叶相出山主持大局。” “现在朝廷已经被奸臣弄的乌烟瘴气,甚至……温日斌大人死于家中,竟无人为其申冤!” “叶相,朝廷不能没有您,大夏的百姓不能没有您啊!” “请叶相出山,重振朝纲!还大夏一個朗朗乾坤。”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 叶相只是淡淡的听着。 最后二人都说累了,叶相才摆摆手,叹道:“二位心情吾能理解,只是……” “哎!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现在还不是他出山的时候。 朝局还不够乱。 等什么时候那帮人弄的天怒人怨,朝局一发不可收拾了,他再出山,力挽狂澜。 …… 一四零 执宰天下 …… 御书房。 太上皇吃着喝茶,心思百转。 江南富庶,盐商富可敌国。 究竟有多少财富,他也不清楚。 贾敬,林如海虽然都是他的肱骨之臣,却也不能让他完全放心。 毕竟他们不完全是自己人! 思量了半晌。 太上皇开口道:“戴权!” 旁边伺候的戴权精神一振:“奴才在。” 他很清楚太上皇的忧心。 而且很兴奋。 太上皇若是完全信任了外臣,还需要他这个内相做什么? 果然,太上皇悠悠的开口道:“江南之事兹事体大,贾阁老林爱卿两个去朕有些不放心,你也跟着去。” “务必给朕盯紧了!” 戴权忙保证道:“皇爷放心,奴才一定仔细的看着,一分一毫都不会出错。” 太上皇这才满意点头。 “你的忠心,朕知晓!” “速速下去准备吧!” “对了,温日斌家里抄出来了多少银子?” 戴权忙恭敬的递上本子,笑道:“刚刚下边才上来了本子,奴才大约看了一下,白银二十万两左右,黄金三万两左右,另外古董字画瓷器宅院铺子,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三十万两白银不止!” “全部家产折算白银八十万两左右!” 太上皇狠狠的把手里的御茶碗摔了出去! “啪啦!” 精致的官窑御茶碗四分五裂! “好,好的很!” “区区一个户部侍郎,前巡盐御史,比朕都有钱!” “都一个個是清流啊!” “平日里还跟朕哭穷!” “但凡出点事就知道盯着朕的内帑!” 太上皇越说越气,见桌上无茶碗可丢,直接往前一推,把桌上的砚台,奏折,笔墨通通推了下去! “哗啦啦!” “都该死!” 刚刚走进大殿准备请安的新皇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跪在地上。 “儿臣,有罪。” “你有何罪?起来吧。” “如今你也是九五至尊,凡事不必总跪。” “你也过来看看吧。” 太上皇指着本子道:“这就是清流!这就是所谓的清流啊!” “前一个贪污赈灾粮的不算,这一个更狠!” 新皇看了,倒吸一口凉气。 “温日斌竟然……贪污如此之多?” 太上皇冷冷道:“哼!朕也不曾想道!” “我看,应该重启锦衣卫了!” 太上皇一直以仁,善治天下,登基不久就听从文官们的建议,把锦衣卫的权利都剥夺禁止了,全国各地的锦衣衙门也撤了个七七八八。 京都的锦衣衙门就是个摆设。 这也导致他就像个聋子瞎子,外面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看不见。 所知所得全靠大臣两张嘴。 前段时间林如海进京,各种违禁物品诸如火枪弓弩等纷纷登场,就差出现火炮了。 几方当事人都心知肚明,暗骂对方卑鄙无耻的同时却也心照不宣,瞒着太上皇父子俩。 …… 温日斌死的那叫一个憋屈。 满朝文武,连个调查他死因,为他喊冤的都没有。 甚至都暗地里说一句:死的好。 你死了,才不至于牵连到更多的人。 此时,温庭府邸。 几个朝中大佬围着火炉子。 “日斌兄,可惜了。” “也怪日斌兄太过大意,被人抓住了把柄。” “哎,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两淮胡作非为,扰乱两淮盐政?” 温庭淡淡一笑。 “那自然不可能!”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精神一振,都向着温庭看去。 “温阁老还有后手?” 温庭吃了口茶,微笑道:“你们说,太上皇动两淮盐商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是什么? 众人当然很清楚。 无非是抄家收银子,充实自己的内帑,以便自己更加骄奢淫逸,荒唐无度,好大喜功,贪图享乐…… “阁老的意思是?” 温庭微笑道:“你们说,他们此行若是抄不到银子,太上皇会怎样?” 众人眼睛一亮。 “妙啊!” “温大人此计妙不可言!” “届时太上皇必定大发雷霆之怒!我等再趁机弹劾,大事可成矣!” “呵呵……” 温庭一笑,正色道:“马上派可靠的人南下,让他们将金银全部上……藏起来!” 众人全都呼吸急促起来。 六大盐商近百年的积累,财富怕是可以盖几座金山银山了,谁不眼红? 只可惜他们未得旨意,不能离京。 他们得不到,贾敬林如海也休想得到!更不让太上皇得到,助长其骄奢淫逸之风。 …… 宁国府。 林如海这次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拜访了。 提了二斤茶叶,林如海就来了宁国府。 名帖自然是早已经递过,得了令的门子直接将林如海引到书房。 贾敬早已经在门口多时。 “敬兄!” “如海!” 二人相互望着。 三年了。 他们俩一个居庙堂之高,一个处江湖之远,同心协力,不但解决盐商之患,贾敬更是步入中枢内阁。 等彻底解决六大盐商之后,林如海也一定是要高升的。 或许。 将来的某一天,林如海会跟上贾敬脚步,二人在内阁会面,共同执掌中枢,执宰天下…… 但是,现在! 林如海只感觉心中一阵烦闷。 他女儿啊! 愁死了。 简直比他跟盐商明争暗斗还愁。 贾敬却是不能理解此时林如海的心境,引着进屋里坐了,待下人上了茶,这才笑问道:“如海在为何事发愁?” “哎!” 林如海想了想,还是难以启齿。 我女儿喜欢上大侄子了? 这完全没法开口。 只能以后找机会试探了。 “没什么,只是在想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南下,毕竟夜长梦多,万一那边出了变故,不好跟太上皇交代。” 贾敬点点头。 “如海之忧,吾亦有。” “看来这个年不能在京过了!” “今晚收拾,明日启程南下。” “哈哈。”林如海一笑:“敬兄算是会老家过年了。” 贾敬点头微笑:“如海说的不错。了,好些年没回金陵老家过年了,今年在那边也不错。” “对了,刚刚太上皇下了口谕,内相戴权跟咱们一起南下,如海怎么看?” 林如海淡淡一笑。 “这不是预料之中吗?” 贾敬也是一笑。 “不错。” “其实有内相在,一些事情更好办了。” 这时,贾蓉来了。 他找贾敬是想问问薛蝌什么时候出发。 没想到林如海也在。 贾蓉倒也没有多想。 林老姑爷宰相肚里能撑船,应该不会计较那点小事的吧? 他不知道,林如海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贾蓉模样,性格,才学,家世都是极好的。 除了最要命辈分。 其余无可挑剔。 “林老姑爷。” “太爷。” 贾蓉行了礼。 贾敬点了点头。 林如海也点了下头。 “蓉哥儿,我听玉儿说最近跟着伱学习写文章,没有耽误你读书吧?”林如海吃了口茶,试探问道。 耽误读书! 重点是这四个字。 可不就是耽误读书吗? 贾蓉顿时明白了,应该是兴师问罪。 若是被太爷知道了,虽说不一定打他,一顿训斥肯定免不了。 因此,贾蓉忙放低了姿态:“林姑姑天资聪慧,我也受益良多,是相互学习。” 相互学习! 睿智的林如海顿时明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 这时,贾敬笑道:“如海,你就别操心了,他们有数。” “上次我就发现了,林丫头文章写的很好,他们俩还不知道谁教谁呢。” 林如海顿时有些吃惊。 “敬兄,你也发现了?” …… 一四一 联姻想法 …… 贾敬面色一整。 “蓉哥儿,你先下去准备,明天随我们一起南下两淮,也算是涨涨见闻吧。” 贾蓉:“……” 什么事? 不能让我听听再走? 人家心里好奇呀。 林如海微笑道:“蓉哥儿去吧,顺便也去跟玉儿说一声,今年也带她在扬州过年。” 贾蓉只能答应着退出了书房。 脑子里还在狐疑。 难道是……的事情发了? 也不像。 一面想着,贾蓉到了林黛玉院子,紫鹃琥珀正在争着给廊下的鹦鹉喂食。 “小蓉大爷来了。” “快请进,姑娘在里面。” 二人说着打开帘子。 贾蓉弯腰进了屋里。 林黛玉这时候正在窗下看书,抬眸道:“哎呦,今儿是什么风,把一心读书的大公子吹来了?” “有个事,所以来了。” “呵……” 林黛玉把书合上,撇了一眼。 “我就知道,没事你不来。” “这话说的,没事岂敢胡乱打扰姑姑?”说着,贾蓉坐在了林黛玉身边,悄悄道:“你爹来了,正在书房里跟太爷说话。” 林黛玉点点头,表示知道。 贾蓉神色郑重道:“我在里面听了几句就被指派出来了,我怀疑他们在说咱们俩的事。” 林黛玉疑道:“咱们俩什么事?” 贾蓉道:“书啊,你忘了?” 林黛玉蹙眉:“书的事不是已经过去了?” 贾蓉道:“是你过去了!我还没过去呢。” “先说好,太爷要是知道了这事,打我一顿板子,你想好怎么补偿我吧!” 林黛玉忙捂着嘴笑。 眼睛都要笑弯了。 贾蓉正色道:“我认真的跟你说呢,你笑什么?” 林黛玉强忍着道:“我在,想伱,挨板子时的,样子…噗嗤。”说完就再也忍不住了,一头趴在了桌子上。 笑的一颤一颤的。 “林黛玉你够了!” 贾蓉生气了,伸手挠了一下林姑姑胳肢窝。 “哎呦咯咯,你干什么!” “没大没小的!” 林黛玉直起身瞪着贾蓉,嗔怪道:“当心我告诉舅舅,说你直接喊姑姑名字,还欺负姑姑!” 贾蓉一本正经道:“分明是你幸灾乐祸,我现在危在旦夕,马上就是棍棒加身,甚至皮开肉绽,你还只想着笑,有你这么做姑姑的?” “好!” 林黛玉正色道:“如果你真的棍棒加身,而且皮开肉绽了,那我……阿弥陀佛,咯咯,真真是老天开眼啦!” 一面说着,跑开了。 贾蓉:“……” “我不跟你闹,我说正事。” 林黛玉道:“我也是说的正事!” 贾蓉道:“姑老爷叫你准备准备,明天接你回扬州过年了。” 林黛玉:“……” “真的?” 林黛玉愣了好一会才说道。 这句话她盼了好些年。 没想到,今天,终于来了。 贾蓉端起桌上的茶碗轻抿了一口,笑道:“自然真的。” 林黛玉心里忽然像是倒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一起涌了上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么说,你今儿是来送别的?” “不是。” 贾蓉微笑道:“通知你收拾东西,而且我也要回去收拾收拾了。” “你收拾什么?难道你也要去扬州?”林黛玉惊疑道。 贾蓉:“不错。” 林黛玉:“你去扬州做什么?” 贾蓉:“读书,过年,玩。” 林黛玉:“……” 不知怎么,心情就好了起来。 “紫鹃琥珀,过来。” “姑娘,什么事?” “收拾东西,回家了!” 二人一愣,异口同声:“回家?” 林黛玉微笑道:“扬州,带你们去玩玩。” 琥珀拍手笑道:“好呀!” 紫鹃笑道:“刚刚小蓉大爷来说的吗?小蓉大爷去不去?” 林黛玉板着脸道:“你管他去不去呢,赶紧收拾你的去!” 琥珀笑道:“就是,你管的也太多了!小蓉大爷怎么可能不去呢?” “……” 跟林黛玉说了之后贾蓉不敢耽误,先通知萧萧准备外出事宜,又赶紧去前面找上了薛蝌。 “薛兄弟,计划有变。” “太爷跟林大人怕夜长梦多,明天就要南下,你得今晚启程,先一步去两淮那边准备着。” 薛蝌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道:“知道了,我这就收拾准备启程。”又笑道:说不准今年还能跟父亲一起过个团圆年。” 贾蓉笑道:“可以,明天我们带着宝琴一起南下。” 宝琴在一旁惊喜道:“真的?我也能跟着回金陵?” 薛蝌道:“蓉大哥都说了,还能有假,你赶紧去准备吧,别耽误了事情。” 宝琴笑道:“我们明天才走呢,不会耽误,哥哥你赶紧去准备吧,别耽误了事情。” 薛蝌:“我,好吧。” “别急。” 贾蓉叫住了薛蝌,正色道:“不能排除六大盐商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故意扰乱两淮盐政,甚至有可能会铤而走险,鱼死网破。” “所以此行一定要倍加小心。” “给你的那一百亲卫记得随时带在身边,以防不测。” 薛蝌点头道:“蓉大哥放心,我跟了父亲这么多年,也是从商战走出来的,里面的弯弯绕绕都清楚,不会有事的。” “而且这次我打算请父亲出来帮忙。” 贾蓉道:“令尊的身体?” 薛蝌道:“上次来信说比以前还好了。” 贾蓉这才放心的点头。 能请动老家伙出马,自然万无一失。 事实上根本不是薛蝌请的,而是老家伙看着薛家即将走向辉煌,忍不住心潮澎湃,打算再为薛家出一把子力。 毕竟跟六大盐商斗法,哪怕有朝中大人帮忙,薛蝌也太嫩了些。 是时候老将出马了! …… 回到驿馆,林如海有些高兴。 命人弄了盘花生米,半壶绍兴老酒,自斟自饮起来。 以目前的情况、局势,他与贾敬合则两利。 官场上来说是这样。 家族利益来说也是这样。 虽说两家原本也有一点点亲戚关系,但显然不够,林府与宁国府需要有更直接的亲密关系。 联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贾敬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至于二人辈分问题——在家族利益,官场前途面前,辈分算什么? 况且。 二人原本就私下定了。 正好成全了他们吧。 林如海正想着,亲卫急匆匆进门,道:“大人,内相戴公公来了。” 话音刚落,戴权已经笑嘻嘻的进门了:“林大人,咱家冒昧而来,还望不要见怪啊。” 林如海忙起身让座,笑道:“内相说的哪里话,请坐。” 戴权摆手笑道:“不坐了,就几句话,说完了还要去一趟宁国府,跟贾阁老说句话。” 林如海略一思量,笑道:“内相请说。” 戴权微笑道:“六家盐商抄出的银子都归太上皇,咱家拿到之后就立刻回京,其余田地,铺子,庄园等两位大人看着办就行了。” 林如海:“……” “内相,现在说这些,是不是为时过早?” 戴权轻轻一笑:“有些话话说在前头,比较好!” …… 一四二 海王 …… 宁国府,书房。 “贾阁老不用急,咱家已经派稳妥的人去两淮了,咱们……两天以后出京不迟。”戴权微笑着说道。 贾敬点头,道:“正好家里诸事繁杂,就依内相所言,两日后启程。” “哈哈。” 戴权一笑:“多谢贾阁老体谅。” “咱家还要向皇爷复命,就不多留了。” “内相,请便。” 待戴权大摇大摆的离去,诸葛岚等人纷纷皱眉道:“他倒是会捡现成的桃子吃。” “情理之中。”贾敬淡淡道:“这么大的功劳,司礼监肯定要分一杯羹。” 南宫律冷笑道:“他这已经不是分一杯羹了,分明是想要独吞全占功劳,胃口可真够大的!” 贾敬微笑道:“想要独吞,就得担着全部风险,诸位放心吧,如海说过,这几家盐商狡兔三窟,没那么容易对付。” “既然戴公公想打头阵,就由着他了。” …… 两日后,清晨。 贾蓉才刚起来梳洗好了,小惜春就急急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蓉哥儿,你要跟林姐姐去金陵吗?带着我吗?” 贾蓉脑袋一疼。 “我不知道。” “太爷说的算,要不你去找太爷问问吧。” 惜春上前,拉着贾蓉胳膊摇晃道:“蓉哥儿,你跟我一起去问嘛,求求了。” 贾蓉很无奈,安慰道:“太爷这次是去给朝廷办事情的,不方便带家眷,勉强带着我也是历练历练,要不下次再带你去江南吧。” “又是下次!” 惜春撇嘴道:“林姐姐为什么能去呢?” 贾蓉道:“她是回自己家啊。” 惜春道:“那林姐姐还回来吗?” 贾蓉笑道:“肯定会回来的,林大人这次只是去江南办事,完事之后还要回京的,林姑姑自然也会跟着回来。” 惜春想了想,问道:“林大人今后会一直在京里吗?” 贾蓉笑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得看皇上还有朝廷的意思。” “哎!” 惜春叹了口气。 “要是林姐姐能一直在我们家就好了。” 贾蓉:“……” 惜春是个懂事的,知道事不可为也就不再勉强,只嘱咐道:“你们可要早些回来,最好正月十五之前回来。” 贾蓉:“……好像不太好办。” 惜春:“那也要二月之前回来!” 贾蓉:“得看情况。” “主要是我说的不算。” 惜春心情低落道:“好吧。” 贾蓉摸了摸惜春脑袋,道:“你在家里跟着宝姐姐,再把西府的两个姐姐请来,开开心心的过年。” “嗯!” “小姑姑真乖!” “哼哼,已经快要不乖了!” …… 梨香院。 宝钗一早来看了母亲。 薛姨妈面上带着几分焦虑道:“我听说蓉哥儿带着你妹妹回金陵去?是真的吗?” 不会是去提亲吧? 宝钗点了下头:“是真的,昨晚琴丫头还来问我有什么想往家里捎带的,我把那些用不着的书还有哥哥的旧衣裳包了两包,给她带着回老家去。” 薛姨妈不想听这个,只问宝钗道:“为什么独带她回去?是不是有个缘故?” 宝钗道:“也没有独带她,还有林妹妹呢。” 薛姨妈疑惑道:“林姑娘是跟着林大人的,暂且不算,他们带着宝琴回家我就有些看不懂了。” 宝钗笑着解释道:“薛蝌兄弟回金陵给蓉大哥办事情去了,所以蓉大哥带着宝琴回去,一家人过個团圆年。” “哦,是这样啊。” 薛姨妈叹气。 薛蝌能帮上贾蓉,将来肯定是飞黄腾达。 他儿子薛蟠。 过了年就要发配去西北了! “我的儿,你就不能争气些!”薛姨妈看着趴在床上无所事事的薛蟠,很无奈的说道。 宝钗笑道:“争气就算了,能活着就很好了,是不是哥哥?” 薛蟠哈哈一笑:“没错。” “我早已经想明白了,等去了西北,伱们给我打点打点,多送点钱过去,我娶几个媳妇,生十几个儿子才是正经!” 薛姨妈笑骂道:“你还想娶几个媳妇?做梦吧,人家谁跟你啊!” 薛蟠笑道:“有钱就有跟的,妹妹说是吧?” “嗯。” 宝钗点头:“哥哥说的很是。” “只可惜没钱。” “你是去受苦的,不是享受的。” “啊!” 薛蟠苦着脸:“你们不会真我不管我吧?” …… 江南,淮扬。 六大盐商又一次聚在了画舫上。 这次的气氛比较沉闷。 白家主吃了口茶,眼睛微眯道:“诸位,事情都知道了吧?” “哎。” 钱家主恨恨的拍了一下桌子:“知道了,林如海那厮已经进京里了,是我轻敌了。。” “我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敢动用火器,军弩!更没想到他居然用了两层金蝉脱壳,大摇大摆的坐着薛家船队进京!” “我看等着找机会狠狠治治薛家才是!” 白家主摆手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现在得考虑一下……” “后路!” 众人沉默了。 刘家主有些迟疑道:“区区林如海,不影响吧?不说咱们在朝中的那些人,就是太上皇也念着咱们旧情。” 白家主摇头道:“所谓太上皇旧情,究竟有多少尚未可知,更多是我们一厢情愿罢了。” “再有朝廷的那些官员,吃咱们孝敬的时候自然好言好语,真遇到事情了……哼!” “怕是杀人灭口的心都有!” 吴家主不由得面色一白:“那可如何是好?” 白家主道:“我的意思啊咱们最好做两手准备……” 话音未落,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小厮。 几人刚要呵斥,忽然面色大变。 “白英,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出大事了?” 白英没有说话,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条:“都中的飞鸽传书,今儿下午刚到的。” 白家主忙拿过,展开一看。 顿时面色大变。 “怎么了?” “出事了?” “要不要紧?” 白家主缓缓起身。 “诸位,我想,咱们不用做两手准备了,直接做最坏的打算吧。” “朝廷,已经放弃我们了!” “什么!” 钱家主惊慌道:“怎么可能?咱们每年进贡多少银子上去?他们没数吗?还有温大人……” 白家主道:“温大人已经上吊自杀,家产全部充公了,诸位觉得还有侥幸吗?” 众人顿时都默不作声了。 温大人都上吊自杀,又被抄家。 可想而知。 他们将没有任何侥幸。 钱家主咬牙道:“咱们这么多年的基业,难道白白给人做嫁衣?” 吴家主道:“不可能!我一把火烧了,也不会留给他们的!” 白家主摆了摆手:“现在就别说什么发狠的话了,朝中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把银子藏起来,让官兵抄家一无所得,事后再想办法救我等……你们信吗?” “碰!” 钱家主摔了一个茶碗。 “我信个屁!” “不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刘家主道:“我也不信!” 孙家主坚定道:“不信!” “吴家主,周家主,你们俩呢?” “我们,跟着白老大吧!” “好!” 白家主一拍手:“既然朝廷不仁,就休怪我等不义了,咱们出海!” “不错!跟着海王混去!” “以咱们的钱,足够跟海王在南洋买个岛,舒舒服服的当皇帝。” 白家主缓缓点头,笑道:“不错!”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事要处理。” 众人问道:“什么事?” 白家主看向周家主,笑道:“周兄以为如何?” 周家主笑道:“我自然跟着白……你啊!” “噗噗噗。” 几根弩箭射入周家主胸口。 周家主双目睁得大大的,嘴里咕噜咕噜冒着血:“你,你……!” “白兄,你!” “白老大,你做什么!” 众人都慌忙后退了一些,眼神不善的看向白家主。 有两个已经悄悄的把手伸入怀中。 白家主收起手弩,笑道:“诸位不要误会,只是处理了一个叛徒罢了,有他在,咱们哪怕去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朝廷官兵抓住!” 钱家主面色不善道:“白浪,你把话说清楚点!” 吴家主皱眉道:“白兄,此事你若不解释清楚,咱们还是各奔东西吧,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 一四三 贾蓉:太爷,给我弄几艘来呗。 …… “好!那我就说的明白些!” “上面的大人要两淮乱起来!” “所以,对不起了,你也要死。” 话音刚落,吴家主只感觉后心一凉,待低下头去时,见刀尖已经从前胸冒出来了一节。 “你,们……” 话音未落,已经没了气。 钱家主大惊。 什么大人要两淮乱起来? 他根本不知情! “好好好!” “你们,背着我们……” 没有过多的废话,三人纷纷拿出小弩。 “嗖嗖嗖。” 钱家主当时被射成了刺猬。 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白浪收起小弩,淡淡道:“都准备好了吧?” 刘家主嘿嘿一笑:“白兄放心,叶相来信的那两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等这个机会。” “好!” 白浪点了点头:“咱们先出海避避风头,等叶相那边的消息。” 孙家主道:“金子都一起带上吗?” 白浪缓缓摇头:“海王未必可靠,金子够用就行了,带多了反而会让人见财起意,还是藏在秘库安稳些。” “毕竟咱们还要回来东山再起的,海外都是些蛮夷,就是当皇帝也无甚趣。” “白兄说的是。” 随后几人看向倒在地上的三人,微微一叹:“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如今也是迫不得已。” “待他日咱们兄弟东山再起时,一定给钱兄,吴兄,周兄三人立牌位。” “……” 不多时,画舫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有传闻,画舫走水,六大盐商家主皆葬身火海。 又两天,两淮盐价忽然暴涨两倍,手持盐引的大小盐商见有利可图,纷纷开始囤货居奇,盐价在有心人的鼓动下持续上涨。 年关在即,百姓无不惶恐不安。 …… 赵家。 虽算不上顶级的商贾之家,在姑苏一带也是小有名气。 这日,赵家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赵兄,一别经年风采依旧。” “哈哈,薛兄更胜往昔。” 二人分别客套了两句,进正堂,落座。 下人上了茶。 赵文德微微一笑:“薛兄弟可是稀客,咱们俩得有四五年没见了吧?今儿怎么有空往苏州来?” 薛礼吃了口茶,微笑道:“前些年天南海北的乱跑,落了一身病,在家里修养了几年,如今才好了一些,谁知上面又把事情压了下来,不得不再出来拼一把老命啊。” 同为商场老狐狸,赵文德很自然的听到了关键词。 上面。 能让薛礼称之为上面的…… 赵文德面色微不可察的变了变,紧接着若无其事的笑问道:“不知是何事让薛兄弟如此拼了老命?或许在下可以略进绵薄之力。” 薛礼也不卖关子,笑道:“近日六大盐商的事赵兄可听说了?” “当然听说了。”赵文德心有余悸道:“真可怕,六大盐商说没就没了。” 薛礼叹道:“多半是畏罪自杀。” 赵文德忙道:“此话怎讲?” 薛礼道:“六大盐商与前巡盐御史温大人官商勾结,太上皇大怒,已命钦差下江南严查此案!” “过两天朝中的抵报差不多就来了,我之所以提前知道一点,也是因为……咳咳,偶然得知。” 赵文德擦了下头上的汗,讪讪道:“在下明白的,不知是哪位钦差南下?” 薛礼笑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当朝贾阁老,以及巡盐御史林大人。” 说着,叹了口气:“钦差大人来江南,若是见两淮盐政不稳,盐商囤货居奇,难保不会就地正法几家平息民愤,赵兄以为呢?” 赵文德:“……” 出了赵府,薛礼马不停蹄,又接连拜访了几家故旧,无一例外,都是手里有盐引的。 效果显著。 盐价上升的趋势陡然放缓,随后渐渐回落。 但薛礼并未放心。 他很清楚,这样的小幅度回落只是暂时的。 商人重利。 也可以说唯利是图。 更可怕的是里面有人推波助澜。 当他们发现钦差到来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时,盐价的反弹将会是致命的。 …… “盐价回落…” “薛家…” 叶相府邸,书房。 看着手中的飞鸽传书,叶相微微皱眉,随即舒缓开来。 大势所趋,区区一个薛家影响不了大局。 但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来人!” “老爷。” 管家立刻上前,垂手侍立。 “让顺天府找几个由头,把薛家在京的铺子全都关门大吉!” “是。” 管家领命去了。 叶相吃了口茶,暗自又算计了一阵,叫来了亲卫,嘱咐道:“立刻飞鸽传书两淮,命他们几家继续鼓动盐价上涨。” “告诉他们钦差不足为虑,法不责众是其一,贾敬若敢乱来,本相会为他们撑腰。” “喏!” 亲兵也领命去了。 叶相坐在椅子上微微一笑。 钱,你们弄不到一点儿。 还导致了两淮大乱。 两淮乱,则社稷不稳。 这还不得请我出山了? 叶相仿佛已经看到了太上皇低声下气请他入朝。 届时,他只需把剩余的三大盐商搬出来,便可彻底稳住两淮局面,顺便再扶持几家亲信上去。 天下,似乎尽在掌握。 …… 再说贾府这边。 众人等了三日,准备启程。 贾敬,林如海很无奈。 对于太上皇既想臣子办事情,又怕臣子权利过大,派一个太监跟着抢功劳,虽然心有不满,但嘴上实在不好多说。 不但不好多说,还得进宫谢恩,感谢太上皇体谅臣子云云。太上皇顺势勉励几句两位爱卿辛苦,年节期间还要为国操劳,实乃臣子楷模。贾敬林如海连说这是臣子应尽的本分…… 一番君臣礼让下来,接近午时才出宫门。 戴权为了给自己的人抄家争取时间,硬拉着二人在京吃了午饭。 夕阳西下。 终于,上船开拔了。 考虑到几大盐商有数以千万计的银两需要押送回京,这次随行的京营护卫就有三千之众,十艘大型楼船载着军士,甚至配了两艘轻型战船护航,船头上配有千斤火炮,碗口铳等多种火器,是目前大夏最先进的战船。 这样的战船要是有几百艘,称霸世界不敢说,东海南海还不是随便闯。 届时,还会缺钱吗? 贾蓉看着火炮想入非非起来。 好容易挨到晚上,贾蓉找上贾敬,笑问道:“太爷,我看外面的那两艘战船很厉害的样子,不知咱们大夏目前有多少?” 贾敬想了想,笑道:“我记得兵部的账上有百十来艘吧,其实这些算不得什么,你还没见过那些大型福船,每一艘都有这些三個大小,船头船尾上都是红夷大炮,千斤弗朗,火箭。” “只可惜这些年禁海,福船都用不上了,维护费又太高,朝廷出不起银子,现在估计已经糟烂了。” 贾蓉:“……” “太爷,那些船都在哪放着啊?” “在两淮海防……你问这个做什么?”贾敬疑惑道。 贾蓉笑道:“山东救灾,薛家从南越进了一批粮食,太爷知道吧?” 贾敬点点头。 这当然是他默许的。 贾蓉又道:“太爷可知道,江南许多豪商都悄悄的出海贸易?一批丝绸买到南洋,十倍的利润……薛蝌说的。” 贾敬摆摆手,不屑道:“钱有什么好的?在权面前一文不值,江南盐商就是个例子,身价千万又如何?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你只需要好好读书,将来金榜题名为官做宰,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贾蓉点头。 “我知道。” “我让薛蝌去做。” “太爷,给我弄几艘来呗。” 贾敬:“……” …… 一四四 林黛玉:属实误会了! …… 林如海在京的这段时日一直很忙,除了要会见以前的同僚,还要精心某算两淮盐政,直到今日上船才有了些许空闲。 想着前几天跟贾敬定下来的两家联姻之事,林如海决定跟黛玉说一声。 省得她整日挂念。 “爹爹,您找我呀?” 林黛玉近日有点高兴,可能是因为跟着爹爹南下过年的原因。 林如海微微一笑。 “那件事成了。” 林黛玉一愣,有些云里雾里。 “那件事?哪件事?” 林如海当然知道女儿家面皮薄,不好意思承认,也不在意,只笑说道:“你忘了也没事,只是今后注意改口了,不能蓉哥儿蓉哥儿的喊,要喊他哥哥。” “啊?” “为什么?” 林黛玉睁着大眼睛看父亲。 很不解! 林如海理所当然道:“他比你大,你不喊他哥哥,喊什么?” 林黛玉:“我不是她姑姑吗?” “玉儿。” 林如海语重心长道:“事到如今你也别不好意思了,蓉哥儿那孩子确实不错,既然你们两情相悦,爹爹……” “等等!” 林黛玉不得不打断父亲的话。 “爹爹说什么,什么两情相悦?” “我可是她姑姑啊。” “爹爹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林黛玉急的跺着脚,脸上的红霞满了。 林如海看着女儿模样,微笑道:“玉儿,差不多行了,那天你可是大大方方亲口说的,都是你的主意。” “伱不知道,当时你爹心都碎了。” 林黛玉:“……” 她是那个意思吗? “爹爹,你误会了,我……” “好了,我都知道。” “那副‘呆公子醉坐芍药裀’画的不错。” 林黛玉脑子嗡嗡了一下。 爹爹怎么可能知道那幅画…… “那,那,真不是我画的。” 林如海看着娇羞的女儿,继续微笑着:“那字呢?谁题上去的?” “字,女儿题的。” “那不就是了?” 林黛玉:“……” 看着女儿终于不再‘狡辩’,林如海正色道:“这件事我跟敬兄已经定了,爹爹不是那种老顽固,挡着你们见面,你们平日以前怎样还怎样就行。” 林黛玉很快的恢复过来。 虽然心中还是娇羞无限,却没有什么抵触。 毕竟,父母之命。 不得不从呀! 只可惜,我的辈分啊…… “爹爹,那你的辈分岂不是低了?你不能再称呼太爷为‘兄’了。”林黛玉忽然说道。 林如海:“……” “那个,先各论各的。” “你这不是没嫁过去吗?急什么?” 林黛玉:“……” 谁急了! 林黛玉跺着脚出了阁楼。 楼船很宽敞,二楼设有独立的六间房。 靠近最前面一间林如海住着,林黛玉跟薛宝琴住在中间一排,最后面几间空着。 贾敬不住在这边。 贾蓉正在战船上参观,流连忘返。 林黛玉出来之后就遇到了宝琴。 “林姑姑,你看天边的云。” 宝琴踮着脚,指着远处天边。 林黛玉微微点头,并没有看远处的云,而是微笑道:“宝琴侄女,快去给姑姑倒杯茶来。” 这姑姑也不知道还能当几天,趁着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赶紧指派指派人正经。 薛宝琴听了之后很听话的就进屋里给林黛玉倒了一碗茶。 “姑姑吃茶。” “嗯,好侄女。” “林姑姑,我感觉你今天好像不一样了。”宝琴忽然说道。 “什么不一样?” “嗯……”宝琴凝神想了想:“好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林黛玉顿时像被踩到了尾巴。 “呸,胡说八道。” “才没有呢!” “我今天烦死了!” 辈分! 今后见了惜春还得叫姑姑? 那天她还笑话宝钗。 真烦啊! 都是蓉哥儿惹的! 你辈分怎么那么低呢? …… 贾蓉这两日一直在战船上跟将士们同吃同睡,毫无小阁老架子。 每天好酒好菜的摆上,大家不自觉已经把贾蓉当成了亲兄弟。 那叫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公子,您说的那福船我知道,我以前就在两淮海防上。”一个四十几岁的船兵汉子笑说道。 “哦。” 贾蓉顿时来了兴趣。 “兄弟贵姓?” “不敢不敢,在下姓李,名辉,字重山。” 还有字! 贾蓉有些惊疑。 这年头,丘八哪里配有字? 名字有的都很少,多是狗蛋,泥蛋,蛋蛋之类的。 李重山自曝履历解释了一番。 原来他曾经是扬州海防营的千户,前些年倭寇来袭,他带人接连打了几次海战败仗,从千户被贬到了百户,又从百户降到了十夫长,不仅如此,媳妇女儿都没保住,被人强抢了去。 总之,很惨。 特别惨。 设身处地,贾蓉都活不下去。 这位居然装孙子,硬是挺了过来。 而且成功逃出了魔障,来了京津水师营。 真了不起。 自曝了履历之后,汉子又说起了海战,解释道:“不是我们打不过倭寇,实在是……哎!” “就只说那福船吧,只留有前面几艘做做样子,其余的早就拆了炮台,出海拉货去了。” 贾蓉疑惑道:“为什么拆了炮台呢?带着炮出海岂不是更安全?” 李重山又解释道:“炮太重了,还占着地方,拆了炮台能多装一倍的货,来回就是多一倍的钱。” 贾蓉:“……” 果然,都是人才。 商业鬼才! “大公子您说说,这让我们怎么打?神仙来了都打不赢啊。” 很显然,这位知道了贾蓉的身份,准备告状了。 贾蓉也没有让他失望。 “扬州海防节度使是哪位?” “袁福秀!” 李重山咬牙切齿的说道。 多少個日夜,他想把姓袁的累累罪行捅上去,只恨上面人官官相护,他一个十夫长,根本见不到能说话的人。 他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只能苟活于世。 没想到,居然见到了大公子! 偏偏大公子还平易近人,愿意听他说话。 这不就是天意! “等我让人查查他。” “果真如你所说,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李重山老泪纵横,噗通跪下。 “多谢大公子。” “若大仇得报,我这条贱命就是公子的!” 贾蓉忙扶了一把。 “何至于此。” “咱们都是为国效力。” …… 一四五 戴权哭了。 …… 山东,微山湖,白莲老巢。 “报!” 白莲教斥候一阵风似的跑进大殿里,上气不接下气道:“娘娘,朝廷大军派水师来了,船上还有火炮,来势汹汹。” 白莲娘娘心里一惊。 “有多少人马?” “先头大约五千之数!” “旗号是谁?” “是……贾。” “当啷”。 白莲娘娘手里的茶碗掉在了地上。 又是他们家! 还让不让反贼活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他们是反贼! “来人!” “属下在!” “命兄弟们先往山里躲!”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微山湖可不止有水,还有山呢。 你带了水军来,我就往山里面里面一躲,你又能奈我何?难不成你们贾家人还能开着船上山? 众人齐声高呼:娘娘英明。 白莲娘娘微微一笑。 白莲教之所以能成为本朝存在时间最长的反贼,并不是因为实力有多强,而是因为够稳。 能打的我就跟你打,打不过的我就跑,朝廷大军是要吃饭的,不可能跟着他们瞎折腾。 这时,下面一位英俊少年持剑而出,抱拳道:“娘娘,圣女这几天要回来了,万一要是遇到朝廷大军该如何是好?” 白莲娘娘不耐烦的摆摆手:“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安心跟着去山上躲避朝廷大军就是,莫要逞强!” 她女儿又不傻,看到这么多朝廷大军怎么可能傻乎乎上来? “俊杰,咱们走。” 大长老沉声说道。 …… 这日,船行至山东济宁地界。 浩浩荡荡的十几艘京津卫水师船排了一溜,最前两艘是带着火炮的战船,黑黝黝的炮口对着微山湖里的芦苇荡。 几个火炮手正在烤鱼,手法娴熟。 可惜没带香料,只随便撒上了些盐,影响了鱼的鲜美。 贾蓉吃了一只,又喝了两口果酒,正色道:“今晚大概就在这微山湖码头过夜,咱们少喝点,以防万一。” “大公子说的是。” “我们听大公子的!” “白莲若敢露头,我们的火炮可不是吃素的!” “狗蛋,吃了酒还能打准吗?” “就是吃了酒才打的准呢。” 众人一阵嘻嘻哈哈。 这些天朝夕相处,京津水师的这两艘战船基本上已经姓贾名蓉了。 哪怕现在贾蓉要去大街上强抢民女,他们也绝不含糊的跟着,甚至帮忙把人送到家里。 这在众人看来毫无问题。 他们这一群大头兵官职最高的不过百户,效忠兵部阁老的大孙子,有错吗? 当然没有! 而且是求都都不来的机会。 毕竟,哪怕是他们最顶上的上司,京津水师都统见了大公子,都得点头哈腰的。 又跟兄弟们闲聊了一会儿,眼看到了掌灯时分,贾蓉才下了战船,从连板回到自己的楼船上。 贾敬身穿大氅站在阁楼前的甲板上,目光眺望着远处芦苇荡,也不知想些什么。 “蓉哥儿,你可知今日我为什么选在此地停船歇息?” 贾蓉想了想:“因为白莲?” “不错。”贾敬点点头:“以往不曾来过,只从描绘的地图上看微山湖,今日方知白莲因何难灭,只说这方圆百里的微山湖水域,连接着四面的大山,随便往里面一躲,朝廷就是十万大军来攻,也无从下手。” 贾蓉并没有顺着贾敬的话说,而是笑道:“真要灭还是能灭的,只是朝廷出不起军费。” 贾敬微微一愣,然后笑了。 “你说的不错,朝廷没钱。” 紧接着,贾敬话锋一转:“左侍郎何远秋去陕西招安乱民,立了不小的功勋,过不了多久就要回京受封赏了。” “这次尝到了甜头,可能会有人打招安白莲的主意。” 贾蓉:“……” 想法确实很好,只是…… 白莲反贼跟乱民有本质的区别。 当然,世事无绝对,说不准就成了呢? 毕竟前宋的宋江都能被招安了。 二人正说着话,戴权身边的小太监急匆匆跑了来,气喘吁吁:“贾阁老,戴公公有急事请您过去一趟。” “哦?什么事?” “奴婢也不清楚。” “知道了,一会儿过去。” 待贾敬到时,林如海恰巧也是刚到门口。 “敬……阁老。” 林如海感觉自己有些不会称呼了。 贾敬微笑:“如海。” 林如海:“……” 这时,戴权从里面快步走出,焦急道:“哎呦,贾阁老,林大人,伱们可算来了,出大事了!两淮乱了!” “两淮乱了?” 贾敬不动声色:“戴公公不是提前派人去了吗?怎么还会乱?” 两淮乱不是小事,他可不打算背黑锅。 林如海一语不发,冷笑。 你这老东西,不是喜欢拖吗? 以为派几个人去抄家就万事大吉了?江南的水有多深岂是你一个久居深宫只会逢迎太上皇的太监能清楚的! 戴权脸上有些苍白了,讪讪道:“咱家也没想到会成这样子。” “具体怎么样了?还请戴公公说清楚一些。” 戴权指了指桌上的一封信笺,道:“这是锦衣卫刚刚传来的消息,两淮六大盐商离奇死了,家产不翼而飞,连带着两淮盐价也升了两三倍,民怨四起啊!” “两位大人,我看咱们歇息不得了,连夜行船吧!” 戴权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原本在他心里只是一件小事。 抄家的圣旨下来,谁敢阻挠? 谁曾想…… 贾敬想了想,果断摇头道:“不可。”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我怀疑这是有人暗中操控,这一路上怕是也难保太平。” 林如海点头:“不错!夜间行船万万要不得,宁可晚几天到。” 戴权心里一惊。 “二位大人的意思是……” 贾敬道:“很明显,画舫走水是假,六大盐商是被人谋杀了!” “为的就是引起两淮盐价飙升,从而激起民怨,甚至引发民乱,届时咱们三人都难辞其咎!” “敌人肯定会想方设法拖住我们,晚一些去两淮。” 戴权面色变了变,想说什么,终究是叹了口气。 “那就依两位大人所言。” “出了事,咱们一起担着。” 谁跟你一起担着! 贾敬微笑道:“有戴公公的人在那边能出什么事?我相信戴公公的人能把事情办好。” 戴权快哭了。 “哎呦,我的贾大人,先前是咱家不对,这次两淮之事咱家绝不胡乱掺合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成吧?” 一四六 贾敬野心膨胀了 …… 不多时,二人回了楼船。 也没有心情吃饭,甚至喝茶的心情都没有了。 “你说的不错,果然有人在那边搞事情了。”贾敬叹了口气,神色凝重的说道。 林如海摇头道:“我还是没想到他们会提前对六大盐商动手,如此一来怕是整个江南都要动荡了。” 金陵省,浙江省,湖广,福建都是两淮盐商销售的地区,干系十分重大。 贾敬安慰道:“如海不用太过担心,比起粮食来说盐终究差一些,不至于闹出民乱,等咱们到了两淮,事情不难解决。” “至于六大盐商的家产不翼而飞,自然有老戴兜底,谁让他跟着来抢功呢?” “哎!” 林如海叹气。 “怕是也没那么好解决,六大盐商掌握两淮五成的盐引,一下子都没了,盐价怕是很难回落。” “哈哈。” 贾敬一笑。 “是盐引没了,但你们盐政衙门是做什么的?一天印十万份出去,你看看盐价怎么涨起来。” 林如海忙道:“万万不可。” “前些年为了弥补朝廷亏空,也曾过渡分发盐引,虽说一时盐税高了不少,但差点导致整个盐政崩坏,从那以后朝廷下了禁令,禁止过渡印发盐引!” “六大盐商所持盐引明面上是没了,暗中肯定是一份不少,若我们把十万盐引散播出去,隐藏在暗中的那些盐引忽然冒出……后果不堪设想!” 贾敬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盐引在一定程度上就像宝钞。 代表的是朝廷信誉。 一旦随意印制,崩坏是必然的。 正在二人愁眉不展之时,站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贾蓉忽然开口了。 “我想说句话。” 林如海看向贾蓉,微笑道:“蓉哥儿是秀才,可以说朝堂事了,有什么见解说吧。” 贾敬道:“想说就说。” 其实他们俩并未抱有多大期望,毕竟贾蓉再怎么聪慧,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官场甚至还没开始接触。 能有什么见解呢? 贾蓉笑道:“那我就不客气的班门弄斧了。” “盐引制度始于宋,至今也有几百年了,弊端甚多,太爷,林姑老爷没想过改一改吗?” 二人沉默了。 怎么改? 不好改! 想超越前人的智慧,并不容易。 贾蓉继续道:“有些前宋的制度并不适合我朝,尤其是盐引制度。” “我从古书上看了一种盐税制度,曰:票盐制。” 票盐制是清朝后期才出现的盐税制度,无论新商、旧商,规模大小,只要交足盐课,即可领票运盐。 打破了盐商的垄断地位,使得更多的商人能够参与到盐业运销中来,促进了盐业市场的竞争和繁荣,同时,由于市场竞争的加剧,盐价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使得普通百姓能够享受到更加实惠的食盐价格。 贾蓉把票盐制的关键处说了一说,林如海眼睛当时就亮了起来。 他是跟盐政打交道多年的,因此只随便一听就知道了其中端倪,甚至有了这个思路,他比贾蓉想的更多,更透彻! 这贤婿,厉害了! 居然有如此智慧! 贾敬更是兴奋。 太上皇让他整顿商税的问题,除了一开始蜂窝煤的事情,并没有任何进展。 眼下这票盐制的出现,不说青史留名也相差不远了。 足以让他压过温次辅! 甚至…… 首辅的位子也不是不可以想一想了! 叶相。 既然您老身子不好,就安心的在家歇着吧! 贾敬感觉自己野心逐渐膨胀起来。 “好,哈哈!” “我都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能耐了,今后凡有朝堂大事,准你说话。” 说完看向林如海,微微一笑。 我孙子不错吧? 你虽然降了辈分,但完全不亏。 林如海脸上简直笑开了花。 得此贤婿,辈分算什么! “蓉哥儿,不错!” “你这次可帮了我大忙了!” 贾蓉谦虚道:“只是侥幸看了几本杂书罢了。” “不过林姑老爷,你上次还欠了我一個人情,这次又欠了一个呀。” 林如海哈哈一笑。 “好,那就再算一个。” 大不了今后伱跟玉儿吵嘴,我站在你这边两回。 贾敬嘿嘿笑道:“蓉哥儿,这两个人情可得收好,今后有大用处!” 林如海笑道:“敬老,咱们今晚不能闲着了,最好彻夜拿出个章程来。” 贾敬道:“也好,我现在正兴奋呢,睡也睡不着,干脆陪你彻夜畅谈。” “蓉哥儿,你是陪我们说话还是?” 贾蓉道:“我还没吃饭。” “哈哈。” 林如海十分高兴的笑道:“玉儿那边有,你去找她吧。” “那我去了。” 贾敬:“去吧。” 待贾蓉走后,二人要了两个小菜,两壶绍兴酒,边吃边聊起来。 贾敬道:“既然有了这么一个杀手锏,我看咱们就更不用急了,先让那边的盐商争破了脑袋再说。” 林如海笑道:“盐价上涨,盐引怕是也跟着涨几倍,囤货积奇的那些人要血本无归了。” 他在两淮这几年,对那些盐商的贪婪了如指掌,眼见他们这次要掉进坑里,自然十分乐意推一把。 贾敬吃了口酒,微笑道:“咱们且放放长线,看看最后钓一条什么样的大鱼上来。” 林如海:“可能会很大!” 贾敬:“多大都不怕,就怕太小。” …… 另一边,林黛玉住的阁楼。 紫鹃,琥珀在外间做针线,忽然见贾蓉来了,都站起身上前迎。 “姑娘,蓉大爷来了。” “大爷坐,吃什么茶?” 贾蓉不挑:“什么茶都行。” 琥珀笑道:“那就碧螺春,刚刚泡好的,原本是姑娘要的。” “行。” 林黛玉在帘子里面没敢出来。 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话。 直到紫鹃进来说,她才低着头羞答答的出来了。 “林姑姑,怎么了?” 贾蓉看着林黛玉的模样,奇怪问道。 林黛玉只以为贾蓉在戏耍她,抬眸瞪了一眼,并且轻哼了一声。 贾蓉莫名其妙,看向紫鹃。 “你们姑娘怎么了?” 紫鹃摇头:“不知道。” “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 林黛玉看了贾蓉一会儿,忽然明白了。 太爷虽然跟爹爹定下了他们俩的亲事,但也只限于他们二人知道。 太爷没跟贾蓉说。 蓉哥儿不知道! 嘻嘻,好! 林黛玉心里一下子高兴起来,试探问道:“蓉哥儿,你来做什么?” …… 一四七林黛玉:怎么了?别停下! …… 贾蓉被林黛玉一会羞,一会儿嗔,一会儿喜的模样给弄糊涂了。 知道女孩子变脸快,可这也太快了些。 “呆子,看什么?” “姑姑问你话呢!” 林黛玉扬了扬下巴说道。 神色带了几分严肃。 这姑姑的身份也不知道还能有几天,此时不用,待何时? 哪怕今后蓉哥儿知道了,自己也完全可以解释说: 我不知道呀,不知者不怪。 你不会怪我的吧? “我……”贾蓉一时摄于林黛玉的气势,忘了来做什么,想了想才说道:“太爷跟林老姑爷今晚有重要事情商谈,把我撵到这边吃饭。” 林黛玉一听,小心脏顿时不受控制的嘭嘭的跳了起来。 重要事情? 难道是商谈他们俩婚事? 完了完了,要瞒不住了。 想着,就羞了起来,低下头去。 贾蓉:“……” 又变了。 “林姑姑。” 林黛玉:“嗯?” 贾蓉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我回去吃饭了,你早歇着吧。” 说着,就准备走。 林黛玉:“回来。” “谁说我不舒服了?” “我刚刚睡的太多了,没缓过来而已,现在好了。” “紫鹃,你去王嬷嬷那里要几个小菜来,琥珀你把咱们带往扬州的果酒拿出来,用热水温一下。” 紫鹃、琥珀:“好的,姑娘。” 不一会儿,一桌六七个菜肴摆上,另有一壶温热的果酒。 贾蓉看了,笑道:“有点丰盛了哈。” 林黛玉道:“吃你的去吧。” “别回去说姑姑没有伺候好你。” 贾蓉先倒了果酒,轻抿了一口。 “这酒不错。” “姑姑不来一起吃点?” 林黛玉自持身份,摇头:“我刚吃过了。” 贾蓉道:“你不是说刚睡多了吗?做着梦吃的?” 林黛玉:“哼……要伱管!” “对了,我跟你说个事。” 贾蓉吃了一块小酥肉,又酥又嫩。 “什么事?” 林黛玉坐了过来,悄悄的道:“那天是我弄错了,爹爹其实不知道我们的。” “所以你不用害怕。” “也不用去跟太爷坦白。” 贾蓉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可以继续买书看了?” 林黛玉一本正经的道:“我可没这么说。” “你要买就买,与我无关。” 贾蓉道:“那我可不买了。” “毕竟,我这么正经的人。” 林黛玉:“……” 喜欢娶姑姑的正经人!? “不过,我最近忽然有了灵感,想亲自写一本!”贾蓉又吃了一口酒,不紧不慢的说道。 林黛玉抿嘴轻笑。 “你?还会写?” “我有些不太信。” 贾蓉自信一笑。 “当然。” “保管你看了还想看,不可自拔。” “是吗?” “要不你今晚就写出来我看看?”林黛玉微笑说道。 贾蓉想了想:“可以写一部分,让你见识见识我写的才华。” “好好!”林黛玉拍手笑道:“我去准备笔墨。” “哎,等等。” 贾蓉把林黛玉拉住。 “姑姑吃一杯酒助助兴,我才能写。” 林黛玉:“……” 为了,暂且忍了吧。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黛玉:“好,那就一杯。” “不过一会儿你要是写不出来,姑姑可不依。” “放心,包姑姑满意。” 贾蓉笑着倒满了一杯。 林黛玉接过,举杯饮了一小口。 “好了。” “吃多了我头晕。” 一面说着,捂着额头装作不胜酒力的模样。 贾蓉摆手:“行吧,灵感已有。” “你去准备笔墨,我再吃几块肉,待会大显身手。” 笔墨有现成的。 坐船无聊,林黛玉平日里除了看书就是偶尔写写诗词,文章。 这也是她迫不及待想看贾蓉写的原因。 不一会儿,贾蓉吃饱喝足。 琥珀忙笑着递上茶水,帕子伺候。 紫鹃在旁挤眉弄眼的笑。 过了一会儿,二人出去。 紫鹃笑道:“嗳哟,可让你伺候上了哈,当心萧萧晴雯知道了,找你拼命。” 琥珀咬牙切齿的扑向紫鹃:“死丫头,你满脑子里想什么呢!我不过是……” “咯咯,是什么?” 紫鹃笑着往外跑。 正好撞见了王嬷嬷。 王嬷嬷忙道:“两位姑娘别跑,这可是船上,不比在家里,大冷的天,万一掉进河里可就麻烦了。” 紫鹃:“额,我们知道了。” 琥珀:“多谢王嬷嬷提醒。” 王嬷嬷问道:“姑娘呢?歇息了没?” 琥珀推着王嬷嬷道:“歇了,您老快回去吧。” 紫鹃:“……” 好容易送走了王嬷嬷。 紫鹃,琥珀二人回到阁楼前。 里面,灯影下面的二人离的很近。 紫鹃看了,轻叹了口气:“蓉大爷好是好,就是辈小了点,将来……哎!” 琥珀拍了拍紫鹃肩膀,笑道:“你就别瞎操心了,什么辈分不辈分的?一个姓林,一個姓贾,一个是林府书香门第的大小姐,一个是国公府大公子,门当户对不说,况且太爷跟林老姑爷又是同朝为官,简直是天作之合。” “咱们太爷接林姑娘在府上住,就是这么个意思。” “联姻,你懂不懂?” 琥珀轻撇了紫鹃一眼。 紫鹃也觉得有理,但还是不服输道:“你懂行吧?一大早就赖着姑娘,想做个暖床丫头是不是?” “呸,你才是一大早赖上姑娘呢!” “我是老太太亲自指的!” “我也是老太太吩咐的!” “胡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太太不过偶尔说了一次,你就赖着不回去了,羞不羞!” “哼!”琥珀一本正经道:“老太太对我说的是:紫鹃丫头是个不会伺候人的,只有你去了我才能放心。” “我呸!” 紫鹃啐了一口:“我非撕了你的嘴!” “嘘!” 琥珀指了指里面。 紫鹃忙安静了下来。 阁楼里间。 灯台下。 一行行整齐的小楷跃然纸上。 贾蓉的字不算特别工整,也不算特别好看,却蕴含着一股天然的韵味,让人看上去心中不由得生出四个字。 赏心悦目。 当然,令林黛玉入迷的不是贾蓉的字,而是的内容。 《射雕英雄传之铁血丹心》 开篇: …… 在下姓穆名易,山东人氏,路径贵地,一不求名,二不为利,只为小女已经及笄,尚未许的婆家,她曾许下一愿,不忘夫婿富贵,但愿是个武艺超群的好汉,因此比武招亲。 写到这里,贾蓉把毛笔放入笔海内。 一口气写了十章! 累死了。 林黛玉一直在旁边聚精会神的看着,此时见贾蓉停了笔,不由一愣。 “怎么了?” “快继续写,别停下!” 她正看到入迷呢。 “是不是渴了?” “来,吃了茶在写吧。” 林黛玉忙端了茶来。 贾蓉:“……” “抱歉,没灵感了。” 林黛玉:“……” “是不是要我吃酒?也可以的。” “不。” 贾蓉摆手。 “姑姑,能不能让我歇歇?” 林黛玉:“……” …… 一四八 贾敬:成大事者 …… “小蓉大爷,姑娘。” “已经二更天多了。” 紫鹃进来之后不太委婉的提醒了一句。 “哦?二更了?” 林黛玉看向放在桌上的一个精致夕阳钟,有些惊讶。 她明明感觉才过了一小会儿。 贾蓉站起身,道:“今天就先写这些,剩下的等有了灵感再写。” 林黛玉看着桌上密密麻麻几页纸,知道贾蓉也确实累了,因笑道:“好吧,蓉哥儿回去好好歇歇,明天……我去找你。” 贾蓉道:“明天我还要去那边船上。” 好兄弟就要一起吃肉一起吃酒。 林黛玉有些不悦:“你又要去跟那些臭男人待在一起?” 贾蓉正色道:“他们可不是臭男人,他们是保家卫国的将士,咱们现在的富贵,将来的富贵,都离不开他们。” 林黛玉显然不能理解。 不过见贾蓉说的郑重,也不再顶嘴。 虽然嘴上她还以姑姑自居。 但潜意识里已经开始顺从了。 “那你就去。” “不过,晚上记得过来读书。” 贾蓉:“……” 萧萧早在另一边的屋子里等着了,见贾蓉出门,悄悄的小声笑道:“爷终于舍得出来了呀?” 贾蓉伸手揉了下萧萧脑袋,给她头发弄乱了:“别瞎说,我们正经在看书。” 萧萧一手扶着发髻,微笑道:“人家当然知道的,今晚在这边还是回咱们船歇息?” 贾蓉想了想,道:“太爷跟林老姑爷都在那边,我们就在这边吧,万一要是有什么情况,也好照应一些。” 虽然他们兵强马壮,但白莲教不能以常理论之。 万一要是发了疯呢? 不可不防。 想着白莲教,贾蓉不免想起了那位跟萧萧一样,剑法高明的少女。 上次没能切磋一下,深以为憾。 二人进了最后面阁楼里。 里面被褥等都是现成的,崭新的。 萧萧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伺候贾蓉梳洗,洗脚。 贾蓉舒服的靠在床栏上,微眯着眼享受萧萧的服侍,半晌,贾蓉忽然道:“咱们情报组的人弄的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 “一时半会难有进展。” 萧萧一面说着,去拿帕子。 贾蓉点头。 确实,组建情报系统需要大量的可靠的人员,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萧萧又道:“不过,目前有一个捷径,或许可以。” 贾蓉:“什么?” 萧萧笑道:“锦衣府前些年一直荒废着,各地锦衣卫也都基本上名存实亡。” “不过近来锦衣卫有复起的迹象,正在暗处招人。” 贾蓉惊疑了一会儿。 “你怎么知道的?” 萧萧微微一笑:“有个师弟,是锦衣军户籍,前些年锦衣府没落,他们家没了实职,就干起了别的营生,最近有锦衣府的人找上门,把他编进锦衣军里面去了。” “可靠吗?” “很可靠,是爷爷的得意弟子。” “好。” 贾蓉微笑道:“等我回去见见他,若是可以,暗中扶持一下。” “捷径先走着,咱们自己的路子也不能荒废了,慢慢的的一步一步来。” 只有掌控天下局势,小阁老才能更好的为国为民。 “嗯。” 萧萧重重地点头。 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回家后就请爷爷出山,帮着爷组建情报系统! …… 一夜风平浪静。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清晨,温暖的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了田野里,大地上,湖泊,运河,船只,都被彩霞染了几分火红颜色。 “嗳哟,我的两位大人,这都几时了,咱们赶紧开拔启程啊!” 戴权很急。 一晚上的功夫,脸上涨了几个泡泡出来。 贾敬,林如海昨晚上已经研究好了策略,根本不急,此时正在阁楼里晒着太阳悠闲地吃茶。 “戴公公来的正好,先尝尝我新得的极品龙井,不说万金难求,起码也是百金难求了。”贾敬一脸笑呵呵的说道。 戴权现在哪里有心思吃茶,苦着脸道:“贾阁老,咱家从昨天到现在愁的一口饭都没吃,茶更不想喝,咱家只想快些去金陵看看。” 他不是没想过丢下贾敬林如海,自己飞向两淮。只因为那些大头兵不听他的调遣,他没胆量单枪匹马往两淮去。 贾敬慢悠悠道:“戴公公稍安勿躁,每逢大事更要冷静,尤其是这种时候,盲目行动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万万要不得。” “我们得想办法,想策略,打破敌人的阴谋,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戴权捂着头道:“咱家没这個脑子想,贾阁老,咱家觉得想策略也要到了地方看看情况才能想,就这样在路上慢悠悠,咱家不明白能想出什么?” “那就不一样了。”贾敬冷静的分析道:“若咱们去了再想办法,敌人必有防备,保不齐会有更厉害手段等着咱们。” “若咱们在路上就想出了对策,敌人尚未防备,到了地方直接雷霆一击,届时大事可成矣!” 林如海赞同道:“阁老说的不错,出其不意才是制胜的关键,戴公公莫急。” 戴权哪里说的过二人,有心写密信给太上皇,偏偏当初是他制定的计划,‘拖延时间’,还为此沾沾自喜的跟跟太上皇保证了,他手下必能满载而归。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上了。 “也罢了!” 戴权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坐在了椅子上:“咱们就慢悠悠的商量着去,反正坏了事咱们三个一起受罚,老奴脸皮厚,挨几巴掌也无所谓了。” 这时候,林如海忽然道:“戴公公可有想过是谁在暗中动过手吗?江南六大盐商竟然一下子全没了,家产也不翼而飞,可见动手之人能力不小。” “哼。” 戴权冷笑一声:“还能有谁?必是江南那帮伪君子做的好事!他们就是见不得太上皇手里有钱,见不得太上皇享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天下都是太上皇的,太上皇享受一些怎么了?这次拿不到应该拿的钱,老奴就带人把他们家全抄了!让他们见见血!”戴权发着狠说道。 …… 温阁老府邸。 七八个年轻貌美的舞姬在堂下扭着柳腰翩翩起舞,赤着的白嫩小足踩在火红色花毯上,更显柔嫩纤细。 温庭一直盯着那十几双小脚,时不时的抿一口酒,正心痒难耐时…… 管家进来了。 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到温庭身边,目不斜视,小声道:“老爷,吏部刘堂官来了,在外堂等着。” …… 一四九 小阁老做腻歪了。 …… “今儿是什么风?又把刘大人您给吹来了。”见面,温庭先笑呵呵的说了一句。 刘之一自然听出了温阁老话里的阴阳怪气,因笑道:“难道是在下打扰阁老大人雅兴了?” “咳咳,说什么呢!” 温庭老脸有些挂不住,坐在了椅子上,一本正经道:“是为了江南盐商的事吧?你难道以为是我的授意?” 刘之一讪讪的笑道:“我没这个意思,在下的意思是六大盐商死的如此蹊跷,会不会是贾敬派人去做的?” 温庭想了想,摇头道:“不太可能,真要是他命人暗中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两淮现在乱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刘之一却是信誓旦旦道:“我猜他想趁机改革盐税!没了六大盐商同气连枝,他若强行改税,下面的小盐商哪里能阻止的了?若真的成了,太上皇必定是龙颜大悦。” “至于受苦的两淮百姓……除了咱们这些真正为国为民的清流,其余有谁会关心?太上皇现在两个眼睛里只有钱,一味的享乐,谁给他弄了钱来就给谁加官进爵。” 温庭眉头不自觉有些皱起。 贾敬若是继续加官进爵,对他的威胁巨大。 这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的。 “刘大人的意思是怎么?” 刘之一微笑道:“现在两淮只是初步有乱的迹象,不如咱们趁机加一把火,让两淮彻底乱起来,这样贾敬即便有什么动作,也不敢了。” 温庭道:“如何加一把火?” 刘之一似乎早想好了策略,淡淡一笑:“推波助澜,让盐价继续高上去!届时百姓吃不到盐,活不下去了,必定引发民乱,导致整个江南动荡。” 说完,又轻轻一叹。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了百姓长远利益,只能先苦一苦百姓,这样他们才会乱起来,贾敬的阴谋才不会得逞。” 温庭想了想,终于叹道:“那也罢了。” “贾敬那等佞臣若是再立了功勋,最后苦的还是百姓,说不得我们要釜底抽薪,治一治他了。” “温大人准备入手多少?” “高低整个十万引吧。” 现在两淮的盐引都被炒到了三两一引,十万引就是三十万两。 当然,对于已经做了十年次辅的温庭来说,三十万并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这是纯粹赚钱的买卖。 若是能趁机扶持一家六大盐商出来,更是赚大了。 刘之一点了点头,不甘示弱。 这是六大盐商的一次洗牌,谁占的多了,谁就有资格坐上新一任六大盐商的位子。 “那好,在下也命人买十万引。” 说完,刘之一忽然道:“温阁老,你说贾敬他们会不会狗急了跳墙,超量印发盐引?那样咱们的计划可就落空了。” 而且血本无归。 温庭却是微微一笑。 “放心,绝无可能。” “事关朝廷的信誉,他没那么大胆子。” “除非他想废掉盐引。” “哈哈。”刘之一笑道:“那自然不可能,盐引废了朝廷靠什么税收?” 很快,二人写好了信笺。 各自传了下去。 …… 叶相府邸。 几乎权倾天下的叶高正在书房晒着太阳,安静的看书,吃茶。 “老爷,有南边来的消息。” “嗯。”叶相微微点头:“放那吧。” 管家忙把字条小心翼翼的放好了,弯着腰退出去。 叶相看完了两页书,又吃了口茶,这才拿起字条轻轻展开。 果然,不出他的预料。 盐价又恢复了高升的趋势,甚至整個江南的盐价都受到了影响,原本一两银子的盐引直接涨到了三两银子。 两淮大大小小的盐商都在疯狂的囤积盐引,准备做上新六大盐商的位子。 正这时候,叶相的大儿子叶华阳大步进了书房,笑道:“我听说两淮那边来消息了?具体的情况如何了?” 叶相看着自己风度翩翩的大儿子,微微一笑,把纸条递了过去。 “你自己看吧。” 叶华阳看了纸条,大喜。 “父亲果然料事如神也!” 叶华阳对朝堂上的事情基本上了如指掌,轻笑道:“如此一来,江南乱局已定,贾敬林如海两个肯定是要被太上皇推出来平息民愤的,已经不足为虑了。” “温庭更不行,威望实力都不足以摆平江南之乱,只有父亲大人您有能力力挽狂澜。” 叶相听了微微摇头:“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贾敬想出了对策呢?我是不方便离京的,你亲自去两淮一趟,主持那边的大局。” 叶华阳点了点头。 “也好。” “就由我去会会贾阁老,看看勋贵出身的阁老有几斤几两。”当了二十年的小阁老,叶华阳说话还是很有底气的。 “对了,父亲大人,小妹最近总是四下乱跑,您也不管管她?” 叶相有三个女儿,其中两个已经出嫁,最小的一个刚到及笄之年,正待字闺中。 乃叶相心头之肉也。 这一年来,有几家自觉有头有脸的来府上提亲,都被他拒绝了。 要么门第不够。 要么孩子不成器。 整个京都能被他看上眼的…… 倒是有一个。 而且算得上门当户对。 偏偏两家是死对头。 当然,哪怕不是死对头,他们两家也不可能联姻。 否则,太上皇也得吓得睡不安稳。 “毕竟还小,由着她开开心心的闹几年吧,以后嫁了人,被人家管着,想闹也闹不起来了。”叶相有些宠溺的说道。 小叶华阳撇了撇嘴,酸道:“父亲偏心了,我那么大时被您打了多少棍子啊?” “你还有脸说!”叶相黑着脸道:“你要是有你妹妹一半聪明好学也不至于连个举人都考不上,最后在国子监毕业混了个芝麻官,高不成低不就的。” “你知道我最羡慕贾敬什么吗?” “不是他家里的爵位,是他有一个好儿子,将来能继承他的衣钵!” 叶华阳嘿嘿笑道:“我听说了,贾阁老儿子去城外修道去了,父亲,您说的是他孙子吧?那个小辈倒是有些名气,就是不知道是真才实学还是鼓吹的。” 叶相摆手道:“儿子也罢孙子也罢,总之贾敬后继有人了,那小子的文章我偶尔看过一篇,确实不错,中举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 叶华阳吃惊了:“父亲,伱还看过那小子的文章?一个小辈还值得父亲您……” 叶相摆手道:“普通的小辈当然不值得,他是贾敬的孙子。” “以贾府的人脉关系,再有贾敬的身份,那小子一旦入了朝堂,肯定是平步青云!” “你呢?不是科甲出身,想进朝中基本不可能,等我百年以后咱们家怕是要落到三等人家了。” 叶华阳急道:“父亲,儿子想入朝啊!以这次您的身份,跟太上皇说说,给儿子要个六部员外郎不难吧?” 叶相叹道:“不难是不难,不过我说了,你非科第出身,哪怕在朝为官也会被人看不起,现在别人看我的面子可能对你礼让三分,将来呢?” 叶华阳信誓旦旦道:“只要立功,就不怕别人说。” “这次儿子去两淮,一定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届时谁敢说儿子的不是?” “父亲再扶持我几年,说不准我也入阁了,当个真正的阁老。” “小阁老这几年做腻歪了,我要当真正的阁老!” …… 且说贾蓉,跟水军们待了大半天,刚回到船上就发现林黛玉已经在阁楼里了。 “蓉哥儿回来了,快吃饭吧,姑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林黛玉微笑着说道。 “我今天已经在那边吃了。” 跟水军们一起吃的烤鱼,早上他去厨房里要了些佐料,烤鱼果然变得好吃多了。 “既然吃了,那就读书吧。”林黛玉指了指桌上,书册已经摆好。 贾蓉过去看了看,有些惊讶。 还以为林黛玉是催着他写呢,没想到是正儿八经的读书。 林黛玉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一本正经道:“我自然知道主次,你先好好读书,等有了闲暇的时候再写。” “呵呵。”贾蓉微微一笑:“白天我在那边也不尽是玩闹,大多时间都是在看书的,现在就开始写也无妨。” “不行!”林黛玉板着脸道:“先好好读书,写文章,拿来我检查合格了,才准你写。” 贾蓉:“……”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见贾蓉呆呆的看着她,林黛玉有些羞恼的嗔道。 贾蓉实话实说道:“感觉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黛玉心里猛的跳了两下,赶紧低下头道:“又混说了,我哪里不一样了?” 贾蓉道:“怎么忽然关心起我读书来了?” 林黛玉道:“自然是怕太爷……打你板子了。” 贾蓉摇头道:“不对,前些天你不是盼着他打我,还幸灾乐祸的吗?” 林黛玉微笑道:“你没听说过‘此一时彼一时也’?” 贾蓉:“怎么说?” 林黛玉:“你猜呀。” 贾蓉:“我猜你怕我挨了打,不能写给你看了。” 林黛玉:“呵呵,不错!” “赶紧的读书,写文章吧。” “我就在这看着你。” 贾蓉:“……” 这简直是是来了一个老师啊! “看我做什么?快读书。” “否则我去告诉太爷,你不好好读书。”林黛玉催促道。 贾蓉忽然有些狐疑道:“怎么你也称呼太爷了吗?” “额,我……” 林黛玉一手捂着头道:“每日听你们说,习惯了。” “你快读书吧,休要左顾而言。” 读就读! 贾蓉这些静心年读书早已经养成了习惯,一旦拿起书本就立刻心无旁骛,哪怕林黛玉在身边亦毫无影响。 林黛玉见贾蓉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抿嘴笑了笑,也拿出书册看了起来。 一个时辰时光很快过去,冬日的天短,未到酉时天色就暗了下来。 萧萧轻手轻脚的点上灯,又退了出去,琥珀端了茶来,小心的放在桌上,紫鹃拿来了新的暖炉,放在了黛玉身边。 忙了一阵后,三人就坐在了外面,一边说悄悄话,一边做针线。 紫鹃道:“看这样子,他们今晚又要看到很晚了。” 琥珀笑道:“我们姑娘好吧?这是在督促你们爷好好读书,将来金榜题名。” 萧萧:“我知道。” 作为贾蓉的大丫头,自然明白的很。 …… 皇宫,御书房。 “微臣参见圣皇。” “赵爱卿平身,事情如何了?” 赵全忙躬身道:“回皇圣皇的话,京中锦衣府各处司职已经全部完善,各地锦衣衙门也相继开始召集人手,预计明年夏天,锦衣卫便可掌控全国大部分地方。” “明年夏天吗?” 太上皇微微皱眉:“还是太久了,加紧召集人手,最好明年春天就在全国各地安插上锦衣卫。” “臣,遵旨!” 赵全即头疼,又兴奋。 头疼的是自太上皇登基,锦衣卫已经荒废几十年了,基本上只有个空壳子,想快速掌控全国根本不现实。 兴奋的是太上皇终于记起他们了! 锦衣卫是皇帝手中的刀,皇帝想用他们时,他们就会权利无限大,甚至能盖过朝廷一品高官。 皇上若是不想用,他们也不过是世袭的一军户耳。 甚至被人唾弃。 好在这样的局面已经一去不复返。 令百官闻风丧胆锦衣卫,终于要回来了! 回到府邸,赵全就叫来了属下,开始安排起来。 “京中的锦衣军户都找的差不多了吧,有没有遗漏的?”赵全沉声问道。 为了保证锦衣卫里面不被混入间隙,锦衣府的规定就是:锦衣军只可从世袭的锦衣军户里面招人,任何人不得私自从外面招人补充锦衣卫人数。” 下面的文吏忙道:“回堂官的话,京中共有锦衣军户一千,除去已经没后的几家,基本上都到齐了,毕竟是一件好事,大家都很积极。” 赵全满意的点点头,叹道:“我们锦衣卫熬了多少年?如今终于到了扬眉吐气的日子!” “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出类拔萃的好苗子?” 文吏笑道:“到是有几个。” “昨日刘千户在校场里组织了一次比武,有个年轻的小子武艺非常不错,是个一等一的好苗子!” “好!” 赵全笑道:“这样的人才必须留着,我要亲自提拔他!” 众人都羡慕起来:“赵堂官亲自提拔,那人可真是三生有幸!” …… 一五零 贾小阁老能有什么坏心思? …… 一路紧赶慢赶,将近年关时,钦差大臣的船终于到了两淮,下船之后众人并未多做停留,直接在码头上坐了轿子往巡盐御史衙门而去。 此时,扬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具已得了消息,都在盐政衙门前候着,窃窃私语。 “这次太上皇派了内相与贾阁老来咱们两淮,偏偏出了这么大事,也不知是福是祸。” “听说他们是来捞钱的。” “哎,百姓苦啊,咱们当官的也不好做。” “谁说不是呢,福祸难料。” 窃窃私语中,一溜军士打马飞跑而来,在衙门两边站定。紧接着伞盖鸣锣开路,几顶官骄紧随在后面进了府邸。 刚落轿,戴权就迫不及待道:“二位大人,咱家另有要事,就不在此多耽误了。” 贾敬,林如海知道戴权来此只为了给太上皇搞银子,也不在意他的去留,笑道:“戴公公请便就是。” 戴权招呼了身边跟着的几名龙禁卫,匆匆出了盐政衙门,到了两淮监察司。 “干爹,您请吃茶。”戴忠良小心翼翼的递上茶盏。 戴权吃了一口,放下茶盏淡淡道:“六大盐商家里怎么样了?都给咱家好好搜了吗?” 戴忠良忙道:“干爹,儿子刚来两淮就听说六大盐商离奇死亡,因此马不停蹄就把把六大盐商的府邸围了起来,也派人进去搜查,搜出了些玩意,总共加起来有五六十万两。” 戴权站起来,在堂内走了两步,皱眉道:“六大盐商家资何止几千万,就搜出了五六十万,你让咱家怎么跟太上皇交代?” 戴忠良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干爹息怒,儿子还在追查有关线索,再给儿子一些时间,一定能搜出六大盐商的藏银之地。” 戴权听了缓缓点头:“可以,咱家再给你半个月时间,两淮所有官员兵马任你调度,务必给咱家查出藏银之地。” 说着,上前拍了拍戴忠良肩膀,笑道:“好好做事,这件事成了,我送你进司礼监!” 戴忠良激动的忙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儿子一定不负干爹厚望,这些时日儿子曾仔细探查,发现六大盐商死的蹊跷,其中白,刘,孙三家似乎早有准备。” “哦?怎么说?”戴权问道。 戴忠良道:“因为他们几家的夫人姑娘小姐也全都消失了,似乎是早有预谋。” “哦!” 戴权眼睛一亮,忙追问道:“另外三家呢?” 戴忠良道:“另外几家的姑娘小姐都在,儿子已经把她们全部抓了起来。” “好!” 戴权拍手笑道:“仔细审问,尤其是家产的去向!那么多银子,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仔细查,肯定有蛛丝马迹的!” “另外,他们三家既然能提前得了消息,做好精密的布置,必定是朝中有人,这一点也要仔细查清楚!” “干爹放心,儿子晓得了。” …… 盐政衙门。 一群扬州官员正在不停的诉苦。 “贾阁老林大人,六大盐商手中有两淮五成以上盐引,忽然不翼而飞,现在整个江南的盐价已经乱了,再不想办法,怕是会酿成大事啊!” 林如海吃着茶,一语不发。 贾敬作出一副沉思状,半晌才淡淡开口道:“本官初来乍到,对盐务也不甚了解,诸位可有良策?”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占了出来:“为今之计,别无他法,只有再印十万盐引分发出去,方可缓解盐价。”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贾敬。 贾敬面上稍稍犹豫道:“阁下是?” 那人一拱手:“下官两淮盐运司长,谭健斌。” 贾敬点了点头,又道:“若因此损害朝廷信誉,该当如何?” 谭健斌笑道:“下官只是衡全两害取其轻,贾阁老若对下官意见不满,可另寻他法。” 贾敬闻言又看向其余众人道:“诸位可还有别的良策?” 众人都沉默,一语不发。 半晌之后,贾敬无奈道:“那就先这样吧,诸位再回去仔细想办法,超发盐引实乃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 “贾阁老言之有理。” “贾阁老老成持重。” 众人都象征性的恭维了几句,告辞出来盐政衙门。 谭健斌与几个好友走在一起。 有人道:“你们说贾阁老会同意超印十万盐引之事吗?” 谭健斌自信笑道:“必会的!” “虽然这個时候印发印盐引会对朝廷信誉造成影响,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江南现在马上就要乱起来,责任谁敢担着?贾阁老,绝对不敢!” “谭大人言之有理。” 紧接着,众人话锋一转,笑道:“听说小阁老也来江南凑热闹了?” “不错,也就这两天的事。” “呵呵,他老人家来了,咱们才算是有主心骨。” …… 贾阁老来江南,进了盐政衙门之后就没了动静,似乎对江南的局面没有好的办法。 众盐商愈加猖狂,更有人推波助澜,为争夺新一任六大盐商的位子挣得头破血流,甚至不惜倾家荡产。 一张两淮盐引已经高到了十两银子。 要知道,往常一引盐卖出去,也就十五两左右,可想而知现在的盐价已经高到何种地步。 许多百姓之家已经打算这个年节不吃盐了。 山东,福建等地的盐商见到如此大的商机,如何能不心动?冒着被查住流放的危险也要走私一波。 不过很显然,已经摩拳擦掌的某些人怎么可能允许外来人破坏了局面,组织官兵衙役疯狂的抓私盐贩子。 一时间两淮衙门的大牢里人满为患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小阁老叶华阳来到了淮扬。 他对现在淮扬的局势很满意。 贾敬根本没有回天之力了。 要么印盐引,引发朝廷信誉危机。 要么坐视江南乱局无动于衷。 无论哪一种,影响都是极为不利的,甚至会因此而退出内阁。 “下官见过小阁老。” “下官们盼星星盼月亮,可把您老人家给盼来咯。” “下官已经备下酒宴,还望小阁老一定赏光……” 面对一大群江南士绅的恭维,小阁老很客气的都拒绝了。 他来江南为的什么? 父亲让他看住贾敬即可。 可他觉得贾敬已经不足为虑。 他现在的想法是六大盐商的家产。 那可是几千万两白银啊,谁能不心动?哪怕里面有三家不好动,其余三家的家产可非他莫属。 “来人!” “联系一下白家主,就说我要见他们。” …… 贾蓉并没有跟着众人一起会盐政衙门,他带着两艘战船去往扬州海防了。 对此,林黛玉自然是很不满意。 不过了解到贾蓉是去做正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贾蓉不要忘记读书云云。 贾蓉很无奈的答应了。 对于林姑姑这些时日对他越来越关心,贾蓉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干脆不想了。 他在想着更重要的事情。 区区节度使就能把两淮海防当做自己家的公器私用,他身为小阁老为什么不能? 他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把两淮海防军收在他的麾下。 当然,贾小阁老能有什么坏心思? 纯粹是为国为民。 没有别的什么私欲。 …… 有关李重山的事,前些天贾蓉跟贾敬说了几句,贾敬果然当场就大怒了。 淮扬海防至关重要,甚是关乎整个江南沿海的安危,没想到节度使居然是如此货色! 贾敬先是仔细审问了李重山一番,又派诸葛岚提前一步往那边去,一旦查实,肯定严惩不贷。 对于贾蓉想跟着涨涨见识也很痛快的答应了,毕竟这边他跟林如海已经制定了完全周密的计划,贾蓉在不在都是一样的。 只嘱咐贾蓉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危,又把自己带来的贾府亲兵都给了贾蓉,以保证贾蓉的安全。 …… 一五一 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 仅半日功夫,众人就坐船到了扬州海防司。 此时节度使袁福秀已经得了消息,正带着下属规规矩矩的在衙门口迎接。 众人在寒风中站了两柱香时间,终于见了贾蓉一行,袁福秀忙弯着腰,拖着肥胖的身子上前行礼:“下官不知大公子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大公子恕罪,恕罪。” 贾蓉微微一笑:“大人不必如此,在下不过是一区区秀才,当不得如此场面。” 这大胖子,说他是富商贾蓉信,说他是节度使,贾蓉真有些怀疑,不由得看向身后跟着的李重山。 李重山眼里冒着火,低声道:“大公子,他就是淮扬海防节度使袁福秀,这几年倒是越发胖了,要不是对他这张脸刻苦铭心,我都不好认了!” 袁福秀显然也看到了贾蓉身边的李重山,不过他贵人多忘事,显然已经把曾经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小人物忘了,还嘿嘿的笑道:“几位都是大公子的朋友吧,来了这里就不要见外了,下官在云海楼要了一桌酒席,给诸位接风洗尘。” 贾蓉对身边的诸葛岚微微一笑:“诸葛先生以为如何?” 诸葛岚笑道:“既然节度大人诚心相邀,咱们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贾蓉点点头。 在军营里不好收拾他,去了酒楼还不是轻松拿捏。 袁福秀显然没有料到贾蓉等人是悄悄的来收拾他的,毕竟他是一州节度使,没有朝廷的允许,怎么可能有人对他不利呢? 更何况堂堂阁老公子,何等尊贵的人物,怎么可能闲的没事来搞他呢? 因此,他连亲兵都没有带,嘻嘻哈哈的引着贾蓉到了酒楼,半路上还不动声色塞了贾蓉一把子银票。 贾蓉看也没看,同样不动声色收下了。 袁福秀更加放心了一些。 “大公子请。” “请。” 几人到了二楼雅间。 里面已经布置好了一桌美酒佳肴,另有站了一溜的美人舞姬,待众人进门之后就齐齐的行了一礼,娇声娇气的问众人好。 袁福秀哈哈一笑,指了两个最出挑的道:“你们两个,好生伺候好大公子。” 两个舞姬忙行礼:“奴婢见过大公子。” 心里不免有些欢喜。 满屋子的糟老头,大肚将军,没想到仅有一位的翩翩公子,才是最尊贵的客人。 贾蓉对这样的场面很熟悉,微笑道:“两位姑娘请坐,不必拘束。” “多谢公子。” 二人又是屈膝行礼,这才紧挨着贾蓉小心的坐了。 其余诸葛岚,李重山等人身边也各有一名美人伺候,虽然不及贾蓉身边这两位,却也环肥燕瘦各有特色。 “大公子,您能来我们淮扬海防,实在是蓬荜生辉,下官先敬你一杯。” 袁福秀举着酒杯站了起来 贾蓉摆摆手,微笑道:“酒先不急着喝,在下来此是因为有件生意上的事要请教袁大人。” “生意上的事?” 袁福秀喃喃重复了一句,疑惑道:“大公子的意思是?” 贾蓉小声道:“我听说你这里可以出海?不知道什么买卖最赚钱?” 袁福秀立刻明白了什么,嘿嘿笑道:“大公子也不算外人,下官就直说了,您想卖什么出去就卖什么出去,下官保管您赚的盆满钵满。” “当然,最赚钱的还是丝绸,不是在下吹嘘,出海一趟卖到日国有三倍的利润,卖到更远的南洋有十倍的利润!” 他的想法倒是很简单,拉着贾蓉一起干,今后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贾蓉微微一笑。 若在以前,有人带他出海赚钱,他肯定心动了。 现在么。 肯定是取而代之喽。 “诸葛先生,您听到了?” 诸葛岚微笑道:“听到了,私自放人出海,而且斯通倭寇。” 袁福秀:“……” “大公子?您,什么意思?” 贾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诸葛岚突然拍了桌子:“没什么意思,来人,速速将此獠拿下!” “是!” 门外的亲兵立刻闯了进来。 “啊!” 一桌上的歌姬都唬的花容失色,纷纷尖叫起来。 贾蓉身边两个紧紧挨在了他的身上。 “公子,我们……” “没你们什么事,坐好就行了。” 袁福秀这时已经唬的变了颜色,瞪着贾蓉咬牙切齿道:“你耍我?我告诉你,我是朝廷命官,你有什么资格抓我?” 贾蓉微笑道:“我可没抓你。” “诸葛先生,让他明白明白。” 诸葛岚站了起来,从怀里拿出兵部公文:“奉内阁贾阁老之命,调查淮扬节度使袁福秀贪赃枉法,以权谋私,出海斯通倭寇一案。” “袁福秀,请伱配合我们的检查。” 袁福秀大惊失色,想往外跑,只是身子太胖太笨重了,哪里还能跑得动,直接就被几個亲兵按在了地上。 “冤枉,冤枉啊!” “我要见阁老!” “放心,你很快就能见到了。” “拉下去!” 跟着袁福秀来到几个亲信官吏傻了眼,瑟瑟发抖,他们的顶头上司,土皇帝一般的节度使大人被人说拿就拿了。 这时,诸葛岚微微一笑:“诸位大人,兵部调查袁福秀,还望知情者举报,若有牵连,也好从轻发落。”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 “下官有罪。” 有一个人忽然“噗通”跪在地上,哭道:“大人明鉴,下官都是被袁福秀那厮逼的。” “下官也是,下官原本不想跟他同流合污,可恨他竟然拿了下官妻子女儿威胁。” “下官举报,袁福秀勾结倭寇。” “袁福秀贪赃枉法,罪大恶极!” 官场上,没有朋友。 几人见袁福秀完了,立刻见风使舵,着急跟袁福秀撇清关系。 诸葛岚道:“这样,几位先回衙门里把事情安顿好,再一起去去盐政衙门,阁老在那边主持大局。” “好。” “我等谨遵先生吩咐。” 说着,众人陆续离开了。 酒楼掌柜见平日里的大靠山被官兵架着出去,已经慌了神,跪在雅间门口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贾蓉最后一个出门,笑道:“酒菜我们没动,还给钱么?” “啊?!” 掌柜慌忙摇头。 “不用,不用。” “你自己说的哈,那我走了。” “公子慢走。” 小祖宗,求求了,您快走吧。 …… 一五二 太上皇:贾阁老治世之能臣 …… 在亲兵的保护下,贾蓉来了扬州海防司。 这时,里面的众人都知道他们的顶头上司已经被抓了,要押去京都三法司审问。 都有些惶惶不安。 事先竟然没有一点消息。 要知道,像节度使这样的官员几乎算得上封疆大吏了,朝廷要动他们肯定事先有所征兆。 要么是打了败仗,要么是惹到人了,总有迹可循。 这次真的没有一点,昨天节度使还好好的,今天就成阶下囚。 海防节度使下面分别是左右指挥使,再往下六个千户指挥,这时都忙着跟袁福秀撇清关系,显然都认为袁福秀完蛋了。 毕竟袁福秀干的那些事根本经不起查,贬官发配边疆都是轻的,直接斩立决都有可能。 左指挥使徐光良愁容满面道:“诸位,贾小阁老来了,究竟怎么办咱们得赶紧拿出个章程来才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右指挥使熊福道:“事到如今能怎么办呢?小阁老来的毫无征兆,仓库里还有一堆船上卸下来的大炮弗朗机呢,根本经不起查。” “卧嘈!” 徐光良直接跳了起来,骂了一句:“那还不赶紧找人装上去!留着那些东西等死不成?” 熊福这时候也没了好话,破罐子破摔道:“还装个屁,根本来不及了,就看小阁老准备查到什么程度了,真要往死里查,咱们都回家准备棺材就是。” 众人闻言都沉默了一会儿。 下面的一个千户指挥忽然站起来,冷静道:“诸位先不要自乱阵脚,属下觉得小阁老并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否则咱们不可能有机会坐在这里。” 徐光良眼睛里有了一些希望,忙道:“哦?郑兄的意思是?” 郑严拱手道:“下官觉得小阁老大概是诛首恶的意思,咱们只需要把罪名全都推到袁福秀身上就是了,诸位以为呢?” “好!” 徐光良拍了一下桌子。 “就这么着。” “还有一事。”郑严想了想道:“事到如今大家都不要吝啬了,把这几年赚的钱拿出来孝敬上去,就算是花钱买命,小阁老若是收了就有了八九分的把握。” 众人纷纷点头,显然都明白钱财在这個时候真是身外之物了。 …… “小阁老驾临海防司,我等有失远迎,还望小阁老恕罪。”海防司衙门里,众人都汗流浃背的陪着笑。 “呵呵。” 贾蓉笑了笑,摆手道:“哪里有什么小阁老,在下不过是区区一秀才,趁年节时间外出游历,到扬州附近听闻海贸繁荣,这才顺便过来看看。” 徐光良等人听的心惊胆战,这不是摆明了说他们以权谋私,私自开海嘛。 众人都看向比较能说会道的郑严。 郑严咬了咬牙站出来,走到贾蓉身边悄悄:“小阁老息怒,我等都是被逼的,迫不得已才同流合污,还请小阁老看在我等没有酿成大错的份上高抬贵手……” 一面说着,手上悄悄的递给了贾蓉厚厚一叠汇票:“咳咳,这是我等的一点小小心意,请小阁老吃茶。” 贾蓉接过银票。 放在了桌上。 众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郑严更是脸都白了。 只听贾蓉笑道:“大家赚点钱都不容易,拿回去吧。” 好容易抓住这些人把柄,贾蓉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利就把自己套进去呢。 “我相去参观一下咱们扬州海防的战船,不知可否?”贾蓉笑着说了一个很过分的要求。 众人都面色难看,沉默不语。 贾蓉继续微笑道:“不行吗?不方便的话在下也不敢勉强,这就回去准备过年了。” 说着就往外走去。 郑严忙小声对众人道:“情况都已经这样了,瞒也没什么好瞒的,干脆把柄给了小阁老,咱们今后安心给小阁老效力就是了。” 熊福点了点头道:“我觉得可以,小阁老怎么也比袁福秀那厮靠谱!” “我也同意!” “我愿意给小阁老效力。” 心甘情愿也好,被逼无奈也好,两个指挥,六个千户此时都下定了决心,把把柄交给贾蓉,今后跟着小阁老混。 徐光良忙跑在了前面,拉着即将走出门口的贾蓉笑道:“小阁老慢走,我等愿意带小阁老过去。” 贾蓉微微一笑:“哦?真的吗?会不会坏了规矩?” 众人都围了过来,纷纷道:“小阁老参观海防司,一心为民,怎么会坏规矩呢?” “欢迎小阁老给我们海防司指出不足,我等今后好好改正。” “小阁老请。” 贾蓉被人簇拥着到了海港上。 一艘艘巨大的福船停靠在码头上,船上有的还载着货物,人来人往,至于船身上的大炮早已经不翼而飞。 “小阁老,我们都是……” “我知道。” 贾蓉摆手打断了,微笑道:“此处海贸确实繁荣,只是安全也要有保证才行,否则一旦倭寇来犯,如何是好?” 众人忙点头,心中松了一口气。 徐光良道:“小阁老说的是,我们马上整改,把大炮装上,今后保证再不敢犯此类错误。” 贾蓉点头,笑道:“跟诸位说个事,朝廷可能要开海禁,届时海防司身上责任重大,你们可要好好努力才行。” 众人闻言无不精神一震。 他们为什么选择走私出海? 只因为朝廷禁海,海防司不受重视,九边军饷还动不动拖欠几个月呢,更何况他们,经常半年见不到饷银。 哪怕盼来了饷银,往往也是不足半数,不出海搞外快家里怎么过活? “小阁老此话当真?” 熊福满脸激动的说道。 贾蓉:“八九不离十吧。” 抄几家盐商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朝廷的财政困难,开海贸易将会是必然的,只是时间不一定,说不准是一年,也说不准半年。 “诸位趁这段时间把海军练起来,届时好好打几场漂亮海战,扬我大夏海军神威,封侯拜相还不是指日可待?” 众人顿时十分激动。 “我等愿为小阁老效力!” “错了。” 贾蓉摆手。 “咱们都是为朝廷效力。” 众人忙笑着改口:“小阁老教训的是,我等都是为朝廷效力。” 半天的时间贾蓉参观完了海港,又回到了司衙,众人吃了一顿酒席,算是宾主尽欢。 末了,贾蓉笑道:“袁节度使一时半会大概回不来了,此地的事物就麻烦徐指挥多多操心了,正式任命嘛,大概还要一段时间。” 众人顿时羡慕的看向徐光良。 这厮因祸得福,不仅没事,居反而升官了。 众人更加坚定了跟着小阁老的决心。 徐光良激动不已,脸上都涨红了,忙发誓道:“愿为小阁老效死!” “嗯?” 贾蓉微微有些不悦。 徐光良立刻明白自己又说错话了,忙道:“为朝廷效力。” 贾蓉这才笑了。 “海防司今后肯定是要扩大规模的,诸位还需要同心协力,将扬州海防司发展为大夏第一海军!” 众人无不激动,纷纷效忠。 “我等誓死效忠朝廷!” 贾蓉满意的点头,轻轻拍了拍手。 外面走进一人。 正是曾经的海防司千户李重山。 贾蓉微笑道:“这位兄弟,诸位都不陌生生吧?” 众人一开始并未注意贾蓉身边的小人物,此时细看之下方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袁福秀会被收拾。 原来是他! 因为有一个漂亮而被整的人。 居然还活着! “李兄弟!想不到真是你!” 徐光良“惊喜”的站了起来,拍着李重山的肩膀道:“李兄弟的事我等都愤愤不平,只恨我等皆是人微言轻有心无力,如今终于老天开眼,小阁老为老弟做主了啊!” “是啊,我等这些年一直挂念着兄弟。” 李重山神色平静的拱了拱手:“多谢诸位挂念,在下感激不尽。” …… 在扬州海防司待了两日,跟众人增进了一下感情,探讨了一下将来,宾主尽欢之后贾蓉坐上扬州海师的战船,一路回了扬州盐政衙门。 此时的扬州正被一则爆炸性消息震得仿佛经历了一场真的地龙翻身。 当朝贾阁老,正式宣布废除自前宋以来,实行了几百年的盐引制度。 改盐引制为盐票制。 取消盐商固定制,凡大夏商贾,不论资产大小,不论从事何种营生,皆可从盐政衙门交税领票,销售地域不再受到限制。 总之一句话,任何人都可成为盐商,哪怕是百姓之家,只要交了税就可以领到盐票,在盐司买到食盐。 至于以前的盐引,不可直接在盐司购买食盐,须找盐政衙门兑换成盐票方可使用。 此消息一出,两淮顿时炸了锅。 食盐价格一夜之间降了十几倍,甚至比原先的食盐价格还低了不少。 囤货积奇的盐商血本无归。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家底干净了。 他们当然不甘心,一面私下里聚集起人手,打算聚众闹事,一面紧急通知朝廷里的关系。 正在追查六大盐商藏银的叶小阁老得知消息后懵了老半天。 “老匹夫!” “我跟你势不两立!” “来人,通知我父亲,弹劾他!” “来人,让盐商们全都闹起来!” “我要两淮大乱!” …… 京都,大朝会。 今日,养病在家多日的叶相忽然回来了,龙椅上的太上皇微笑道:“叶相好久不见,已经些了吗?” 叶高脸不红心不跳道:“回圣皇,臣为了江山社稷好不好都要来的。” “哦?”太上皇面色凝重道:“出了何事?” 难道九边的鞑子南下了? 叶想道:“臣听闻贾阁老在两淮废除了盐引制度!” “啊!” “什么?” “废除盐引?朝廷税收怎么办?” “臣弹劾贾敬祸国殃民!” “臣附议。” 一时间朝中群情激奋。 叶相看到此种场面,微微一笑。 虽然多日不再朝堂,但他的势力人脉,是别人无可匹敌的。 温阁老站在堂上一语不发。 相比于贾敬,他更害怕叶相回归。 因为他曾经捅了叶相一刀子。 叶相肯定饶不了他。 一瞬间,他就想好了,先联合贾敬搞下叶相去。 至于囤积盐引损失的几十万两银子……跟权利比起来,区区银钱算什么? 只要他坐上首辅的位子,莫说三十万,就是三百万两也是手到擒来。 待众人安静下来,温庭对着叶相微笑道:“叶相可真是心怀社稷,在家养病仍然挂念着天下苍生,只有一点在下疑惑,贾阁老可有本子来京了?我在内阁怎么不知道?反而是叶相在家先知道了呢?” 太上皇面上不太好,也看向叶相。 他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叶相在家养病依旧心怀天下,朕甚是欣慰呢!” 太上皇的声音有些冷。 叶相心里把温庭骂了个狗血淋头,面色却依旧保持着不变,正色道:“是臣的儿子今年恰巧在老家过年,在那边发现不对之后立刻给臣写了信来,臣得知消息一晚上不敢睡觉。” 太上皇摆了摆手。 “现在多说无益,等贾阁老本子来了再说。” 贾敬确实写了本子入朝,详详细细的写了盐引的弊端与票盐制度的好处,还没下朝,本子就入京了。 “圣皇,有江南贾阁老递上来的本子。”小太监迈着小碎步,急匆匆跑上前。 刘太监接过,小心的传给太上皇。 太上皇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当堂打开看了起来,越看越高兴。 居然有如此妙法。 此票盐法一出,世上再无富甲天下的盐商了。 而朝廷的税收能增加一倍! 百姓也得了好处,因为竞争激烈,盐价必然会降低。 此乃两全其美只策! 贾阁老,治世之能臣也! 堂下众人见太上皇的面色,都暗自揣测起来。 看太上皇这么高兴,难道是贾阁老真有什么治世良方,能取代从前宋就开始实行的盐引制度? 真那样的话,可就要变天了! 温阁老微微一笑。 其实他也得知了大体的消息,贾敬弄出来了个什么票盐制度,具体怎么虽然还不知道,但看此时太上皇的表情,肯定是不差的。 二人联手,先做掉叶相! 至于贾敬会不会骑到他头上去,温阁老并不担心。 内阁通常情况是依次晋升,贾敬初入内阁,不可能排在他前面的。 首辅位子指日可待也! 叶相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儿子只给了他一个消息:贾敬擅自取消盐引制,要他带人弹劾云云,别的什么都没提。 难道贾敬真有治世之才,想出了比盐引制度更好的盐税制? 如此的话…… 他首辅怕是当到头了…… 这是,太上皇已经看完了贾敬的奏本,对着堂下微笑道:“诸位爱卿,都看看吧。” “叶相,你先看看。” 叶高忙上前恭敬的接了本子,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越是心惊。 到了他这个境界,自然一看就能看出此政策的好坏。 对朝廷有益。 对百姓更有利。 可以说利国利民。 当然,对盐商就不怎么友好了。 硬要拿藏富于民来说事好像也说不过去。 叶相皱眉思索对策,他下面的御史见此,立刻会意,跳出来道:“贾阁老未经内阁议事,亦未经圣皇批准,擅自更改盐引,藐视祖宗法制,臣弹劾他……” 太上皇摆摆手.。 “陈御史,你下去吧!” “云南缺个知县,明儿你就去赴任。” 陈御史愣了一下,紧接着大声道:“臣甘愿受罚,只是臣依旧要直言弹劾!” 太上皇道:“是朕给他权利改革商税的,贾阁老如此改革盐税,有问题吗?” “是不是当着陈御史你发财了?前段时间你买了多少盐引?” 陈御史:“……臣,臣。” 太上皇:“去吧。” …… 一五三 贾敬:视我之剑不利否? …… “盐价又升上去了!” “两淮多地发生暴乱。” “乱民扬言要攻击盐政衙门。” 一条一条的消息传来,贾敬烦不胜烦,皱眉道:“如海,你怎么看?” 林如海想了想:“感觉应该是盐商狗急跳墙,也不排除背后有人有人指使,妄图破坏盐税改革。” 贾敬点了点头,改盐税无疑触犯很多人的利益,有人从中作梗也是在预料之中的。 “不如换了便衣微服出巡一下,看看民间如何,一切自然水落石出。”林如海提议道。 贾敬一拍手。 “好,此正合我意!” 二人都是说干就干,换了一身普通的便衣,带了两个亲信随从,悄悄的就从后门出了盐政衙门。 贾敬对这边情况两眼一抹黑,笑道:“还得如海做向导了。” 林如海微笑道:“正该如此,不过说句实话,我虽在淮扬为官多年,却很少跑出来逛,只记得前面不远似乎有一条街市,咱们过去看看。” “好。” 二人漫步来到街市口,正直年关,街市上贩夫走卒摩肩接踵,各种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一派热闹场景。 二人顺着人群往里逛了小半日,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卖的,唯独没有卖盐的。 按理说,不应该。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二人正疑惑,一个老头忽然出现在二人身边,小声道:“二位爷,要盐吗?” 贾敬:“你有盐?” 小老头面色一变,紧张的看了看四下,见没人注意,这才松了口气道:“我的老爷,您说话小声点啊!” 林如海:“私盐?” 小老头忙道:“老爷放心,有正规官府盐票。”一面说着,从怀里掏出盐票给二人看。 贾敬接过看了看,点头道:“既然有正规盐票,你还这么小心翼翼的,是怕什么?” “唉,一言难尽啊!” 小老头把盐票要了回来,小心的收好,正色道:“二位爷买还是不买?” 林如海忙笑道:“买。” 小老头:“买多少?” 林如海:“二十斤吧!” 小老头眼睛一亮,忙拉林如海到一边,小声道:“老爷稍等,小老儿这就去拿盐。” 林如海忙一把拉住了。 “老丈稍等。” 老头疑惑道:“老爷还有吩咐?” 林如海笑道:“我二人可否跟着老丈去取盐?” 老头面色一变。 “不行。” “二位老爷若是不想买就算了,小老儿不强求。” 说着就急急的要走。 林如海忙道:“买,我们买!” 小老头:“那二位老爷在此稍后,小老儿去去就来。” “好,您只管去,我们在此等!” 小老头走后。 贾敬对林如海道:“果然有蹊跷,盐商有如此大的能力吗?能让整条街市没有卖盐的,好容易有一个还偷偷摸摸。” “更何况,六大盐商现在已经没了,哪家盐商还有如此大的能量?” “扬州眼皮子底下都这样,别的府县可想而知!” 林如海摇头道:“盐商自然不行,我猜八成有官府的人阳奉阴违参与其中了。” 贾敬沉默了一会儿。 “很好啊!” “视我之剑不利否?” 感受到贾敬浑身杀意,林如海心惊道:“三思啊!” 贾敬:“现在到你劝我三思了。” “放心,我有分寸的!” 二人又说了半天话,直到晌午,也没有见到小老头回来。 “那老丈做什么去了?晒盐也不用这么久吧?”林如海疑惑说道。 贾敬道:“可能见咱们俩情况不明,以为是盐商布置的陷阱,吓的不敢来了。” 林如海:“难道我刚刚装的不像买盐的吗?” 贾敬摇头:“不知道。” “我没有买过盐。” 林如海:“……” 二人在路边的包子铺随意吃了两笼灌汤包,这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悄悄的靠近二人,低声道:“二位老爷,要盐吗?”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 林如海忙小声道:“小兄弟有?府里正好缺盐了,管家命我买一些便宜的盐回去。” 小伙子眼睛一亮,忙道:“老爷,我的盐便宜,买我的吧。” 林如海道:“正规的吧?” 小伙子忙拿出盐票递给林如海:“老爷放心,绝对正规的!” “嗯。” 林如海看了看,把盐票还了回去,笑道:“我要三十斤,你给我弄到这里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小伙子喜不自胜:“老爷您稍等,我这就去弄来。” “嗯,去吧。” 待小伙子走后,林如海微笑道:“这次像個买盐的了吧?” 贾敬笑道:“不知道。” “不过我想这次应该能买到盐。” 林如海笑了笑,显然也很有自信。 毕竟,年轻人涉世未深。 不一会儿,小伙子果然扛着麻袋径直走了过来,见到二人忙笑道:“老爷,盐来了。” 林如海微笑道:“辛苦小哥了。” 小伙子忙摇头:“不辛苦,不辛苦。” 林如海又笑道:“能不能麻烦小哥帮忙扛回家?放心,不叫你白干,给你额外的跑腿钱。” 小伙子忙笑道:“当然可以。” 话音刚落,远处跑来了一个老头:“二娃子,快回来!” “啊?我……” “快回来!” 老头在远处急得跺脚。 贾敬,林如海看去,正是让他们等了一早晨的那个老头。 林如海微笑道:“老丈好没道理,今早上诓我二人等了一早上,现在我们跟小兄弟谈妥了,你又想拉买卖?” 老头犹豫了一会儿,见二人没有异动,这才狐疑的上前:“二位老爷果真是买盐的?” 林如海:“不然呢?” 老头道:“不像。” “不过也不像官府的人。” 林如海笑而不语。 老头接着道:“二位要是官府的人,现在’人赃并获’肯定要拿人了。” 老头话音刚落,只听哈哈一声笑,一大群人自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哈哈,可算是抓住伱们了!” 老头大惊失色,指着贾敬,林如海,愤怒道:“你们果然是那帮人的爪牙!” “儿子快走!” 小伙子虽然吓坏了,却一动不动,反而对老头道:“爹,您先走,我身子壮,不怕他们打!” 老头气的直跺脚! “你个不孝的孽障!你想让我们老刘家绝后啊!” “我不能看着您挨打啊!” 儿子:“爹,你走!” 老头:“你走!” “哈哈。” 领头的官差猖狂一笑:“别一副父慈子孝了,你们今天谁都走不了!” “贩卖私盐,等着去开矿吧!” 老头咬牙道:“我们没有卖私盐,我们有盐票!” 一面说着,拿出盐票来。 领头的官差随手拿过,看也不看,“嗤嗤”撕成了好几半。 “知府大人有命:伪造盐票,罪加一等!” “发配边疆了应该。” “来人,绑了,押回大牢!” “是!” 一群官兵蜂拥而上,把父子二人嘴堵上,又捆了个结实拖拉着下去了。 旁边,贾敬林如海二人静静的的看着这一切,并没有马上制止。 贾敬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林如海也是一样的模样。 实在没想到,微服出巡一次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这还是在盐政衙门眼皮子底下呢,外面情况如何可想而知了! 继续联想下去,朝廷的政令从内阁发出,层层到下面,到老百姓身上,究竟成什么样子呢! “这是哪个衙门的?”贾敬问道。 林如海道:“看穿着,应该是扬州府衙的。” 贾敬点了点头,吩咐跟着的亲卫道:“你们回去,请南宫先生带尚方宝剑去扬州府衙门口等着。” 为了此次盐税改革能顺利进行,太上皇特意赐贾敬尚方宝剑,遇事有先斩后奏之权。 也正是因为如此,太上皇才把戴权派来一起跟着,生怕贾敬没人制衡了。 这边。 办完正事,领头的官差才看向贾敬林如海,因见二人衣着气势不凡,料到必是哪里来扬州买盐的乡绅,心里一喜,板着脸道:“买卖私盐都是重罪,二位也要进县衙一趟。” “好!好!” …… 很快,一行人到了扬州府衙。 老头父子已经被官差押着跪在了门口,另外还有几家一起跪着,后面都插着一根标语。 上书: 贩卖私盐,罪不容恕! 负责抓捕的官差嘿嘿一笑,对贾敬林如海二人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买卖私盐的下场!” “二位作何感想?” 其实他一直在等二人伏法认罪,对于趁机买盐的乡绅他们大多要点钱就放了。 谁知这二人就跟傻子一样,一路上一语不发,还得他提醒。 贾敬一叹。 “感想很多啊!” 官兵一笑。 “那就有意思了,都到这里了,没一千两我不好放你走。” “你要是一开始就认罪,二百两就能办。” 他想看看二人后悔的样子。 只是他失望了。 二人脸上没有丝毫悔改之意,反而冷笑出声。 “你有权随意抓人放人?” “呵呵。” 官差得意一笑:“说出来怕吓着你们俩,府台大人的小舅子,是我拜把子兄弟!” “二位考虑的如何了?不怕告诉你们俩,最近知府大人亲自督办私盐之事,你们有幸能目睹青天大老爷`天颜’了。” “不过事先说明白,见了府台大人,可就不是罚钱这么简单了,打板子,坐牢,甚至发配盐场做苦力都是有的。” “你们俩也不要有侥幸心理,府台大人发话,所有买卖私盐者,从严处置,一个都不放过,天大的后台都没用。” 官差继续恐吓二人,试图趁机捞点好处。 然而他又失望了。 只听贾敬冷笑道:“正想目睹青天大老爷`天颜’,麻烦带路吧。” 林如海微笑道:“倒也不错,青天也是天,在下也想目睹目睹青天天颜呢!” 那官差闻言拍手笑了起来,摩挲着小胡子。 “好!” “哈哈,好!” “我张三当差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你们这么硬的乡绅!” “来人!” “带他们进去,听候发落!” “喏!” 几个差役跑来,推搡着二人进了衙门里。 里面,扬州府尹正在审案。 “大胆刁民,竟敢藐视朝廷法度,买卖私盐,来人呀,押下去重打三十,充军发配!” 下面跪着之人顿时哭喊起来。 “冤枉啊!” “青天大老爷,冤枉啊!” 只见青天大老爷一挥手。 “堵起嘴来,拉下去!” “喏!” 左右立刻上前,给人堵起嘴来,强行拖拉着下去了。 扬州府尹钟盛杰吃了口茶,继续看向下一位。 “大胆刁民……” 最近一天审十余件私盐案子,程序都差不多,钟盛杰已经驾轻就熟了。 又处理完之后,钟盛杰看向外面。 “下一位还有没有了?” 府台大人小舅子的拜把子兄弟忙小跑进门,弯着腰小心翼翼道:“回大人,小的抓获了一起贩卖私盐案子,人赃并获,买私盐的两人也一起带来了。” “嗯,不错!” 钟盛杰满意的点点头:“把人带进来!” 府台大人小舅子的拜把子兄弟往外喊了一句:“府台有令,带人犯!” 首先进门的是小老头父子俩,以及一位提着半袋子盐的官差。 “大人,这是物证!” 官差把盐放在了当下。 父子两人嘴里忙不停的喊着“冤枉”“冤枉”。 “啪!” 钟盛杰不耐烦的拍了一下惊堂木。 “公堂之上,肃静!” “大胆刁民,人证物证聚在,还敢抵赖,来人,堵起嘴来,拉下去大刑伺候!” 这时,府台大人小舅子的拜把子兄弟忙提醒道:“还有买私盐的两个……他们进来了!” “哦?” 府台大人看向门口进来的两人,“啪”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大胆……” 话说一半,府台大人忽然瞪大了眼睛。 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 “贾,贾,贾阁老?” “您,您,您怎么来了?” 贾敬微微一笑。 “如你所见。” “出去买了块盐,被你小舅子的拜把子兄弟抓回来了。” 府台大人小舅子的拜把子兄弟瞪大了眼睛。 贾阁老? 阁老去大街上买盐? 怎么可能! 做梦! 我一定还在做梦! “啪!” 府台大人小舅子的拜把子兄弟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疼! 太疼了! 他多么希望自己在做梦啊! 钟盛杰没理会自己小舅子的拜把子兄弟,忙走了下下去,赔笑道:“误会,肯定是误会了,贾阁老息怒,下官,下官……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放了!” “这件事本官一定要严查!” “老丈放心,本官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一定给你主持公道!” 钟盛杰一脸正气的说道。 一面说着,亲自给小老头父子松绑。 小老头面面相觑。 这两个买盐的……阁老。 阁老是个什么样的官? 难道比青天大老爷的官还大吗? “精彩!” 贾敬拍着手笑道:“真是精彩。” “今儿真是见识到了!” 钟盛杰尴尬的陪着笑:“阁老息怒,都是下官御下不严。”一面说着,看向瑟瑟发抖的某人:“来人,把这个目无王法的东西拉下去,重打一百,以儆效尤!” “喏!” 立刻有人上前拿人。 钟盛杰微微使了颜色。 直接打死。 那人微微点头,拖着就要走。 “慢着!” …… 一五四 贾敬杀疯了 …… “慢着。” 贾敬一抬手,阻止了。 钟盛杰尴尬笑道:“贾阁老,您还有吩咐?” 贾敬淡淡道:“吩咐不敢当,只是钟府台如此着急把人打死,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钟盛杰笑道:“阁老说笑了,下官不过是对目无王法之徒略施惩戒,难道这也有错?” 这时贾敬见南宫律带人到了外面,顿时有了成算。 “目无王法?”贾敬冷笑道:“我看你就是那个最目无王法的!” 钟盛杰面色一变,知道这是撕破了脸,不过想着有小阁老在后面,倒也不是十分惧怕,因笑道:“贾阁老若对下官审案不满,可上本子弹劾下官,下官绝无怨言。” 为了阻挡盐税改革,叶相必定会出手保下自己,否则谁还敢冲锋陷阵? 是以,钟盛杰并不十分担忧。 贾敬很明白钟盛杰的打算。 他现在上本子,半个月到京,叶相说不准还会压一压,然后走各种程序,恰巧遇上过年,元宵节等等,各个衙门休假,一来二去等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可能一个多月甚至两個月下去了。 盐税改革还能不能持续下去? 各个衙门见他软弱无力,连近在咫尺的扬州府都管不了,谁还会听他调遣? 届时,很可能功亏一篑! 贾敬在堂上皱眉,沉思。 良久。 身上杀气逐渐弥漫开来! “来人!” “属下在!” 南宫律等人带人闯入府衙。 钟盛杰唬了一跳,色厉内荏道:“贾阁老,这是扬州府公堂,你虽贵为阁老,却也无权干涉本官!” “本官要上书弹劾你!” “呵呵。”贾敬微笑道:“谁说无权?” “南宫先生!” 南宫律微微一躬身,双手奉上一件黄色锦缎包裹的事物。 钟盛杰颜色大变。 这是…… 尚方宝剑! 如朕亲临! 钟盛杰忙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 早知道贾敬带着这玩意来两淮,他说什么也不会听叶小阁老的煽动跟贾敬作对,不过钟盛杰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虽说手持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的权利,但一般的大臣并不敢轻易用,尚方宝剑用来威慑居多。 毕竟权利越大,忌讳越多。 贾敬将钟盛杰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冷冷一笑。 “将此獠拿下!” “诺!” 两个亲兵上前,拖起府台大人就往外走。 “贾阁老,有话好说,下官知错了…” “贾阁老,你不能这样!” “贾阁老……” 随着府台大人被拖下去,堂上其余属员,文吏,主簿,师爷等无不胆寒,全都跪在地上面如土色,大气不敢喘。 贾敬环顾四周,冷声道:“来人,将他们分开拘押看管,每人将这些天所作所为,尽数写于纸上。” “老夫警告各位,不要报有任何侥幸,一单查实欺瞒本官,就地斩首!绝不姑息!” 跪在地上的众人无不胆寒,有几个甚至当场湿了裤子…… “小人全招了。” “求阁老网开一面。” 众人见府台大人都被抓,哪里还敢有丝毫侥幸,一五一十的吧事情全部抖落出来。 控诉的状纸堆满了案头。 阳奉阴违,欺上瞒下,中饱私囊,为了违抗盐税改革,公然抓捕新盐商,屈打成招,甚至逼死人家破人亡,更兼有煽动盐商伪装百姓闹事,作乱。 只这煽动民乱一条,足矣治死罪了! 林如海看了,皱眉道:“不若将他押回京,三法司会审!” 贾敬缓缓抬头。 “到了那边就难说了!” “叶相有的是借口给他开脱,不杀鸡儆猴,盐税改革怕是难成!” 林如海惊道:“真打算杀了他?” “这样虽说能震慑很多人,盐税改革也能顺利进行下去,只是后患无穷啊!” 贾敬摆摆手。 “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件事我必做!” “不过如海放心,你忘了,内相跟着呢,我会跟他商量好!” 林如海这才缓缓点头。 有戴权点头的话,问题确实不大。 在一定程度上,戴权是真正代表太上皇的,比尚方宝剑还好使。 只是…… “可有把握说动戴权?” 贾敬道:“姑且试一试吧!” …… 监察司。 戴权最近有些焦虑。 六大盐商的家产迟迟没有找到,线索几乎都中断了。 唯一有的线索是前不久扬州有几条大船,私自出海去了。 查到这里,戴权暴跳如雷,刚要去找扬州海防的麻烦,没想到海防节度使就因犯了事被查,准备押回京受审。 戴权当然毫不客气的把人拦了下来,根本没有动刑就问出了想要知道的话。 几家盐商竟然还有活着的人,瞒天过海,悄悄的出海去了! “该死!” “该死啊?” “给我追!” “把银子给我追回来!” 底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在陆地上,他们这些人自然是抄家灭族,无所不能! 大海上…… 谁敢去? 戴忠良讪讪道:“去海上抓人,还得用海防司的人,这个怕是得贾阁老同意才行。” “那就去找贾阁老!” “算了,咱家亲自去找吧!” 戴权正要出去,忽然有门子来报:“贾阁老来访。” 戴权一喜。 “快,快请进来。” 难道贾阁老知道了咱家的难处?特来助他一臂之力? “戴公公。” 贾敬进门,拱了拱手。 “哈哈,贾阁老。” 戴权亲切的笑着。 “快请进,上茶。” “咱家正要去找你呢,可巧你就来了。” 贾敬吃了口茶,笑道:“不知戴公公有何事找在下?” 戴权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六大盐商家产的事啊!愁死个人了,查来查去原来六大盐商并未死绝,有三家提前得了消息,竟然卷着家产跑了。” 贾敬道:“那就去抓!” 戴权道:“不好抓。” 贾敬:“怎么说?” 戴权:“跑着出海了!” 贾敬:“……” 戴权问道:“贾阁老能不能知会扬州海防那边,命他们出海抓捕逃犯!” 贾敬想了想,道:“既然逃犯携带巨款出了海,那海防出海抓捕逃犯就合情合理,我这就给扬州海防下海捕文书。” 戴权大喜。 “多谢贾阁老慷慨帮忙了。” 紧接着,戴权话锋一转:“不知贾阁老来找咱家,所谓何事?” 贾敬微笑道:“也有一件事,请内相帮忙。” 戴权笑道:“说来听听。” 贾敬道:“近来盐税改革之事,内相可有耳闻?” 戴权道:“只听说了一点。” “贾阁老你也知道,我已经被六大盐商家产的事弄的焦头烂额,别的事没怎么关心。” 贾敬点了点头,将扬州府尹公然违抗盐税改革,屈打成招,诬陷新盐商,甚至暗中挑起民乱之事一一说了,并将所得状纸递给戴权看。 戴权看后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 “一个小小知府,也敢违抗朝廷,甚至掀起民乱。” “真是死有余辜!” 贾敬道:“内相也是这么觉得?” 戴权道:“不错!” 贾敬又道:“我想现在就斩了他!” 戴权:“……” “是不是有点急了?” “等朝廷三法司审了,不更名正言顺吗?” 贾敬摇了摇头。 “那就晚了!” “只有现在斩了他,才能震慑其他的江南官吏,盐税改革才能顺利进行下去!” “否则区区扬州府,眼皮子底下都出了这样的事,盐税改革可能要前功尽弃了!” 戴权沉默了一会儿。 感觉斩一个府尹也不是多大事。 更何况贾敬都很痛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他若是推三阻四,会显得很矫情。 “那就依贾阁老言。” “斩了扬州府尹,以儆效尤。” “贾阁老放心,咱家这就写密信给皇上,相信皇上也会理解贾阁老的。” 贾敬等的当然就是这句话。 站起身笑道:“那在下就不多打扰了,回去准备给扬州海防下海捕文书。” 戴权也站起身道:“那咱家也不留阁老吃饭了,回头还要给皇上写信。” 二人相视一笑。 扬州府尹被抓捕的第三日。 众人还在观望,贾敬究竟如何处置,震撼人心的消息来了! 当朝贾阁老,手持尚方宝剑。 直接将扬州府尹斩首示众! 一时间,整个江南振动! 再无人敢阻挡盐税改革了。 …… 在扬州某处庄园的小阁老暴跳如雷! “贾敬这是找死!” “有把尚方宝剑就敢擅杀朝廷大臣,我看他真是活腻歪了!” “伱们都给我准备好,弹劾他!” “太上皇也保不住他,我说的!” 旁边一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 “小阁老息怒。” “贾敬敢如此行事,必有倚仗,咱们还要从长计议才好。” “是啊,小阁老,三思啊!” 面对众人的劝阻,小阁老直接就掀桌子。 “哗啦啦。” 盘子碗子滚了一地。 “三思你吗个头!” “都给我回去写本子弹劾!” “老子要弹死他!” …… 一五五 林黛玉:你不知道你已经定亲了吗! …… 安平四年的春节来了。 有人愤怒,有人惶恐,有人忙忙碌碌。 贾蓉林黛玉两个倒是挺清闲的,在后衙里读书写字,偶尔写写,外面的纷纷扰扰与这里仿佛没有一点干系。 “蓉哥儿。” “嗯?” “明儿就过年了,你们还回金陵去吗?”林黛玉坐在窗下,双手撑着下巴说道。 贾蓉想了想,道:“大概不回去了吧,听说太爷最近很忙。” “对了……” “宝琴妹子什么时候走的?这几天没见人。”贾蓉忽然想起回来的这两天没见宝琴,因此问了一句。 林黛玉贝齿轻咬,轻轻瞪了贾蓉一眼 你不知道你已经定亲了吗? 还胡乱惦记别的妹妹? “怎么了?” 贾蓉见林黛玉忽然微嗔,有些不明所以。 林黛玉道:“前几天你没来时就走了,是人家哥哥亲自接她回去的。” “所以你就别念念不忘了。” “有那些心思你不如多想想……” 贾蓉:“姑姑?” 林黛玉脸上红了一下。 “呸!” “谁叫你想我了!” “我是叫你多想想怎么读书!” 贾蓉听了一本正经道:“伱就在前面,我想你做什么?至于读书,都要过年了,还不能歇歇了?” “我是想家里的小姑姑了。” 贾蓉语气里满是惆怅。 林黛玉:“……” 只要不是宝姑姑,宝妹妹的就行。 “嗯……我也想小姑姑了。”林黛玉不自觉的说了一句。 贾蓉:“……?” 林黛玉:“啊?不!” “我想惜春妹妹了。” “刚才我不小心跟着你说错了。” “你可千万别误会啊。” 林黛玉说完对贾蓉眨了眨眼。 她希望贾蓉能明白她的意思,二人可以心照不宣。 有时候,独自一人守着秘密挺难受的,尤其是蓉哥儿那么多好姑姑,今天挂念这个明天挂念那个。 弄的人心里酸酸的。 贾蓉顿时明白了林黛玉的意思,拍着胸口保证道:“我明白的。” 林黛玉心里一喜。 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呀! 只听贾蓉又道:“神仙还有打盹的时候呢,林姑姑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跟小姑姑说的,省得她笑话你。” 林黛玉:“……” 你……你,怎么不笨死啊! 难道还要我明着说出来你才能懂? 林黛玉一手捂着额头,无语。 贾蓉不解。 “林姑姑,怎么了?” “没什么。” 林黛玉摇了摇手。 “去给姑姑倒茶。” 既然你那么想当小辈,我只好让你过过做小辈的瘾了。 贾蓉:“……” “外面不是有紫鹃吗?” 林黛玉道:“我喜欢大侄子倒的茶,不行吗?” 贾蓉:“行!” “姑姑,吃茶。” 贾蓉去外面倒了茶来。 林黛玉一本正经的接过茶,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噗嗤”一声笑了。 笑的伏在桌子上起不来。 贾蓉以手扣了扣桌子。 “林姑姑,你不吃茶了?” 林黛玉撑着桌子抬起头,笑道:“姑姑现在又不想吃茶了~” “好好。” 贾蓉挽了挽袖子,上前微笑道:“林姑姑看大侄子很好欺负是吧?” “你干什么?” 林黛玉忙板着脸:“我可是你姑姑!” “啊,咯咯,欺负人啦!” “我,呵,咯咯,我要去告诉太爷,说你,欺负我,姑姑!”林黛玉天生怕痒,被贾蓉挠了几下已经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了。 贾蓉收回手,微微一笑。 “是你先欺负我的,告状你不占理。” 林黛玉弯着腰喘了好几口气儿,缓了缓,才直起身子,理了下微乱的鬓角,撇向贾蓉: “哼……” “你又干什么?” 贾蓉道:“吃茶呢。” 林黛玉:“那是我的茶!” 贾蓉:“姑姑自己说的,不想吃茶了,我不能白倒了来吧?我吃我自己倒的茶,合情合理。” “你!” 林黛玉咬了咬牙。 欺负了人,你还吃了我的茶! “紫鹃!” “姑娘。” “我们家里来了个欺负人的无赖,你帮我撵了出去。” 紫鹃忙进来笑道:“姑娘,大过年的哪有往外面撵人的道理呢?再说了,姑娘原本就有些不太对的,小蓉大爷都给您倒茶了,您还……” 林黛玉冷声:“好,你向着他说话,今后你就跟着他去吧!” 紫鹃忙道:“我下次不敢了。” 贾蓉放下茶碗,咳嗽了一下。 “姑姑,我下次也不敢了。” 林黛玉:“哼哼……” “你真知道错了?” 贾蓉:“真的!” 林黛玉道:“那待会儿吃了饭,罚你今晚在这里读书守岁,顺便写两回,姑姑给你检查检查最近功课有没有退步。” 贾蓉道:“正想尝尝你们扬州的年夜饭呢。” 反正回去也无事。 就跟着小姑姑一起守岁吧。 林黛玉这才满意了。 “雪雁,你去厨房里把准备的年夜酒菜要来一份,就摆在我屋里,酒要桂花酒。” “摆在这里吗?”贾蓉疑惑道:“刚刚我来时见太爷,林姑老爷还在前面处理公务,他们……” “他们不用等了。”林黛玉道:“往年我在家时,每次过年爹爹都是在前面处理公务,我自個在后院吃年夜饭守岁,今年有太爷在,更想不起我们了。” 贾蓉点了点头。 可怜见的。 “其实咱们都一样。” “我在家时过年也见不到太爷,都是跟小姑姑一起守岁的。” 林黛玉撇撇小嘴:“你还有小姑姑呢,我只有自己一个人。” 贾蓉笑着安慰道:“今年咱俩不是在一起守岁了嘛,可怜我小姑姑,一个人了。” 林黛玉轻笑道:“你也莫要担心小姑姑,有宝姐姐在家里呢,人又漂亮,又能说会道,小姑姑八成已经把你这个大侄子给忘了。” 贾蓉缓缓点头:“你说的不错,宝姐姐确实很好。” “嗯?” 林黛玉的眸子半眯了起来,看着贾蓉。 贾蓉:“不是,你能夸她,我就不能顺着你的意思夸赞一句?” 林黛玉:我那是夸她吗? 你怎能这么笨呢? “我感觉你乡试难了!” 林黛玉忽然说道。 贾蓉一时有些跟不上林黛玉的思维了,疑惑道:“什么意思?” 林黛玉笑问道:“我问你,《五经》选的哪一经做的本经的?” 贾蓉随口道:“《礼记》,怎么了?” 林黛玉点着头道:“我建议你多读读《春秋》。”说着,又嗤嗤笑道:“当然,只是读读也就罢了,千万别改了本经,你不适合《春秋》的。” 贾蓉:“……” “姑姑。” “我说句倚老卖老的话。” “您听了别生气。” 林黛玉:“嗯?” 贾蓉:“我读《春秋》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啊!” 林黛玉疯了,四下看着想找一样东西,一眼看到了窗边竖着的鸡毛掸子,顺手就抄了起来。 贾蓉看着,脚下忙退了两步。 “姑姑息怒。” “刚刚我说着玩的。” “啊,我错了!” “蓉哥儿你站住!” 紫鹃,琥珀见二人闹了起来,忙进屋里拦着林黛玉。 琥珀急道:“姑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紫鹃也急道:“是啊姑娘,怎么能动粗呢?” 你可是千金大小姐啊! 淑女啊! 林黛玉银牙轻咬。 我也想淑女啊! 可我忍不了啊! 贾蓉:“没事,我跟你们姑娘开了个玩笑,你们下去玩吧。” “对了。” 贾蓉指了指林黛玉手里的家伙,道:“这个带走。” “噗嗤。” 林黛玉丢下家伙,捂着嘴笑了。 “你害怕了吗?” “你要是不气我,我也不会这么…厉害的。” 贾蓉点头:“我知道!” “最是温柔林姑姑。” “温柔似水林姑姑。” 这时候,雪雁跑了进来。 “大爷,姑娘,年夜饭来咯!” 后面几个媳妇婆子提着食盒,鱼贯而入。 林黛玉指了指。 “放那里吧。” “是,姑娘。” 几人规规矩矩的把菜肴摆好,两壶桂花酒放在炉子上温着。 “行了,你们下去吧。” 林黛玉摆了摆手。 一众媳妇婆子忙又行了礼,这才退下。 “蓉哥儿,坐吧。” 林黛玉指了指。 贾蓉道:“我坐上面?不合适吧?” 林黛玉道:“你来了扬州,是客,你坐就是了。” “这是我们扬州的规矩。” “好吧,那我入乡随俗。” 贾蓉坐了上去。 林黛玉在下面陪着。 姑侄二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饭。 还是年夜饭。 守岁。 林黛玉给贾蓉到了杯酒:“你尝尝,我们扬州的桂花酿。” 说完,自己也倒了一杯。 贾蓉道:“哎呦,姑姑也要吃酒?” 林黛玉笑道:“你是客嘛,我得陪着。” “不过我就喝一杯。” “待会儿你有了灵感,别忘了多写几回就是了。” “好。” 贾蓉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林黛玉:“如何?” 贾蓉:“果然芳香醉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 林黛玉吃了一口酒,脸上微红的低着头:“别竟说好听的糊弄我。” 贾蓉道:“我实话实说。” 林黛玉:“哼……”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刚刚都是故意的?” 贾蓉点头:“我知道。” 林黛玉脸上更红了,螓首更低了,攥着帕子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 屋里一时有些安静。 过了一会儿。 贾蓉又吃了口酒,道:“姑姑放心吧,我知道姑姑都是为了我好,我会好好读书的,《春秋》我也会好好看,我也好好写。” 林黛玉:“……” 贾蓉:“怎么了?” 林黛玉:“哼,吃你的酒吧!” …… 与二人年节的清闲相比,贾敬岂止是很忙,简直是杀疯了。 年节也没有休息。 除了扬州知府以外,贾敬又毫不留情的杀了两个被蛊惑“出头鸟县太爷”以及十几个聚众闹事的大盐商。 一时间贾阁老凶名赫赫,整个江南官场无不胆寒。 在如此强压之下,盐政改革总算是初步实行下去了。 大街小巷,满是卖盐贩盐的小商小贩,盐价更是降到了以前的十之三四,许多吃不起盐,或者一年到头只能吃一点点盐味的穷苦人家终于能买得起盐了。 吃盐的多了,盐卖的多了,盐税自然蹭蹭往上涨,仅仅过年这几天时间,分发下去的盐票税几乎跟得上往常一个月之多。 前院书房。 桌上两壶温热的杏花老酒,贾敬林如海相对而坐。 林如海叹道:“盐税改革从血淋淋的路上走过来,如今总算是初步见了成效,万事开头难,想来今后就轻松许多了。” 贾敬摇了摇头道:“还不能掉以轻心,我就怕年后回京以后这边功亏一篑,尤其是两淮还需要有人看着。” “如海,回京之后我向太上皇题奏,保举你任直浙总督吧,你在这边主持大局。” 林如海苦笑:“直浙总督是二品大员,我资历怕是不够吧?阁老莫要为难太上皇,以免落人口实。” 贾敬缓缓摇头:“太上皇需要我主持商税改革,江浙是最为重要的地区,眼下虽初见成效,却仅仅是九牛一毛罢了,为了改革能顺利进行下去,哪怕我不题奏,太上皇也会让我举荐人来直浙的。” “另外朝廷要开海了,抗寇是一件紧要事,盐税是一件紧要事,商税改革又是一件紧事,没有你在这边主持大局,我在京都纵然有万般能耐也是鞭长莫及。” “再有贾雨村在金陵府上这几年也颇有政绩,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把他调在你身边,届时你们二人一起主持直浙大局。” “等过几年这边稳定下来,你们二人再进京。” 贾敬一口气说了很多,把今后的计划差不多描述了一遍。 林如海想了想。 “全凭朝廷安排。” 贾敬笑了,看向窗外。 大红灯笼高挂,春联门神焕然一新,有些人家已经燃起了鞭炮,噼里啪啦声远远传来。 不知不觉,竟是新年到了。 “如海,今年打扰了。” “哈哈。”林如海一笑:“一家人,有什么打扰的,我已经让人准备了酒菜,咱们吃酒去。” 贾敬道:“叫叫那两个小辈?” 林如海摆手,轻叹道:“我看不用了,他们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酒菜,一面读书一面吃酒,风花雪月的比咱们自在多了,何必讨人嫌。” 贾敬感慨道:“年轻就是好啊,想咱们那么大年纪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读书吃酒风花雪月,一朝金榜题名反而为功名所累,整日案牍劳形,如今更是‘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林如海闻言也沉默了些许,想起亡妻种种,最终叹了口气:“咱们这一代也就罢了,只盼着她们这一辈能平平安安的白头偕老。” 贾敬笑道:“所以还要咱们两个老东西在前面顶个二十年,为他们扫平道路!” “任重而道远啊,如海!” …… 一五六 贾宝玉顿悟新人生 …… 神京。 除夕的这一天晚上忽然下起了小雪,不久后变成漫天飞雪,大红的灯笼,喜庆的春联门神,映着洁白的雪花,分外妖娆。 荣国府,凤姐院子。 对于王熙凤来说,今年绝对不是一个好年。 无论贾,王两府的决裂还是邢夫人掌家,都让她的处境有些尴尬。 当然,最尴尬的还是辛辛苦苦的怀胎十月,竟然生了一个女儿。 地位顿时一落千丈。 这一下,婆婆刑夫人看她的目光更加不善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要不是还有贾母在上面压着,恐怕没出月子就被婆婆请过去站规矩了。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毕竟是婆婆,规矩大凤姐也能忍。 让她忍不了的是以前见了她就唯唯诺诺的下人居然也蹬鼻子上脸,克扣她的月钱不说,吃食上也敢偷工减料。 今儿她要了一碗鸽子汤,居然送来了一碗鸡汤,说鸽子今年少,特别金贵,市面上买不到。 哄谁呢! 堂堂荣国府买不到鸽子?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狗屁东西,一个个都给老娘等着,以后得了机会看老娘怎么剥了你们的皮弄死你们!” 凤姐一面暗暗发着狠誓,把桌上的鸡汤推在了地上。 “啪啦。” 碗子摔得四分五裂。 旁边伺候的丰儿唬了一跳,忙上前道:“奶奶,您这又是何苦呢?被哪個多嘴多舌丫头婆子传到太太耳朵里,可不又要平白挨一顿奚落。” 凤姐正在气头上,这会子看谁谁不顺眼,冷笑着开口道:“也用不着别人,只要你不去传我就阿弥陀佛烧高香了!” 丰儿虽然抬了妾室,却终究是凤姐的丫头出身,不敢说什么话,只能委委屈屈的蹲下身子收拾破碗。 凤姐看了一眼,道:“别委屈的那副样子给我看,我且问你,今儿中午刑姑娘来跟你说什么了?” 丰儿道:“刑姑娘来问了问奶奶身子可好,见奶奶正在歇息就没进去,只看了看姐儿就走了。” 凤姐点了点头。 对于邢岫烟的为人这些日子以来她冷眼旁观,确实无可挑剔。 刑夫人的尖酸刻薄是出了名的,府里的一些事情全靠邢岫烟在里面周旋,不只是她,府里上上下下,包括贾母都对邢岫烟另眼相看。 然而,越是这样,凤姐越害怕。 邢夫人的意图太明显了,肯定是想把邢岫烟留在府中,她甚至怀疑刑夫人会使坏弄死她,让邢岫烟给贾琏做续弦。 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怎么才能东山再起呢? 娘家人明显是靠不住,都快被敬太爷玩死了。 贾母最多能暂时护住她,并不能助她东山再起。 贾琏就是个混货,她生孩子的这段时间根本没见着人,也不知在哪里鬼混。 想来想去,只有东府可以帮她。 蓉哥儿。 婶子将来可就指望你了。 …… 要说今年最倒霉的人,贾宝玉绝对是之一。 从高高在上的荣国府凤凰蛋,一下子跌在地上,成了臭鸭蛋,人人避之不及。 尤其是姐姐妹妹们,都躲着他。 探春以前还给他做鞋子呢,现在不要说鞋子,几个月都没跟他说句话了。 迎春倒是见他,只是有一次他去找迎春玩恰巧遇上了邢夫人的陪房王善宝家的,那死鱼眼婆子见他去找迎春就往外撵,嘴里还骂骂咧咧:“姑娘家的屋子,岂是你一个爷们能随便来的,二爷,不是做奴才的说,你这么大了,也该学学规矩了。” “伱也配跟我说规矩!” 贾宝玉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差点摔了脖子上宝玉。 好在迎春及时拉住了他,说一会儿大太太要来,让他赶紧走,并跟他说以后别再来了,太太看到了她也要挨骂。 宝玉呆愣了半晌,痴痴的走了。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姐姐妹妹们原先也跟他在一处玩,现在为什么不行了? 他完全不能理解! 甚至原先喜欢和他闹着玩的丫头也不跟他玩了,上次吃丫头们的胭脂还是半年之前。 从小生活在温柔乡里的贾宝玉根本不能接受这种变化,巨大的落差让他变傻了不少,动不动就自言自语守着花儿朵儿哭泣,有的时候嘴里还胡言乱语什么“吃条条来去无牵挂”。 众人都以为他受不了巨大的打击有些呆傻了,也不在意,更有邢夫人的亲信婆子为了讨好,故意欺负宝玉。 比如端着菜汤盘子故意撞宝玉一身污秽,脚下使绊子摔宝玉一跤。 宝玉对此也不在意,反而傻傻的笑,这可把把众人吓得不轻,不敢轻易招惹了,只躲得远远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直到有一次外出,宝玉遇到了一个人。 终于改变了他一生! “秦兄。” “宝兄!” “你我兄弟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不如今晚来我家,咱们促膝长谈?” “求之不得!” 就这样,宝玉有了人生的第一个好朋友,渐渐的从以往的悲痛中恢复过来。 后来宝玉又求了贾母说话,二人一起做伴,每日高高兴兴上学去,开开心心回家来。 王夫人在小佛堂里听说后,很欣慰。 一心一意的求神拜佛,等着宝玉金榜题名,给她挣个诰命夫人回来。 “二爷,今儿你又去最什么了?”袭人拿着手里的汗巾子,一脸嫌弃的问道。 宝玉挠了挠头,讪讪道:“今儿除夕,我去秦兄弟家里玩了一会儿,顺便帮忙贴春联,你别误会。” 袭人生气的把汗巾子往宝玉旁边一丢,道:“我也不想误会,二爷说贴春联?那这上面是什么回事?难不成是贴春联的浆糊弄上了?” 宝玉看了看,知道瞒不过袭人了,羞红了脸道:“好姐姐,你千万别跟人说,我下次再不敢了。” 袭人蹙着眉,轻叹道:“二爷,你再这样,我很难留下来了,别的不说,这件事万一要是传出一星半点,我被打死也是有的。” 宝玉忙拉着袭人的手,发誓道:“你不要走,你再走了我真没办法活了,不如去做和尚。” 袭人冷笑道:“我看不至于吧?你做了和尚,你那秦兄弟怎么样呢?难道也跟着你去做和尚不成?若真如此,你们俩凑一对和尚,也是一段佳话了!” 宝玉被袭人奚落的差点无地自容了,忙求饶道:“好姐姐,好好的你怎么又提他呢,咱们说说咱们的事儿吧。” 说着,宝玉就去拉袭人的手。 袭人嫌弃的一把甩开。 “二爷尊重些。” “我可不是那种随便被人欺负的丫头!” “您在这样,我直接回老太太身边了。” 宝玉自讨了个没趣,道:“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现在你也不理我了吗?” 袭人撇了撇小嘴,心道:以前你是什么身份?我自然愿意好好伺候你。 现在嘛,我只能规规矩矩了。 “怎么?你不说话了?”宝玉冷笑道。 袭人笑道:“二爷别说我,就看你身上这个汗巾子,我实在感觉很脏啊。” “先说好咯,这个我不负责洗,您要是好意思呢就让外面的婆子洗,要是不好意思呢,您自己洗吧。” 宝玉:“……” 于是…… 大过年的,尊贵的凤凰男贾宝玉享受了一把洗衣裳的快感。 而且他居然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 要说今年贾宝玉是最倒霉的之一,是因为还有一个比他还倒霉的。 不错。 这个人就是贾宝玉他妈。 王夫人。 遥想当初,五间宽敞的正房正室,十几个丫头伺候,媳妇婆子围着转,更有其他四王八公的诰命夫人跟她一起侃侃而谈。 今年,青灯古佛,冷冷清清。 但是! 王夫人并没有意志消沉,反而越来越精神了。 她一定要活下去! 她要亲眼看到她哥哥封侯拜相,压倒东府,压倒贾府! 她要看着宝玉金榜题名,给她挣个诰命来! 她昨晚上还做了一个梦,梦到在宫里的大女儿元春得到了皇帝的宠爱,当上了贵妃娘娘! 所有人都匍匐在她的脚下! 包括贾敬,贾母! “哈哈哈……” 想到得意之处,王夫人忽然笑了起来。 旁边的金钏儿,玉钏儿对此已经见惯不怪了。 她们太太经常在佛像前发呆,并且时不时哈哈“大笑”几声。 “姐姐,上次你回家问妈了没?什么时候赎咱们俩回去?我实在在这里呆够了!”玉钏儿吃了一颗瓜子,有些无奈的说道。 金钏儿也吃了一颗瓜子,道:“妈说让我们俩安心在这边待着,主要是回去了家里没咱们俩的饭,在这里起码有饭吃,多少还有点月钱能补贴家用。” 玉钏儿:“可是……” 金钏儿:“别可是了,我看这样也挺好的,太太前些年待咱们俩不薄,不能因为她落难了咱们就急着走,外面人如何看咱俩?” 玉钏儿撇撇嘴:“彩云彩霞两个蹄子走的倒是利索!” 金钏儿冷笑:“走的是利索,不过有些异想天开了,环三爷那是什么性子?跟赵姨娘一样的猥琐下流胚子,最近得了势越发了不得了,觉得国公府成他们家的一样,根本不把人放眼里。” “你说现在环三爷能瞧得上她两个吗,到时候弄个里外不是人,她们才知道好呢!” 玉钏儿点了点头。 环老三确实不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 “唉,说来说去,咱们四个都是可怜人儿。” 金钏儿微笑道:“要说可怜,还轮不着咱们,宝玉身边的几个麝月,秋雯,碧痕她们被王善保家的丢进了厨房里,整日砍柴烧水也就罢了,听说过了年就给她们配了小子。” 玉钏儿:“……” 金钏儿:“所以你知道了吧,咱们还算是好的,安心在这边伺候太太吧。” …… 说起倒霉当然也少不了贾政。 好好的工部员外郎,不说位高权重,起码是京官,还是他老子临终时跟太上皇求来的。 是他引以为豪之根本!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硬是被人扣上了一顶治家不严的帽子,给弹劾了下来。 他当然不想就这样消沉下去。 他还年轻。 他还想为国效力。 贾敬让他在家安心教书,他根本没往心里去,更没有去学堂。 这半年他一直在跑以前的老关系,希望他们可以保本上奏,让太上皇再给他一次机会。 然而,递上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一丝波澜都没有。 看来,年后还要去求求敬大哥才行啊。 贾政心里这样想着。 容光焕发的赵姨娘扭着水蛇腰走了过来,娇声娇气的喊道:“老爷,天色晚了,妾身伺候您歇息吧。” 贾政抬头看了看西洋钟,见时间已经过了子时。 新的一年到了。 今年,他能不能东山再起呢? …… 贾母院子。 今年贾母过的还算舒心。 贾敬不在家,她立刻成了真正的贾府老祖宗,把去东府惜春,宝钗都请了过来,连同迎春,惜春,四个女孩子围着吃了一顿团圆饭,倒也十分开心。 第二日一早,贾母,刑夫人两个有诰命在身的大状朝服,进宫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话说往年是三个,今年成两个了,王夫人已经不配跟着她们上朝。 如果带着王夫人,那就是对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不敬! 对此,刑夫人当然非常得意。 姓王的贱人,你也有今天! 贾母也是无所谓,虽然人少了,但她们身份高了。 因为贾敬成了阁老! 虽然隔了好几辈但总归姓贾。 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一家。 路上遇到的勋贵之家都对贾母客客气气,哪怕四王之南安太妃,北静王妃也丝毫不敢托大,反而事事让贾母在前。 贾母因此感觉面上十分光彩。 “老姊妹,上次我说的那件事如何了?”南安太妃悄悄的拉了下贾母的衣裳说道。 贾母知道南安太妃问的什么事情,笑道:“还要再等等,敬哥儿还没回来呢,等他回来了我就问一问。” 贾母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这桩婚事的。 因此一直拖着。 她现在是贾府诰命最高的老祖宗,是苦熬了多少年才得来的。 你送个十六岁的女娃娃来一步登天,平白得一个一品诰命,跟我都能平起平坐了。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南安太妃似乎看出了贾母的想法,悄悄拿出一张礼单笑道:“一点小小玩意,回头我让人送到府上,老姊妹帮忙鉴赏鉴赏。” 贾母微笑道:“老了,这些玩意都看不懂了,老姊妹不妨让北静王妃瞧瞧。” 北静王妃一直在注意着两人,这时走过来笑道:“有什么好玩意?还要背着我说才行?” 南安太妃笑道:“不过是几样慧纹的小物件,王妃家里不缺这个吧?” “哎呀。” 北静王妃惊叹道:“竟然是慧纹的物件,那我可一定要好好观赏观赏。” 南安太妃笑道:“也好,回头我带着去荣国府那边,咱们一起鉴赏鉴赏。” 贾母无奈,笑道:“那好吧,回去我准备东道伺候二位太妃,王妃。” …… 一五七 元春:我大伯是阁老 …… 凤慈宫内,温暖如春。 一脸慈祥的卫太后高坐凤椅上,下面依次是几个太上皇的嫔妃,再下面是安静端坐的萧皇后。 萧皇后今年二十有八,生的自然是花颜月貌倾国倾城,身上更有一股子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气,令人见之忘俗。 萧皇后旁边立着一名十二三岁年纪的少女,容貌跟萧皇后竟然有九分相似,只是少了几分端庄,多了几分灵动,尤其是一双眸子,看似很安雅,实则余光正望着窗外的一只飞来跳去的小鸟,心思早跟着它一起飞出去了。 二人身边是一位同样有着倾城之色的女官,只是此时的女官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正呆呆地望着大殿下正在行礼的一位老太君,小嘴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又马上意识到不妥,赶紧住了口。 一时,礼毕。 “都平身吧,不必拘礼。”最上面的太后娘娘慈祥一笑,抬手道:“来人,给南安太妃,西宁太妃,北静王妃,东平王妃,贾老夫人赐座。” “是…” 立刻有小太监答应着,从里面搬出五个锦凳,四太、王妃谢过,然后落座。 贾母受宠若惊,连连躬身道谢,这才小心点坐了半个屁股上去。 以前只有四王妃有资格在太后、皇后娘娘面前落座,没想到今儿她也有了。 当然,活了大半辈子的贾母很清楚,不是她的身份今年变高了,而是他的大侄子,宁国府敬哥儿的身份变高了,她作为整个贾府的老太君身份自然跟着水涨船高,以至于太后娘娘也要多给几分面子。 其余各家的诰命看着喜气盈腮的贾母,无不嫉妒之心狂涌,人家都是母凭子贵也就罢了。你是婶凭侄贵! 盖因贾敬没有续弦,宁国府虽然地位崇高却没有诰命夫人,这些属于诰命的荣耀只能便宜荣国府老太君了。 这一次,除了南安太妃,有许多别家也起了心思。 听说贾阁老在江南又立新功,深的太上皇倚重,若能送個女儿进宁国府做贾阁老续弦,直接就是一品诰命加身,太后娘娘跟前赐座,属实一步登天了。 试问谁不心动? 一时,酒宴过后。 众人陆续出了皇宫。 许多诰命缠上了贾母,死皮赖脸一定要跟着去贾府做客,这让贾母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仿佛回到了代善公在世的时候。 对于众人的心思,贾母也是一清二楚的,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现在宁国府没有诰命,敬哥儿的荣耀都在她身上,若敬哥儿娶了媳妇,这些荣耀自然落在侄媳妇身上了,哪里还有她的份? 所以,面对众人的殷切询问,贾母一直在左顾而言他,根本不正面回应,反而趁机推销起自己的大宝玉来。 大宝玉现在身份不尴不尬,贾母不得不提前操心,打算给宝玉找个有钱有势的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当媳妇。 这样,宝玉将来才有倚仗。 众人表面上笑着恭维了几句,说了几句宝玉的好话,心里纷纷暗骂。 这老太太真真无耻了。 宝玉算个什么东西啊? 配他们家里庶女都不够! 其中就有一家诰命实在看不上贾母“什么仗什么势”的做派,冷嘲着微笑道:“哎呦,老太太是不是做不得东府阁老爷的主,那也别拿出些歪瓜裂枣寒蝉人是不?” 一堆恭维声中,此话尤其刺耳,众人下意识的都看了过去。 只见那夫人笑着站起身,手里摆着帕子笑道:“在这里跟老夫人磨嘴皮子,我还不如找媒人去东府问问呢。” “老太太不用送咯。” 贾母:我送你个…歪瓜裂枣! 今后休想再进我家门口! 南安太妃笑道:“那是工部侍郎家的太太,原本就跟我们不是一路的,老姊妹不要介意。” 贾母笑道:“我哪里介意这些,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话没听过?若是都计较起来,也不用过日子喽。” 众人都是一笑了之。 不过心思都活络起来。 贾母这边看来是不行的,得赶紧请媒婆去东府才是。 不一会儿,众人纷纷离去,就连一直跟贾母好的南安太妃也走了。 临走时还把慧纹的物件一起带走了,意思是也不用贾母帮忙鉴赏了。 贾母:“……” 老姊妹们的情谊啊! 就这么点! …… 凤藻宫。 皇后娘娘半倚着凤榻,微笑道:“元春,我听说没入宫之前,你是贾府的姑娘?跟咱们贾阁老是什么关系?” 元春奉上茶盏,笑道:“回娘娘的话,贾阁老是我大伯。” 皇后娘娘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原来是名门之后,以前倒是我疏忽了,今后你就跟着我一起侍奉皇上吧。” 元春听的冷汗直流,忙跪在地上:“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 皇后娘娘亲自上前拉起元春,笑叹道:“你常在我这边,自然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需要你来帮我。” 元春沉默了一会儿。 她自然明白,皇后娘娘最大的难处是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而吴贵妃已经两个儿子了。 “娘娘,您还年轻……” “老了。” 皇后娘娘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嘲道:“人老珠黄!” 元春又一次沉默了。 皇上已经半年没来凤藻宫了,都是在凤华宫吴贵人处歇着,要么去漱芳阁周贵人那边。 元春:“可是我……” 她一点也不想留在这个牢坑! 再过一年她就年满二十,可以出宫去了。 “元春妹妹。”皇后娘娘亲切的拉着元春的手,叹道:“你要知道,自从你踏入皇宫的那一刻,伱的命运就止不住了,只能往前面挣,后面都是万丈深渊!” “不,娘娘!” 元春忽然挣出手,又跪在了地上:“娘娘恕罪,我不能伺候皇上。” 皇后娘娘:“为什么?” 元春抬起头道:“因为,我大伯是阁老。” 这是她的底气。 有贾阁老在,哪怕皇后娘娘,也不能逼她。 她有退路的! 皇后娘娘笑了。 “有阁老不更好么?届时你在宫里,阁老在朝堂,你们家就能更进一步了,成为大夏顶尖的贵族哪怕王府之尊亦不能跟你们家比。” 元春摇摇头,不为所动。 “更进一步…水满则溢!” “娘娘,即便我同意,我大伯也不会同意的。” 皇后娘娘:“……” 这是个无比通透的人儿! “你真不帮我?” 元春忙道:“娘娘,我愿意尽力帮您,但我不能伺候皇上。” 皇后娘娘沉默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元春说的不错,有贾阁老在外面,谁也不能逼迫她,哪怕她是皇后,也不能。 “好,那你就在暗处帮我。” “其实你在暗中帮我,比明面上还要强了不少。” 元春忙行了礼。 “多谢娘娘体谅。” 皇后微微一笑:“从今天开始,你就去暖儿身边当个公主伴读吧。” …… 大明宫养心殿。 这是安平帝登基的第四个年头。 前三年都是在平平淡淡中熬过来的,他在朝中的势力也渐渐的起来了。 明面上阁老吴楠,礼部尚书李敏之,刑部侍郎司忠正等都是手握实权的人物,已经是他的人了。 另外巡盐御史林如海,也算半个他的人,为什么只算半个呢?因为林如海跟贾敬是一起的,而贾敬是太上皇的人!所以林如海不能完整的算他的人。 当然。 若他能忍下去。 贾敬,甚至叶相,温庭等早晚都是他的人。 毕竟子承父位,天经地义。 但…… 他已经忍了四年了! 他老子现在依旧是老当益壮,而且这几年越发康健了,看上去再活一二十年也没有问题。 难道他还要隐忍二十年? 真到那个时候,他也半截身子入土了,还有几年好活呢?还如何施展自己的雄才大略呢? 所以,他想…… “敏之啊,已经安平四年了!” “朕要施展雄才大略坐那千古一帝,你也要施展胸中抱负名传千古!再这样等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朕不想再忍下去了!” “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朕快速的强大起来?” 李敏之扶着胡须仔细思量了半晌,忽然笑道:“皇上,臣有一计。” “快说!” “皇上,现在朝中最炙手可热的是谁?” “那还用说,当然是贾阁老了!” 贾敬先是弄出蜂窝煤,解决了朝廷木炭短缺的困难,又在江南掀起盐税改革的浪潮,虽然遭到了许多反对抵制,但在他强压之下,毕竟是成了。 哪怕他一向不喜欢贾敬,也不的不承认,盐票制度一旦实行利国利民,有功于社稷。 论治国,贾敬比只会求稳的叶高强不少。 李敏之微微一笑:“皇上可以选择跟贾阁老联姻!” “联姻……” 安平帝喃喃自语了一句。 “贾阁老有女儿吗?多大了?” 李敏之摇头道:“贾阁老女儿太小了,皇上只需跟贾府的女儿联姻就行,并不一定非要贾阁老女儿。” 安平帝皱眉道:“荣国府的吗?那就差些意思了,贾赦那个废物,世袭了爵位却不知为国效力,文不成武不就的,对朕帮助不大。” 李敏之笑道:“现在重点不在于贾赦如何,而是能跟贾阁老扯上关系。” “好吧。” 安平帝想了想,终于点头同意了:“那就命人给贾赦带句话。” 李敏之又道:“皇上,不是贾赦,贾赦虽有一女,却是庶出,不适合进宫里为妃。” 安平帝一愣。 “那是谁?” 李敏之道:“荣国府二房的贾政有一女,已经在宫里为女官多年了。” 安平帝:“……” 李敏之:“皇上,此事要尽快,须赶在贾阁老回京之前定好,而且太上皇那边要仔细想好说辞,只需……” 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一口气说完,李敏之面带羞愧之色:“皇上勿怪,臣也是为了江山社稷才出此下策,实在是……” 安平帝摆摆手:“朕明白爱卿苦衷,为了江山社稷,朕也只能如此了!” …… 凤藻宫。 大半个月没来的皇帝忽然驾临,皇后娘娘喜不自胜,亲自带着人到廊下迎接。 “臣妾恭迎皇上。” “不必多礼。” 安平帝进屋里坐了,跟萧皇后随意客套了两句。 萧皇后是当初太上皇给他安平的联姻对象,这几年他排斥太上皇连带着对萧皇后也越来越厌恶了。 “我听说你这里有一个姓贾的女官?朕想见见她!”安平帝开门见山的说道。 萧皇后一愣。 “皇上稍等。” 说完,命人把元春请了过来。 元春此时已经感到不妙。 今上午她才为出牢笼而开心不已,没想到下午就来了当头一棒。 皇帝单独召见宫中女官,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呢? 她先以为皇后娘娘出尔反尔,但是见皇后娘娘的神色,又不像。 而且皇后娘娘已经跟自己计划好了,没必要坑自己一把,弄的反目成仇。 想不通,元春也不再多想,也没有时间让她多想。 “臣女贾元春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安平帝微笑。 “平身吧。” “坐。” 元春哪里敢坐,小脸苍白的看向皇后娘娘。 萧皇后此刻也没有办法,只能笑道:“既然皇上让你坐,你就坐吧。”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 虽然行了礼,谢过。 但元春依旧没有落座的意思。 安平帝也没再强求。 他知道,元春肯定还有些拘束,有些怕他。 但他有绝对的自信。 元春不会拒绝他。 普天之下,哪个女子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那个位置,没有女子能拒绝! 他看了一眼皇后,顺便端起茶盏吃了口茶。 皇后娘娘知道自己应该识趣的离开了,否则就会惹皇帝不快,还会被扣上善妒的名声。 她帮不了元春。 只能投给她一个你自己小心点的眼神,皇后娘娘就找了个借口,带着宫女出去了。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两人。 安平皇帝的计划很简单。 先生米煮成熟饭。 届时,太上皇为了贾府面子,也不能不答应这桩婚事了。 贾敬为了面子,也必须答应这桩婚事。 “哈哈哈……” 安平帝先笑了一阵,又居高临下的看向元春,微笑道:“朕,要封你为元妃!” “你,谢恩吧。” 元春这时候忽然没那么害怕了,神色镇静道:“皇上,臣女乃贾家女,婚事须有长辈做主才行,臣女不能私自做主,否则就是违反家规。” 安平帝眉头一皱。 他没料到贾元春居然如此不识抬举。 “朕想要什么,何须别人做主?你莫非要抗旨不遵?” “臣女不敢。” “那,还不快来谢恩?” 元春道:“皇上您没下旨呀?请皇上下旨给我贾府族长,臣女自会从命。” 安平帝:“……” …… 一五八 王夫人:哈哈哈,我女儿是贵妃呀 …… “哈哈,好!” “很好!” 安平帝觑着贾元春,微笑道:“朕,就喜欢你这样刚烈的!” 原本,他只打算用元春来跟贾府扯上关系,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但元春的拒绝顿时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等着吧!” “朕自会向贾敬下旨!” 安平帝笑着走出大殿。 元春顿时软倒在地,大口的喘着气,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了还是错了,也不知道自己这样会不会给家里带来麻烦。 不久,皇后娘娘快步走了进来,扶起元春笑道:“我都知道了,你做的很好。” “娘娘,我想,出宫去。”贾元春摇着头,捂着胸口艰难的说道。 皇后娘娘微微摇头,叹道:“皇上若真给贾阁老下旨,你去哪里都是一样的,还不如留在宫里帮我。放心吧,我现在也不要你做什么,安心做暖儿伴读就是了。” 皇帝看上了贾元春! 这对她来说是个极好的消息。 毫无疑问,哪怕贾元春什么都不做,吴贵妃也绝对会对贾元春仇视,甚至会出手。 贾府更不可能无动于衷,坐视自家的姑娘受欺负。 届时…… 皇后娘娘微微笑了起来。 …… 一时,元春回到自己的房间。 抱琴知道皇帝召见自家姑娘,此刻见元春蹙着眉回家,忙上前激动的问道:“姑娘,怎么样?皇上有没有……” “呸!” 元春轻啐了一口。 “有没有,你说呢?” “你以为这是个好事儿?这牢坑你愿意待一辈子?” 抱琴吐了吐舌头:“人家是担心姑娘嘛,既然没有,那姑娘可以放心啦,顶多再过一年就到岁数,可以出去咯。” 元春叹了口气。 “怕是没那么简单。” 抱琴:“怎么说?” 元春:“皇上说要下旨。” “看家里太爷什么意思吧。” “对了,伱去准备笔墨,我要写一封信回去,好让太爷,老祖宗,还有父亲母亲都有所准备。” “姑娘稍等。” 抱琴赶紧去准备笔墨。 元春思量了一会儿,提笔沾墨。 女儿元春敬上,父亲大人万福金安。 自十三岁入宫闱,不觉已有六载,每每思念…… 她没有敢写的太直接,只含蓄的提了一点,思归心切! 她相信,老祖宗,父亲母亲肯定会理解她的。 写完信之后,元春小心点把信笺封好,命抱琴找来能出宫墙的亲信小太监,笑道:“小李公公,辛苦你跑一趟荣国府。”一面说着,命抱琴递过去了十两银子。 小李公公忙接了信笺,笑道:“贾姑娘客气了,些许小事,不用这么破费的…” 虽然元春的身份不高,但毕竟有贾府做后台,一般很少有不开眼的敢对元春不敬,也没有敢问元春要钱的。 抱琴道:“小李公公拿着就是,我们姑娘自然不会差这一点。” 小李公公忙又接了银子,笑道:“抱琴姐姐说的是,奴婢这就收下了,贾姑娘放心,奴婢这就把信送去贾府上。” 元春点了点头:“记得,一定要亲手!” “奴婢明白。” 小李公公收了钱,自然尽心尽力的办事,不到一个时辰,已经出宫把信笺送到了荣国府。 守门的下人见来了个太监,哪里敢怠慢,忙把人迎了进去,一面去通知大老爷贾赦。 话说贾赦这個年很忙,尤其是以前的一些老朋友纷纷过来恭喜他重掌家业,这让他很是高兴。 这日又来了几个好友,分别是神武将军冯唐,五城兵马司指挥裘良,一等子爵柳芳,锦乡伯韩瑞等人。 酒席已摆好,贾赦刚要引人入座,忽然有小厮跑进来,在贾赦耳边低语几句。 贾赦面色一变,忙起身告罪道:“实在怠慢了,家中有事,诸位兄弟请便。”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也很理解。 肯定是有贵客临门了。 “恩侯不必如此,我等改日再聚也是一样的。” “不错,恩侯兄请便就是。” 众人纷纷告辞。 贾敬略挽留了几句,就随着小厮来了前面大堂。果然见一个小太监坐在里面吃茶。 贾赦不敢怠慢,忙上前道:“在下贾赦,有失远迎,实在怠慢公公了。” 小李公公微笑道:“贾老爷客气了,咱家是来找贵府政老爷的。” 贾赦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位公公,现在我是荣国府家主,二弟已经不管事了,公公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 小李公公摇头道:“宫里有人带信给政老爷,言要亲手交到政老爷手里。” 贾赦皱了下眉。 宫里怎么有人认识二弟呢? 难道是跑关系跑到宫里去了? 他可是知道自己的二弟一直心有不甘,一心想着谋求复起。 虽然疑惑,贾赦却是不敢怠慢了,忙命小厮:“速去请二老爷过来一趟。” 不一会儿,贾政带着一脸疑惑来了,刚进门口,果然见正当中有一个太监。 “在下贾存周,敢问这位公公有何事找在下?”贾政狐疑着问道。 小李公公皱眉道:“咱家找贾政老爷,不是存周老爷。” “哈哈。” 贾赦笑了笑:“公公勿怪,舍弟名政,字存周。” 小李公公恍然大悟,忙把手里的信笺给贾了政,道:“是咱家误会了,既然政老爷来了,那这封信咱家亲手交给政老爷,也算是完成了嘱托,这就告辞了。” “公公吃杯茶再走……” “不了,里面还有事。” 小李公公走后,贾赦看向贾政道:“谁的信?” 贾政这时候已经打开了信笺,一口气看完,喜不自胜。 “是元春那孩子!” “皇上召见她了!” “要我们有所准备。” 贾政越说越兴奋。 贾赦听的心里又喜又忧。 喜的是:皇上召见,那说明什么?他们家这是要做皇亲国戚了啊!这不得比东府还高上半截? 忧的是:元春不是他女儿啊,一旦元春封了妃子,二房不又倒反天罡压在他头上了? “拿来我看看。” 贾赦伸手就要拿信。 贾政没有给,反而收起来笑道:“咱们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祖宗去!” 贾母院子。 当贾政把信念完时,贾母忽然眼里冒出了亮光! 元春真争气! 这样一来,他们西府可不就压过东府去了? “这信准不准?”贾母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生怕是在做梦。 贾政拍手笑道:“春儿都说了,叫我们有所准备,哪里还有假?说不准明儿就来圣旨了!” 贾母开怀大笑起来:“好好好,趁着年节咱们多摆几天流水席,请老亲们都过来吃酒。” 贾赦撇了撇嘴,一把夺过贾政手里的信笺,冷笑道:“母亲,二弟,你们别高兴的太早,我怎么看大侄女这封信里似乎话里有话,想要回家的意思?” “胡闹!” 贾母板着脸道:“皇上都召见她了,她能回家吗?自然是要在宫里一心一意伺候皇上!” 贾政也一本正经道:“今贵人上锡天恩,下昭祖德,垂古今未有之旷恩,岂能因儿女私情不顾圣意?待我书信一封递进去,劝一劝她。” 贾母点点头:“也好,让她不要挂念家里的事,在里面好好伺候皇上,若能剩下个一子半女,可真是我们的造化了。” “对了,赶紧去把王夫人请出来,政儿你亲自去。” 贾政点点头:“是这么个理。” 贾赦道:“那女人可是敬大哥罚进去的,若敬大哥回来了,怎么解释?” 贾母现在感觉身板直了很多,根本无惧贾敬,轻轻摆手道:“还用得着解释吗?元春马上就得皇帝宠幸了,母亲还住在小佛堂里,不像话,皇家的脸上也不好看。” “更何况当初那件事惩罚就有些过于严重了!这些天赎罪足以低过。” “对了,老大,你委屈下,搬进东跨越里住几天,要不然春儿脸上不好看。” 贾政一本正经道:“大哥,都是为了春儿,你看……什么时候搬?” 贾赦:“……” …… “噼啪当啷!” “我糙xx!” 贾赦回家就开始乱砸乱打,把邢夫人吓的躲在墙角瑟瑟发抖,不敢上前。 贾赦把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累的气喘吁吁,这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望着满地狼藉半晌无语。 这时,邢夫人才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贾赦心情不好,自然看什么都不好,咬牙道:“怎么了?你个蠢妇!” “嫁给我这么多年,连个女儿都生不出来!你说!我要你何用?” 邢夫人吓得直接跪了。 “老爷,我错了。” “我能生啊,我一定给你生,今晚我就给老爷生孩子……” 贾赦一瞪眼。 “滚!” “搬回东跨院去!” 邢夫人悲呼一声。 “老爷,不要啊。” 她还以为被打入冷宫了呢。 谁料,贾赦接着叹了一口气,看着满地狼藉的荣禧堂:“不止是你,就连我也要回去了!” “啊!?” 邢夫人顿时傻了眼。 “老爷,您说……” “为什么?咱们住的好好的?” 贾赦刚要开口,门口处忽然来了几个丫头,拿着笤帚等物件挤了进来。 “老爷,太太,我们……” 贾赦摆摆手:“出去吧,这里不用打扫了。”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地方了,谁住谁打扫。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直到邢夫人往外撵人才如梦初醒,忙退了出去。 “老爷,到底怎么回事?”邢夫人有些焦急的问道。她才住了几个月正房,管了几个月的家,她还没管够,根本不想走。 贾赦叹了口气,道:“你可还记得老二家里的大姑娘?” 邢夫人点头。 “知道。” “前些年不是进宫里了吗?这都五六年没有音讯了,我听说很多人家的姑娘进宫里去都这样,不声不响的人就没了,家里人也不知道。” 贾赦拍桌子道:“要是没了就好了!不仅有,她还得了皇帝召见!” “什么!” 邢夫人嘴巴张的老大。 得皇帝召见,那岂不是…… 一步登天了? 邢夫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 后院小佛堂,王夫人正在专心念佛。 昨晚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她女儿当贵妃娘娘了,而且还回家了,凤舆宫娥伴驾,太监骑马开路,大半个京都都能看到。 家里给她女儿建了富丽堂皇的园子,但凡世上有的好东西,园子里应有尽有。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贾母,贾敬,大老爷,老爷,都匍匐在地上,给她女儿跪拜行礼…… “哈哈哈……” 想到深处,王夫人又开始大笑了起来。 这时,贾政刚走到小佛堂门口,心里还在犹豫怎么跟夫人说,骤然听到笑声,贾政被吓了一哆嗦。 “老爷?” 金钏儿忽然发现了门口有人,定睛一看,顿时惊喜起来。 “老爷来了!” “太太,老爷来看您了!” 哈哈大笑了王夫人顿时止住了笑,缓缓转过身子,眸子正好跟贾政对上。 “老爷。” 王夫人痴痴的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顿住了。 自从她被罚进佛堂,老爷一次都没来见过她! 这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吗? 不可能的! 半年的修佛,王夫人脑子比以前睿智了很多! 对了! 一定是哥哥! 哥哥封侯拜相,向贾家人施压,贾家人不得不请自己出去。 想到这里,王夫人脸上冷了下来,声音淡淡道:“老爷来这里做什么?” 贾政讪讪道:“请夫人回正堂。” 王夫人心道:果然如此! “老爷竟然想起还有我这么一个结发妻子,真是难得呢!” 贾政脸上红一块,紫一块,很难受。 王夫人又笑道:“我哥哥来了吗?我要见我哥哥。” 贾政疑惑道:“你哥哥没来,他不是巡边去了吗?你找他做甚?” 王夫人皱了下眉,冷笑道:“我哥哥没来?那老爷为什么请我出去?难道老爷良心发现了?” 贾政道:“我来是因为皇帝召见咱们大女儿了,老祖宗说你不适合继续住在这里。” “啊!?” 王夫人喜的跳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真的!” “竟然都是真的!” “哈哈,我女儿是贵妃!” “我女儿是贵妃啊!” “哈哈,你们知道了吧!我女儿是贵妃啊!” 贾政忙拉住王夫人,道:“你别疯言疯语的了,什么贵妃不贵妃的,皇上只是召见,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被外人听见了,可了得!” 王夫人根本不理会贾政,只一个劲的笑。 “哈哈哈,哈哈!” “我女儿是贵妃!” “你们都给我等着吧!” …… 一五九 姑姑的执念 …… 扬州。 正月初六,薛蝌带着妹妹来了林府拜访。 “林姑姑。” 宝琴见面就对着林黛玉轻轻的行了一礼。 林黛玉含笑点头,拉着薛宝琴进了屋里,坐在了秀床上,小声道:“我想了一件事。” 薛宝琴好奇道:“什么事?” 林黛玉正色:“今后你还是叫我林姐姐吧。” “啊?为什么?”宝琴不解。 林黛玉一本正经的道:“傻丫头,我不想占你便宜了呀,难道你还想一直矮着一辈?” 薛宝琴眨了眨眼。 分明是你想矮一辈吧? 林黛玉眸子微眯:“怎么?你难道不想跟我做姐妹吗?” “想,想!” 薛宝琴忙点头。 “林姐姐!” 林黛玉捏了捏宝琴俏脸。 “宝琴妹妹。” “真嫩,怪不得你堂姐喜欢捏你脸。”林黛玉赞叹了一句。 “呜呜,林姐姐欺负人家。” “人家不依啦!” 宝琴倚顺着在了林黛玉身上,张口往林黛玉脖颈间吹气。 “呵……” “咯咯……” “琴丫头,看我怎么治你。” “嘻嘻……” “嗳哟。” 二人厮闹着扑在了秀床上,娇笑连连鬓发微乱。 这时,忽然听门口守着的紫鹃喊了一声:“小蓉大爷来了。” 二人吃了一惊。 忙坐了起来,各自收拾衣裳,鬓发。 “林姐姐伱看看我这里。” “自己照镜子看去。” “镜子在哪里?” “那边……” 刚收拾好,就听外间的帘子哗啦啦响动,紫鹃已经引着贾蓉进了屋里。 “怎么了二位,看着这么高兴?”贾蓉在帘子外面的椅子上坐了,微笑问道。 林黛玉站起身,拉着薛宝琴走到外面,轻笑道:“认了个妹妹,不应该高兴吗?” 宝琴往林黛玉身上倚了倚,笑道:“认了个姐姐,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贾蓉:“……” 你们俩这么来…好吧! “那我呢?怎么算辈分的?” 林黛玉微笑:“恭喜你呀,多了一个姑姑,你高兴吗?” 薛宝琴捂着嘴笑。 “整日见人家当姑姑,让我也坐坐当姑姑的瘾吧。” “蓉哥儿,叫姑姑呀。” 这丫头! 贾蓉呵呵一笑。 “姑姑叫。” 二人睁大了眼,不明所以。 “什么?” “姑姑叫什么?” 贾蓉正色道:“我说,肚子咕咕叫了,我是来蹭姑姑饭的。”说完,又补充一句:“姑姑叫不叫?” 林黛玉道:“我还能不叫你吃吗?雪雁去叫厨房里做饭,端到这边来。”说完又补充道:“姑姑叫你吃个饱咯。” 贾蓉看了一眼林黛玉,认真道:“感觉吃不饱。” 林黛玉道:“撑死你!” “紫鹃你去跟雪雁说,要三份的量!” “吃不完你兜着走吧!” “咳咳,其实我是说着玩的,姑姑叫紫鹃回来吧。” 林黛玉撇了撇小嘴:“谁跟你说着玩的!到时候回京了你跟人说姑姑没伺候好呢?” 贾蓉忙道:“不会,不会。” 林黛玉:“晚了!” “紫鹃,快去!” 贾蓉:“紫鹃,回来!” 黛玉:“去!” 贾蓉:“回。” 紫鹃:“……” 不一会儿,雪雁领着几個媳妇丫头进门,果然端来了三份酒菜。 “姑娘摆在哪里?” 雪雁还以为林黛玉要请什么人东道呢。 “就摆在暖阁吧,今儿我守着你,看你能不能吃饱。”林黛玉看着贾蓉说道。 贾蓉拿起筷子,端起碗。 吃就吃! 毕竟大家都知道,习武之人饭量多,贾蓉昨晚上跟萧萧练剑了,体力耗费巨大。 正需要补充能量。 一顿风卷残云,贾蓉十分淡定的放下筷子。 旁边林黛玉,宝琴看的目瞪口呆。 今儿蓉大哥…哥儿也太能吃了吧! 林黛玉:“……还吃吗?” 贾蓉接过琥珀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道:“也差不多了。” “你们吃,我出去走走。” “嗝。” “嘻嘻……” 宝琴忽然捂着小嘴笑了。 林黛玉看着贾蓉道:“还逞强,我也没叫你一定要吃完。” “都这么大人了,不知道吃多了伤身吗?到时候又是我的不是了。” “紫鹃,快扶着蓉哥儿去……”林黛玉看了看屋里,伸手一指自己平日里午歇时的躺椅:“那边躺椅上歇息一会儿。” 贾蓉:“那我就不跟你矫情了。” 林黛玉:“谁叫你跟我矫情的!” 贾蓉被紫鹃扶着,躺在了椅子上,只觉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不自觉就迷迷糊糊朦朦胧胧起来。 …… “这里是?” “难道是仙界?” 四周是七彩祥云,耳畔是仙音缭绕,前是翩翩起舞的女仙,而他手中正持着美酒仙酿。 “蓉大公子。” 正在贾蓉疑惑之际,身旁的一位绝代佳人伸手轻轻碰了贾蓉一下。 贾蓉这才注意到身边有人,还是一个大大的美人。 “仙子是?” “呵呵,吾乃警幻仙姑是也!” “哦,是仙姑啊!” 贾蓉一副了然的表情。 原来这里是梦中! 仙姑也是姑姑啊! 梦姑! “呵……” 只听警幻仙姑一声轻笑:“大公子,你不愧是天下第一‘银’人!竟然不顾辈分,想那种龌龊之事!” 贾蓉脸不红心不跳,轻笑道:“梦姑如何得知,我在想那龌龊之事?” 警幻道:“我只看你那眼睛,就得知了你的一切!梦姑梦姑,你把我也当成你姑姑了,是吗?” 贾蓉吃了一口美酒:“非也非也,梦姑有典故的,并非如你所想。” 警幻顿了顿:“愿闻其详。” “此事说来话长,就怕梦姑没空听。” “没事。” 警幻摆摆手:“大公子尽管说。” 贾蓉微微一笑。 “那我就从头说起了。” “这还要从北宋年间的无量山说起,有一名少年,姓段名誉,乃大理皇室……” 贾蓉一面吃酒看曲,一面侃侃而谈,半日就把天龙八部段誉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警幻听的目瞪口呆。 连自己的亲妹妹都…… 这才是天下第一银人啊! “相由心生,你能编出这样的故事,说明你就是这样的人,那可是你亲妹妹啊!你怎么想出来的!”警幻痛心疾首的说道。” 贾蓉道:“别急,后面还有转折。” 警幻急忙道:“怎么转折?快说说。” 贾蓉微笑道:“欲知后事如何,且等下回分解。” 警幻沉默了一会儿。 “你还没说梦姑的事情。” 贾蓉:“此事说来话长,梦姑就牵扯道另一个人物了,跟段誉没有关系。” 毕竟段誉只喜欢堂妹。 “你且耐心等待就是。” 警幻:“……” 这时候,一位袅袅婷婷女仙过来给二人倒酒,之后并没有走,而是在警幻耳畔小声说了些什么,贾蓉支着耳朵听,却是什么也听不到。 警幻点了点头,对贾蓉笑道:“今天时日已不早,梦姑的事情改日再请大公子聊。” 贾蓉点了点头。 “我也该回去了。” 警幻笑道:“不急,大公子好容易来太虚幻境一趟,我身为主人岂能不进地主之谊?” 一面说着,拉过倒酒的女子,含笑道:“这是我妹妹乳名兼美,字可卿。” 贾蓉这才看向身边的女仙。 原来这就是秦可卿。 果然生的风流袅娜,妩媚倾城。 老爷曾经极力撮合过二人一段时间,后来连续挨了几次打,如今又修了道,已经很久没有秦姑娘的消息了。 “怎样?我妹妹美吧?” 警幻微笑说道。 贾蓉点点头:“姿容绝丽。” 秦可卿听贾蓉如此评价,含羞的低下了头。 警幻继续微笑道:“既然公子满意,那吾就将妹妹许配于汝,今夕良辰,即可成……。” “等下!” 贾蓉打断了警幻的话。 警幻:“怎么?” 贾蓉摇了摇头。 “美则美矣。” “只可惜身份不够。” 秦可卿脸上苍白了起来。 警幻道:“区区身份门第,不过是凡人眼中的执念罢了,‘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今日的王侯将相或许就是明日的贩夫走卒,公子何必在意这些?” “这不重要。”贾蓉摆手道:“重点在于……” 警幻:“在于什么?” 贾蓉:“在于,她不是姑姑。” 警幻:“……” 贾蓉解释道:“执念就是这样,就像段誉只喜欢堂妹,我也没有办法。” 秦可卿:“……” 贾蓉继续道:“如果梦姑你亲自来的话,我或许可以。” …… 一六零 梦想与现实 …… “蓉哥儿?” “蓉哥儿!” 贾蓉昏昏沉沉被人摇晃醒了。 睁开眼。 见到姿容绝色的林黛玉就在眼前,一时竟然分不清楚梦与现实。 “林姑姑?” “你怎么在我梦,额…” “我这是在哪?” 林黛玉点着头,笑道:“才一盏茶功夫就睡成这样了,梦到什么好事情了,舍不得醒来?” 薛宝琴眨着眼睛:“我看是哦,是不是梦到了金榜题名?” “不。” 贾蓉从椅子上坐起,掩饰着身上的尴尬,微笑道:“梦到了洞房花烛。” “呸!” 两姑姑齐齐红脸,啐了一口。 心里各自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姑姑,我先回去了。” 贾蓉丢下一句话就匆匆出了屋门。 在林姑姑躺椅上经历了一场太虚幻境,贾蓉虽然没有发生不堪之事,却也被诱的浑身燥热难耐,不适合继续跟小姑姑们厮混在一起了。 回去,读书吧! 用圣贤文章,洗涤心灵。 萧萧正坐在书房的廊下打盹,听到声音睁开了一只眸子,见果然是贾蓉回来了,继续眯上眼,歪着头闭目养神。 贾蓉随意的从旁边书架上取了一本书。 “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其民;得其心有道:所欲与聚之,所恶勿施舍,尔也……” 这是一篇有关得天下的文章。 意在告诫君主,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就会失去天下。 只是能坐上皇帝位子的,除了第一二代知道民心是什么,甚至第三代还勉强知道,后面的君主哪里晓得什么是真正的民心?他们见到的不过是圣贤书本上的几个字,几句话。 所有王朝都避免不了,由兴盛渐渐走向衰败。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 贾蓉深有所感,提笔蘸墨。 以民心为本,方立不败之地。 一篇文章写到了傍晚,足足两千余字,是贾蓉根据前世所学以及经验,写的一篇为政策论文。 小阁老肩膀上责任重大,写的这些今后都能用到。 直到薛蝌来找,贾蓉才停了笔。 “蓉大哥。” 薛蝌抱拳行礼。 贾蓉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笑道:“薛兄弟不必多礼,坐吧。” 薛蝌依言落座。 外面小丫头进来倒了茶。 “我听说你今天就要走?”贾蓉端起茶碗吃了一口,问道。 薛蝌笑道:“今年的生意又大了一些,父亲一个人忙不过,我只能回去帮忙了,况且过些天还要出海,我得紧盯着货物点,宝琴就拜托大哥了。” 事实上薛蝌今天来林府别的都在其次,主要的目的就是把宝琴送过来。 贾蓉微笑点头。 “宝琴的事你尽管放心。” “另外两淮海防我已经帮你打过招呼了,东海这一块畅通无阻。” 薛蝌听了贾蓉的话,信心十足道:“有大哥帮衬,不出两年我就能把薛氏商行开遍南洋,西洋鬼子南洋鬼子的的钱贼好赚,一年赚个几百万甚至上千万都不在话下。” 贾蓉听的心情极好! 果然还是出海海贸赚钱来的快。 “薛兄弟的本事我是放心的,不过赚钱虽重要,还是以自身的安全为重中之重,切不可为了利益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那样我可真不好给你妹妹交代了。” 薛蝌道:“蓉大哥放心,我会注意的。”说着,忽然想起了一事,薛蝌继续道:“焦老爷子真猛呢,最近在东海已经闯出了好大名头,连海王都要给几分面子。” 焦大倒是跟贾蓉提过一次。 他现在的实力跟海王还有天壤之别。 不过海王知道他的身份,不敢轻易得罪,因此焦大带着人在东海南海混的风生水起,人也越来越多。 甚至还赚了不少金银。 只是缺船,尤其是战船。 贾蓉打算等过些时日,薛蝌下南洋卖几波货物,再动用一下自己的小金库,从西洋人手里买几艘战船。 大夏的船虽好,不过风险太大。 暂时不宜碰触。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海外之事,贾蓉话锋一转:“薛兄弟怎么看现在的盐业?” 薛蝌想了想,道:“阁老此举利国利民,我是佩服至极。” 贾蓉道:“于商业呢?” 薛蝌道:“不好说。” “前阵子大量囤积食盐的富商都崩溃了,还有的欠了一屁股债倒闭,剩下的盐商大多对现在的盐票制度不看好,感觉暴利已经不在,纷纷转行了。” 贾蓉点头道:“盐票的出现卖盐确实没有那么暴利了,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盐是所有人不可缺少的必需品,薄利多销,利润依旧很大。” 利润还在其次。 若能组建一支商队在全国各地跑着贩盐,就等于掌控了全国各地老百姓的大致情况,甚至官宦士绅的大致情况。 毕竟官宦士绅也要吃盐呀。 “大哥的意思是……” “贩盐吗?” 薛蝌不解的看向贾蓉。 他不明白大哥为什么执迷与卖盐。 跟海外的生意相比,现在贩盐赚钱几乎不值一提,除非盐税能改回以前的政策。 “不错。” 贾蓉道:“我想贩盐。” 薛蝌:“……” 又要出海,又要贩盐,薛蝌感觉贾蓉想把他分成两半当两个人用。 似乎看出来薛蝌想法,贾蓉笑道:“你安心弄海上的事情,凡盐的事就不用你插手了,我自然有人安排。” 薛蝌羞愧道:“多谢大哥体谅。” 贾蓉道:“先别急着谢,有件事要跟你说。” 薛蝌:“什么事?大哥尽管说。” 贾蓉:“贩盐用不到伱,不过,里面可能需要你们家的关系销售网。” 销售关系网络是世代经商攒下来的底子,一般不会轻易拱手送人。 薛家二房的情况自然例外。 今年回家,一家人在一起商量了,打算趁机会进军海上贸易,陆地上的产业逐步出手。 销售关系网在这個时候有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更何况是贾蓉想要,薛蝌直接双手送上。 “蓉大哥稍等几天,我们府上有一位老管家名福伯,曾经是父亲的贴身护卫,后来受伤就留在府里颐养天年,家里的销售关系网他基本都知道。” “等我回家就让福伯来见过大哥。” …… 一六一 千万嫁妆! ……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眼见天色不早,贾蓉笑道:“要不吃了饭喝点酒,明早再走?” 薛蝌有些意动,不过最后还是坚定的摇头道:“不了,在船上吃吧。” “第一次出海的大买卖,三十万匹运往南洋的丝绸我一定要要亲自把关,不能出任何差错。” 贾蓉听如此一说,也不再勉强,因笑道:“行吧,那你小心些,记得多带护卫,我也会让焦大提前过来,给你保驾护航。” 薛蝌一笑:“有焦大爷护航,基本上万无一失了,蓉大哥在京等我好消息吧。” “哈哈,好。” 贾蓉站起身,拍了拍薛蝌肩膀:“走,我去码头给你送行。” 薛蝌忙道:“不用麻烦大哥,我自己就行。” 贾蓉道:“别矫情,走吧。” 二人刚出院子,就见薛宝琴在仪门口的芭蕉树下低着头来回转圈圈,似乎还没看到二人。 贾蓉道:“你妹妹怎么了?” 薛蝌揉了揉脑袋,喊道:“宝琴!” “啊?哥哥。”宝琴忙捏着裙子小跑过来,笑吟吟道:“蓉大哥,哥哥你们说完事情啦?” 贾蓉微笑道:“说完了,宝琴妹子刚刚是找什么呢?莫不是掉了荷包?” “嘻嘻。”宝琴抿着嘴一笑:“是掉了荷包,谁捡到我就……” “咳咳。” 薛蝌及时的咳嗽一声,道:“宝琴快回去吧,记得在家里好好听林姑姑还有蓉大哥的话,不要担心哥哥。”一面说着还瞪了一眼宝琴。 不过宝琴显然不在意哥哥的威胁,挨着贾蓉笑道:“蓉大哥,我想跟着你去码头上送送哥哥,好不好呀。” 贾蓉:“可以。” 薛蝌:“不行。” 二人几乎同时出口。 宝琴轻轻撇了哥哥一眼,扬了扬下巴。 薛蝌无奈道:“既然蓉大哥都说了,你就跟着吧,记得听话,不要给蓉大哥惹麻烦。” 宝琴:“知道啦!” “哥哥你真啰嗦呀。” 薛蝌:“……” 一时,马车备好。 三人加上萧萧登上马车,十几个亲兵骑马跟随,一路往码头行去。 …… “你确定?贾蓉那厮出府了?” “十分确定!” “带着什么人?” “只带了薛家的二小姐,还有一个丫头。” “他们往哪里去了?” “应该是去马头上送别亲戚。” “可有人保护?” “有十余亲卫。” “好!” 叶小阁老拍了一下手,微微一笑。 “多带点人手,去弄死他!” “利索点!” “还有!” “命老三带人伪装成白莲,打劫一两家商铺,再让胡御史上一道本子,就说有白莲余孽来了两淮,请求朝廷出兵镇压。” “遵命!” 看着手下转身离去,叶华阳端起茶盏吃了一口,喃喃自语道:“谁让你祖父跟我作对呢?只能怪你命不好了。” 说起来他这一次江南之行可谓十分不顺。 三大盐商出了海,他鞭长莫及,盐商的家产自然没有得到。 挑起两淮大乱的计策也因贾敬提出的盐票制度之下胎死腹中,不但让贾敬得了名声,自己也亏进去了几十万两。 弹劾贾敬的事他这边刚准备好,京都的老爹就来了信笺,命他不要轻举妄动。 可谓事事不顺心。 既然他不顺心,别人也休想顺心如意。 想必死个宝贝孙子,贾敬应该痛不欲生吧。 “哈哈,哈……” 叶华阳笑了一会儿,心情略好了一些。 “来人。” “请三位姑娘进来,唱个曲。” 不一会儿,三个气质绝佳,身姿窈窕绝色少女被引着进了屋里。 都是一副带着忧伤的楚楚可怜模样,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怜惜之意。 她们可不是普通的风尘女子,乃是六大盐商钱家嫡女钱淑燕,吴家嫡女吴欣怡,周家嫡女周小英。 曾经个个都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中周家女周小英还定了亲,男方家世虽然一般,却是个年轻的秀才,素有才名。 叶华阳显然知道一些事情,命其余两个佳人倒酒,单独把周小英揽在自己腿上,一面摩挲一面给她灌酒。 周小英跟个木偶一样,任由叶华阳摆弄,不吭一声。 叶华阳越看越喜欢,捏着美人下巴,轻笑道:“我就喜欢你这傲气不屈的模样,等回京我就娶了你,做我第九房姨太吧。” “至于你那定了亲的相公。”叶华阳吃了口酒,哈哈一笑:“原本我还以为要费一番手脚,没想到他一听你们家犯了事,忙不迭撇清关系,早就把跟你的婚约撕了,还状告你爹当初逼他与你定亲……” 周小英听到此处,身子颤了颤。 叶华阳更是得意,微笑道:“你以为你还是以前富甲天下的盐商之女吗?不,现在你是罪犯之女,应该进教坊司的。” “你能跟了我是你的荣幸!” …… 扬州码头。 一队来自山东的商人推着小车缓缓下船,为首的是一名身穿彩衣的少女,身姿窈窕,带着面纱。 “圣女…” 少女一瞪眼说话之人。 那人忙改了口:“大小姐!” “嗯。” 少女点点头,道:“说吧,什么事?” 那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道:“咱们真的要进城吗?万一要是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少女抬手狠狠敲了那人脑袋一下:“你个乌鸦嘴!咱们现在是正经的商人,一不杀人二不放火,谁能发现我们?” 那人揉着脑袋翻了翻白眼,咱们这几天确实没杀人没放火,但是前些天还抢了一艘官船,难道您老人家这么快就忘了? “可是……” “没有可是!” 少女一摆手:“小六子,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咱们几万兄弟,一天吃盐百两,我跟娘娘都愁坏了,好在这次两淮盐价降下来了,准许所有商家买盐卖盐。” “我已经想好了,这次若能找个机会成为盐商那就再好不过了,不但能解决教中兄弟吃盐,我在白道上也算是有了正式身份。” 小六子撇了撇嘴。 “痴人说梦……” “你说什么?” “啊?我说大小姐果然冰雪聪明!” “哼哼。” 少女轻笑了一声。 “走,咱们进城。” “等等,大小姐。” 少女有些不悦了。 “你又怎么了?” 小六子看了看天上,道:“天黑了,要不咱们在外面随便找个地方歇息,明早再进城?” 少女恨铁不成钢道:“说你笨,你果然就是笨,天黑了不正好蒙混过关?” 小六子恍然。 “大小姐英明!” 一行人边说边往扬州城门行去,半路上前面一人忽然跑来,气喘吁吁道:“大小姐,前面有教中兄弟在埋伏!” 少女:“??” “咱们有人在两淮这边?” 少女看向小六子。 小六子摇头:“绝对没有!” 少女有些疑惑:“那这是?” 小六子想了想,道:“八成是朝廷狗咬狗,打算把事情推到咱们白莲身上。” 少女微不可察的点头。 她们白莲教背这样的黑锅都习惯了。 甚至她们白莲教之所以能存留至今,跟朝廷大佬们觉得她们关键时候可以背锅不无关系。 …… 贾蓉,薛宝琴目送着薛蝌所坐的大船启航,远离,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三人上了马车,一路往回。 贾蓉想着接下来的一些事情,读书科举是一件,成为全国最大的盐商贩子是一件,称霸海外是一件。 小阁老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任重而道远。 萧萧眸子微微眯着,身子随着车身晃晃悠悠,时不时蹙眉,不知道想些什么。 宝琴坐在贾蓉对面,手指上缠弄着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 今年回家时,她无意中听到父亲跟哥哥的一次谈话。 薛家二房今年蒸蒸日上,已经成为大夏顶级豪商,但这种富贵是宁国府给的,一旦没了宁国府扶持,薛家二房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 怎样才能让薛家跟宁国府利益彻底绑在一起呢? 联姻! 薛宝琴听到这里的时候顿时明白了什么,呼吸急促,被爹爹哥哥抓了个正着。 两人见此也没有瞒她。 “琴儿啊!” “你觉得如何?” 薛礼一脸正色的问道。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道了一句:“……全凭爹爹做主。” 薛礼哈哈大笑,连连夸赞宝琴乖巧懂事。 “琴儿放心,虽然咱们薛家门第配不上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但是一个二房的位子是跑不了的,将来你哥哥成了大公子的左膀右臂,谁都欺负不了你。” 薛蝌亦看着自己的妹妹,微笑道:“不错,现在蓉大哥很器重我,出海贸易的大事情都交给我去做,将来哥哥给你准备千万嫁妆,试问谁能欺负了你?” 薛礼哈哈笑道:“千万嫁妆,皇帝都得眼红,真是便宜蓉哥儿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薛宝琴被羞得满面绯红,捂着面颊跑开了,后面二人如何商议她就不得而知了。 “吱…” 刺耳的声响骤起,紧接着马车猛地晃了一下,整个车身都向一侧斜了起来,了。 一阵天旋地转。 “啊!” 宝琴惊呼了一声,扑在了贾蓉身上。 “蓉大哥,我…” “没事。” 危机时刻,贾蓉一手扶着宝琴身子,一手撑着车厢,勉强稳住了身形。 马车又连续左右晃动了两下,总算平稳了下来,没有翻车。 “白莲教护发在此,替天行道!” “杀!” “嗖嗖嗖!” “啊!” 外面一阵混乱。 这时,前面传来了亲兵队长李三略带焦急的声音:“大公子!前方有白莲教贼寇埋伏!您先走,我们断后拦截!” “好!” “记得发信号求援!” “大公子放心,已经发出去了,我们的人马上就能到!” 贾蓉没有矫情。 也没空想扬州城外如何来了这么多白莲教,为什么针对自己,有何目的等等! 此刻,安全才是第一。 毕竟还有个宝琴需要照顾。 薛蝌去外面为自己打拼,又把妹妹放心的交给自己照顾,万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否则就是对不起兄弟。 马车刚刚急转之后已经改了方向,此刻负责驾车的亲兵直接扬起马鞭。 “驾!驾!” 亲兵神色紧张的驾车。 “停下!” 贾蓉忽然开口。 亲兵忙停了马车。 “大公子,怎么?” 贾蓉神色郑重道:“前面怎么个情况不好说,咱们就在这找一处地方藏身,等援军吧。” 亲兵想了想,跳下马车道:“大公子说的是,属下去前面探查一下,万一有危险,属下会大声示警,大公子也好有所防备。” “有劳兄弟了。” “大公子客气。” 亲兵提着刀,借着淡淡月色,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 …… 萧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贾蓉身边,手上多了一把宝剑。 贾蓉感觉气氛有些凝重,因笑道:“你还拿着剑呢?刚刚怎么没发现?” 萧萧笑道:“刚刚藏在身上。” 贾蓉点头赞许道:“你可真厉害,一把宝剑都能给藏没了。” 萧萧一下红了脸。 “都这时候了,爷想什么呢。” 贾蓉:“……” 姐!我现在真没乱想啊。 “蓉大哥。” 一直在贾蓉怀里的宝琴扭动了一下,贾蓉忙把人放开,解释道:“刚刚事从权急。” 宝琴出乎预料的镇静,点头道:“蓉大哥,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我。” 一面说着,背过身去。 不久再转过身来时,宝琴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四五寸长,薄如蝉翼的软剑,剑柄处缠着月白丝绦,似乎是一直缠在腰间的。 贾蓉看的目瞪口呆。 君子藏器于身! 宝琴解释道:“以前总跟着父亲五湖四海的跑,总要有防身的物件。” 萧萧眸子亮了一下,拿过宝琴的软剑细细看了一会儿,羡慕道:“真真是好东西呀。” 宝琴笑道:“这是西域的一位大师打造,薄如蝉翼,软如丝绦,而且锋利无比!” “嗯!” 萧萧看过之后就还给了宝琴,正色道:“姑娘拿好吧!一会儿好好保护自己。” 宝琴攥着宝剑,轻轻点头。 “我知道。” “蓉大哥,有机会你跟萧萧姐就先走,不用管我的。” 贾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只是紧紧的攥住了宝琴的手。 宝琴低下了头,也反手攥紧贾蓉。 正这时! 只听远远的一声大吼声传来。 “什么人!” 三人立刻紧张起来。 各自拿着武器藏好。 不一会儿,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有很多人往前面走去,并没有经过贾蓉藏身之处,而是直接往交战地方而去。 驾车亲兵的声音隐隐响起。 “诸位好汉,前面就是白莲教余孽,杀了他们,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大小姐跟小六子互相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可以光明正大的杀朝廷官兵,还有赏赐,何乐而不为? “大哥放心,我们白风镖局跟白莲势不两立!就是拼了命也要斩杀他们!”小六子信誓旦旦的说道。 “兄弟们,杀官……额白莲!” “杀!” “我们的援兵到了!” “兄弟们,杀!” …… 一六二 贾敬:敢动我孙子,都得死! …… “嗖嗖嗖。” 弩箭纷飞。 几个刚刚冲上去的真白莲教弟子直接被射成了刺猬,倒在了血泊之中。 彩衣少女又惊又怒,质问身边引她们过来的亲兵:“这就是你说的白莲教反贼!怎么会有军弩!” 她们白莲教要是有这么好的武器,早就称霸天下了好吧。 亲兵摸了摸头,讪讪道:“那领头的说他是白莲教护发。” “呸!” 彩衣啐了一口。 “他说你就信?” “我还说我是皇后娘娘呢,你也信?” 亲兵:“……” “咳咳!” 小六子忙咳嗽了一声提醒。 彩衣少女撇了撇嘴:“算啦,把你们领头的叫出来,我们帮你们打官兵,损伤了那么多兄弟,总要有报酬吧?” 亲兵刚要说话,只听后面有人道:“放心,报酬自然有。” 几人忙回头看去,正是贾蓉走了过来,抱拳道:“在下宁国府贾蓉,敢问诸位好汉尊姓大名?” 宁国府! 彩衣少女脸都白了小六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颤抖起来。 其余白莲众人因离得远,并未听到几人谈话,否则可能会当场逃跑。 贾蓉见几人神色不自在,以为他们怕了对面官兵,忙笑着安慰道:“诸位尽管放心,咱们只需要坚持一会儿,自然有扬州城内的援兵会来,届时白莲反贼必定插翅难逃!” 彩衣少女听的浑身一紧。 “啊,额,我们……能不能让我们走?” 贾蓉:“当然。” “不行!” 你们走了不就没有炮灰了? 彩衣少女手不自觉摸向自己的腰间,她看了一下跟贾蓉之间的距离,正算计着能不能在最短时间把人治住。 只是贾蓉身边站着两个女子,都拿着剑,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我知道姑娘抛头露面在外行商不容易,等这次事了,我可以帮姑娘一个忙,如何?”贾蓉见少女眼珠咕噜噜乱转,不知道想什么坏主意,因此不得不抛出个诱饵来。 果然! 少女闻言眸子亮了起来。 “公子,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 “好,那我就信公子一次!” 众人在彩衣少女的指挥下结成防御阵型,再加上贾府亲兵手里的军弩犀利,果真挡住了几倍敌人的进攻。 贾蓉看了,顿时放心。 越拖越有利。 反观对面,却是有些急了。 扬州城里的官兵随时可能到! “快给我冲上去杀!” “护发,实在冲不过去啊!” “冲不过去也要冲!后退者斩!” “护发”亲自拔出佩剑上前督战,“刷刷”斩了两个企图后退的军士,这才勉强稳住了军心。 正在这时! 只听轰隆隆的马蹄声自后方由远及近,“护发”暗骂了一句,忙丢下佩剑,骑马跑了。 众人:“……” 尼玛! 四散而逃。 …… “小阁老!” “小阁老呢?” 来人急匆匆就想进屋,被人一把拉住了。 “嘘!” “小阁老正在兴头上呢!天大的事也得等着!” “可是……” “没有可是!” “小阁老的话就是圣旨!” 足足半个时辰。 小阁老终于尽兴了,一面系着衣裳扣子出来,微笑道:“老三,事情是不是办成了?” 老三面上一白,低着头讪讪道:“回小阁老,没有办成。” “嗯,嗯?” 小阁老系扣子的手顿住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老三颤颤巍巍的说道:“回小阁老的话,我们失手了。” “哦?” 小阁老皱了皱眉头:“这么说,贾蓉还没有死?” “是……” “那你就去死吧。” 老三:“……” 叶华阳不耐烦的挥挥手。 “自己找个风水宝地。” “贾蓉啊贾蓉!” “这次算你命大。” “下次再收拾你吧。” …… 盐政衙门后院。 贾敬,林如海把贾蓉拉住,上上下下仔细检查,就差脱了衣裳看了。 贾蓉无奈道:“我都说了,真的毫发无损,一点事也没有。” 说完还原地跳了两下,示意自己真的没事。 贾敬板着脸,道:“你这次是侥幸,这里不是京都,出门在外十几个亲兵怎么够?最起码要带三百!” 林如海也神色郑重道:“不错,蓉哥儿你身上责任重大,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外出带两三百亲兵不为过!” “知道了,知道了。” 贾蓉只能不停的点头答应。 出个门带三百亲兵,那成做什么了? 贾敬见贾蓉态度不够端正,继续说教道:“你要知道,你肩负着国公府的将来,不能出任何一点儿闪失。” “我这些年惹下的政敌很多,希望咱们祖孙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能今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 林如海接着道:“确实如此,我在扬州盐政这几年遇到的刺杀几乎数不清了,我为什么让玉儿一直待在国公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是这个道理,好在这一次有惊无险,今后无必要引以为戒,万万不可孤身犯险了!” 二老苦口婆心的教育了贾蓉半日才放过他,若不是因为公务繁忙,还能接着继续教育一整天。 待二人走后,林黛玉走了进来。 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林姑姑,你不会是也来教育我的吧?”贾蓉笑着说道。 林黛玉偏过头去,忍着泪水道:“还说呢,要把人担心死了,你要是有个这样那样事情,我,恨死你!” 贾蓉被林黛玉的话吓了一跳,忙揽着她的肩膀好生安慰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吗?” 林黛玉螓首往贾蓉怀里微微靠了下,马上抬起头推贾蓉,嗔怪道:“我可是你姑姑,你怎么这么无礼?” 贾蓉吓得忙松开手。 林黛玉撇了一眼。 “算了,这次姑姑就原谅你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哪样?是这样吗?” 贾蓉又揽过来一次。 林黛玉点头:“就是这样,以后可不许了。” 贾蓉:“好。” 林黛玉:“那你还不放手?” 贾蓉:“我怕……” 林黛玉:“怕什么?” 贾蓉叹道:“怕今后没机会了。” 林黛玉抬眸看了一眼。 “你怎么那么呆呢?” 贾蓉:“什么?” 林黛玉推开贾蓉跑了出去。 “我说你呆呀!” “你什么时候那么遵守礼数了!” 贾蓉:“……” 我,知礼守礼懂事! 谁不服我就孝顺他! 就像孝顺老爷那样孝顺。 目送林黛玉离开,贾蓉坐在窗下,自己慢慢的磨好了墨汁,提笔。 每逢大事须镇静。 一篇圣贤文章就可以让人完全的平心静气下来。 象日以杀舜为事。 一个苗条的身影从窗户跳进房间里,穿着一身黑色衣裳,头上蒙着黑布,只露出来一双黑色的眸子。 贾蓉抬头看了看,笔下不停。 “是谁做的?” 萧萧解下头巾,道:“那人最后去的地方是叶小阁老的临时居所。” 贾蓉微微一笑。 “好,很好啊!” “小阁老之间斗起来才有意思。” “查一查,叶小阁老最近都在做什么。” 萧萧坐在了贾蓉对面,微笑道:“已经查了,最近叶小阁老一直在四处寻找盐商藏匿的金银,每次外出身边都带着百十个护卫。” 贾蓉失笑:“他是真怕死。” 萧萧:“是呢。” 贾蓉:“君子报仇从早到晚,找人盯着他,得了空就给他一下子狠的。” 萧萧郑重的点头:“爷放心,我晓得。” “完事以后别忘了喊一句白莲护发替天行道。”贾蓉补充了一句。 萧萧:“明白咯!” 二人说话的功夫,贾蓉已经把文章写完,收起笔墨。 “对了,白菜的事你查了吗?” 萧萧捂着嘴,嗤嗤笑道:“什么白菜,人家是叫白彩儿。” 贾蓉笑道:“反正都是假名。”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她模样感觉有些熟悉,只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总不能跟宝玉一个德行,开口一句这个妹妹我见过。 萧萧笑道:“爷喜欢上人家了?” 贾蓉:“没有。” 萧萧:“你们不是约好再见了么?” 贾蓉:“只是为了报恩,毕竟人家帮了咱们,而且损伤了不少兄弟。” 萧萧:“呵呵……” 贾蓉:“别呵呵了,抓紧去查一查她的底细,若是可以的话,我打算扶持一下,让她做个大盐商,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做买卖,不容易。” 萧萧:“……” 还不是看人家长的漂亮! …… 另一边书房。 贾敬看着前面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冷笑道:“查出来吗?” 黑衣人答道:“是叶小阁老找人做的!” 贾敬点了点头。 “很好!” “敢动我孙子!” “我不管他是什么大阁老小阁老,回京的各条路上都给我埋伏好,我要看到他的人头!” “遵命!” …… 林如海书房。 林府大管家小心翼翼的进门。 “老爷,已经查清楚了。” 林如海放下手中的书册:“谁?” 管家道:“是叶小阁老的人。” 林如海点点头。 “知道了,你下去吧。” 叶相啊! 一面想着,林如海写了一封秘奏。 …… 发生在扬州城外的一场白莲教刺杀案就这么过去了,表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 扬州,烟雨楼。 “大小姐!他可是宁国府的大公子啊,咱们最好少接触,万一露出马脚后果不堪设想。” 白彩儿轻轻一笑。 “放心,我心里有数。” 小六子急的跺脚:“圣女!” 白彩儿瞪了一眼:“小六子!你还听不听话了?” “这样吧,你跟兄弟们去城外等我,万一我没出去……你们再进来救我。” 小六子:“可是大小姐……” 白彩儿:“大小姐没有可是!” “为了教中兄弟,我只能这样!” “快去准备吧,一会儿人来了,你们就不好走了。” 小六子叹气。 “大小姐,保重!” “嗯!” 白彩儿倚在窗边,眸子看着酒楼前的街道一眨不眨。 万一贾蓉带着官兵过来,她绝对会第一时间跳窗户逃跑。 她对自己的轻功还是很有信心的,一般人追不上她。 除非…… “白姑娘。” “啊!” 白彩儿唬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抽出腰间的防身软剑,只是她手刚放在腰间,就给另一只手按住了。 萧萧微笑道:“白姑娘别害怕,我们是从后面进来的。” 白彩儿:“……” 贾蓉笑着解释道:“最近扬州城里也不怎么太平,为了避免麻烦,我是悄悄的出来的。” 这句话倒是真的。 事实上贾敬已经给他暂时禁足了,不许外出。贾蓉因为不想失信于人,这才带着萧萧强行翻墙出来。 这时,白彩儿见果真只有贾蓉主仆二人进门,很快恢复过来,拉着萧萧道:“大公子跟萧萧姐刚刚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萧萧笑道:“姐姐难道以为白莲教的人找来了?” 白彩儿捂着胸口,点头道:“可不是嘛,那天好吓人!” 贾蓉微笑道:“白姑娘不用怕,白莲教的逆贼已经死干净,不会再出来闹事的。” 白彩儿:“……” 贾蓉继续道:“你那天说想要买盐票贩盐的事已经妥当了,我先给你准备了一千盐票,不知道够不够?” 每张盐票可从盐司购买盐百斤售价二两。 白彩儿大喜。 “够了,足够了!” “多谢大公子帮忙。” 一面说着,白彩儿微微行了礼。 贾蓉摆了摆手:“白姑娘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罢了,现在盐票已经全面放开,其实不经过我,白姑娘也可以在盐司顺利买到盐票的。” 白彩儿摇头道:“昨天我去盐司问了,一次最多只能买十票盐呢。” “哦?还有这么个规定?”贾蓉疑惑着问道。 “嗯。”白彩儿道:“除非有担保,否则一个商户之家一个月内最多能买十盐票。” 贾蓉点了点头。 这也是一种对票盐制度的保护。 否则那些豪商巨贾出巨资垄断票盐,新制度就名存实亡了。 “这一点白姑娘不必担心,今后你可以从我这里拿盐票,想要多少有多少。” “多谢大公子。” 白彩儿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开心。 贾蓉微笑道:“别谢来谢去的了,说起来我还要多谢白姑娘那天仗义出手才能一举歼灭白莲逆贼。” “功劳应该已经报上去了,想必过不了多久朝廷的封赏就能下来,可惜白姑娘是女儿身,家里可还有其他人?说不准能得一个官身呢。” 白彩儿微微一叹。 “没了,爹爹前些年去世了,家里只有我一个。” “堂兄弟呢?” 白彩儿摇头。 “也没有。” “只有我爹爹的几个徒弟,还有镖局的伙计们。” 贾蓉点了点头:“那可惜了,大概只能拿一些金银封赏了。” 白彩儿笑道:“那也很好呀,我知足了。” 一时,酒菜上齐。 二人都略吃了一点酒,随后各自离开。 …… “爷,你发现了吗?” “什么?” “白姑娘身上藏着剑!” “我知道!” “爷知道?” “姑娘家走南闯北,身上带着剑不很正常吗?你跟宝琴还带着呢。” “哦,那爷是相信她了咯?” “我信她…大概是白莲的人!” “啊?爷怎么知道的?” 贾蓉微微一笑:“因为我想起在哪里见过她了!” 萧萧正色道:“要不要抓起她们来?” 贾蓉道:“抓起她们来有什么用?能剿灭白莲吗?这点子功劳对我来说就像是鸡肋。” “那爷的意思是?” “先养着,可能还有大用处,或者能钓大鱼。” “万一被人发现了…” “发现什么?我不认识她。” 萧萧:“……” …… 一六三 拒婚 …… “岂有此理!” 这日,贾敬看了一封京都的来信,顿时火冒三丈。 他这才离开京都几天,家里就搞出事情了。 虽然两淮的事情尚未完美,但他必须得回去。 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贾敬略思量了一下,就急匆匆找上林如海。 “如海,我必须得回京了!” 林如海一愣,随即猜到了什么:“京里出事了?” 贾敬摇头,叹道:“是家里出了一些事。” 林如海:“私事?” 贾敬:“算私事,也不算私事。” “皇上要娶我贾家女!” “什么!” 林如海震惊了! 这也太禽兽了吧? “贾姑娘才多大,怎么……” 贾敬摇了摇头:“不是惜春丫头,是西府的大丫头元春。” 林如海松了一口气。 西府的还好一些。 贾敬拍着桌子恨恨道:“一群糊涂蛋,外戚的富贵岂是那么好搏的,一个弄不好整个家族都跟着死无葬身之地!” 林如海点点头。 以贾府现在的权势,朝堂中已经站稳脚跟,完全不需要元春进宫里搏富贵。 那将是烈火烹油。 好景难长! “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得速速回京,两淮的事情阁老放心,我会尽力看好的!” 贾敬点头道:“回京后我会向皇上题奏升你为直浙总督一事,你在这边放心大胆的干吧,切记心要狠刀要利,朝中自有我顶着。” …… 跟林如海说明情况之后,贾敬马不停蹄又找上了戴权。 “戴公公,咱们出来不短时间,得回京了。” 戴权当然也想早些回京,愁眉苦脸道:“贾阁老盐税改革顺顺利利回去自然是大功一件,咱家可就惨啦,人没抓到钱没弄到,回去挨一顿骂还是轻的。” 贾敬安慰道:“戴公公不必忧虑,两淮海防军已经陆续出动,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把人找出来的,再有这次抄家被人提前透漏消息,不能怪在公公身上,应该查一查盐商在朝中的关系,说不准就是那些人把盐商所得赃款藏匿了。” 戴权一拍大腿! “贾阁老说的极是。” “咱家这就回京准备。” 贾敬忙叫住戴权,微笑道:“回京也不急在一时了,我有件事情想请公公帮个忙。” 听到贾敬又有事情求他帮忙,戴权很高兴。 以往每一届阁老都是眼高于顶,自以为是,对他们司礼监很是不屑。 贾敬经常请他帮忙,分明是看得起他,他感觉二人可以成为好朋友。 内相外相成就一段佳话…… 戴权笑着开口道:“贾阁老有事情尽管说,咱家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贾敬小声道:“公公可知我贾府有一女在皇后宫里做女史?” 戴权想了想:“好像有此事,怎么?贾阁老有想法谋个外戚?” “不!” 贾敬摆了摆手,坚定道:“还请戴公公想办法把她送出宫,我贾府现在不需要那样的富贵。” 戴权赞道:“贾阁老通透。” 贾敬现在几乎是位极人臣,又深受太上皇器重,再送家族女儿到皇帝身边,什么意思呢? “这件事好办,回去咱家就找个由头放姑娘出宫,贾阁老放心就是。” 这对戴权来说小事一件。 贾敬又笑道:“公公莫急,这里面还有点事情。” 戴权:“哦?什么事?” 贾敬:“皇上看上她了!” 戴权面上一苦。 “这,好像不太好办了。” 贾敬笑道:“好办的事也不敢麻烦公公了,我们终究是外臣不方便插手宫里的事,这件事公公务必帮忙,算我贾府欠公公一个人情。” 贾敬话说到这个份上,戴权自然不会拒绝,想了想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可能对姑娘名声不太好。” 贾敬问道:“怎么个办法?” 戴权道:“皇上选妃对各方面都极其严格,尤其是命格,以及身体方面。” “咱家觉得可以让御医检查出姑娘身子不好,或者让钦天监的人算出姑娘命格不合适皇上,这两方面都是可行。” 贾敬道:“那就双管齐下,保险一些!” 戴权笑道:“咱家有一个干儿子就在太医院那边当差,给姑娘弄个症候出来不难,至于钦天监那边贾阁老可以亲自去布置一番。” “好!” “那就劳烦公公了。” 戴权笑道:“贾阁老客气了。”一面说着,笑道:“咱家这里正巧也有一件很棘手的事。” 贾敬会意,笑道:“公公请说。” 戴权叹道:“这次来江南咱家只弄了一百万两银子,太上皇八成要不高兴了。” 贾敬道:“公公多虑了,一百万两已经不少了,内帑有了这些银两也算是充裕起来。” 戴权摇头道:“远远不够,来时太上皇说至少要五百万两才行!” 贾敬愣了一下。 “这么多?做什么?” “皇陵去年才修好了不是?” “不是皇陵的事。”戴权看了看贾敬,叹道:“贾阁老不是那些清流,咱家倒是可以提前透漏一点……太上皇想在后宫建一座登仙阁!” 贾敬:“!” 此事非同小可! 贾敬不由得变了脸色。 “太上皇,炼丹了?” 古往今来,许多雄才大略的皇帝最后都会走向同样的道路。 炼仙丹,妄图长生不老! 戴权忧心道:“有一些,暂时还没那么迷恋,所以你们外臣还不知道,即便我也只知道一点。” 贾敬神色郑重道:“戴公公,此事非同小可,别人未必说得上话,您在太上皇身边可要提点一二才是,务必要太上皇保重龙体!” 戴权苦笑道:“咱家哪里敢乱说话,太上皇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咱家只希望太上皇能长命百岁!” 戴权很忧心! 正所谓一代天子一代朝臣。 太监更是如此,新皇帝掌权之后一般会对文武百官进行封赏,以示皇恩浩荡。 对司礼监的太监可没有那么客气,直接就是大清洗! 可以想象,一旦新皇正是掌权君临天下,贾敬或许可以凭借威望继续在内阁掌权。 他九成九是要坐冷板凳的,甚至会被人落井下石,这也是他努力交好贾敬的真正原因。 不求能继续掌控司礼监权倾天下,起码留一条后路。 贾敬也有些忧心忡忡。 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虽然与他自己的能力分不开,但有一点不可否认。 太上皇的恩宠,可谓皇恩浩荡! 一旦太上皇没了,新皇掌权。 还会不会继续对贾府恩宠呢?这几年他可没少给新皇帝脸色,再有这次拒婚……虽然暂时还没拒,但贾敬是绝对不允许贾家女嫁入皇宫的! 拒婚已成定局。 什么命格不合,身子不好等借口瞒得过天下人,却瞒不过当事人…皇帝! 皇帝肯定在心里给贾府,给他,狠狠记上一笔。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任由元春嫁给皇帝,扯上皇亲国戚的身份,对贾府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或者说,新皇帝娶贾家女,根本没安好心,也不知是哪个阴人给皇帝出的恶毒主意,分明是打算让贾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戴公公,这件事还请务必保密,蓉我回去想想对策!”贾敬忧心忡忡的说道。 戴权道:“贾阁老放心,保密的事咱家自然会做好,只是咱们先言归正传吧,五百万两银子去哪里凑来?” 贾敬想了想,笑道:“公公确定太上皇要用这一份钱建造登仙阁吗?” 戴权:“十分确定!” 贾敬道:“这就好办了!” 戴权道:“如何好办?” 贾敬道:“建造登仙阁并非一日之功,最少也要一两年,公公手里这一百万两撑几个月不成问题,到时候畏罪潜逃的几家盐商说不准已经抓住了。” 戴权道:“就怕迟迟抓不住。” 贾敬道:“若一时抓不住,就从今年盐税里出,等抓住人了再补上。” 戴权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高兴的拍手笑了起来:“那咱家谢过贾阁老慷慨了!” 贾敬摆摆手。 “公公客气。” “都是为太上皇效力。” 戴权微笑:“阁老说道不错,咱们都是为太上皇效力。” …… “什么,要回京?” 贾蓉几乎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还是林黛玉过来跟他说的。 林黛玉:“你还不知道?” 贾蓉:“真不知。” 林黛玉:“太爷没跟你说?” 贾蓉:“真没说。” “可能把我忘了?” 林黛玉:“……” 贾蓉:“你在这等着,我过去问问。” 贾敬当然没有忘记宝贝孙子,之所以没有通知贾蓉是因为不想带着他来回奔波。 “今年并非乡试之年,你不必急着回京苦读,就先在江南这边转转吧,顺便跟江南的学子多多交流学问,想来会有更大的进益。” 贾蓉点头:“我听太爷的。” “太爷这次回的这么急,是有什么事情吗?” 贾敬道:“是西府的事。” “皇帝看上你大姑姑了!” 贾蓉:“……” 变了这么多,有些事还没变呀。 难道又要来个贾妃? 贾蓉轻叹道:“这对我们家来说不是好事吧?” 贾敬点了点头,欣慰笑道:“你能马上想到这一点很不错,蓉哥儿你记住,我们家决不能沾一点儿外戚!” “我这次回去就是为了断西府一些人的念想!” 贾蓉失笑道:“老太太那边怕是会不高兴。” 贾敬淡淡一笑。 “这事可由不得她!” “贾家我说的算!” “要是不安分……我不介意贾家宗祠里再多一个吃斋念佛的!” 女人还想掌控家族命运? 不是开玩笑么! 贾蓉:“……” 太爷霸气! 唯我独尊! 呜呼,老太太算个屁! 林黛玉一直在贾蓉院子里等着,见贾蓉回来,立刻笑问道:“太爷怎么说?” 贾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林黛玉道:“怎么?这么看我?” 贾蓉道:“你往常不都是叫大舅舅吗?” 林黛玉:“……” 天下怎么就有这么笨的人呢? “你管我呢,我愿意!” “好好,随你,行吧?” 贾蓉深知,不能跟被辈分大的姑姑讲理。 “太爷怎么说的?”林黛玉继续问道。 贾蓉道:“说,我不用跟着回京。” 林黛玉心里一喜。 “哦?那你还住在这里?” “不了。”贾蓉微笑道:“我打算去金陵老家转转。” 秦淮河呀! 也不知会不会偶遇谢继文。 林黛玉微微蹙眉,道:“上次跑出去的教训还没记得?听姑姑的话,好好的在家里读书,比什么都好。” “对了,你的都好久没写了,写不完不许出去!” 贾蓉:“……” “姑姑!” 林黛玉:“嗯?” 贾蓉一本正经道:“您老歇歇吧,太爷好容易走了,你又来管我。” 说完,一溜烟跑了。 林黛玉气的咬牙跺脚。 “蓉哥儿,你站住!” “我要撕了你的嘴!” …… 萧萧手里攥着一把精巧的小弩。 这是她花重金请人打造的精钢弩,不仅小巧,而且比普通的军弩威力更大,射程更远! 此刻她如同一位普通的大户人家丫头,一手挎着竹篮子,一手缩在衣袖里,脚步轻快的往前走着。 忽然,前面一阵骚乱。 一大堆护卫鸣锣开路。 “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大部分人都忙不迭的避开了,偏偏有一个挑粪的停在了路中间,似乎吓傻了一般。 几个侍卫捏着鼻子上前呵骂道:“老东西,杵在这找死不成?还不快滚!” 那人如梦初醒,忙到:“军爷饶命,小的这就滚。” 说完,两个粪桶对着众人一甩。 “嘭!” 两个粪桶在半空炸了开来。 “啊!” “呕!” “呕,找死!” “怎么回事?” 坐在马车里的叶小阁老微微皱眉。 他闻到了一股不好的味道。 车帘子上糊了一大块不知名东西。 “呕,有人炸粪桶,呕。” 护卫一面呕吐着一面回话。 叶小阁老脸上当场就绿了! 竟然有人对他泼粪! 真是找死! “来人,呕,把人给我抓起来!” “我要弄死他!” “呕,是。” 炸粪的人早一溜烟往人群里跑了。 一边跑还一边狂笑不止! “哈哈,哈,粪公子来咯!” “尝尝我白莲大爷的便便吧。” 三四十个护卫为了在主子面前表现,拼了命的狂追不止。 “找死!” “站住!” “站住!” “站……” “……” “握糙!” 叶小阁老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从骄子里走下来。 此时骄子上已经星星点点的满是污物,他自然不可能再坐。 “来人,快去找个新的骄子过来!” “是!” 好几个人忙不迭去找骄子。 周围的百姓有明白事的早已经躲远了,有喜欢热闹的在墙角悄悄的看,有胆大不怕事的还往前凑。 一个仿佛吓坏的丫头,慌不择路的往前面跑。 几个护卫看了也没在意。 一则丫头离的还有些远。 二则这丫头模样很标志,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叶小阁老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纤细的腰肢,随风飘动的裙摆,素手微微抬起…… “嗖!嗖!嗖!嗖!” 叶小阁老瞳孔睁大。 时间仿佛变慢了。 慢慢的! 第一支箭直接插进了他的眼眶。 溅起来一阵血花。 第二支箭插进了他的左肩头。 溅起了一阵血花。 第三支箭进了旁边护卫胸口。 一阵血花。 第四支空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小心!” “有刺客!” “保护小阁老!” 叶小阁老剩下的一只的眼睛里还满是不可置信,嘴里咕噜咕噜冒着血:“救,救我,快,我,救……” 怎么可能! 他可是小阁老! 怎么可能有人敢杀他? …… 萧萧按照早已经准备好的路线回了一家客栈。 竟然没有人追来! 是的,那些的都吓坏了,有的忙着保护小阁老,有的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有点去找大夫,唯独没有人追她。 当然,也可能是她跑的太快了! 不过萧萧没有大意。 麻利的换了一身衣裳,趁着城门没关,直接出城往码头去了。 “白姑娘,你好呀。” 白彩儿显然很疑惑。 “萧萧姐,你怎么来了?” 萧萧笑道:“大公子让我来的,盐都装好了吗?可以出海了吗?” “额,可以了。” “那就走呗。” 萧萧坐在了阁楼的椅子上,微笑道:“悄悄的告诉你呀,刚刚有白莲教的人胆大包天刺杀叶小阁老,可能很快就有官兵来搜查了。” 白彩儿:“……” …… 一六五 晴雯:那个进了佛堂的太太么? …… 凤藻宫。 元春近来很心烦! 家中老祖宗,父亲,母亲都捎了信进来,言语之中无不是让她尽心尽力的逢迎皇上,甚至还送来了一些钱财,让她在宫里打点关系。 这让她又是伤心又无奈。 也让她彻底明白了,几人目光何其短浅!这个家,只有依靠太爷才行! “抱琴,太爷那边有消息了吗?什么时候进京?”元春坐在镜子前,梳着发髻悄声问道。 抱琴摇了摇头,悄悄道:“老祖宗只说太爷去了江南,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并没有准信。” 元春扬了扬脖颈,笑叹道:“咱们家太爷在江南掀起的盐税改革连我们这些在深宫之人都能听到,可见是极为成功的,不管对朝廷对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大喜事!” “只是……唉!” “没有太爷在京坐镇,我怕撑不了多久呢。” 一旦她真的成了皇上的妃子,不说她怎样,上皇还会继续恩宠贾府吗?还会对太爷毫无保留的信任吗? “姑娘放心吧,太爷一定会来救姑娘的!”抱琴一面说着,从外面端进一个玛瑙盘,笑道:“刚刚吴贵妃身边大丫头绣云来给姑娘送了一份元宵。” 一个贵妃,给一个女史送元宵! 什么意思? 元春叹了口气。 “知道了,放那吧。” “待会儿陪我去谢贵妃娘娘赏。” 抱琴高兴道:“好的,姑娘!”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外面有人喊:“元春姐姐在吗。” 元春忙站起来,迎出门口,行礼笑道:“三公主,您怎么亲自来了。” 三公主小名暖暖,因为是皇后娘娘嫡出,从小就有了封号:永静公主。 永静公主摆了摆手,笑道:“今儿不上课,在家里很烦呀,出来找姐姐玩玩。” 元春把人引着进了屋里坐了,抱琴奉茶。 永静公主坐在了元春身旁,小声道:“我母后要我把这个给你。” 说着,递上一张字条。 元春疑惑了一下,接过字条展开。 “写的什么?” 永静公主探过头来看。 元春看了一眼,收起字条笑道:“没什么,皇后娘娘嘱咐我最近风凉,要多注意身体。” 永静笑道:“母后对姐姐真好。” 元春:“……” 说了一会儿话,永静公主走了。 抱琴凑上前道:“皇后娘娘说什么了?难道真是嘱咐姑娘注意身体?” 元春冷笑。 “不是。” “皇后娘娘要我注意吴贵妃,说她最近可能对我不利。” “啊!” 抱琴捂着小嘴,心惊:“那可怎么办?难道送元宵是陷阱?咱们要不要提前准备着?或者求皇后娘娘帮忙?” 元春轻轻摇头:“吴贵妃现在根本没有作出对我不利的事情,甚至我们俩话都没说几句,她没有必要害我!” 抱琴道:“可是皇后娘娘说她嫉妒您得了皇上宠……额,我说错话了,姑娘莫怪!”眼看着元春斜过来的眼神,抱琴忙改了口。 “难道皇后娘娘想挑拨姑娘跟吴贵妃的关系?” 元春摇头道:“也不算吧。” “在宫里没有朋友,没有友谊,也不会有人真正为了谁好,都是艰难的为自己活着罢了。” “我们也是。” …… 荣国府。 王夫人在贾母院子里请了安,又去梨香院见自己的妹妹薛姨妈。 薛姨妈正因为自己的儿子即将薛蟠发配边疆有些苦恼,见自己的姐姐来了就忍不住掉起了眼泪。 “我可怜的薛儿,我们母子俩这辈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王夫人笑着安慰道:“妹妹莫怕,不过是发配西海沿子,等过几年事情过去了,咱们找找关系也就回来了。” 薛姨妈面露喜色。 自己的姐姐最近风光她是知道的,将来元春做了贵妃娘娘,想让薛蟠回来岂不是一句话的事? “有劳姐姐费心了。” 王夫人轻轻摆手:“这都算不得什么。对了,宝丫头呢?还住在那边府上吗?” 薛姨妈笑道:“在那边跟东府的大姑娘住在一起呢,东府一家人除了珍老爷都去了江南,只留下了一个姑娘在家,宝丫头怕她一个人在家里不自在,最近都在那边陪着。” 王夫人轻哼了一声。 她十分厌烦惜春。 不为别的,就因为惜春总是看不起她的大宝玉,以前她是东府嫡女,身份确实是两府女儿中最高的。 贾母都得给几分面子。 现在嘛! 她女儿可是要做贵妃娘娘的人! 十个惜春加在一起也比不过她女儿。 “理那丫头作甚。” “你们家原本跟东府就没什么关系,宝丫头住在那边难免惹人闲话,还是尽快搬过来的好。”王夫人提点了一句。 薛姨妈当然明白王夫人的意思。 想撮合宝钗,宝玉二人。 若在前几天,她是万万不同意的。 现在嘛,自然又是一种说法了。 东府门第太高,宝钗嫁过去可能只是个二房,若是嫁给宝玉,肯定是正妻无疑的。 而且元春若当了贵妃,宝玉可就是国舅爷了,说不准还能弄个爵位。 身份不比贾蓉低多少。 想到这里,薛姨妈忙笑道:“姐姐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待会儿就跟宝丫头说说,让她尽快搬过来住。” 王夫人听了满意的点点头。 她相信妹妹肯定会审时度势的。 宝玉才是两府身份最贵的人! 贾蓉不过是有个好祖父罢了。贾敬还能当一辈子的官不成?不得有老的那一天? 贵妃娘娘永远都是贵妃娘娘。甚至凭贾府还有王府的势力,再往上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那是才是真正的母仪天下! 届时,谁能比得过她大宝玉呢? 姊妹俩又开开心心的说了一会儿话,临近傍晚王夫人才在周瑞家的等几个媳妇婆子的簇拥下往回走。 路过凤姐院子时,王夫人忽然笑道:“好几天没见凤丫头了,过去瞧瞧,听说生了个丫头?” 周瑞家的笑道:“是呢,二奶奶喜添贵女,咱们是应该过去恭喜一下。” 王夫人微笑道:“老太太最喜欢女孩子,凤丫头这算是遂了老太太的意愿了。” “是啊是啊。” 众人说笑着进了凤姐院子。 王熙凤虽然处在月子中,不过在就能下地走路了,还跑去给贾母请了好几次安。 不过这几天真没出去。 她跟王夫人自从那件事之后就再没见过面,对于自己这个蛇蝎心肠的姑姑她是在是有些怕了,也不想面对。 眼见王夫人母凭女贵,冲破了牢笼,凤姐十分担心王夫人会对付她,而且她十分肯定,自己的婆婆不会她,甚至可能落井下石。 “唉,满眼皆是敌人。” 凤姐刚感慨了一句,就听外面嘻嘻哈哈进来一群人。 “二奶奶,太太来了!” 门口的小丫头进来说了一句。 凤姐心里一惊,挣扎着起身。 “凤丫头,你身子可好些了。”王夫人笑着进了屋里,看着凤姐说道。 凤姐被王夫人看的身子一紧,勉强笑道:“劳太太担心,我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原本想着明日就去给太太请安来着。” 王夫人上前扶了一下凤姐,微笑道:“请安的事情不急,你才生了孩子,要好好的保养好身子,万一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周瑞家的也上前,看着凤姐笑道:“太太说的是呢,二奶奶你可要好好的保养好身子,下一胎指定是个男胎。” 凤姐素来知道周瑞家的是个难缠的,满肚子坏水,王夫人十个坏主意里面有八个是她出的,因此不敢十分得罪,笑道:“多谢你吉言了。” “好了。” 王夫人摆了摆手,笑道:“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不打扰你歇息了,我们回去了。” 一面说着,往门口走。 忽然,又回身笑道:“如今你婆婆去了东跨越,我年纪大了,家里的事有些管不过来,等你身子好些了,去我那里说一下,继续帮我管着家,如何?” 凤姐一愣,忙道:“好。” 很快,凤姐就明白过来。 王夫人无人可用了。 探春早就做了反骨仔。 李纨看透了府里的蝇营狗苟,根本不掺合。 王夫人不用她用谁呢? 起码宝玉娶媳妇之前,王夫人离不开她。 想通了这一点,王熙凤心情稍好了一些。 …… 再说薛姨妈。 王夫人走后她就赶紧去东府找宝钗,结果宝钗在惜春院子里下棋,苦苦等了半日,直到掌灯时分宝钗才回到自己院子里。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薛姨妈道:“来了半日了。” 宝钗坐在了母亲身边,笑道:“妈怎么不让人去叫我,自己在这里苦等?” 薛姨妈笑道:“没什么事,所以就没去叫你。” 宝钗道:“看着不像。” 薛姨妈:“什么不像?” 宝钗道:“不像没有事。” 薛姨妈拉过宝钗的手,笑道:“瞒不过你呢,你可知道了西府的事情了?” 宝钗想了想,道:“是皇上招见元春表姐的事情吗?” 薛姨妈点头:“你表姐若是做了贵妃,西府可就是皇亲国戚了,这样的富贵可是天下少有的,可见皇恩浩荡。”说着,薛姨妈话锋一转:“你姨母想见见你呢,抽个空回西府梨香院住吧。” 宝钗摇了摇头。 薛姨妈道:“怎么?” 宝钗道:“现在不行呀,东府就惜春妹妹一个人,我不陪着她谁陪着呢?等蓉哥儿,林姑娘,宝琴她们都回京了,我再搬去梨香院不迟。” 薛姨妈点头,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两府原本是东风压倒西风,这一下西风来了强大的助力,两府的风向还不知道怎么变化呢。 等等,也好。 …… 宁国府,贾蓉院子里。 平儿在桌子上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晴雯香菱两个人无聊的做着针线说话。 “爷去江南多久了?”晴雯问了一句。 香菱放下针线,掰着指头道:“我算算……明儿正好一个月了。” 晴雯也丢下针线,双手撑着下巴幽幽道:“也不知道爷什么时候才回来。” 窗下的平儿忽然笑道:“怎么啦,你们两个小蹄子想爷了?” “哼。” 晴雯撇撇嘴:“好像你不想似的!昨儿晚上你还做梦呢,哎呀,爷,不要……” 平儿闹了个大红脸。 “呸,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晴雯道:“是谁谁自己心里清楚!” 香菱笑道:“你们两个不要嘴硬了,反正我是想了。” 二人都指着香菱笑道:“看看,来了不害臊的了!” 香菱红着脸道:“人家只是想,有没有想别的!” 晴雯上前捏着香菱俏脸,笑道:“死丫头,你还想什么别的?想给爷洗澡的事吗?” “呀!” 香菱跟晴雯在床上厮闹起来。 平儿看着微微摇头,继续埋头算账。 贾蓉人虽然没有回来,信笺却是一封连着一封,最近更是有做盐商的打算,让她在京都招代理人。 她哪里认识什么代理人。 唯一认识的人……凤姐! 还是西府的人。 从心底里,平儿认为她们是两家人了。 不过贾蓉既然说什么人都可以,只要会做生意就行,平儿打算把这个机会给前主子凤姐试一试。 这么想着,平儿站起身准备去一趟西府。 晴雯道:“平儿做什么去?” 平儿道:“去西府有点事。” 晴雯忙跟了上去,笑道:“我也去玩玩,这几天在家里闷死了要。” 平儿笑道:“那你就跟着,香菱呢?” 香菱摆手道:“你们去吧,总的有人看院子。” 晴雯笑道:“看看,这丫头多好,知道看家了。” 二人出了院子。 正好遇到了府里的管家赖二。 赖二忙跑上前,笑道:“平姑娘,晴姑娘早啊,是有事情要出去吗?要不要小的备马车?” 平儿摆手笑道:“我们没事,就只是去西府转转,赖管家忙去吧,不用管我们。” “是,是。” 赖二忙点头,又笑道:“今年按照惯例放出去了十个年纪到了的丫头,又从家生子里面选了六个丫头进来,过几日还要再从外面买几个回来凑足人数,蓉大爷没在小的也不敢做主,请问平姑娘院子里今年添丫头么?” 平儿看向晴雯。 “要么?” 虽然贾蓉有许多大事都交给年长稳重的她去做,但平儿一直比较尊重先来一步的晴雯。 晴雯想了想,道:“当然要添几个使唤的丫头咯,尤其是针线好的。” 平儿笑道:“你是想偷懒呀!” 晴雯笑道:“是,也不是。” 平儿:“怎么说?” 晴雯一本正经:“主要是今年夏天的衣裳还没开始做,人少了根本忙不过来。” 平儿:“……” 晴雯道:“这能怪我吗?” “萧萧跟着爷出去了,你整日算账,香菱呆呆的半天缝补了几针,有时候我看的都恨不得拿过来帮她缝几针。” “还有,外面的针线婆子粗手粗脚的我不想用。所以必须得加几个二等的针线丫头。” 平儿笑道:“好好好,你说加就加呗,反正爷那么疼你。” 晴雯:“疼你呢!” 平儿:“疼你的多。” 晴雯:“疼你的狠!” “呸,越来越没边了!” “是你先说的!” 二人斗着嘴进了西府角门。 迎面一阵吵嚷。 原来是周瑞家的带着一群婆子,拖拉这两个半死不活的丫头往外走。 平儿愣了一下。 “那不是,彩云彩霞么?” “好像是。” “怎么了这是?” 平儿上前拦着问道。 周瑞家的这两日觉得扬眉吐气,尤其是感觉西府终于站起来了,能压东府一头,因对着平儿冷笑道:“怎么了也轮不到你们两个东府丫头管,这可是我们太太的吩咐!” “噗嗤!” 晴雯一个没忍住,笑了。 “你笑什么!” 周瑞家的看着晴雯,恼怒道。 晴雯捂着小嘴笑道:“是那个进了佛堂的太太么?难道已经出来了?” “大胆!” 周瑞家的跳了起来! “你一个丫头,竟然敢编排我们太太!” “来人,给我拿了,掌嘴!” 当初萧萧扇了她一个耳光,至今记忆犹新,如今终于得了机会,她当然要报仇雪恨! 几个婆子听了周瑞家的话,一点上前当出头鸟的意思都没有。 “这两个是东府小蓉大爷的丫头,不好惹,咱们还是忍一忍吧。” “对啊,周管家,忍一忍吧。” 几个跟周瑞家的相好的婆子吩咐劝说。 这边,晴雯差点气笑了。 “你什么身份?掌我嘴?” “刚从下面庄子里回来的吧?” “你……” “好啦,少说两句吧。”平儿拉了拉晴雯小手,小声道:“跟她这种人计较,平白辱没了身份。” 晴雯想了想,也是。 跟一个婆子计较什么。 说不准哪天太爷回来了,又关进下面庄子里去了。 于是。 双方都很克制了一把,各自走开了。 …… 平儿,晴雯被凤姐拉倒了里间炕上坐了,有小丫头奉上茶。 晴雯是来玩的,只顾着在一旁吃瓜子,并不说话。 平儿却是说起了外面的事,凤姐道:“如今太太跟以前不一样了,心狠手辣的,逮着丫头就往死里整,我都害怕几分。” 平儿摇了摇头,叹道:“可怜彩云彩霞也是我们一起玩到大的姊妹,竟然落了这么个下场。” 凤姐笑道:“你也别为她们叫屈,人家金钏儿玉钏儿为什么没事?还不是她们俩看着太太倒台,急着认新主子,结果新主子是个不中用的,老主子又东山再起。” “不说她们俩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平儿笑道:“好事。” 凤姐眼睛一亮:“什么好事?” 平儿笑道:“有个赚钱的买卖,问奶奶做不做。” 凤姐忙道:“快说快说。” 平儿想了想,把贾蓉招代理盐商的要求说了一遍,笑道:“奶奶觉得如何?” 凤姐自习思量了一下,笑道:“好个蓉哥儿,人手渠道销售都是我的,他却拿个大头,这是准备让我给他做工呢?” 平儿笑道:“奶奶只管说做不做吧,白赚钱的买卖,您不做自然有别人做。” “哼!” 凤姐不服气道:“除了我,你还认识谁?” 平儿站起身,笑道:“那我再去跟宝姑娘谈谈,想来她愿意赚一点嫁妆的。” 说完就走。 晴雯把瓜子一丢,跟上。 凤姐急了。 “嗳,平儿回来!” …… 一五六 贾敬:老太太她爹来了都没用! …… “白菜,再见咯!” 萧萧笑着对船上挥手。 “嗳,再见再见!” 白彩儿有气无力的摆着手。 她已经知道了,萧萧前些天去刺杀了叶小阁老,为的就是报那一万贾蓉被人追杀之仇。 她很忧伤。 你们两个小阁老斗法也就罢了,为什么一定要扯着我们白莲呢?我们不过是小打小闹的造个反混口饭吃而已,真没想刺杀什么小阁老,小皇帝什么的。 “大小姐。” “嗯。” “那个女的走了?” “嗯。” “她为什么来我们船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小六子忧心忡忡的问道。 “没你的事。”白彩儿不难烦的摆了摆手:“快干活去吧,我们要成为山东最大的盐商。” 小六子一时有些无语,提醒道:“大小姐,咱们是白莲反贼啊,买盐不过是为了自己吃省钱,又不是做买卖的。” 白彩儿敲了敲小六子脑袋,语重心长道:“姐姐教你个乖,咱们白莲反贼的饭碗已经被人抢了,咱们只能被迫转行,否则就会饿死。” “这叫你们走我们的路,我们就去走你们的路!” 小六子:“……” 这岂不是……官匪颠倒? 一时,众人回到白莲教内部。 白莲娘娘对白彩儿的做法非常满意,微笑道:“咱们白莲在明面上的产业原本就不多,还要供那么多人吃喝,只依靠抢劫官商远远不够的,这次是个绝佳的机会,你做的很不错,我会派人全力支持你的!” “多谢娘娘。” 白彩儿恭敬的行礼。 一下面一群人跟着高呼:“娘娘英明。” 待众人散去。 白莲娘娘拉着白彩儿小手,叹道:“如今世道不易,咱们娘俩也要早些做准备才是。” 白彩儿狐疑了一下:“什么?” 如今不说四海升平的太平盛世,起码也是鼎盛后的余韵,暂时看不到末世之景。 白莲娘娘道:“昨日我夜观天象,发现……” 白彩儿:“什么?” 白莲娘娘:“天机不可泄露。” 白彩儿:“……” 白莲娘娘:“总之,乱世不久将至,咱们白莲教需要攒下足够的钱财,武器,粮食,还有盐!” …… 正月下旬,贾敬回京了。 第一件事自然是进宫面圣,并奉还尚方宝剑。 当贾敬进御书房的时候,太上皇已经从龙椅上站了起,走下来哈哈笑道:“贾阁老辛苦了!来人,赐座!” 立刻有小太监搬上椅子。 贾敬哪里敢坐,忙行礼。 “微臣叩见皇上。” 太上皇一把拉住,笑道:“你我君臣,不必这些虚礼。” “礼数不可废。” 贾敬坚持行了礼。 太上皇见此也不再坚持,笑道:“罢了罢了,由着你吧。” 说完,回到上方龙椅上坐了。 贾敬再次一躬身。 “臣向圣皇请罪。” 太上皇不解道:“爱卿何罪之有?” 贾敬正色道:“臣未请旨意,擅自斩杀了扬州知府等人……” “怎能怪你!”太上皇摆手打断道:“这次盐税改革朕虽然没有在场,也是好一阵惊心动魄,又怕两淮乱了江山动荡,又怕盐税改革功败垂成,好在爱卿顶住了江南官绅的压力,纷乱中斩出了一条盐税改革的大道……贾爱卿有功无过!” 太上皇一番话,贾敬备受感动。 “圣皇厚爱,臣感激涕零。” 太上皇微笑道:“应该是朕感激你才对,户部那边核算了一下,有此一项朝廷每岁可多得三百万两白银,总算是缓解了一下压力。” 这在贾敬的预料之中。 按照他的预计,每岁可多得四百万到五百万税银,户部报上三百万,合情合理。 大家都有的赚,事情才不至于太难办。 “爱卿这次居功至伟,想要什么赏赐只管说。”太上皇看着贾敬,微笑说道。 贾敬忙又躬身道:“臣能得此盐税法,全依赖太上皇平日指点,臣实在不敢居功。” 太上皇道:“贾阁老不必推辞,有功不赏,天下万民文武百官如何看朕?朕一定要给你加官进爵,以示皇恩浩荡。” 加官,其实不好加了。 贾敬已经是太子太师,东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可以说位极人臣,整个朝堂能跟他比肩的不过区区一两人而已。 所以,进爵。 “你祖上是封了国公的,你父亲贾代化袭了个一等将军,到了你这里成了二等,也着实不配你阁老的身份了。” “朕封你为淮安候,准世袭两代后降爵!” 贾敬感动的热泪盈眶,跪在地上叩首道:“臣,叩谢圣上隆恩!” 封侯拜相! 他都做到了! 而且世袭两代后才降爵,也就是说大孙子贾蓉,以及贾蓉嫡长子现在已经是小侯爷了! …… 正在玄真观打坐修道的贾珍似乎有所感应,喃喃自语了一句:“我果然是个多余的!” “金丹练成了吗?” “回老爷,快了。” “嗯,再加把火!” “小的遵命!” “加火!” “轰!嘭!” “不好啦!炸炉啦!” “老爷,您没事吧?” 一众小厮七手八脚的把贾珍扶起来。 贾珍摸了一把脸上的灰,顾不得烧焦的头发,急忙看向丹炉道:“我没事,快看看我的金丹,成了吗?” “回老爷……好像,没成。” “可恨!” 贾珍气的捶足顿胸! “就差一点了!” “再来!” “我一定要练成金丹!” …… 且说这边说完了正事,太上皇吃了口茶,忽然笑道:“朕似乎听闻皇帝看上你们家一个女儿了,贾阁老可知道此事?” 贾敬拱手道:“臣听闻了一些,只是小女自有身有顽疾,怕是福薄难以承幸。” 是不是真有顽疾不重要。 关键是态度。 太上皇显然对贾敬的态度很满意。 他还没老,还不准备交权出去。 贾敬若是现在就往那边靠拢,他就要考虑别的一些事情了! 接下来君臣二人相谈甚欢,太上皇在安景殿赐了酒宴,直到午时过后贾敬才离开。 …… 待贾敬走后。 太上皇揉了揉额头,对身边的小太监道:“戴权回来了吧?去叫他来见朕!” 小太监领命去了。 不一会戴权到了大殿内,叩首道:“奴婢叩见太上皇。” 太上皇面上有些阴沉道:“朕听闻你这次去江南办的事有些波折?” 戴权哭丧着脸,叩首道:“奴婢有负圣皇所托,罪该万死。” 太上皇摆摆手:“说说吧,具体怎么回事?” 戴权凑近太上皇,小声道:“臣这次去江南发现六大盐商早已经从别处得了消息,提前转移了财产跑出海去了。” 太上皇冷哼了一声。 很明显,有人不想他得到这笔银子! “查出是谁透漏的消息吗?” 戴权小心翼翼道:“还在追查,不过奴婢还发现了一件事。” 太上皇:“什么?” 戴权道:“叶相的公子,似乎也在暗中寻找盐商的财产。” “呵!” 太上皇冷笑了一声:“一个个吃的盆满钵满,朕不过是稍微花点子钱,一个个就急的蹦跶!” “派人给我仔细盯着他点!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给朕拿下!” 敢动他的钱,就得死! 阁老的面子也不行! “奴才遵旨。” 戴权在宫外并没有很好的情报系统,因此他还不知道叶小阁老暂时已经成了活死人。 “皇上,登仙阁要不要现在开始动工?” 太上皇:“钱够么?” 戴权:“奴才带来了一百万两,贾阁老向两淮海防发了海捕公文,想来捉住出逃的盐商不过时间问题,贾阁老还说万一银钱真的不够了,可从盐税里面出一部分……” 太上皇大喜! 贾阁老果然是朕的左膀右臂,国之栋梁! “准了!” “择日开工!” “奴婢领旨。” …… 出皇宫,贾敬回府。 宁国府这边早已经得了消息,正门大开。 门口的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 亲兵小厮整整齐齐站了两溜。 “恭迎太爷回府!” 众人半弯着腰,声音整齐划一。 贾敬摆了摆手:“都下去吧,不必弄这些花样!” 众人忙都散了。 贾敬回了书房,略做歇息之后叫了小厮进来:“你立刻去西府把老大老二,还有老太太都请来!” “是!” 小厮得令往西府去了。 最近一段时间西府在老太太的带领下整日摆酒高乐,戏班子请了一台又一台,贾母笑的脸上都开了花。 今日贾敬回府,众人都是知道的,贾母还特意早起了,准备着贾敬来拜见她,等到下午终于等来了人,不过不是拜见她的,而是请她去东府的。 贾母一时有些不悦。 且不说她是长辈! 她们西府现在不比东府矮了吧?贾敬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有些不合适。 贾母在上面摆摆手道:“你回去跟敬哥儿说,我老婆子这两日有些不舒服,就不过去见他了!” 小厮闻言微笑道:“老太太的话小的一定带到。” 贾母摆了摆手:“下去吧。” 贾母敢拒绝贾敬的邀请,贾赦贾政可没这个胆子,乖乖的跟着小厮到了宁国府贾敬书房。 这时候,小厮过来回了贾母的话,贾敬听后淡淡一笑:“既然老太太身体不好,就不用来了,今后安心在后院养着休息便是!” 贾赦听出了贾敬话里的意思,忙笑道:“敬大哥说的是,老太太早就该颐养天年了。” 贾政想说什么,看了贾敬威严的目光,终究没敢开口。 顿了顿。 贾敬开口道:“我叫你们兄弟俩来说几个事。” “第一,今后不许再传有关元春丫头的任何事,过些时候我会找关系把元春丫头从宫里接出来。” 此言一出,贾赦贾政无不大惊。 贾赦还好些,毕竟元春跟他关系不大,即便元春做不成娘娘顶多就是被东府压着,比被二房压着还好一些。 贾政就有些受不了了,硬着头皮道:“大哥,这不合适吧?元春能被皇上看中,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皇恩浩荡,你怎么能……” “糊涂!” 贾敬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贾政的话,冷笑道:“就你个榆木脑袋,官场都混不明白,还敢掺合宫内之事?你想拖着全家陪葬不成?” 贾赦笑道:“二弟听到了吧?你不要说当官了,你连家都管不好,被人弹劾了个治家不严的事你难道忘了?” 贾政没理会贾赦的冷嘲热讽,滔滔不绝的对贾敬道:“大哥这不一样,元春从小就聪慧,我相信她一定可以在宫里站稳脚跟,再说了您是元春大伯,元春进了宫里您还不帮她么?” “我这就是在帮她!”贾敬懒得跟贾政多说了,摆手道:“我是命令你,不是询问你,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总之今后谁敢提及元春丫头怎样,修怪我家法处置!” 贾政:“大哥……” 贾敬:“去吧!” “记得今天就搬出正院,那不是你能住的地方!” 贾政:“……” 大哥,您怎么不讲道理啊! 贾赦大喜,忙道:“敬大哥处事公道,弟佩服!” 贾敬点了点头,对贾赦微笑:“你记住,你是荣国府袭爵人,咱们贾府只有我可以让你搬出正堂,其余人都没有这个权利!” 贾赦忙不迭点头:“多谢大哥提点,弟知道了!” 说完看向一旁有些愤愤不平的贾政:“二弟,你听到了吗?回去速速搬离正堂,你什么身份?也配住在那里面,被外人见了也不怕耻笑!” 贾政被说的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相当难受,却又没有丝毫办法,最后咬了咬牙出门。 他打算去见母亲。 求母亲主持公道! 贾赦看了出门的贾政一眼,笑道:“敬大哥,二弟多半又去找老太太告状了,他也就这点子能耐,跟他儿子宝玉一个德行。” 贾敬随意道:“由着他去!” “不要说老太太,就是老太太她爹来了也不中用!” 贾赦:“……” 卧襙,敬大哥太霸气了! 贾赦感觉自己要忍不住下跪。 …… 荣国府,贾母院子。 “母亲!” 贾政满脸委委屈屈来了。 贾母一直等着那边贾敬到底要作什么妖,此刻见自己儿子都要哭了,顿时大怒,站起来道:“怎么了?是不是敬哥儿欺负你了,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贾政哭丧着脸道:“母亲,敬大哥不同意元春丫头的事,还说过几天就把元春丫头接出宫。” “什么!” 贾母大怒,拍着桌子。 …… 一六七 贾母中风了? …… “什么狗屁族长!” 贾母拍着桌子,冷笑道:“他就是见不得我们家成为皇亲国戚飞黄腾达,更见不得我们家比他们家好!” “不过是一个隔了几辈子的堂叔伯,他有什么资格掺和大丫头的婚事?大丫头有父有母,还有我这个老祖宗没死呢!” 当初他们商量着把元春送进宫里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入皇帝的眼,一家人跟着做皇亲国戚飞黄腾达吗? 眼见夙愿得成,却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贾母贾政说什么都都难以接受。 根本不能接受! 贾政想了想:“可他是族长,他的话……” “族长算个屁!” 贾母又是拍了一下桌子:“他难道不知这都是皇帝的意思吗?我的话他不听也就罢了,难道他连皇帝的话都不听了?” “根本不听!”贾政摇着头叹道:“敬大哥官位越做越大,甚至位极人臣,现在不要说老祖宗,就连皇上他都不看在眼里了,我担心敬大哥这样下去迟早酿成大祸!” “史书上的权臣可没有好下场的,甚至整个家族跟着遗臭万年也是有的。” 贾母听着儿子的分析,神色逐渐凝重起来,戏文里的那些大奸臣,哪一个最后不是被灭族的? 她可不想被东府连累。 “你有什么好主意?” 贾政哪里有什么主意,他是六神无主。 贾母见了儿子模样也不再多问,只是皱着眉道:“别的事以后再说,元春的事我必须做主!” 只要她成了贵妃娘娘的祖母,身份上自然就不惧贾敬了,到时候可以有诸多办法。 于是,贾母带着贾政又带了一个亲信丫头鸳鸯来了宁国府。 刚到宁庆堂门口,被两个小厮拦下了。 两个小厮笑道:“族长有命,此乃家族议事重地,闲杂人未经传唤等不得靠近,违者杖责三十!” 贾母翻了翻白眼。 岂有此理! 贾府竟然有她这个老祖宗去不得的地方! “你!进去通报!”贾母指着一个小厮,冷笑道:“就说我老婆子来了,问他见是不见!” 贾母在两府下人中还是很有威势的,被指的小厮不敢怠慢,忙进屋传话。 里面。 贾敬正在交代一些事情。 贾赦乖乖的听着,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外面的说话声二人自然听到了,待小厮进来通禀,贾敬看向贾赦,微笑道:“恩侯,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贾赦忙笑道:“大哥放心,小弟明白了!” 贾敬笑道:“去吧!放心大胆的做,万事有我顶着!” 他现在不想跟贾母正面冲突,跟一个老太太计较,凭的辱没了阁老的身份。 贾赦听了大哥的话渐渐的兴奋起来。 从今日起,他就要做那个荣国府掌权人! 什么偏心老太太! 见鬼去吧! 话说贾母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已经开始不耐烦,正要带着人闯进去,忽然见大儿子贾赦大摇大摆的从里面出来。 贾母见了微微点头。 老大还算是有点孝心,知道要亲自出来接她进去。 “走吧!” 贾母上前就欲进门。 “慢着!” 贾赦伸手挡在了门口。 贾母一愣:“怎么了?” 贾赦微笑道:“老太太您不是病了么?怎么还这么到处乱跑呢,也不怕病上加病伤了身体,那时候儿子可是百死难赎了!” 说完看向贾政,喝道:“你个不孝的孽障,母亲大人亲口说身子不适,你也听到了,居然还逼着老太太过来,你是何居心?” 贾政忙辩解:“大哥,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你解释个屁!” 贾赦打断了贾政的话。 “来人!” “把这孽障给我绑了,叉下去!” “我要打死这个不孝的孽障!” 这会子宁国府的亲兵都很给贾赦面子,立刻拿着绳子棍子就要上前绑贾政。 贾政见状忙挣扎起来,只是他平日里只会读书做文章,身子骨原本就弱,哪里能挣扎过如狼似虎的亲兵,不一会儿就被五花大绑了。 “大哥,你干什么!” “快放了我!” 贾政还在不停的大吼,挣扎。 贾赦看着自己弟弟挣扎的狼狈模样,心中越发兴奋起来,冷笑一声:“来人,把这个畜牲的嘴给我堵起来,着实打死!” “是!” 立刻有亲兵把贾政的嘴堵了。 贾政睁着大眼。 “呜呜呜……” 贾赦大声道:“拖下去!” 心里怎一个爽字了得! 亲兵:“是!” 说完,亲兵拖拉这贾政就往下面去了。 贾母呆呆的看着半晌,脑子一时还反应不过来,直到小儿子被人拖走她才如梦初醒。 “老大,你做什么!” “快把你弟弟放了!” 贾母声色俱厉的说道。 贾赦笑道:“母亲,你生病了就好好的回去歇着吧,外面的事不用您操心!”说完看向鸳鸯,微笑道:“鸳鸯,你回去好好服侍老太太,知道么?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鸳鸯被贾赦看的小脸苍白,悄悄的拉了下贾母衣裳:“老太太,咱们不如先回去。 贾母哪里肯回,瞪着贾赦大骂道:“你个逆子,原来平日里的孝顺都是装出来骗我的!” 贾赦笑道:“母亲何出此言?刚刚是您亲口说病了,儿子心里简直担心死,已经去命人找了大夫给您配药。” 贾母冷道:“我没病,我现在好了!你给我让开,我要进去见敬哥儿!” 她知道,罪魁祸首还是贾敬! 没有贾敬撑腰,贾赦哪里敢对她无礼? 贾赦稳稳的挡在前面,微笑道:“这里是家族议事重地,后宅女人未经允许许可是不能进去的,否则就是不守规矩。” “是要家法处置的!” “母亲,您也不想去跪祠堂吧?” 贾母登时气的眼前一黑,往后面倒去。 鸳鸯吓了一跳,急忙扶着贾母:“老太太,您怎么了?” “药,药!” 贾母咬紧牙关艰难的吐出了两个。 鸳鸯一般是随身带着药的,这次也不例外,忙拿出药丸给贾母含进嘴里,一面揉着背给老太太顺气儿。 贾赦见了,咬牙恨恨道:“都怪二弟,哄骗着老太太出来吹了风,害老太太又犯病了。” “快扶着老太太回去,我这就去打死那不孝的畜牲去!” 贾母:“……” 鸳鸯:“……” …… 话说贾母被人扶着回院子之后很快醒了,不过还是浑身无力,头昏脑胀,两眼发昏,口齿不清,恶心。 过了一会儿,嘴巴也有些歪了,还不停的流口水。 这是……要中风! 鸳鸯吓得魂飞天外,忙让琉璃翡翠等人出去各处通知人。 不一会儿,众人陆续到了。 贾敬虽然公务繁忙,也不得不放下事情亲自过来看了一趟,嘱咐了鸳鸯好几句“好生伺候,不可怠慢”之语才回去了。 贾赦贾政是一起过来的。 不得不说贾母病的很是时候,原本应该挨一顿打的贾政没挨上棍子,进门就扑在床边嚎啕大哭起来。 贾赦在旁边冷眼看着不说话。 不一会儿,王夫人带着贾宝玉来了。 王夫人自然知道了贾敬回府,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有些欣喜。 她想看到贾敬想治她,偏偏没有办法还得恭维她的样子,她还想看着贾敬跪在她女儿脚下喊娘娘千岁的样子。 哈哈,哈! 王夫人在心里笑了起来。 至于贾母病不病的,关她何事? 唯独贾宝玉见老祖宗躺在床上,父亲趴在床上哭,没有了往日的畏惧,也跟过去扑在床上大哭。 父子二人一左一右,守着贾母嚎啕大哭,以至于晚一步进门的邢夫人以为贾母要去了,忙小声吩咐身边的王善保家的去准备老太太的丧事。 她又要当家了! 这可是她当家后办的第一件大事,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邢夫人心里这么想着,但见自己的儿媳妇王熙凤上前扶起老太太,喂了一口水。 老太太虽然眼歪口斜,确没有要死的意思。 邢夫人心里破口大骂。 没死你们爷俩哭什么丧! 赶紧找了个小丫头把王善保家的追了回来。 王善宝家的进门见贾母在床上坐着,还以为回光返照,惊叫一声:“了不得,要诈尸了!” 一屋子人顿时看向王善保家的,怒目而视。 邢夫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放你娘的屁!给我滚出去!” 王善保家的不敢说话,捂着火辣辣的大脸讪讪的走了出去,正好遇到了刚刚跑来的李纨迎春,探春姊妹。 三人见王善保家的面色奇怪,却也没有多问什么,低着头进了屋里。 迎春想到往日里贾母的宠爱,不自觉掉下了眼泪。 探春也是眼睛红红的,低着头规规矩矩立在贾母身边,不知道想些什么。 李纨站到了凤姐身边,小声问道:“老太太怎么样了?” 凤姐道:“这会子吃了药,好些了。” 这时,只听贾赦急吼吼的喊道:“太医怎么还不来?快去给我催!晚了我去把他的太医院砸了!” 众人想起前次贾母也要砸太医院,忽然想笑,又不敢,只能忍着。 很快,王太医来了。 这时候也顾不得避嫌,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贾母身体,又拿出一包银针。 半晌。 王太医擦了一下头上的汗。 “还好我来的及时,老夫人已经没什么大碍,再服用几服药应该可以痊愈。只是今后千万记得不能动气。” 贾赦自然是一个劲的感谢,命人奉上诊金,又仔细吩咐众人好生照顾,这才拖拉着贾政到了后院无人处。 贾政咬牙流泪,指着贾赦道:“是你,是你差点害母亲!” 贾赦一巴掌就毫不留情的甩了过去。 “啪!” 贾政被打的转了半个圈,脑袋嗡嗡的歪倒在地。 “我是你哥!” “你也敢指着我说话?” 在贾府弟弟都怕哥哥,更不用说弟弟指着哥哥说话了,属实大逆不道了。 贾政被打了也无话可说,歪在地上又大哭了起来。 贾赦冷笑道:“你在这里哭给谁看?还都是你这畜牲惹的祸事,敬大哥说的还不够明白?你为什么挑唆母亲去东府?没有你,母亲会这样吗?” 贾政闻言,抬起头理直气壮道:“母亲跟我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贾赦拿起一旁边鞭子就对着贾政狠命抽了起来,把贾政抽的哇哇大叫。 “啊!” “大哥。” “大哥,停” “疼!住手!” 半晌,贾赦抽累了,把鞭子丢在一边。 “飞黄腾达?就你?” “我呸!” “告诉你,今后带着你的大宝玉老老实实的给我在东跨院里面呆着,离开半步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贾政:“……” …… 贾母院子。 待众人全都离去之后,奄奄一息的贾母忽然坐了起来,一直在旁伺候的鸳鸯吓了一跳。 “老太太,您没事吧?” 贾母微微一笑,眼神中充满睿智:“我没事,你不用跟外面人说。” “去叫二老爷过来。” 不一会儿,鸳鸯叫了贾政过来。 贾政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从外面看不出什么伤势,只是走路的姿势有些奇奇怪怪的。 贾政初见贾母也吓了一跳。 “母亲,您没事吧?” 贾母道:“没事!”忽然看到贾政脸上,皱眉道:“你脸上怎么?是那个畜牲打的你?” 贾政讪讪的道:“不怪大哥,是我说错了话。” 说完又跪在地上,哭道:“大哥说我跟宝玉今后只能在东跨院,不能进这边了,儿子不孝,不能侍奉您左右了!” 贾母一拍炕沿,咬牙道:“反了他!”过了一会儿,又道:“你不要急,我自有办法的!” 贾政抬起头,眼里带着希望道:“母亲还有办法?” 贾母微微一笑:“自然。” “我活了六十几年,什么事情没见过?比这更厉害百倍的都经历过!” “你且忍耐几日吧,等我进宫见了太后娘娘,把大丫头的事情定下来,看东府还有什么办法!” 贾政忍不住一拍大腿。 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但他的心却是死灰复燃。 是啊! 母亲可以见太后! 只要太后点了头,大丫头的婚事不就准了么!到时候他这个准国丈也不必处处惧怕贾敬了。 …… 第二日。 贾赦邢夫人就带着一群媳妇婆子轻车熟路的进了荣国府正院。 贾政早早的就搬离了。 他根本不想见到大哥趾高气扬的样子。 王夫人却是瞪着两个眼:“我不搬!我女儿是贵妃,你们谁敢动我!” 贾赦没有说话,撇了一眼身边的邢夫人。 邢夫人立刻会意,冷笑着上前,啐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来人,给我拉出去,送进后院佛堂,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王夫人差点气的吐血。 “你也敢罚我?” 以前贾敬罚她进佛堂也就罢了,贾敬毕竟是族长。什么时候邢夫人也能罚她进佛堂了? 她们两个不是平级么? “呵!” 邢夫人冷笑:“我是荣国府主母,我不能罚你?再者说你原本就是在里面的,不过是私自逃出,我罚你进去有何不妥?” “来人!” 昨天挨了一巴掌的王善保家的立刻上前,躬身道:“太太!” 邢夫人摆了摆手:“你带人把王太太送进小佛堂,你亲自在那边看着!” “是!” 王善保家的笑嘻嘻答应一声。 “太太,请吧。” “别逼我动粗!” 昨天她虽然掉了一点面子。 今天这不就又回来了吗? “放开我!” “我要进去!”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吵嚷。 一小厮跑进屋里,禀道:“老爷,宝二爷一定要见您,小的们拦不住了。” 贾赦哈哈一笑。 “带他进来!” “拿绳子,拿棍子!” 昨天打了贾政他就想着什么时候再打宝玉一顿,没想到今天大宝玉自己送上门来了! …… 一六八 贾宝玉:放开我太太! …… 没等众人去带,贾宝玉已经推开众人跳了进来! “你们放开我太太!” 贾宝玉见王夫人被人七手八脚的架着拖着,顿时红了眼睛,上前就要踢人。 “孽障!” “你爹都不敢在我面前放肆!” 贾赦高高的举起巴掌,狠狠落下! “啪”的一巨声! 只见宝玉“嗳哟”了一声,原地转了两个圈才堪堪停下。 大脸盘子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 贾宝玉捂着大脸,满脸委屈。 从小到大,虽然他老子经常打他骂他,却从来没人扇他巴掌。 今天居然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王夫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仿佛要把贾赦吃了的模样! “你敢打我宝玉!” 贾赦看着王夫人,微微一笑。 “打了,怎么?” “昨天刚打了他老子!敢对我这个一家之主不敬,打他一巴掌还是轻的,这样的畜牲正该打死!” 王夫人咬牙,眼里冒着火道:“你们等着吧,等我哥哥回来,饶不了你!” “哈哈哈。” 贾赦抬头哈哈一笑:“你当九边那是什么地方?穷山恶水遍地死人,你那死鬼哥哥说不准早死了九边了,你还等着他回来,可笑,可笑!” “不可能,不可能!” 王夫人喃喃自语了两句,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们贾府完了!你们要抄家了,哈哈,哈……” “晦气!” 贾赦骂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拉下去关进小佛堂!今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这个疯子出来!” “是!” 王善保家的忙答应着,联合几个婆子七手八脚拖拉着王夫人往外走。 王夫人也不挣扎,嘴里哈哈笑着:“抄家,抄家啦!” 邢夫人恼怒道:“由着这疯子胡说八道吗?还不堵起嘴来拉出去!” “是,是!” 王善保家的并众人忙找了块布子,给王夫人堵嘴里,拖拉着去了后院。 贾宝玉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被拖拉下去,几乎目眦尽裂,偏偏毫无办法,只能跺着脚道:“我,我,我要去找老祖宗!” 宝玉哭着就要走。 “你站住!” 贾赦在后面厉声喝道。 宝玉吓了一个激灵,止住了身子。 贾赦冷笑道:“你爹刚把老太太气病了,你又要去惹老太太生气?今儿我就替你爹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的种子!” “来人!于我绑了!” 贾赦的手下可不管什么宝玉金玉,听到贾赦的命令之后立刻把宝玉围了起来,笑嘻嘻道:“二爷,对不住了!” “你们,你们敢!我要去找老祖宗……” 贾赦道:“堵起嘴来!” 众人:“是!” 立刻有人找来了块破布子给宝玉塞进了嘴里。 “啊!呜呜,呜……” 宝玉不停的挣扎。 贾赦漫不经心的坐在了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微微一笑:“给我打!” “你老子是管不了你的,每次打你都提前通知老太太,我只好替他管教管教了!” “宝玉啊,大伯打你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明白!” 宝玉:“……” “啪啪啪……” 贾赦一面吃茶,一面欣赏着老太太的宝贝孙子挨打,只感觉酣畅淋漓,十几年的委屈一起发泄出来了。 叫你老太婆偏心! 我先打你的命根子一顿狠的! …… 宝玉挨的这一顿打不同于以前贾政打的雷声大雨点小,吓唬居多,还都是提前通知贾母来救援。 这次没有人来救他,屁股直接被棍子打的皮开肉绽,开了花。 宝玉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贾赦见差不多了,才命人住了手。 出气归出气,不能把人打死了。 否则老太太,贾政真找他拼命。 …… “你打宝玉了?” 贾母紧紧的盯着贾赦,问道。 贾赦理直气壮道:“我是打了!” “老太太您看看宝玉都被惯的成什么样了,文不成武不就,整日跟丫头厮闹!” “我打他,也是为了他好啊。” 贾赦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贾母这次出奇的没有生气。 她妥协了! 一家人心不齐,什么事也做不成。 只要她们母子三人齐心协力,贾敬就休想再插手荣国府这边事情! “也罢了。” “如今人你也打了,正院你也搬进去了,气也该出完了吧?有些事咱们娘俩应该好好说说。” 贾赦翻了翻白眼。 咱们娘俩有什么好说的? 您老心都长的偏了。 贾母知道大儿子心里所想,叹道:“以前是我老婆子偏心了行吧?我给你道歉了!” 贾赦忙道:“不敢,不敢。” 心里狐疑,老太太葫芦里这是卖的什么药?住了十几年的东跨院,他可不相信老太太会轻易就范! 只听贾母又叹气道:“人都说家和万事兴,咱们娘俩还有你弟弟再如何也是一家人,要齐心协力为荣国府守住这一份基业啊!” 贾赦感觉贾母话里有话,因笑说道:“儿子愚钝,母亲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贾母点了点头。 “那我就直说了。” “宁荣两府这些年资源全都给东府拿去了,当然,敬哥儿考上了进士,有出息,资源都给了他无所谓!” “现在他吃了两府全部资源,已经是阁老了,位极人臣升无可升,可他依旧牢牢地把控两府资源,不给咱们一点,只准备留给他的大孙子!” “你弟弟这个工部员外原本早就该升了,就是因为资源都被东府用去,所以才迟迟升不上去,现在你弟弟被人弹劾在家,他不想着怎么说话让你弟弟官复原职,甚至还要求你弟弟在家教书!” “还有这次元春的事,他就是怕元春做了贵妃会用去府里的资源,才从中阻挠,如此自私自利,眼中只有他们一家的族长!” “老大!” “我问你,你服气吗?” 贾母几乎是吼着说了出来! 显然对于贾敬这个族长如此吃人不吐骨头,她是极为愤怒的! 吃相太难看了! 贾赦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 “我,服气!” 贾母:“……” “你干脆气死我吧!” 感情她白说了那么多! 扶不起的阿斗啊! 贾赦摇了摇头,叹道:“母亲,您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且不说元春丫头,只说二弟吧!” “不要说把两府的资源给他了,就是把四大家族的资源全都给他,他能走到哪一步?阁老就不说了,能爬上六部九卿的位子吗?” “我敢说,母亲再多给他生俩脑子,再给他十倍的资源,他都上不去,他当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跟宝玉一个熊样,废物一个!” “资源给他有什么用?” 贾母:“……” 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贾政不如贾敬远矣! 但,她大宝玉一定是个有出息的! 只要元春做了贵妃,宝玉就是国舅爷! 前途无量! 贾赦并不知道贾母此刻所想,他若是知道了,能气的当场走人。 贾赦继续道:“不说二弟了,就说我。” “我也是个没有本事的,读书我不行,带兵我也不会,我胸无大志文不成武不就,只想安稳的娶几个小老婆,享太平日子。” “敬大哥跟我说了,咱们一心一意的跟着他,有东府一份荣华,就有我们一份富贵,有他一口肉吃就有我们一口汤喝,咱们何必去费心费力的挣呢?” 贾母听的一阵无语。 你好歹也是我们荣国府的袭爵人,感情你就只想着喝汤了! 贾赦看着贾母不甘的脸色毫不在意,吃了口茶微笑道:“反正我现住在荣禧堂,妻妾成群,已经很满足了。” 贾母冷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舍不得这个家主的位子。行,我给你了,今后你就住在荣禧堂!” 贾敬:“……” 是你给的么? 是敬大哥给我要来的! 指着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荣禧堂! 贾母又道:“荣禧堂你住着,元春的事情你得同意才行,要知道,元春做了皇妃,你的地位不也跟着水涨船高?” 贾母开始循循善诱。 贾赦却不在意,摆手微笑道:“是二弟的身份还有宝玉的身份水涨船高吧,跟我有什么关系?到时候二弟住在东跨院又不合适了吧?要不要我把荣禧堂让给二弟住?” 贾母听了痛心疾首! “他是你亲二弟啊!你就这么防着他?咱们一家人就不能齐心协力整整齐齐的吗?” 贾赦一本正经道:“亲兄弟明算账,二弟占了荣禧堂这么多年,我不得不小心些。” 贾母:“……” “算了,你回去吧!” 她跟大儿子根本说不到一块去,她就不该找大儿子过来商量! 贾赦抬起屁股就要走,忽然看向贾母,微笑道:“母亲,您不是病了吗?怎么好的这么快?” 真会装啊! 虚伪! 贾母冷笑道:“我是病了,病的很严重呢,你开心吧?” 贾赦正色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您病了,儿子自然衣不解带的伺候,怎么会开心呢?” 贾母冷笑:“你现在是一家之主的大忙人,我可用不起。” “也不算太忙。”贾赦微微一笑,看向鸳鸯,微笑道:“我看上鸳鸯了,母亲送我呗。” “啪啦!” 刚刚端着茶盏出来的鸳鸯心里一慌,浑身一哆嗦,把茶碗掉在了地上。 贾母怒视着贾赦,拍着桌子咬牙道:“你个老没羞,胡子一大把你白活了这么多年,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跟我开口!” “哈哈。” 贾赦一笑,淡淡道:“我就是说着玩儿,母亲您别激动哈。” “儿子先回去了,晚上再来给您请安。” 说完,笑着离开了。 贾母在屋里愤怒的拍着椅子,把桌子上的茶壶推在了地上,咬牙着,眼里冒着火:“孽障,孽障!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孽障出来!” “造孽啊!” “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咳咳咳。” 贾母越说越气,气的咳嗽不止。 鸳鸯忙拿出药丸,端上温水。 “老太太,吃药了。” 贾母摆了摆手,连吃药的心思都没有了:“鸳鸯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鸳鸯点头,小心翼翼的把地上茶壶碎片捡起来,退出了贾母房间,心里也开始思量起来。 以大老爷现在的权势,真要强要她,贾母都挡不住。 她必须得尽快想个主意。 要找潇潇了! 可是潇潇那妮子跟着贾蓉去江南逍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 回到荣禧堂。 贾赦十分舒服的靠在正椅上吃了一杯茶。 这时候,邢夫人笑着走了进来,小心翼翼道:“老爷,那姓王的疯子我已经命人看住了,今后再跑不出来造孽。” “那就好!”贾赦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敬大哥不喜欢姓王的人,所以……对了,你那个陪房似乎也姓王?” 邢夫人吓了一跳,忙道:“虽说姓王,不过八竿子都打不着。” 贾赦摆了摆手:“那也不行,给她换个姓吧,就叫赵善保家的。” 邢夫人忙陪笑道:“老爷改得好,今后她就是赵善保家的了。” 语罢,邢夫人又看了看贾赦脸色,小心翼翼道:“老太太叫老爷过去,可是有什么吩咐?” “哼!” 贾赦冷笑道:“老太太不过是给我灌迷魂汤罢了,妄图离间我跟敬大哥的关系,我怎会中计?没有敬大哥,咱们能住进这荣禧堂?” 邢夫人笑道:“老爷英明!” 贾赦摸了把胡须,微笑道:“反正咱们大房,不,咱们荣国府都要跟着敬大哥走,至于老太太跟二房,由着他们折腾去吧,惹恼了敬大哥,全都逐出宗族也是有的!” 邢夫人跟着笑道:“老爷说的不错,区区一个二房还妄想颠倒乾坤,真是自不量力。” 贾赦眼睛一亮,看向邢夫人:“你用词不错,书上学来的?” 邢夫人迎着贾赦的目光,羞涩一笑:“人家在家里时也是读过几年书的,老爷,人家还会作诗呢。” 贾赦:“……” …… 贾宝玉院子。 袭人这几天很幽怨。 原本,她以为元春得了皇帝赏识,宝玉肯定能跟着水涨船高,甚至成为国舅爷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那天她为了讨好宝玉,悄悄的伺候了一回。 谁知太爷刚一回来,直接把王夫人,贾宝玉给打回原形。 一时间,袭人感觉自己要亏死了! “袭人,袭人!” 宝玉忽然从梦中惊醒。 “二爷。” 袭人无奈的上前搂着宝玉。 如今生米煮成熟饭,她也没有办法了,只能一路跟着宝玉混下去。 “袭人,我好害怕。” 贾宝玉紧紧的抱着袭人抹眼泪。 “父亲搬去了东跨院,太太进小佛堂受苦,我也挨了打,老祖宗说的话也不算了,这个家……快要容不下我了。” 袭人轻轻拍打着宝玉的背,好生安慰道:“二爷放心,现在有老太太在她们不敢撵二爷的,今后二爷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为官做宰,太太跟我可就指望你了。” 宝玉:“……” “为官做宰,难道就那么好?” “当然!” 袭人语重心长道:“你看看东府太爷,一句话老祖宗都不得不听,这就是为官做宰的好处。只要二爷读书科举当了官,将来太太不但可以出佛堂,还能获得诰命呢。” 宝玉听了有些心动。 他实在是被整怕了! 他打算明天开始好好读书! …… 话说王夫人又回了小佛堂。 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王夫人恍如隔世。 仿佛前几天做了一个梦 梦醒了,又回来了! 为什么! 太爷为什么那么针对她!针对她们王家!针对她女儿!针对她宝玉! 把她最后一点希望也要掐断! “啊!” “噼啪哐啷!” 王夫人尖叫着把屋子里能摔能砸的全都砸了一遍,最后无力的坐在了满目狼藉的地上。 金钏儿玉钏儿瑟瑟发抖的蹲在小佛堂角落里,她们也像是做了一场梦。 副小姐当了半个月又回来了。 玉钏儿:“姐姐啊。” 金钏儿:“怎么了?” 玉钏儿:“我感觉咱们应该另谋出路了,跟着太太毫无前途。” 金钏儿:“你想跟着谁去?” 玉钏儿:“回家,跟着妈。” 金钏儿:“妈嫌你吃得多,你回去第二天就把你嫁了人。” 玉钏儿:“……” 金钏儿:“安心在这里吧,说不准太太那天还能东山再起呢。” 一六九 贾蓉:孝顺君父,臣子本分也! …… 正月末,京都迎来了一场倒春寒。 早晨四更时分,飘飘的小雪纷纷落下,通往皇宫的青石路面上变得一片斑白。 “刘侍郎,路滑小心一些。” “嗳哟,一把老骨头了,都要走不了路了。” “刘侍郎年近古稀依旧为国效力,实乃我辈楷模。” “咳咳,为皇上分忧不分年纪。” “刘侍郎说的极是。” 二人相互搀扶着过了宫门,值守的护卫自然认识二位吏部工部的侍郎大佬,根本没有检查就放行了。 宫门里面的道路早有小太监清扫干净,虽说还有些滑,不过比外面强了不少,再往里已经能见到陆陆续续早来的朝臣。 不一会儿,皇极殿前来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尖着嗓子喊道:“太上皇口谕,外面天冷,请诸位大人殿内稍稍等候。” 众人无不感激涕零,山呼万岁。 今年皇极殿装上了炉璧,烧的都是内帑生产制作的蜂窝煤,烧的很旺很暖。 一众大臣进屋后纷纷搓着手感慨:“今年有了蜂窝煤,殿里比往年暖和了不少。” “往年木炭都是限量的,这还多亏了贾阁老之功,利国利民啊!” “贾阁老在江南推行的盐票制令人拍案叫绝,不但解决了盐商之患,又充盈了国库,是乃百姓之福,朝廷之福也。” 朝堂上的群臣议论纷纷,其中大部分都与贾敬有关,似乎预示着贾阁老已经势不可挡,成为朝堂中炙手可热的第一人。 与贾敬刚入内阁就干成了两件利国利民的大事相比,占据了首辅位子近二十年之久的叶相就显得相当平庸了,几乎没什么作为。 “太上皇驾到!” 随着小太监一声高呼,群臣跪拜行礼,山呼万岁。 太上皇往龙椅上一坐,伸手虚扶:“诸位爱卿平身。” “谢万岁。” 众人平身。 内阁次辅温庭往后面微微一撇,不久就有有御史跳出来,奏道:“太平盛世朗朗乾坤之下,竟有白莲歹徒行刺叶阁老之子,臣弹扬州府尹韦继平治理无方,致使白莲逆贼趁虚而入,民怨四起。”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太上皇目露惊疑,看向叶相道:“确有此事?” 叶相面色如常,拱手道:“回圣皇,确有此事。犬子目前已经回京,并无大碍,圣皇无需为此担忧。” “那就好。” 太上皇点点头,微笑道:“朕还怕叶相忧虑过度又要请病假呢,朝廷可属实离不开叶相的。” “圣皇谬赞。” 叶高顿时感觉浑身汗津津的。 以前他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有前些日子他以退为进。 但事实证明朝堂并非一个人的朝堂,没了谁都可以正常运转,哪怕他在后面推波助澜依旧没有影响什么,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成就了贾敬之名。 他有些预感:自己首辅的位子可能做不多长时间了。 想到这里,叶高看了身旁贾敬一眼,道:“听闻贾阁老公子也在扬州遇刺了,贾公子可无碍了?” 贾敬会意了叶相的意思,点头道:“叶相费心了,已无大碍。” 二人心照不宣,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叶相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对付深受太上皇崇信的贾敬,更何况这件事是他的儿子开的头,原本就理亏在先,真闹起来两败俱伤只会便宜了旁人。 贾敬也没有深究的意思,毕竟仇也报了,贾蓉也没什么事。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根本拿不到台面上来,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二人来说最为妥当。 而后叶相听后对太上皇拱手道:“白莲逆贼猖獗,前有京都刺杀,今又有扬州行刺,如不早日铲除,恐成大患!” 贾敬表示附议。 底下的一众官员跟着附议。 只有温庭略显尴尬,他实在没料到已经势同水火的两人被他添了一把火之后非但没有烧的更旺,反而化干戈为玉帛了。 官场上没有真正的敌人,也没有真正的朋友,利益才是永恒的。 最后温庭只能也跟着附议。 太上皇抬手敲了下玉案! “着内阁兵部速速拟定剿灭白莲方案!” “臣等遵旨。” 太上皇点了点头,示意旁边的太监开始进入今天朝会的正题。 封侯! 这已经是定好了的,礼部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今天不过是走个过场。 小太监端着圣旨走出大殿。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昔者,贾演以布衣之身,于乱世之中挺身而出,助太祖肃清寰宇安邦定国,得封宁国公。 今宁国公贾演之嫡孙贾敬,文武双全,治国有方,承袭祖业,朕思及功高必赏,德厚必彰之古训,特封贾敬为淮安侯,赐金千两,锦缎百匹,良田千顷,以酬其劳,望其再接再厉,为朕分忧,为天下百姓谋福。 此旨一下,四海皆知。 朕之天下,有此等忠臣良将,何愁不兴?愿朕与卿等,共筑太平盛世,共享天下之乐。 钦此! 圣旨一下,众朝臣无不羡慕万分,盖因大夏侯爵虽多,却无文官封侯的先例。 虽然贾敬封侯是因为世袭祖上的爵位有些取巧,却也足以成为大夏第一人,名垂青史了。 下朝之后找上贾敬恭喜的人络绎不绝,贾敬一一谢过,回到家里。 哪怕是贾府这样的顶级勋贵之家,封侯也是件大事。 封侯礼,开宗祠,祭宗祠不需多说,另外宴请宗亲,老亲故旧,官场同僚等忙忙碌碌了十天,整个宁国府上上下下喜笑颜开。 荣国府也跟着热闹了十来天,毕竟两府一荣俱荣,贾赦夫妇是打定主意跟着贾敬走的,贾敬越是得势,他们越高兴。 以贾敬现在的身份,一些来往送礼的官员不方便出面的,都由贾赦夫妇出面相陪。荣国府袭爵人一等将军的身份基本上接待任何人都够了。 女眷这边因贾母身上不自在,皆由一等将军夫人——邢夫人出面应付。 这时候邢夫人也顾不得跟儿媳妇凤姐闹别扭了,带着凤姐,邢岫烟一起在一旁伺候各府诰命。 各府对邢夫人开始当家并没有丝毫疑虑,反而认为这才是正经。 大房太太当家,合情合理。 年纪小一些的则被请到东府花园,由迎春,探春,惜春姊妹三个接待。 三女倒也游刃有余。 其余外男小辈因贾蓉不在家,都由贾琏贾琮贾蔷等负责接待。 且说最近贾琏也是混的风生水起,跟着自己亲爹总比跟着二叔混好上不少。 最重要的是自己老爹现在名正言顺的住在了荣禧堂,今后他不就能名正言顺的住进去吗? 是以贾琏干劲十足,完全把老爹的话当圣旨一样。 至于老太太的话…… 现在恐怕只有贾政,贾宝玉父子能认认真真的听了。 贾母院子里。 因贾母最近身子不爽利,贾宝玉特意去外面园子里折了几支新鲜梅花来插在了花瓶里,献宝似的给贾母看。 贾母顿时喜的无可无不可,搂着亲爱的大宝玉,笑道:“都说我疼宝玉,偏心,你们看看这样的孝顺孙子哪里找去,我不疼他疼谁去?” 几个婆子丫头忙恭维道:“是啊是啊,宝玉最孝顺,最听话了。” 宝玉在贾母滚着怀里撒了个娇,十分乖巧道:“老祖宗,孙儿还要去族学读书,晚上再来给您请安。” “好好好。” 贾母搂着宝玉脖颈欣慰笑道:“读书好,可也不能累着,记得早些回来。” “嗯嗯。” 贾宝玉点着头,跟好朋友秦钟牵着手上学去了。 …… 跟北方正在经历倒春寒相比,江南就舒服多了,已经温暖如春。 天街小雨润如酥。 凌晨的一场小雨湿润了扬州城,也为灿然的春天开起了一道序幕。 这个春天林如海注定很忙。 贾敬走后盐税改革全都落在了他的肩头。 新盐税制度依旧有很多阻力,其一是利益受损的官员阳奉阴违,意图颠覆盐票制。再有几家较大的旧盐商在背后推波助澜,导致市场盐价起伏很大。 急需几家能在风雨中站的住脚跟的新盐商稳住局面。 偏只是在新盐票制度下,卖盐贩盐的利润已经大不如前,一时半会吸引不了那些有实力的大商人,薛家二房在这时候责无旁贷成为了新盐商第一家。 当然,薛家二房薛礼以及薛蝌现在的主要精力都在走私海外,盐商只是挂了一个薛家二房的名头,由薛宝琴做东家,内囊里面大部分都是贾蓉安排的人。 “蓉大哥呀!” 薛宝琴拿着账本子,撅着小嘴道:“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丫头使唤了?” “哪能呢!”贾蓉微笑道:“你是东家,我是站在东家背后的那个人,这里面赚的钱咱们俩五五分好吧。” 薛宝琴轻哼了一声,微不可查的说了一句:“最后还不都是你的。” 贾蓉:“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薛宝琴把账本子往桌上一丢,笑道:“蓉大哥,你写的那还有没有后续啦?今儿在写几回出来呗。” “没了。” 贾蓉一摊手。 最近这些天被林姑姑疯狂压榨,射雕英雄传已经正式完结了。 “怎么能没了呢?”薛宝琴不甘心道:“蓉大哥继续往下写嘛,蒙古鞑子不是南下了吗?可以写郭大侠,黄女侠力挽狂澜,打的蒙古鞑子落花流水,就像当年蓉大哥先祖那样……” “想法不错哈。” 贾蓉揉了揉宝琴发髻,笑道:“要不你往下写吧。” 宝琴忙扶着发髻退开一步,撇嘴道:“蓉大哥就会欺负人家,人家去找林姐姐去!” 贾蓉看了看门口,微笑道:“不用去找,人来了。” 在屋外偷听的林黛玉脸不红心不跳,十分淡定的走进屋里,笑道:“我刚来就听宝琴妹妹说蓉哥儿欺负人,蓉哥儿,你怎么欺负我宝琴妹妹了?” 贾蓉看着林黛玉,正色道:“你这辈分怎么论的?喊她宝琴妹子,又用姑姑的语气喊我蓉哥儿。” 林黛玉:“因为,我喜欢!” 贾蓉:“你喜欢什么?” 林黛玉笑道:“我喜欢…喊你蓉哥儿呀。” “宝琴妹妹!” “林姐姐!” 薛宝琴忙站在了林黛玉身边。 林黛玉道:“他不写也罢了,我们回去续写,一定比他写得好。” 薛宝琴点点头:“好!” 二人高高兴兴携着手出屋门。 “往下写也不是不可以。” 刚走出屋门口的二人眸子微微一亮,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回眸看向贾蓉。 只听贾蓉又道:“不过现在还不行。” 二女:“哼…” 又道:“什么时候?” 贾蓉:“总得梳理一下大纲吧。” 林黛玉:“明天么?” 贾蓉翻了翻白眼。 “回京的时候吧。” 宝琴:“什么时候回京?” 贾蓉想了想,道:“我要出去转转,看看大夏的地理山河,大约秋天回京吧。” 明年就要乡试了,今年还有些时间可以到处转转,领略世间美好。 再有,现在有贾敬在前面顶着,稳如泰山,正是他悄悄发展,为将来小阁老执掌天下铺路的大好时机。 至于将来小阁老执掌天下,皇帝做什么……其实可做的事情也比较多,比如修仙炼丹,念佛,吃喝玩乐声色犬马都行。 都当皇帝了,不应该舒舒服服的么? 劳心劳力的事情自然有小阁老代劳啦。 孝顺君父,乃臣子本分也! 宝琴拍手笑道:“不如我跟着蓉大哥去吧,咱们大夏大部分地方我都熟,外国我也去过,可以给蓉大哥当向导。” 贾蓉自然是愿意身边有个妹子跟着的,尤其是宝琴还有几个外国好闺蜜,只是眼看着林姑姑的眸子里闪出刀光剑影,薛宝琴赶紧吐了吐舌头:“我还是在家陪着林姐姐吧,外面舟车劳顿,会把人晒黑的。” 林黛玉捏了一下宝琴俏脸,笑道:“是呢,晒黑了可就不好看了哦。” 贾蓉微微一笑,也不强求。 “好吧,那你们俩在家。” “姑姑好好读书,宝琴好好算账,等秋天咱们一起回京。” 林黛玉抿了抿嘴,上前道:“既然你一定要去,我也不说什么了,只记得一路保重,我们等你回家。” 贾蓉:“好。” 很想把姑姑拥入怀里。 只是宝琴在一旁睁着大眼睛,二人一个不好意思,一个有贼心没贼胆,只能不了了之了。 “晚上我去找你细说说。” 贾蓉悄悄的在黛玉耳边说了一句。 “嗯。” 林黛玉若无其事的点头,只是脖颈红了。 “你们说什么了?” 薛宝琴凑上前问道。 贾蓉笑道:“说你越来越漂亮了。” 宝琴眉开眼笑:“真的么?” 林黛玉点头:“是呢,宝琴越来越漂亮了。 宝琴:“嘻嘻。” “林姐姐又取笑人家。” 黛玉:“是你蓉哥哥说的。” “哼!” 宝琴撅着小嘴:“蓉哥哥肯定是为了哄人家在家里给他算账。” 贾蓉:“哈哈,这你都知道了!” “讨厌啦!” …… 一七零 林黛玉:你还叫我姑姑么? …… 月上柳梢。 贾蓉来了林黛玉院子。 房间里点着蜡烛,窗下隐隐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拿着书。 贾蓉悄悄的在窗外看了一会儿。 “外面不冷么?” 林黛玉放下书,说了一句。 “嘿嘿,被你发现了。”贾蓉绕了一个圈,来了林黛玉房间内,里面守着的紫鹃琥珀很识趣的奉上茶盏,然后到了外间守着。 “你看什么?”林黛玉道。 “看看姑姑的闺房呗。” 贾蓉还是第一次有幸进来。 林黛玉心里没由来的的一阵悸动,嗔道:“再胡乱看就出去。” “不敢不敢。” “是我失礼了。” 贾蓉赶紧来到了外间。 林黛玉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书呆子! 然后跟着贾蓉到了外面。 琥珀紫鹃悄悄的互望一眼,拉着手到外面廊下吹凉风去了。 待二人出去以后,林黛玉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个香袋,递给贾蓉道:“见你平时也不怎么带这个,如今要外出游历,万一要是用到了,多少能拿出来应付一下场面。” 贾蓉见香袋做工精致,应该是下了苦功夫的,放进怀里笑道:“多谢姑姑了。” “哼哼!” 还叫姑姑。 林黛玉心中腹诽。 我说话难道还不够明显么? 贾蓉不解:“怎么了?” 林黛玉没好气道:“没怎么,太爷回京时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话?” 贾蓉:“说了。” 林黛玉底下螓首,含羞道:“说了什么?” 贾蓉正色道:“说叫我好好在江南游历一番,而且不要忘记读书。” 林黛玉:“……” 眼神逐渐的幽怨起来。 “还有吗?” 贾蓉想了想,微笑道:“还有就是回京的时候接着你一起,回家。” 林黛玉撇了撇嘴。 这还差不多。 总算是有点脑子了。 “在外面记得万事小心,莫要逞强,莫要……” 贾蓉:“莫要怎么?” 林黛玉:“花啊草啊什么的,少沾惹。” 贾蓉:“……” 这个姑姑管的有点儿,宽了。 “怎么?” 林黛玉仰着头看贾蓉。 她现在还是太矮了,因此只能仰着头看。 贾蓉微笑,伸手捏了一下姑姑俏脸:“尊姑姑命。” 林黛玉脸上一红,抬手狠狠拧了贾蓉胳膊一下,把贾蓉疼的“嗳哟”一声。 “哼,叫你不尊重!” 林黛玉斜眼撇了贾蓉一眼。 贾蓉揉着胳膊,这次只能吃亏了。等你长大了,我再跟你好好算。 “吃饭了么?”林黛玉抬手理顺了下鬓角,稍稍偏过头去问道。 贾蓉干脆道:“没吃。” 他就是过来吃饭的。 “知道你就没吃。”林黛玉招呼了外面紫鹃进来,道:“让厨房里准备酒菜,摆在我这里吧。” 紫鹃笑着看了看二人,道:“好的,姑娘要梅花果酒吗?” 林黛玉看向贾蓉:“你吃酒吗?” 贾蓉道:“吃一点也行。” 林黛玉点头,道:“那就要一壶来,对了,把宝琴妹妹一起叫过来吃饭吧。” 贾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林黛玉道:“怎么?” 贾蓉笑道:“没怎么。” 林黛玉撇了撇小嘴:“得意吧你就,宝琴妹妹多好的一个人,我都舍不得欺负她。” 贾蓉心里一喜。 “我知道。” “不过我觉得林姑姑更好。” 林黛玉顿时眉开眼笑。 “算你会说话!” “不过……” 贾蓉:“怎么?” 林黛玉看着贾蓉,忽然道:“呆子,你还叫我姑姑么?” 贾蓉心中一动,伸手揽过了林黛玉,自信笑道:“你不必担心,等我中了举人,我就敢跟太爷说。” “现在,我不太敢啊。” 林黛玉:“……” 你不敢什么啊! 太爷已经给我们定了好不好! “哎呦。” 贾蓉揉着腰,看着林黛玉不解道:“怎么了?” 刚刚还柔情似水,看的贾蓉都心动了,转眼就是一脸嗔怒。 要么说女孩的心思不能猜。 林黛玉抬着头,一字一顿道:“我想说,你、就、是、一、个、书、呆、子!” 贾蓉:“……” 不一会儿,宝琴提着裙子从外面进来了,笑道:“林姐姐,你叫我呀。” “蓉大哥也在呢。” 林黛玉轻笑道:“什么蓉大哥,以后可以叫他蓉呆哥了。” 薛宝琴忙上前拉着林黛玉,笑问道:“怎么回事?林姐姐快跟我说说。” 林黛玉在宝琴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宝琴听了咯咯的笑了起来。 林黛玉也笑了起来。 贾蓉轻咳一声,道:“两位妹妹别闹。” “咱们吃酒。” 宝琴抿着嘴笑道:“哥哥变得聪明了。” 林黛玉轻哼:“装糊涂!” 不一会儿酒菜上齐了。 贾蓉习惯性的坐了上座,林黛玉,宝琴在下首相陪,紫鹃琥珀二人倒酒伺候。 不知不觉贾蓉喝了一壶酒。 林黛玉,宝琴也陪着喝了两杯。 几人脸上红红的,都带了一点醉意。 薛宝琴倚在黛玉身上,醉意朦胧的笑道:“蓉大哥,林姐姐咱们今天真好,以后一直这样好不好。” 林黛玉抿了抿嘴,搂着宝琴道:“咱们俩是好,就怕有人不知足,心里还想着别的姑姑呀,妹妹呀,什么的。” “当然。” 贾蓉望着窗外,叹道:“我想小姑姑了,也不知她在京都如何了?有没有想我们。” 黛玉宝琴二人先是不悦,又听贾蓉说起小姑姑,都劝贾蓉道:“放心吧,小姑姑有西府的两个姑姑陪着,还有宝姑姑陪着呢。” “宝姑姑……”贾蓉道:“宝琴,你叫她宝姑姑,不别扭吗?” 宝琴摇头:“不别扭。” 嫁谁随谁嘛。 贾蓉又看向林黛玉:“你呢?以前你不是跟她挣谁叫谁姑姑么?” 林黛玉微微一笑。 “现在不挣了。” 以前是以前。 现在有名分了嘛。 …… 第二日一早,贾蓉正式拜别了林如海,踏上了前往金陵的船只。 萧萧虽然没有在身边,不过贴心的大丫头安排了两个小师妹照顾贾蓉,一个叫青儿,一个叫墨儿。 两个双胞胎小丫头虽然模样俏丽,只是性格有些冷,抱着剑往贾蓉身边一站,使得贾蓉周身的温度都降低了一两分。 “二位,咱们是出去游玩的,不用这么严肃了,你们回屋里歇息去吧。”贾蓉提醒道。 青儿摇了摇头,正色道:“萧萧姐说在外面什么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墨儿没有说话,显然也是这么个意思。 贾蓉一阵无语。 “你们萧萧姐在哪里?” 青儿道:“说是在金陵等着公子。” “那就好。” 贾蓉点了点头。 还是萧萧温柔一些。 当然,萧萧肯定是了解这姊妹俩的性子所以才放心的把她们留在贾蓉身边保护。 行船不记其日。 这日中午到了金陵码头。 码头上很是繁华,往岸边停靠的船只密密麻麻,贾蓉此行属于低调出行,并没有打出官船的牌子,因此老老实实的排了半日队,夕阳西下时才勉强停船上岸。 岸上更为繁忙。 青衿儒衫的书生少年,身穿华服的豪商巨贾,粗布衣裳的贩夫走卒,一身短裳打扮的码头劳力,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爷!” 贾蓉正在感慨金陵的繁华,忽然听身边有熟悉的声音。 “萧萧!” 贾蓉有些莫名的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来的?” 萧萧笑道:“这几天猜着爷快要来了,所以没事就来码头上转转,没想到今儿刚来就看到爷了。” 贾蓉轻轻摇了摇头。 对于萧萧以身犯险刺杀小阁老,贾蓉原本是想说教几句的,不知为何此时见了萧萧,又听了这些话,一切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先不说这些了,你没事就好,可担心死我了!” “嘻嘻,爷担心人家呢。” 萧萧似乎很高兴的模样,凑近贾蓉小声道:“爷放心,我肯定有把握才去的,而且不亲自动手,我咽不下那口气。” 贾蓉点点头:“回去再说,你这段时间住在哪?” 萧萧道:“原本住在客栈的,只是那边人太多太吵闹了,我就在里面租了个院子。”说完又问贾蓉道:“咱们要住进金陵老宅吗?” 贾蓉想了想,道:“不去老宅那边了,到时候一大堆人上门拜访太麻烦,就一起住在你租下的院子里吧。” 随行还有二十几个亲兵,贾蓉安排他们都住在船上了,他不打算在金陵住很多时日。 萧萧点头,笑道:“好,我这就去准备。”说完招呼贾蓉身边的两姐妹:“青儿,墨儿。” 二人一起行礼。 “萧萧姐。” 萧萧道:“辛苦两位妹妹了。” 青儿道:“萧萧姐说的哪里话,照顾公子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呵呵,你们知道就好。” 几人说说笑笑到了萧萧租借的院子。 院子不大,只有两间北屋,一间厨房,一个杂院。 院子中栽着几棵芭蕉树。 …… “爷,最近金陵这边锦衣卫人数忽然增加了好多,我趁机安排进去了两个。” 贾蓉点点头。 太上皇登基不久就裁撤了领百官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如今二十几年过去了,锦衣卫几乎名存实亡。 如今太上皇似乎感受到外面的威胁,欲重启锦衣卫做自己的耳目检察百官,短时间肯定需要增加大量人手,恐怕不止萧萧其余的势力都会趁机往里面塞人。 “进去的人就让他们安分些,凡事不要轻举妄动,先站稳脚跟再说。” 短时间锦衣卫很难有大作为,尤其是对贾府这样的庞然大物,基本没有威胁。 不过等锦衣卫过几年发展起来,对任何在朝为官之人甚至是王府,亲王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尤其是对准备做小阁老的贾蓉,威胁甚巨! 据说锦衣卫最盛的时候,哪个王公大臣晚上跟那个小妾就寝,来了几回都探听的清清楚楚! 这绝对不能忍! 必须想办法掌控。 要么,摧毁! 当然,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做到,好在锦衣卫发展到鼎盛时期也需要时间。 就看谁发展的更快了! 只有拳头大才是道理。 “焦大那边有消息么?船队什么时候到金陵这边?” 萧萧道:“上次传回消息说这个月能到,具体哪天还没有消息传回。” 贾蓉听后点了点头:“倒也不急,你时刻让人主意着,有消息记得跟我说。” “好呢。” 萧萧跟贾蓉说话的功夫已经收拾好了床铺,笑道:“爷一路舟车劳顿,洗个澡再休息吧。” “嗯,也好。” 贾蓉伸了个懒腰。 在船上一直被保护着,他没好意思让两个女孩子伺候洗澡。 至于自己动手洗澡…… 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不一会儿,青儿,墨儿准备好了热水,萧萧换了一身晚妆,轻手轻脚的走到贾蓉身边。 “爷,我伺候你呀。” “呵呵。”贾蓉抓住了萧萧双手,笑道:“你也好久没伺候我了。” 萧萧撅着小嘴道:“总得让着晴雯香菱她们一些,只要爷一直想着我,把我留在身边,人家就心满意足了。” “当然,你是我的大丫头么。”贾蓉捏了捏萧萧鼻子,这才发现萧萧这一年来长的很快,几乎跟自己差不多高了。 萧萧往旁边躲了下:“爷别闹,乖乖的洗澡了。” ……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 贾蓉起的有些晚了。 温和的阳光透过纱窗,晒到了床头的帷幔上。 “爷,日上三竿咯。” 萧萧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走进里间。 贾蓉出了一会神。 “萧萧。” “嗯?” “我跟你学武吧?” 萧萧放下水盆,捂着嘴笑道:“爷剑法不是很厉害么?还学什么武功?” “不行。” 贾蓉穿着衣裳起身,道:“只剑法厉害还不够,我要内力,力量!” “这个,不太好办呀。”萧萧有些为难道:“爷你年纪太大了,修习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我才十六,不到十七啊。”贾蓉提醒萧萧道:“你都十七了!” 萧萧笑道:“我从小跟着爷爷,内功已经初步练成了,剩下的只要慢慢磨练就行,爷现在还没开始呢,距离练成还要十年八年的。” “再有太爷要是知道了我教你练武,训我一顿还是轻的,要是把我撵了可怎么办?” “不会。” 贾蓉淡淡道:“我又不打算成为江湖高手,只是每天学一个时辰强身健体罢了。” “至于太爷那边你不要担心,前些年太爷不让我接出是因为那时候我需要把全部精力都用在读书上,如今我的文章已经到了瓶颈,再往上升很难了,需要时间积累,分一部分心思学点别的完全可行。” 萧萧见贾蓉实在是上了心思,只能无奈道:“好吧,在外面就由着爷,回家以后爷想学,可要跟太爷说好。” “好说,好说。” “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萧萧点了点头。 “那就从最基本的开始。” …… 一个时辰以后,贾蓉差点累趴下了。 这比读书累多了。 萧萧站在旁边,笑道:“如何?” “爷还想不想学武了?” “这算什么。” 贾蓉虽然很累,还是淡淡的一笑:“我感觉我能坚持下去!” 为了今后的幸福生活! 也要坚持! “好吧。” 萧萧笑道:“爷有毅力,迟早会成功的。” “那是必须的!” 贾蓉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他今天准备出门往秦淮河那边去看看最近有没有文会可以参加,也顺便看看能不能偶遇谢继文,宋玉等人。 …… 一七一 明楼文斗 …… “爷,今儿我跟着你吧。” “现在金陵并不太平。” “金陵也不太平吗?” “嗯,万一那叶小阁老不死心呢?您也说了,叶小阁老没死透。”萧萧吓唬贾蓉说道。 贾蓉最后点了点头,同意了。 萧萧换了一身书童的衣裳,弄了个丸子头,看上去别有一番风致。 “讨厌,爷看什么呢!” 贾蓉:“……” 他感觉目光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不明白萧萧为什么忽然娇嗔。 “走啦!” 萧萧害羞的自己往前走了。 贾蓉一本正经的跟在后面。 租借的这处院子距离秦淮河还有十几里的距离,二人雇佣了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走走。 不多时,外面车夫提醒道:“公子爷,前面就是秦淮河路段了,小老儿的马车不能往前走,您需要骄子吗?” “不用了。” 贾蓉出了车厢跳下马车。 萧萧跟着出来,看得出第一次当书童还有些不习惯,下马车竟然想着挽裙子,弯下腰去才发现不用。 “哈哈,走了!” 贾拍了拍萧萧肩膀。 “嗯!” 萧萧跟在了贾蓉身后边,眸子左瞧瞧右看看,似乎是一个初来秦淮河充满好奇的小书童。 贾蓉仔细感受着这座六朝古都的意蕴,她比京都少了几份厚重庄严,多了几分文采风流,也多了几分独属于江南的繁华气息。 大街上青衿士子随处可见,似乎每个人身后都跟着一两个样貌清秀的小书童,萧萧在里面并不显眼。 “李兄走快些,今儿明楼的文会据说会有英社的才子到场,有热闹看了。”一个身穿国子监服饰的英俊少年疾步往前走着。 他身后还有一位少年,快追了几步,问道:“真的?张兄从何处得知?” “昨晚跟赵兄一起吃酒得知的,你也知道,赵兄跟英社走的很近,而且很有可能最近会加入英社。” “那可有意思啊,青社的谢继文对上英社,肯定落得个灰头土脸,青社想在我江南扬名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错!” “今日就叫那北人见识见识我江南才子的实力,不要以为在江北有些名气了就敢到我们江南撒野!” 二人一面说着话,脚下走的更快了。 贾蓉眼睛一亮,他没想到来到后的第一天就有了谢继文的消息,忙小心的跟在二人身后。 二人往前走着,忽然回头。 “兄弟,有些面生?” “你也是去明楼的吗?” 二人看着贾蓉问道。 贾蓉也没有隐瞒,微微一笑,拱手道:“还望二位兄台勿怪,在下姓贾,刚刚听二位谈及明楼有文会,心痒难耐,也想跟着去见识见识,不知明楼的文会需要请柬么?” “哪里哪里。”其中一人对贾蓉微笑道:“明楼文会向来是光邀天下才子,不认请柬,只要能过了门口的考验,任何人皆可入内。” “哦?不知什么考验?” 贾蓉问道。 二人相视一笑。 “会有人当面出题,需在两柱香之内完成一篇八股文。”说完,二人又解释道:“当然,只有第一次入楼有这样的考验,今后只需报上名讳,即可畅通无阻的进入楼内。” “我跟张兄都已经过了考验,可以直接入楼了,贾兄弟若是第一次来少不得要经历一番考验。” 贾蓉点点头。 两柱香完成一篇命题八股文,对一般的读书人还真有些难度。 不说别人,夜梦书就够呛。 不过对他来说…… 呵呵,一炷香也够了。 几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明楼门前。 只见这座紧邻秦淮河的明楼沿街占了十余丈长,三层的高大阁楼,门口牌匾高挂。 明楼两个烫金大字熠熠生辉。 下面有一行小字。 崇文元年甲子科状元曾永卫手书。 贾蓉肃然起敬。 曾永卫中状元时年仅二十岁,是本朝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其八股文章在当时无人能出其右,哪怕是一些文学大儒也要甘拜下风。 现在极为盛行的古文体八股文就是曾永卫始创的。 尤其是在八股对偶部分,古文体摆脱了从前那种生涩险怪,多对而不对,参差洒落虽近于古却不公整的做法,使排比对偶齐整而合乎韵律。 古文体八股文对文章字数,工整,韵律以及主旨把握程度要求极高,限于时间关系,很少有考生敢在乡试会试的时候用上古文体。 上次顺天府的院试贾蓉就没敢轻易尝试,主要是当时的文章水平还不太够。再有一点,区区院试不值得贾蓉把压箱底的手段用出来。 “哈哈,兄弟明楼到了。” “我们在里面等着贾兄弟大驾。” 二人说着话进了明楼。 事实上二人虽然跟贾蓉客套了很多,也不过是为了显摆一下自己,他们甚至没想到贾蓉有能力进明楼。 毕竟,他们听出了贾蓉的口音,似乎是北地来的。 门口设着桌椅。 有几个人跃跃欲试,却没人真正的接受考验。有能力的早已经获得了资格,没能力的也只能“跃跃欲试”了。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书生大步走上前,嘴里喃喃自语:“希望今天的题目简单一些。” 认识这位公子的人似乎很多,旁边立刻有人嬉笑道:“哎吆,周公子这个月是第三次来了吧?” 又有人嗤笑道:“还真是屡试屡败,屡败屡试。” 面对众人的嬉笑,周公子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一点也不在意:“小生周彦儒,今日厚颜再来求题!” 门口的小厮显然也认识他,点了点头笑道:“周公子稍等,我马上去取题目。” 刚转过身去,忽然听后面有人喊:“小哥稍等,也为在下取一道题目。” 小厮回头看了看,见同样是一位年轻的公子,于是再次点了点头,进屋里去了。 周彦儒诧异的看了一眼贾蓉,笑道:“这位兄台面生,不知是哪里人士?” 贾蓉微笑道:“祖籍金陵,现居京都,过年回老家来看看,没想到遇上这样的盛事。” 周彦儒笑道:“观兄台文采风流,远胜吾多矣,若今日咱们侥幸一同过试,就算作同科如何?” 贾蓉拱了拱手:“固所愿也。” 不一会儿,小厮拿出了一份题。 “楼主说了,你们二人做一题即可。” 二人都点了点头。 这对他们来说都是无所谓的,毕竟在这种地方做文章不存在什么抄题。 小厮见二人同意,打开题目奉上。 二人看去,只见: 人莫知其子之恶。 这句出自《大学》。 意思很简单:人总是看不到自己孩子的过失。 可能对于贾蓉,周彦儒两个少年来说,“孩子”暂时有些遥远,不过这并不影响。 因为这句话并不是教育人应该如何管教孩子的,拿到全文里面,它所表现出来的意思是: 修身的重要性。 以及如何齐家。 如此想着,贾蓉提笔一挥而就。 谚有讥人父者,偏爱之一证已。 传者谓齐家必本修身,而家之中,莫亲于父子,亦莫疏于父子。非父之疏其子也,亲极反更疏耳…… 一柱香,贾蓉写完了。 看了看旁边的周彦儒,也已经到了后半部分,遂等了一等,第二柱香过半,二人一起上交了文章。 周彦儒这次似乎信心满满,笑道:“兄弟果然不凡,刚刚我观你早早就完成了,不知兄台名讳?” 贾蓉微微一笑。 “不过侥幸罢了,在下姓贾。” 一会儿,小厮再次出现,面上多了许多恭敬:“二位公子,请。”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顿时露出羡慕神色,并且有好几个原先跃跃欲试的走了出来。 “我们也愿意一试。” 门口的小厮继续进里面取题目,贾蓉周彦儒相视一笑,跟着进了屋内。 满满的文韵墨香扑鼻而来。 又有丝竹声声环绕耳际。 二人进门之后自有侍者引领二人到里间登记造册,以便下次前来,待周彦儒报上名字之后,发现贾蓉找不到了。 “刚刚还在呢?” 周彦儒看了一圈,怎么也找不见贾蓉,忙对着登记的文书笑道:“可能去方便了,兄台稍等片刻。” 那负责登记的文书一脸冷笑:“过时不候,不登记下次来了可还要做文章才能进门。” 周彦儒听后就不怎么在意了,以那位兄台的实力,这不是轻轻松松吗? …… 与此同时,楼上。 一群人围了一桌。 “谢兄弟,这次怎么个比法?” “老规矩吧。” “好,谢兄弟爽快!” “这次你要是进不去前五……那你就得承认,青社,不行。” 谢继文微微一笑:“没问题。” “不过……” “怎么?” “你们也知道,青社三杰我排最后,要是我都能进了前五,他们二位名次必定在我之上,你们是不是得承认英社不如我青社?” “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 属实开玩笑了。 他们英社十几年的老文社了,又是江南数一数二的文社,怎么可能不如青社? “别笑。” “就说敢不敢吧。” 谢继文觑着众人,一脸傲娇模样。 众人被谢继文表情气笑了。 不过,他们还真不敢答应。 万一谢继文侥幸进了前五呢? 毕竟谢继文还是有些文采的。 到时候承认英社不如青社,何其丢人也。 “你这不公平。” 一人站出来,冷笑:“你只是进个前五,就要我们这么多人承认不如你青社,你想得到美!除非……你能拿第一!” “不错,除非你能拿第一!” 谢继文哈哈笑了。 “哈哈,竟然怕我进了前五?” “你们英社可是人才济济啊!” “你们就这么怂?” “我建议你们改名,叫怂社。” 众人大怒。 “比了!” “去把大师兄,二师兄叫来!” “去把元公子也请来!” “我英社七杰还能怕这个小子?” 谢继文摆摆手:“随便,随便摇人,不过可说好了,你们可别弄个举人掺合进来糊弄我。” “哼,我等光明磊落,岂会做那样的事!”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红衣白绸的俊公子潇潇洒洒的进了明楼。 众人都上前见礼。 “见过元公子。” “元公子。” “元公子来咯!” 元公子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向着四方频频颔首。 “听说青社的兄弟来了?” 声音煞是好听。 “来了,在上面呢!” “哦,快快带我过去。” 一群人簇拥着元公子到了楼上。 谢继文一看来人,顿时感到了压力,这是在贾蓉,徐莲身上才有的气质! “在下谢继文,见过元兄。” “谢兄,幸会!”元熙拱了拱手,笑道:“今日以文会友不分名次,所作出的文章大家共赏。” 谢继文还了一礼。 “元兄大气,正该如此。” 正这时,只听楼下一人笑道:“那就很没意思了,在下可是听闻有比试才一路赶过来的。 “大师兄。” “大师兄好。” 大师兄点点头,迈上楼梯笑道:“听说来了一位京都的朋友?刘某不才,想要跟谢兄弟切磋一二。” 谢继文向来人看去,只见这位刘师兄三十几岁年纪,身上带着一股厚重沉稳的气势,不过言语中颇为傲气。 谢继文笑道:“我们只是晚辈生员间切磋,您……咳咳,难道还没中举么?” 大师兄一张老脸顿时黑了下去。 这是他心中的痛! 他文章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只是时运有些不济,六试不第如今已经三十有八,甚至他的弟子都有几个已经中了举人。 “废话少说,你文章要是你能超过我,我就敢承认英社不如你们青社,不只是你,连同你们社首贾顺之算在内。” 夜梦书笑道:“那就比一比,不过只是咱们之间比,若是想跟我们社首比试,恐怕要劳驾诸位去京都了。” 元熙苦笑着劝道:“自古文无第一,为何一定要挣个一二三呢?青社也好英社也好,不过是为了在一起切磋学问。” 大师兄摆了摆手:“元兄弟你不要多说了,谢兄弟远道而来,我们若不拿出诚意岂不是被人看轻了?请莫老出题吧。” 莫老是一位致士的老御史,为人极公正,尤其喜欢做各类文会的评比。 此时,莫老听众人已经准备好,随意拿出《论语》一书,缓缓念了一句。 “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一七二 第一名的谦谦君子 …… 莫老看向众人,一脸微笑。 “写好的文章可以放在我这里,半个时辰为限,过时的就不用往这边交了。” 说完,命一旁的侍者准备计时,西洋钟这时候刚好铛铛的敲响。 巳时过半了。 计时开始! 众人都不敢耽误,低着头冥思苦想起来,三层的阁楼里只剩下侍者轻微的脚步声以及研墨的莎莎声。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 能进明楼里面的不愧都是饱学之士,大部分书生都能写完文章,交了上去。 之后众人开始一面说着话,等待。说的也不过是谁谁能得第一,谁谁必进前五。 百余篇文章看起来说慢很慢,说快也很快。 八股文的优点就在于阅卷省心。 只因为八股文的格式,韵律,立言等条条框框的束缚太多了,一旦出格,最起码的就是降一等,也就不用继续往下看了。 不到半个时辰,莫老已经选出了前五,对众人微笑道:“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老头子在这里再说一遍,自古文无第一,这几份文章的名次只是老朽个人的观点,大家不要在意许多。” 众人纷纷附和。 “莫老说的是。” “我们都相信莫老的公正。” “请莫老说名次吧,我们心悦诚服。” 见众人都同意,莫老这才缓缓拿出第五名的试卷。 “第五名:破题,夫仁者纯心而可以敬,人已二之耶!” 众人互相看了看。 虽然是第五,但在如此多江南翘楚面前能得第五,已是不易。 “谁的?” “不知。” “破题风格像是二师兄的呢。” “二师兄没来。” 众人议论着,谢继文站了起来。 他虽然千里迢迢来了江南,读书却一直没有落下,前几次参加的文会一直没什么高手,他好一顿大杀四方,没想到这次居然得了垫底的第五名。 英社果然人才济济。 不过也还好,第五没给青社丢脸。 众人看着谢继文上前领文章,有的皱眉,有的思索,有的不屑,有的认真。 不过大部分都认可了,谢继文不愧是青社三杰! 同时对青社更看高了几分。 三杰排名垫底的谢继文就这样了,前两位文章应该是何等的出彩?恐怕比元公子也不遑多让了吧? 众人还在思索,莫老已经念出了排名第四人的文章破题,只有十余字的破题:“古之承大祭者,无不至严也!” 众人还没说话,已经有人惊喜的站了起来。 “我的我的。” “他谁啊?不是我们英社的?” “是周彦儒!” “竟然是他?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居然也有如此才华。” “八成巧合了吧。” 众人议论中,周彦儒恭敬的接过文章,喜极而泣。 今天,他终于证明了自己! 莫老并没有停下,接着念道:“第三名,破题:贤者皆以成仁为终,庸也勉之。” “谁的?” “不是我的。” “我的。” 大师兄面色有些不大好看,虽然他压了谢继文两个名次,但他的目标可是第一,没想到只得了个第三! 看来今天运气又不在他这里。 莫老点了点头:“第二名,破题:敬以存心,恕以推心,合之则仁也!” 在场有能力得第二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众人互相看了看,只见元公子站了起来,对众人拱手:“侥幸,承让了。” 众人纷纷恭喜之余又暗自猜测,这次文会是谁力压元公子,大师兄获得了第一名呢? 没有等太久,莫老接着念道:“第一名,破题:圣人与贤者论仁,唯存其心而推之也。”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喝彩。 “破的好。” “大气!” “磅礴。” “谁的?” 众人四下看去,没有人上前领。 “没人领?” 等了小半柱香,依旧没人上前认领,莫老也不强求,扶须笑道:“看来是一位谦谦君子,前五已经评完,老朽任务也算完成了,这就告辞。” 众人纷纷行礼:“莫老慢走。” 而后都看向那一份没人认领的第一名文章。 只一眼,谢继文惊呆了。 这笔迹,错不了! 贾蓉来江南了?! 其余众人还在不停的推测这份文章的主人。 “不像是二师兄的。” “二师兄人都没来。” “那是谁的?可有人认识这笔迹?” “这笔迹……好像是真不认识。” “啊!?” 这时,忽然有人惊叫一声。 众人看去,原来是此次文会的第四名周彦儒。 周彦儒也算是“一文成名”了,大家都看向他,笑道:“周兄识得这笔迹何人的?” 周彦儒点头道:“不错,这位兄台刚刚跟在下做得同一题目入场的。” “今天刚来的?” “不知道是哪个书院的。” “难道是江南四才子之一?” “笔迹不像,他们的手书我都有。” 此时这位淡泊名利的第一名已经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众人一副誓要把人找出来的架势。 “快去拿文章来对照一下。” 一会儿,入门文章被拿来,众人仔细对照,笔迹果然分毫不差。 “这篇文章也是极好的!” “果然不愧是第一!” “会是谁呢?” “周兄,你可是这位是谁?” 周彦儒犹豫了一下,叹道:“只知道他姓贾,听口音应该是京城人士。” “京城人士?” “姓贾?” 众人开始思索起来。 谢继文微笑道:“诸位可猜到了?” “呵呵,告辞。” 谢继文笑着,潇潇洒洒的走了。 他要去找贾蓉!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难道是…… 青社社首来江南了? 元熙看着那一份文章,喃喃自语:“果然是你吗?” 大师兄看着那份文章,眉头紧皱。 “谁有贾顺之手书?” 谢继文追出明楼,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那里有贾蓉的身影呢? …… 一刻钟前。 “爷,你终于出来了。” “人家都要饿死了。” 贾蓉刚出门,萧萧就缠了上来领着贾蓉的手不放了。 “你就不会找个酒馆吃饭?” “我怕你出来了,找不上我。” “好吧好吧。”贾蓉拍了拍萧萧肩膀,笑道:“咱们吃饭去,我请你东道。” 萧萧:“本来就是爷请嘛。” 贾蓉:“你想请我也可以。” 萧萧:“人家是丫头,不配请爷。” 贾蓉:“配。” 萧萧:“但是,人家没带钱。” 贾蓉:“今早上你不是带了吗?” 萧萧:“我带的是爷的钱。” 贾蓉:“……” 二人选了一家临近秦淮河的酒楼,花五十两银子在三楼包了一个雅间。 “真贵!” 萧萧忍不住抱怨一句。 贾蓉站在窗下,看着眼前的明亮的玻璃窗,窗外正好是波光荡漾的秦淮河,几艘装饰的花枝招展的画舫游荡其中,隐隐有莺声燕语的娇笑声暗中传来,又似乎夹杂着某种不知名的哀怨忧伤。 来到这个世界,贾蓉从没去过青楼,也没上过花船。 并不是因为贾蓉真的那么洁身自好,而且因为他知道里面的每一个姑娘都是一段血泪啊。 想起了前世红楼电视剧里面的场景,流落风尘的史湘云见到了落魄的贾宝玉,说了一句:“二哥哥赎我。” 宝玉放声大哭,然后默默走开。 生活在这个时代,当然可以选择躺平,尤其是他现在已经是小阁老,小侯爷,即便不努力将来也似乎是富贵一生。 但,世事难料啊。 当屠刀架在脖子上,当家族姊妹被人欺凌,当呼啦啦大厦倾倒时……那时才会想到,我当初明明有机会,怎么没努力一把呢? “爷看什么呢?” “没什么,吃饭。” “哦。” 见贾蓉神色,萧萧也不多说话,乖乖的服侍贾蓉吃完饭,二人回了住处。 此后两天贾蓉再没有外出。 要么读书,要么跟着萧萧练武。 如此又三天之后,焦大终于传回了消息。 明日就能到金陵码头。 贾蓉想了想道:“嘱咐一下,悄悄的低调回来,不要引人注意。”现在不比以前了,有锦衣卫在,虽然还不成气候,多少得顾及一些。 萧萧微笑道:“爷放心。” 第二日傍晚,焦大风尘仆仆的来了这边院子,刚见到贾蓉就赶紧行礼:“见过大爷。” 贾蓉伸手扶了一下,笑道:“不必多礼,我看你黑了很多,差点就认不出你来了。” 焦大摸了摸脸,笑道:“海上风吹日晒的,黑了也难免,再说我一大把年纪了,又不打算找媳妇。” 贾蓉笑道:“也可以找啊,要不要我做个媒?。” 焦大老脸一红:“大爷别笑话我。” 贾蓉:“我说真的。” 焦大:“咳咳,真不用,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习惯了,再说太爷,老爷,大爷都还没媳妇,我一个下人,哪里能。” 贾蓉:“……” 确实啊! 家里目前只有贾敬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小妾,另外两个年轻一些的喜欢跟珍老爷混闹的已经给太爷送去了尼姑庵。 太爷一心朝堂。 老爷一心修道。 国公府将来的主母,只有靠自己了。 贾蓉拍了拍老当益壮的焦大,微笑道:“等我娶了媳妇,马上给你安排,你想要个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 焦大:“……” “爷,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好,那就说正事。”贾蓉不打算继续为难这位老家仆了。 焦大兴带着奋道:“大爷,小的这次出去才知道,原来世界上除了我们大夏,还有很大的地盘,不说东边的倭国,南边的南越国,在往南还有吕宋,现在被一个叫什么荷兰东印度公司,再往南还有澳洲,西边更有……” “我知道。”贾蓉摆手打断焦大的话,让他跟着到了里间书房,拿出一张图纸,指着笑道:“你看看吧,这是我们大夏。” 焦大睁大了眼,震惊道:“这是地图!我在南洋那边看到过一次,大爷居然也有,而且比外面的还详细很多呢。” “呵呵。” 贾蓉笑了笑。 “你觉得目前我们大夏如何,那些外国人如何?” 焦大想了想,道:“外国不过是区区蛮夷,哪里比得过我们大夏一根手指头。” 不错! 论起人口,论起生产力,甚至军事力量现在的大夏绝对是世界最强的,把两个什么牙,荷兰,三个国家人口加起来不足江南几个省的人口多。 毕竟,人多力量大! 然而论起科技,大夏比起他们就有一点点落后了。 不说别的,就那西洋钟大夏就没有,只能从西洋那边进货,还有弗朗机大炮也多是买的人家的。 当然,大夏的火炮火铳现在也很成熟了,只比他们落后一点点,现在开始努力追赶,不几年超越他们不是问题。 毕竟,底子厚。 贾蓉提醒道:“虽说都是些蛮夷,也不可掉以轻心,要牢记我们的优势在于人多,离的家近能随时补给,有朝廷的强大后台,只要太爷还在阁老位子上一天,就没人敢动我们。” 焦大点点头。 “大爷,我知道了。” “那就好。” 贾蓉画风一转,道:“台州的事打探的怎么样了?” 台州,目前不属于大夏。 是个小国家。 大夏身为礼仪之邦,当然不会随便侵略占领身边的小国,甚至还会在每年万邦来朝的朝会上面给予很多好处。 不过现在台州被荷兰人占着。 焦大道:“那边有两千的小黄毛守军,领头的叫什么,什么,记不太清。” 才两千人。 贾蓉一挥手:“不管叫什么,敢来我大夏周围撒野就灭了他们。” 焦大微微皱眉:“只靠我们的人怕是……” 贾蓉微微一笑。 “吾早有计策。” “两淮这边的跑了几个大盐商,这件事你听说没?” 焦大笑道:“听说了,大概是去了海王那边投效了。” 贾蓉道:“海王承认了?” 焦大摇头道:“没有。” “海王虽然横行于大海,不过还是以大夏汉人自居,自然不会公然收留朝廷罪犯。” 贾蓉笑道:“那就好。” “这封信你回去的时候给两淮海防水师指挥,他会明白怎么做的。” 贾蓉把早就准备好的信笺给了焦大,又嘱咐道:“记得大海上照看一下薛家,那是我的买卖。” 焦大笑道:“爷放心,我晓得。” …… 两淮海防指挥使徐光良拿着贾蓉给的信笺,微微皱眉。 很快他召集了手下诸将议事。 “大人这么晚召集我等,难道有盐商的消息了?” 徐光良:“不错。” 众人大喜。 最近一段时间朝廷催的紧,尤其是戴权老阉贼,把他们逼的真是焦头烂额。 “在哪里?” 徐光良:“台州。” 众人:“台州?” 徐光良拿出贾蓉的信,道:“这是小阁老的信,你们看看吧。” 众人传阅着看了一遍,神色凝重。 “小阁老的意思是?” 熊福狐疑道:“攻打台州吗?” 郑严想了想道:“八成是了!” “李兄,你说呢?” 李重山的官位虽然不高,不过却被人认为是贾蓉亲信,是以众人都很看重他的看法。 李重山很干脆的道:“咱们想那么多做什么,小阁老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 “李兄说的不错。” 毕竟,他们都有把柄在贾蓉手中,不听话也不行啊,而且贾阁老在朝中势力极大,跟着贾小阁老走肯定没错! 见众人都同意,徐光良道:“好,既然诸位都同意了,那咱们联名上书就说已经发现盐商踪迹,就在台州岛上。” “只要朝廷的旨意一下,就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不错,人头还能当做倭寇换赏。” “嘿嘿,小阁老这是给我们送功勋来了!” “万一台州岛上没有找到人怎么办?” “这……”徐光良想了想:“此事自然有小阁老,咱们无须担心。” …… 一七三 贾蓉黛玉回京 …… 司礼监。 戴权看着手里的奏本,大喜。 用他那独有的,尖尖的嗓音冷笑道:“好好好!终于找到那几个老杂种了,居然躲到台州岛上做土皇帝去了!” “咱家要将你们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很快。 内阁贾敬,司礼监戴权,一致决定派兵扫平台州岛,将西洋黄毛丢到大海里喂鱼。 太上皇对这些其实无所谓,区区几个西洋小黄毛他根本没放在眼里,他感兴趣的是几大盐商的银子。 “升林如海为直浙总督,即刻出兵台州扫平西洋人,把钦犯捉拿归案!” 给林如海升直浙总督一事内阁,司礼监以及太上皇早就定下了,此时只是借着这个由头宣布。 “臣,遵旨!” “奴才遵旨。” 戴权,贾敬齐齐行礼。 旁边首辅叶大人微微皱眉。 大夏自古就是礼仪之邦,从来不会侵略占领周边的小国,包括琉球台州。不过现在台州被西洋小黄毛占领,自然另当别论了。 “臣建议将西洋毛子赶出台州后依旧将台州岛交给当地管理,以彰显我泱泱大夏王者风范,礼仪之邦。” 太上皇点头。 “准了!” 弹丸之地,他根本看不上。 其余众朝臣自然也没有任何意见,纷纷附和。 “圣皇英明!” 时光飞逝,转眼已到了初夏。 已升为直浙总督的林如海搬到了杭州府居住办公,攻打台州岛的事宜已经全面准备妥当,两淮海防出动了百艘战船,海军两万,浩浩荡荡向着台州岛进发。 岛上的两千西洋人无不心惊胆战,大夏在他们面前无疑是个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又是派遣使者求和,又是送上好礼,甚至找上关系,请海王出面跟林如海和谈。 但,在他们眼里牛逼哄哄的海王,在林如海眼里不过是一个海盗头子罢了,林如海甚至根本没有见海王的使者,直接把人抓起来砍了脑袋。 什么身份,也配见我? 之后林如海亲自率领大军从福建往澎湖岛,又从澎湖岛登上台岛,区区两千黄毛根本防守不住海岸线,只能退到城里龟缩起来。 登岛之后林如海利用绝对的人数优势将西洋人所在城池重重包围,炮火隆隆昼夜不停,一副势要将人赶尽杀绝的样子。 西洋人苦苦抵抗两个月,弹尽粮绝终于投降了。 “此战,杀敌八百,俘虏一千黄毛,缴获西洋大型船只五十艘,火炮弗朗机五百余,黄金三十万两,白银六百万两……” 林如海听着听着眼睛亮了起来。 这群西洋人竟然在岛上囤积了这么多财富! 此战,不亏! 哪怕根本没有见到盐商的影子,但足以向太上皇以及朝廷交差了。 “西洋人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卷土重来,你们务必仔细盯着点,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汇报!” 上千万的银子,不能不谨慎。 “喏!” 亲兵刚下去,又有亲兵前来,禀道:“沿海多地发现倭寇踪迹,似有登岸入侵迹象!” “嘭!” 林如海拍了一下桌子。 “岂有此理!” 他知道这群倭寇是为何而来的! “命大军备战!” “喏!” 亲兵领命下去。 林如海叹了口气,最近沿海怕是难以太平了。 随后林如海赶紧回了杭州,把林黛玉叫了过来。 “那混小子最近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已经为你备好船只,明日你就北上京都,暂且住在你外祖母家里。” 林黛玉抿了抿嘴,有心想拖延几日,自己跟贾蓉的约定是秋天,算算时间贾蓉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似乎是看出了宝贝女儿的一些想法,林如海似笑非笑道:“莫急,你先回京,等蓉哥儿在外面折腾够了迟早也是要回京都的,到时候不就见着人了吗?” 林黛玉俏脸一红。 “爹爹说什么呢!” “人家才不想见……那谁!” 说完,赶紧提着裙子,转身跑了。 “哈哈哈。” 林如海笑的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贾蓉的消息他其实是有的,据说正在福建那边游历,想见识一下大夏坚船利炮的神威。 然而,事实上…… 林如海刚走,他就带着焦大等人登上了台州岛。 焦大道:“大爷,咱们就把总部建在这边吗?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贾蓉看着大海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想了想:“就叫大夏台州贸易公司吧。” 焦大笑道:“吕宋那边有个叫荷兰什么公司的,先前咱们还有货物往那边卖,现在怕是做不成买卖了。” 贾蓉:“嘿嘿,那就搞他们!” 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 焦大道::“怎么搞?” 贾蓉已经有了主意,微笑道:“我求太爷上个本子,就说在那边发现了盐商踪迹,届时朝廷自然会发兵攻打他们。” 这次捣毁西洋人据点,不论是太上皇亦或者下面的大臣,都尝到了甜头,想来不会拒绝这样稳赚不赔的好事。 焦大:“……” 这个借口貌似可以一直用下去。 “好了。” 贾蓉拍了拍焦大肩膀,微笑道:“我要回去了,这边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把公司的事情办好,年前我会派几个妥帖的人过来协助你!” “大爷放心。” …… 荷兰东印度公司。 最高司令官气的狂拍桌子。 “混蛋!” “我要跟大夏开战!” 这次的损失无可估量! 估计用不了多久,国会那边就会有人弹劾他,甚至会找人顶替他的位置! 众人忙劝说。 “将军阁下,三思!” “以咱们在这边的实力,完全不是大夏的对手,甚至哪怕倾尽举国之力,也完全不是大夏对手,毕竟他们人太多了,船炮火枪也很犀利!” “是的,古老的东方大国不但历史悠久,文明程度也比我们高,他们只是信奉礼仪之邦才不屑攻击周边的这些小国家,否则咱们根本没有机会!” 司令官听了手下的劝说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生气了! “诸位,用他们大夏一句话,不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大夏究竟是真正的东方雄狮还是纸老虎,还需要试他们一试!” “将军阁下……” “我意已决!” “即日出兵五千,攻打台州!” 众人见劝说无用,也不再多话。 况且,万一要是试探出大夏真只是纸老虎,那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直接入侵内地,届时不但可以将功赎罪,甚至更升一级也不是不可能! 司令官的下属塞米尔·巴德利站出来,神色郑重道:“既然决定要跟大夏开战,五千士兵远远不够,不如把澳洲的一万士兵撤回来,加入到跟大夏的决战中。” “毕竟跟大夏的利益比起来,澳洲那些泥猴子真算不得什么。” 司令官点点头。 “就依阁下所言。” 半年之后荷兰东印度公司集结了一万五千士兵,一百艘战船,准备奔赴台州跟大夏全面开战。 不过还未等他们启程,一个恐怖的消息传来。 准确的是大夏皇帝下了一道圣旨。 命他们交出大夏钦犯,否则大夏的五十万精兵(五万,号称五十万),战船千艘(两百艘,号称千艘)就要踏平荷兰东印度公司。 荷兰司令官一时间脸黑了起来。 尼玛,五十万大军!! 整个欧洲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军队好吧。 属实欺负人了。 “朝廷钦犯什么意思?咱们貌似没有收留什么人吧?” “这都不懂?借口罢了,上次他们打台州就是用的这个借口。” “将军阁下,如今怎么办?” “不如派人去求和?” “谁去?” “将军阁下,我认识一个大夏姓薛的商人,他的后台很硬,据说大夏皇帝都要看他那位后台的脸色行事,不若叫他去说和说和?毕竟我们两国并没有很大的利益冲突。” “……好!” “速去!” …… 打打杀杀的事情暂且不提,且说贾蓉从台州岛出发,在焦大的护卫下乘风破浪,很快到达了东海。 顺路斩了两窝不开眼的海盗。 又从长江口逆流而上,一路紧赶慢赶好歹追上了林黛玉一行。 “好啊,姑姑不等我,自己先回京了。”贾蓉刚登上楼船,见面就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哼哼,我还没说你来晚了呢,你倒好,先说起我来了!”林黛玉撇着小嘴儿,虽然语气不太好,心情却是很高兴。 毕竟不省心的人终于回家了! “这大半年,你都去了哪些地方?”林黛玉走上前轻声问道。 贾蓉在椅子上坐了,拿出扇子扇了扇,微笑道:“基本上都在江南转悠,后来又去了一趟台州岛,正好看到了你老爹大发神威,打的黄毛鬼子屁滚尿流的,真爽快。” “好啊!” 林黛玉瞪着眼,气鼓鼓道:“爹爹说的没错,你果真是去了那里,你可知道那里多么危险?刀光剑影的万一伤了哪里,我,哼,才不管你呢!” 贾蓉拿了果盘里一颗紫葡萄剥开皮,笑道:“多虑了,有老爹在前面开路,我能有什么危险?” 一面说着,把葡萄丢进了嘴里。 “呸!” 林黛玉红着脸啐了一口,嗔怪道:“什么老爹,你给我说清楚些。” 贾蓉:“啊,哈哈?你说什么?” 林黛玉轻轻咬牙道:“什么我说什么?是你说什么!” “我说……林妹妹。” 林黛玉上前,伸手戳了贾蓉额头:“没大没小。” 说完,噗嗤一声,自己先笑了。 贾蓉看的喜欢,伸手就想揽过占些便宜,被林黛玉轻巧的一个扭身躲过去了,回眸看贾蓉笑道:“我现在可还是你姑姑哦,别毛手毛脚的!” 贾蓉苦着脸:“不是说……” 林黛玉:“哼哼!” “你又不敢跟太爷说!” 贾蓉:“回去我就说。” 林黛玉捂着嘴笑道:“不怕挨棍子,你就说。” “挨棍子也要说。” “……你干什么!” 贾蓉没敢太过分,只敢搂了下小蛮腰,又赶紧放开了,笑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林黛玉退了一步,倚在窗边,低着螓首道:“准备好了什么?回去挨揍么?” 贾蓉微笑:“啊。” 林黛玉眸子一亮,顾不得追究贾蓉先前的无礼,上前两步悄悄道:“真的吗?什么时候开始?” 贾蓉摇着扇子道:“今天歇一歇,明天再歇一歇。” 林黛玉眉间微蹙。 贾蓉:“就后天开始吧,这两天为了追你,很累的呢。” 林黛玉听后点了下头,道:“知道你累了,回去好好歇歇吧,可莫要下船乱逛了,明天我再去找你。” 贾蓉:“回去不也得走路?” 林黛玉无语。 “那你想怎么?” 贾蓉往旁边的躺椅上躺下,道:“我先在这歇会儿。” 林黛玉道:“那你就好好躺着。” “紫鹃。” “姑娘。” “去给蓉哥儿拿一个枕头来。” “嗳。” 紫鹃乖巧的答应一声,去包袱里翻出一个绣着荷花的绣花枕头:“蓉大爷,您用用这个,看看合不合心。” 贾蓉接过枕上去,道:“舒服。” 清香怡人。 紫鹃抿嘴笑道:“我们姑娘说这个有些硬她睡不习惯,所以不用了,一直在包袱里。” 贾蓉道:“我就喜欢硬一点的,回头给我拿去吧。” 林黛玉道:“你想拿着也行,不过拿了人家的枕头,怎么谢我呢?” 贾蓉想也没想道:“把我的枕头送你。” 林黛玉:“我才不要你的呢!” 贾蓉:“那你想要什么?” 林黛玉微笑道:“倒也不用别的,回头多写两回来,也就罢了。” 贾蓉:“迷!” 林黛玉:“都怪你咯!” 贾蓉:“怪我?” 林黛玉理直气壮道:“是你先买来的书给我看,不怪你怪谁?” 贾蓉:“……” …… 京都,宁国府。 小惜春最近很不开心! 虽然她今年陆陆续续收到了贾蓉送来的很多礼物,金的,银的,玉的,翡翠,钻石,古玩,瓷器,字画等多不胜数。 但她依旧高兴不起来! 原本说好的过了年就回来,谁想,这一去就是半年多了! 眼看就是又一年的中秋佳节。 难道这个中秋节要自己一个人过? 正在小惜春想入非非时,一个小丫头进来,喘着气道:“姑娘,姑娘,大爷又来信的。” 惜春眸子一亮:“快拿来!” 小丫头忙递上信。 惜春打开,迫不及待的一目十行看起来。 “姑娘!” 入画走了过来,看见惜春止不住的眉开眼笑,因笑问道:“是不是蓉大爷要回来了?” “是呢!” 惜春高兴道:“蓉哥儿,林姐姐,薛家小侄女一起回来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当然,现在的她还不知道,马上林姐姐就要变成林侄女了。 …… …… 一七四 林黛玉:你们千万不要误会啊 …… 离京时寒冬腊月,回京的时候已经临近中秋月圆。 正是万家团圆的日子。 “紧赶慢赶的,好歹赶在中秋节回来了。”贾蓉站在船头,望着码头上依旧繁忙的场景,感慨了一句。 旁边林黛玉微微蹙眉。 你是团圆了,我可是又要寄人篱下了。不过她转眼一想,自己现在也算宁国府的人了吧?不算寄人篱下了。 心情稍好了一点。 林黛玉扬了扬下巴:“有件事,我还没问你呢。” 贾蓉:“什么事?” 林黛玉笑道:“你给你的姑姑们带的什么礼物?” 贾蓉:“……” 最近他实在是太忙了! 一直在弄他的大夏台州贸易公司,回来又被黛玉缠着看书写。贾蓉已经可以想象到惜春失望,生气,咬牙切齿的模样了。 “哼,大忙人哪里还想着我们呢!”林黛玉轻轻哼了一声,道:“我倒是多准备了一份礼物,你去看看合不合心意吧。” “好,好!” 贾蓉进屋里看了林黛玉给各位姑姑准备的礼物,果然精致新奇。 “多谢,多谢!” 林黛玉含笑道:“就只有多谢,多谢几个字么?” 贾蓉笑道:“你还想什么?” “说。” “只要我能做到的,万死不辞。” 林黛玉嗔怪道:“谁要你万死了,我只问你,我的礼物呢?” 说完,伸出小手向贾蓉。 贾蓉:“……” 别人都忘了,自然也没想着你。 当然,贾蓉可不会这么说的。 “你现在不是我林妹妹了么?” 林黛玉道:“妹妹就不能要礼物了?再者说,你还没跟太爷说呢,所以我现在还是你姑姑。” 贾蓉辩解笑道:“到底是姑姑还是妹妹,这个得说清楚,否则礼物也不好准备。” 送给长辈的礼物跟平辈的礼物自然不能一样的。 林黛玉道:“我想当你姑姑的时候我就是你姑姑,我想当你妹妹的时候我就是你妹妹。” 贾蓉:“……” 林黛玉伸着两个手指头,微笑道:“记的是两份哦,下次要补偿四分。” “毕竟,我又当姑姑又当妹妹的,也不容易。” 贾蓉:“……” 那我又当侄子又当哥哥,岂不是更不容易。 林黛玉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绑着平安结的玉佩来,递到贾蓉手中道:“姑姑给你的中秋节礼,好好戴着。” 贾蓉惊喜接过,看向林黛玉:“还有么?” 林黛玉撇了一眼:“没了。” “现在林妹妹心情不好,不记得你,所以没有。” 贾蓉:“……” 二人说着话,薛宝琴走了过来,笑道:“林姐姐,蓉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贾蓉:“说中秋礼物的事。” 薛宝琴眸子一亮:“蓉大哥,有我的吗?” “当然有。”贾蓉伸手一指箱子里:“你先选个吧。” 薛宝琴仔细看了看,拿起一支镶嵌珍珠的珠钗,狐疑道:“这不是林姐姐准备中秋礼的吗?那天我们俩一起让人去买的,我还说这一支小姑姑肯定喜欢。” 贾蓉:“这个……” “其实这是我请林姑姑帮忙买的。” 林黛玉看了贾蓉一眼没说话。 今儿给你个面子。 薛宝琴笑道:“原来如此,那我就要这个啦。”说完拿了一个碧玉镯子戴在了手腕上,左看右看。 “林姐姐,好看不?” 林黛玉笑道:“好看,好看!” 贾蓉看着黛玉手腕上空空如也,有些自责。 不过,这也不能怪自己。 以前她是姑姑。 薛家今年是赚钱赚疯了。 林黛玉接过,戴在了手腕上瞧了瞧,笑道:“还是我宝琴妹妹好,不像有些人。” 贾蓉:“……” 尴尬。 “这个是蓉大哥的。”宝琴给贾蓉递上了一个绣着梅花的荷包。 贾蓉接过。 “多谢妹妹。” 过了一会儿,萧萧过来道:“爷,轿子准备好了。” 贾蓉赶紧点了点头,对二人道:“咱们先回家。” 林黛玉拉着薛宝琴上了轿子。 贾蓉骑在马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宁国府而去。 “快看,是贾府的车队,这架势,难道是哪个爷回京了吗?” “呵呵,孤陋寡闻了,你看马上的那个公子,就是宁国府大公子,不愧是书香门第里面出来的,这浑身的气质就不是一般人可有的!” “哦,就是那位青社社首吗?咱们京都的第一才子。” “听说才十七岁,未婚呢!” “真的?我闺女待字闺中……” “呸,也不看看你家什么门第,你还真敢想呢!” “这模样,这才学,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大公子?” “起码得郡主公主的吧!” 听着外面的人是不是议论,贾蓉陷入了苦恼之中。 树大招风啊。 抽空得多让徐莲出出风头才好。 不过有一点是好的。 提起宁国府,众人都会想到书香门第,而不是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很干净…… 一时,马车到宁荣街。 下人们早已经得了消息,整条街整整齐齐站了两溜,赖二站在最前面,弯着腰,一见贾蓉骑马回来忙把腰更弯了,小跑着上前赔笑:“大爷,您回来了。” “嗯。” 贾蓉跳下马车,笑问道:“你不是伺候老爷么?怎么又回家了?” 赖二脸上一苦:“回大爷的话,老爷嫌弃小的愚笨,把小的撵回来了。” 贾蓉笑道:“撵你,你就走么?你就不会哭着喊着求着留下?” 赖二:“……” 贾蓉摆了摆手:“去吧,好好伺候老爷,日后自有你的结果。” 赖二犹犹豫豫道:“大爷,您说的结果是……” 贾蓉:“佛曰,不可说。” “总之,你去好好伺候吧,老爷的一举一动你都不能马虎,悉心照料。” 赖二:“……是。” 赖二走后,贾蓉就让门口的两溜人散去:“今后不用弄这些虚礼,好好做事。” 林黛玉,薛宝琴直接坐着骄子进了二门,待小厮退下,换了婆子抬进垂花门,里面一众姊妹早已等着了,这时纷纷围了上来。 探春:“可算是回来了。” 惜春:“林姐姐!” 迎春:“林妹妹。” 宝钗:“林妹妹。” 林黛玉含笑上前,见礼。 “二姐姐,宝姐姐,三妹妹,小姑咳咳咳,惜春妹妹。” 众人顿时睁大了眼睛,看向林黛玉。 “林姐姐,你刚说什么?”探春看着林黛玉,狐疑的问道。 惜春捂着嘴嗤笑道:“我听说有人喊我小姑姑。” 迎春眸子里满是不解。 宝钗心里咯噔咯噔的。 林黛玉理着鬓角,不慌不忙,若无其事的微笑道:“整日听蓉哥儿念叨小姑姑,小姑姑的,耳朵都听的起茧子啦,这才不小心说错了。” “你们,千万不要误会啊。” 林黛玉最后补充了一句。 探春:“……” 宝钗:“……” 迎春点点头:“我们知道。” 惜春已经眉开眼笑起来。 蓉哥儿果然时时刻刻想着我。 原本她是准备找贾蓉,质问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的,是不是已经忘了她,现在倒是不用了。 宝钗看着林黛玉。 分明是…… “姐姐。” 宝琴上前拉着宝钗的手,笑道:“看你瘦了不少。” 宝钗抬手捏了宝琴俏脸,笑道:“我是瘦了,你却是胖了。” 宝琴撅着小嘴:“人家哪有胖。” 林黛玉拉过宝琴,道:“宝琴才不胖呢,是宝钗姐姐吓唬你。” “嘻嘻。”宝琴依进林黛玉怀里,笑道:“还是林姐姐好。” 宝钗指着二人,笑道:“看看这丫头,我白疼了她十年,如今认识新姐姐,就忘了我的好了。” 探春微笑道:“你们做了十年姊妹不假,不过将来人家是一辈子姊妹呢。” 说完,捂着嘴自己先笑了。 林黛玉咬牙,刚要追上去闹,只听迎春笑道:“这话说的,咱们不都是一辈子好姊妹么?难道姊妹也要分以前的,以后的么?” 林黛玉马上停下,微笑道:“对对对,二姐姐说极是!”说完看着探春,小声道:“看我得了空怎么治你!” 探春丝毫不怕,微笑着小声道:“注意你将来的辈分,你敢对三姑姑无礼么?” 林黛玉知道瞒不过精明的贾探春,马上露出一副可怜的表情,道:“三妹妹,饶了我这一次。” 探春:“还治我么?” 林黛玉:“不敢不敢。” 辈分! 我的辈分! 呜呜! 可恶的蓉哥儿! …… “阿嚏!” 已经躺在了书房床榻上闭目养神的贾蓉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 谁在想我? 平儿紧张道:“爷,是不是着凉了?我去熬姜汤来。” 一面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去厨房。 贾蓉摆了摆手道:“我没事。” 大概是小姑姑想他了。 贾蓉不知道的是林黛玉无意中帮了他很大的忙,小姑姑知道他时时刻刻想着她,已经不记挂他了。 “我刚刚看着门口的两个丫头有些熟悉,又不像咱们府上的,是新来的吗?” 平儿笑道:“是彩云,彩霞。” “太太前不久疯魔了,三天没给她们吃饭,还让周瑞家的撵着她们出去,赵姨娘,环三爷也不敢站出来说句话,我就自作主张,让她们俩来咱们家做些针线。” “爷,您不会怪我吧?” 贾蓉:“……” “怎么会呢?既然是你的好姊妹,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吧,咱们家又不缺一两双筷子,不过她们俩毕竟是西府的人,身契……” 平儿笑道:“爷放心,已经要来了。” 办事稳妥! 平儿笑道:“多谢爷了。” 说完招呼门口的二人,笑道:“彩云彩霞快过来,爷同意你们俩留在这里了。” 早就在门口偷偷听着的二人大喜。 “奴婢彩霞,见过爷。” “奴婢彩云,见过爷。” 二人在贾蓉跟前小心翼翼的磕头。 贾蓉微笑道:“起来吧。” “今后跟着你们平儿姑娘好好做事情,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谢爷。” 二人又是行礼。 平儿被贾蓉一口一个平儿姑娘说的又是欢喜又是害羞,低着头道:“爷,她们的月钱多少?” “你的人,你自己看着办。” 贾蓉并没有多掺合此事。 平儿心下大定。 “那我就自作主张咯。” “你们俩等下去领一套二等丫头的衣裳,顺便把前几个月的月钱一起领了吧。” 前些时候贾蓉没回家,平儿虽然把两个受苦的小姐妹救过来,却没有给她们承诺什么,甚至月钱都没给,只管着饭,而且还要干活。 不过二人都没有丝毫怨言。 这也是平儿真正要收下她们俩的原因,否则今日贾蓉回来,她们俩是不可能在门口伺候的。 过了一会儿,彩云彩霞下去换衣裳,贾蓉坐在了桌前,吃了口茶道:“说一说盐商的事情吧,除了薛家二房还有几家在咱们的掌控之下?” 平儿拿着本子,正色道:“那边二奶奶手下的人这半年发展的很快,每个月已经能有上万两的流水了,二奶奶还说改天要请爷东道呢。” “呵呵,她没有说我心狠?” 两人的利润分成是二八分。 凤姐占二,贾蓉占八。 平儿吃了一颗果子,笑道:“关系都是咱们的,她能有这么个买卖就不错了,总比先前放印子钱好多了。” “对了,琏二爷知道了这件事,也来找我。” 贾蓉道:“你怎么说的?” 平儿笑道:“我没见他。” 贾蓉:“……” “他一国公府的公子,做这个也不怕丢人,安心的在家跟着大老爷管理家务正经。” 二人说着话,忽然有丫头跑来,道:“太爷回府了。” 今日中秋佳节。 贾敬依旧没有休息,在为皇上分忧,为百姓排忧解难,为江山社稷操劳。 直到傍晚才回家。 …… (本章完) 一七五 东府拔下根寒毛都比西府的腰粗 …… 中秋节的团圆饭是在东府这边摆的,贾府在京的八房亲眷基本上都来了,整个东院大堂外摆了满满的十几个个大圆桌。 七八道玻璃屏风的另一边,又摆了五六个大圆桌。 这边是女眷。 贾母很不自在。 原本她是不想过来的,偏偏又舍不得这么热闹的场面,最后勉强被邢夫人,李纨,凤姐,鸳鸯等人扶着过来了。 其余各家的女眷基本上也尽数到场,薛姨妈虽然是外客,也被邀请过来一起过中秋团圆。 不说长一辈的,只说跟迎春探春惜春姊妹一辈的,八房姊妹连同林黛玉,宝钗宝琴姊妹,邢岫烟等人,莺莺燕燕的坐了满满三大桌子。 众人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的无非是你这个花别致,她的衣裳漂亮,谁的钗环如何。 要说这里面最最风光无限的,当然要数小惜春了。 无论是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份,还是阁老嫡长女的身份,都足以让小惜春傲世群钗,哪怕在郡主公主的面前,小惜春的身份也是够看的。 至于身份最高的一品国公夫人贾母,虽然看上去也很风光,但显然已经不太行了。 众人都知道两府的情况。 西府已经是个空壳子,什么权利都没有,巴结上去也没用。 而东府,已经是整个大夏最顶尖的门第,甚至比一些亲王府也不遑多让。 现在有句话说:东府随便拔下根汗毛,都比西府的腰粗。 凤姐此时就在小惜春旁边卖力的讨好小姑子:“惜春妹妹今年长了一岁,更加沉鱼落雁了,我都不敢跟妹妹站在一起了。” 惜春奇道:“为什么?” 凤姐笑道:“原本我觉得自己还有几分颜色,跟惜春妹妹一起,我立刻就成丑婆婆了。” 果然把惜春逗的咯咯笑了。 只是其余几位就没那么高兴了,除了迎春宝钗外纷纷拿眼睛瞄凤姐。 凤姐忙又笑道:“也就林妹妹,二妹妹,三妹妹,宝妹妹们各个天生丽质,敢跟你坐一起呢。” 众人这才看着凤姐满意笑了。 惜春笑道:“我也没那么好啦,凤姐姐你也很漂亮的。” “哎呀,多谢惜春妹妹夸赞。”凤姐又说道:“前儿我刚得了几两南南国进贡来的香罗茶,可惜我嘴笨不会品,一会儿给妹妹送过去尝尝。” 惜春笑道:“好呀。” “正好我喜欢的香茶吃完了,就尝尝外国的茶怎样。” 这时候李纨走了过来,笑道:“凤丫头,别在这边卖乖了,老祖宗叫你过去。” 王熙凤讨好小姑子的同时当然不会忘记讨好贾母,虽然目前贾母不太中用了,但管她婆婆还是轻而易举的。 “来了,来了!” 凤姐甩着帕子走后,又有几个过来恭维小惜春的,不是夸她漂亮就是夸赞头钗好看,不多时惜春就烦了,她现在最想的是大侄儿贾蓉夸她好看。 偏头往那边小心的看了看,见众人都还在推杯换盏,一时半会似乎没有结束的样子。 贾琏:“蓉哥儿。” 贾蓉:“二叔。” 贾琏:“我敬你一杯。” 贾蓉:“二叔别闹,你是长辈,没事儿你敬我作甚?” 贾琏讪讪一笑:“这不是有点事找你么,平儿那丫头现在傲气的很,见都不见我。” “呵呵。” 贾蓉淡淡一笑。 谁叫你名声那么不好呢? “二叔最近又跟几个有夫之妇联系上了?” 贾琏:“……” “咳咳,别闹。” “我真有正事找你。” “哦?” 贾蓉笑道:“你能有什么正事?” 贾琏搓了搓手,道:“就是这个府里啊,这些时日以来总是出的多进的少,闹的都要寅吃卯粮了,咱们东府西府都是一家,你得拉一把才是。” 贾蓉疑惑道:“你们那边最近又没什么大事,八九个庄子,十几处铺子里的钱还不够折腾的?” 贾琏叹了口气,吃了口酒,摇头道:“不算大事,日常开销再加上过年过节的亲戚往来,老亲故旧今儿这家喜事,明儿那家丧事,一年两三万两不够。” 贾蓉拿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无语道:“你们府上两三万都没有了么?” 堂堂荣国公府,又没盖园子,不至于吧。 贾琏一摊手:“是真没了。” “今年几家铺子不但没赚钱,反而都赔钱了,庄子三处报了旱灾,两处报了涝灾,还有一处遭了蝗灾颗粒无收,好容易剩下两处好的,偏偏来路上遭了贼,只跑来了几个庄户,连拉车的牲口都没了。” 贾蓉:“……” 贾蓉微微一笑。 “老太太还有钱。” “你不想办法让鸳鸯弄出点来花?” 贾琏一拍桌子。 “别提了。” “前段时间宫里传出话,皇上见了我们府上大姑娘,老太太喜得跟什么似的,把自己的压箱底拿出来往宫里使了,如今也只剩下个空壳子了,娘娘的事也没影了,真是人财两空。” 贾蓉拍手:“哈哈,哈……” 贾琏苦着脸:“别笑。” 贾蓉故意笑道:“这得怪你们,不知道劝着老太太点,咱们家现在需要大姐姐在宫里拼命谋富贵么?水满则溢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贾琏咬牙:“益个屁,我们家都揭不开锅了。” 贾蓉微笑:“一家人,一家人。” 贾琏没好气道:“既然一家,给我几万两银子花花。” 贾蓉忽然正色:“一家人归一家人,亲兄弟明算账。” 贾琏道:“你想怎么算?” 贾蓉微笑:“钱可以给你们,但是……” 贾琏:“怎么?” 贾蓉:“你们得拿东西换。” 贾琏道:“你看上我们府里什么了?” 贾蓉笑道:“我看大老爷以前住的东跨院里的那个花园不错。” 贾琏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你喜欢花园?” 贾蓉点头,道:“是我小姑姑喜欢花园,正好今年赚了点钱,我要给她建个大大的园子,五万两我买了东跨院如何?” 趁着小姑姑,还有另外几个姑姑年纪小,还能在家养好几年,贾蓉打算用心孝顺一下。 建个园子给小姑姑们住。 毕竟现在自己不缺钱。 今年薛家二房在海外狂赚二百多万,按照事先约定的三七比例分成,自己得了一百五十多万。 焦大在海上四处收护航费,收入一百万。 其中包括: 抢了两艘不听话的荷兰商船,几十万。 抢了两艘不听话的葡萄牙商船,几十万。 强抢了两艘倭国商船,几十万。 再有蜂窝煤的一成利润,二十几万,几个挂着薛家名头的商队卖盐贩盐,也有十几万。 综合算下来三百多万了。 这才是一年的收入。 等再过几年,小阁老感觉肩抗红楼两京一十三省跟玩一样。 贾琏沉默了好一会儿。 目前来说,荣国府把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跨院卖了,五万两银子非常划算。 至于现在住在东跨院的二叔,完全可以搬到别处,毕竟荣国府还有很多偏院子可以住人。 “东跨院卖给你自没问题,老爷应该也会同意,只是建园子可要花不少钱的,你真舍得?”最后,贾琏还是提醒了一句。 “百八十万还是有的,二叔不必担心。” 卧槽! 贾琏一激动,差点把手里的被子摔在地上。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他还在为家里揭不开锅犯愁呢,贾蓉这边就要拿百八十万给小姑姑盖园子。 贾琏正色道:“蓉哥儿,要不,我也给你当小姑姑吧!” “别闹。” “你不配。” “看在你是我二叔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养着女儿。” 贾琏:“……” 看着贾琏的眼神,贾蓉解释道:“别误会,我只是怕你女儿跟着你们夫妻俩受苦。” “汝女儿吾养之,汝勿虑也。” “可以!” 贾琏拍了一下手,笑道:“到时候嫁妆你也出了?” 嫁女儿都是金山银海的往外陪送,尤其是国公府这样的门第,更是攀比的厉害,谁家女儿嫁妆若是少了,那就是落了面子的大事。 这也是贾琏对凤姐生了个女儿极不满意的原因,甚至现在他女儿还没个正式的名字。 “好说,好说。” “明儿送我家里去。” 妹妹适合从小养成。 贾琏大喜!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东跨院的事我再回去跟老爷商量商量,应该也八九不离十。” “好!” 贾蓉微笑道:“尽快办理。” 贾琏:“当然。” 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五万两银子。 贾琏兴高采烈的离了酒宴,回去准备了。 一会儿,贾芸挨了过来。 “蓉大哥,小弟敬你一杯。” 其实贾芸的年纪要比贾蓉大几岁,不过身为宁国府长孙,家族里小一辈的都以贾蓉为长。 贾蓉喝了一口,笑道:“最近读书如何了?有没有去县学下场试试?” 贾芸挠了挠头,尴尬道:“去了,但是,没中。” 贾蓉板着脸:“笨死你吧,一把年纪县试都过不了,你还能做什么?” “嘿嘿。” 贾芸小声笑道:“大哥,我感觉我根本不是块读书的料子,要不我也跟着二婶子的手下去卖盐贩盐吧,听说那个贼赚钱。” 贾蓉想了想,正色道:“你真要放弃科举吗?要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也就是咱们贾府才有这样的好机会让你们无忧无虑的在族学里面读书,而且每月有补助,这样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贾芸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声音坚定道:“我没有大哥那样的天分,可能读十几年书最终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不但于家族无益,自己也耽误了年华。” “求大哥给我个机会吧!” 贾蓉见贾芸不是意气用事,终于点点头:“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不多说了。” 贾芸大喜。 “真的!大哥同意我去卖盐了?” 贾蓉微微一笑。 “卖盐,没出息!” “大丈夫行于世间,要么默默无闻,要么干一番大事业!” 贾芸吓了一哆嗦,忙道:“大哥,我哪里能做什么大事?” 贾蓉笑道:“说着玩,别害怕。” “这样吧,我在台州那边开了个公司,现在任命你为经理人,你去那边帮我看着点。” “啊?这……” 什么公司,什么经理人,贾芸表示两眼一抹黑,根本听不懂。 贾蓉也不多做解释。 “去吧,到了那边你就知道了。” “当然,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我给你找找关系,让你去贩盐。” 贾芸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 “大哥,我要去台州!” 他不知道,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的人生就走上了一条他以前永远都想象不到的… 道路。 多年以后,当贾芸站在了这个世间极高处,他笑说:“当年,我差点成了一个大盐商。”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贾蓉记得他有一个老母亲需要照顾,因笑道:“家里不用担心,我会让人安排两个丫头伺候你母亲的。” 贾芸深深的行礼:“多谢大哥!” “大哥,我这就回去准备了!” “嗯,去吧,准备好了来府里找我,我会安排人送给你去台州的。” 贾芸走后,又有人找了过来。 正是贾蔷。 “嘿嘿,蓉大哥。” “小蔷,最近如何了?有没有下场试试?” “额,还没有。” 贾蔷擦了擦汗,道:“大哥,你能不能别一回来就问我读书的事?” 贾蓉想了想,主要是…… “别我也没什么事可问你的。” 贾蔷无语道:“我倒是有点事要问大哥。” 贾蓉道:“什么事?” 贾蔷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大哥这次出去有没有见到薛蝌兄弟说的金发碧眼女子?” 一面说着,还用手比划。 贾蓉微笑道:“见了。 “怎么样?” 贾蔷的语气有些急切。 “就那样呗。” 台州那边见了好多,现在都成了囚犯关押在大牢内,具体怎么处置还要等朝廷的说法。 不过大夏礼仪之邦,太上皇也是仁慈的,大概率会把俘虏放了。 贾蓉拍了拍贾蔷肩膀,语重心长道:“你现在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只有好好读书将来才有出息,才能更好的为国效力!” “大哥。” 贾蔷苦着脸道:“我也不是读书的料子,要不我也……” “你别跟我说。”贾蓉打断道:“你的事得亲自跟太爷说。” “哎!” 贾蔷垂头丧气起来。 这时候又来了几个小辈向贾蓉问好,敬酒。 贾蓉一一鼓励了几句,大部分家族子弟还是愿意在学堂上学的。 贾环也过来了,大概是来炫耀的。 “蓉哥儿,我过了县试呢,得了第八十七名!” “太爷都夸我了,还赏了我一把扇子!” 贾蓉点点头。 “嗯,不错!” “继续努力,别学你宝二哥,整日跟丫头混闹。” “嘿嘿。” 贾环笑了笑,神秘兮兮道:“告诉你个事,宝玉最近不跟丫头玩了,跟秦钟好上了,两个人经常一起去茅房!” 贾蓉:“……” 人才! 环老三这阴货大概是不敢亲自找老爷们打小报告,特意来告诉自己的。 不过贾蓉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宝玉,反正都废了。 就那样吧。 …… (本章完) 一七六 贾赦:宝玉?草包一个。 …… 荣国府后院小佛堂。 王夫人当然没有资格参加东府的中秋宴,她正在佛祖前规规矩矩的跪着,双手合十,模样十分虔诚。 “阿弥陀佛。” “佛祖保佑我儿宝玉考上状元,光宗耀祖,保佑我女儿当上贵妃,诞下龙子,保佑我哥哥王子腾封侯拜相,飞黄腾达,保佑我王家世世代代荣华富贵……” 念完,郑重的拜了四拜。 而后,王夫人眼神逐渐阴厉起来,手指甲攥进了肉里流了血也不在意,眼里冒火咬牙切齿道:“贾敬老匹夫,你害我女儿,害我哥哥,害我王家,害我进小佛堂,你不得好死,我要看到你被抄家灭族,哈哈哈,哈哈……” 阴沉的笑声回荡在小佛堂里。 金钏儿玉钏儿姊妹俩对王夫人一会儿慈爱,一会儿阴厉,一会儿大笑出声已经习以为常,丝毫不以为意。 她们俩正相互依偎着坐在门口的矮凳上,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说悄悄话。 玉钏儿撅着小嘴,又是羡慕,又是愤愤的道:“彩云彩霞那两个蹄子,竟然跑到东府攀上蓉大爷的高枝了,真气人呀!” 想想前些时候,彩云彩霞被太太整的那叫一个惨,她还善心大发晚上偷偷的给二人送了一回吃的。 否则那两个丫头早就饿死了! 没想到转眼的功夫,人家飞上高枝了。 金钏儿叹了口气:“她们俩是有造化了,遭难时正好遇到了平儿姑娘,咱们俩……” 玉钏儿心中一动:“怎么?” 金钏儿撇撇小嘴:“安心伺候太太呗,还能怎么?虽然我跟平儿也很熟,但我可没她们俩那么厚的脸皮!” 玉钏儿:“……” 姐姐!脸皮不中要呀! “姐姐,你觉得咱们太太还能东山再起吗?” 金钏儿想了想,道:“有东府太爷在,不太可能的,除非……大姑娘真做了娘娘,或者宝二爷中了举人!” 玉钏儿顿时垂头丧气。 大姑娘当贵妃娘娘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暂且不提了。 指着宝二傻子中举…… 宝二傻子。 是从大房王善保家的嘴里传出来的。 二房这边也没人敢说什么。 主要是……大家其实都觉得这个雅号很合适大宝玉。 …… 除了王夫人,宝玉也没去东府。 他前些时候发誓,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去东府的。 眼见月上中天,贾宝玉听着东府隐隐传来姊妹们的笑闹声,心情越发烦躁,干脆站起身准备出去。 “二爷要去哪?” 袭人追出门口问道。 “不用你管!” 宝玉最近非常厌烦袭人整日在他耳边叨叨读圣贤书写圣贤文章什么的,生气的摔着门子就走了。 什么是圣贤文章? 袭人往床上一歪,扶着额头。 “他爱怎么怎么!” 麝月无奈一笑,上前推袭人道:“你何必跟他生气呢?宝二爷最近也很难过的。” 袭人坐了起来,道:“就是因为难过,才应该好好读书科举考取功名,否则太太什么时候重见天日?” “可你看看他,那天答应的好好的要认真读书,才坚持了不到两天就把书都丢了,整日跟个秦钟玩得火热,指着秦钟能救太太呢?” 麝月闻言也不说话了。 指着宝玉救太太,根本不可能。 宝玉能自己不饿死就很好了。 她也得早作打算咯! …… “鲸卿兄!” “宝兄弟!” 正在吃饭的秦钟见宝玉来了,喜不自胜,忙拉着宝玉进屋里落座。 老秦业见是宝玉来了,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了秦钟一句好生招待,就去后院石桌上一个人吃闷酒了。 “爹爹。” 秦可卿一身粉色裙裳,踩着青色扎花绣鞋,踏着月色款款走来。 老秦业看着漂亮妩媚容颜几乎无可挑剔的女儿深深叹了口气,缓缓道:“如今宁国府老爷去了城外玄真观修道,你跟蓉哥儿的婚事……” “是不是,不能成了?”秦可卿眼中泛着泪光,声音里有些哀怨,双手攥着帕子,紧紧的! 老秦业吃了口酒,叹道:“也不是不能成了,等我抽空去见见珍兄,问他是个什么说法吧!” “当初他可是亲口同意的,现在反悔,我们老秦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老秦业拍着桌子说道。 秦可卿怔了怔。 半晌,轻轻摇首道:“爹爹无需如此,只能说我们注定了此生无缘。” “今后不过是他走他的路…我走我的路罢了。” 秦可卿虽然这么说,老秦业却是十分不甘心。 若是能攀上宁国府这颗大树,他说不准还有机在官场上更进一两步。他的儿子秦钟若有宁国府做靠山,将来的路肯定也能好走一些。 这都得靠他的女儿,秦可卿! 所以,他不想就这么罢休。 明天就去玄真观一趟,问个清楚。 老秦业心里这么想着。 前院。 贾宝玉跑出来跟秦钟吃了半夜酒,府里也没人出来找他,打扰他。 这让宝玉十分惊喜。 “鲸卿兄,今夜中秋月圆,咱们秉烛夜读如何?” 秦钟笑道:“秉烛夜读就不如躺下来促膝长谈了,宝兄弟说呢?。” “好好!” 贾宝玉拍手微笑:“我正有此意也!” 秦钟微笑道:“嘿嘿,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看你猴急的!” “谁猴急了?” “待会看看谁猴急!” “当然是你。” “嘻嘻,是你,你看你都……” “……哎呀,讨厌啦!” “……” 二人在床上厮闹了起来。 …… 宁国府酒宴一直到了二更末。 贾母原本就不自在,因此吃了两杯酒之后早早的就回了家。 贾政更不自在,贾母走后他紧跟着回来了。 “政儿,你都看到了吧?”贾母的眼睛里满是嫉妒,不甘心。 整个贾府在京八房的人,全都在拼了命的巴结宁国府。 好像他们荣国府是个透明的一样。她这个贾府老祖宗是个透明的一样。 贾政低着头,无奈道:“都是儿子没用。” 可怜他被罢官之后,因为没考过院试,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现在成了彻彻底底的一介白身。 出去教个书都被人看不起啊。 更不要说复起了。 连个功名都没有,怎么复起? 他唯一的指望就是…… 虽然她有一品诰命在身,但女子就是女子,权利要么来自丈夫,要么来人儿子,或者娘家人强大也行。 可是如今: 丈夫没了。 儿子倒是有两个。 可惜一个不中用,有跟没有一样。 一个脑袋长反骨,有还不如没有。 至于娘家人,在贾敬面前就是孙子,不提也罢。 她这个堂堂一品诰命成了一个空壳子,她甚至感觉在家里的地位都快不如小惜春了。 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元春。 只要元春当了贵妃娘娘,荣国府就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不但能压过宁国府一头,她这个荣国府老祖宗也水涨船高,压贾敬一头。 “宫里有元春消息了吗?”贾母皱着眉头,认真的问了一句。 贾政忙道:“儿子一直让人打听着,不过…暂时没有消息。” 贾母点了点头,道:“继续让人打听着点,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该花钱的地方不要省了。” 贾政有些为难,讪讪道:“现在大房管着银库房,竟然一点也不给我们二房份例,儿子实在没钱了。” 这是实话,不要说清客相公,就连小厮丫头他都快养不起了。 若不是实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也不会向母亲诉苦。 贾母气的一拍桌子。 “真是岂有此理!” “去叫老大过来!” 鸳鸯没动。 有一个小丫头去了,半晌才拖拖拉拉的回来,支支吾吾道:“大老爷他说……” 贾母皱眉:“说什么?” 小丫头支吾道:“大老爷说今日公务繁忙,不敢因私废公,明儿一早再来给老太太请安。” “啪!” 贾母气的就摔了一个桌上的茶碗子在地上! 茶叶沫子四溅。 “不孝的孽障啊!” “气死我吧!” 贾政忙上前,小心翼翼的劝道:“母亲,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大哥,大哥他,实在不像话!” 刚刚众人可是看的清楚,你一直在那里吃酒! 现在又说公务繁忙,还说不敢因公废私,不是纯扯蛋气人么! “我这就去找大哥!” 贾政气呼呼的就转身去了。 “你回来!” 贾母一脸无奈道:“你大哥他不跟咱们娘俩一条心,找他来了又怎么呢?” 贾政顿时没了主意。 是啊! 他们兄弟根本不一条心。 他大哥好糊涂! 家和万事兴的道理都不懂么? “母亲,那可如何是好?” 贾母冷笑道:“你放心,这点事还难不倒我!” 都以为她没钱了么? 呵呵! 足足还有几万两银子呢! 当然,这全都是她的私房钱。 儿子儿媳包括凤姐,都不知道。 只有她的亲信丫头鸳鸯知道。 “鸳鸯,你去拿五千两银子的汇票出来,给二老爷随时取用!” 鸳鸯抿了抿嘴。 “是。” 不一会儿,鸳鸯拿着汇票出来,给了贾政。 “二老爷,您拿好。” 贾政激动的跪在地上。 “儿子,谢过母亲大人。” 贾母摆了摆手:“拿着,去吧。” “一定要助元春一臂之力!” 贾政忙道:“母亲放心!” “儿子一定会的!” …… 荣国府正堂。 贾赦喝了个六七分醉意,整个人飘忽忽的坐在椅子上,十分舒服。 这个时候,贾琏走了进来,行礼笑道:“给老爷请安。” 贾赦摆了摆手:“免了吧,今儿你跟蓉哥儿说什么了?这么高兴?” 贾琏也不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道:“蓉哥儿想给惜春妹妹建个园子,只是觉得地方太小了,看上了我们荣国府东花园,也就是东跨院那边的地方。” 提起东跨院,贾赦就不自在,十分大方的挥了挥手:“那就给他了,看着那地方我就烦!” 贾琏笑道:“蓉哥儿是个实在的,不肯白要,说要用五万两银子把地方都买过去。” “蓉哥儿果然是个好孩子!赶紧的把东跨院收拾出来,连同东边那一片下人的住所一并给了,记得把地契一起拿过去,蓉哥儿实在,咱们也不能不懂事。” 贾琏忙答应着,又道:“政二叔还在那边住着,还有珠大嫂子,小兰子一家人……” 贾赦一挥手:“去别处随便找个院子给他们住就是了,告诉他们,赶紧的连夜搬走。” “额…”贾琏想了想道:“今儿中秋还是算了吧,等明天我再去通知他们一家。” “也好。” 贾赦吃了口茶,忽然看着贾琏微笑道:“这段时间跟着老子住在正院,感觉如何?” 贾琏忙笑道:“托老爷的福,好极了!” 贾赦笑道:“你知道是拖了我的福就行,不过你也要抓紧努力了,赶紧给我生个孙子来,我要好好教他读书科举,光宗耀祖!”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个畜牲要是有蓉哥儿那般本事,我还用得着如此费心?” “是,是!” 贾琏忙答应着。 心里却在想着,万一生个贾蓉那样的读书种子出来,他会不会落的跟珍大哥哥那样的下场? 这么想着,贾琏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贾琏:“老爷,我还有一件事要跟您说。” 贾赦:“什么?” 贾琏道:“蓉哥儿说想把我女儿接过去,在东府里养着。” 贾赦向来不在意女儿,认为女儿都是赔钱货,因而摆了摆手道:“随你吧。” 不一会儿,邢夫人又进来了,喜滋滋上前笑道:“老爷,您今天真是威风呢!二老爷在您面前都吓得不敢抬头了。” 贾赦得意一笑。 “那是自然!” “我可是堂堂一等将军,他算个什么东西?” “身上连个功名都没有。” “草民一个!” 邢夫人咯咯笑道:“他是草民一个,那宝玉呢?” 贾赦:“宝玉?” “草包一个。” “哈哈。”邢夫人拍手笑道:“老爷真是英明,词都起的这么好!” …… (本章完) 一七七 宝钗哭了。 …… 皓月当空,秋风微凉。 惜春领着林黛玉沿着园子里蜿蜒的小路往回走着,“林姐姐,今晚咱们促膝长谈,你跟我说说江南的事儿吧。” “江南的事儿啊。”林黛玉抬头看了看月亮,此去江南,大概最最大的改变就是……爹爹给她定亲了。 别的也没什么了。 不过是在家里看看书,做做针线,无聊了看看蓉哥儿写的。 说起来蓉哥儿写的其实还是很好的,比街上卖的强不少。有刀光剑影的江湖恩仇,有柔情似水的儿女情长,还有国家兴亡…… 惜春见林黛玉忽然愣神,捂着嘴笑道:“林丫头,想什么呢?” “没什么,不过是……” “你刚刚叫我什么?” 林黛玉说着,忽然反应过来。 惜春微笑道:“林丫头呀。” “你不是叫我小姑姑么?” 林黛玉红着脸,羞涩道:“我都说了,那是听蓉哥儿整日念叨才不小心说错了,你别误会了。” “哦,我知道了!”惜春笑着道:“你们在那边时整日在一起么?” 林黛玉忙摇首:“没有,没有。” 惜春笑道:“你刚刚自己说的,整日听他念叨。” 林黛玉:“……” “林姐姐。”惜春拉着黛玉的胳膊,摇晃着道:“你就跟我说说嘛,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 少女总是充满了好奇心。 尤其是这些事,更加欲罢不能。 林黛玉被摇晃的无奈,想着惜春是长辈,今后迟早也是要知道的。 黛玉:“咱们回去再说。” 惜春:“好,躺床上细说。” 不多时,二人回了惜春院子,各自被丫头服侍着梳洗了,躺在床上。 窗台上的蜡烛已经熄灭。 窗外的月光皎洁,透过窗纱,在屋子里撒了一层银白。 床幔里,林黛玉盖着一床杏色的锦被,一头青丝散在枕头上,安安静静的似乎已经睡着了。 惜春却是睁着大眼睛神采奕奕,心里像正在被猫爪一样难受,根本睡不着觉。 “好姐姐你就说说嘛,人家真的很想知道你跟蓉哥儿的事。” 林黛玉睁开眼,抬手理了下鬓角微乱的发丝,掩饰道:“夜深了,咱们歇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嘛!” 惜春扑上去闹着黛玉,娇嗔道:“你刚刚说的,回来就跟我说蓉哥儿的事。” “好吧。”林黛玉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是蓉哥儿写的呢。” “不要啦!” “我要听你们的事。” 惜春十分坚持。 林黛玉无奈,只能说了。 “是太爷跟我爹爹……你懂了吧?” 惜春眨了眨眼,摇头。 “不懂。” “林姐姐说的详细些。” 就知道你不懂! 林黛玉摸了摸惜春散开的青丝,微笑道:“小姑姑,你还小,等你大了自然就懂了咯。” 惜春显然不满意。 “林丫头!” 林黛玉:“嗳!” 惜春:“你怎么把我侄儿骗去的,给姑姑如实招来!” “否则我定叫你见识见识姑母大人的厉害!” 林黛玉:“……” …… 与此同时。 薛家姊妹今日也睡在了一处。 二人梳洗好换了晚妆之后,宝钗坐在床上,笑道:“琴丫头,你过来!” 宝琴正照镜子呢,回头道:“什么事?” 宝钗正色道:“我要审你。” “哈哈。” 宝琴笑道:“你审我什么?” 宝钗轻笑道:“你还装憨憨,你跟蓉哥儿怎么回事?今晚我看你偷偷出去往他身上放了什么东西?” “哦。” 宝琴点了点头,道:“是一个……” 宝钗:“什么?” 宝琴:“我不告诉你。” 宝钗:“……” “什么东西也罢了,你这样被人看到了不好,会被人误会的。”宝钗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宝琴并不太在意,笑道:“没事,爹爹说了,明年就来贾府……” 宝钗心里一惊。 “二叔来做什么?” 宝琴笑道:“谈生意呀,还能什么?” 宝钗:“……” 宝琴脸一下子红了。 “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宝钗:“……!” 二叔为了攀附权贵,居然把宝琴丫头…… “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 宝钗抬手理顺了一下鬓角,掩饰着自己的伤心,提醒宝琴道:“你有这么好的姻缘,姐姐当然祝福你。” “只是你要知道,一入公门深似海,尤其是宁国府这样的顶级世家门第,又有贾阁老权倾朝野,许多规矩自然不是我们薛家可比得,今后更应该步步小心,不能被人捉住错处。” “像今晚这样的事,好在除了我没有人发现,今后可万万不能再有了。” “姐姐,我知道了。” 宝琴脸上带着羞涩。 曾经她也这么认为的。 公府侯门是非多。 但是在这个家里住了大半年,她早就发现了,这家里挺好的嘛,并没有那么多的龌龊事情。 主要是宁国府人丁太单薄了。 太爷整日忙于公务不在家。 老爷修道去了,见不着人。 蓉大哥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子监上学。 管家的主母,没有。 只有一个惜春,算是管家。 其实也不怎么管。 只跟大家一起玩。 下人管家们摄于太爷的威严,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样的环境下,又没有利益纷争,就是想起龌龊也起不来。 宝钗见宝琴似乎没听进去,还想劝说两句,心里却是没由来的一阵酸楚,强忍着眼泪没有落下来。 “一路舟车劳顿,今晚又闹得这么晚,早些休息吧。”说完,躺在了床上,面向里壁睡了。 一会儿,宝琴倚了上来。 “姐姐,你睡了?” “嗯。” “姐姐,你哭了?” “没有。” “姐姐,你……喜欢蓉大哥吗?” “休要胡说!” “哦哦。” 不一会儿,宝琴呼吸平稳,沉沉的睡去,宝钗睡不着,披了一件衣裳,起身来到窗前。 窗外明月高挂,虫鸣声声。 也许正是这声声虫鸣,才显得夜格外的安静。 哥哥应该已经到西海那边了吧?受苦是肯定的了。 母亲也不知道睡了没有,有没有想哥哥。 蓉哥儿…… 自己喜欢他吗? 宝钗捂着胸口,自问。 似乎,也不是多么喜欢。 毕竟二人交集真不多。 家族里的众人都散去之后,爷孙俩并没有离开,继续在月下吃酒,畅谈。 伺候的丫头,小厮很自觉的守在远处,默默的不出声。 “这次在外面大半年,都去了那些地方游历了?”贾敬吃了口酒,看着长高了一大块的贾蓉微笑说道。 贾蓉笑道:“去的地方很多,见识也多了很多,感觉受益匪浅!” 贾敬点了点头:“仔细说说。” 贾蓉站起身吹了吹凉风,梳理了一下思路道:“感触很多,最深的还是对‘天下’二字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以前之从书上得知,东海之东有琉球,有倭国,南海之南有吕宋,西海之西有西域诸国,北疆有鞑子部落,我大夏居中央,乃天朝上国,四夷臣服,万邦来朝。” “如今终于知道,我大夏不过是许多国家中的一国,且不说东海之东,南海之南,北疆只北,只说西域以西的欧洲诸国,如今已是强盛至极,火枪火炮战船胜过我大夏多矣。” “台州一战虽缴获甚多,然五万人打五千人,又有林大人指挥有方,依旧损失过半!” “我大夏应该重视海军的发展……” 贾敬听着贾蓉的话,愣神半晌。 他没想到贾蓉的感慨居然是这些。 他知道东海之东,南海之南,也知道西域之西有几个国家。 但他从来没有当回事。 他心里始终认为大夏才是正统,其余地方都是蛮夷之地,尤其是欧洲的小黄毛,如果在他心里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的话,小黄毛无疑就是最下等人。 “区区蛮夷,不必在意。”贾敬摆了摆手:“这大半年游历,你还有别的感触吗?” 贾蓉无奈一笑。 贾敬不在意这些,这不能说贾敬的眼光不够。 贾蓉是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待现在,自然能觉察出不妥,以现在大夏人的眼光看,小黄毛确实是蛮夷。 不光大夏人,小黄毛自己也认为文明程度远远落后于大夏。他们现在只敢假扮倭寇在沿海抢点东西。 入侵大夏? 现在的他们想都不敢想! 贾蓉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人想了,而且在付诸行动。 当然,结果是将来的某一天。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孙儿在江南参加了好几个文会,跟江南学子切磋交流学问,切身感受到了江南文风之胜,受益匪浅……” 贾蓉专门捡了些贾敬爱听的话。 果然,贾敬听后露出笑容,并且点头赞许道:“不错,这才是你应该学习的。” 又道:“一路舟车劳顿,你回去歇息吧,功课已经耽误了不少,明天记得去国子监上学了。” 贾蓉答应一声,往回走了。 萧萧最近一直跟贾蓉在一起,此时自动让位,回自己的小房间了。平儿今天白天在书房伺候了贾蓉,现在也不好意思争抢,跑去跟萧萧作伴了。 晴雯,香菱两个丫头在屋子里忙了半晚上,把已经整齐的纤尘不染的屋子又通通收拾了一遍,铺好床铺,准备了浴桶,烧了热水,只等着贾蓉回家了。 “爷!” “爷!” “你回来啦!” “你回来啦。” 二人说话的语气声音都一模一样的了。 贾蓉心喜的一手一个搂住,笑道:“你们这是俩练过了?” “没有。” “没有。” 二人一起摇头,一起说。 “就是想了。” “就是想了。” 贾蓉失笑。 “看看,我就说是演练过的,要不怎么能这么齐整呢?” 晴雯抿着小嘴,笑道:“爷猜对了。我们俩还演练过别的呢,爷要不要试试?” “哦?” “还有什么?” 香菱羞涩的低下头。 晴雯拉着贾进屋里:“爷一路舟车劳顿,我们先服侍爷先洗个澡吧。” “香菱。” “嗳,来了。” 香菱换了一身薄薄的纱衣,低着螓首,原本小小的身姿在灯影下格外纤细。 “爷等等,我也去换身衣裳来。” 晴雯急急的进了里间,换衣裳。 贾蓉感慨。 …… 暂且不提贾蓉如何艳福不浅。 劳心劳力的贾敬老太爷回书房之后并没有歇息,而是盯着林如海写来的书信出神。 这是有关夺取台州岛缴获的书信。 西洋蛮子居然这么有钱! 问题来了! 这么多银子,该如何分配呢? 首先,他是给太上皇办事的,他如今的权利地位,都离不开太上皇的支持,宠信。 所以,必须得给太上皇一些,讨太上皇欢心。 这次给太上皇一千万,太上皇自然会龙颜大悦。 除了给太上皇一份,还要给国库一份,算是这次他主张的,对外战争的一个交代。 诚然,这些银子若是都进入国库,一下子就能缓解朝廷财政紧张的问题。 哪怕再来一千万两白银,也不能缓解朝廷的财政危机。 这一千万两进入国库,不两个月,这事那事,保准一两都剩不下。 由着太上皇挥霍去吧,建登仙阁也好,修皇陵也好。 给户部国库一百万两。 估计户部尚书刘言激动的要哭了,头一次打仗不问户部要钱,反而给户部弄了钱来。 两淮海防的将士这次浴血奋战,劳苦功高,分三百万两。 一是死去的,受伤的将士扶须金。 二是打了胜仗犒赏三军。 另外他身为当朝阁老,必须要为有功的将士请功,加官进爵! 贾敬今晚听了贾蓉的话虽然未十分在意,也终究是上了一些心思。 他打算把两淮海防收为自己的嫡系。 剩下的还要给老戴一份。 林如海…… 算了,给他他不一定要。 毕竟只有一个女儿,这辈子估计没什么追求了。 最后剩下的,自己暂时留着。 将来为太上皇分忧,为国效力。 至于蓉哥儿娶媳妇的钱,他绝不动用这些。 …… (本章完) 一七八 惜春:林姐姐救我! …… 一觉睡到大清早。 带着几丝红霞的阳光透过纱窗晒在洁白的帷幔上,好似宣纸上的一幅山水云墨画。 贾蓉睁开眼,伸了一个懒腰。 外面再如何好,还是自己的家里睡的踏实。 几个丫头正在外间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什么,见贾蓉醒了,一起走了进来。 一样的葱绿色裙子,淡青色掐牙背心,双丫髻,站一溜仿佛四姐妹一般。 “嘻嘻,爷醒啦?” “睡的好么?” “洗脸咯!” 端水盆的端水盆,拿毛巾的拿毛巾,找衣裳的找衣裳,纷纷忙碌起来。 贾蓉道:“我今天去国子监。” 香菱:“哦,知道啦。” 说着,找出了一套崭新的国子监的常服,上面细密的针脚几乎看不出来,跟国子监那种粗制滥造的衣服对比鲜明。 “爷回来之前晴雯姐姐赶制的,两晚上没好好睡觉呢。”香菱帮着晴雯邀功道。 贾蓉看向晴雯,疑惑道:“又不是没得穿了,你急着做什么?” 晴雯先是撇了香菱一眼,轻声道:“你睡得跟什么似的,打雷都听不到,怎么知道我没好好睡觉?” “爷别听她的,我睡的好着呢,前儿翻出爷的常服感觉可能会有些小了,所以试着做了一身大一点的,爷穿上试试合不合身吧。” 贾蓉没有多说话。 衣服既然做好了,只有好好穿才不辜负丫头的一番美意。 “正好合身!” 衣服穿好,贾蓉赞了一句。 晴雯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爷觉着好就行。” 贾蓉道:“今后可别熬夜做衣裳了,对眼睛不好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 “什么?” 众人一起问道。 熬夜做针线对丫头来说是最平平常常的事情。 贾蓉一本正经道:“熬夜时间长了就不漂亮了。” 几人大惊失色。 别的真无所谓,不漂亮了可不行! 尤其是晴雯,急着就要去照镜子,对于她来说,头可断血可流,不漂亮了就是不行! 贾蓉一把拉住了,微笑道:“不用怕,现在还很漂亮,今后注意就是了。” 晴雯脸上一红,推开贾蓉嗔道:“爷就知道混说,人家不过是个丫头,哪里漂亮了!” 话虽这么说,其实她心里也知道,自己比别的丫头却是漂亮一点点。否则当初爷为什么一眼就相中了她呢? 今后可万万不能熬夜了! “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晴雯见几人都看她,有些羞恼了。 平儿嗤笑道:“大早上的爷就给我们醋吃,还不许我们多看你一会儿了?” 萧萧捂着嘴:“平儿好酸呀!” 香菱忙着解释:“我可没吃醋。” 晴雯红着脸上前跟平儿厮闹:“你个蹄子,自己翻了醋坛子拿我说事儿,我跟你拼啦!” “萧萧姐来帮我。” “好。” 萧萧上前,在晴雯腰上轻轻捏了一把。 “哎呦。” “咯咯!” 晴雯腰间最怕痒,尤胜胳肢窝,顿时就撑不住了,歪在了平儿怀里。 “萧萧姐,你怎么?” 萧萧微笑。 “因为,我也酸啦。” 晴雯:“呜呜……” 太欺负人了! 人家不就是长的标志一些吗? 丫头们在一起闹,贾蓉当然不好帮谁,对没掺和进去的香菱道:“她们闹去吧,你给我梳头。” “好。” 香菱乖巧的点头,拿起梳子细心的帮贾蓉把头发梳理顺,绑在一起挽了个发髻。 刚弄好头发,外面有人跳了进来。 正是身穿浅绿对襟褂子,白绫裙子,一脸笑却又强装不开心模样的小惜春。 “蓉哥儿!” “哼!” “回家了也不去见我,你在外面是不是没想我?” 贾蓉微笑道:“怎么会?我天天想小姑姑,林姑姑也可以作证。” 惜春闻言果然眉开眼笑起来,又疑惑道:“你怎么还叫林姑姑呢?你不应该叫她……” 贾蓉:“什么?” 惜春抿嘴笑道:“蓉哥儿,你还想瞒着我么?你们不是已经,嘻嘻!” 贾蓉:“……” “小姑姑,你说什么?” “我听不太懂。” 贾蓉一本正经的说道。 惜春:“林丫头都招了,你还想瞒着我到多久?” 贾蓉:“招了什么?” 惜春:“你们的事呀!” “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跟我说说呗。” 贾蓉微微皱眉。 “慎言,慎言。” “小姑姑,你该认真读书了,不能整天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过两天我请个女先生来教你读书吧。” 老先生年前回家后据说是病了,并没有再回来,惜春等人的课业也都停下来了,今年玩的好不开心。 惜春脸一下子苦了起来。 “好啦好啦,人家不问你这些就是了。” “我出去玩咯。” 说完,提着裙子飞快的跑了,仿佛慢一点,贾蓉就给她找了老师过来。 “慢点儿!” “我还有事跟你说……” 惜春头也不回。 “姑姑今天很忙,以后再说啦。” 一口气跑到自己院子里,惜春才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后面入画气喘吁吁的跟着,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姑娘,姑娘慢点,慢点。” “怎么了?跑这么快?” 林黛玉正好在门口,看着惜春疑惑问道。 惜春喘着气,扑进林黛玉怀里后怕道:“林姐姐救我,蓉哥儿要找个女先生来教我念书,怎么办呀?” 林黛玉搂着惜春,安慰笑道:“多读书才聪明,不至于像二嫂子那样被人称呼破落户,到时候我陪着你一起读书,给你当伴读。” “可是……” 惜春撇撇嘴:“我不想读书。” 林黛玉道:“不行!太爷是进士,蓉哥儿将来也是要金榜题名的,一家子都是书香门第,你作为府里大小姐怎么能不读书呢?不但要读书,还要好好读书!” 小惜春:“……” 不会吧? 怎么都管起我来了? 到底我是小姑姑,还是你们是小姑姑? …… 再说贾蓉。 早上梳洗过后,跟着萧萧打了一番拳脚强身健体,又吃过早饭之后,坐上马车往国子监而去。 萧萧当然是形影不离的跟在贾蓉身边,一直到国子监门口。 “爷,我回家看看爷爷,下午再来接您。” “好,你去吧。” 贾蓉抬头看了看国子监大门。 一晃八九个月了。 这也就是自己关系硬,要是换一个没什么身份背景的估计都能被国子监开除了。 他老师周正观这时候已经望眼欲穿了吧?毕竟自己是他的得意弟子,在金陵时还收到过老师的信,关切的问他最近有没有好好读书。 谢继文早就回来了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好好读书,文章有没有进步。 徐莲读书还跟以前一样认真么?自己这段时间自己俗事缠身,文章练习的并不多,估计已经落在他后面了。 门口的守卫还是那几个人,见贾蓉进门都上前笑着打招呼。 “大公子可算回来了,我们都想了。” “听说大公子在江南游学了?文章想必更有精进吧?” “大公子……” 几人的发问贾蓉一一含笑应答,随后进了国子监大门。 因昨日是中秋,国子监的监生们大多出监去了,这个点都往回赶,他们有的是找家人团圆,有的找佳人团圆,什么都没有的只好留在监内,对月独酌。 “顺之!” “谢,公子?你这是?” “咳咳,一言难尽。” 谢继文捂着脸往里面走,小声道:“有没有东西给我遮挡一下?” 贾蓉看了看手上,空空如也。 原本他是要拿一把折扇的,只是今年的秋天比较冷,拿着也没什么用处。 “要不要我帮你请假?” 这应该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好!好!”谢继文感激道:“谢谢兄弟了,我先回住舍养两天,给我弄一些伤药来最好。” 贾蓉点头:“好说,待会儿我去看看,不过你这怎么弄的?是被人挠的么?” 挠脸啊! 这是多么大的仇? “难道你用强了?!” 贾蓉震惊道。 谢继文老脸一红:“没有,这只是个误会。”说完,生怕贾蓉不信,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摸出一方绣着梅花的手帕,仿佛手帕就像稀世珍宝一般,面上带着柔情道:“这是她给我的。” 贾蓉无语。 “原来你有帕子,干嘛不用帕子捂着脸?” 谢继文:“我怕弄脏了。” “玷污了她。” 贾蓉:“……” 人才! 这时候门口的人有点多,已经有许多往这边看过来,贾蓉忙挡着谢继文,二人到了住舍里面。 “她是谁?” “是……” 谢继文忽然道:“遭了,我还不知道她名字!” 贾蓉:“……” 谢继文继续道:“不过,别人都叫她美娘,她也当的起美娘,我决定了,今生定要娶她回家!” 贾蓉:“刑!” “不过,我觉得你们直接私奔比较合适。” 谢家教极严,门规也是极严,他是知道的。 谢继文痴痴道:“你别闹,我说正经的。” 贾蓉坐在椅子上,微笑道:“你的梦中情人呢?难道是被人伤了心,这才移情别恋?” “唉,别提了。” 谢继文摆了摆手:“根本就没见着的,据是被一个大人物请去了。” 贾蓉:“什么大人物?” 谢继文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她已经跟我没关系了,今后我只心系美娘。” 人家本来就跟你没关系好吧? 一直是你自己在做梦。 贾蓉笑道:“你的‘只’有点多呢,一开始的明月姑娘,后来的云姑娘,苏姑娘,现在又换了个美娘,我觉得可以称呼你一声:多情谢公子。” 谢继文讪讪一笑。 “这次不一样了。” “我愿意为她刻苦读书,混个金榜题名,到时候我跟我父亲提出来,想来应该可以的。” 混个金榜题名! 贾蓉就有些无语。 金榜题名那么好混的吗? 再有,金榜题名之后两人身份差距更大,事情怕是更难成了,要是当个没出息的浪荡子,家里人失望透顶,说不准还真能成。 不过贾蓉这时候没有出言打击他,而是微笑道:“是不是因为挠了这一下,你就爱上她了?” 谢继文摆手。 “都说了,这是误会。”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贾蓉去国子监的医药房给谢继文买了一瓶金创药来,嘱咐道:“小心点用,很贵的!” 谢继文收下装着金疮药的小瓶子,笑道:“大公子缺这点子东西?记得帮我请假。” 贾蓉:“好说。” “对了,徐莲最近还好吧?” 谢继文:“他家里好像出了点事,已经几个月没来国子监了,文会也没见他参加。” 贾蓉:“哦?什么事?” “好像是他哥哥受伤了,别的我也不太清楚。”谢继文一面说话,打开了金疮药瓶子,自顾自的往脸上抹了起来。 “好吧,有空去看看他。” “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 谢继文:“不知道。” “……” 这么长时间的耽误,时间已经过了辰时,各个学堂里已经传出了之乎者也的朗朗读书声。 贾蓉并没有急着进课堂,而是转着去了老师周正观的院子。 “老师。” 贾蓉走到近前,规规矩矩的行礼。 正在写着什么的周正观愣了一下,抬头,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顺之!” “什么时候回来的?” 贾蓉道:“昨天刚好回来赶上了中秋佳节,今天来国子监报道。” 周正观道:“既是昨天才刚回来,一路上舟车劳顿,也不在家里歇几天。”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他心里对贾蓉如此好学又多了十分的满意。 尤其是贾蓉现在的身份。 小阁老,小侯爷。 还没有踏入官场,已经提前位极人臣了。 一般人有了这样的身份,难免被虚浮繁华遮蔽双眼,或高傲自大,或骄傲自满,或眼高于顶,一身才学逐渐埋没。 但贾蓉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依旧是谦逊有礼,谦虚好学。 这才是最难得的! “说一说这次江南游学的感触吧。” 又是这句。 贾蓉早已经有了准备,把打好的腹稿背诵出来:“江南文风鼎盛,文会上的好文章层出不穷,学生参加了几次文会,受益良多云云……” 周正观听后十分满意,嘱咐贾蓉不可懈怠,乡试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争取到时候冠绝龙虎榜。 贾连连谦虚:“不敢,不敢。” …… 玄真观建在半山腰上。 上面青烟袅袅,如临仙境。 此时,日头正上,山下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位老者。 正是老秦业。 话说老秦业心事重重几乎一晚上没睡觉,五更天就起了床榻,坐上家里的马车往玄真观而来。 两个时辰的功夫终于到了。 “老爷,上面就是玄真观了。”小厮指着半山腰的一座道观说道。 老秦业看了,心里腹诽起来。 修道也就罢了,还修到半山腰上去了,难不成离的天高了就能成神仙? 他必须要劝劝老友。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 一七九 珍老爷:我的金丹啊! …… 话说老秦业上山,入观。 观里有十几个小道童,正进进出出的忙的不亦乐乎。 里面,阵阵青烟从窗户飘出。 隐隐有急切的呼吸声。 “成了,要成了!” 是珍兄弟的声音。 老秦业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门口的小道童忙拦着:“我们老爷说了,炼丹最忌讳打扰,劳烦秦大人在偏殿稍等片刻,等老爷金丹练成……” 话音未落。 “轰!” 巨响。 “啊!” 惨叫。 “不好!” 惊呼。 “哐啷,铛!” 阵阵浓烟夹杂着金铁落地的哐啷声。 “又,又……炸炉了!” “老爷没事吧?” “不好,老爷头顶被鼎盖子擦伤了!” “快去找疗伤丹药来!” 门口的小厮顾不得再拦老秦业,急匆匆就往里面跑。 老秦业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看了看里面乌烟瘴气乱哄哄一片,他的珍兄弟头破血流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心里不由得庆幸:多亏了刚刚小厮阻挡了一下,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咳咳,咳咳,我的金丹,金丹啊……”贾珍虽然倒下了,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旁边的小厮忙道:“老爷火候过了,炸炉了。” 贾珍闻言挣扎就要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秦业三两步走近,俯下身道:“珍兄弟!” 贾珍抬了下头:“你是……” 老秦业见贾珍糊涂的厉害,提醒道:“珍兄弟,你难道不记得我了?我是老秦啊!” “老秦?” 贾珍努力思索了一下。 秦业又道:“我是可儿的爹,你忘了?当初你可是亲口答应……” 迷茫中的贾珍眼睛亮了一下,呢喃道:“可儿的父亲,老秦……你是秦兄!” 老秦业大喜,拉着贾珍激动道:“珍兄弟,你可算是记起我来了,咱们回家去吧。” 贾珍摇了摇头,坚定道:“不!我只差一步就能金丹大成,此时怎能半途而废?” 老秦业:“……可是你的伤势?” “无妨!” 贾珍摆了摆手,淡定道:“我这里有丹药包治百病,区区皮外伤不足为虑也!” 说话的功夫,已经有道童取来丹药,一颗碾碎敷在头顶的伤口,一颗用温水服下。 不一会儿,果真就不流血了,原本恹恹的贾珍也重新神采奕奕起来。 “哈哈,我说没事吧。”贾珍站起来,微笑着说道。 老秦业见贾珍执迷不悟,一时半会怕是难以劝说,也就不再提起回家的事,只笑说道:“珍兄弟可还记得去年的话?” 贾珍:“去年?” 老秦业道:“蓉哥儿跟可儿的事啊,当初你可是答应的。” “哦?” 贾珍眼神渐渐的微亮,似乎终于记起了俗尘往事,记起了曾经领他魂牵梦绕的身影,修道之心不由得…… 更坚定了! 待自己炼出金丹服下,有了呼风唤雨,翻山倒海,返老还童,长生不老的本事,贾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贾蓉更不用说了,自己叫他死他就得死! 到时候,谁还能跑了? “秦兄放心,那件事我自然记得。”贾珍拍着胸口说道。 秦业听贾珍还认账,心里大松了一口气,笑道:“既然如此,他们两个如今年纪也合适了,不如请太爷出面给他们定了,择日完婚?” “不急不急。”贾珍摆着手笑道:“现在时机未到,你且回去等着,时机一到我自会派人通知你的。” 老秦业见贾珍这次说的信誓旦旦,以为他正准备找合适的机会跟太爷提,心中欢喜,忙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贾珍:“尽管放心!” 老秦业:“好好。” 一时。 老秦业回家跟女儿等好消息。 贾珍继续炼金丹。 …… 八月十六的早晨不止老秦业睡不着早起了,贾敬也一样,拿着前线传来的捷报以及自己准备的本子,五更天就入宫了。 “哎呦,贾阁老今儿这么早呢?” “急事,打扰圣皇歇息了,麻烦公公进去通报,就说台州大捷!” 台州大捷! 小太监不敢怠慢,忙进殿里通报,不一会儿就有人传出话:“圣皇请贾阁老觐见。” 贾敬点了点头,走近大殿。 太上皇已经在上面等着了,见了贾敬就急切的问道:“可是抓住那几家盐商了?” 由不得太上皇如此焦急,实在是再抓不住盐商,他建造的登仙阁就要被迫停工了。 贾敬先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这才道:“回圣皇,盐商没有抓住,似乎早得了消息逃掉了。” “嘭!” 太上皇恨恨拍了一下桌子:“可恨,上次就是有人通风报信,给朕查,查出来以私通倭寇的罪名,诛三族!” 贾敬又道:“虽然没有抓住盐商,不过此次两淮海防奉命出征台州岛捉拿钦犯,一举击溃岛上的西洋人,大获全胜。” “缴获火炮弗朗机若干,战船若干,俘虏西洋人一千有余,银两五百万,除去将士们的粮草军饷以及死伤将士的抚恤,依旧有两百五十万两的剩余,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 缴获五百万! 太上皇眼睛先是亮了一下。 紧接着。 剩余两百五十万两…… 太上皇心里有些不太高兴,抚恤出去的有点多了吧!不过贾敬既然开口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百多万也行了。 起码登仙阁又能开始建造了。 另外他一直想重启锦衣卫充当自己的耳目监察百官,奈何限于手里的银钱不足,进展不快,这次有了钱,可以适当加快步伐了! “对了贾爱卿,有件事你得帮朕一把。” 贾敬忙道:“臣不敢,臣惶恐!” 太上皇微笑:“贾爱卿不用怕,只是一件小事。” …… 过了八月十五,朝堂上迎来了一次不太平静的大朝会。 随着太上皇坐上龙椅,众朝臣山呼万岁之后,时任左佥都御史的李庆华第一个站出来,仰着头启奏道:“臣听闻后宫正在大兴土木修建登仙阁,现下国库空虚,臣恳请圣皇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停止劳民伤财之举。” 说完,一副头很铁的模样,直挺挺的站在当下,作为佥都御史,他有资格有义务有权利直言进谏。 更何况,他可不是孤军奋战。 果然。 此言一出,后面立刻有几人跟上,附和道:“恳请圣皇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太上皇顿时不悦,看向首辅叶高,沉声道:“叶相以为呢?” 叶相站出班,一脸正气道:“臣恳请圣皇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停止修建登仙阁。” 话音刚落,更多的朝臣站了出来。 “恳请圣皇停止修建登仙阁!” “好,好!” 太上皇冷笑了几声,看向未说话的贾敬道:“贾爱卿以为呢?” 众人都看向贾敬,甚至有几个头铁坚贞的御史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贾敬同意,他们就立刻跳出来弹劾贾敬,佞臣贼子! 只是出乎众人预料,贾敬没有在登仙阁多做文章,而是画风一转,劝道:“修仙炼丹自古就是虚无缥缈,从来未有成功,臣恳请圣皇为了天下苍生,保重龙体。” 户部尚书刘言出班,附和道:“臣恳请圣皇为了天下苍生,保重龙体。” 一时间下面又站出了一些六部官员,跟着附和:“臣恳请圣皇为了天下苍生,保重龙体。” 叶相有些诧异的看了贾敬一眼,他还以为贾敬这次要趁势讨好太上皇一把支持修建登仙阁,顺便落井下石给自己呢。 没想到…… 这可打乱了他的计划啊! 原本他是打算趁这个机会惹怒太上皇,然后顺势辞官。 以太上皇这个年纪,修仙炼丹不几年也就差不多驾鹤了。 而他利用这几年时间完全可以悉心谋划,待新皇执掌天下时东山再起! 这也是他带着人只劝太上皇不要修宫殿,而没有劝太上皇修仙炼丹的原因。 贾敬这一手直接把他的计划打的稀碎,他不得不赶紧站出来,跟着劝道:“臣恳请圣皇为了天下苍生,保重龙体。” 太上皇深深地看了叶相一眼。 “诸位爱卿不必担忧,朕只是请他们在宫里做法事,祈个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罢了,并没有炼丹。” “而修建登仙阁初衷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给天下百姓祈福。” 贾敬忙跪在地上,恭敬道:“圣皇心怀天下苍生,实乃百姓之福,万民之福也,臣支持圣皇修建登仙阁,为天下苍生祈福!” 握曹! 奸佞! 一些朝臣心里纷纷骂了起来,但也只能在心里骂,毕竟二人都是打着天下苍生的口号办事。 礼部尚书李敏之微微皱眉,而后出班道:“圣皇修建登仙阁为天下百姓祈福自然是一件好事,只是修建登仙阁所需花费甚巨,如今国库空虚,怕是无力承担。” 太上皇摆了摆手:“无需国库出钱,朕为了给百姓祈福,自己出银子建登仙阁。” 贾敬忙道:“圣皇仁爱,臣愿将今年俸禄一半拿出,为修建登仙阁出一份力,也为天下苍生出一份力。” “哈哈,好!” 太上皇大喜:“贾爱卿果然是国之栋梁,我大夏若都像贾爱卿这样为国为民,忠君体国,何愁国家不兴?” 底下一众朝臣看着作秀的君臣二人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无耻! 有人唾弃! 有人暗骂。 有人不屑! 有人,赶紧跟上。 户部尚书刘言:“臣也愿意拿出一半俸禄。” 工部侍郎:“臣也愿意……” 刑部侍郎:“臣……” “好好好!” 太上皇大喜,捐款的挨个夸赞了一句,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臣也愿意拿出……” 原本是众朝臣极力反对的一件事,结果弄的纷纷出资捐款,太上皇赞赏的看向贾敬,微笑道:“贾爱卿,此事由你主持,所有捐款之人务必登记在册,共享盛世。” “臣,遵旨。” 贾敬行礼,又道:“还有一件喜事,是昨晚传来的,今日早朝特向圣皇,以及诸位大人道喜。” “哦?什么喜事?” 太上皇看向贾敬,越来越喜欢。 自从贾敬升阁老之后,先是蜂窝煤,又是盐税改革,给他弄了不少银子,喜事也是一件接着一件。 贾敬环顾四周,笑道:“前段时间两淮海防奉命出征台州岛捉拿钦犯,一举击溃岛上的西洋人,大获全胜!” 这件事早有人已经得了消息。 甚至有人知道缴获了不少银两。 太上皇分了一份。这也是太上皇有底气建造登仙阁的原因。 户部分了一份。所以户部尚书刘言今天频频站出来附和贾敬说的话。 贾敬肯定也贪了不少! 但,谁让人家打了胜仗呢? 众人无奈,只能高呼。 “吾皇万岁,大夏万胜。” …… 中午下朝,叶相回到了家里。 其子叶华阳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只是瞎了一只眼,脑子也有些不太好了,仿佛回到了五六岁的时候。 “呜呜呜,爹爹。” “妹妹欺负我。” 叶高刚一进门,就被扑了个满怀。 “哎!” 叶相看着儿子叹了口气:“谁看的他,赶紧的把人扶到后院!” 立刻来了两个丫头,拉着叶华阳。 “大公子,咱们走吧。” “大公子,后面有好玩的。” 叶华阳嘻嘻一笑,拍着手跳着跑着:“我要玩,我要玩,好玩,好玩,哈哈。” 叶相半晌无语。 造孽啊这是! “爹爹。” “嗯。” “吃茶。” 叶相拿着茶盏吃了一口,忽然看向女儿:“你来,有什么是事?” “嗯……也没什么事,哥哥好的差不多了,我想回国子监再上一年学。” “罢了。” 叶相挥了挥手:“你去吧,记得跟郭祭酒说一声,我向他问好。” “知道啦!” “对了。”叶相忽然又道:“你二哥什么时候来京?怎么推三阻四的拖到现在还没来?” “……二哥,大概是怕爹爹逼着他读书?” “这个畜牲!” 叶相拍了一下桌子:“来人!去江西把那厮给我绑来!” …… 荣国府。 刚过了八月十五,贾赦就把住在东跨院的贾政撵了出去,在东北角的梨香院侧面找了个地方。 “二弟,今后你就住在这边吧,这边正好有个后角门,你进进出出的也方便,大门口那边你就不要走了。” 贾政:“……” 东跨院也没他的位置了? 我去找老太太去! 贾政甩着袖子走了。 贾赦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偏心老太太,算个球。 老子早不听她的了! …… 一八零 宝钗:大姨子,就大姨子吧! …… 且说贾母听了宝贝小儿子的哭诉,顿时恼怒,拍着桌子吼。 “岂有此理,我还没死呢!” “来人,把老大给我叫来。” 底下的丫头面面相觑,没一个敢去的,最后鸳鸯轻轻叹了口气,掀帘子出门了。 贾母院子外面,来来往往的丫头婆子都是大房的人,一个个鼻孔朝天,恨不得把头抬到天上去。 不过鸳鸯好歹有些面子,不至于被人小看了,大部分见面都恭敬的喊一声:鸳鸯姑娘。 鸳鸯一一含笑回应。 忽然,回廊转弯处来了几个三等婆子,浑身臭烘烘的,似乎才去那边刷马桶回来。 后面跟着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骂骂咧咧道:“赶紧吃了饭快点回来,新下来的马桶等着你们仨刷呢!” “是,是。” 三人忙不迭的点头。 鸳鸯细细看去,才发现三位刷马桶的婆子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王夫人的三家陪房,周瑞家的,吴新家的,郑华家的。 过年那会子王夫人忽然得势,把她的三家陪房从庄子里提上来,几人也曾经威风了一段时间。 只可惜好景不长,随着族长贾敬回京拨乱反正,大房再次得势,王夫人二进小佛堂,她的几家陪房自然捞不着好,被邢夫人罚去做府里最脏最累的活……刷马桶。 对此,三人当然充满了怨言,不过她们毫无办法,毕竟她们只是贾府的奴才,邢夫人的话对她们来说就是圣旨! “鸳鸯!” 周瑞家的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鸳鸯,忙跑过去,脏兮兮的手抓住鸳鸯雪白的皓腕,哭道:“姑娘,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给老太太求个情吧。” 鸳鸯尴尬的站着,收手也不是,不收手着也不是。 费婆子眼疾手快,上前就给了周瑞家的一巴掌,把人扇了个趔趄,然后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三等下贱婆子的脏手也敢碰姑娘,真是不知死活,回去打一顿好的你就知道了!” 周瑞家的一听要挨打,顿时吓坏了,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跪在地上哭道:“不敢,我知道错了,再不敢胡乱碰姑娘,姑娘开恩!” “唉,你起来吧。”鸳鸯摆了摆手,对费婆子道:“可怜见的,都别难为她了。” 费婆子嘿嘿的赔笑道:“姑娘仁慈,我们知道。”语罢,瞪了三人一眼:“还不快滚去吃饭?今下午还要干活呢!” “是是是。” 三个人连滚带爬的赶紧跑了。 到了拐角处。 郑华家的回头看了看,见费婆子正陪着鸳鸯说话没有跟来,松了一口气道:“没跟着来,咱们赶紧去厨房里要块肉吃吧,我已经两个月没见着肉味,眼珠子都快不转悠了。” “早知道回府里受这样的苦,还不如在下面庄子里呢,现在想回也回不去了。” 周瑞家的捂着腮,道:“柳家的还在么?我跟她有些交情的,要块肉吃倒也不难。” 吴新家的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在了,听说前儿被司棋打出去了,现在秦显家的在里面管着呢。” “遭了。”周瑞家的恨恨道:“那可怎么办?秦显家的跟我们最是不对付,不要说肉了,就是窝窝头都没一个。” “不如……咱们去求求邢姑娘?” “也好……” 邢姑娘最是心善。 …… 这边,鸳鸯进了贾赦的院子。 贾赦正在屋里吃酒,几个盛装丽服的姬妾陪着,甚至还有一个衣衫散开,葱绿色绣着鸳鸯戏水的小衣若隐若现的露出。 “老爷,鸳鸯来了。” 一个小丫头进门回道。 正在吃酒的贾赦眼睛一亮。 “快请进来。” 鸳鸯原本就在门口,这时板着脸进门,行礼道:“给大老爷请安,老太太有事情,请大老爷过去一趟。” “哈哈。” 贾赦一笑,放下酒盏:“老太太有请,我自当遵从,不过……” 鸳鸯警惕的瞪着贾赦:“怎么?” 贾赦微笑道:“你得过来陪我吃一杯酒。” 色鬼! 鸳鸯在心里骂了一句,冷声道:“老爷,我可是老太太身边的丫头,请您尊重些!” 辱母婢属于大不孝! “哈哈哈。” 贾赦又是一阵得意大笑,摸了下白花花的胡须,站起身道:“走吧,今日暂且放过你。” 他可不相信,以他现在的权势,鸳鸯能跑出手掌心。 鸳鸯松了一口气,忙往回走了。 一时,贾赦到了贾母院子,先是淡淡的撇了一旁贾政一眼,然后才看向贾母,行礼。 “给老太太请安。” 大老爷表面功夫做的还是很到位的。 贾母在上面冷笑道:“请安请安?你请的哪门子安?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老太婆?” 贾赦故作不解:“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是不是又听信了什么小人挑拨?” “呸!” 贾母啐了一口。 “谁受了小人挑拨谁心里清楚!” “我问你,你为什么把你二弟撵出东跨院?当初你住在里面,你二弟可没有撵你出去!” 贾赦闻言微微一笑:“我就说嘛,原来是为了这事!”一语说完看向贾政,冷笑道:“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屁大的点事都来麻烦老太太!” 贾政:“……” 我说不过你,打不过你,找老太太主持公道有错吗? 贾母板着脸道:“老大休要左顾而言欺负你弟弟,今儿你不拿出个说法,为什么让你二弟搬出东跨院,我可不能同意!” 贾赦微笑道:“我自然是有说法的。” “首先,我没有把二弟赶出家门的意思,只是让他换了个地方住,那边院子我已经命人给他收拾了。” “至于东跨院那边要做什么……经过我跟蓉哥儿仔细商量,我们打算把两府的花园连成一片,建一个更大的更别致的园子,给府里的姑娘们居住。” “咱们府上的二丫头,三丫头,他们那边的惜春丫头,林丫头年纪都还小,可以住进去敞开的玩几年。”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贾蓉出了五万两银子。 但,这就不方便跟他们母子说了。 “建园子,你哪来的钱?” 贾母带着狐疑问道。 贾赦笑道:“我自然没有,不过东府可有的是钱,人家拔下根寒毛来,比我们的腰都粗!” 贾母微一点头。 原来是用东府的钱盖园子。 倒是不错。 不过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荣国府再怎么落败,也不至于不如东府的寒毛粗吧?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过几天园子就要动工了,二弟你回去以后立刻搬家,但是里面的花花草草砖瓦石头可不能动,那些都是要留着摆进园子里的。” 贾政苦着脸:“……母亲,我?” 贾母摆了摆手:“搬吧。” “啊?” 贾政震惊的看着母亲。 您就是这么主持公道的? 偏心了吧? 贾母安慰贾政道:“东府愿意花钱,咱们为什么挡着?等建好了园子,咱们也进去逛逛。”末了,又道:“南安太妃家的园子我羡慕好久了,一直想弄一个。” 贾政:“……” 贾赦拍了拍贾政肩膀,笑道:“听到了吗二弟,凡事要目光长远些,要以家族利益为重,你自己受点委屈又怎么样呢?” …… 国子监。 随着夕阳西下,一日枯燥乏味的学习终于结束了,一众监生三三两两走出课堂,有的吃了饭继续回课堂学习,有的直接回住舍歇息,也有的随便找个借口出去耍了。 最近一段时间司业大人公务繁忙,经常外出,导致国子监规矩松散了许多,尤其是进监出监,门口的侍卫已经渐渐的形同虚设。 “顺之……” “怎么?” “没什么。” 徐莲微微一笑:“你今天,又要回家去吗?” 贾蓉点头:“当然。” 徐莲撇了下嘴:“家里那么好么,天天回家?明年就是秋闱之年,你没见曾亮他们已经不回住舍了,整夜在学堂里头悬梁锥刺股的学,咱们也要努力啊!” “是啊,他们确实刻苦。” 贾蓉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过了八月十五,天竟然渐渐热起来了,仿佛秋老虎最后要展示一把余威。 “不过我觉着在哪里读书都是一样的,并不能说在学堂里头悬梁锥刺股就一定学的好,而我回家就一定学不好,你说呢?” “强词夺理!”徐莲轻笑道:“我说,当然是在学堂读书里好,你回家八成是因为舍不得家里的丫头伺候吧?” “呵呵。” 贾蓉没有否认。 “你说对了一半。” 徐莲:“哦?还有什么?” 贾蓉:“……不可说。” 徐莲:“哼……” 贾蓉:“走了,明早见。” “对了,你去安排一下月底文会的事,江南英社的几人要来挑战,咱们不能落了气势。” 徐莲:“不去,没心情!” 贾蓉:“……” 就这脾气,不愧是青社骨干! “老弟,麻烦你了!” 贾蓉上前拍了拍徐莲的肩膀,感觉一股子幽香袭来。 尴尬。 “哼,少来哄我了!”徐莲不悦的打开贾蓉的手,“叫谢继文去,他也该`出阁’了。” “好好,我这就去找他。” 贾蓉准备赶紧溜了。 他以前就怀疑过徐莲女扮男装,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国子监不是谁说进来就能进来的。 女扮男装不太现实。 加之国子监兔儿特别盛行,娘里娘气敷粉画黛满身香气的男子不在少数,也就没太过在意。 只不过今天这一回,他不得不承认,徐莲肯定是女儿身! 难道是……郭祭酒的女儿? 否则,别人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个女儿安排进国子监? “回来!” 贾蓉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又被徐莲叫住了,“看你这么为难,还是我的吧,谢兄先养伤要紧。” “多谢,多谢!” “别就知道多谢,说说怎么谢!” “改天请你吃酒,行吧!” 贾蓉不动声色。 “行,我记下了。” 徐莲开心的笑了起来。 …… “爷?你怎么了?” 回家的路上,萧萧看着贾蓉略带疑惑问道。 “哎,没什么。” 贾蓉叹了口气。 青社三杰之一的徐莲是个女的! 这要是传出去…… 算了! 只要保密的好,也不一定能传出去。 这么一员大将,他可舍不得。 没有徐莲,青社的光芒无疑会暗淡许多。 当年徐莲大才子用文章把“天下第一才子”李春踩在地上的事情至今依旧在才子圈里津津乐道。 “爷,说个事。” “什么事?” “咱们家里来锦衣卫了。” 贾蓉:“?!” 萧萧解释道:“许多王公贵族家里都被安排上了,咱们家自然也会不例外。” “这个人有些手段,通过七拐八拐的关系找上赖管家,最后成了赖管家的远房亲戚,进了咱们府里。” “哦。” 贾蓉眼神微眯:“赖家背叛了?” “没有。” 萧萧摇头道:“赖管家不知道他是锦衣卫的人,所以我才说这个人很厉害。” 贾蓉奇怪道:“那你怎么查到的?” 萧萧笑道:“因为刚刚我说了,所有的王公贵族家里几乎都被安排上了,不可能独独缺了咱们家吧?所以我就暗中查了查最近来咱们府上的人,挨个对比了一下,果然……呵呵!” 贾蓉失笑。 太上皇都七老八十了,不好好的享福安度晚年,居然搞起了锦衣卫! 不过。 贾蓉感觉此举重在威慑新皇。 你老子我还没老眼昏花。 别给我搞小动作! “既然所有的王公贵族家里都安排了,那就留着吧,平时多注意些也就是了。” “再有,从今往后咱们府上暂时不招下人了,外面的家生子暂时也不要了。” “还有你的情报网,暂时也不要招人了,除非特别信任的。” 萧萧点了点头。 “爷放心,我晓得。” …… “蓉哥儿,我听说你要建个大园子?”刚一回家,惜春就跟了进来,抓着贾蓉的胳膊十分欣喜的问道。 贾蓉点头。 “不错。” “咱们家这个园子也建了十来年了,是该重新扩建一下,西府那边的园子我也已经买下来,到时候两府花园合并一处,园子就大了两倍有余。” “太好了!” 惜春拍着手笑道:“到时候二姐姐,三姐姐,林丫头,宝丫头,邢丫头我们都住进去。” 贾蓉笑着笑着,忽然一愣。 “林丫头,是林黛玉?” 惜春:“嗯!” “宝丫头是宝琴?” 惜春:“嗯!” 贾蓉:“邢丫头是谁?” 惜春:“邢岫烟呀!” 贾蓉:“……” “你怎么随便给人降辈呢?” “额。” 惜春捂着额头:“我一不小心说错了,下次记着啦!” …… “宝琴。” “姐姐,什么事?” “听说蓉哥儿要建园子,咱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经过这几天,宝钗已经想通了,自己一定要帮助宝琴在府里站稳脚跟! 至于自己…… 大姨子就大姨子吧。 反正也争不过了。 一八一 我花开后百花杀 …… “快看,琴丫头来了。” “钗丫头也来了。” “怎么还钗丫头呢?” “叫宝丫头她们俩谁答应的是呢?” 众人正说笑着,姊妹二人到了。 宝琴含笑上前道:“今儿真齐全,云姐姐也来了,是谁下了帖子吗?” 湘云依着栏杆道:“是呢,只等你们姊妹俩来了。” 宝钗奇道:“什么事?” 湘云笑道:“当然是园子的事。” 宝琴疑惑道:“园子的事不都是蓉大哥在准备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林黛玉拉着宝琴,微笑道:“看看这丫头,只想着住了,你不得出一份力才行?” 宝琴含羞:“人家才没想着住呢。”说完又认真道:“我怎么出力呢?” 众人都笑了。 惜春笑道:“园子这么大,各处的景致都要有个雅致的名儿才好,我们商量着起名吧。” 宝钗手中扇子扇了扇,笑道:“上有太爷名于天下,蓉大哥也是顺天府的案首,外面人都说是京都第一才子,咱们起名……岂不是班门弄斧?” 惜春摇头道:“父亲整日忙于公务园子的事自然没空管,蓉哥儿今年还要秋闱,也没空弄这个,只能辛苦姐姐们啦。”说完又对宝钗笑道:“早就听说宝姐姐博览群书,可不能藏拙哦。” 宝钗忙笑道:“哪里是博览群书,只是略认识几个字罢了,林妹妹读书多。” 林黛玉摆着手,笑道:“我识字也不多,是万万不敢的。” 迎春抿嘴笑道:“你们俩不敢,谁还敢呢?” 探春道:“别都在这里谦虚了,趁着今日人齐整咱们先起个诗社,把诗词对联拿起来练习练习,省得到时候‘书到用时方恨少’了。” 湘云激动的拍手。 “是极是极。” “我早就想建个诗社了,只是你们没人起这个头,我一时来一时不来的,怕扫了兴致,也不敢起头。” 林黛玉笑道:“哎呦,还有云大小姐不敢的么?” 湘云道:“林大小姐都有不敢的,我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当然不敢了。” 林黛玉:“你是野丫头,我们都是村姑了。” 惜春道:“村姑也很美。” 见众人都看她,惜春解释道:“是蓉哥儿说的,上次见了个村姑,很美。” 众人:“……” 原来,蓉哥儿喜欢村姑?! “咳咳,咱们说正事了。”探春轻轻咳嗽一声,道:“既然起社,当然要有个社名,蓉哥儿起的社叫青社,已经闻名天下了,咱们取个什么名好?” 湘云道:“蓉哥儿的叫青社,不如咱们的就叫红社,合他一下。” 宝钗笑道:“不妥不妥,蓉哥儿的青社含青云之意,咱们只是闺阁女子闹着玩,不宜往大取。” 湘云:“那叫什么?” “花社?” 探春:“俗!太俗了!” 宝琴:“现在正是秋天…秋社?” 宝钗:“秋,寓意不好。” “不如…菊花社。” 林黛玉赞道:“这个好。” 探春笑道:“待到秋来八九月,我花开后百花杀!” “是不是……有些狂了?” “没事儿,不过是个社名罢了。” “好!那就这个了。” “菊花社。” 众人都欣然同意。 湘云笑道:“既然有了社名,那就不用多说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开第一社,咏菊!” 说完,数了数。 迎春,探春,惜春姊妹三人。 宝钗宝琴姊妹二人。 再加上林黛玉和她。 一共七人。 探春道:“咱们七人谁为社长?” 湘云胸有成竹的笑道:“自然是手底下见真章了,比一比谁拿咏菊第一谁为社长,如何?” 林黛玉:“可以。” 探春:“赞同!” 惜春苦着脸:“我不太会呀。” 林黛玉笑道:“这下可知道了吧?过几天女先生来了可要好好读书才是。” “唉!” 惜春脑袋无力的点了下头。 迎春微微蹙着眉,道:“我也不太会。” 探春笑道:“又不是真刀真枪的比,输了也不打紧,二姐姐不用怕。” 林黛玉也劝道:“二姐姐,我们读书都不多,只是胡乱应景罢了。” 迎春果然信了,点头道:“那好吧,不过我赢了也不做社长,你们做就行。” 众人都笑道:“二姐姐谦让。” 探春又道:“是不是应该请个评判来,对了,邢丫头还没算上呢,快去把她请来。” 按理说,邢岫烟,宝钗,宝琴跟府里的关系几乎是差不多的,可能邢岫烟还要近一些。 再有邢岫烟为人大家也十分敬重,比大太太强的不知多少,现在大房管着家,经常闹得鸡飞狗跳,还好有邢岫烟在其中调停。 “邢丫头最近有些忙的。” “大嫂子倒是清闲,请大嫂子来做个评判吧。” “凤姐姐呢?” “她,还是算了吧,又不认识字儿。” “……” “阿嚏!” 正在家里算账的凤姐打了个喷嚏,心道:“谁在想我呢?” 八成是贾琏那混球在骂她! 等老娘赚了钱,将来谁靠谁还指不定呢! 算盘继续。 嗯…… 这个月赚了五千两。 可惜大半都要给贾蓉那小坏蛋! 老娘的人在外面累死累活的跑,凭什么?凤姐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做个假账糊弄过平儿去才好。 但想起平儿那鬼精鬼精的心思,怕是不好糊弄,最后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句:鬼丫头,白养了你这么大! 心里正骂着,忽然听见隔间女儿哇哇哇的哭了起来,紧接着就是奶嬷嬷抱起来哄着吃奶睡觉。 凤姐心情又好了。 过几天就送到贾蓉那边去。 你也白给我养女儿吧,哈哈。 长大了还要添上嫁妆。 不亏! …… 话说贾赦收了钱,办事效率非常快,不几天整个东跨院以及旁边一溜下人的住房全部空了出来,贾政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搬到了北角一间院子住着。 好在贾政原本就不在意在这些,每日不过是读读书,一面等待宫里的消息——他已经把几万两银子一股脑的给了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保证今年必有好消息! 贾政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贾母,贾母很高兴,夸奖小儿子能干。 母子二人只等着元春封了妃子,拨乱反正! 此处暂且不提贾母等人,且说贾蓉下学之后的空闲时间去两府花园转了一圈,感觉地方非常不错,于是找人看了黄道吉日,绘了园子地势图,只等日子一到就破土动工。 聘请的是园林建造大家山子野老先生,凡园子内,皆有他老人家一一筹画起造,不再多述。 有钱,这些都不是事。 且说重阳这日,贾蓉正在家里认真写文章,为明年的秋闱做准备。 写着写着似有所感,贾蓉抬起头。 果然是有人来了,正看着他。 “林妹妹,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叫姑姑!” “哈哈。” 贾蓉把笔往笔海内一放,笑道:“不可能了,咱们的事差不多都知道了,我真装不下去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林黛玉轻轻咬了咬牙。 这坏呆子,果然是在装糊涂! “不错。” 贾蓉站起身,大方的承认道:“当天太爷就跟我说了。” 林黛玉咬牙:“那你还……” 贾蓉解释笑道:“我是怕你跌了辈分,不适应。” 林黛玉粘着几根身前的发丝轻笑道:“我看不尽然吧?主要是还想着沾花惹草!” 贾蓉心虚,讪讪一笑。 “没有的事。” “你今儿来做什么?” 林黛玉一听此话,恨不得拿起书来当头给贾蓉一下。 要不是因为定亲了,鬼才来理你呢? “没事!” “我走了!” 说完,扭身就走。 “哎,等等。” 贾蓉一把拉住了黛玉小手。 林黛玉往后退了一步,甩开贾蓉。 “拉拉扯扯的,像什么!” “像夫妻。” “呸!” 林黛玉啐了一口,想走,却被贾蓉攥着,挣不开。 “我听说你们建了个诗社?怎么样了,谁是社首?”贾蓉笑问道。 林黛玉低着头:“谁是也不要你管,你只安心读你的书就是了。” “,就先别写了。” 今天黛玉过来,主要是提醒贾蓉这个的。 贾蓉把林黛玉按在了椅子上,自己在旁边坐了,道:“回了家就没怎么再写。” 林黛玉追问道:“没怎么再写?意思是写了还是没写呢?” 贾蓉微一笑:“只写了一点。” 黛玉一伸手:“拿来我看看。” 贾蓉拿出了一个小册子。 “娘子过目。” “呸。” 林黛玉伸手锤了贾蓉胸前一下。 “别乱说话。” 一面说着,把小册子拿在了手上,站起身:“你好好读书吧,我先回去了。” “这就要走?” 贾蓉不舍的拉住林黛玉衣袖。 林黛玉抬手轻轻戳了贾蓉额头一下,嗔道:“呆子,我原本不能来的。” 贾蓉:“那你这是……” 林黛玉:“悄悄的来嘛。” “检查你有没有好好读书!” 贾蓉笑道:“好,好!” “今后你要常来,否则我就不好好读书。” 林黛玉:“……” “想得美!” “你不好好读书,自然有太爷收拾你,打你板子!” 贾蓉笑道:“太爷最近很忙,没功夫管我。” 林黛玉道:“你怎知我就有空,常来看你?” 贾蓉微笑:“你忙什么?是不是当了社首,每天都有很多事情了?” “原来你知道了!” 林黛玉有些骄傲的扬了扬下巴。 咏菊诗她力压宝钗宝琴姊妹,得了第一名,名正言顺的坐了社首的位子。 “知道,知道。” “娘子厉害了!” 贾蓉赞了两句。 林黛玉轻哼道:“休要恭维我,我知道你们读书人不在乎这些的,只看圣贤文章。” 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很喜欢的。 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 “呸,谁是你娘子!” “要死了!” 说完帕子掩着面,害羞的往外面跑。 “慢点!” “,没拿着呢!” 贾蓉在后面追着喊道。 原来刚刚黛玉一激动,把手里的小册子丢在桌上了。 林黛玉一把夺过册子,抱在怀里继续跑,根本不理贾蓉。 “慢点跑,小心摔了!” “不要你管!” 跑到半路上林黛玉就停了下来,捂着胸口喘气,心中还小鹿乱撞一般,也不知道是羞得还是跑的累了。 这时候正巧遇到了宝琴过来。 “林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 林黛玉强自镇定,理了理鬓角,拉着宝琴的手道:“我要了蓉哥儿新写的来了,咱们一起看。” 薛宝琴眼睛一亮:“好呀。” 二人携手往林黛玉院子走去。 不多时,宝钗到了二人所站之处,看着前方的一颗芭蕉树出神了片刻,悠悠一叹,紧接着身子一转,往梨香院去了。 …… 梨香院。 薛蟠被发配之后薛姨妈一直厚颜住在这边,贾赦虽然撵了二房,却没有撵老亲家的意思,反而送了两个丫头婆子来伺候。 薛姨妈自然千恩万谢了一番,婉拒了。 “宝丫头,你来的正好,我刚要去看看你姨母,你一起去吗?”薛姨妈看着进门的宝钗,满脸慈爱的问道。 宝钗想了想:“我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 “我的儿。”薛姨妈自然知道宝钗身子不舒服只是借口,上前拉着宝钗的手道:“上次你姨妈就说想见见你,这次你还不去么?” 宝钗低着头:“去了,也没什么话说,所以还不如不去。” 薛姨妈听了半晌无语,拉着宝钗到了里间,仔细道:“这里只有咱们娘俩了,你放心的说,你姨妈还能再风光起来吗?” 宝钗没有多想,果断的摇头:“不太可能了。” 她现在最庆幸的就是王夫人风光的那几天她没有撇下小惜春跑来西府,否则现在她可能已经无颜住在宁国府了。 薛姨妈:“宫里元春呢?万一要是……” 宝钗道:“哪怕元春姐姐真的成了贵妃,只要有太爷在一天,姨妈就不可能出佛堂。” 贾阁老权倾天下,太上皇,皇帝都要给三分面子,一个贵妃怎么可能左右了贾阁老? 更何况这个贵妃还是镜中花水中月。 薛姨妈听着宝钗如此一说,也渐渐的打消了去看王夫人的念头。 万一要是引得贾敬不喜,想要收拾她们母子不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不要说她们母女,就是她的大哥九省统制王子腾,多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在贾敬面前稍有不敬就给送去边疆十死无生了。 “我忽然有些头疼,也不去了。”薛姨妈一面说着,在床上坐了下来,拉着宝钗的手笑道:“前阵子我得了几样新鲜的食材,还有家里的几个伙计弄来了些螃蟹,我做东道在家里摆几桌,你去东府请一请惜春姑娘,林姑娘她们。” …… 一八二 宝钗:或为王侯 …… “我听说蓉哥儿跟林姑娘定亲了?”薛姨妈忽然又问了一句。 宝钗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薛姨妈一时间有些无语。 不是说暂时不给蓉哥儿议亲么?怎么忽然不声不响的就定了。 宝钗岂不是,晚了一步!? “林姑娘,也还好!” 薛姨妈忽然明白过来,微微一笑。 以宝钗的身份,还有他哥哥拖累着,做宁国府主母有些不太可能,只能委屈一下做二房了。 宁国府家大业大,做二房也不委屈,无非是没有爵位传承罢了,只要读书好,照样出人头地。 再有林姑娘毕竟从小一起玩的,二人相处起来也容易一些。 “妈,宝琴也要定亲了。” 宝钗又说了一句。 薛姨妈一愣。 “宝琴要定亲了?谁家?” 宝钗道:“也是蓉哥儿。” 薛姨妈:“……” “你说真的!?” “嗯。” 宝钗重重的点了下头。 薛姨妈顿时感觉天都要塌了。 晚了! 彻底晚了! 宝钗怎么办? 早知道她先跟贾敬定啊! “好好好,你二叔还真是个有能人,竟然舍得把宝琴送进宁国府做二房了!”薛姨妈半是羡慕,半是嘲讽的说道。 “不过你也不要羡慕宝琴!”薛姨妈安慰宝钗道:“你姨妈虽然不中用了,宝玉却还是荣府二房的嫡子,上面还有老太太帮衬,将来只要好好读书不愁没个前程。” “再有你元春姐姐的事万一要是成了,宝玉可不就更加水涨船高了?荣国府二房奶奶也不比宁国府二房奶奶差多少。” 宝钗听后赶紧摇了摇头:“妈,女儿现在还小,不想这些,愿意一直陪着您。” 荣国府二房,说起来好听,但以现在大房二房势同水火的架势,将来老太太一走,二房还不知道要搬到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呢,住进破窑洞里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宝玉……她自认为还是有些识人之明的,如果把贾府看作一个国家,继承人分三等。 蓉哥儿那种酷爱读书,有进取心,关心国家大事的无疑是中兴之主。 贾琏那样的,虽然没有什么作为,但多少能承担些家族事物,能成为守成之君。 宝玉,只会吃喝玩乐,伤春悲秋,无疑是亡国之君也。 但凡有的选,她都不会选宝玉。 “我的儿。”薛姨妈急切道:“不想怎么行?如今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爹早没了,你哥哥也不中用了,你不赶紧找个妥帖的人家,咱们孤女寡母还不被人吃了?” 说着,又哀叹起来:“我现在虽然在这住着,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但要是搬出去住,又不敢,你要是定了亲还好些。” 宝钗道:“也可能会更坏些。” “妈,你想想二房跟大房的关系吧。”宝钗提醒了一句。 薛姨妈顿时沉默了。 荣国府大房二房在老太太的一番操作之下已经势同水火,你死我活,根本无法调和了。 宝钗若是嫁到二房,势必会遭到大房的排挤,甚至……薛姨妈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皱着眉道:“那可怎么办?要不你也……” “妈,不行的。” 这次未等薛姨妈说完,宝钗就果断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她若是不知好歹的往里掺合,不但惹大家厌恶,跟宝琴也可能会反目。 安心做大姨子辅佐宝琴也是很好的。 以蓉哥儿的本事,将来说不准能为王侯,宝琴心思单纯,哪里能在贾蓉的妻妾里面立足? 姊妹齐心,才能站稳脚跟。 “妈不是要请东道吗?我去东府请人了。”宝钗见母亲还想说些什么,赶紧转移了话题。 薛姨妈摆了摆手。 “去吧去吧。” …… 大夏两京十三省,江山万里之广,每日所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知凡几,作为内阁大臣的贾敬自然是忙的脚不沾地,甚至晚间有时候都不能回家,直接住在内阁的偏殿歇息。 今晚贾敬又回家很晚。 东南倭寇频频入侵,林入海正在两淮一带紧锣密鼓的布置,贾敬需要在朝中全力配合,尤其是军饷,必须给的足足的。 只是太上皇显然不想大动干戈了,尤其是如此耗费银钱的事情! 他现在只想收钱。 造登仙阁…… “贾爱卿,盐税改革已经渐渐的步入正轨,接下来有何打算?”太上皇话锋一转,扯到了商税改革的事情上,显然不想继续打倭寇的话题了。 贾敬拱手道:“臣正在着手其余茶税,丝绢,布匹等重利商税的改革,不过还需要一段时间。” “好!” 太上皇拍着手笑道:“你只管去做这方面的事情,至于两淮那边的倭寇,朕会再派人去协助林爱卿的!” 话已至此,贾敬也不在坚持。 “臣,遵旨。” 晚间回家之后,贾敬立刻召集了身边的几大谋士,连同贾蓉也一并叫到身边,沉声道:“有关商税改革,诸位可还有什么高见?” 贾蓉愣了一下。 太爷最近不是一直在操扯剿灭倭寇的事情吗,怎么忽然又转到商税改革上面了。 其余人显然也有疑惑,诸葛岚先站了出来,拱手道:“大人,商税改革之事暂时未做考虑,最近不是一直商讨剿灭倭寇一事么?只要倭寇一除,两淮安定,商业繁荣,商税自然蒸蒸日上。” 贾敬摆了摆手:“太上皇不想继续在剿灭倭寇上多做文章了,估计很快会派钦差去江南顶替林如海的位置,继续封海,采取防御策略。” 众人大惊。 欧阳驰面上不太好看,冷声道:“太上皇如此,咱们前面的准备岂不是白费了,更枉费了林大人的一番心血啊!” “咳咳!” 南宫律轻咳一声:“欧阳兄慎言,太上皇如何安排咱们就如何做吧。” 贾敬点头道:“南宫先生所言甚是,想来太上皇也有他的考虑,咱们身为臣子,只管奉命行事便可。” “诸葛先生。” “属下在。” “你明早启程下江南,把这边的事情跟如海说清楚,好让他早有准备。” 诸葛岚拱手。 “属下遵命。” 贾敬点了点头,又看向贾蓉道:“蓉哥儿。” 贾蓉起身,行礼。 “太爷。” 贾敬微笑道:“蜂窝煤是你弄出来的,盐税之法也是你的主意,对于其他商税项目的改革有什么看法?” 众人顿时都看向贾蓉。 对于贾敬这个接班人,众人已经不是欣赏了,而是敬重。 跟对贾敬一样的敬重。 读书方面就不用说了,以贾蓉现在的文章水平几乎超越了在场所有人,中举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且为人谦虚谨慎,国事家事天下事都有涉猎,往往有不俗的见解。 贾蓉正色道:“历朝历代,什么改革都会遇到很大的阻力,甚至多数无疾而终,因何?” 众人知道贾蓉后面肯定还有话,因此都没有插话打扰。 果然,贾蓉顿了一顿,继续道:“前些时日我查阅了许多历史典籍,对这方面做了悉心的统计,发现改革失败的原因大多数急功近利,改革涉及到面太广太大,触犯到太多人的利益,又急于干出成绩,因此在后期遭遇的阻力极大,或无疾而终,或前功尽弃。” “以我之愚见,现在应该继续巩固好已经成功的盐税改革,不宜再扩大改革面触动更多人的利益了,以免造成巨大反弹,功亏一篑。” “大公子说得好!” 南宫律忍不住拍手赞叹起来。 “用十年的时间改革一两样为国为民的好事,并且能一直贯彻下去,总比用一年时间改革十样最后功亏一篑好得多!” 诸葛岚扶须微笑:“大公子虽然年轻,然论起老成持重,我等也不及也!” 东方紫看向贾敬,笑说:“老大人,我看大公子将来必定是‘雏凤清于老凤声’啊。” 众人对贾蓉的高评价让贾敬非常高兴,诚然有一个合格的接班人,才能让人有信心死心塌地的追随。 不过面上贾敬还是很严肃,制止众人道:“别夸了,再夸赞下去,我都要压不住他了。” 说完,又对贾蓉道:“你说的虽然有些道理,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太上皇既有所命,身为臣子自当殚心竭虑为太上皇分忧,商税改革方面可还有好的见解?” 贾蓉见好就收,很果断道:“没了。” 诸葛岚等人纷纷站出来为贾蓉说话,“大公子连献两策,皆是有社稷之功的,与大公子相比我等简直是尸位素餐,实在汗颜。” 贾敬摆了摆手:“诸位不必如此,我也没有训斥他的意思,蓉哥儿坐吧。” 贾蓉做的确实无可挑剔,哪怕他想代贾珍行使严父之权,也无从下手。 接下来众人继续商讨商税改革之事,不过变成了如何糊弄太上皇,蒙混过关。 毕竟以贾敬现在的身份地位来说,已经完全不需要什么功在社稷的大功劳了,只需要按部就班,就可以轻轻松松坐上首辅位子,位极人臣。 甚至再添功绩都未必是好事。 诸葛岚很快就有了个注意,大体上是明面上拿着江南的生丝交易税说事情,实际上不作为,推脱阻力太大。 毕竟生丝行业涉及面极大,属于江南士绅的核心利益,仅次于土地赋税,不是一蹴而就的。不说别人,只一个江南甄家,太上皇都不好轻易动。 议定之后,众人散去。 贾蓉留了下来。 贾敬摆手笑道:“你也回去歇息吧,别太累了。” 贾蓉留下来其实是有件事的,亲自上前给贾敬倒了杯茶,道:“想跟太爷说说南边的事。” “南边的事?”贾敬吃了口茶,疑惑道:“南边什么事?” 贾蓉笑道:“话说来有点长,不如要一桌酒来,咱们祖孙俩在这里边喝边聊。” 贾敬抬着手笑道:“好小子,是不是想吃酒了?不耽误你明天上学吧?” 贾蓉道:“刚考了试,休息两天。” 贾敬笑道:“那也罢了,去要一桌酒菜来,咱们祖孙俩今晚好好聊一聊。” 一会儿,酒菜上齐了。 窗外残月高挂,凉风习习。 祖孙二人坐在了窗下,窗台上点着两根蜡烛,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没有下人伺候,贾蓉亲自斟酒。 祖孙二人先吃了两杯。 贾敬微笑道:“有什么事说吧,能满足的,祖父一定帮你。” 以他现在的权利地位,只要贾蓉不是提出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几乎没有他做不到的了。 哪怕贾蓉说看上皇后娘娘的女儿凤凰女了,他也能办到,至于林如海会不会因此发泼,那就是贾蓉的事情了。 不过贾敬显然想多了,贾蓉都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个女儿,他之所以跟贾敬今晚吃酒是因为刚刚听闻林如海可能要调回京都一事有关。 一旦林如海回京,两淮水军就可能是别人的了,而他谋取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梦想也终将落空。 必须趁现在! “太爷,您知道焦大他们做什么去了吗?”贾蓉吃完酒之后,说了一句。 贾敬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他就怕贾蓉真的喜欢凤凰女。 “上次来信给我说在南洋那边宣扬我大夏国威,是你搞出来的吧?”贾敬微微一笑说道。 “是啊!” 贾蓉诚恳道:“我大夏一直是礼仪之邦,对南洋的藩属国一直是友好往来,可恨西洋毛子连声招呼都不打,在南洋大肆扩张,甚至包括吕宋在内的许多国家被他们侵略,我实在看不下去……” “好了,我明白的。” 贾敬摆了摆手,示意贾蓉不用多说了。 说的如何冠冕堂皇,无非是搞钱罢了。 他能理解。 哪怕是他,都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产业。 将来贾蓉是要继承宁国府的,养活一大家子人自然要有自己的渠道赚钱,指着朝廷俸禄喝西北风都不够,去抢西洋黄毛最起码比吃自己人的民脂民膏强不少。 况且西洋人有钱是真的,来了我大夏的地盘,合该交点交钱买平安的。 “你想怎么着,直说。” “我怀疑荷兰东印度公司收留了那几家盐商。”贾蓉直截了当的说道。 贾敬微微一笑。 明白了! “好说。” “正好太上皇的意思是封海,暂时用不到两淮的海军了,拉出去抓捕钦犯合情合理。” 相信太上皇听闻有盐商的消息了,也会很高兴的。 …… 一八三 皇帝:祝父皇早日登仙。 …… 转眼,已是十月。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 百花凋谢,秋风扫落叶,就连盛开菊花也被霜寒打去了鲜艳,渐渐的在凉风中凋零了。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朝。 这一年,对贾蓉来说是突飞猛进的一年,不但终身大事给太爷定下来了,自己的事业也有了巨大的发展,为将来小阁老宰执天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再有薛蝌来信,即将回京。 不但带来了各种海外珍奇,奇花异草,古玩字画,还带着十万黄金,据说还有两名来自波斯国的美人儿一定要跟着见识见识大夏小阁老的风采。 贾蓉看信时恰巧宝琴也在旁,就瞥见了几句,跺着脚嗔道:“哥哥也太混来了,怎么能带着她们俩进京呢?” 贾蓉吃了口茶,看着宝琴微笑道:“她们不是你好友吗?我猜大概是来找你的。” “哼,我才不信呢。”宝琴撇了撇小嘴儿,道:“蓉大哥,你可千万不要理会那些外国女子,她们很……放肆的。” “放心。” 贾蓉放下信,伸手拉了一下宝琴小手就欲拖过来占些便宜,宝琴赶忙扭身挣开了,小心的看了看外面,低着螓首道:“蓉大哥不要这样,现在还有人……不可以的。” 外面不过是贾蓉的丫头晴雯香菱以及宝琴的丫头小螺,已经在一起玩的不亦乐乎。 不过贾蓉也没用再强求,而是解释笑道:“琴妹妹不要害怕,我是想试试你手上凉不凉,最近天冷了,记得加衣裳。” 宝琴当然知道贾蓉是在找借口搪塞,抿着嘴开心的笑道:“谢谢蓉大哥。”然后挨着贾蓉坐了,小心的拿起墨锭,一边研磨一边说道:“蓉大哥写文章吧,我给你磨墨。” 贾蓉受宠若惊,道:“千金小姐磨墨伺候,我可得好好写了,不然对不起这份墨汁。” 宝琴笑了起来,举起小手轻轻锤了贾蓉肩膀一下:“蓉大哥就爱混说,人家哪里是什么千金小姐啦。” “别闹,我字要写花了。” “嘻嘻,蓉大哥字写的好看,能教教我么?” 俗话说字如其人,尤其是各类文会中,写的一手好字能加分不少,贾蓉自五岁起每日读书写文章不断,尤其是各类名家字帖临摹从不间断,这十几年下来虽然算不上什么小有所成,但也勉强能拿的出手了。 贾蓉伸手一指:“那边书架上有几张颜鲁公的字帖,你拿去临摹个一年半载,也就差不多了。” “是么,我看看。” 宝琴把墨锭一放,去看字帖。 这时,只听帘子轻响,一身素白衣裙半旧浅黄色对襟褂子的薛宝钗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宝琴笑道:“我说到处找不到你,原来跑蓉哥儿这边来了,你也不怕打扰了蓉哥儿读书。” 自从知道了宝琴跟贾蓉快要定亲一事,薛宝钗就再也不肯让贾蓉占便宜了,什么蓉大哥蓉哥哥只当以前从没有过,说话做事都是以姑姑自居,甚至还时不时提点贾蓉要好好读书。 果然,说完宝琴,宝钗又看向贾蓉,拿出长辈的语气,语重心长道:“蓉哥儿别陪着她胡闹,读书要紧,明年就要秋闱了,可马虎不得。” 贾蓉放下笔,微微一笑。 “宝妹来了。” “嗯?” 宝钗微微蹙眉。 她感到贾蓉不太尊重。 贾蓉又道:“钗妹?” 宝钗摇了摇头,道:“什么宝妹钗妹的,以前的事休要再提,我现在是你宝姑姑,蓉哥儿赶紧好好读书,琴丫头你过来。” 贾蓉:“……” 宝琴低着头上前,“姐姐,我只是来拿字帖罢了,没有打扰蓉大哥读书。” “那就好。” 宝钗拉过宝琴的手。 其实宝钗早到了一会儿了,看二人在屋里离得很近,还动了手,因此只躲在窗下看了看,没好意思进来,直到宝琴去拿字帖她才装作刚刚到时的样子,若无其事的进屋。 一时,二人在外间各自坐了,说着悄悄话,香菱端着茶盏上来伺候:“宝姑娘吃茶,琴姑娘吃茶。” 宝钗微笑道:“多谢。” 香菱忙道:“姑娘太客气了。” 正说着话,外面又来一人。 正是林黛玉。 “哎哟,我来的不巧了。” 林黛玉进门见宝钗宝琴姊妹都在,笑着说了一句。 宝钗笑道:“这话又怎么说?” 林黛玉指了指里面贾蓉,笑道:“今儿宝姐姐来督促他读书,明儿我再来督促他读书,这样他才不会懈怠了。” 贾蓉:“……” 我就这么让人不放心么? 操碎了心的姑姑们。 “咯咯。” 外面三人一阵娇笑。 宝钗笑道:“林丫头,注意你的称呼,你叫我什么?” 这话当初林黛玉也说过,不过此时攻守易位了。 林黛玉装作不解,笑道:“叫什么?不叫宝姐姐,叫钗丫头么?” 对于薛宝钗主动退出,林黛玉当然是大为感动的,虽然她知道这必然是因为薛宝琴的原因,但也足矣让她钦佩。 宝姐姐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换作她,就不行。 她一旦真正认定的,就再也改不了了,除非… 死去! “好个林丫头!” 薛宝钗上前捏了捏林黛玉俏脸。 此时林黛玉已经把薛宝钗当做了真正的姐姐,自然不会恼,楚楚可怜的求饶道:“宝姐姐饶了我这一回,是妹妹太小不懂事。” 宝钗松开手,给黛玉揉了揉脸,笑道:“我见犹怜林丫头,谁舍得欺负呢?比琴丫头乖巧的多了。” 宝琴在旁吐了吐舌头:“人家也很乖巧,姐姐偏心。” 宝钗拉着二人,笑道:“说叫我一声好姑姑,谁最乖巧。” 林黛玉一下挣开宝钗,捂着嘴嗤笑道:“钗丫头!” 宝琴也挣开宝钗,笑道:“钗姐姐。” 宝钗见控制不住二人了,忙道:“好了好了,咱们别在这边闹起来打扰了蓉哥儿读书,去找惜春妹妹玩吧。” 宝琴拍手:“好耶。” 林黛玉拉着宝琴:“走咯。” 宝钗在后面:“你们两个,等等我!” 黛玉:“好的,钗丫头。” 宝琴:“好的,钗姐姐。” 宝钗:“……” 到底谁跟谁亲? …… 唯同一源也,吾则会万于一,由是观之,圣人之韵可得而闻,而其教人也,亦未尝所未至也! 一篇大气磅礴的八股文写完,贾蓉把笔轻轻投入笔海内。 外间已经安静下来,姊妹三人的嬉闹声渐渐远去,只,余音尤在。 贾蓉已经渐渐的开始佩服自己了,如此环境下,他都能心无旁骛的完成一篇文章,可见定力。 已经有了大家之风。 这时,香菱端了茶盏进来。 “爷吃茶。” 贾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看你平日守在书房太闷了,出去跟着小姑姑她们玩吧,你若是喜欢看书作诗什么的,我虽然没空教你,林姑…娘比较乐为人师,你去找她拜师也可。” “真的?!” 香菱眸子渐渐亮了起来。 她早就听说诗社的事情上,只叹自己身份低微,心心念念了好久还是不敢跟贾蓉开口。 没想到今日贾蓉主动开口了。 “谢谢爷!” 香菱忙屈膝行礼。 贾蓉伸手一扶,笑道:“谢什么,快去吧。” “那我走啦!” 原本有些呆傻慢悠的香菱此刻走起路来竟然生了风,裙子下的脚步飞快。 贾蓉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一日两篇文章已经写完,到了放松歇息一下的时候了,他打算去看看园子如何了顺便找山子野探讨一下园林设计。 此时园子已经全面开始动工,荣国府东跨院以及旁边下人的两溜住房全部拆除,围墙推到,合了宁国府荟园丈量总共三里半大小,负责修缮的山子野老先生亲自绘制了园子建造图,原本是要呈给贾敬的,只是贾敬对这些并不关心。 “大公子您来的正好,这是老朽画的园子建造图,其中各处的景致,殿宇,假山,河流,轩榭都一一在上,请大公子过目。”山子野老先生恭敬的拿出了一叠厚厚的画册。 贾蓉并没有急于打开,而是把画册放在了一边,笑道:“老先生吃过晚膳了吗?” 山子野微笑道:“在前面将就吃了一些。” 贾蓉正色道:“最近老先生为园子的事情劳心劳力,在下未尽地主之谊,今日既然得空,请老先生吃一杯酒,不知老先生赏光否?” 山子野拱拱手。 “大公子相邀,恭敬不如从命。” “请。” “请。” 二人也未在别处,就在园子改建处的一个小榭内摆了一桌菜肴,两壶绍兴老酒。 “大公子请。” “老先生请。” 二人饮了两杯,一时倒也未说起园子如何,而是天南海北的畅谈起来。 山子野不愧是园林大家,胸中确有有丘壑,不但大夏两京一十三省的大多数地方都游览过,海外之地诸如吕宋,南越,西域等居然都有踏足。 诚然,没有一定的见识,根本不可能成为一代园林建造大家,这山子野简直是一副移动的人文地理杂志。 “老朽这大半辈子都跑在路上了,各处地理风土人情也略知晓一些,前些年闲来无事还写了一本山川游记,大公子若感兴趣,指点一下老朽也是好的。”或许看出了贾蓉对地理人物的好奇,山子野毫不吝啬的献出了自己的毕生所学。 贾蓉大喜,连连道:“岂敢指点,人常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下应该多向老先生学习才是。” “大公子谦虚了。”山子野无奈叹道:“老朽从前也是读书人,只可惜读了十年书秀才都没中,父母相继离世,心灰意冷之下才舍弃家业,云游四方,如今半截身子入土,竟一事无成。” 贾蓉笑道:“老先生切莫妄自菲薄,园林之道也是道啊。” 山子野听后,似有所悟。 呆了半晌。 忽然感激道:“今日听大公子一句话,竟豁然开朗,请受老朽一拜。” “岂敢岂敢。” 贾蓉连忙让了。 二人再次落座。 贾蓉看向已经有些醉意的山子野,微笑道:“不知老先生今后有何打算?” 山子野微微一叹。 “不过四海为家罢了。” 贾蓉诚恳道:“不如留在府上,在下愿聘老先生为府中清客,不知老先生意下如何?” 山子野醉意朦胧的眼神里微微亮起,忙站起身:“见过大公子。” “老先生客气了。” “咱们吃酒。” 接下来,二人一面吃酒,山子野一面细细的跟贾蓉讲解园子的建造过程,假山的位置,轩榭的角度,河流的长度,亭台的高度等等,贾蓉对园子有了充分了解之余也对山子野更加钦佩起来。 这些东西可不简单。 涉及算数,历法,甚至阴阳道术。 山子野也算是流落民间的一代奇才了。 …… 贾府最近大兴土木,皇宫之中也是如此,一车车木材,石料,砖瓦等从全国各地运来,整个皇宫东北角昼夜灯火通明。 建造登仙阁已经花费超过三百万之巨。 然,才建了不到一半。 比预期多花了整整一倍。 负责建造的戴权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磕头道:“今年江南几处暴雨,道路堵塞,山石树木运不下山,不得已木料选用了更远的广东山林,路途消耗增加,更有……” “够了!” 太上皇摔了一个茶杯在地上。 “朕只想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把登仙阁修起来,还要多少银子!” 戴权颤颤巍巍道:“还还还要半半年,银子,两两百万……” “两百万!” “两百万!” 太上皇在大殿里来回走了两圈,咬牙道:“朕哪里再去给你弄两百万,你自己想办法吧!” “总之,明年春天,朕要住进登仙阁!否则,朕要你的脑袋!” 戴权哭丧着脸:“奴才,遵旨。” 不久后,戴权退出大殿。 微微一叹。 搞钱,只能去麻烦贾阁老了! 别人,不行。 …… 养心殿。 新皇坐在龙椅上,安稳的吃着茶,听着小太监的汇报。 “太上皇今天召见卜灵子道长了,谈了一个多时辰,而后卜灵子道长就去后面炼丹了。” “呵呵。” 新皇笑了笑。 也不知是冷笑还是嘲讽还是如何。 “卜灵子,倒是真有些本事。” 半晌。 新皇又道:“朕听闻父皇修建登仙阁又缺银子了?” “回皇上,是……” “父皇有难,儿子自当为父皇排忧解难,去我内帑取五十万两给父皇,助父皇早日……住进登仙阁!” 朕! 已经做了四年小皇帝了。 您也该让一让位子了吧! 祝父皇,早日登仙。 …… 一八四 贾蓉:我岳父大人又高升了。 …… 贾敬原本是打算主动找老戴商量一下,如何借着盐商一事调兵攻打荷兰什么公司,好给大孙子未来铺路。 没想到瞌睡有人送枕头,他还没找老戴,老戴倒是先找上他了。 “贾阁老,快救救咱家。” 当晚,戴权就风急火燎的来宁国府找上贾敬。 贾敬微微一笑:“什么事?戴公公慢点说,先吃杯茶。” “哎呦,咱家现在哪有功夫吃茶。”戴权拉着贾敬的手,心急道:“还是登仙阁的事,尚缺着两百万两银子,太上皇命我马上凑齐,否则我人头不保啊!” “哦。” 贾敬把戴权引导上座上坐了,扶了扶胡须面带严肃道:“居然这么严重?” “可不是!”戴权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道:“太上皇最近越发迷恋修仙了,还招了一个名叫卜灵子的老道进宫,天天跟着打坐修炼。” 贾敬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打坐修炼倒也罢了,还能静心养性,只要没吃仙丹就好。” 戴权有些无奈道:“太上皇都已经迷恋到这份上了,吃仙丹还不是迟早的事情?咱家就怕……” “放心,太上皇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贾敬忙安慰戴权说道。 “希望如此吧。”戴权点了点头,忽然道:“先不说这个了,贾阁老快想想办法,从哪里再搞些钱来。” 正题来了! 贾敬吃了口茶,微微一笑:“办法倒是有一个。” 戴权喜道:“哦?什么办法?贾阁老快快跟咱家说来。” 贾敬道:“那几家盐商有下落了。” “真的!”戴权一下子站了起来,搓着手道:“那几家小崽子在哪里?” 那可是上千万两的银子,一旦把人捉住,不但太上皇龙颜大悦,他自己也能趁机再捞一笔。 太上皇若真是执迷炼丹,能活几年还说不准呢,一代天子一代太监,他不得不为回家养老做准备。 贾敬正色道:“还是在西洋人那边,上次台州岛围剿时被他们提前得了风声,又往南跑了。” 戴权:“吕宋那边?” 作为大夏权势第一的太监,戴权不但熟知大夏两京一十三省,就连南洋也是了解不少的。 贾敬点点头,道:“可能吕宋还要往南一些,据说是西洋人建的一个什么公司,在我们大夏南海上横行无忌,公然收留我朝钦犯,十分不将我朝放在眼里!” “岂有此理!”戴权气的拍了一下桌子:“不如出兵剿灭,扬我大夏国威!” “戴公公言之有理。”贾敬微微一笑:“而且西洋人好像都有钱呢,上次台州岛上不就有些收获……” “哈哈。” 戴权立刻会意。 “派谁去剿灭西洋人合适?” 贾敬想了想道:“还是林如海吧,太上皇有意继续封海,两淮海军作用不大了,就让他们出海追击钦犯,至于军饷户部那边暂时应该可以出一百万,前期够用了。” 上次给了户部一百万,现在应该收回来了,大不了剿灭西洋人之后再补给他们一百万。 想来刘言不会不同意的。 戴权闻言正色道:“此乃老成持重之举,就这样吧!阁老去内阁拟本子,我们司礼监马上就能批了,至于太上皇那边咱家一会儿会去说的。” “好!” 正所谓内外勾连做事不难,二人一拍即合,制订了下南洋追击钦犯,扬我大夏国威的军事计划。 而后戴权又道:“追击钦犯,剿灭西洋人毕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现在登仙阁的建造迫在眉睫,贾阁老有没有办法暂时借到银子?后面银子到了再补上。” 贾敬笑道:“借银子倒也不难,马上就要到冬天了,经过去年一年蜂窝煤畅销全国,今年必将有更大的利润,先拿出一百万来应急不难。” “这个……” 戴权欲言又止。 “怎么?” 贾敬疑惑问道。 戴权讪讪道:“前个月刚刚提前支了一百万银两,现在怕是……” 贾敬疑惑。 “支了一百万?做什么了?” 戴权道:“太上皇重启锦衣卫的事情贾阁老也知道吧?” 贾敬点头:“知道一些。” 虽然这件事不论文臣还是武将勋贵都有很大抵触,但却不能明目张胆的阻止。 否则不就成了心虚么! 戴权继续道:“这几个月锦衣卫膨胀的很快,全国各处足有两万余人了,各地的锦衣衙门也相继建立起来,这里面有许多都是重金聘请的,花费着实不小呢,都是从蜂窝煤里面出的。” 贾敬:“……” 皇帝手里就不能有钱。 随着地位日益稳固,贾敬的心态也渐渐的发生了变化,从一味地讨好太上皇,给太上皇捞银子,变成了忠臣良臣。 要劝诫太上皇。 不能一味地挥霍无度,享乐。 “贾阁老,麻烦你再想想,还有别的来钱门路么?”戴权声音略带焦急的问道。 “别的…” 贾敬想了想,道:“要不百官募捐吧。” 他虽然有钱。 但。 那都是留着为江山社稷出力的,还要留给大孙子一部分,不能为了太上皇一己之私拿出来。 戴权:“……” 募捐? 开玩笑了是吧。 哪怕真能捐个三万两万的,能做什么? “贾兄,别闹。” “再想想别的办法啊。” 贾敬无奈道:“要么先跟户部借五十万吧,跟刘言说明年还他六十万,另外五十万只能从太上皇内帑出了。” 戴权虽然还不甚满意,但也勉强有了交代。 “户部……还要麻烦贾阁老去说,咱家不屑跟那帮迂腐打交道。” 那帮人私下里叫他老腌狗,他都是知道的。 贾敬微笑:“好说。” …… 户部。 尚书刘言苦着脸,道:“阁老大人,国库真没钱了!” “少来。”贾敬摆手,微笑道:“别想哄我,我知道今年的盐税已经下来了,这一波五百万两的盐税可把你们吃的盆满钵满。” 刘言忙摇头。 “贾阁老慎言。” “你别提那五百万两盐税了,还没入库,已经有几家眼巴巴的瞅上了。” “哦?哪几家?”贾敬问道。 刘言道:“首先一个,西北,漠北两地的军饷,今年又欠了三个多月了,补齐了发就是两百万两。” “另外两处节度都向朝廷诉苦,抱怨军械落后,连年征战导致刀枪不利盔甲破损,需要更换一批,兵部那边已经着手开始打造了,又是一百多万两。” 贾敬点了点头,这件事他是知道的,边军清苦粮饷不能少了,再有跟草原上的鞑子打交道,兵甲必须要坚固,这些钱不能省。 “还有呢?” 刘言继续道:“皇上要了五十万两,这是定例无需多说。” “太上皇那边今年比往常加了不少,拿去了一百五十万两。” “另外陕西山西两省大旱,河南遭了蝗灾,都要振济,阁老您给算一下还能剩多少?” 贾敬闻言,皱眉道:“以往灾荒不都是从赋税里面出吗?怎么今年要从盐税里面出了?” 刘言苦笑道:“赋税的情况想必阁老也是清楚的,一年比一年少,在过几年,全国再多几千上万的秀才,赋税直接减半也是有的。” 一旦成为秀才,不但可免除一家人徭役以及赋税,成为士族阶级享朝廷津贴,还可以收大量带着田地上门投靠的奴仆挂在名下,同样可以免除很大一部分苛捐杂税。 这也就导致赋税一年竟比一年少。 贾赦对此也是毫无办法。 甚至有办法他也不敢动。 国朝百年,赋税一代一代下来牵扯的利益极广,从朝堂阁老到地方地主都是利益既得者,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他。 任何企图改革的都会被大势撕成碎片! 大夏这艘战船已经历经百年,四下漏风是不可避免的,他身为当朝阁老,能一路修修补补,使战船不至于沉没,就算是功在千秋了。 管仲,商鞅之流固然名传千古,但他自知能力有限,也学不来。 或许,他的孙子可以…… “贾阁老?” 见贾敬忽然沉默不语,刘言小心的提醒了一下。 贾敬回过神,叹道:“那也罢了,盐税就不说了,上次我给你的那一百万两先给我用用,明年打了胜仗再给你。” 刘言:“……” 要是输了怎么办? 这话他没敢说。 贾敬:“还有,想办法挤出五十万给戴权送去,明年他还六十万。” 刘言:“这个……” 贾敬:“别这个那个了,记得要借条就行了。” 说完走了。 不一会儿,又有文吏来报:“北静王爷来访。” 刘言一阵头大。 “快,就说我不在。” 话一刚落,只听门口哈哈一阵笑,紧接着走进一位面如冠玉的青年男子,一身王袍,腰悬玉带,环佩叮当,发髻上攒着麒麟簪。 “刘大人,小王来的真巧啊,你要出去吗?” 刘言:“……” “下官见过王爷。” “唉。”北静王拍了拍刘言肩膀:“一家人不必多礼。” 刘言腹诽:谁跟你一家人啊! “不知王爷来户部……” “哈哈,是这样的。”北静王在下方的椅子上坐了,微微一笑道:“本王想建个山庄避暑,还缺十万两银子,你先借我,明年还十一万两。” 刘言:“……” “王爷,户部真的没钱了!” 北静王:“真的?” 刘言:“真的,一文都没有了!” 北静王板着脸道:“休要欺骗本王,刚刚贾阁老出去时可是面带微笑的,哪里像没借到钱的模样?难道你看本王好欺负么?” 刘言连连苦笑。 “不敢,不敢。” “那速速签字,借条我带来了。”北静王啪的一下把一张纸条拍在了桌子上。 刘言一阵头大。 无他,这样的借条户部能堆满一间屋子。 难! 户部太难了! …… 因为贾敬戴权二人的原因,内阁跟司礼监之间关系密切了不少,很多朝廷政令不再有以前那种相互推脱几个月不成事的拖沓,往往今日内阁递上去的本子,明早就有司礼监的批红下来。 且大多都能成。 面对强势的贾敬,首辅叶相选择了避其锋芒,经常请假在家。 温庭虽然当了多年次辅,然志大才疏,威望也不高,已经被贾敬压的喘不过气来,跟个透明人差不多。 一时间。 贾敬不说一手遮天,也是权倾朝野了。 这就让有些人心中难安。 尤其是大明宫养心殿里的新皇。他简直不敢想象,他老子驾鹤以后,谁还能压制住贾敬。 掌控平衡才是帝王之术。 由此可见,他老父皇已经不行了,只知道一门心思炼丹享乐,连朝堂都控制不住了。 “朕,必须要开始准备了!”新皇喃喃自语了一句。 第一个先把京营抓在手里。 有了军权,才不会乱。 “来人。” “奴才在。” “派人给九省统制王子腾带朕的口谕过去,就说……明白了吗?” “奴才明白!” “嗯,去吧。” …… 不两日,有圣旨从朝中发出。 升,林如两淮兼海外总督,兵部尚书,前往南洋追捕朝廷钦犯,驱逐西洋人,扬我大夏国威。 海外总督。 这是一个在贾敬主持下,新出的官职,主要负责以及应对在南海东海日益嚣张的西洋人。 对于林如海任这个官职没有人反对,甚至有许多人认为这是被贬了。 众所周知,海外都是蛮夷。 就连云南,琼州都不如。 海外总督,那不就是凉了吗? 许多人又因此联想到太上皇这是为了平衡贾敬的权利,是对权势滔天的贾敬一种警告! …… “我岳父大人又高升了!” 看着朝廷的邸报,贾蓉欢喜异常。 在他的引导下,贾敬渐渐的认识到了海外的重要性,更是准备大力发展海军,当然,这其中主要是利润的驱使。 贾敬在朝堂打拼。 林如海在海外打拼。 有两个老大人在前披荆斩棘,遮风挡雨,贾蓉觉得可以躺平了。 科举之后就找个清闲衙门,安安心心混朝堂就行。 “呸,谁是你岳父。”林黛玉轻啐了一口,嗔怪道:“你不害臊!” “哈哈。” 贾蓉拿起一张桌上的红纸。 “婚书为证。” “什么!” 林黛玉睁大眼睛,又羞又惊。 “你哪里来的?” 一面说着就上前抢。 贾蓉往后一闪,微笑道:“去太爷那里发现的,所以拿来瞧瞧。” “我看看你的生辰八字哈。” 林黛玉大羞,咬着牙上前:“你给我拿来!” “嘿嘿,不给。” 贾蓉围着跑。 林黛玉追了一会儿,无奈追不上,眼珠微微一转。 “呵呵,我知道了!” “你根本就是骗人,这不是婚书!” …… 一八五 贾政狂揍宝玉 …… “你猜对了。” 贾蓉把‘婚书’收进怀里,只露出一角,微微一笑道:“这不是婚书,是我随便写着玩的字帖。” 贾蓉这么一说,林黛玉反而更信了,主要是小姑娘还没见过婚书什么样的,也不清楚婚书里写什么内容,心里好奇的紧。 “字帖?写的什么?不能给我看看吗?我写的诗词歌赋可都是给你看的。”林黛玉一面说着,悄悄的靠近贾蓉。 贾蓉毫无所觉,依旧微笑道:“叫好哥哥才给你看。” 林黛玉甜甜的一笑。 “好呀……” 忽然睁大眼睛,看向门口。 “宝姐姐?” “嗯?” 贾蓉忙回头看去。 哪里有宝钗人呢! “嘻嘻!拿来吧!” 林黛玉原本已经到了贾蓉身前,抬手就捏住了“婚书”一角,从贾蓉怀里抢了过去。 而后得意的撇了贾蓉一眼。 呆子,姑姑骗你呢! 贾蓉回过头来:“你耍我!” 林黛玉一本正经:“没有!” 贾蓉问道:“你宝姐姐呢?” 林黛玉微笑:“我说宝姐姐来了么?没有吧?” 贾蓉:“……” 林黛玉得意的扬了扬脖颈:“怎么?你想宝姐姐了?去找她呀,她在家里闲着呢。”一面说着,拿起‘婚书’看了看,顿时傻眼。 哪里是什么婚书! 分明是…… 一张红色的字帖。 上云:吾日三省吾身…… “你,骗我!” 林黛玉嗔,瞪着贾蓉。 贾蓉微微一笑:“何出此言?我刚刚说了,是我随便写着玩的字帖。” 林黛玉把字帖往桌上一丢。 “讨厌死了!” “我走啦,你好好读书。” 贾蓉:“嗳,等等。” “还怎么?”林黛玉回头。 “这个给你。”贾蓉拿起桌上一册书:“街上买的,看着不错。” 林黛玉眸子一亮,拿过书小心的卷起来。 藏进衣袖里。 “多谢。” “好哥哥!” 语罢,帕子掩面而去。 林黛玉走后,贾蓉坐在椅子上继续阅览朝廷抵报,见后面并无大事,不过是哪省有灾情,朝廷委派谁谁为钦差体察民情,赈济灾民云云。 看罢,贾蓉将抵报放在了桌子一角,那边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叠。 抵报是贾蓉每日都要阅览的,从上面可以了解近期的朝廷时事,也有一些杂怪奇谭,名家文章掺杂其中,对于八股时文,策论,判题等深有帮助。 不止贾蓉,几乎所有中了秀才的生员每月从朝廷领的银子都用来买朝廷抵报了,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就是这个道理。 “爷,薛家二爷到家了,说在外面等您。”晴雯跑进了书房,悄声说道。 “好。” …… 且说林黛玉出了贾蓉院子,因为拿着书,也没有四下乱转,径直往荣国府走去。 因宁国府这边大兴土木,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就连荟园也拆了大半,原本住在这边的惜春,黛玉,宝钗,宝琴全都搬到了荣国府那边暂住。 这可把原本意兴阑珊的宝玉给激动坏了,每日进里面给贾母请八次安,就为了偶遇姐姐妹妹。 只是现在的姐姐妹妹们都很矜持,偶尔见了面也只是礼貌的问安行礼,甚至有一次见面林黛玉薛宝琴直接称呼宝玉为宝二叔,听的宝玉当场吐血。 “林丫头。” 林黛玉走到半路忽然听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正是刚刚她拿来骗贾蓉的…宝钗姐姐。 宝钗穿了一身白裙,上面鹅黄对襟外衫,梳着少女发髻,落落大方的从廊下走来。 “钗丫头,什么事?” 林黛玉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 宝钗上前,微笑道:“看你走的那么脚步匆匆,是从哪来?要去哪?” 林黛玉紧了紧袖口,若无其事的笑道:“自然是从来处来,往去处去,宝姐姐要去哪?” 宝钗闻言也笑道:“我跟你相反,去你的来处。” 林黛玉心里一紧:“蓉哥儿那?” 宝钗抿嘴笑:“原来你刚刚在蓉哥儿那里。” 林黛玉嘴硬道:“我可没说呢。” 宝钗笑道:“那你无缘无故说蓉哥儿做什么?难道是日有所思?” “呸,宝姐姐混说了!” 林黛玉发现有点说不过宝钗,再加上“”还在衣袖里,生怕被聪慧的宝姐姐发现了,赶忙转身,故作害羞的走了。 宝钗在后面微微一笑:“林丫头等等,我正要去找你呢。” 林黛玉头也不回:“你不是要去我来处么?跟着我作甚?” 宝钗快走两步,奇道:“你不是从家里来么?难道…你真是从蓉哥儿处来的?” 林黛玉:“我……” “自然是从家里来的。” 薛宝钗:“那不就是了?” 林黛玉:“……” 宝琴,快来把你家姐姐带回家! 或许林黛玉的呼唤起了作用,宝琴真个从前面走来了,笑道:“林姐姐,我刚刚去找你玩,没想到你跟钗姐姐在一处了。” 薛宝钗笑而不语。 林黛玉道:“可能……我刚走你就来了。” 宝琴上前拉着林黛玉的手,笑道:“今儿立冬了,开一社么?” “好。” 林黛玉点头。 今儿立冬么?她还没注意。 宝钗笑道:“问问她们几个有没有空,我去迎丫头探丫头那边,琴丫头去看看邢姑娘,林妹妹顺路去请惜春妹妹,再回家去准备着等我们。” 阿弥陀佛。 林黛玉求之不得。 还好刚刚宝琴拉的是她右手,否则可就露馅了。 黛玉:“我先回去。” 宝钗:“慢着。” 林黛玉:“怎么?” 宝钗笑道:“不请一请你的好学生么?” 林黛玉微笑:“在家里呢,那呆丫头昨晚一直学到三更,后来跟着紫鹃一起歇息了。” 宝琴道:“香菱学诗学痴了,也不知道回去了。” 林黛玉笑道:“她说了,不学会作诗不回家,今后就跟我了。” 宝琴抿嘴笑道:“蓉大哥亏了,原本想偷个懒,没成想把丫头都丢了。” 宝钗笑道:“傻丫头,蓉哥儿算的精细呢,送一个丫头出去,回来一个知书达礼会作诗的千金小姐,哪里亏了?” “咦,姐姐说的有理呢。” 一面说着话,三人散去,各自请人去了。 …… 后院,小佛堂。 王夫人搂着大宝玉,摩挲着宝玉脖颈,怜惜道:“宝玉啊,最近脸上怎么瘦了呢?是不是没吃好饭?府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宝玉摇了摇头:“太太放心,我最近吃的很好,也没有人欺负我,倒是太太在这里吃的可好?有没有被那些没有规矩的婆子欺负?” 王夫人安慰笑道:“我很好,没有人敢欺负我,你在外面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为官做宰,娘也跟着你风光风光。” 贾宝玉面上讪讪的答应着。 不过是应付王夫人。 事实上他根本不想读那些劳什子圣贤书,尤其是八股文,老师讲的课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最近干脆跟秦钟一起逃课玩耍,已经大半个月没去上学了。 母子二人说了一会儿话,王夫人怕耽误宝玉读书,催促着他赶紧回去,好好读书。 贾宝玉生怕母亲担忧,连连点头答应:“太太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上学,刻苦读书,将来金榜题名。” “好好好!” “我宝玉长大了!” 王夫人又是欣喜,又是欣慰,连忙唤过一旁伺候的金钏儿,道:“快,把我的银子拿出一些来交给袭人,让她从外面买些丹药来,每日晚上睡前服侍宝玉服下。” “宝玉身子本来就弱,如今断了大半年,越发瘦了,无论如何也要补上去。” 这些银子都是王夫人以前管家时偷偷攒下的,没舍得给她哥哥王子腾,是专门留给宝玉的。 贾宝玉推脱了两下,拗不过王夫人,只能收下了。 正好他最近没钱了,出去吃饭有时候还厚颜让秦钟请东道。 实在汗颜! 国公府公子的体面全无了。 只怪那死鱼眼邢夫人管家扣扣搜搜的,原本爷们一个月五两银子,现在只剩下二两了,还拖欠半个月才发。 堂堂国公府公子,大宝玉含玉而诞,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贾宝玉一手拿着沉甸甸的银子,一手抚摸着挂在脖子上的宝玉,心情越发沉重! 他没有把这些银子给袭人。 因为现在袭人虽然还在伺候他,但跟他不是一条心了。 这一点他很明白。 另外他也不想吃什么劳什子丹药。 把银子藏好之后,拿了一颗五两的银锭,宝玉换了一身半旧的衣裳就出门找秦钟了。 “宝兄弟!” “鲸卿兄!” 二人见面就拥在了一起。 半晌。 宝玉拿出银子,微笑道:“走,前儿你请了我,今儿我请你东道。” 秦钟眼睛一亮:“哥!去锦香院吧,这些银子也够了!” “这……” “不太好吧?” 宝玉有些犹豫。 这可是他母亲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是为了给他养身体的。他拿出来请东道还秦钟人情倒也不算什么,但要是逛妓院的话…… “走啦!有什么好犹豫的。”秦钟拖着宝玉,嘿嘿笑道:“我听说了,那里的姐姐个个貌美如花,而且特别听话,你说什么她们就做什么,温柔似水,柔情蜜意,千依百顺……” 贾宝玉心动,半推半就。 二人上了楼子。 五两银子虽然不多,也够左拥右抱吃了一顿花酒了。 但是,过夜的钱不够了。 夕阳西下,二人过足了手瘾,心满意足醉醺醺的各自回家。 …… 且说荣国府政老爷。 最近诸事不顺。 从前陪着他谈天说地的清客们走了个干干净净,以前关系要好的同僚见他失了势也爱答不理,甚至闭门不见,去族学教书贾政又不甘心,毕竟他是做过五品京官的人! 苦等宫里小太监回话迟迟不见人,最近甚至联系不上了。 诸多烦闷加在一起,贾政只能每日独自借酒消愁。 今日晚间,他又准备出去吃酒。 刚走到后角门(前面不敢走,他总感觉小厮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迎面来了一人。 这人是谁? 正是他的儿子,大宝玉! “孽畜!” “醉醺醺的,你去做什么了?还有你脸上是什么东西?” 贾政看着宝玉的模样,再有宝玉身上散发的香气,哪怕贾政平日非常正经,从不去那烟花之地,也明白了宝玉做什么去了。 眼里不自觉冒起了熊熊怒火。 宝玉赶紧抬起衣袖擦了一下脸,原本的胭脂印顿时在脸上擦了长长的一溜。 宝玉看了看袖子,心里咯噔一下。 醒酒了。 完了! 没擦干净! “老,老,老爷,我,我…” “啪!” 宝玉被贾政一巴掌扇的原地转了半圈,歪倒在地。 痛苦呻吟。 “哎呦,哎呦。” “畜牲,我打死你!” 也不叫人拿绳子拿棍子了,贾政抬脚就往宝玉身上“噗噗噗”一顿狠踢。 宝玉在地上打着滚“哎呦哎呦”的不停。 一时间旁边路过了几个丫头婆子,躲得远远的捂着嘴笑。 “快看,宝二傻子又挨打咯。” “快去叫太太来看看。” “哪个太太?” “笨死,当然咱们大太太了。” “嘻嘻!” 几个丫头婆子四下传讯,不多时跑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贾政只感觉踢的酣畅淋漓,比用棍子爽多了。 主要是没人来拉架。 半晌,见宝玉趴在地上不动了,他自己也踢累了,这才喝骂了一句:“畜牲别装死,明儿就给我去上学,抬我也找人把你抬去!” 说完,背着手就往回走。 出去吃酒的心情都没了。 睡觉去。 外面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小厮丫头婆子赶紧一哄而散。 原地只留下了一个大宝玉。 “呜呜呜……” 低低的抽噎声传出。 不多时,几个幸灾乐祸的小丫头引着袭人,麝月两个丫头来了。 “二爷被二老爷踢了一顿,趴在地上半天没动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二人看着地上已经滚成了土蛋的宝玉。 大惊! 忙提着裙子上前蹲下:“二爷,二爷,醒醒!” “快,快去叫老祖宗。”宝玉奄奄一息的说了一句。 袭人见还有气,忙松了一口气:“老爷都走了,还叫什么老祖宗呢,我们扶二爷回家去养着吧。” “不。” 宝玉虚弱的摇了摇头:“叫老祖宗看看我这个样子才行,要不明儿老爷叫人抬我去上学怎么办?” 同时。 宝玉心里还想着,姐姐妹妹应该都在老祖宗那边,要是能跟过来看看他的惨样,流几滴眼泪。 这顿打也值了! 袭人:“……” 一八六 贾家有阁老,甄家有什么? …… “哈哈哈哈…” 贾母院子里传出一阵阵笑声。 自从东府园子开工,惜春黛玉宝钗姊妹们都搬到了荣国府这边居住,来贾母院子请安的次数自然多了起来。 贾母自然喜欢,每日让姊妹几个过来吃饭玩笑,今日还请了薛姨妈过来打牌。 凤姐现在小有资产,也不在意随便输给贾母一点小钱,把贾母喜的乐不可支。 “鸳鸯快快把钱收了。” 这可不是贾母故意玩笑,她现在是真的缺钱了。 钱都给贾政拿宫里去打点了。 这会子赢凤姐点钱,压在箱子底下,攒着给孙子大宝玉娶媳妇。 鸳鸯答应一声,生怕凤姐反悔,忙把桌子上的铜钱一一收起来。 凤姐故作凄苦:“我的钱呀,还没听个响,老太太就猴急的收了。” 薛姨妈笑道:“凤丫头小气,老太太缺你那两个钱?不过是逗你玩呢,快再去拿钱来,老太太难得正在兴头上。” 贾母一本正经的微笑道:“姨太太说的在理,凤丫头,趁我来了兴致赶紧回去拿钱,我听说你个落魄猴儿当了盐贩子?那可是流油的买卖,不拿出点来,像话吗?” 凤姐苦着脸,道:“老太太,姨妈,你们别提了,我就是个苦命的小管事,辛辛苦苦赚的钱蓉哥儿全都收去了,只给我留一点点,平日里买几个胭脂水粉都不够呢,还得自己往里添。” 贾母摆了摆手,笑道:“你少在这里哭穷,蓉哥儿是你侄子,还敢问你要钱不成?他要是不听话,你就叫他过来,我跟他说说。” 贾母心道:贾敬她是治不了的,但贾蓉不过是重孙子辈的,她还不是轻松拿捏? 凤姐喜道:“有老祖宗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另一边。 一众姊妹正在教香菱作诗。 香菱的老师已经由一个变成了三个,分别是黛玉,湘云,宝琴。 这个教几句李青莲的韵律,那个教几句老杜的格调,把香菱整的头晕脑胀,更加呆了三分。 宝钗笑道:“你们别难为人家了,作诗非一朝一夕之功,只要熟读唐诗三百首,过个一两年自己就会了。” “对了,蓉哥儿不是说要给惜春妹妹找老师么?找来了吗?” 惜春摇摇头。 “说是还没有合适的。” 宝钗点头:“能入蓉哥儿法眼的,确实难找。” 惜春微笑道:“难找才好呢。” 看样子,是希望一年都找不上。 “我前两天无聊画了一幅秋风秋雨图,你们来看看呀。”惜春转移了话题说道。 “真的?” “走,瞧瞧惜春丫头的画去。” “喂,你们三个老师一个学生去不去?” 林黛玉:“去。” 香菱:“什么?” 湘云:“管她什么呢,跟着就是了。” 宝琴:“走咯。” 众人刚出门,外面风风火火的跑来了一个丫头。 正是麝月。 “老太太,不好了。” “宝二爷被老爷打了一顿。” 贾母大惊失色。 “什么?” “在哪里?” “要不要紧?快带我去。” 贾母也顾不得赢凤姐钱了,丢下牌,扶着鸳鸯就往外面走。 “嗤嗤。” 惜春很不合时宜的笑了一声:“你们先去,我看看宝二哥被打的如何了。” 林黛玉拉着惜春的手:“有什么好看的,我们都等着看你的画呢。” 惜春:“……好吧。” 可惜了。 只能下次再看了。 …… 宁国府。 薛蝌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浑身被海风吹的黝黑,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海腥气的味道。 不过眼神却是比先前沉稳了不少,让人一看就是能托付大事的样子。 “见过蓉大哥。” 薛蝌上前就是遥遥一拜。 “怎么还客气上了。”贾蓉上前扶了一把,拍了拍薛蝌肩膀:“黑了,壮实了!” “蓉大哥先别说我怎么了,带你去见两个宝贝。”薛蝌迫不及待的说道。 贾蓉:“哦?什么宝贝?” 薛蝌:“嘿嘿,这个不太好说,蓉大哥跟我来,一看就知道了。” 难道是…… 贾蓉半信半疑,跟着薛蝌到了仪门外面的厢房。 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院中。 薛蝌嘿嘿一笑:“蓉大哥,宝贝就在里面。”说着抬手“啪啪”拍了两下。 马车上帘子轻晃,两个模样相似,肤白貌美,大眼睛,高鼻梁,身姿婀娜,丰满,妖娆的美少女缓缓下了马车。 虽穿着一身大夏女子的衣裙,但让人一眼就看到了与众不同的异域风情。 波斯美人! “蓉大哥,她们就是我在信中说的那两位波斯国美人儿,据说是国王的女儿呢,因仰慕大夏,甘愿来给您做侍女。”薛蝌在贾蓉身边小声的说道。 贾蓉:“……你看我身边缺侍女吗?带家里来做什么?”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你妹妹想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薛蝌不知贾蓉所想,反而自以为会意了贾蓉的意思,笑道:“嘿嘿,小弟明白了,明儿就在外面买个宅子,让她们住进去。” “奴婢见过大公子。” 两个波斯美人说着半生不熟的汉语,格外绕口。 贾蓉看着薛蝌,狐疑道:“你不是说她们是什么国王的女儿吗?不应该很高贵么?怎么张口就是奴婢?” “难道……你告诉她们`奴婢’就是`本公主’的意思?” 这也太……坏了。 “没有没有。”薛蝌忙摇头,解释道:“前几年她们确实是公主,但今年她们父王被她们叔叔灭了,她们逃到海上被我们的船队所救,还因此跟波斯海船打了一仗,所以。。” “哦。” 贾蓉点了点头。 落难公主。 “请大公子收留。” 二人齐齐跪在了地上,泪眼汪汪。 薛蝌:“大哥,你看?” 国破家亡。 贾蓉心一软:“罢了,在外面找个住处,给她们俩安顿好,莫要让人欺负了她们。” 薛蝌忙笑道:“大哥放心,小弟一定给您安排妥当。” “什么叫给我安排妥当?是给她们安排妥当。” “是是是。”薛蝌忙改口:“给她们安排妥当。” 贾蓉摆手:“去吧,先安排了,再回来说事情。” “小弟这就去。” “你们两个先上车。” 薛蝌对着两个波斯美人说道。 姊妹两个面面相觑。 她们可是有着波斯最美公主的称号,有传闻她们的叔叔之所以发动政变,就是因为垂涎她们姊妹俩的美色。 大夏的小阁老,果然是正人君子! “谢大公子。” 二人先对贾蓉行礼,复又上了马车。 不多时。 薛蝌在外面安排好了,回府。 贾蓉早已经准备了一桌酒菜,为好兄弟接风洗尘。 “蓉大哥。” “薛兄弟,坐。” “大哥先请。” 二人落座,先各自饮了三杯。 薛蝌笑道:“今年幸不辱命,大哥交代的事情基本完成了,大夏的丝绸,茶叶,瓷器等远销南洋,把黄毛鬼子的钱都赚来了。” “另外依照大哥的嘱咐,每次从南洋回归都载满南洋的大米,香料等,今年江南几省的米价比往年低了两成不止。与之相比,生丝比往年贵了两三成,许多农户看到了利益,可能要改稻为桑了。” 贾蓉听了点头,道:“改稻为桑是趋势,今后我大夏的丝绸瓷器茶叶等在海外会越来越畅销,需求也会越来越大,以现在的生丝产量是绝对不够的。” 薛蝌皱眉道:“可是改稻为桑并没有那么快,不少农户还是以粮食为主的,对他们来说能吃饱才是最大的事……可能明年的生丝要大涨了!” “是不是趁现在收一批?” 贾蓉微笑道:“不急。” “朝廷下旨,封海了。” “生丝涨不动,甚至有可能回落。” 薛蝌先是一惊,而后又松了口气。 封海,只是封普通商人的海。 对朝中有人的大商,如薛家,江南甄家等来说,反而有利。 “对了大哥,咱们跟甄家在海外起冲突了,打了一仗,甄家的船被干翻了,明年丝绸收购可能会面临甄家刁难。”薛蝌忧心忡忡的说了一句。 甄家控制着整个江南制造,丝绢一半的产量都被其所控制,丝绸商户一旦得罪甄家,后果不堪设想。 但,那又怎样呢? 贾蓉神色自若道:“咱们没吃亏就行,不用理会他们,甄家蹦跶不了几天了。” 太上皇缺钱,说不准下一个就要拿甄家开刀。 什么时候拿贾家开刀呢? 现在有贾敬在,不可能。 将来……再说。 薛蝌闻言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一直担心甄家会报复我们。” 贾蓉淡淡的一笑。 报复谁? 贾敬当朝阁老,甄家有什么? 有个老太妃么? 薛蝌:“对了,还有一事。” 贾蓉:“什么?” 薛蝌道:“就是那两个波斯美人的事,刚刚不是提了一句么,咱们商队跟波斯海军大干了一场。” 贾蓉:“输了赢了?” 薛蝌:“没输,也没赢。” “不过那老头发了狠,说如果咱们不交出人,就派兵攻打我们大夏。” 贾蓉:“……” “你是弄了两个美人回来么?我怎么感觉是弄了两个麻烦回来?” 薛蝌红了脸:“当时没想太多,只想给大哥找两个人伺候,咳咳……要不再把她们还回去?” 贾蓉:“当然……不行!” “就这么还回去,岂不是说明我大夏怕了波斯?” “国与国之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既然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区区波斯,也敢在泱泱大夏面前蹦哒。 属实开玩笑了! …… 一八七 贾母一怒 …… 酒吃到夕阳西下。 贾蓉有点晕,回去歇息了。 薛蝌最近在外面跑船,连的酒量巨大,跟个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宁府前院厢房。 一进门就看到了宝琴在里面。 “妹妹!” 薛蝌惊喜的上前。 宝琴上下打量哥哥一眼,微笑道:“哥哥又黑了呢。” “哈哈。” 薛蝌摸了摸脸,毫不在意的笑道:“黑算什么,你不知道,你哥哥在海外已经是数得上号的能人,大家都称呼我薛哥,就连江南甄家都甘拜下风。” “所以,你就弄了两个波斯美人回来么?”宝琴嘲笑了一声。 “啊,这个……”薛蝌挠了挠头:“你怎么知道的?” “哼!”宝琴瞪了一眼:“你说呢?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薛蝌忙笑着解释道:“我以为你跟她们俩很熟,所以……” 宝琴跺脚:“呸,谁跟她们熟了!” “宝琴!”薛蝌上前,语重心长道:“你也不小了,不要使小性子,区区两个波斯女人值得什么?要宽容大度一些才行。” “咱们薛家能不能一飞冲天,可就看你了。” 宝琴撇撇小嘴:“看我什么?” “蓉大哥是那样的人么?之所以看重你,委你重任,自然是因为你有能力,是个做大事情的,如果你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哪怕我是个天仙都没有用。” “嘿嘿。” 薛蝌被自己妹妹教育了,尴尬一笑:“妹妹说的这些我都懂,只是有妹妹在这边,哥哥才能心安,再说……你不也喜欢蓉大哥么?” 宝琴一下红了脸,转过身去。 “你再混说!” “我不理你了!” 薛蝌忙求饶道:“是哥哥吃多了酒不小心失言了,妹妹原谅则个,要不,罚我再吃两杯酒赔罪,可好?” 宝琴噗嗤一声笑了。 “再罚你两杯酒?美得你!” “罚你一个月不能吃酒!” “啊!”薛蝌垂头丧气:“这可要了我的老命了,不过妹妹既然说了,哥哥必做到!” “呵呵!” 宝琴轻笑道:“你已经把那两个波斯女子送给蓉大哥了吗?” 薛蝌笑道:“送了,不过蓉大哥没要,蓉大哥不愧是正人君子!” 在外面,不算要吧? “哦?”宝琴喜道:“果真?” 薛蝌点头,肯定道:“当然,你还不了解蓉大哥为人么?” 宝琴想了想:“也是!” “家里的姐姐妹妹可都是美若天仙的,蓉大哥怎么可能喜欢外面那些蛮夷女子呢?” 薛蝌道:“所以,你就不要乱吃飞醋了。” 宝琴撅着小嘴:“我才没有呢!” “我只是……不太开心罢了。” 薛蝌笑了笑。 “我知道。” “今后再不会给蓉大哥送人了。” “行吧?” 宝琴这才满意的笑了。 “那还差不多!” “原谅你了。” 薛蝌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 “多谢妹妹宽宏大量。” “咯咯,免礼。” …… 贾宝玉院子。 众人扶着贾宝玉回来躺下,换了干净的衣裳,找来的大夫给宝玉小心的查看了伤势,开了两副药,笑道:“都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贾母搂着大宝玉,心疼道:“怎么不让人来里面告诉我呢?由着你老子打你?” 宝玉哭道:“外面都是大太太的人,不帮我去里面传话。” “哼!” 贾母冷笑:“等我得了空,再挨个收拾她们,宝玉你先好好养伤,学堂暂时不用去了。” 贾宝玉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心喜道:“我听老祖宗的!” 贾母又嘱咐道:“你这副样子,就先不要去见你娘了,省的她担心。” 宝玉点头:“我知道了。” “老祖宗……” 宝玉欲言又止。 贾母笑道:“还有什么事?尽管说。” 宝玉弱弱道:“前次老祖宗说道,给太太建个新的佛堂,如何……” “宝玉啊。”贾母搂着大宝玉,安慰道:“你大姐姐如今在宫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得势,不如把建佛堂的钱给她用,到时候你娘顺理成章的就出来了,再有我还要攒点钱给你娶媳妇呢。” 宝玉现在对媳妇一点也不感兴趣,摇头道:“我才不要媳妇呢。” 媳妇什么的,还不如秦钟呢。 “老祖宗,最近我没法去上学,能不能在家里收拾出一间屋子,把秦兄弟接来,我们俩在家里一起读书?” 贾母自然答应。 “这好办,明儿我就让人收拾出来,不过你现在伤着呢,也不用急着在家读书,等养好伤,干脆不去学堂了,找个老师在家里教。” 宝玉大喜。 “老祖宗,你真好。” 说了一会话,到了晚膳时候。 贾母嘱咐了袭人几句就往回走。 一众孙女还等着她吃饭呢。 这边。 袭人,麝月两个出来伺候宝玉吃饭。 刚吃一半,宝玉忽然感觉不对,回头翻自己的枕头下面。 “我的钱呢!” 宝玉大声问袭人道。 他今早上藏的钱没了! 袭人道:“谁碰你的钱了!” 宝玉藏钱当然瞒不过她。 她只是掀开看了看,没碰。 宝玉咬牙道:“那怎么没了?” 这钱,可是太太辛辛苦苦攒下的! 以前,他不知道钱是什么。 钱在他眼里就是一块石头。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钱,能去楼子里。 里面的个个姐姐温柔体贴,想怎么,就怎么。 其中更有一个花魁。 美艳不可方物。 真真是个尤物。 可惜他银子带的不够,人家不跟他说话。 这时,麝月走了出来,道:“刚刚李奶奶来了一趟,我看着她好像进二爷房里转了一圈。” “什么!” 宝玉大怒。 什么婆子也敢进他的房间!? “他算哪门子的奶奶,也进我的房里!你们也不拦着点?” 袭人:“……” 麝月:“……” 感情你还以为你是以前的尊贵宝二爷呢? 婆子不能进房间。 婆子做的衣裳不穿。 这是以前大宝玉定下的规矩。 但是,现在…… 正这时,门口忽然一阵吵嚷。 原来是宝玉的奶嬷嬷李婆子今日在宝玉房里拿了点钱,赌了几把。 原本打算赢了钱,再给宝玉放回去的。 无奈运气不好,全输了。 又被王善保家的等人嘲笑了几句。 气闷之下回家吃了点酒,越想越不甘心,于是晚上醉醺醺来了。 话说李嬷嬷作为奶过宝玉的妈子,曾经是何等的风光? 如今王夫人宝玉双双失势,她自然跟着倒了霉,不但以前的风光全无,还经常被王善保家的的一群人冷嘲热讽,打压。 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人家的奴才跟着主子吃香的喝辣的,风风光光,我倒好,一大半年纪了跟着你们受这份罪。” “造孽啊!” “我前辈子遭了什么孽啊,瞎了眼跟了你们这群主子。” 李婆子门口的往地上一坐,又骂又哭起来。 里面袭人,麝月顿时头大。 贾宝玉原本就怒极,这时候李嬷嬷来了,更加火上浇油,咬着牙怒道:“死婆子,谁让你跟着我的,你滚,滚远点!” 李婆子闻言更加发了颠:“啊,你们听到了吗?” “宝玉吃了我的奶长大,如今撵我走啊!” “我不活了,没法活了。” “老天爷啊!” 李婆子扯着嗓子号啕大哭,把许多人都引过来了。 宝玉也不管不顾,跟李婆子对骂起来:“死婆子,我不过是吃了你几年奶,看把你能的,如今我又吃不着你的奶了,趁早滚回家去吧!大家都好!” 麝月在里面,急道:“怎么办?咱们帮着宝玉骂么?” 袭人摇了摇头:“李嬷嬷不比别的,骂了她咱们第一个错,还是找老太太来吧。” 麝月蹙眉:“老太太知道了,岂不是闹得更大了?最后不好收场了。” 袭人摇头,道:“这李嬷嬷隔几天来闹一次,还偷东西,也是够了,这么下去日子真没法过。” “须得闹大一次,叫她知道厉害才行。” 至于宝玉的名声…… 已经不太重要了。 反正也继承不了国公府了。 …… 贾母院子。 一众姊妹今下午惜春院子里看画,晚间都来了贾母大花庭吃饭。 贾母坐在上方。 下面黛玉,湘云,宝钗,宝琴,迎春,探春,惜春,围了满满一桌。 只有邢岫烟因为管着许多家事,不得空闲,所以没有过来。 一时,酒菜上齐。 众人刚落坐,一个小丫头急急的找了来。 “老太太,宝二爷的奶嬷嬷李奶奶吃醉了酒,在前面院子跟宝二爷吵了起来。” 贾母一阵头大。 就不能消停点吗!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随便处置了。 奶嬷嬷可不行。 弄不好会影响大宝玉的名声。 贾母无奈站起身。 “你们吃着,我去看看。” 说完,鸳鸯扶着出门。 众人起身送到门口。 “你们去么?”惜春道。 迎春道:“我去看看。” 探春微微蹙眉:“我也去看看。” 林黛玉:“我头疼,回家去了。” 宝琴:“林姐姐等等我。” 宝钗犹豫了一下:“我也去看看宝兄弟。” 湘云:“宝姐姐等等我。” …… 此时,李嬷嬷还没有醒酒。 还在门前坐着发颠,跟宝玉对骂。 “要死啦,我老婆子要死啦。” “我在府里伺候了十年,奶了十年的哥儿要撵我走啊!” “来人!” 贾母厉喝一声。 立刻来了两个婆子。 哭喊中的李嬷嬷感觉气氛不对,回头一看。 大惊。 醒酒了。 “老,老太太,我……” 贾母咬牙:“给我掌嘴!” 最近接连被贾敬压制,府里的婆子媳妇都渐渐的不把她的话放眼里了吧。 正好拿李婆子做法立威。 敢欺负大宝玉的下场! 就是如此! “是。” 两个婆子上前,不由分说拉着李嬷嬷“噼啪”一顿。 不一会儿,李嬷嬷脸上肿成了猪头。 “老太太,我,呜呜……” 贾母冷笑:“你还有脸委屈?” “宝玉还小,不懂事,你一把年纪了也不懂事?活到狗身上去了?” “撵出去!” …… 一八八 宝玉:珍大哥,原来咱们才是一类人! …… 贾母一怒,收拾了个婆子。 极大的维护了自己的尊严,已经岌岌可危的二房嫡子大宝玉的地位。 “宝玉,今后再有这样的直接让袭人来找我,咱们家自然是和善之家,善待下人,但决不允许以奴欺主的事情发生!”贾母的声音充满严厉,看向下方的眼神也比往常锐利了许多。 不少人都心虚的低下了头,心里暗骂李婆子太不懂事,连累大家挨骂。 探春看向迎春,小声道:“我记得你奶嬷嬷也不是个东西,要不要趁现在一起抖落出来?” 迎春赶紧摇头:“不要。” “奶嬷嬷她,也很好的。” 探春见迎春如此懦弱,也不再多言,看了看里面躺着的宝玉,算是露了个面,随后离去。 礼节上到了也就罢了。 她跟宝玉现在并不和睦。 也没必要恭维着宝玉。 说句她心里的话:就宝玉那德行,还不如她弟弟贾环呢。 虽然贾环也是个混不吝的,起码还能在学堂里坚持读书,没有了王夫人整日拿着抄佛经说事,最近读书越来越好了。 探春走后,迎春也跟着走了。 惜春上前,微笑道:“宝二哥,你好好养伤,老爷打你也是为了你好呀,今后可要记得好好读书呀,你看蓉哥儿,老爷从来不打他,对了,老爷这次为什么打你啊?” 贾宝玉:“……” 你怎么那么烦啊? 你能不能走开啊! 蓉哥儿为什么不挨打? 还不是因为珍大哥整日被打的下不来床,否则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咳咳!” 贾母咳嗽了一下:“四丫头,天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贾母最近也是特烦小惜春。 哪壶不开提哪壶。 惜春原本就是来看热闹的,此刻热闹完了,也不想多留。 “老太太,二哥,我走啦。” “蓉哥儿还在家苦读呢,我得亲自给他做一碗燕窝粥端去,助他明年金榜题名,嘻嘻。” 贾宝玉:“……” 嘻嘻什么! 禄蠹! 他就是去做和尚也不去科举做官。 珍大哥为什么去修道? 想来也是看开了的。 不愿意在东府跟着同流合污。 一时间宝玉悟了。 原来我跟珍大哥才是志同道合的一类人! “宝兄弟,你好好歇着,记得按时服药。”宝钗上前说了两句,也打算走。 宝玉见宝钗过来说话,心喜非常,又看宝钗肌肤莹润白皙,在灯光下越发美不可言。 不自觉看呆了。 宝钗见宝玉看自己痴呆起来,微微羞恼。 果然是个酒色之徒。 太太都进小佛堂了,但凡有些骨气的,谁不知道好好读书,将来救母亲出佛堂? 还能心安理得四下玩闹,也真是个人才了。 哪个女孩子嫁给这样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跳进了火坑里。 如此想着,宝钗不动声色的走了。 宝玉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待他回过神来,发现人都走了,只剩下了袭人一个在床边伺候。 “她们人呢?”宝玉奇怪问道。 袭人没好气道:“二爷都看呆了,人早就都走了。” “哦。” 贾宝玉有些怅然若失。 随即又欢喜起来。 这顿打没白挨。 不但妹妹们都来看了他,学堂也不用去了。 只可惜林妹妹,宝琴妹妹没有来。 …… 今年冬天开始有些暖,冬至之后急转直下,冷的呼吸都困难。 冬至后的第二天清早,鹅毛般的雪花纷纷落下,铺满京都大街。 暖阁,火炕,手炉,壁炉,薰笼等,有钱的人家纷纷用上取暖手段。 贾蓉的屋子里就用上了两个薰笼,另外暖阁也烧起来了,几个丫头挤在里面一晚上倒也没感到冷。 “哇,下雪了!” 晴雯是起的最早的,随便披了件衣裳,挽了个发髻就趴在窗子上往外看。 只可惜厚厚的窗花挡着看不真切。 “小心冻着了。” 平儿也起来梳洗,看着晴雯穿的单薄出言提醒了一句。 “没事没事。”晴雯摆手微笑道:“我好着呢。”一面说着,悄悄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阵寒风吹了进来。 “阿嚏。” 晴雯捂着鼻子,关了窗子,四下找自己的帕子。 “给。” 平儿递上帕子,笑道:“知道厉害了吧,当心伤了风寒,一会儿赶紧自己熬点姜汤喝了,驱寒。” “知道啦。” 晴雯虽然嘴上说着,心里并没有太在意。 一会儿,贾蓉醒了。 晴雯趴在床边,笑道:“今儿下雪了,爷还去上学吗?” 贾蓉披了件衣裳起身,笑道:“看你这话说的,下雪跟不上学有关系吗?” 虽然以他现在的文章来说,去国子监听课意义不大,但一味地在家苦读是不行的,尤其是时文一类,不说日新月异也差不许多,只有跟同窗相互学习交流,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好吧。” 对于贾蓉的好学,几个丫头也是钦佩不已。 “今天穿一件大氅去吧。” 晴雯找出了一件去年的黑色狐狸皮大氅。 “不用。”贾蓉摆了摆手:“普通棉衣棉袍即可,再准备一件斗篷。” 最近一段时间一直跟着萧萧练武,虽然没什么进步,但身体比以前好了许多。 对于贾蓉的不听劝晴雯也无可奈何,撅着小嘴把大氅放下,准备了国子监棉衣棉袍,又把去年做的一件半新雪白色鹅绒斗篷拿了出来。 “这一身不错。” 贾蓉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赞许道。 晴雯微微一笑,刚要说话。 “阿嚏。” 捂着鼻子开始找帕子。 “怎么,生病了?” 贾蓉关心了一句。 晴雯摆了摆手。 “没事,刚刚吹了一点冷风。” 贾蓉:“记得吃点药。” 晴雯:“知道啦!” 贾蓉:“若是下雪路上难行,我晚上就住在国子监了,你跟平儿萧萧都睡在里面,暖和一些。” “好。” 晴雯拿帕子擦了鼻子,又给贾蓉整理好衣裳,送贾蓉到门口。 “你别出去了。”贾蓉挡下了要送出门口的晴雯:“回去吃药。” 晴雯乖巧的点头:“知道了。”想了想又蹙着眉道:“只是那药好苦,我不太想吃。” 贾蓉笑道:“苦也要吃,我可不想回来看你又瘦了。” 晴雯抿了抿嘴。 瘦才好呢。 “回来我检查,没吃药小心着!”说完一句,贾蓉才不太放心的出门。 晴雯虽然十分不想吃药,但贾蓉都千叮咛万嘱咐了,只能回去照做,捏着鼻子吃了一碗药。 一会儿脑袋昏昏沉沉起来,知道这是不小心染上风寒了,心里后悔,不敢大意,蒙进被子里准备发发汗睡觉。 昏昏沉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平儿进来叫,她才醒。 看了看窗外,已经天黑了。 屋里的窗台上点着几只蜡烛。 “几时了?爷回来了没?” 晴雯努力摇了摇头,问道。 平儿端过来了一碗汤药,道:“酉时了,外面还下着大雪,爷今晚不回来。” “快起来吃药。” 晴雯看着药碗,笑了笑:“你熬的?” 平儿道:“可不是呢。” 晴雯道:“劳姐姐伺候了。” 平儿笑道:“快吃吧,这都是你今早上开窗户的功劳呢。” 晴雯咬牙喝了一口,皱着眉:“真苦啊,姐姐快给我拿一个糖丸来。” 平儿伸手把一物送进晴雯嘴里,笑道:“早给你准备着呢,快喝完早些睡觉,明天就好了。” 晴雯吃着糖丸,咬牙喝完了药,躺在床上道:“爷说今晚不回来,咱们三个就一起睡在这里面,不过我怕过了病气给你们俩,不如我去暖阁那边,爷明儿回来了你们好伺候。” 平儿摇头,道:“你就安心在这边睡,暖阁那边烧着蜂窝煤也很暖和。再有大雪封路,爷一天两天的回不来,好好吃药,到时候你也该好了。” “嗯。” 晴雯点了点头。 “萧萧呢?” 平儿道:“刚才回来了,拿了两个手炉还有炭火又去国子监了,听说那边的住房里没有暖炕,连碳都没有。” …… 国子监住舍条件确实不太好,但也是有炉子的,贾蓉之所以没有是因为他一直在家住着,租住的单人房间里不要说炉子了,灰尘都厚厚的一层。 徐莲在屋子里四下看了看,笑道:“原来你根本就没住过啊,十两银子的单间住舍,白瞎了。” 贾蓉擦了擦椅子,坐上去微笑道:“不是买的,侥幸考了顺天府院试案首,国子监送单人住舍。” 徐莲点点头:“原来如此。” “不过这也没法子住人啊。” 贾蓉看了看屋子里满满的灰尘,蜘蛛网,以及潮湿的发霉的被褥,等…… 确实没法住人。 “我去谢继文那里看看,能不能将就住两天。”贾蓉想了想说道。 徐莲笑道:“他那里你还是不要去了,地方太小,难道你俩要睡一张床吗?” “额……” 睡一张床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贾蓉记得前世上大学,都是跟好兄弟睡一起。 不过看着徐莲奇怪的眼神。 贾蓉败了。 “我老师那里应该有地方。” 周正观作为国子监司业,肯定有地方的,也肯定不会拒绝自己这个得意弟子借住一晚。 徐莲微笑道:“何必麻烦司业大人,我那里的地方大,你可以跟我去看看。” “这,不太……” “好吧。” 贾蓉最终点头答应了。 毕竟现在徐莲是男的。 自己若是坚持不去,难免会戳破窗户纸,到时候反而不好说话了。 徐莲高兴道:“这才是。” “都是同学,矫情什么呢?” 贾蓉:“徐兄说的是。” 二人出了贾蓉住舍,踏着雪往另一侧走了好长一段。 “你住在哪里?” 贾蓉狐疑的问道。 这明显已经出了住舍区域。 若不是因为对同学信任,他都准备折返而回。 徐莲伸手一指:“快到了,就在那边。” 徐莲指的地方正是国子监祭酒大人在国子监的住处。 旁边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贾蓉看后目瞪口呆。 如果说谢继文住的地方是马棚。 自己住的地方少好些,算是下等房间。 徐莲住的简直是山庄别苑。 “我现在深刻的怀疑你是祭酒大人的儿子。”看着屋子里的各种摆设,两个薰笼烧的正旺,就只差几个丫头伺候了贾蓉不得不感慨一句。 徐莲微微一笑:“可惜……猜错了。” “我这里也只有一张床,所以……” 贾蓉:“怎么?” 徐莲摆下笔墨纸砚,微笑道:“咱们比一比文章,谁赢了睡床上。” 贾蓉:“输了呢?” 徐莲:“输了,就在坐这里读书到天亮,如何?” 贾蓉微微一笑:“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客气了,到时候不要怪我占了你的床。” 徐莲也是一笑:“呵呵,如果顺之兄能让我心服口服,我给你铺床叠被。” 贾蓉:“好。” “不过有一个问题。” 徐莲:“什么?” 贾蓉正色道:“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此处就咱们俩,如果你觉得你写的好,我觉得我写的好,怎么说?” 徐莲微微一笑。 “那就是不分胜负,咱们接着比,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贾蓉又道:“如果一直不分胜负呢?” 徐莲道::“那就比到天亮,去上课呗。” 贾蓉:“……” …… 一八九 朕的机会,来了! …… 一夜风雪。 窗外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屋内薰笼正旺,温暖如春。 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燃烧殆尽。 二人各自拿着彼此的文章,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天亮了。” 徐莲伸了个懒腰:“你先去学堂吧,我睡一觉再去。” 贾蓉:“……” 我也想睡一觉。 算了,课上睡吧。 都做了一晚上了,上课睡点子觉补一补合情合理吧。 “吱呀”一声轻响。 门外走进来一个扎着丸子头的清秀小书童,手里捧着茶盘,迈着小碎步,脚下的绣鞋上还占着几片晶莹的雪花。 “贾公子,请用早膳。” 贾蓉拿了两快点心,自己披上斗篷,撑开油纸伞:“我先过去了,给你请假?” 徐莲依在床上:“半日就好。” 外面,雪依旧没停。 下了已有半尺深,很松软,一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 一行不能称之为脚印的印记由远及近,贾蓉顺着看去,原来是一只白色的小兔子在厚厚的雪地里蹦不起来了。 也不知是受伤了还是冻僵了,贾蓉离的很近了它都没动。 贾蓉悄悄的小心的上前,一把捉住了兔子长长的耳朵。 冰凉冰凉的。 小兔子红红的眼睛眯了起来,一动不动。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贾蓉自忖:是个雌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雄兔,已经冻的扑朔不起来了。 “顺之。” 谢继文走了来。 “谢兄。” 贾蓉点了点头。 谢继文看向贾蓉手中:“你这是?” 贾蓉微微一笑:“救兔一命。” 谢继文大喜:“炖了,食之?” 贾蓉抱起兔子:“阿弥陀佛,你真残忍。” 谢继文道:“待我先吃了它,保证立刻放下屠刀,顺便念一句阿弥陀佛。” 贾蓉:“去,去!” “别在这煞风景。” 二人一路来了学堂。 不愧是国子监的第一学堂,虽然冰天雪地,大部分人都到了。 没来的大概率是伤了风寒。 毕竟读书人将的就是一副弱柳扶风,身子都很弱,天气乍寒承受不了也是有的。 学堂里并不十分暖和,只在中间有两个薰笼,大家都围着薰笼而坐。 “顺之兄,你怎么抱着个兔子来学堂?” 很快,贾蓉的奇怪举动引起众人注意。 由于贾蓉平日里十分谦逊有礼温文尔雅,从不拿小阁老架子,且多与同窗一起切磋交流八股文章,对初学者指点亦毫不吝啬,是以贾蓉在国子监人缘极好,好友众多。 “呵呵。”贾蓉淡淡一笑,抚摸了一下小兔子头顶:“这不是一般的兔子。” 小兔子这时候不知是吓得还是没缓过来,安安静静在贾蓉怀里,一动不动。 “是什么?”众人惊疑。 “吉祥兔!”贾蓉微笑。 “吉祥兔?” 众人开始思索,有这么一种兔子吗? 也就是贾蓉名气太大了,众人不自觉的就感觉这兔子不一般。否则,堂堂小阁老会视如珍宝的抱一只普通的兔子吗? 不可能的! “顺之兄,不知这吉祥兔有何妙处?可方便说?”有人小心的问了一句。 “妙用当然是有的。” 贾蓉压低声音道:“据说,抱着吉祥兔能使人逢凶化吉,吉祥如意,更有的说抱着吉祥兔可以逢考必过!” “什么!” “真的?” “逢凶化吉?” “逢考必过!” 众人都激动了。 别的也就罢了,唯有逢考必过一条,吸引的众人欲罢不能。 有大胆一些的:“顺之兄,在下能不能,抱一下吉祥兔?” 贾蓉摇头。 “不行。” “非是我小气,这吉祥兔怪哉,一生只认一主,别人抱了也是无用的。” “哦。” 那人失望的点头。 “多谢顺之兄指点。” “不知这吉祥兔哪里能买到?” 贾蓉又摇了摇头。 “千金也买不到,只能看机缘,在下也是机缘巧合,才侥幸得了一只。” “其实诸位不必如此,传言毕竟是传言,在下抱着吉祥兔也只是想试一试传言是否属实罢了,再有乡试是不允许抱着兔子进场的,所以……‘逢考必过’这一点其实用处不大。” 众人恍然。 诚然,‘逢考必过’十分逆天。 但,不能用在正式考试里面,有什么用? 鸡肋耳。 于是众人不在关注吉祥兔,转而围着薰笼,看起书来。 不久之后教习到了。 看贾蓉抱着一只兔子,虽然疑惑,终究没说什么。 “天气寒冷,诸位同学切记多穿衣裳保暖,一旦染上风寒务必立刻离监,无需请假,好了以后方可回监。” 这是怕过病气给其余同学。 也有许多不想学的趁机咳嗽两声,离监出去玩耍了,教习对此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学,是给自己学的。 “今天我们学习……” 贾蓉听着听着,抱着兔子睡着了。 做了一个梦,梦到吉祥兔变成了一个大美人。 “喂,醒醒。” 贾蓉马马虎虎睁开眼。 “你……坏我好梦了。” “呵呵。” 徐莲一笑:“考上状元了?” 贾蓉:“差不多。” “谢继文呢?怎么没叫我。” 徐莲:“他啊。” “听说咳嗽的厉害,出监了。” 贾蓉:“……” 这货! 八成找他的美娘去了。 “咦,你怀里什么?” 徐莲忽然惊疑了一声。 “哦,吉祥兔。” 贾蓉揉了揉兔子脑袋。 吉祥兔睁开红红的双眼,看了看又睡了。 或许不应该叫她吉祥兔,应该叫睡睡兔。 “嘻嘻,我抱抱它。” “不行,吉祥兔认主……” “少胡诌了。” 徐莲从贾蓉怀里抢过吉祥兔,抱了一会儿:“它好像饿了。” 贾蓉:“怎么说?” 徐莲:“难道你没见它已经饿的不会动了?” 贾蓉:“……” 原来如此! “走了,都去吃饭了,咱们也家去吃饭。” 语罢,徐莲抱着兔子径直走了。 …… 风雪依旧。 宁府建造了一半的园子被迫停了。 “哎呀,这样的大雪,我不挥毫泼墨一番,岂不可惜这美景?” 惜春命人准备了彩墨,铺好宣纸。 恰巧窗外来了两个被着斗篷的少女,惜春笑道:“你们姊妹站着别动,我把你们画进去,成一副‘姊妹傲雪图’。” 二人自然不肯乖乖听话,笑着走进屋里。 宝琴解下斗篷,笑道:“等你画完,我们俩成雪人了。” 宝钗笑道:“我们哪里配傲雪,不如去画东府园子里的那几株寒梅,刚刚到那边看了一眼,真真是寒梅傲雪。” 惜春道:“那还是蓉哥儿栽的,就是为了雪中赏梅,只可惜现在园子还没成,等明年成了我再去画,今年先画你们俩吧。” 说着,惜春凭着记忆就开始画。 二人站在惜春旁边静静的看着。 不多时,一副‘姊妹傲雪图’就画了出来。 画中姊妹二人一颦一笑,尤为传神。 宝钗看了,惊叹道:“惜春妹妹将来必成一代大家。” 宝琴笑道:“还读什么书啊,作画就完了。” 宝钗摇头道:“这你就错了,凡作画好首先要读书多见识多,落笔时已胸有成竹,成画后方仪态万千,所以还是要多读书。” 惜春显然对自己的画作非常满意,笑道:“等着给蓉哥儿看看。” 宝钗张了张小嘴,欲言又止。 画上宝琴也就罢了,毕竟贾蓉宝琴二人已经有那么一层关系了。 我也在上面,算什么呢? “蓉大哥这时候还在国子监读书吧?也不知道那里面冷不冷。”宝琴语气幽幽的说道,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惜春点头,看着窗外叹道:“是啊,这么大的雪,真让人担心。” 唯有宝钗并不担心,微笑道:“有道是‘梅花香自苦寒来’,过了这一场雪,明年就是蓉哥儿青天揽月之时。” 一个家族的兴盛,必须要有最优秀的继承人。 诚然,蓉哥儿已经很优秀了。 但,还欠一场真正的考验。 只有过了这一道坎,才会被承认。 宁府真正的书香门第,后继有人。 …… “咳咳。” 大早上起来,林黛玉忽然咳嗽了两声,把紫鹃琥珀吓得又要找大夫来看,又要去熬药。 林黛玉叫住二人,笑说道:“还不让人早上咳嗽一下了?我这几年身子比小时候好多了,你们问问雪雁就知道,在家那时候真是咳嗽几声就喘不动气,吓死人,爹爹请了多少名医都不中用。” 雪雁正在一旁,忙道:“姑娘快莫说那时了,如今长大了,身子自然就渐渐的好起来了。” 琥珀也忙道:“是呀是呀,我小时候就总生病,爹娘差点就不想要我了,也是长大了才渐渐好的。” 通常情况小时候体弱多病,如果不是很大的症候,随着年龄增长,青春期身子渐渐发育起来,病情也会渐渐的有所好转。 林黛玉在东府这一年来就很少生病,说明身子正在渐渐的变好,今后只要注意调养,痊愈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所谓的调养可不是吃什么丹药,丸子一类的。 “好了,你们不用再说,这些我都知道的。”林黛玉站起身,坐在镜子前理了下鬓角,忽然道:“听说晴雯病了,你们谁去看看她?” 她跟晴雯感情极好,说起来还是因为那次偷偷的原因。 “我去我去。”琥珀站出来,笑道:“听说已经好了很多,能吃一碗包子了。” “那就好。” …… 贾蓉院子。 几个丫头围着薰笼吃瓜子,说话。 “爷今儿回来吗?” 吃了两天药,晴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早上梳洗过后感觉头脑舒爽了很多。 潇潇看了看外面,道:“说是回来,不过外面是真冷,感觉太阳都是冷的。” 平儿放下账本子,道:“下雪不冷化雪冷,路上又不好走,不如再住两天。” 萧萧摇头:“那边没地方住,咱们爷还是暂住的别人房子,总有些不方便,再有也得回来换衣裳了。” “那你快准备着去接啊!” 晴雯急着催促道。 几天不见,就想了。 萧萧看穿了晴雯心思,微微一笑。 “不急,还早呢。” “下了学我再去不迟。” “对了,爷收养了一只吉祥兔。” 晴雯眸子一亮:“吉祥兔?” 萧萧:“是呢,就是一只兔子。” 晴雯:“哦,呵呵,我喜欢。” “我要养着,你们都别跟我抢。” 平儿道:“我们都忙着呢,也就你有空养。” 几人正说着话,琥珀从外面来了。 “呼呼,真冷!” 进门就开始不停的跺脚。 平儿笑道:“快来这里暖和暖和。” 琥珀见平儿还抱着一螺账本子,笑道:“平儿真是个好管家,这么冷的天也算账呢,我看看今年你们得了多少赏钱?” 平儿把账本子往身后一藏,微笑。 “秘密,不给你看。” “好好!”琥珀道:“还要瞒着我。” 晴雯笑道:“你想来呀?还有点早。” 琥珀:“呸!” “姑娘还叫我来看你呢,我想着和你最好,这么冷的天叭叭的跑来了。” 晴雯受宠若惊,忙站起来。 琥珀是奉林姑娘的命来看她,那就不同了。 “哎呦,多谢多谢。” “姐姐快请坐。” 萧萧酸道:“有人好大的面子呢。” 平儿也酸道:“也就她有了。” 琥珀捂着嘴:“哎呀,你们这里真酸,我还容易来一次,只看着你们吃醋了。” 萧萧微笑道:“羡慕吧?既然来了,不吃一碗再走不合适。” 平儿:“晴雯去拿醋。” 晴雯:“来了来了。” 琥珀:“……” …… 大雪之后,天晴了。 皇极殿,大朝会。 “恭喜圣皇!贺喜圣皇!瑞雪兆丰年,来年必是风调雨顺,四海升平,五谷丰登的一年……”钦天监的刘大人第一个出班,滔滔不绝的恭维了一大堆好话。 紧接着又有大臣站出,高呼:“圣皇文治武功,南平台州,北威蛮夷,西域臣服,万邦来朝……” “哈哈哈。” 太上皇坐在龙椅上看着殿下群臣,笑的非常开心,没想到已经晚年的他,反而开启了治世。 这让太上皇觉得自己越发年轻了。 尤其是最近每日跟着卜灵子老道打坐修炼,修行呼吸吐纳的养生之道,自觉比以前精神了许多,心中对道家之法不自觉更迷恋了三分。 “朕与诸位爱卿共创盛世。” “圣皇万岁!” 一时,退朝。 太上皇回了寝宫,召见新皇。 “儿臣见过父皇。” 新皇帝规规矩矩行礼,把姿态放的很低。 太上皇微微一笑。 对于这个儿子,他自认为是很了解的。 孝顺,听话! 虽然有时候有点小心思。 比如在元春事情上犯了昏,但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皇帝又不是圣人。 还有。 据说去招揽王子腾了。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都当了四年皇帝了。 怎么能没有自己的班底呢? “我儿不用多礼。” “最近我要闭关一段时间,朝会暂时由你去吧。” 太上皇看似随意的说了一句。 新皇帝心中突突的跳。 激动万分。 不过面上不敢显露分毫,反而诚惶诚恐道:“父皇,儿臣年纪还小,成事不足,怕难以担当大任……” “无妨。” 太上皇摆了摆手,微笑道:“内阁的几位阁老都是老成持重之人,更是一心为国的治世能臣,凡事你要多听他们的意见,切不可一意孤行,方可成就一代明君。” “可是……” 新皇还想拒绝。 太上皇板着脸,略带严肃道:“别可是了,你都登基四年了,一直躲在为父身后,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站起来?” 新皇眼睛湿润:“儿子想一直……” “胡闹!” 太上皇不悦道:“此事已定,你无需多言。” “退下吧。” “儿臣,告退……” 新皇弯着腰出了太上皇寝宫。 而后身子站的笔直。 朕的机会,来了! …… 一九零 北静王:小阁老 …… 话说林如海自打下台州岛之后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剿灭倭寇之事。 从给黛玉找西席先生教四书五经就可以看出,林如海并不是迂腐之辈,前些时日的台州之战让他渐渐明白。 大夏需要开海。 需要走出去! 不能再故步自封下去了。 世界的未来在海上。 岂料这边刚准备好,他就接到了朝廷的旨意: 封海! 出海剿灭倭寇的计划顿时胎死腹中。 林如海当然是十分不甘心了,连续上了两道折子,说明开海的重要性以及海外的诸多好处。 只是全都石沉大海。 贾敬虽然支持,但太上皇不支持,任谁也没得办法。 好在不久又来了一个好消息。 钦点他为海外总督,兵部尚书衔,出兵南洋缉拿钦犯,扬大夏国威。 若是别人,肯定心怀不满。 这是明显的明升暗降。 直浙总督何等的权势滔天!海外总督算个什么鬼?虽然加了个兵部尚书的衔,实际上可能还不如云南巡抚呢。 但林如海显然不这样想,他是真正为大夏的将来考虑。 他决定:就像拿下台州一样,拿下荷兰东印度公司。 反正已经成为敌人了。 正所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当然要一鼓作气剿灭荷兰在南洋的一切势力。 接到圣旨的第二日,林如海就积极备战,带着两淮海防五万官兵,五百艘大小战船,浩浩荡荡往台州进发。 这五万海军大都是上次攻打台州的老兵,掺和三成最新招募的新兵。 其实新兵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是林如海从沿海“招募”的一些乱民,无业游民,渔民等,其中不乏暗地里做过“倭寇”的大能人。 这些人都熟悉海战,不畏生死。当然,更多的是为了搏一搏,升官发财。 大军仅三日时间,到达台州。 这边,台州最大的贸易公司:大夏台州贸易公司已经初步成型,涉及粮食,布匹,丝绸,瓷器,茶叶等,可以说衣食住行,应有尽有。 这也便宜了林如海,可以直接就近购买大军所需粮食。 而且贸易公司还提供后援服务,负责粮食安全送到指定地点,省去了林如海大量后勤兵。 “林大人,两万石粮食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不需要大人的兵马护卫,我们会安全送到您指定的地点。”贾芸小心翼翼的说道。 林如海吃着茶微微一笑:“是蓉哥儿让你过来的?” 贾芸擦了下头上的汗,赔笑道:“蓉大哥一心读书,没空理会这些商事,让小子过来帮一下忙。” “那就这样吧。” 林如海微笑点头。 看来他女婿也是眼光长远之人,知道大夏需要走出国门,展望大海。 果然是翁婿所见略同。 “后勤就交给你们了,务必保证不能短了供应。” 贾芸忙躬身:“林大人尽管放心。” 虽然贾芸答应的好,但林如海显然不会把后勤的事情压在一个篮子里,他自己也有充分的准备。 贾芸那边最多算是预备。 一箱一箱的炮弹,一船一船的粮食集中在台州海港,大军再次启程,直奔荷兰东印度公司。 …… 京都。 寒风呼啸,银装素裹。 大雪已经停了两天,哪怕中午时艳阳高照,道路上积雪依旧一丝丝融化的迹象没有。 今天贾蓉早早的就离开国子监,并没有坐马车,而是跟萧萧步行往回走。 萧萧怀里抱着吉祥兔。 小兔子最近吃的肚子圆圆的,已经跑不动了,安安静静的在萧萧怀里趴着。 “呼呼!” “咱们跑起来。” 贾蓉率先在前小步跑着。 “好的,爷。” 萧萧答应一声,轻轻松松的在后面跟着。 “吱吱呀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停在了贾蓉前面。 “可是顺之兄弟?” 马车上下来一人,面如冠玉,一身素白衣裳,端是风流潇洒。 正是北静王! 老北静王前些年忽然暴毙,年仅二十岁的水溶继承了王爵,乃是大夏第一年轻的异性王爷,身份极为尊贵。 说起来两人名字相差不大。 一个是蓉,一个是溶。 贾蓉拱了拱手:“见过王爷。” “哈哈,客气。” 北静王上前,微笑道:“正要往西街市去一趟,恰巧遇到了顺之兄弟,如若不嫌,不妨来小王马车上避避寒气。” 贾蓉惋惜一叹。 “王爷相邀,原本不敢不从,只是……”贾蓉指了指身后,小声道:“有些事情要跟小妾去一趟东城,不太方便。” 北静王看了一眼后面抱着兔子的萧萧,会意的一笑。 “哈哈,是小王唐突了。”一面说着从袖口里摸出一物,微笑道:“这是一颗西西国进贡的钻石,也不算什么值钱的玩意,就是好看些,今日送与顺之兄弟,也算不辜负大雪天相遇之缘分。” 说完又小声对贾蓉道:“哄女孩子这个最管用,兄弟只管拿去一试。” 贾蓉想了想,摇头。 “多谢王爷厚爱,只是我不能惯着她。这次我给她钻石哄着,下次怎么办?我哪里再去找钻石给她呢?所以请王爷收回此物。” 北静王:“……” “也是,顺之兄弟说的有道理。” 北静王把钻石重新收好,微笑道:“如此小王就不打扰顺之兄弟雅兴了,先走一步。” 贾蓉拱手:“王爷慢走。” 北静王微微点头,上了马车。 马车里一榻,一桌,桌上一香炉,炉里燃着檀香,青烟袅袅。 北静王坐在了榻上。 旁边立着一位侍女,面容娇好,手中持着宝剑,此时她轻声开口道:“王爷,那个女子会武功,而且不低。” 北静王一笑:“不低?有多高?” 侍女道:“未交手,只凭看难说。” 北静王捻起一颗花生米吃了,慢悠悠道:“能让叶小阁老差点身死,成了傻子的人物,肯定不简单。” 侍女一惊:“王爷怎知?” 北静王:“猜的。” “贾蓉……” “可能是我的助力,也可能是我的死敌!” 侍女目光一冷。 “要不要趁现在……” 北静王:“你确定能打过那女子?事后不露马脚?亦或者贾蓉没有别的手段?” 侍女:“……” 北静王:“本王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再等等。” “太上皇已经准备退居幕后,新皇肯定容不下贾敬,届时……就是我的机会!” “而贾蓉,也会为我所用。” “若不能为我所用……哼!” …… “爷,亏的你没上去,马车里有人埋伏呢,这个王爷八成没安好心。”萧萧摸了摸兔子脑袋,神色凝重的说道。 贾蓉微微一笑:“你怎知马车里有人埋伏?” “感觉呗,应该是个女的,我感觉到了她的敌意。”萧萧很认真的说道。 贾蓉:“你的感觉很准。” 萧萧:“爷也感觉到了?” 贾蓉:“没有,我只是信你。” 要说北静王准备对他出手,自然不太可能,毕竟二人没什么实际矛盾,再有青天白日又是在天子脚下,除非北静王疯了。 但要说北静王对他有敌意,没安好心甚至嫉妒,都是有可能的。 贾蓉十分理解。 武勋一脉就那么点实权人物,基本都跟着贾敬混。 北静王承袭王爵,看上去位高权重,其实也只是个空壳子,手底下只有寥寥几家小勋贵效忠。 权利甚至不如小阁老贾蓉。 嫉妒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要不要……” 萧萧做了个手势。 “先下手为强?” “让他做第二个叶小阁老!” 贾蓉赶紧摆手。 “别,这里是京都。” “再有,还没到那份上呢,你可千万别乱来,到时候弄巧成拙了。” 萧萧一笑:“放心,爷怎么说我怎么做,不会自作主张的。” “那就好。” 眼看着到了宁荣街,二人停止了有关北静王的话题,说笑着回了府邸。 晴雯这时候已经大好,仰着脖颈看贾蓉道:“爷,这几天我可是一直好好吃药,可苦了。” 像是在邀功。 “真乖。”贾蓉摸了摸晴雯脑袋,微笑道:“好孩子,听话就好。” 晴雯打开贾蓉的手,嗔道:“爷说什么呢,什么好孩子!” 在你眼里我是孩子吗? 你对人家做得那些羞人的事! 哼哼! “哈哈。” 贾蓉一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 晴雯眼睛一亮:“是吉祥兔么?在哪里?” “在这里。” 萧萧把小兔子塞进了晴雯怀里。 “抱着吧!” 晴雯摸着兔子头,喜道:“好漂亮的兔子,不会是嫦娥的玉兔逃下来了吧?” …… 一九一 贾蓉:姑姑轻点。 …… “姑娘,姑娘,蓉大爷回来了。”紫鹃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屋里,在林黛玉身边笑嘻嘻的说道。 林黛玉心里一喜,马上又若无其事起来,板着脸说道:“回来了就回来了,值得你这么疯跑?你既然这么喜欢就去给你蓉大爷请安吧。” “啊?” 紫鹃一呆,眨了眨眼。 “姑娘,我没喜欢。” 林黛玉:“那你去么?” 紫鹃忙摇头:“不去。” 林黛玉起身微笑:“那好,我带琥珀去了,上次拿了蓉哥儿一本书好像忘记还给他了。” 紫鹃:“……” “姑娘,我……” 林黛玉抱着书,道:“你还去不去了?” 紫鹃忙道:“去,去!” “外面冷,姑娘穿上斗篷。” 一面说着,拿斗篷给黛玉系上,又拿了手炉,二人忙了一炷香功夫,刚要出门,琥珀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笑道:“蓉大爷来了……姑娘,你们要出去?” 林黛玉:“……” 紫鹃:“……” 贾蓉从外面走了进来,愣了一下,笑道“我来的不巧了,你们要去哪?” 林黛玉道:“准备去看个爱读书的晚辈,不过你来了,我们就不去了。” “不用去。”贾蓉摆手道:“就是怕你出去冻着我才赶紧来了,今年不比往年,好好的在屋子里养着吧。” 林黛玉心里微甜,不过嘴上还是轻哼了一声:“我可没说去看你。” 贾蓉:“少来,除了我,你哪里还有爱读书的晚辈。” 林黛玉:“有!” 贾蓉:“谁?” 林黛玉:“蓉哥儿。” 贾蓉:“那我是谁?” 林黛玉:“你自己说呢?” “嘿嘿。” 贾蓉小声道:“是你蓉哥哥么?” 林黛玉:“呸,不害臊!” 紫鹃,琥珀见两个开始打情骂俏,赶紧一人抱了一个手炉躲到了外面廊下。 琥珀:“呼呼,真冷。” 紫鹃:“是呢,这边连暖阁都没有。” 琥珀:“你还想暖阁呢,老太太那边有,你去吧。” 紫鹃:“不应该是你去么?前几天我听说老太太身边缺人,想把你要回去呢。” 琥珀:“要你!” 紫鹃:“要你!” “……” 谁去谁是大傻子。 里间。 林黛玉把斗篷解下来,伸手拽了下贾蓉衣角,道:“怎么穿的这么单薄?只说我,你自己也不怕着凉。” 贾蓉拍了拍胸膛:“我身子好着呢,不会生病。” “别作怪。”林黛玉顺手拧了一下,道:“让她们给你拿件鹅绒斗篷来,回去时穿着。” “哎呦,疼。” 贾蓉抱着胳膊。 林黛玉轻笑:“我拧的那么轻,哪里就疼死你了,要不要我给你上药呢?” 贾蓉道:“上药就不用了,你用手揉一揉就好。” “好呀。”林黛玉伸出白皙的纤纤玉手,微笑道:“揉哪里呢?” “这里……哎呦!” 贾蓉疼的跳了起来。 林黛玉手指掐了掐,做螃蟹钳子状,笑道:“还揉不揉呢?” “罢了。” 贾蓉摆手。 “再揉下去,就肿了。” 林黛玉探手在拧过的地方。 “别动,我给你揉揉。” “好,不错。” 贾蓉作出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林黛玉生气的推了一下。 “又作怪!” 贾蓉攥住林黛玉的手,笑道:“我现在只怪你太小,不能作怪。” “呸。” 林黛玉红了脸,嗔怪道:“你就不能正经些,好好说话!” “那就说正经的。”贾蓉搓了搓手,看向里间闺房道:“我进去看看。” 林黛玉:“……” “这就是你的正经?” 贾蓉正色道:“我想看看里面暖和不暖和,怕冻着你,行吧?” 说完,自己掀开帘子进内。 林黛玉无奈,跟着进去。 里间比外面果然暖和一些。 贾母虽然脑子不怎么样,斗了十几年连个王夫人都收拾不了,不过对几个孙女还是很好的。 贾蓉在绣床上一坐,点头道:“虽然不如咱们家暖和,不过也可以了,待会儿我找几个婆子来给你加碳,烧的暖暖的。” “可别。”林黛玉摇头正色道:“既然都在这边住着,姊妹之间就因该是一样的,我又不比别人高贵什么,你单独给我加算什么呢?姊妹们又怎么想?我今后又怎么跟姊妹们相处?” 竟然被说教了。 但也不得不说,林黛玉心思真细腻。 “是我考虑不周了。”贾蓉果断承认错误,又道:“所有的姊妹都加炭火,好吧?” 林黛玉理了理鬓角,得意笑道:“既如此,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大侄子的孝顺了。” 林黛玉以为贾蓉肯定会反驳。 什么姑姑,你应该叫我蓉哥哥…… 但,林黛玉显然想多了。 贾蓉并不介意这样的称呼。 “行。” “再让你占几天便宜。” “当然,如果你想一直占便宜也不是不可以,甚至大婚以后这么叫我也不介意,只要你喜欢就好,反正都是咱们俩……哎呦!” “要死啦!” 林黛玉抓起枕头就打。 贾蓉双手挡着:“疼!姑姑轻点。” 林黛玉已经羞得满脸红霞,推着贾蓉往外撵:“快出去快出去!” 贾蓉:“唉,我,我的斗篷还没来呢。” 林黛玉随手把自己的斗篷推给贾蓉:“给我出去!” “哐啷!” 门被死死地关上。 贾蓉拿着斗篷在外面,无语。 至于这么大反应么? 不是你自己喜欢叫的么? 紫鹃,琥珀二人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蓉大爷,我们姑娘她……怎么了?”紫鹃小心翼翼的问道。 贾蓉道:“可能有点生气了,你们俩哄哄她。” “我先走了哈。” 紫鹃:“……” 琥珀:“……” 二人默默的看着贾蓉离开,半晌无语。 你惹的,为什么我们俩哄? 过了一会儿。 “吱呀”一声,门开了。 林黛玉道:“你们俩在外面不冷吗?” “啊?姑娘,您没事吧?” 紫鹃琥珀异口同声的说道。 林黛玉若无其事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蓉哥儿胡闹,被我打出去了。” “快进来吧,别在外面冻着了。” “啊,谢姑娘。” “你们俩还跟我客气上了。” “嘻嘻……” …… 出了林黛玉院子,原本是要去看看宝琴丫头的,又想起宝琴住在梨香院,跟薛姨妈还有宝钗住在一起,他过去有些不太方便,只能作罢。 正要往回走,忽然看见贾环走来。 这货披着一件黑色斗篷,趾高气扬的仰着头,鼻孔朝天往前走,眼看都要撞到贾蓉身上了。 “老三!” 贾蓉提醒了一句。 “啊?谁?” 环老三怪叫了一声,低头向前看去。 见是贾蓉,忙换了一副神色,低头赔笑道:“蓉哥儿,啊,不!蓉大哥,您老人家怎么有空来这边玩?来来来,到我院子里玩玩,我新得了一两好茶叶,那叫一个真香,不信你就跟我来尝尝。” 贾蓉没心情跟小孩子玩,摆手道:“算了吧,我现在不想吃茶,你自个留着吃吧。” “大哥。”贾环拉着贾蓉的手不放,撒娇道:“你就来尝一尝嘛,我的茶可好了。” “有什么事,好好说话。” “好吧。”贾环端正了几分态度,道:“昨儿老师给我们出了个题目,我不太会,蓉大哥能不能……” 贾蓉点头。 “早说不就是了,非要弄些花招。” “走吧,我去看看。” “哈哈。”贾环大笑:“大哥跟我来。” 二人到了贾环的小院子。 院子里面有两个小丫头正在扫雪,冻的嘴唇发紫,哆哆嗦嗦的。 贾环走在前,大声道:“今儿我蓉大哥来了,你们扫干净些,漏下一点……” “行了吧你。” 贾蓉推开贾环,对两个扫雪的小丫头道:“先回屋里暖和暖和。” 两个小丫头似乎没想到贾蓉会这么对她们说话,一时间受宠若惊,连连行礼:“谢蓉大爷,谢蓉大爷。” 贾环摆手:“蓉大哥都这么说了,你们下去吧,明儿起了太阳暖和了再扫雪。” “谢三爷。” 两个小丫头连忙行礼,下去了。 贾蓉微微点头。 看得出贾环虽然有些毛燥调皮,本心还是不坏的,只是要正确引导才行。 进屋里后,贾环忙着给贾蓉倒了茶,嘿嘿笑道:“大哥,您尝尝这茶,平日我舍不得吃一点。” 贾蓉拿起茶碗品了一口 “果然好茶。” “老师给你们出的什么题目?拿来我看看。” 贾环忙进里面找出书,拿到贾蓉面前道:“就是这一题,我怎么看都没有头绪,不知如何下笔。” 贾蓉看去,正是《孟子》中的一句:‘交邻国有道呼?孟子对曰:唯仁者能以大事小。’ 孔子讲的仁多为仁爱。 孟子讲的仁多为仁政。 以贾环的年纪,理解孟子的仁政确实是太难了,贾蓉只能给他讲解一些死套路。 “此题出自哪一篇?”贾蓉问道。 贾环道:“《孟子,梁惠王,第三章》。” 《孟子》跟《论语》一样,本身并没有所谓的章节题目,后人为了方便,每章取前两三个字作为这一章的章节题目。 贾蓉点了下头,道:“把集注念十遍。” 贾环找到了集注,念道:“仁人之心宽宏恻怛,而无计较大小强弱之私……” 半晌。 贾环口干舌燥的住下了。 “大哥,十遍已经念完。” “可以了。” 贾蓉点点头。 “我先教你此句的破题,若这句话里拈一个字贯穿全题,你选哪一个字?” 贾环:“仁。” 贾蓉:“孺子可教也。” 总括破题之法,不外乎三。 破意,破句,破字。 破意为上,但也最难。 破句次之,难度适中 破字为下,也最简单。 贾环现在就适合破字。 不需要深意,不需要大雅,更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文采,只要能写出一篇文理通顺的文章,就算合格。 在贾蓉的引导下,一篇贾蓉看来稍显生涩,却一板一眼的八股文出现在贾环笔下。 “成了!” 贾环激动的拍手:“有蓉大哥教我,这次必得第一!” 贾蓉摇头:“得不得第一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读圣贤文章,就要理解文章的含义,而且要以圣贤的大义来约束自己的行为,思想。” “知是非,明礼仪!” 贾环:“我懂。” 贾蓉:“既然懂了,你觉得你走路的姿势如何?鼻孔朝天很美么?” 贾环一下红了脸。 “今后再不会了。” 贾蓉站起身,笑道:“今后文章有不会的尽管去问我。” 说着,推门而出。 “蓉大哥,茶叶……” 贾环提着茶叶到了门口。 “留着自己喝吧。” 贾蓉已经出了院子。 贾环赶紧的把茶又收了起来,视若珍宝。 “早说你是请蓉哥儿吃茶,我送你几两又何妨?” 探春忽然出现在屋子里。 贾环吓了一跳,手里的茶叶盒子差点掉了:“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自王夫人进小佛堂之后,姐弟二人关系缓和了不少,不过,贾环还是有些怕这个姐姐。 探春道:“刚刚就来了,看你们学的认真,没打扰。” “怎么,受益匪浅吗?” 贾环嘿嘿道:“还行吧。” 探春蹙着眉:“把你的‘嘿嘿’收起来,你也算是大家公子了,礼仪,礼仪。” ‘大家公子’几个字说的贾环心里挺高兴,笑道:“一时也难改,今后慢慢改。” “对了,你今儿来做什么?” 探春指了指贾环手上,板着脸道:“茶叶,我说怎么只吃了一回就没了,原来是你顺来了。” 贾环:“这个,我不是……” 探春:“好了,今后拿什么记得说,你总这样,今后有什么东西不是你拿的,也是你拿的了。” 贾环:“哦……” …… 次日一早。 贾环把文章交上去后,几位族学老师看了纷纷惊叹。 “这文章,第一!” “考院试也稳了。” “环哥儿成读书种子了。” “向政老爷报喜去。” 几位族学老师拿着贾环的文章,不顾雪天行路难,找上了在家吃闷酒的贾政。 “二老爷,恭喜!” “令郎今日忽然开窍,文章已经有了火候,不落于秀才。” “什么?真的!” 贾政眼睛亮了起来。 “宝玉,终于开窍了!” “这个……”其中一位族学老师为难道:“我们说的是环三爷,至于您说的宝二爷,已经大半年没来了。” 贾政:“……” 岂有此理! 政老爷当场火冒三丈。 “来人!” “拿绳子拿棍……” 话说一半,贾政忽然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动‘脚’打吧。 如此,方可解心头之恨。 没错,就是恨! 爱之深恨之切的恨! 想做就做。 贾政也没带人,自己气势汹汹的杀到宝玉的院子。 袭人出来了,赶紧行礼。 “二老爷。” 贾政看也不看一眼,只问道:“宝玉呢?” 袭忙道:“在北院里,跟秦相公一起读书。” “读书?哼!” 贾政冷笑一声。 “说他读书就是玷污了读书两个字眼!” “学堂都半年不去了!” “我到要去看看他读的什么书!” …… 贾蓉并不清楚自己仅仅是教了贾环一篇文章,结果引出了好些故事。 此时他正在舒舒服服的沐浴。 外面冰天雪地。 家里温暖如春。 晴雯小手一下一下给贾蓉揉着肩膀。 “香菱呢?” 贾蓉忽然问了一句。 少了呆香菱,乐趣少了很多。 晴雯道:“不是在林姑娘那边么?爷今天去没见她?” 贾蓉摇头:“没见。” 话都没说完就被撵出来。 “爷想她了?待会儿我去叫她。” “别。”贾蓉道:“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出去又冻着了,我还得担心。” “明天再叫她来吧,我考考她学的如何了。” 晴雯眯着眼笑道:“可别说了,已经学成诗呆子了,满脑子都是诗,这会子爷是谁她大概都忘了。” 贾蓉道:“她这样是入进去了,才能学好。” “晴雯大小姐,别说人家了,你什么时候读读书写写字?你看香菱学诗,平儿原本就认识几个字,现在也一边算账一边读书识字,萧萧从小跟着我四书都读通了,只有你了,大字不识一个。” “谁说的!”晴雯扬了扬下巴:“人家也认识好多字了,还会写名字了,有时候还念书呢。” “哦?” 贾蓉奇道:“谁教的你?” 晴雯:“林姑娘。” 贾蓉:“原来你们这么好么?你都是念的什么书?” 晴雯:“各种呢。” “不认识的字我就问她们。” 贾蓉:“……” 都是人才咯! 一时,贾蓉洗好,换了衣裳,看向晴雯道:“你也去洗洗么?” 晴雯摇首,道:“羞答答,不去。” “等爷去上了学,白天洗。” 贾蓉:“……” 君子也防! …… 一九二 贾阁老之子呢?曰:虎父犬子 …… “祸事了,二老爷被宝玉气的吐了血,太医好像说是不太中用了。” “什么?不可能吧!宝玉不是很听话孝顺的吗?怎么会气的二老爷吐血?” “听说是跟秦钟两个人贴烧饼,恰巧被二老爷撞见了,老爷怒火攻心,才……” “哎呦,那不是娶不上媳妇的小厮们玩的么?原来宝二爷也喜欢呀,嘿嘿……” “咳咳,你们不要命了?老祖宗说谁敢胡言乱语嚼舌根,撵出去。” “哦哦,咱们小声点……” …… 荣国府,贾政的小院子。 贾母,贾赦,贾琏等焦急的等待着。 半晌。 老太医收回诊脉的手,轻抚胡须道:“我开一个方子,服用两天,若是见效,就有九分成算。” 贾母闻言松了口气。 老太医这么说,基本上就是十成了。 “有劳老太医了。” “老太君客气。” 老太医行了礼就下去了。 贾赦道:“琏儿,去安排人照着方子抓药熬药。”一面说着,坐下吃了杯茶,微笑道:“老太太您也不要生气,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小孩子们玩玩嘛,二弟也真是的,就这也值得生气。” 贾母听了贾赦的话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也认同了八九分。 她活了六七十年,什么腌臜事没见过?大家族的公子哥,喜欢这个倒也正常。 她打算等小儿子醒后好好劝一劝。 “老大,你先回去吧。”贾母摆了摆手:“记得管好下面的人,禁止他们胡言乱语。” 可不能坏了宝玉的名声。 “哈哈,母亲放心,谁敢胡言乱语嚼咱们大宝玉的舌根,坏了大宝玉名声,我一定严惩不贷。” 说着,笑嘻嘻的走了。 贾母揉了揉脑袋。 大儿子不省心。 小儿子叫她操心。 为了这个家,她太难了。 不多时,贾政清醒了过来,见贾母在旁,虚弱道:“母亲,您怎么来了,儿子不孝,没有管好宝玉,那畜牲竟做出那等有辱门风的丑事,我贾存周愧对列祖列宗……” “这没什么!”贾母打断了贾政的话,若无其事的劝小儿子道:“宝玉还小,不过是跟同学玩玩,又算的了什么?你放心吧,等宝玉大一些懂事了,自然就不会这样了。” 贾政:“可是……” 贾母:“没有可是。”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管着宝玉,不会再让他胡来,你只管好好的养病,切记不能再生气了,你这次可把我吓了半条命去。” 贾政听了满脸愧疚,道:“儿子不孝,一大把年纪了还害母亲担忧,实在该死。” 贾母不悦嗔怪道:“还说什么死不死的气我?” 贾政忙道:“儿子不敢了,从此一心养病,宝玉就交给母亲大人了。” 贾母微笑:“这才是。” 母子又说了一会话,直到掌灯时分贾母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宝玉自知犯了大错,不敢去见贾政,跪在贾母榻前,哭着抹眼泪。 “呜呜,老祖宗。” 贾母笑道:“好孩子,可知道错了?今后还敢不敢了?” 贾宝玉哭道:“知道错了,今后再不敢了。” “那就是了。”贾母笑道:“回头给你老子认个错去。” “我现在就去。”贾宝玉一下子站起身。 “好好好。”贾母欣慰的笑了。 孩子哪里有不犯错的呢? 只要改了,还是好孩子。 不过,秦钟那孩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竟然勾引她大宝玉。 “吩咐前面门子上,姓秦的今后不许进我们家门口。” “是,老太太。” 赖大娘听了吩咐,去外面嘱咐他男人道:“老太太说了,今后姓秦的不许进我们家门,你跟外面门子上说一声。” 赖大道:“这我岂能不知道?只是那姓秦的小子被大老爷叫过去了,还赏赐了好些玩意出来,大老爷格外嘱咐了,今后小秦相公来不准怠慢了。” 赖大娘“……” “这听谁的是呢?” 赖大笑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听大老爷的,你在里面随便糊弄一下老太太也就罢了,反正老太太也不出来。” “唉,也只能这样的了。” “对了老爷,荣儿的事怎么样了?钱咱们也花了,什么时候才能实缺呢?” “急什么?人家既然收了钱,自然会做事情的,不然岂不是不给我们贾家面子?” 赖大腰一挺,脸上满是笑容。 虽然西府不咋地,但也是贾府。 外面人一听他是贾府大管家,知县也得行礼。 …… 冬至过后,转眼进了腊月。 一月一次的大朝会如期举行。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次大朝会太上皇没有来,而是由新皇,也就是安平帝主持。 登基四年的安平帝第一次坐上皇极殿的龙椅,看着下方俯首跪地,山呼万岁的群臣,心中澎湃万分。 这一天,终于来了! 君临天下。 虽然心中激荡,但安平帝面上十分冷静,而且带着几分谦逊。 他知道,太上皇虽然没来,但他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太上皇,甚至今早上他说了什么话,喝了几杯水,都会有人如实的报进后宫去。 “诸位爱卿平身,朕初理朝政,许多事情还要跟诸位爱卿,尤其是叶阁老,温阁老,吴阁老,贾阁老多多学习。” 四人忙躬身行礼。 “臣等不敢。” “臣等一定殚心竭虑辅佐皇上。” 安平帝点头,道:“父皇开创盛世,朕不敢比肩他老人家,只求江山稳固,百姓安康,将父皇开创的盛世延续下去。” 下面,群臣高呼。 “臣等为太上皇,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安平帝主持的第一场大朝会就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度过了。 一时,下朝。 安平帝回了大明宫养心殿。 两个安平帝的心腹也跟了来。 分别是礼部尚书李敏之。 内阁大臣吴南。 话说内阁大臣吴南这两年非常低调,等的就是这一天。 他是最早投靠新皇的阁臣,理应受到格外的重视。 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再往前进一步,先坐上内阁次辅的位子。 “皇上,如今有一件事情,迫在眉睫。” 安平帝:“何事?” 吴南道:“前年修造皇陵,原预计花费五百万两,实际花去了整整八百万两,致使国库空虚,民生艰难,臣怀疑工部有人贪赃枉法,还请皇上下旨严查!” 安平帝微微皱眉。 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也知道里面肯定有猫腻。 但… 现在还不是时候! 工部尚书就是现在的内阁次辅温庭,是他父皇一手提拔起来的阁老。 他刚掌权,就把他老子的人查下去,他老子会怎么想? “吴阁老,此事……先等等再说,需先在暗中谨慎调查,待有了确凿的证据,朕必定一查到底!” 吴南听出了安平帝话里的意思,微微有些失望。 等等…… 现在贾敬势头很足,等下去可能次辅,甚至首辅的位子永远到不了他身上了。 “皇上圣明。” 李敏之这时候站了出来,笑道:“此时暂不宜大动干戈,待天下稳定时,贪赃枉法之徒自然是跑不掉的。” 天下稳定! 什么是天下稳定时? 自然是他能一言九鼎的时候! “吴阁老以为如何?”安平帝微笑说道。 吴南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拱手道:“皇上恕罪,是臣考虑欠周了。” 安平帝摆了摆手:“阁老也是为朝廷,为江山社稷着想,何罪之有?” “朕今天找两位爱卿来,主要是商议明年内阁加人一事。”安平帝神色郑重的说道。 吴南想了想,道:“臣全力支持李大人入阁。” 安平帝点点头:“有吴阁老支持,再有朕暗中相助,李爱卿你可有把握? 李敏之淡然的摇了摇头。 “不可。” “怎么?”安平帝问道。 李敏之神色郑重道:“此时并非臣入阁时机,还请皇上,吴阁老支持吏部尚书刘之一大人,或者户部尚书刘言大人入阁。” 吴南皱眉道:“为什么?去岁你入阁未成,今次的机会不比刘之一小多少,而且还有皇上跟我的支持,刘之一背后的支持者也仅仅是温阁老而已。” 无怪吴南如此上心,实在是李敏之入内阁能极大的增强皇帝的实力。 最重要的是李敏之若入内阁,相当于他提拔的,今后他在内阁的话语权无疑大大增加。 皇上也是十分不解的看向李敏之,这么好的机会怎能丢了?下一次选拔阁臣还不知是几年以后的事情呢。 面对二人的疑惑,李敏之摇了摇头,解释道:“前次入内阁是为了帮助皇上,今次不如内阁也是为了帮皇上。” 语罢,又说了一句。 “太上皇龙体安康。” 二人具是一惊。 尤其是安平帝。 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了,结果还是被利益蒙蔽了眼睛。 刚掌权就急着提拔自己人入阁,什么意思呢? 吴南更是出了一身冷汗。 引以为戒! 他真的太心急了! 一时,二人下去。 安平帝目光望着窗外,沉默了良久。 李敏之果然有大才,将来必是自己治理天下的左膀右臂。 吴南,纯粹熬资历熬上去的阁老,眼界,本事都差些意思了。 等自己地位稳固了就放他回家,颐养天年。 自己是要开创真正盛世的! 不可能留一些庸才在身边。 贾敬…… 不得不说,贾敬是个有能力的。 蜂窝煤给内帑一年增加两百万收入。盐税更不用说,比往年翻了一倍。 以前他确实很讨厌贾敬。 娶他们家个女子都被阻挠。 但以后嘛。 只要能弄了钱来,朕可以既往不咎。 “朕听说贾阁老之子颇有才名?”吃着茶,安平帝忽然问了一句。 夏守忠忙道:“是贾阁老的孙子,有传闻说,贾阁老之孙贾顺之乃京都第一才子。” “哦。” 安平帝点了点头:“那贾阁老的儿子呢?贾阁老当年中了二甲进士,孙子是京都第一才子,想来儿子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夏守忠笑道:“这一点皇上可就猜错啦,贾阁老之子那可真是用‘虎父犬子’来说一点都不为过,不仅大字不识几个,整日被贾阁老打的躺在病榻上,最近听说去城外当道士去了。” “哈哈。” 安平帝开心一笑。 “原来贾阁老之子是那样的。” “对了,我听说老二要举行什么诗会?叫他别忘了邀请一下贾家子。” “遵旨。” ……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腊八。 古云:过了腊八就是年。 过了这一天大家就要为过年做准备了,买年货,备酒席,有钱人家还要定下戏班子,过年看戏也是必须得有的。 国子监也到了放假的尾声。 许多外地学子要回家团圆,也有那些不顾家业的,一心苦读,打算中举后衣锦还乡的,甚至有五六年没回一趟家的。 国子监门口。 贾蓉:“二位,今年有什么打算?” 谢继文:“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回家过年罢了。” 徐莲:“呵呵,谢兄今年还去江南么?” 谢继文:“不去,去江南做什么?” 贾蓉:“苏姑娘?” 谢继文:“什么苏姑娘啊,我只认识美娘。” 徐莲:“嗳哟,小谢专情起来了。” 贾蓉:“我听说云楼的云姑娘最近挺伤心的,你不去安慰安慰?” 谢继文指着二人,道:“你们俩一唱一和的,是嫉妒我吧?嘿嘿,没有用的!” “红颜知己,一生可遇不可求,而我已经有了!” “不跟你们说了,我去了。” 谢继文猴急的就想跑。 贾蓉:“等下。” 谢继文:“还有什么?” 贾蓉:“年底了,今年最后一次青社的文会吧,就在醉云楼那边,没空来也不强求,你组织一下人。” 谢继文:“好吧,什么时候?” 贾蓉:“就腊月十五吧,你们俩都有空吗?” 徐莲道:“我应该有空。” 谢继文微笑道:“我肯定有,不过我只有半日空。” 贾蓉:“另外半日会红颜知己?” “然也。” 谢继文也没打算瞒着二人。 “别忘了叫上夜梦书。” 贾蓉提醒了一句。 “小夜最近读书很认真啊。” “是呢,明年秋闱了嘛。” “据说宋玉要回来了,也不知在江南那边学的如何了。” “可能打算一鸣惊人!” “不跟你们说了,我先走一步。” 谢继文说着,急匆匆的跑了。 贾蓉笑了笑:“我也走了。” 徐莲不悦,道:“你怎么没问我今年回不回家?” 贾蓉:“……” 你家不就在国子监么? “你回不回家?” 贾蓉问了一句。 徐莲道:“今年回去。” “把吉祥兔给我喂着,明年还你。” 贾蓉:“这……” 最近晴雯有些爱不释手呀。 不一定同意。 徐莲:“怎么了?” 贾蓉道:“我给你问问。” 徐莲:“呵呵,你丫头养着?” 贾蓉:“是呢。” 徐莲摆了摆手:“那就算了,我是怕你没空照顾。” “我走咯。” “别送。” …… 一九三 叶相:还好老夫早有准备! …… 叶相府邸,内书房。 都察院右都御史魏胜福,大理寺卿裴珍,兵部侍郎何秋远等几人围坐在一起,个个神色凝重。 半晌。 魏盛福皱着眉问道:“叶阁老,太上皇今儿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放权了吗?” 按理说,也该放权了。 众人都看向上方吃茶的叶相。 “不好说。”叶相放下茶盏,淡淡道:“诸位可听闻前段时间太上皇整顿锦衣卫一事?” 众人一惊。 “听说了!” “现在锦衣卫还在大肆招兵买马。” “太上皇既然有放权之意,为何还要整顿锦衣卫呢?难道是……” 叶高摆了摆手:“诸位也不要胡乱猜疑,咱们身为臣子,只需要谨守臣子的本分,便可以不变应万变。” 众人恍然。 “高明,是在高明。” “好一个以不变应万变,叶阁老此举甚是妥当。” “下官佩服。” 众人一阵恭维。 叶相微笑道:“好了,没什么事诸位都去忙吧,我年纪大了可比不上你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得去歇会儿了。” 侍郎何秋远连忙站起来,躬身道:“叶相劳苦功高,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我等佩服。” “我等先行告退……” 一会儿功夫,偌大的书房只剩下叶相一个人。 他闭着眼睛思虑半晌,缓缓提笔写下了一行小字。 “老爷,大小姐回来了。”老管家走进门,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叫她进来吧。” 一会儿,一个明媚少女走进书房,上前行礼笑道:“爹爹,我回来啦。” 叶相扶着胡须微笑:“莲儿终于记得回来看爹爹了,快跟爹说说,在国子监上学如何?有没有人欺负你?” “国子监很好,也没有人欺负我,爹爹,这是我写的文章,你看看吧。”叶莲从背后拿出了厚厚的一叠文章。 叶相赶紧接过,一张一张的仔细看了起来,叶莲就在旁边站着,不言不语。 半晌。 “好,好啊!” 叶相大喜,紧接着又叹气:“你那几个混账哥哥要是有你一半的本事,我死了都高兴。” “爹爹说什么呢!” 叶莲跺着脚嗔怪。 “哈哈,我不说了。” 叶相赶紧止住话题不谈。 叶莲道:“我听说二哥哥来京了,怎么没见他呢?” 叶相:“咳咳,他……” 叶莲:“怎么了?” 叶相:“昨儿刚被我打了一顿,正在病榻上躺着呢,你不用去理他了。” 叶莲:“……” “爹爹,二哥他又怎么了?您又打他?” “哼!”叶相冷声道:“还能怎么!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一篇像样的文章都做不出来,可叹我英明一世,生的儿子怎么都是蠢货!” 叶莲忙安慰道:“爹爹息怒,二哥已经很好了,虽然读书不好,不过又孝顺又听话,祖母在家也是时常夸赞。” “孝顺听话,哼!” “有什么用!” “我需要叶家有人进入朝堂,继承我的……唉,罢了!不说了。” 越说越生气。 还好,自己早有准备。 “莲儿。” “爹爹,什么事?” 叶相笑道:“你在国子监读书爹爹一直没有多加干涉,不知可有志同道合的朋友?” “没有没有。”叶莲忙摇头道:“我都是自己一个人读书,独来独往,并没有志同道合的朋友。” “哦?我不信。”叶相笑道:“我得问问你舅舅去。” “爹爹!” 叶莲急得跺脚。 叶相哈哈一笑。 “放心,爹爹不管的。” “国子监你只管去,但只有一点,跟你志同道合的那人必须是出类拔萃的,至少要能中举,至于家世并不重要,我们叶家不在乎那些。” 叶莲低着头,手指揉着衣角。 “爹爹你说什么呢!” “我不理你了!” 中举,肯定没问题。 就是中进士,也不难! …… 宁国府,贾蓉书房。 虽然已经放年假,但对于贾蓉来说,读书仍然是最重要的事情。 每日一篇文章已经增加到了每日三篇,全力以赴备战明年的乡试。 “爷!” 晴雯急匆匆跑进门。 “慢点,什么事?” 晴雯拿着一张请柬,激动道:“永靖王爷的请柬。” 贾蓉一愣。 “谁的?” 晴雯道:“永靖王爷。” 说着,把请柬递给贾蓉。 贾蓉打开略看了看。 原来是二皇子永靖王殿下组织的诗会,邀请的都是京都的公子王孙,贾蓉并不想参加什么诗会,但王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于是收下请柬。 诗会的日期是腊月二十九,地点就在永靖王府花园,时间还很充裕,倒也不急。 刚收下请柬,外面就来人了,说是有人应聘府上的女先生。 贾蓉心里一喜。 自从发出“求贤”告示,尚未有来府上应聘的。 主要是条件有些苛刻了。 首先女先生这一行业就不多见。 其次要求家世清白,四书五经琴棋书画精通。 这样的男子都找不出多少,女子更是凤毛麟角了。 “快快有请。” “请到哪里?” “就在落雨轩吧。” 落雨轩是年前刚打扫出来的偏院,也是贾蓉会见客人的地方。 落雨轩。 贾蓉见到了前来应聘的女子。 第一感觉就是: 太年轻了。 感觉给惜春当姐姐比较合适。 且衣着发饰跟普通女子不大相同。 “见过大公子。” “姑娘不必多礼,请坐。” “多谢。” 女子落落大方的坐了,笑道:“近日来京,听闻府上欲聘女先生一名,小女子自不量力,想试一试。” “好说。” 贾蓉也坐了,笑道:“敢问姑娘仙乡何处?” 女子道:“姑苏。” 贾蓉道:“好地方,人杰地灵。” “不知姑娘家中……” 女子:“无父无母无亲。” 贾蓉:“……” 这可真是…… 女子接着解释道:“家祖李焕英,曾官至礼部尚书,后因直言进谏得罪太上被贬云南粮道。” “原来是忠臣之后,失敬了。”贾蓉拱了拱手。 女子忙起身,万福。 “公子切莫如此,如今小女子不过是无家可依的可怜人罢了,哪里当的起忠臣之后。” “李姑娘坐下便是。”贾蓉淡淡一笑,道:“请恕在下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敢问李姑娘可有证明身世的文书?” 女子早有准备,自衣袖中拿出文书,递给贾蓉道:“自然有的,请公子过目。” 贾蓉接过本子,仔细看了,果然是景然年间曾官至礼部尚书的李焕英之孙女,名:李颜玉。 可以算得上书香官宦人家的女子了。如此一来,身世清白自然没有问题。 当然,贾蓉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一下,看看是否属实。 但那是后话。 看完之后贾蓉把文书还给李姑娘,笑道:“在下还需提问两个问题,若姑娘都答出了方可留下,至于李姑娘有什么条件,只管跟在下提出便是。” 李颜玉收起文书,笑道:“公子请出题。” 贾蓉道:“姑娘四书五经都读过么?” 李颜玉点头:“略读过几遍。” 贾蓉想了想,出了一题:“教之所由废也,因何?” 李颜玉略一沉吟:“发然后禁,时过然后学,杂施而不孙,独学而无友,燕朋逆其师,燕辟废其学,此六者教之所由废也。” “不错!” 贾蓉拍手笑道:“下一题不用出了,现在正式聘请李姑娘为我宁国府西席先生。” 这一题极偏,是《礼记》里面一道题目,若非熟读四书五经,并且融会贯通,是不可能短时间作答而出的。 由此,贾蓉更加笃定了李颜玉必定是书香门第里面走出来的姑娘,否则段然没有这般见解。 李颜玉眸子一亮。 西席先生可比女先生地位高了很多,而且受人尊敬。 “多谢大公子。” “李姑娘客气。”贾蓉笑道:“不知李姑娘有什么要求?还请尽管提出,能答应的在下一定不会推辞。” 李颜玉道:“只需要小小一间清净的院子,一日三餐素斋,其余别无所求。” “哦?李姑娘吃素食?” “嗯,不瞒大公子,小女子自幼入了空门,带发修行,法号妙玉。” 贾蓉:“……” 妙玉:“怎么了,公子?” 贾蓉:“额,没什么。” “有一点要跟李姑娘说清楚,你带发修行的事情要尽量保密,还有,不可以教我们家姑娘任何与佛,道有关系的书籍以及思想。” 妙玉笑道:“公子放心,我晓得。” 二人既已商定,贾蓉即可命人在东跨院暂时打扫了一间厢房,妙玉带着两个婆子一个丫头住了进去。 因已经接近年关,暂且商定今年先不教书,明年开春时开始教课。 惜春原本是有些不情不愿的,待见了妙玉几回逐渐熟悉起来,也不那么排斥了,早早的每日前去给老师请安。 妙玉对惜春也是格外喜欢,二人越说越亲近,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甚至弃掉了老师,学生的称呼,彼此以姊妹相称。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自那日贾蓉去看林黛玉被撵出来之后,一直没有再去,黛玉也一直没过来。 这两天贾蓉就感觉心里十分不得劲,就连写文章都没那么流畅了。 不行,得去招惹招惹。 这么想着,贾蓉就不写了一半的文章丢下,起身往荣国府而去。 刚走了几步,忽然想起前几天似乎有人说政老爷病了,贾蓉于是叫过平儿来,问道:“听说西府的二老爷病了?” 平儿道:“是呢,听说是被宝玉气的病了,这几天外面传的难听。” “哦?”贾蓉来了兴致:“怎么个难听法?” 平儿脸上微红:“听说宝二爷跟一个姓秦的同学一起玩,被西府的二老爷抓了,然后……” 贾蓉立刻明白了。 这俩人果然又搞上了。 看来无论发生什么,宝玉的性子都不会变,哪怕现在已经沦落到跟贾环一个级别了,仍然改变不了他的本色。 “哈哈,好!” “爷笑什么?什么好?” 贾蓉:“宝玉玩的好呗。” 平儿嗔道:“爷好不正经!” 贾蓉拉过平儿,揽着肩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忘了,今晚你来服侍我洗澡吧。” 平儿一扭身躲了过去,站在了桌子另一边:“才不呢,人家今晚很忙。” 贾蓉:“忙什么?” 平儿认真道:“快到年底了,总要算一下账目,还有咱们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丫头婆子,该分的赏钱,该做的衣裳,爷房间里该添置的物件,该丢弃的旧物……” 贾蓉插嘴道:“这些白天不能做么?一定要晚上?” 平儿:“嗯!” 贾蓉点头,赞许道:“好好!你果然很能干,我没看错人。” “继续努力哈哈。” “过年给你发红包。” 平儿:“……” …… 贾蓉去库房,拿了一根人参,用锦盒装好,然后来了荣国府。 府里的丫头媳妇见贾蓉全都笑嘻嘻的上前万福行礼,一口一个蓉大爷叫着,比东府的丫头还热情三分。 贾蓉不禁感慨,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咦,蓉哥儿。” 一个少女看到贾蓉,眸光微亮,提着裙裾往这小跑着来。 “邢姑娘。” 贾蓉往前走了两步,略一拱手。 邢岫烟理着鬓角,笑道:“今儿怎么有空来这边玩呢?” 贾蓉晃了晃手里:“听说二老爷病了,拿一根老山参来看看他老人家,祝他早日康复。” 邢岫烟道:“二老爷最近现在搬去后面院子里了,我带你过去吧。” 贾蓉还真不知道现在贾政搬去了哪里,因笑道:“那就有劳邢姑娘了。” “蓉哥儿客气。” “这边走。” 邢岫烟大大方方的在前面领路。 经过几次搬家之后,政老爷的院子已经到了最东北边的角落里,几乎跟梨香院挨着,旁边还有个角门,不少下人进进出出的,见贾蓉过来都丢下手里的事情,纷纷跑过去请安。 “给大爷请安。” “大爷万福金安。” 贾蓉都是微微点头,不久后贾政的院子到了。 院内两株光秃秃的梧桐树,墙角横七竖八歪着几个花盆,枯枝烂叶铺满了地面,甚至有蜘蛛网结在了门口的房梁上,随着寒风摇拽。 怎一个萧瑟。 二人并没有在院子里多做停留,直接近前。 廊下并没有守门的丫头,贾蓉推门进去。 一股子难闻的药味扑鼻而来。 紧接着一阵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咳咳。” …… …… 一九四 不正经公子 …… “咳咳咳,咳咳。” 贾政在病榻上咳嗽的模样,像极了当初的珍老爷。 “二老爷,您好些了吗?”贾蓉上前,面带忧心的慰问道。 “咳咳,是蓉哥儿啊。”贾政虽然奄奄一息,却还是满脸的怒气:“我没事,都是宝玉那不孝的畜牲气的我,他要是有你一半的懂事,我何至于此咳咳咳……” 贾蓉忙笑着劝道:“宝二叔年纪还小,爱玩一些也是有的,等再大一些懂事了,就知道读书了。” 贾政虚弱的摇了摇头:“蓉哥儿你不用安慰我了,俗话说‘三岁看老’,我看的明白,宝玉八成是废了。” 贾蓉很想说一句,岂止是八成,已经废了十成,但他不忍心继续打击贾政,正色道:“二老爷莫要如此说宝二叔,宝二叔还是很有前途的,尤其是作诗上面,很有天赋。” 贾政心里更苦了。 “作诗有什么用?能考功名么?” 当然,不能! 看得出,贾政虽然嘴里骂的狠,心中依然对大宝玉报有期望。 贾蓉提醒道:“听闻兰哥儿已经入学功书,且十分刻苦,几位老先生也多次夸赞,二老爷何不把心思多用在兰哥儿身上?” “哦!” 颓废的贾政眼睛一亮。 儿子废了不是还有孙子么。 当年敬大哥的儿子珍哥儿也是个不中用的,后来干脆弃了,专心教导蓉哥儿,方有了今日的成绩。 想通关键之处,贾政豁然开朗,哈哈笑道:“是极是极,来人,把兰哥儿叫过来。” 宝玉,哼! 今后自己要学习敬大哥,直接往死里打儿子! 反正也没用了。 荣国府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李纨正专心致志看着儿子写字。 此时贾兰刚刚六岁,已经入族学读书一年,启蒙的“三百千”大约都已经熟读,字也能写百十个了。 虽然二房这一年来遭到连续的打压,地位大不如前,但李纨并不在意这些,她的一颗心只在培养儿子身上。 满心憧憬着贾兰将来及第登科,给她挣来凤冠霞帔。 “兰儿,你可一定要好好读书,母亲将来就只依靠你了。” 六岁的贾兰并不明白母亲话里的深意,只知道要听母亲的话,点着头答应道:“母亲放心,儿子一定好好读书。” “兰哥儿真乖。” 李纨揉了揉贾兰脑袋,忽然又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 她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呀。 人生几乎能一眼望到头了。 正在李纨叹息之际,忽然有小丫头急急的跑来,喘着气道:“大奶奶,老爷叫兰哥儿过去一趟。” 李纨心里一惊。 原来自从贾珠死后,不论是老爷,亦或者太太都很少关心她们母子,也就是老太太有时候怜惜她们母子俩,偶尔叫过去说两句话。 “可说什么事?”李纨问了一句。 丫头摇了摇头:“老爷没说。” 李纨想了想道:“兰哥儿你过去吧,记得要先给老爷行礼请安。” 贾兰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了母亲。” 不一会儿,贾兰又跑了回来。 李纨还在院子里等着,忙上前拉着贾兰问道:“冒冒失失的跑这么快也不怕摔了,老爷说什么了?” 贾兰喜道:“母亲,老爷说今后下了学就过去他的院子里,教我写文章。” “真的!” 李纨惊喜不已。 虽然她觉得贾兰现在写文章有些早,但是能被老爷重视肯定是一件好事情。 不过,老爷一门心思都在宝玉身上,怎么会忽然在意起贾兰来了呢? 难道有人说情了? 李纨百思不得其解。 …… 且说贾蓉,从二老爷院子里出来之后见邢岫烟还在门口等着,因笑道:“邢姑娘今儿不忙么?” 邢岫烟一笑:“不忙呢,上面有太太管着,还有二奶奶帮衬,我可有可无的。” “偷懒说的正大光明。” 贾蓉毫不留情的戳破。 “呵呵,蓉哥儿看出来了?古人还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呢,我偷了半日闲工夫出来转转不行么?” 贾蓉微笑道:“行,谁让你是邢姑娘呢?你不行谁行?” 邢岫烟脸上一红,跺了下脚。 “蓉哥儿不正经!” 说完,跑开了。 贾蓉有些疑惑,自言自语。 “我哪里不正经了呢?” “还有比我正经的么?” “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黛玉院子里,此时林黛玉正在喂廊下挂着的鹦鹉。 那鹦鹉见了贾蓉,忽然跳了一下,张嘴道:“蓉哥儿,不正经!” 贾蓉:“……” “这谁教的?!” “噗嗤!” 林黛玉捂着嘴笑弯了腰,好半晌才缓过来,敲着笼子微笑:“说得好,今儿多赏你点米吃。” 鹦鹉:“蓉哥儿来了。” 贾蓉:“嗯,我来了,我找姑姑。” 鹦鹉:“蓉哥儿来了。” “蓉哥儿,不正经。” “蓉哥儿找姑姑不正经。” 林黛玉脸上一红,咬牙道:“别胡说!” 鹦鹉跳的更欢快了:“别胡说,蓉哥儿不正经找姑姑。” “啊!” 林黛玉崩溃,瞪着贾蓉:“都是你教的混话,赶紧给我改过来!” “好好好,我改”贾蓉看向鹦鹉,正色道:“容哥哥英俊潇洒。” 这鹦鹉果然聪慧,跟着道:“蓉哥儿英俊潇洒。” “哈哈,好鸟!” 贾蓉拍手赞道。 “好你个鬼!” 林黛玉收起盛着小米的瓷盘,冷声道:“饿着吧你,今天没饭吃了。” 鹦鹉急了:“姑姑,姑姑。” “蓉哥儿英俊潇洒。” 贾蓉非常满意,敲了敲鸟笼子道:“我帮你喂养两天怎么样?” 林黛玉道:“不用,你养两天,还不知道教出什么好话来呢!” 贾蓉进屋里,笑道:“咱们换着养如何?我也把我们家的吉祥兔给你养两天。” 林黛玉先前就听说贾蓉收养了一只活泼可爱的吉祥兔,非常漂亮,一直想去看看,只因为前几天贾蓉说什么大婚以后,弄得她害羞不已,因此不敢随便去了。 “那你先拿着吉祥兔来我看看,再做决定。”林黛玉坐在了窗前的椅子上,声音淡淡的说道。 “好说。” 贾蓉叫过门口守着的紫鹃,道:“去找晴雯,把吉祥兔拿到这里来。” 紫鹃早听说吉祥兔如何如何美丽可爱,只恨无缘一见,如今得了空能不卖力?不一会儿就领着晴雯,抱着吉祥兔回来了。 最近几天吉祥兔胖了一大圈,看上去更加名副其实的吉祥了。 “姑娘,你看她好乖巧呀,也不乱跑。”紫鹃抱着吉祥兔笑嘻嘻说道。 林黛玉看着雪白的吉祥兔也很想抱一下,又怕被贾蓉拿捏住了,因此暂且忍住,摆手道:“既然你喜欢,鹦哥就暂时跟你两天,不过你要是敢胡言乱语的教她,我可不依。” 贾蓉一笑。 “放心。” “晴雯,快把鹦哥带回家。” 晴雯对紫鹃眨着眼微笑道:“听到了么?你姑娘要你跟我们两天,还不准备着伺候?” “呸!” 紫鹃啐了一口,追着晴雯要打。 “咯咯。” “你追我做什么,是你主子说的呢。” “你还说,看我怎么治你!” 外面二人闹了起来。 里面。 林黛玉抱着吉祥兔,低声道:“好了,你该回去了,没事别总往这边跑,让人看见了怪不好意思的。” 贾蓉根本不听,坐在黛玉身边,摆手道:“在乎那些虚礼做什么?” 林黛玉轻轻摇首道:“我要是在乎,就不跟你见面了,门你都进不来。” 贾蓉微笑:“那不就是了?只有那些迂腐的酸儒之家才会遵守那个呢,咱们家从来不这么死板。” “哼哼。” 林黛玉打开贾蓉的手,小声道:“虽说不用太在乎虚礼,但也不能太放肆了,你愿意来就来,只是离我远点,更不能随便……欺负人。” 贾蓉:“我从来不欺负人。” 黛玉:“你说,我信么?” 贾蓉揽过林黛玉的肩,微笑道:“好香。” 林黛玉伸手狠狠拧了一下某坏人的腰间。 “香个鬼,走开!” 贾蓉忙松开黛玉,揉着腰。 “哎呦,哎呦,疼。” 林黛天嗤笑:“活该!” “看你还欺负人吗!” 一面说着,却是心疼起来,暗暗责怪自己刚刚下手太重了,轻轻的伸手在贾蓉腰间揉了几下,问道:“还疼么?” 感受着黛玉的柔情,贾蓉得意非凡,按住黛玉的手道:“再揉几下就好。” 林黛玉:“几下?说清楚。” 贾蓉:“就十下吧。” 林黛玉抽回手,道:“想的美,今儿本姑娘累了,下次吧。下次我再控制不住拧的你疼了,给你补上。” 贾蓉:“……” 这已经想着下次拧我了! 岂有此理! 贾蓉准备散发王霸之气以振夫纲,忽然香菱从外面跑进来:“我又得了一首,林姑娘快给我看看,这个可成了吧?” 林黛玉笑道:“还用给我看了?你们爷在这呢呢!” “啊!” 香菱呆了一下,看向旁边:“爷,您也来了?我……” “没事。”贾蓉摆了摆手,笑道:“我看看你写的诗。” 香菱不好意思的递给贾蓉,不好意思道:“我写的不好。” 贾蓉看了看,顿时赞不绝口。 “好!好诗!好诗!” “真的?” 原本忐忑的香菱眸子亮晶晶了起来。 他们爷都说好,那必是好的! 林黛玉道:“拿来我也看看。” 贾蓉递给了黛玉。 林黛玉看了,虽然感觉不太好,不过贾蓉都说好了,也只能跟着道:“这首还行的,比以前好多了。” “呵呵呵。” 香菱抱着诗,开心的傻笑。 贾蓉站起身道:“这就算可以了,剩下的就是日积月累,我诗词方面不太行,你常来跟林姑娘讨教,不出一两年,不说七步成诗,也不会差她们太多的。” “嗯!” 香菱重重的点头。 贾蓉笑道:“走,咱们回家去了。” “好。” 香菱乖巧的站在了贾蓉后面。 林黛玉想着她送出去倒是像是依依惜别,被人看见了怪不好意思的,于是道:“我不送你们了,琥珀代我送送。” 琥珀忙答应着:“嗳!” 带着香菱往家走,一路上香菱都在止不住的傻笑,又领着贾蓉的手,凑近道:“爷真好,林姑娘也好,咱们今后会一直在一起吗?” 贾蓉摸了摸香菱脑袋,看向远处的青山,微笑道:“肯定会的!” 不远处跟着的琥珀嘀咕了一句:“不害臊,哼!” …… 皇宫。 一场大雪外加冰冻三尺的严寒导致登仙阁建造被迫停止。 太上皇虽然有着天下间至高无上的权利,也不的不屈从于大自然的天威。 “到底什么时候能开工!难道那些泥腿子工匠还怕冻不成?”太上皇声音冷冷的说了一句。 下面跪着的戴权忙道:“回圣皇,泥腿子自然是不怕冻的,只是工部的人说天太冷盖的宫殿不牢靠,为了圣皇安危,只能……明年开春再动工。” 太上皇脸上顿时不太好看了。 “明年开春?哼!” “给朕把温庭宣来!朕倒要问问他,他这个工部尚书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诺。” 戴权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赶紧下去了。 此时温庭还在家里的暖阁中欣赏着舞姬们妙曼的身姿,手中把玩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杯子里盛着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 兴致正浓。 “老爷!” 老管家忽然急匆匆进门。 温庭脸上露出一丝不悦,随即又化为凝重。 他知道老管家是个极懂规矩的,若不是大事情,段然不会这么没有礼数的闯进来去。 温庭先对着翩翩起舞的歌姬们挥了挥手,待歌姬们弯着腰身行礼退下,这才看向老管家道:“何事?” 老管家只敢用眼角余光瞄着舞姬们退下时的纤细腰肢,目不斜视道:“老内相戴公公来了,说有太上皇口谕。” 温庭“呼”的一下站了起来,道:“现在哪里?快带我过去。” 老管家忙道:“在正堂那边。” “走!” 一会儿,温庭快步到了正堂。 “戴公公!” 温庭拱了拱手。 戴权也不废话,板着脸,尖着嗓子道:“太上皇请温大人即可进宫,不得有误。” “臣,遵旨。” 温庭行了一礼,又上前一步:“戴公公,敢问……” “不知道!”戴权摆了摆手,走出正堂门口:“自己进宫就知道了。” 待戴权出了大门,温庭啐了一口。 “呸!” “老阉狗一条,也敢对本官无礼!等着太上皇……有你的好!” “来人,备骄!” …… 一九五 贾敬:我要点钱怎么了? …… “微臣参见圣皇。” 温庭进殿之后就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龙椅上的太上皇先是微微一笑:“温爱卿免礼。”说着站起身走到下面道:“朕今天找你也来不是为了别的,只问你登仙阁最快什么时候能建好?” 温庭在路上考虑良多,他甚至想到太上皇可能对安平帝这两天的表现不太满意,唯独没有想到是登仙阁的事情。 冰天雪地,怎么建造? “这个。”温庭稍稍犹豫了一下,:“回禀圣皇,若明年开春天气转暖,最多五六月份……” “若现在就动工呢?” 太上皇打断说道。 “这……” 温庭脸色变了变,怎么可能呢? “圣皇,天太冷,恐怕……” 太上皇摆手:“朕不是那种残暴昏君,用蜂窝煤炉子烤着火总行了吧?朕只要求登仙阁尽快建造好!” 人才! 温庭心中感慨了一句。 见太上皇已经着魔,原本想劝一劝,又想着贾敬最近得宠胜过他许多,他若是再不识趣些,恐怕要被边缘化了,届时首辅的位子跟他再无缘分。 “臣今日就下去准备,明日一早开工,只是如此一来修建登仙阁的花费恐怕要多……”温庭面上露着些许难为。 总的来说这对他是一件好事。 皇帝不花钱,他怎么赚钱呢? “哈哈,好!” 太上皇闻言并没有失望,反而大喜:“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温爱卿只管去做,银钱的事不用担心,朕自有办法。” 贾敬肯定会想办法给他搞钱来的! 这一点太上皇深信不疑。 不多时,温庭离开皇宫,到工部衙门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就急匆匆回到家中。 太上皇迷恋修仙到了这种程度,可见已经病入膏肓了,他必须早做准备才是。 刚回家吃了口茶,还未来得及细细谋划,老管家又来了,躬身道:“老爷,吏部刘之一大人来访。” 温庭皱眉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他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罢了,请他去正堂吃茶,就说我正在忙公务,一会儿就到。” 老管家忙答应着下去了。 温庭漫不经心叫了舞姬出来,欣赏着舞姬们在厅堂内翩翩起舞了一曲。 到了他这个年纪其实也只能欣赏了,若能年轻个二十岁……温庭一面遐想着,又自斟自饮吃了两碗茶,这才挥退舞姬,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往正堂走去。 “哎呦我的温阁老,您可算是忙完公务了,累不累呀?要不要叫您那几个舞姬出来遛一遛,放松一下劳逸结合?”刘之一笑嘻嘻的说道。 “咳咳。” 温庭轻轻咳嗽一声,板着脸道:“刘大人慎言,什么舞姬?本官被太上皇委以重任,每日的公务都忙不过来呢,我可没有你那闲工夫!” “是是是。”刘之一忙赔笑道:“是下官失言了,温阁老为太上皇分忧,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下官佩服的紧呢。” 温庭摆了摆手:“刘大人身为吏部天官,事情不比我这个阁老少多少,今日怎么的了空闲?” “呵呵。” 刘之一吃了口茶,微笑道:“听说你们工部明日就准备动工修建登仙阁了?冰天雪地里用炉子取暖盖房……温阁老您说说,是不是有奸佞给太上皇出了馊主意?” 温庭也吃了口茶,淡淡道:“这本官就不知道了,本官只是奉皇命行事,其余一概不知,更不会妄自揣摩圣心。” 温庭态度严谨公事公办,话里话外有拒人千里的疏远感,说完更是端起茶盏来,一副送客的样子。 刘之一虽然不太满意,但也差不多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于是起身告辞。 温庭看着走出家门的刘之一,深深的皱起眉头。 原本他是打算扶持刘之一入内阁当自己的强大助力的,但此一时彼一时,他渐渐的发现刘之一野心有些大,而且其本身身为吏部天官,一旦入内阁权利无疑会大增,届时极有可能反客为主,威胁到他的地位。 所以……自己不但不能帮他入内阁,还要在适当的时机压一压他。 官场就是这样,前不久还是朋友,现在就有可能是敌人。 这很正常。 …… 这边,刘之一对温阁老的态度也不以为意。 如此瞻前顾后的如何能做出大事?也难怪当了二十年阁臣还没坐上首辅的位子。 若他是阁老,早把叶相掀下宝座了。 回到家之后没多久刘之一就再次起身,往李敏之府邸而去。 “并非贾阁老主意。” “太上皇……怕是要弄巧成拙,真迷上修仙了!” 李敏之感慨之余又有些期盼。 …… 宁国府,贾敬书房。 诸葛岚略带忧心道:“太上皇似乎越来越痴迷修仙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阁老应该直言进谏,多劝导劝导。” 要知道,贾敬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阁老的位子上,达到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境界,固然因为自身的能力非凡,但也不得不说太上皇的偏爱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而安平帝这边…… 甚至因为元春的关系有一些小小的龌龊在里面。虽说不至于因此受冷落,但毫无疑问,只有皇帝喜欢晋升空间才会大。 面对众人的目光,贾敬摇了摇头,叹道:“这点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太上皇的性子……唉,诸位暂且放心吧,太上皇表面上虽然有些沉迷了,心里还是有数的,并没有到你们想想的那种程度。” 欧阳驰道:“大人何不往上面挣一挣?现在温阁老威望不足,叶相也没有能力阻挡大人,正是最好的时机。” 贾敬看向其余众人:“诸位也是这样的看法?” 南宫律站出来道:“属下感觉没有那么简单,一则大人进入内阁时日毕竟尚短,若想再进一步则势必要跟温阁老甚至叶相起冲突,难免被人坐收渔翁看了笑话,二则现在时机看似难得,实际……还不好说,属于机遇与危险并存!” “不错。”诸葛岚也沉吟着道:“看似好的机会里面往往含着不可估量的风险,与其冒险一搏不如稳扎稳打,反正大人还年轻。” 最后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了。 阁老里面,数着贾敬的年纪最小,熬都能熬到首辅的位子上。 “林大人那边可有消息传过来?若林大人胜利凯旋,对大人帮助不小,或可顺势而为。”诸葛岚又补充了一句。 贾敬摇了摇头:“如海那边打的很艰难,我大夏虽然兵力上占优,但局势上缺落在了下风,许多火炮战船都不如荷兰犀利。” “唉!” 南宫律叹了口气:“没想到我泱泱大夏竟然不如小小荷兰制造出的火炮。” 贾蓉在一旁听了良久,这时终于站起来,正色说道:“对西方蛮夷不能轻视更不能示弱,既然已经打了就要全力以赴,万万不可半途放弃,否认若被西方蛮夷认为软弱可欺,可就永无宁日了。” 说完,贾蓉又补充道:“对友邦,我大夏自然是礼仪之邦,对蛮夷,只有打他们疼了,才能四夷臣服。” 众人深以为然。 纵观历史,汉人只要稍稍弱一点,必有外夷作乱进犯。 贾敬点头,道:“这一点我自然知道,待明日上朝我会向皇上奏明此事,调集蓬莱的海军南下支援林如海!” 这次是大夏海军南下宣扬国威来着,若是败给了荷兰,那可就是丢人现眼了,将会严重影响大夏的威望已经朝廷的威信。 这是不能容忍的。 尤其是对这场战争的主动发起者贾敬来说。 …… 第二日早朝。 贾敬率先站出班,启奏道:“盘踞南海的西洋人增派援军,我大夏不可不防,臣建议将蓬莱的水师调往南洋支援海外总督林如海。” 此时,众人都得到了南海战事不顺的消息,大部分都在幸灾乐祸的隔岸观火。 尤其是次辅温庭。 他认为贾敬这是在作死! 若现在紧急召回林如海,最对林如海一个丢官罢爵,对贾敬影响不会很大。 但此时若选择增兵,不但耗费国力,万一若是战败,贾敬先前的功绩全都毁于一旦不说,还可能成为大夏的罪人。 所以…… 温阁老并没有出言阻止,而是微笑道:“此时增兵南洋无疑会耗费巨大国力,若林大人仍然战败了,后果可以说是不堪设想,贾大人可考虑过?” 贾敬正色道:“臣从未考虑过大夏会败给区区蛮夷,先前偶尔失利只是我大夏久不经海战,没有习惯罢了,如今重整旗鼓,必可战而胜之!” “臣赞同贾阁老之言。” “臣附议。” “区区蛮夷,林大人必能战而胜之,凯旋而归!” 贾敬现在在朝堂上实力不小,此时有许多站出来附和贾敬所言。 温庭微笑,不再多言。 他垫上这几句话就足够了。 叶相眼观鼻鼻观心。 最近贾敬做任何事情他都不会干涉。 败了,只能怪他太心急,沉不住气,功亏一篑。 赢了,无非是威望进一步增高,锦上添花,实际上并没有太大帮助。 安平帝在上面点了点头,笑道:“贾阁老言之有理,不过此事干系重大,朕不好做主,还要请问圣皇才是。” “吾皇圣明。” 贾敬躬身一礼。 一时散朝。 贾敬进了内宫,面见太上皇。 “臣参见圣皇。” 贾敬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太上皇原本就有事情要找贾敬的,此时欣喜道:“贾爱卿免礼,赐座。” “谢圣皇。” 贾蓉坐在了小太监搬来的锦凳上,开门见山道:“启禀圣皇,南洋那边战事并不太顺,需要增兵林如海。” “此战,我大夏不可输啊!” 太上皇微微皱眉,平心而论,他不想打了。 首先,南洋那边在他看来纯粹是无用之地,甚至不如胶州那边呢,打下来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其次,增兵就又要花钱,他现在正缺钱。 但,贾敬的面子他还是要稍微给一些的。 更何况他现在还需要贾敬给他弄钱来建造登仙阁。 “贾爱卿,非是朕不想同意,而是国库真的没钱了,你要是能弄了钱来……也不是不行。” 贾敬想了想,道:“可以先从今年的赋税里借用两百万,明年端午之前还上就不会影响。” 每年年底朝廷都会留下几百万赋税,以防明年某个省份会忽然闹天灾,灾荒。 太上皇犹豫道:“若还是打不赢呢?” 贾敬叹道:“若还是败了,我们大夏就要仔细考虑,该如何强兵了,否则就会被蛮夷窥探!” “对蛮夷,礼仪是无用的。” “只有打,才能四夷臣服!” 太上皇想了想,道:“那就依贾阁老之言吧,不过朕急着建造登仙阁,也十分需要银两,不知从哪里还能弄到一些?” 贾敬:“……” 他不建议现在建造,虽然用上炉子勉强可行,但无疑会增加巨大的开销! 只是,太上皇都应允增兵南海了,他不好在此事上推三阻四。 “臣……想办法从户部暂借一百万两,到时候再还他们。” “好!” 太上皇大喜:“朕就知道贾爱卿肯定是有办法的!” …… 户部。 刘言快要哭了。 “贾阁老,你不能这样。” “前段时间借的钱还没还清呢,你这又要借两百万,户部都要给你掏空了。” 贾敬摆了摆手:“你少跟我哭穷,每年额外三百万两的盐税是我给你们弄出来的,十年就是三千万两,我现在要你点子钱怎么了?” 刘言:“……” 这简直就是无赖! 他都想骂人了。 “大人,你能不能这样!” “哪样?”贾敬一瞪眼:“赶紧的给我签字拿钱,我那边还急等着用呢,另外太上皇要修建登仙阁,暂时缺一百万,你先借给他,我担保,有了钱太上皇一定还你。” 刘言哭了。 “大人,这真不行!” 贾敬:“我说行就行。” “我这都是为了江山社稷!” 刘言:“……” 这户部尚书不干也罢了。 实在太苦了! “给,都给!” “掏空了户部,我看你们明年怎么办!” 刘言签了条子,甩袖子走了。 贾敬微微一笑。 只要赢了南海的战争区区,不要说三百万,就是一千万也是有的! …… 一九六 如此陋室 …… 年关将至,许多人都很忙,但对于公府侯门的年轻公子哥来说忙是不存在的,顶多熟悉的朋友之间聚会多了,吃的酒多了,身子胖了。 贾蓉一天收好几份贴子,其中大多数都推辞了。 比如景田候府老太太生辰,给他了发帖子,被他辞了。 保龄侯府请老亲聚会,让湘云来请她,也被他拒了,那天确实有事走不开。 牛继宗老年得子,高调宴请四王八公的宾客,贾蓉原本是要去的,正好跟原定的青社文会一天,又只能婉拒了。 再有二皇子殿下组织的诗会。 这个属实不好推辞,得给些面子。 这日一早,贾蓉刚用过早膳,贾琏就风风火火的找了来,笑道:“蓉哥儿,我听说你收到了二皇子殿下的请柬?” 贾蓉:“是呢,怎么?” 贾琏得意一笑:“我也收到了,咱们同去吧。”说完又悄悄道:“说实话,你要是不去我都不敢去的,到时候别忘了帮我一把,你知道我是不会做什么诗的。” 贾蓉笑道:“我也不太会作诗,咱们随便去应付应付也就罢了。” 论起来,诗会要比文会低一个档次,里面大多是不缺吃穿的年轻世家子弟在一起风花雪月吟诗作赋,并没有斗八股那种紧张的气氛,不过最终也会排名个一二三出来。 贾琏显然不信,拍了拍贾蓉肩膀道:“休要蒙我,你不会谁会?走吧,外面已经准备了马车。” “呵呵。” 贾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他不打算陪着一群纨绔出风头。 没意思的很。 二人在外面上了马车,驾车的是林之孝的儿子林远,看上去跟林之孝一样的老实巴交。 贾蓉想问一问小红的事情,他现在比较缺人,尤其是有能力的人。 但一时不好开口,只能作罢。 一时,到了二皇子府邸门前。 交了请帖。 贾琏是第一次来,看了亲王府的气派,顿时感叹道:“不愧是王爷之尊,繁华富丽之处远胜过我们府上许多。” 贾蓉小声道:“羡慕吧?下辈子记得托生个王爷哈。” 贾琏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可不要乱说,这种福气我可受不了,会折寿的,你没见王子王孙都喜欢早夭么?大约就是这么个道理,据说这位王爷死了三个儿子了,都是承受不住福气的!” 贾蓉:“……” 说话时王府内出来了一溜人,领头的一身华服相貌英俊,彬彬有礼,上前拱手一礼:“可是贾家兄弟当面?在下安千志,见过贾兄弟。” 贾蓉来之前多少了解了一下亲王府的几个重要人物,安千志当然也在其中,他乃二皇子母族的一个表弟,在王府管着许多事情,几乎相当于王府大管家。 贾琏忙上前还礼:“安兄客气了。” 贾蓉也拱了拱手:“见过安兄。” 安千志笑容满面,迎着二人道:“两位兄弟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快快请进。” 贾琏连呼:“不敢,不敢。” 几人说话间进了王府。 “那不是王府的大管家安总管吗?哪家这么大面子,得他亲自出门迎接?”门前一人惊疑满脸着说道。 另一人笑道:“你不知道?那两个可不简单呢,其中一个是荣国府的大公子,另一个就更不简单了!” 又有人道:“我猜猜,难道是宁国府的那位京都第一才子贾顺之?” “不错!前几天青社在酒楼的文会我还见过他一面,我小侄子就是青社的。” “哎呦,失敬!” “你小侄子厉害啊!” “哈哈,还好还好。” …… 亲王府,东花园。 银装素裹。 道路上的积雪并未清除,走出了一行行清晰的脚印。 远处竹轩小榭连成一片,屋顶上是皑皑白雪,长长的冰凌挂在屋檐上,再远处几只野狗追着野鸡打架,麻雀在树上跳来跳去找着食物,小花猫跳到了枝丫上悄悄的前行,似乎想抓一只麻雀尝尝鲜,却不慎踩落了树枝上的积雪。 飘落而下…… 没有珍禽异兽,没有奇花异草,没有怪石嶙峋,有的只是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土鸡野狗,柳树梧桐,大青石头,以及地上枯萎的狗尾巴草。 一切都充满原汁原味的乡村感。 众人感叹起来。 “哎呀,来了此处,立时勾引起了我的归农之感啊。” “王爷此番设计实在精彩绝伦!” “连伺候的下人也一概没有,全然一副乡野村居。” “王爷这是为了体味百姓之苦也,我等今日也有尽兴体味一番才是,方不辜负王爷的拳拳之心。” 众人进了园子以后七嘴八舌。 贾琏赞叹道:“没想以王爷之尊,依旧有如此心性,我实在不如也。” 贾点了点头。 在京都寸土寸金的地方,修建这么一个园子,属实是个……人才! “哈哈。” 这时,里面笑着出来一人。 蟒袍玉带,脸大四方,大鼻子,阔嘴唇,耳能招风,胡子浓密,嘴角一颗黑痣更是平添几分豪迈。 “诸位兄弟能光临寒舍,小王不胜感激,还请进内一叙。” 众人连连拱手,行礼。 “见过王爷。” “多谢王爷厚爱。” “王爷太客气了。” “诸位请。” “王爷请。” 进了屋内。 映入眼帘的是陈旧的木椅木桌,普通的炭火炉子,所用之碳皆是便宜的烟碳,还好墙壁上有出烟孔,否则呛也能把人呛死了。 “咳咳。” 有人已经忍受不住烟熏火燎,咳嗽起来。 二皇子却是习以为常的模样,微微一笑:“诸位兄弟勿怪,平日小王也不住在这边的,只因今日难得邀请到诸位这样的高雅之士光临,实在不敢用那些粗鄙之物玷污了,想了想唯有这陋室方不负诸位之高雅。” “王爷好有雅兴。” “妙啊,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实乃一处妙地。” “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不外如是也。” 众人非但没有不满,反而神情高涨。 今日也要做一番《陋室铭》里面的高雅之士! 只有一个问题。 往来无白丁那就意味着没有烧水的小厮,一切需要亲自动手。 堂堂公子哥,谁会烧水? 众人面面相觑,正自疑惑《陋室铭》里面的鸿儒如何亲自撸起袖子烧水吃茶,只见二皇子殿下微微一笑,轻轻拍手。 一溜衣裙华丽的侍女端着托盘款款而入,托盘上有精致的茶壶,茶碗。 “哈哈,今年新下的云雾山茶,诸位兄弟尝尝。”二皇子哈哈笑着说道。 “哈哈!” “可以可以。” “妙啊!” “王爷好雅兴!” 二皇子点了点头,又笑道:“来人,命小厮取笔墨纸砚来。” “是。” 最后一个端着茶盘的侍女行礼出去传话。 不一时,一群穿着书童衣裳绑着发髻的俏丽丫头鱼贯而入,站在桌子前服侍众人起来。 众人大喜。 这味道,喜欢的紧! 贾琏已经忍不住露出微笑,对着贾蓉低声道:“王爷就是王爷,果然会玩,尤其是在这陋室里面跟这些小丫头书童们,嘿嘿,还真是别有一番风趣。” 贾蓉点点头。 “不错。” 一般人真玩不了这个的。 这时,二皇子忽然走了过来,指了指周围,笑道:“顺之兄弟,本王布置的如何?” 贾蓉拱手,说道:“妙,实在是妙,王爷之高雅令人钦佩不已。” 贾琏也在一旁连连躬身:“王爷实在高雅,高雅的很,令人佩服。” “好,好。” 二皇子对贾琏笑着点了下头,又拉着贾蓉的手道:“这算不的什么,能请到顺之兄弟就是花再多的心思小王也是心甘情愿的,顺之兄弟若是满意,今后可要记得常来才是。” 贾蓉不动声色的抽出手,客气道:“一定,一定。” “哈哈。” 二皇子先是大笑,又悄悄的小声道:“一会儿诗会结束留下来,晚上还有好玩的,小王单独请顺之兄弟一回。” 贾蓉:“这不合适……” 二皇子:“就这么说定了。” 语罢,也不待贾蓉说什么,哈哈笑着去招待别人去了。 二皇子不仅对贾蓉如此热情,几乎走到每个人身边都小声的交谈几句,以示亲切。 具体会不会都留下来参加单独的项目,暂时不得而知。 这边,二人找了一张旧桌子落座,贾琏吃了口茶,对贾蓉酸溜溜道:“感觉二皇子很看重你呢。” 刚刚二皇子明显有些应付他了。 当然,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贾蓉祖父是位高权重的阁老,甚至皇位继承里面都有一定的话语权,二皇子对贾蓉重视理所当然。 若是他祖父还活着,可能他也是亲王府的座上宾吧! 贾琏如此想着,只听贾蓉淡淡道道:“待会儿诗会结束别走,一直跟着我,就说不放心我这个晚辈,太爷格外嘱咐的。” 贾琏不解,道:“为什么?” 二皇子明明只留你一个的。 我留下做什么? 万一要是引得二皇子不满呢? 贾蓉道:“别问,叫你留下你就留下。” 贾琏:“……” 这么跟我说话,你是长辈我是长辈? 算了,先让他这一回。 这时,二皇子差不多各处走了一圈,挨个人说了两句话,走到前面微笑道:“诸位,咱们今日就以`风雪’为题作诗,如何?” “风雪,风花雪月也!” “善!” “风花雪月,听闻通州闻人源拿手做这个,不知今日会不会拔得头筹?” “难说,难道你不知道京都第一才子贾顺之也在这里?” “贾才子八股文自然第一,但若说诗词上面嘛,可就难说了。” “不错,善八股不一定善诗词,有的挣了。” “你们不要忘了还有乔家慧,前科顺天府乡试第七名呢!他的诗词也是极好的!” 众人议论纷纷。 贾琏笑道:“他们在说你呢,怎么样?可有把握拿个头筹?” 贾蓉摇头微笑道:“没有,他们说的对,我并不擅长诗词。” 贾琏想了想,道:“也是,你整日研读八股文章哪里有空弄那些无用的诗词,既然这样不做也罢了。” 看看吧。 就连贾琏这种半纨绔都知道,跟八股文圣贤文章比起来,诗词毫无用处。 接下来二人吃茶聊天,都没有动笔的意思,旁边已经有人渐渐的完成了,纷纷拿上去请二皇子品鉴。 叫好声连绵不绝。 贾琏忽然道:“不如你写一首诗词给我,就算不能得第一也不会太差吧?让我也出出风头。” 闲着也是闲着,贾蓉点了点头,道:“好说。” 贾琏大喜。 “快,快想。” 贾蓉道:“不用想,现在就有。” 贾琏赶紧开始研墨,提笔道:“说说。” 贾蓉略一沉吟。 “瓶中一枝花。” 贾琏:“……” 感觉起的有些一般啊。 虽然他不太会写诗。 只听贾蓉又道: “天上一轮月。” “花落月归天。” “风吹满地雪。” 可以!可以,妙极! 风花雪月都有了。 贾琏顿时钦佩不已。 贾蓉不愧是京都第一才子,哪怕不擅长诗词,依旧随口就是佳句。 这首哪怕不能得第一,也差不多了! 就在贾琏信心满满,刚要交上去之时,忽然有人找了上来。 “在下闻人源,见过贾公子。” 贾蓉拱手:“见过闻人公子。” 闻人源笑道:“看贾公子似乎没有作诗的意思?难道是不善诗词么?” 贾蓉:“不错。” 闻人源一愣。 显然没料到贾蓉如此干净利落。 这时,旁边又来了一人,轻笑道:“贾公子莫要谦虚,你这京都第一才子来都来了,不给我露一手说不过去吧?哪怕不善诗词,随便胡诌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又或者……你可以借题做一首八股时文,想来我应该可以指点指点你。” 指点指点我啊。 想踩着我出名么? 贾蓉微笑。 “阁下是?” 那人见贾蓉居然不知道他的名讳,顿时有些不悦,冷笑道:“区区不才,顺天府乡试第七名,乔家慧!” 居然是个举人! 贾蓉拱手,笑道:“原来是乔举人,失敬失敬。” 乔家慧见贾蓉果然畏惧他的举人身份,十分满意。 想着自己毕竟是顺天府第七名的举人,实力非同小可,若不是因为时运不济他早就中进士当官为皇上分忧去了,如何会在这里陪着这些“小辈”玩闹。 乔家慧继续轻笑道:“如何?我大略还指点的起你。” “不必。”贾蓉摆了摆手:“今天王爷请我们来谈的是风花雪月,不适合做八股时文,乔兄弟想指点在下文章欢迎明年青社诗会到场点评。” “呵呵。” 乔家慧轻蔑一笑:“既然这样,贾公子做一篇诗出来,我可以……” “你先指点指点我吧。” 贾琏忽然站起来,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乔家慧的话。 乔家慧皱眉。 “你?你是?” 贾琏道:“荣国府,贾琏。” 乔家慧摆摆手。 “没听说过你。” 公府侯门的纨绔他向来不屑,吾辈书生,从来都是不畏权贵! “拿来吧,我看看。” 乔家慧一副要指点贾琏的架势,他不信贾琏能做出什么好文章。 若是贾蓉,他可能还会稍微认真一些对待去。 …… 一九七 陛下何故造反? …… 且说那乔家慧向贾琏所做诗句上看去,第一句就笑了。 “瓶中一枝花。” “呵呵,起就起的不行,诗词首句如同八股文之破题,首句不行则全诗废矣,都不用往下读了。” 旁边的闻人源笑道:“乔兄此言差矣,诗词跟文章还是大不相同的,就像品一壶美酒,越到后面才能品出好酒的醇香。” “不错!”又有人上前笑道:“只有首句平平才能为后面诗句做铺垫,看来乔兄对诗文也不太懂嘛。” 乔家慧生气的看向说话之人,正是卫家的小公子卫若兰。 “见过琏兄,蓉大哥。” 卫若兰对着贾琏,贾蓉二人拱手:“刚刚这边人多,所以小弟没过来。” 贾琏,贾蓉二人道: “卫兄弟客气了。” “不必在意虚礼。” 乔家慧看着卫若兰,冷笑:“你懂诗?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呵呵。”卫若兰笑道:“我不懂,难道闻人兄也不懂吗?刚刚闻人兄说的话你没听到?” 闻人源笑道:“乔兄,诗词上面你还要多学习学习才是,跟八股文完全不同的,我看琏兄这篇诗词还是由在下来点评吧。” 闻人源说的虽然谦虚,言下之意就是: 点评这首诗,你根本不配! “哼!” 乔家慧把诗稿放在了桌子上,不屑道:“区区诗词罢了,于国无益,吾辈读书人当苦研圣贤之道,做圣贤文章,方可为国效力,为皇上分忧。” 卫若兰笑道:“我看你圣贤文章读的也不怎么样么?我虽读的不多,但也知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顺之兄不善诗词,直言不善,你呢?不懂装懂,你的举人功名不会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撞来的吧?” “你,你。” 乔家慧指着卫若兰,哆哆嗦嗦嘴唇发紫,想反驳却理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甩袖子就要走。 这时,二皇子忽然走了过来,哈哈笑着道:“怎么了这是?今日以文会友,斗归斗,可万万不能伤了和气。” 乔家慧面上讪讪的,拱手道了一句:“王爷,我……” 二皇子轻轻一摆手:“来的都是朋友,给贾家兄弟道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乔家慧脸上又难看了许多,不过还是很听话,乖乖的低着头:“抱歉,在下失礼了。” 贾琏淡淡的摆了摆手:“无妨,我们说着玩呢,是不是蓉哥儿。” 贾蓉笑道:“确实是闹着玩,乔兄不要介意呀。” 乔家慧在二皇子的注视下忙道:“不介意,不介意。” 二皇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笑道:“我看看琏兄弟的诗吧,虽然文章方便我不行,但品诗么还是有些心得的。” 众人皆道:“王爷谦虚了。” “瓶中一枝花。” 二皇子念了一句,眸子一亮。 “不错!起的好!” “这是会做诗的起法。” 二皇子对着众人笑说道。 众人赞叹曰:“王爷说得好!琏兄弟不会作诗,我们都不会了。” 贾琏谦虚的笑了笑。 “过奖过奖。” 二皇子接着念道: “天上一轮月。” “花落月归天。” “风吹满地雪。” 念完,不自觉拍起手来。 “精彩!” “实在精彩!” “虽不足以成为名传千古的绝句,但在这里足矣奥视群英了!” “我看这次诗会以琏兄弟为第一,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纷纷道:“名至实归!” “琏兄有大才啊!” 有几个跟贾琏熟悉的,纷纷过来道喜:“平时藏的够好,这次一鸣惊人,看来是入了二皇子法眼了,今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贾琏笑得几乎有些傻了,只知道:“过奖,过奖,不过是侥幸罢了。” 在一声声的恭维声中,时间到了下午,众人渐渐的散去,贾琏,贾蓉则被侍女引着到了正堂吃茶。 贾蓉小声道:“琏二叔,我刚刚说的话可要记好了。” 贾琏微笑着小声道:“放心,我有数,刚刚不过是做样子罢了。” 贾蓉:“那就好。” 二人说着话,二皇子从外面哈哈笑着进门。 “二位兄弟,今日招待不周了,海涵哈。” 二人忙站起身。 “王爷说笑了。” 二皇子拍了拍手,微笑道:“不多说了,今日的彩头先给二位兄弟奉上。” 话音刚落,一溜侍女端着托盘行来,在桌上摆了六个小菜两壶陈年绍兴酒,紧接着四个身穿薄纱裙子袅袅婷婷的少女缓缓走进,在堂内翩翩起舞起来。 “二位兄弟请。” “王爷请。” 不一时,酒过三巡。 二皇子对着贾琏微笑道:“本王府上缺长史官一位,不知琏兄弟可有意向?” 贾琏精神一振! 亲王府上的长史官可比在家里管事高级了无数倍! 贾琏忙站起身,躬身道:“承蒙王爷厚爱,属下一定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声音坚定,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二皇子明显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贾琏会推辞一下,或者会提出回家请示长辈之类的话。 没想到……这么干脆。 你知道来我王府上做长史官意味着什么吗?你家里长辈同意么? 一时间反而有些疑惑,不知贾琏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大家族继承人,不会是傻子吧? 难道是酒吃多了?醉了? 不过二皇子毕竟是经历过大事情的人,很快恢复过来,微笑道:“琏兄弟痛快!” “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说完亲切的拍了怕贾琏肩膀。 贾琏受宠若惊,站起身连连行礼。 “王爷抬爱了。” 二皇子拉着贾琏坐下,一本正经道:“兄弟今后不可如此客气,否则就是拿我当外人!” “是,是!” 贾琏忙点头答应着。 二皇子这才满意的点头,又看向贾蓉,笑道:“蓉哥儿,明年就是秋闱之年了,以你的文章想必夺魁轻轻松松吧?” 话语间俨然已经成了自己人长辈的语气。 亲切自然。 贾蓉摇头道:“夺魁万万不敢说,只要能侥幸中试我就心满意足了。” “蓉哥儿谦虚了。”二皇子又过去拉着贾蓉的手,亲切笑道:“我看你明年是必中的,哪怕会试金榜题名也轻轻松松,届时……我府上就缺蓉哥儿这样的青年才俊,本王思贤如渴,蓉哥儿可愿意来府上做本王的左膀右臂?” “这……” 贾蓉犹豫道:“王爷厚爱原不该推辞,只是一则明年乡试实在难说,二则还需要请示府上太爷,老爷。” 这才正常么! 二皇子心里嘀咕了一句。 “无妨无妨。”二皇子笑道:“待明年秋闱之后再说,本王把话放在这里,哪怕蓉哥儿马失前蹄,只要愿意来本王府上,本王必奉你为上宾!” 贾蓉再次拱手:“谢王爷厚爱。” “哈哈。” 二皇子见差不多了,拍了拍手道:“好好伺候我的两位兄弟。” 正在翩翩起舞的四个妖娆舞姬忙停下舞姿,上前万福行礼道:“见过二位公子。” 贾琏原本有几分醉意,此刻眼睛都直了,不过好在记得贾蓉的话,强忍着移开目光,站起身道:“多谢王爷厚爱,只是时间已晚,家中长辈不放心蓉哥儿,我得赶紧把他送回去交差,否则少不了一顿板子伺候。” “哈哈。”二皇子笑道:“是贾阁老么?爱孙心切,本王理解。” “既然如此,本王派人送他回去就是,你可要留下来再喝几杯酒。” 贾琏刚要说话,贾蓉已经站起来,笑道:“二叔在这陪着王爷吃酒吧,我自己回去就成。” 贾琏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会儿道:“那你可千万回去,不能在外面乱逛,否则太爷发了火我可惨了。” 贾蓉眨了眨眼:“放心。” “好!”二皇子拍手笑道:“琏兄弟放心就是,本王亲自派护卫送蓉哥儿回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贾琏拱手道:“王爷亲自派人护送,属下自然放心。” “蓉哥儿,你且回去吧,我在这里还有重要的事情跟王爷商谈。” 暂且不提贾琏在这边如何跟二皇子商谈重要事情,且说贾蓉出门以后,二皇子派了十几个护卫,十分高调的护送贾蓉回府。 贾蓉并没有拒绝,坐上马车开始闭目养神。 近来有传闻,太上皇迷上了修仙。 姑且不论真假,太上皇渐渐的放权了是真的。 作为京都豪门,贾府总要有所表示。 但也不能太过了。 太上皇刚放权,你们就投靠新皇帝,是不是有些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也不能丝毫表示没有。 毕竟,安平帝是公认的新君,名正言顺。贾府什么表示没有,难道是对新皇帝不满? 所以,贾琏去给皇帝儿子当长史官,刚刚好。 至于今后会不会卷进皇子们之间的夺嫡争斗……那就是后话了。 那时,贾蓉早已经坐稳了小阁老之位。 可能已经非常强大了。 嗯,用一句话说: 陛下何故反焉? …… 二皇子府邸。 把贾琏灌醉后,二皇子想套几句话出来,无奈贾琏是一问三不知,又晕晕乎乎的不知所云,只好作罢,随意安排了两个舞姬伺候贾琏,自己出去了。 “王爷,乔家慧求见。” 管家见王爷出门,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二皇子微微皱眉。 乔家慧,典型的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 不过其文章很好,极有可能会在下一届会试金榜题名。 一旦成为进士就是不小的助力,值得他提前争取一下。 “请到书房吧。” 二皇子淡淡的说了一句。 …… 大明宫养心殿。 安平帝最近忙了很多,全国各地的无数奏折陆陆续续来到这里,几乎每天都批阅到凌晨方才有机会歇息。 不过安平帝一点也不觉得劳累,反而乐在其中。 他要做一个勤劳的千古明君! “贾阁老的商税改革最近似乎停了下来。”批阅中,安平帝忽然放下本子,说了一句。 旁边的夏守中小心翼翼的看了安平帝脸上一下,道:“是呢,自从盐税改革成功了就止步不前,可能……阻力太大了吧。” “哼,老狐狸!” 安平帝冷笑了一声:“他分明是不敢继续下去了,生怕成为众矢之的。” 看来今后还要给贾敬一些甜头才是。 不是他非用贾敬不可,实在是敢于改革,又有能力的人太少了。 李敏之不行。 他出身江南,代表的是江南士大夫的利益。 自己目前用他只是为了获得他们的支持,待地位稳固还是要坚持改革的。 甚至不止商税。 田地赋税也要改革! 吴南更不行。 四个字评价:能力不足。 叶相……老滑头,一个把中庸之道运用到极点的人物。 二十年来也没有功,也没有过。 得过且过。 根本没有改革之心。 温庭,哼…… 尸位素餐之辈也! 迟早踢出朝堂。 刘之一,功利心太强,两个眼睛只盯在官位上了。 刘言,小心谨慎,只适合管管钱。 唯有贾敬已经充分的证明,他有能力! 安平帝这几年“旁观者清”,早已经把六部九卿,内阁高官的脾气秉性摸了个透透的。 贾敬,今后还得用啊。 至于他现在不敢进行下去了,无非是怕最后遭到反噬。改革派往往没有好下场,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很多。 自己需要想办法让贾敬重新扛起改革的大旗。 后面贾敬会不会被保守派反噬……那几乎是必然的。 到时候正好推出去,息事宁人,平息怒火。 曰:为江山社稷而死,死得其所也。 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贾敬肯定懂的吧! “对了,老二的诗会如何了?” 安平帝又忽然问了一句。 夏守中对皇上脑子里一会儿想着东,一会儿想着西已经习以为常,马上答道:“回皇上,诗会很顺利,荣国府公子贾琏得了头筹,如今已经在二殿下府里做长史官了。” “哦。” 安平帝点了点头。 聪明的他很自然的明白,这是贾府对他的一种表示。 既没有太过,又体现出了诚意。 “那也罢了。” 说完,安平帝看了看外面,放下了奏折,道:“不知不觉大年三十了,唉!……今晚去皇后那边。” 明天,安平六年! …… 凤藻宫。 皇后娘娘听闻皇帝要驾临,喜不自胜,忙着让人去请元春过来。 如今元春在宫里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公主伴读,但几乎无人敢惹。 哪怕是宫里几个有名号的公公,比如戴权,夏守中等,都要给元春几分面子。 所以,她虽然贵为皇后,也需要“请”。 …… 一九八 蓉哥哥抱一抱。 …… 今日除夕。 宁蓉两府上下皆换了崭新的门神,春联,从大门到正堂,一溜敞开。 宗祠大门已开,宁荣两府连同其余在京的八房子弟,尽数到场,贾敬主祭,贾赦陪祭,从玄真观回来的贾珍献爵,贾琏、贾琮献帛捧香……贾政,贾宝玉父子站在一旁观看。 忙忙碌碌了半晌,总算是祭祖完毕。 贾母浑身不自在了半日,赶紧命人备轿,回了自己的院子。 贾政,贾宝玉在这边也多有不自在,跟着贾母回去了,贾赦邢夫人两个留了下来,凤姐原本想要跟着贾母回去,待看了自己婆婆的脸上顿时改变主意,找上一旁的贾蓉说话。 “蓉哥儿,越长越俊俏了哦,这是准备迷死多少京都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呢。”凤姐看着贾蓉,微笑说道。 “哈哈,婶子过奖。” 贾蓉笑着拱了拱手,虽然知道凤姐实在奉承自己,但好听的话就是这样,人人爱听贾蓉也不例外。 “婶子也越发好看了,把琏二叔每日迷的晕头转向。”贾蓉顺口夸赞了一句,礼尚往来。 “是呢!” 凤姐不太高兴道:“果然晕头转向,晕的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语气里不自觉就带了些酸。 贾琏两日没回家了。 也不知道在外面鬼混什么! 不过贾蓉知道,贾琏肯定是在那边忙正事,因笑着安慰道:“这属实不能怪琏二叔,毕竟亲王府长史官每天的事肯定比较多,而且二叔新官上任,难免要多辛苦辛苦,熟悉一下那边的事情。” 凤姐摆了摆手,笑道:“谁知道他是忙什么呢?反正我又管不了,你们男人啊都一个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咱们家里的这些姊妹准备娶几个?你跟我说说,我帮你说和说和。” 此时祭祖刚完毕,迎春探春惜春黛玉宝钗宝琴邢岫烟……贾府七金钗都过来玩,听了凤姐的话顿时凌乱了。 有含笑不语的。 如迎春,探春。 有拍手笑的。 如惜春,跟着起哄。 “都要都要。” 有嗔怒的。 如林黛玉。 狠狠剜了一下凤姐! 他还想娶几个? 不可能的! 最多一个! 算了,那她岂不成醋坛子了? 还是两个吧。 不能再多了! 有淡定自若的。 如薛宝钗。 我是局外人,我旁观者清。 有暗暗脸红害羞的。 如薛宝琴。 肯定得有我一个吧? 爹爹今年就来说亲了。 有无所谓的。 如邢岫烟。 我是槛外人,跟我没关系的。 众女千姿百态。 贾蓉微微一笑,正色道:“婶子别乱说,我现在一心考取功名,暂时未想什么儿女私情,况且家里的姊妹都是仙女一般的人物,我一功名利禄的俗人哪里配得上。” 林黛玉听了暗自轻笑。 你还一心功名利禄呢! 你是一心想着姑姑吧! 这么想着,自己反而不自觉的先红了脸。 凤姐看了哈哈笑道:“蓉哥儿休要骗我,现在抓住了两个脸红了的,我听说你们都准备定亲了?什么时候吃喜酒?” “呸!”林黛玉轻啐了一口,转身就要走。 宝钗拉了一下,笑道:“林丫头别走,走了就没意思了,你看我们琴丫头,多么神色自若。” 宝琴忙把脸埋进宝钗怀里,脸红道:“姐姐,我没有。” 宝钗一手搂着宝琴,一手拉着黛玉,看向贾蓉笑道:“别的不说,咱们蓉哥儿好福气呢,将来可要对我的两个妹妹好些,否则……我可不依。” 凤姐指着笑道:“蓉哥儿,看看你大姨子,现在就敢警告你了,要不要一起收了?” “咳咳。” 贾蓉吓了一跳。 “婶子别乱说。” “我从没敢这么想。” 凤姐哈哈笑。 “哎呦,还有你不敢的么?” “有太爷撑腰呢,你怕什么?公主进咱们家也得乖乖听话不是?” 惜春笑道:“是啊,还有我们呢,你怕什么?” “我怕……”贾蓉话锋一转,道:“咱们能不能说点别的事情?今年读书之余赚了点,年前找人打了几样金银首饰,姑姑们来挑几件,算是我孝顺的。” 众人听了眸子一亮。 顿时忘记了前面的事情。 就连木木的迎春都眉开眼笑起来,蓉哥儿的孝顺那肯定得收着。 “在哪里?先前你怎么没跟我说?”惜春笑说道。 贾蓉道:“这不是打算给你们个惊喜么?就在书房那边。” 探春喜道:“走走走,去看看。” 说完,拉着迎春就走。 林黛玉犹豫着要回去,宝钗拽着笑道:“怎么了?你是他姑姑,他是小辈,怕什么?” “呸!” 林黛玉更羞了,挣开手就要往回跑。 不料贾蓉在前面拦着。 林黛玉大羞,拿帕子捂着脸道:“你干什么?快走开呀。” 贾蓉厚着脸皮,拉了一下林黛玉小手道:“没事儿,一起去吧。” 这还是贾蓉第一次公然在姊妹们面前拉她的手,林黛玉心里如同小鹿乱撞一般又是欣喜,又是羞恼,抬脚踢了贾蓉一下,挣开手道:“别混说,我回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嘻嘻。” “咯咯咯……” “哈哈,快去追呀。” 一群人在后面起哄。 贾蓉笑道:“不急,宝琴妹子,咱们去吧。” 宝琴原本躲在宝钗怀里不敢抬头,此时顿时羞得不行了,捂着脸抬脚就跑。 “哈哈,又跑了一个。” “这下好了,追那个好呢?” “蓉哥儿也不容易呢。” “齐人之福有点难哟。” 众人都幸灾乐祸起来。 凤姐现在没心情理会这些,一本正经道:“蓉哥儿先别理她们了,赶紧的带我们去看看你的孝顺,对了,婶子我也有吧?” 贾蓉笑道:“姑姑们年纪小没有进项,所以才孝顺她们一些,婶子今年都赚了好多了,不至于买不起头面首饰吧?” 不说还好,提起这事凤姐就生气,伸手拧了一把贾蓉腰上,咬牙道:“还说呢,婶子就是一个给你辛辛苦苦干活的,累死累活的赚俩钱容易么?你不多给我两件首饰,我可不依。” “另外你还要给我女儿准备一份,你说的要养着她的。” 众人顿时都看向贾蓉。 怎么还给凤丫头养上女儿了? “放心。” 贾蓉神色淡定道:“自然有我妹妹一份,你们忘了?我是最宠妹妹的了。” 众人这才恍然。 凤丫头的女儿算是贾蓉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妹妹了,贾蓉喜欢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凤姐这才欢喜起来,命身边跟着的媳妇道:“快去,叫奶妈子把丫头抱过来。” “我丫头还没有名字,听说你是京都第一才子,给丫头起个名吧。” 贾蓉想了想。 “就叫巧巧吧!” 宝钗听了点头,道:“虽然有一点点俗气了,但有句话,俗既是雅,以`巧巧’做女孩儿小名儿非常合适。” 凤姐点头,喃喃的念了两遍。 “巧巧,巧姐儿。” 不一时,奶妈子抱了巧姐过来,已经一岁多一点的巧姐儿非常爱哭,看着生人就哇哇哭了起来。 凤姐怕贾蓉厌烦,忙接过孩子,好生安慰道:“巧姐不哭,你有名字了哟,是这个大哥哥给你起的。” 贾蓉笑道:“我抱抱?” 凤姐笑道:“就怕孩子哭闹起来,吓着你。” 贾琏,从来没有抱过巧姐。 贾蓉摆手道:“我还能叫一个孩子吓着呢。”说着伸手从凤姐怀里接过孩子。 “乖乖巧姐,蓉哥哥抱一抱。”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哭哭啼啼不开心的巧姐被贾蓉抱过来之后立刻不哭了,反而露出一张小脸咯咯笑。 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儿,格外可爱了三分。 凤姐惊喜的笑道:“看来这孩子与你有缘呢。” 惜春笑道:“模样跟蓉哥儿还有些像……” “别胡说。” 贾蓉尴尬的打断惜春的话。 童言无忌。 贾琏的女儿怎么可能跟他有些像呢? 早出五服了好吧。 根本不可能像! 这时候迎春姊妹,宝钗邢岫烟纷纷都过来逗弄在贾蓉怀里的巧姐,巧姐自然是被姑姑们逗的咯咯直笑,贾蓉也顺带着享受了一下金钗环绕的幸福。 众人一路说笑,刚抱到家里,贾蓉感觉怀里一阵暖暖的,湿湿的。 “爷,你身上……怎么了?” 细心的晴雯忽然看向贾蓉身上。 凤姐看了顿时明白。 尴尬,难堪! “还不快接过去!” 凤姐对着跟过来的奶妈子喊道。 “来了。” 奶妈子忙上前接过,尴尬道:“蓉大爷,对不起,巧姐儿她……” 贾蓉摆了摆手。 “纯属正常。” “小孩子嘛,这算什么。” “不脏的。” 凤姐差点就泪目了。 蓉哥儿,为什么…… 什么都这么好! 被弄了一身脏竟然也不嫌弃。 这么好的男人…… 唉! 酸了! 其余迎春姊妹看着贾蓉,眼睛里满是倾慕! 蓉哥儿,真好! 天底下最好的男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文采,不必多说。 京都第一才子。 性子也是极好极好的。 不单是对女孩子好,对小孩子也这么好。 哪个女子能遇到蓉哥儿这样的男子,才算是不枉此生。 一瞬间,宝钗忽然有些动摇了。 这么好的人,今生大概不会遇到第二个了吧。 唉! 贾蓉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小小举动撩拨得众金钗心里乱纷纷,他进屋里换了一身衣裳,重新出来时巧姐已经被奶妈子抱走了,凤姐为了掩饰尴尬,忙笑道:“蓉哥儿你的宝贝呢,赶紧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呵呵。” 贾蓉笑了笑。 “萧萧去搬出匣子来。” 萧萧:“好的。” 不一会儿,萧萧搬出一个匣子轻轻的放在了桌上,打开盖子。 白的,黄的,绿的,晃的人眼睛晕。 凤姐抓了一把,笑道:“差不多就这几个吧,我也不挑什么款式了。” “走咯。” “家里还有事。” 贾蓉道:“嗳,等等。” 凤姐回头:“怎么?” 贾蓉从底下拿出一物,递给凤姐道:“这个长命金锁给巧姐带回去吧,原本就是专门给她的。” 凤姐立刻眉开眼笑,抓过金锁道:“那我就代巧姐谢你了。” 贾蓉微笑道:“婶子客气,哥哥给妹妹的东西,谢什么。” 凤姐点了点头,赶紧走了。 她怕又要忍不住,哭。 太酸了! “奶奶,怎么不多玩会了?” 刚要出门,平儿笑着追了过来。 凤姐伸手戳了平儿额头一下,没好气道:“真是便宜你了,我现在恨不得跟你倒换倒换。 平儿:“……” 我早就知道你想了。 “咳咳,奶奶慎言呀!” “琏二爷听到了可了不得!” “哼!”凤姐冷笑了一下:“琏二爷如今做了亲王府的长史官,哪里还把我放进眼里,都三天没见到人了,大过年的也不回来!” 平儿忙笑着安慰道:“奶奶说的哪里话,琏二爷做了亲王府长史官,今后肯定前途无量,奶奶跟着享福呢。” “呸。”凤姐啐了一口:“不住进破窑洞里去就烧高香了,还享福呢,我可没有你这妮子的好命。” “好了,不跟你说了,那边还有很多事呢,我就是天生劳累的命。” 平儿忙笑道:“奶奶是能者多劳,祝奶奶今年赚很多很多钱。” 凤姐微微咬牙,笑道:“鬼丫头,我赚很多钱,还不是替你们爷赚的,你直接祝你们爷赚很多钱吧。” “你要真想我多赚钱,今年账目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不多拿,就多一成,如何?” 平儿笑着道:“不行呀,俗话说`亲姊妹明算账’,奶奶要是想多分一些可以跟我们爷商量嘛,相信我们爷会体谅奶奶的。” 凤姐撇了撇嘴:“我知道你就不肯。” 这也是平儿做事让人放心的原因。 “我走了,别送。” “送送吧,我今儿没事。” “……” …… 这边,迎春姊妹各自选了几件欣怡的首饰,宝钗原本不想拿的,被众人劝着也拿了一支珠钗。 “宝姐姐带上这个,肯定好看。”惜春指着宝钗手里的珠钗笑说道。 好看,是好看。 只是无人欣赏。 只能孤芳自赏了。 梨香院。 薛宝钗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悠悠的叹了口气。 这时,薛姨妈从外面走进来,晕晕乎乎的坐在椅子上,笑道:“老太太非要拉着吃酒,这下好了,吃的晕晕的,什么事也做不了了。” 宝钗从镜子前站起身,来了外间笑道:“大过年的又没什么事,吃点酒倒也无妨的,妈,我扶你进屋里歇会儿吧。” …… 一九九 本鹦鹉心里苦 …… “蓉哥儿英俊潇洒。” “林姑姑来了!” 林黛玉一进门,廊下的鹦鹉连叫了两声。 “谁教的它这些?”林黛玉问道。 紫鹃无奈道:“从蓉大爷那边回来之后就这样了。” “嗯!” 林黛玉也有些无奈:“拿我的窗下去吧,我再好好教他。”说完又道:“给吉祥兔喂饱了吗?” 紫鹃拿起笼子,笑道:“喂了一些,被晴雯拿回去了。” 林黛玉道:“那也罢了,吉祥兔哪有我们鹦哥好,会说话,是不是?” 鹦鹉仿佛懂了:“姑姑,姑姑。” 林黛玉敲了一下笼子,嗔道:“说句别的!” 鹦鹉:“蓉哥儿英俊潇洒。” 林黛玉:“……” “再说,今中午不给你饭吃!” 鹦鹉委屈急了,在笼子里又跳又飞:“姑姑好,姑姑好。” “噗嗤。” 紫鹃捂着嘴笑了。 林黛玉摇了摇头,轻吟道:“半卷湘帘半掩门……跟着,念!” 鹦鹉:“……” …… 对于贾府这样的门第来说,从大年初一到十五都是极忙碌的,老亲故旧上门,宾客宴请礼尚往来,基本上不间断。 贾敬当然没功夫处理这些,只在重要场合露几次面,其余时间不是在书房,就是去内阁,甚至还被太上皇召见了一次。 贾蓉倒是清闲一些,不过也不敢玩的太疯了,毕竟今年八月就要秋闱了。 六月份国子监有一场岁考,只有在岁考中名列一等的才有参加顺天府乡试的机会。 “爷今年读书比去年认真了呢。” 看着已经三更天还在做文章的贾蓉,晴雯心疼的说了一句。 香菱放下针线,煞有其事的点头道:“咱们爷这是入进书里去了,我学诗时林姑娘就说了,想要做好诗,就得先进入诗里面。” 晴雯忧心道:“那岂不是成书呆子了?” “遭了!” 香菱:“怎么?” 晴雯:“咱们爷不会跟你一样,成了呆子吧?我去叫叫他。” “别。”香菱忙拉住晴雯,笑道:“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打扰,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晴雯道:“你个呆子,我才不听你的!我不过去催一催,难道任由爷读书到天亮不成?” 香菱道:“我那时候就是到天亮。” 话音刚落。 只见贾蓉已经收了笔墨。 “都收拾收拾,睡觉了。” “嗳!”晴雯一下跳了过去,笑道:“床铺已经收拾好了,爷梳洗一下赶紧歇息吧。” “嗯。” “你们也早睡。” …… 这个年大皇子过的不是很好。 只因为他的好二弟居然不声不响的笼络了荣国府的二公子进他府里做事情。 已经败落的荣国府虽然不被他看在眼里,但跟荣国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宁国府可是真正的如日中天,就连他父皇都得小心翼翼的拉拢。 宁国府要是站在了老二那边,他还有希望吗? “诸位,本王如今该怎么办?”大皇子忧心忡忡的问了一句。 手下的幕僚有的说:“区区荣国府,朝堂上连个像样的人物都没有,殿下不必在意。” 也有的说:“殿下也举办一场文会,邀请宁国府大公子,到时候拉拢一番。” 还有的说:“殿下不妨韬光养晦静观其变,皇上龙精虎猛身体安康,过早的出头未必是一件好事。”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大皇子一会儿觉得这个有理,一会儿又觉得那个有理,左右摇晃根本拿不定主意,最后叹了口气,挥手道:“诸位先下去吧,容本王仔细想想。” “吾等告退。” 众人互望一眼,心里各自算计起来:如何才能用这个机会压一压别人,自己在大皇子面前出头呢? 坐上第一谋士的位子…… 随着幕僚退下,大皇子在屋内背着手来回转了两圈,最后一咬牙,自言自语道:“看来只能找水溶兄弟问一问了!” “来人,去北静王府下个帖子,就说本王新得了一只波斯国进贡的猫,邀请他共赏之。” …… 北静王府,内府密室。 “王爷,如今宁国府的势力在海外发展的极盛,就连我甄家出海的货船也不得不依靠他们家船队护航。” “那薛家更是仗着宁国府的势力横行无忌,年前还沉了我甄家两艘货船,损失不小啊。” “还请王爷为我甄家做主!” 甄家老二不停的在北静王面前诉哭。 北静王听了半晌,却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随即淡淡一笑:“海外不过是些蛮夷之地,即便横行有什么用?他们宁国府愿意去折腾就由着他们去吧,咱们只管经营好江南。” 其实在北静王看来,宁国府的做法有些傻了。 不趁着贾敬权势滔天的机会在国内多多获取利益,反而跑去海外瞎折腾,典型的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看来贾阁老也有糊涂的时候。 还有林如海,不趁着功劳回朝做京官,傻了吧唧的跑去做了海外总督,跟蛮夷黄毛子抢地盘。 纯粹是,脑袋被驴踢了。 “可是……” 甄家老二还有些不甘心,海外虽然都是些蛮夷之辈,但每年的生意都能获得不小的利润,若是放弃了对甄家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没有可是!”北静王打断道:“大夏虽大,利益就那么多,贾敬把精力拿去外面折腾自然就会放弃一些国内的利益,否则你们甄家还能安安稳稳的坐稳江南第一家?早就被宁国府踩在脚下了!” 甄家老二这才闭口不言了。 这话说的不假,贾敬目前掌控四大家族的核心力量,本身有是阁老,实力已经远远超过金陵甄家。 北静王又道:“近来有传闻,贾敬要改革江南生丝的交易商税,你们都悠着点吧,老老实实的别做了那出头鸟。” 甄家老二面色一变。 海外生意只是小打小闹的顺带,生丝可是牵扯到甄家的根本,若贾敬在里面掺和一下子,甄家不死也要拖一层皮。 江南六大盐商的烟消云散就是前车之鉴!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北静王吃了口茶,想了想道:“也不用太过担心,生丝不同于盐税,牵扯到的利益面更大更广,贾敬也总得为自己家族留一条后路吧?他可不是那种为国为民死而后已的性子。” 自古改革派,哪里有好下场的?拖着整个家族下地狱也是有的,贾敬不会不知道。 甄家老二这才略略放心,叹道:“既然如此,我回去就跟大哥商量把海外的生意弃了,这几年先专心经营江南制造,保住基本盘。” 北静王微微一笑。 “这才是正理,一时得失算不得什么,只笑到最后的才算本事。” “人常言`花无百日红’,贾敬虽然现在权势滔天,将来也保不住有被清算的那一天。” 甄老二深以为然的点头。 二人正说话,忽然有亲信进来,小声道:“大皇子殿下送来了帖子。” 北静王拿过帖子一看,顿时笑了:“波斯猫,真是好玩意呢。” “去看看也罢。” “不过我更喜欢看波斯的美人儿。” 甄老二低头陪着笑。 “王爷好雅兴。” 北静王这才记起来,面前这位甄家老二是自己岳父大人:“哈哈,岳父大人勿怪,刚刚小王只是说着玩的。” 甄老二擦了下头上的汗。 “没有没有。” “还请王爷恕罪,我赶紧得回去准备了。” 北静王笑道:“来都来了,回去也不急于一时,跟王妃一起吃个饭吧,波斯猫本王可以晚上再去看。” …… 晚间。 北静王坐上宽尚舒适的马车,一路往大皇子府邸而去。 对于大皇子为什么约他看波斯猫,北静王心里一清二楚的,无非是因为荣国府贾琏去二皇子府上当了长史官。 其实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荣国府一点实权都没有,就是个明晃晃的傀儡,大皇子只是关心则乱罢了,贾琏去哪里做长史官,对宁国府没有任何影响。 想跟宁国府扯上关系,只有联姻。 只可惜宁国府的姑娘年纪太小,公子倒是年纪刚好,更可惜已经林家女有婚约了。 至于那个修了仙的珍爷……也不知脑子里怎么想的,好好的继承人不做,跑去修仙。 心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到了,车里的带剑侍女提醒道:“王爷,到了,要不要我陪着王爷进去?” 北静王停止思绪,摆手道:“不用,又不是别的地方,我跟大皇子殿下一见如故。” 他这次来见大皇子也是有原因的:贾府已经推出贾琏来站在了二皇子门下,他身为大夏朝唯一的外姓王爷,不表示一下也不行。 他稍稍跟大皇子亲近一些。 这才好。 皇帝,都喜欢平衡。 大门口早已经有人迎着,马车直接开进了府邸。 “水兄!” 大皇子殿下笑着上前。 “殿下。” 北静王微微行礼。 虽然他是最尊贵的外姓王爷,但是比起有机会登上那个位子的亲王来说还是要矮一点点。 这一步,可不好往上走。 也不能往后退,退一步万丈深渊,他父王怎么死的,他心里清清楚楚! 进一步,不成功则成仁。 大皇子当然不清楚北静王心里有作何大逆不道的想法,只顾着笑道:“水兄何必多礼,都是自己兄弟,快进来看看我弄的波斯猫,这可是好东西,整个大夏也找不出第二只。” 真是个废物! 北静王在心里不屑的轻笑,面色却是露出一副好奇的神色:“哦,波斯猫么?我前几日听说贾顺之从海外弄了两个波斯国公主回来。” 顿时,大皇子感觉面上无光。 我辛辛苦苦弄了个猫来。 你居然把人家公主弄来了? 难道你比我还厉害不成? …… 新春,西域边疆。 几个鞑靼部落正在开会。 众人脸上都不太好看。 “玛德,去年的几场大雪下来,咱们的羊群马群饿死冻死了将近五成,再这么下去真不行了,人也要饿死一半!” “去抢南国的粮食!女人!” “嘿嘿,南国的女人真是水润呢,不瞒诸位我家里就有一个南国的小娘子。” “哈哈。” 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不可!” 一个年长一些的首领站出来,皱眉道:“南国这几年国力强盛,远不是我等小部落可比得,哪怕我们联合起来也万万不是对手,若是惹得天朝震怒,难保不会派大军过来攻伐我等。” “胡老,用南国人的话说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据我所知南国这些年早不行了,咱们只要过了关隘,在里面随便乱杀。” 众人七嘴八舌。 有两眼发光一心南下的,有畏惧天朝国威战战兢兢的,意见不一。 不过大多数都想南下试试。 实在不行可以再回来嘛。 再不去抢点粮食,手下都要造反了。 “这样吧,愿意南下的就跟着我去试试,不愿意的本王也不勉强,下次还有机会嘛。”发起这次集会的领头者,辽国大王子耶律才轻笑着说道。 下面立刻有人道: “我愿意带着族中勇士跟大王子征战南国!” “我也愿意!” “抢他们粮食,女人!” 耶律才见众人如此积极,顿时喜上眉梢:“好,好!那就各自回去准备,两个月后在这里集合,南下!” “至于不愿意来的小王也不勉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消息走漏,只能委屈几位暂时住在这里……” “什么?!你什么意思!”胡老,以及另外两个部落的首领惊怒的站了起来。 耶律才微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来人,请胡老他们去本王府上做客!” “小辈,你敢!” 胡老怒吼着被人拖拉了下去。 其余人面色冷漠,对此丝毫不关心,只想着两个月后如何入关抢粮食了。 “诸位勿怪,小王也是迫不得已,事不秘则不成,诸位也不希望此次南下功亏一篑吧?” 众人都道: “小王爷言之有理。” “正该如此才是。” “我等完全支持小王爷。” 耶律才在这边安抚好众人,回去之后马不停蹄,吩咐属下道:“带足了人手,一个月内收服那几个不听话的部落,不得有误!” “是!” …… 蓬莱。 海防节度使刘勇自收到朝廷调令开始就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由于朝廷禁海的政策,海防节度使这个位自子其实是非常的尴尬的,多是那种不得宠的,或者被边缘化的将领才会被贬到这边。 如今南海大战,正是他一展才华,为为皇上分忧,报效国家之时。 封侯拜相,就在此时!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万里海疆起风波,两万将士赴南海!蓬莱春点兵……” “哈哈,刘大人真是才华横溢,咱家佩服。” 这次跟着的监军太监正是戴权的一个干儿子戴宁中,来时就被戴权嘱咐好了,不用跟着去前线担惊受怕,毕竟炮弹可不长眼睛。 到了台州岛就找个地方安稳住下。 只等捷报一到,就可升官发财。 原本戴宁中还有些不情不愿,毕竟去海外等于被发配,待听到升官发财几个字之后才明白过来。 这是干爹再给自己铺路呢。 有了这次的经历,将来自己进司礼监的希望可就大大增加了。 刘勇拱了拱手:“公公赞缪了,下官只是吟诵前人诗词,胡乱感慨了一下罢了,咱们启程吧,林大人那边应该还等着咱们呢。” “哈哈,是呢!”戴宁中笑道:“赶紧启程驰援林大人要紧。” “全军开拔!” 此次海防节度使刘勇几乎倾巢而出,带上了所有的家底,海岸上只留下了一些空炮台掩人耳目。 无怪刘勇有些大意了,一是因为倭寇很少袭扰山东这边,再有一个原因,山东济南,济宁两地都驻扎大军,即便没有海防也基本无惧倭寇。 …… 两百章 送戒指 …… 哄哄闹闹中,春节过了大半,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这日,这是惜春早早的就盼着的日子,不过今天她并没有去打扰贾蓉。 小惜春坐在窗前,双手撑着下巴,悠悠道:“蓉哥儿读书不容易,今年我不出去玩了,等着看他金榜题名。” 入画从外面走过来,笑说道:“多少人中才能出一个金榜题名的文曲星,咱们太爷是一个,老爷就不行了,还好咱们家蓉大爷争气,天生是个读书种子,文曲星下凡。” 惜春听了忽然嗤嗤笑了起来。 入画道:“怎么了姑娘?” 惜春笑道:“你一说读书种子,我就想起那年老太太说宝玉,也是读书种子。” “噗嗤。” 入画也忍不住的笑了。 “就真是读书种子,这些年也坏了,咱们蓉大爷多么努力学啊,听晴雯她们说最近天天读书到很晚呢,姑娘放心吧,肯定能中的!” 惜春想了想,道:“不如我亲自下厨,给蓉哥儿做些好吃的,补一补身子。” 入画忙道:“其实……倒也不用。” 千金小姐下厨做饭,听着好听,吃起来就很难说了。 “不如画一幅蓉大爷正在刻苦读书的画,等蓉大爷中举时再画一幅金榜题名画。”入画提议道。 惜春眼睛一亮,拍手道:“这个好,待蓉哥儿中状元时我再给他画一幅状元图,如此几幅连在一处,就叫《蓉哥儿金榜题名》!” 入画嗤嗤的笑道:“还缺一幅。” 惜春道:“缺什么?” 入画悄悄的小声笑道:“洞房花烛图呀。” “呸,你个不害臊的丫头!连蓉哥儿都敢打趣。”惜春笑着拧了一下入画的腮。 入画忙求饶道:“姑娘饶了我这一回,我只是说着玩的。” 惜春轻轻一笑:“不过,你说的倒也可以……”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来一人。 正是穿了一身耦藕荷湘裙的,披着白狐狸斗篷的林黛玉,手里抱着个暖炉,后面紫鹃琥珀也跟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快跟我说说,我也高兴高兴。”林黛玉笑说道。 惜春笑道:“听说蓉哥儿最近读书刻苦,我想给他画幅画。”一面说着,命入画准备颜料笔墨。 林黛玉忽然想起她跟贾蓉的缘分好像就是从一幅画开始的,也是惜春画的。 惜春悄悄道:“咱们先去看看蓉哥儿在家怎么用功读书的,回来就开始画,林姐姐在上面题字哟。” “好!” 林黛玉点了下头,一面走着一面想: 第一副是《蓉哥儿醉卧芍药荫》。 第二幅,就叫《蓉哥儿寒窗苦读时》 第三幅…… 二人来到贾蓉院子,晴雯在廊下安静的做着针线,香菱捧着本书看的入迷。 “姑娘……” “嘘,不要吵,我们随便看看。” “哦。” 晴雯点了点头,继续坐在椅子上做针线。 惜春林黛玉悄悄的从窗下往屋子里看去,只见贾蓉正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写着文章。 专心读书的男人最英俊,尤其是贾蓉原本就长的很好看。 半晌。 惜春:“嘻嘻,林姐姐。” 林黛玉:“你笑什么?” 惜春:“刚刚你看呆了。” 林黛玉抬手理了下鬓角,掩饰道:“我才没有呢!他有什么好看的?还没有惜春妹妹好看呢。” 惜春眉开眼笑。 “是么?我也这么好看?” 林黛玉重重的点了下头。 “妹妹最好看。” “咯咯……” 惜春抿嘴笑了起来。 林黛玉小声的提醒道:“小声点,会被发现的。” 一面说着,指了指里面。 惜春忙捂住小嘴:“我知道啦,咱们悄悄的多看一会儿。” 林黛玉道:“嗳,差不多行了吧,咱们回去画画去。” 再看就要被发现了。 到时候羞答答的,多难为情。 “好吧。” …… 梨香院。 宝钗,宝琴二人无聊的下着棋。 “听说蓉哥儿最近闭门苦读。”宝钗手上拈着一颗棋子,若无其事的说道。 宝琴低着头道:“我,知道。” 宝钗微笑:“不去看看么?” 宝琴红了脸,含羞道:“姐姐不是说……现在不能去嘛。” 宝钗拧了宝琴腮上一下,笑道:“我怕你再不去看看,就要得相思病了,你看看这盘棋你下的,可有你往日的风格?” “走吧,我陪你去看看。” 宝钗向盒内投了棋子说道。 宝琴含羞道:“姐姐先等等我。” 宝钗疑惑:“做什么去?” 宝琴跑进了里间,道:“一会儿就好。” 宝钗:“……” 这丫头,竟然去照镜子去了! 一面想着,自己也过去悄悄的看了看镜子。 豆蔻年华的少女,其实不用太多的花啊粉的,也不用钗啊环的。 有句话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 一时,二人收拾妥当出门,刚走到贾蓉院子门口就见道惜春,林黛玉二人悄悄的从院子里出来。 惜春还好些,林黛玉脸上就有些红了。 “宝姐姐,琴丫头,你们也来啦。”惜春笑着上前跟两人打招呼。 宝钗微笑道:“听说蓉哥儿头悬梁锥刺股的闭门苦读,以前只在戏文上见过呢,今儿也来见识见识科考的不易。” 林黛玉见宝钗没有抓住她小错处不放,心里越发感激宝钗,上前拉着宝钗的手,笑道:“确实是不易,宝姐姐宝妹妹去看看吧,书呆子就在里面。” 宝钗:“你们呢?” 惜春急忙道:“我们只在窗下看了看,回去做画去咯,晚了就忘记了。” 宝钗拉着宝琴道:“那我们就不过去打扰蓉哥儿了,看着你作画去。” “啊?” 宝琴有些不太乐意。 来都来了…… 林黛玉笑了笑,拉着宝琴道:“你们先回去作画,我跟琴丫头说两句话。” “好。” 惜春点头往回走着,脑子里已经开始构思如何作画了。 宝钗看了看宝琴,又看了看林黛玉,两个人拉着手说悄悄话,亲的比亲姐妹还亲。 有点酸。 “宝姐姐,你也来么?” 林黛玉微笑道。 “不了。”宝钗摆了摆手,道:“我去看惜春丫头作画去了,你们俩玩吧。” 说着,追上惜春去了。 这边。 宝琴看着黛玉,含羞道:“林姐姐,咱们?” 林黛玉道:“来都来了,进去吃杯茶。” 宝琴道:“会不会打扰蓉大哥读书?” 林黛玉想了想,道:“欲速则不达,虽说今年有秋闱,但也不能一下子把自己逼得这么紧了,咱们进去劝一劝他。” “嗯!” 宝琴点头。 “蓉大哥确实太累了。” 二人又进了院子。 这次没有站在窗下,而是直接进了屋里。 里间。 只见贾蓉还在奋笔疾书。 一个个精致的小楷行云流水般的出现在绢纸上。流畅,丝滑,工整,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沓。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不外如是。 如果说两年前林黛玉还能点评一下贾蓉所做的文章如何如何,现在的她在八股文章上面只能对贾蓉高山仰止了。 并非她读书差贾蓉太多,而是这种死板生硬讲圣贤之道的文章并不适合她。 就像作诗。 她也能胜过贾蓉好几层楼。 “呼呼!” 又一篇文章写完,贾蓉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搁下笔,吃了口桌上准备的热茶,提笔继续下一篇文章。 “学海无涯苦作舟啊!” 贾蓉摇着头感叹了一句。 “香菱,再去拿块墨锭来。” “墨锭在哪里?” “在……” 贾蓉忽然听着声音不对,抬头一看,两个女孩子正俏生生的站在面前,眸子里有心喜,有心疼…… 还有一点点的爱慕。 这一点纯粹贾蓉自己幻想的。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林黛玉道:“来了半日了。” 贾蓉一愣:“半日?现在什么时辰了?” 宝琴道:“快申时了。” “申时!”贾蓉搁下笔道:“怪不得我感觉有些饿了。” 最近这段时间是这么多年已来自己最努力的一段时光了。不为别的,只为能在今年的乡试中一举成名,天下知! 为自己,为太爷,为宁国府成为真正的诗书簪缨之家,书香门第。 林黛玉上前把贾蓉的纸笔都收了起来,微嗔道:“还说呢,人家晴雯进来催你好几次了,你也不搭理人,读书读的呆了吧?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身子了。” “平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这时候犯傻了呢?欲速则不达的道理都不懂了,再有,咱们又不是今年一定要中举,我爹爹那样的也是三十几才中举的呢。” “唉。” 贾蓉伸了个懒腰。 “姑姑说的对,最近确实有些呆了,也有些急功近利了。” “先吃饭,歇息一下。” 晴雯忙从外面走进来,笑道:“中午的饭菜刚刚端回去了,一会儿就来。正好林姑娘,琴姑娘也没吃,我就多要了一些。” “哦?你们俩也没吃?” 贾蓉看向二人。 宝琴笑道:“只顾着看着蓉大哥写文章了,也忘了吃饭。” 贾蓉笑道:“那你也呆了。” 林黛玉抿嘴笑道:“好嘛,跟你们两个呆子在一起,我一下子感觉自己聪明了许多。” 贾蓉笑道:“也可能会跟着我们一起呆了。” “哼哼,我才不会呢!” 一时,厨房里端来了八个小菜,林黛玉为了能让贾蓉更多休息一会儿,主动提议吃酒。 “去要两壶梅花酒来,要去年的那种陈一些的。”林黛玉嘱咐晴雯道。 “好的姑娘。” 晴雯答应一声,出去要酒。 贾蓉奇道:“你还要吃酒?” 林黛玉笑道:“我们陪你吃呀,怎么,你不愿意?” 贾蓉道:“求之不得!” 所谓齐人之福也不过如此,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宝琴笑道:“吃了酒就要好好歇一歇,蓉大哥今天先不要读书啦。” “不行。” 贾蓉摇头晃脑的笑道:“吃了酒才更有灵感,正好写文章。” 学如逆水行舟,今年一定不能有任何懈怠。 林黛玉道:“又不是作诗,还要灵感么?” 贾蓉摇头道:“这你不懂了,文章也是极需要灵感的,有些人平日里才华横溢,每次文会都能大放异彩,但一到真正的乡试里面却往往名落孙山,因何?” “就是因为考试太过紧张,没了灵感,做出的文章平平无奇,就如同作诗没了灵魂。” “而有些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甚是平庸,却能在乡试里一鸣惊人,一举成名天下知,就是因为考试时忽然有了灵感。” 宝琴若有所思的点头:“原来如此。” 其实她不懂什么文章,只是顺着贾蓉的话说罢了。 在宝琴的心里,文章是圣贤之道,是男人才能读的,是能治国治天下的。 诗词不过是女子闺阁之乐也,两者云泥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这也是现时代大部分人的认知。 林黛玉摆手道:“算你说的有理,咱们先吃酒吧。” 陈年梅花酒已经被晴雯放在了桌上,宝琴起身倒了酒,三人各自浅浅的饮了一口。 “对了。” 贾蓉忽然道:“有两样东西,给你们的。” 二女:“什么?” 贾蓉进里面,从匣子里拿出了两个盒子,笑道:“你们看看。” 二人小心的打开了盒子。 宝琴惊喜道:“宝石戒指!” “这是西域的钻石吧?” 宝琴拿起来仔细的瞧着。 林黛玉也拿起来,迎着阳光看着那闪闪发光的钻石。 “挺好看的。” 贾蓉笑了笑。 戒指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后世那么多象征意义,多是一种装饰物,就像原著里面湘云拿着一堆戒指到处送姊妹,就连袭人都有一份。 “难得你百忙之中还想着我们,我们就收下了。” 林黛玉其实知道,那天她们俩害羞走后,众人都分了一些钗环首饰。 贾蓉也没给她补上。 自己因此在家闷闷了好几天。 事实上贾蓉当然不敢补。 到时候来一句别人挑剩下的给我,怎么办? “吃酒。” 贾蓉举杯道:“满饮此杯。” 林黛玉轻抿了一口:“你满饮吧,我们只是陪着。” 若是吃醉了,那才不像话呢。 林黛玉心里还是有数的。 宝琴就听话些,喝了一大口,却是不胜酒力,脸上不自觉红了。 “林姐姐,我……” “没事。”林黛玉轻轻摆手道:“待会儿跟着我回家歇歇,先不去找你姐姐。” “好。” 宝琴忙点头。 回去铁定要挨一顿说教。 看着二人和睦相处,贾蓉难免更高兴了,多喝了几杯酒,下午时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两个眼皮打架。 林黛玉悄悄的找晴雯过来,小声道:“我们走了,你们爷吃酒多了点,你服侍他歇息吧。” “好。”晴雯点头,道:“天天读书到三更天才睡觉,今天也应该早歇息了。” …… “爷,天要黑了,歇息吧。” 林黛玉宝琴走后,晴雯就来催着贾蓉歇息。 贾蓉摆了摆手:“你少哄我,赶紧掌灯,我这会子正好来了灵感。” 晴雯:“……” …… 二零一 徐莲:我要摊牌了 …… 过了正月十五,天气渐渐的暖和起来,国子监也顺利的开学了。 但凡打算今年参加秋闱的监生无不头悬梁锥刺股,刻苦读书到深夜,就连平日里行事有些不羁的谢继文也专心了很多。 贾蓉回家的时间变少了,大部分时候都吃住在国子监。 二月的月考贾蓉豪取国子监甲榜第一,三月的月考稍差些,只考了第三,四月的一场是科考,整个国子监只有进入前一百五十名才可以参加乡试,贾蓉又一次发挥的极好,甲榜第一。 贾蓉的老师周正观十分欣慰,这样的成绩,乡试只要不是发挥失常,几乎是必中的。 “顺之,这段时间你只管好好读书,秋闱的事情为师都给你安排妥当了。”周正观看着贾蓉,微笑说道。 贾蓉行礼道:“麻烦老师了。” 周正观摆了摆手:“这算什么麻烦,都是为师应该准备的。对了,这次科考之后你们这些已经有了秋闱名额的就不用继续来国子监上课了,不过在家里也不可懈怠,仍要刻苦读书。” 有一些外地的生员,比如山东,山西之类的,因不能在顺天府参加科考,现在就要抓紧启程回乡。 贾蓉道:“老师放心,学生不敢有丝毫懈怠。” 周正观点头:“对于你,我是放心的,还有一点要注意,千万不能太过劳累,尤其是临近考试的那几天,每次科考都有勉强带病参加的生员,往往考的不尽人意。” 贾蓉拱手。 “学生晓得了。” “……” 又被老师嘱咐了一柱香时间,贾蓉才从周正观处走了出来。 外面谢继文,徐莲正等着他。 谢继文道:“不愧是司业大人的得意门生,又单独给你开小灶了吧,也难怪我们总是考不过你。” 徐莲笑道:“别说我们,是你自己不行。我可是压过顺之兄一回的。” “你……” 谢继文看向徐莲,惋惜道:“以徐兄弟的文采,中举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为什么不参加科考?” 徐莲面上有了一丝苦涩,随即摇首,轻轻笑道:“我……只是喜欢读书喜欢写文章,但凡沾上一点功名利禄之心就不纯了,会影响我的心境。” “所以,秋闱不去也罢!” 谢继文:“……” 贾蓉正色道:“徐兄弟果然淡泊名利,没有被功名利禄所驱使,我们都不如你。” 徐莲笑道:“可别这么说,都像我这样,江山社稷谁来匡扶?黎民百姓谁来做主?谁来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呢?” “所谓淡泊名利,说的好听些也不过是独善其身罢了,功名利禄本也没有错,只要为天下苍生略尽了绵薄之力,就是胜过独善其身者许多了。” 贾蓉道:“听君一席话……” 徐莲摆手:“别恭维我了,是不是又给我安排了事情?” 贾蓉笑道:“真是一点也瞒不过徐兄弟,最近我跟谢兄可能有些不得空闲了,夜梦书也知道苦读了,青社的事情还要多麻烦你。” 徐莲点点头,道:“你不要忘了,我也是青社副社长,这些应该的。” “你,只管好好考试。” “我想看你得解元!” “哈哈。”贾蓉一笑:“解元我真不敢想,能中已经是万幸了。” 徐莲抬手理了下鬓角,笑道:“顺之谦虚了。” 贾蓉有些不忍直视。 这个动作,好像只有女子才会做的吧。 难道你不打算装下去了? 谢继文看着离得很近的二人,道:“你们俩注意些,虽然咱们国子监里有很多像你们俩这样的,但……终究不好太过光明正大了,尤其是顺之你,还是青社社长,传出去影响不好。” 徐莲忙退了两步,瞪了谢继文一眼:“休要胡说八道!” 谢继文被瞪的立刻没了脾气。 “是是是,我胡说八道。” “徐大小姐原谅则个……” 贾蓉吓了一跳。 大哥! 知道了你也别说出来啊! 徐莲背过身去,估计脸上已经绯红了。 谢继文毫无所觉,继续道:“算了,不管你们了,我要赶紧回家苦读。” 贾蓉道:“我信你个鬼,你要去找你的那位美娘吧?赶紧快去,当心晚了人家不理你了!” “哈哈,不可能的,我美娘知书达礼,温柔似水……对了,这几个月我可能经常去‘你家里夜读’,我老子派人去问的时候记得别露馅了哈。”谢继文笑着往外面走去。 贾蓉:“……” 见谢继文走了,贾蓉连忙安慰徐莲,道:“徐兄弟不要听他胡说,我一直把你当做兄弟的!” “我知道,我没事。”徐莲回过头,若无其事的笑道:“谢兄经常去找你夜读吗?” 贾蓉道:“也不经常。” 徐莲道:“我也可以去吗?” 贾蓉:“……当然。” 徐莲笑道:“那好,等我得了空就去你府上拜访,对了,我拿了你两篇文章回家拜读,你不介意吧?” “徐兄弟尽管拿回去看。” 贾蓉总感觉徐莲有要跟他摊牌的意思! 毕竟国子监的学业基本上到了尾声,哪怕今后中举以举监的身份再次回去,也不怎么正试上课了,顶多一个月去个两三天应付应付。 当然,也有可能是贾蓉自作多情了,祭酒大人家的千金只是想体验体验读书的乐趣罢了。 跟徐莲惜别,坐上马车,刚行到半路上,一匹快在大街上马飞奔而来。 “八百里加急,速速避让!” “八百里加急,速速避让!” 小柱子见飞奔的快马原本有些气恼的,甚至准备故意慢悠悠拦下马匹。 他不相信有人敢动宁国府的马车。 不过一听到八百里加急几个字,顿时面色大变,慌忙的向一边躲避。 几匹快马擦着车身呼啸而过。 里面。 贾蓉面色凝重。 算算时间,林如海跟荷兰黄毛的决战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难道是那边的战报到京都了? 急匆匆回到家里,贾蓉立刻问萧萧这些时日南洋那边有没有传过来重要消息。 最近一直刻苦读书,确实对那边的事情有所懈怠。 话又说回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读书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南洋那边真出了大问题,比如林如海战败,贸易公司被海盗抢了什么的,他也无能为力。 …… 二零二 边关急报 …… 好在根据萧萧得来的消息,一切正常。 林如海依旧在跟荷兰黄毛对峙,双方打的有来有回,一时间很难分出胜负。 焦大也在海上也混的风生水起,除了收钱护航之外偶尔枪几艘倭国货船,甚至还有时假扮海盗直接上倭国沿海转悠一圈,真真是潇洒无比。 薛蝌的商队也一切正常,今年预计比去年增加一倍的丝绸,瓷器,茶叶出口,这也导致江南的生丝价格又有上涨的趋势…… 另外台州岛上的贸易公司在贾芸的主持下渐渐成型,已经有了自己的商船,护卫船等。 既然不是南边,那肯定是北边了! …… 皇极殿,大朝会。 今日有一件非常紧急之军情。 西北鞑靼的几个部族忽然联合起来,五万大军集结边境,似有南下扣边之意。 消息传来,朝野震惊。 “皇上,鞑子来势汹汹,大同府仅有一万守军,恐寡不敌众,应该立刻派兵支援!” 作为兵部尚书,贾敬一直对西北边疆极为重视,大同府原本只有五千守军,另外五千守军是他动用手中权利强行加派过去的,如今果然有了大用! 贾敬既然开口了,一直想压贾敬一头的温庭也果断站出来,道:“启禀皇上,每年西北鞑子都有集结,臣以为不必小题大做劳民伤财,只需加派人手密切监视即可,哪怕真有异动,一万守军凭借大同府高大的城池足可以据敌城外。” 贾敬微微皱了皱眉,道:“大同府城池高大,足可以据敌城外……温阁老莫非去过大同?” 温庭笑道:“不曾,但俗话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书上就有,大同府城池高两丈,两丈高的城池除非鞑子会飞,否则不可能攻进去。” 贾敬冷笑:“纸上谈兵!” 温庭:“贾阁老不是纸上谈兵?” “好了,二位爱卿。” 安平帝摆手打断了二人的争论。 按他的想法,当然是赞同贾敬。 但他又不想按照贾敬的意思来。 于是看向李敏之,微笑道:“李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李敏之出班,行礼道:“臣以为应当派出援军,防患于未然。但也不宜多派,否则他们集结一下咱们就跟着派兵,岂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安平皇帝点了点头:“李爱卿言之有理。” “叶阁老有什么看法?” 刚刚开始掌权的安排皇帝尽量照顾到朝廷中所有的重臣,能臣 叶高出班,行礼道:“臣以为三位大人的话都有道理,不如就按照李大人的话,暂时增派几千援兵过去防患于未然,同时,若真起了战事,一万余守军足可以坚守半月,再拍大军前去不迟。” 安平帝点点头:“叶阁老老成持重,依阁老所见,派谁领兵增员比较合适?” 安平帝之所以对叶高问出这最关键的一句话,就是想让叶高安排他的人去增援。 绝对不能让贾敬的人抢了先。 海外那些蛮夷之地也就罢了,贾敬跟林如海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大夏对海外向来不看重。 九边重镇的军权,他一定要渐渐的收回手中。 同时为了避嫌,也为了给登仙阁里的那位看,他更不能安排自己的人去领兵。 思来想去,叶相反而最合适。 叶相当然看明白了这一点。 现在他是平衡贾敬,新皇势力,太上皇势力的中间人,一时半会谁也拿他没办法。 所以当然要趁机为自己获取利益了。 “臣推荐兵部侍郎何远秋领兵前往。”叶相接着解释道:“何大人层先后招安流民,剿灭白莲,颇有战功,此去支援大同应万无一失。” 站在下首的何远秋精神一振。 若能再得几份功劳,高升指日可待,甚至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旁边看着的贾敬心里轻笑。 公候之家一门心思科举。 书香门第一门心思封侯。 可见: 既是公侯之家又是书香门第才是当官最终的追求! “朕准了!” 安平皇帝在上面迫不及待的说道。 贾敬其实并不在意这些。 只要有人去支援就行了。 更何况何远秋有一定的领兵才华,他对此也是很赞同的。 “皇上英明。” 众人齐呼。 只有一个人没跟着喊。 他就是另一位阁老,吴南。 按照资历来算,他比贾敬还早。 同时,他也是第一个投靠新皇的人。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跟叶相平起平坐了。 谁曾想,安平皇帝竟然问他一句都没有! 这让他根本难以接受,不能接受! “皇上,臣有本奏!” 吴南大步站了出来。 安平帝微微一愣。 这才明白,自己不小心冷落了人。 “什么事?吴爱卿请说。”安平帝十分客气的问道。 吴南道:“臣近日听闻了一件丑事,有波斯使臣来我大夏,控诉我大夏拘禁他们国家公主,还请皇上明察。” 安平帝冷笑道:“原来波斯国使臣来我大夏竟是为了这事,我大夏堂堂礼仪之邦,如何会做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 吴南继续道:“若有人真敢呢?” 安平帝道:“朕,必严惩不贷!” 吴南听后微微一笑,看向贾敬道:“贾阁老?您可知道?” 贾敬也是一笑:“自然知道。” 有关大孙子的事,他自然是查过。 “启禀皇上,吴阁老大概是听信了波斯使臣的谎言,话只说对了一半,而且还没说在重点上。” 吴南道:“贾大人,你什么意思?我听的是谎言,难道你知道的就是真的?” 贾敬道:“吴大人莫激动,是非对错自有公论,且让我说说事情的原委,届时你再反驳不迟。” 吴楠冷笑:“好,洗耳恭听!” 贾敬向上拱了拱手,道:“启禀皇上,前不久波斯国皇宫发生叛乱,国王的堂兄谋权篡位,不仅杀了国王,还企图霸占公主,两名波斯国公主无奈之下不远万里来了我大夏,就居住在京都。”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安平帝更是大怒! “岂有此理!” “谋朝篡位,还敢来我大夏要人!” “来人,将波斯国使臣逐出大夏!” 贾敬笑道:“吴大人,你可以反驳我的话了。” 吴南:“……” 二零三 拉拢 …… 吴南悄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他只知道波斯国使臣强烈谴责大夏拘禁他们国家公主,哪里知道什么波斯国叛乱。 不过嘴上却是不能认输,否则堂堂阁老,颜面何在? 吴南咬着牙道:“这也只是贾大人一面之词罢了,公正期间臣恳请皇上派使者去波斯国探明情况,若果真有叛乱之事,两位公主来我大夏避难自无不可,但若是有人居心不良企图玷污我大夏礼仪之邦的名声,也不可轻饶。” 安平帝现在被西北鞑子一事弄的有些心烦意乱,哪有闲工夫理会波斯国的事,摆了摆手道:“吴爱卿还是先关心关心咱们大夏的事情吧,波斯国的人暂时不必理会。” 吴南知道这是皇帝给他打台阶,忙拱手道:“臣遵旨。” 说完,还带着挑衅看贾敬,心道:这已经不是太上皇临朝了,过不了多久,皇上站稳脚跟,贬你去做个海外节度使跟林如海作伴也是有可能的。 贾敬心中不屑一笑。 什么东西,也配挑衅我! 等得了空再收拾你! …… 一时,下朝。 叶相坐轿子回到家里。 兵部侍郎何远秋紧跟着来访,规规矩矩的行礼,道:“今早上多谢老师相助,待他日凯旋,学生再肝脑涂地报师恩。” 虽然何远秋打了几场胜仗,在朝堂上已经小有名气,但在曾经的会试老师叶相面前依旧不敢丝毫表现出任何骄傲。 叶相微微一笑:“我也不用你报什么师恩,好好的为国效力,为皇上分忧也就罢了。” 何远秋忙躬身道:“老师教训的是。”又悄悄的抬头,道:“学生打算明日一早去京营点兵,老师可有吩咐?” 叶相自然明白何远秋的意思,摆手道:“这次事情非同小可,那些找关系打算去混功勋的就不要带着了,我建议你带着神机营牛继宗部以及保龄候史鼐部,他们两部都是久经沙场的。” 何远秋闻言皱眉,不解道:“牛继宗带着也就罢了,毕竟他们神机营对鞑子作战确实有利,史鼐……他可是贾阁老的人啊,怕是……” “呵。” 叶相轻笑了一声。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有句话说‘赌场无父子’。官场虽然不至于这么无情,但从来没有谁一定是谁的人。” “只有利益!” “哪怕你我二人,有一天走向对立,也不是不可能的。”叶相说完,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何远秋唬的脸都白了,忙诅咒发誓道:“学生若背叛老师,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哎,过了!”叶相一本正经道:“我只是举个例子让你更明白些。” 何远秋心惊胆战的点了点头。 “多谢老师教诲。” “学生明白了。” 叶相微微点头笑了笑,继续道:“现在贾敬正着手改革商税,太上皇皇上都放给了他很大权利,不管是因为避嫌或者别的,他都不敢再掺合九边的兵权了,起码明着不敢掺合,正是我们拉拢的最好时机。” “你去吧,到了那边仔细盯着点,别出什么差错就行。” “学生,告退。” 何远秋弯着腰,小心翼翼的退了出书房。想着刚刚叶相说的话,何远秋心里既忐忑,又迷惑。 老师这是不信任他呢,还是真正拿他当自己人了?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师徒就是师徒,并没有父子那样的感情。 可惜啊,他不是叶相的儿子。 否则得到叶相手里的资源,一步登天也是有的。 …… 里面。 叶相安稳的坐椅子上,闭目养神。 没有老师起身送学生的道理。 他在仔细思考现在的形势。 贾敬,林如海两个老货也不知道搞什么鬼,一门心思往海外发展。 虽说为了避嫌,但也没有必要这样吧? 区区蛮夷的不能再蛮夷的地方,比胶趾琼州等地都偏远,发配罪犯都没人去,有什么好发展的? 但要说贾敬,林如海脑子傻了,他又觉得不可能。 思来想去都没个结果,叶相干脆不想了。 反正海外之地影响不到他的利益。 折腾去吧! 比在国内折腾强多了。 想完了贾敬,他又开始想太上皇。 如今太上皇那边已经许久没了动静,根据他在宫里的眼线传出来的消息,太上皇似乎已经修仙入迷,虽然还没有开始服用仙丹,但也开始炼丹了! 众所周知: 炼丹,就距离吃丹不远。 吃丹,就距离驾鹤不远。 究竟是继续静观其变,还是抓紧向新皇帝示好投诚呢? 另外还有一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新皇帝会不会真心接纳他,毕竟一代天子一代朝臣。 或许,随着太上皇落幕,才是他最好的结局。 是时候培养下一代了。 “来人!” “老爷。” 叶相微微皱着眉,声音严厉道:“把老二,老三,都给我叫来,我要问他们功课!” 另一边。 正在跟丫头小妾嬉戏的叶家老二叶华硕顿时惊慌失措。 我滴个娘啊! 又要问功课! 他看向无忧无虑正在玩着泥巴无忧无虑的大哥叶华阳,眼睛里充满了羡慕。 …… 叶家老三叶华明也没好到哪去。 他虽然酷爱读书,但是很无奈,并没有遗传叶相考状元本事,脑子里如同一锅浆糊。 俗称榆木脑袋。 年近三十都没考上秀才。 此时听到老爷召见问功课,瑟瑟发抖的往书房走去。 …… 不多时,叶相书房里传出愤怒的吼声。 “没用的废物!” “一个一把年纪了就知道花天酒地!” “一个榆木脑袋,读书十年都不通!” “来人,拿绳子!拿棍子!” 叶老二,叶老三瑟瑟发抖,面如土色。 正在这危机时刻,救星来了! 叶莲背着手,笑嘻嘻走进屋里,甜声道:“爹爹,二哥三哥怎么啦?” 叶相见了宝贝女儿回家,火气稍减,不过还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指着老二,老三咬牙恨恨道:“还不是你这两个没用的废物哥哥,他们要是有你一个指头的本事,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噗通。” “噗通。” 两人瑟瑟发抖的下跪在地上。 徐莲上前,跺着脚嗔怪道:“爹爹说什么呢,您一定长命百岁的!” 叶相道:“长命百岁我是不敢想,气也被这两个畜牲气死了,两个没用的废物,还不给我滚!” …… 二零四 叶相:女儿就是好啊 …… 叶老二,叶老三听闻“滚”字,顿时如蒙大赦,感激的看了一眼小妹,连滚带爬的出了叶相屋里。 “呼!” 出了院门,叶华硕吐了口气,后怕道:“万幸万幸,小妹来的及时,否则一顿棍子少不了了。” 叶华明深以为然,又叹气道:“只可惜小妹已经十六了,到了出嫁年纪,今后谁来帮咱们呢?” 叶华硕想了想,道:“放心,老爷舍不得小妹这么早出家,我估计最少还得留两年。” “两年……就有些大了吧?”叶华明犹豫着说道。 叶华硕道:“大了怎么?我们家的女儿难道还愁嫁了?现在要是放出话去,门槛也得给咱们踢烂了。” …… 不提外面着兄弟俩。 且说里面,叶相在两个废物儿子走后心情稍好,看着宝贝女儿微笑道:“今儿怎么有空回来了?” “想爹爹了,就回来了。” 叶莲大大方方的说了一句。 “哈哈。” 叶相开怀大笑。 女儿就是好啊。 读书好,说话也甜。 能怪他偏心宠女儿吗? “对了,你们国子监已经年考结束了吧?怎么样?你的那个朋友有没有考进去参加今年的秋闱?”叶相忽然微笑着说了一句。 叶相没有调查女儿在国子监的任何事情。 其一是因为他了解自己女儿的个性,也更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 其二,国子监祭酒是他妹夫,不可能看着莲儿吃亏。 叶莲脸上红了一下,嗔怪道:“爹爹,你说什么呢!你再这样,女儿不理你啦!” 一面说着,装作生气的样子转过身。 叶相慌忙求饶。 “哎呦哎呦,爹爹说错了。” “爹爹的意思是你们国子监有没有,那个……嘿嘿,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 话音未落,又挨了一个白眼。 叶相立刻改口,正色道:“我欲在国子监里择一个弟子,女儿有没有推荐的?” 叶莲这才满意了,笑道:“爹爹要收弟子么?倒是有一个,不过您可得抓紧了,晚了人家可能就中举了。” “哦。” 叶相眼睛一亮。 “看来是有资格参加今年的乡试?” 叶莲轻笑道:“若仅仅是有资格,我也不给爹爹推荐了。” “国子监岁考第一!” “秋闱必中的!” “好好!”叶相大喜,开怀笑道:“咱们莲儿的眼光真不错。” 继承人这不就有了吗! 儿子废了也就废了。 “你的文章竟然没得第一?” 自己的女儿从小就跟着自己读书,又聪慧异常,做出的文章不仅甩她几个哥哥十条街,有时候他都有些惊叹。 叶莲道:“我文章确实不如他,前次侥幸胜过他一回,这次又被压过,只得了第二。” “哈哈。” 叶相又一次开怀大笑起来。 “武无第二,文无第一,文章第一第二向来不分伯仲的!” “你可有他的文章?” 叶莲忽然从身后拿出一张绢纸,笑道:“知道爹爹就要问,我特意问人家要来,你看看吧。” 叶相忙接过,在书案前坐下。 小心的打开纸绢。 首先看字。 工工整整的小楷,不算老练。 必是出自年轻人之手。 叶相心里更加满意了。 再看内容。 题目是: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出自《大学》。 算是一篇中规中矩的八股文题。越是简单的文题,反而越能体现出考生的功底。 破题: 圣经推至善之由,不外于真知而得之也。 “好!” 只看了一句,叶相忍不住拍了一下手! “这破题,破出了神韵!” “是真正会做文章才能有的!” 叶相连连感慨了几句。 他曾经三次主持乡试,会试,就这一道破题,他十分确定,不要说乡试了,就算拿到会试里面,也是出类拔萃的! 叶莲笑道:“顺之兄的破题已经达到了破意的境界,运用之妙,存乎己心,这一点上我不及他呢。” 叶相道:“纵观往年会试文章,会元破题必定比经魁强,经魁必定比亚魁强,可见破题之重要。若他真有这种水平,今年秋闱是必中的。” 接着,叶相又细细的话往下看去。 一时间。 屋子里很静,落针可闻。 半晌。 叶相看完,感慨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没想到现在年轻人的文章已经能达到这种高度了,感觉拜我为师也没什么可教的了……” “不过这不重要!” “到了他这个水平,已经不需要考虑文章如何了,需要为今后为官做宰准备。” “而我,可以让他平步青云!” 叶相很自信的说道。 “抽空把他叫来吧。” 又是相府千金,又是宰相铺路,他不相信有人能拒绝! “对了!” 叶相忽然想起来一个重要问题。 “他……没有家室吧?” 叶莲跺了下脚:“爹爹说什么呢!女儿怎么会……他比女儿大不了多少的。” “啊?” 叶相一愣。 他以为能写出这种水平文章的,起码三十了呢。 三十能有这种水平,已经算是年轻的了。 五十少进士可不是说说的。 至于更年轻的,只能说是天才! “快,明天就把他请来!” 叶相迫不及待的说道。 如此青年才俊,哪怕家境门户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哪怕家是要饭的,只要有他相助,必能扶摇直上。 …… 宁国府。 贾敬看着贾蓉最近所做的几篇文章,欣慰不已。 时至如今在文章方面,他终于已经教无可教了。 而贾蓉,过了生日才十八岁! 如此天才,世所罕见! 宁国府势必要一飞冲天,成为大夏首屈一指的书香门第,公侯之家! “蓉哥儿。”贾敬微笑道:“这些天苦读我见你清减了很多,岁考既然已经顺利通过,适当的歇息放松一下也是好的,文章早上两篇晚上两篇加以磨练,中举不难。” 这已经是很谦虚的说法了,以贾蓉现在的文章,中进士也是不难的。 “知道了。” 贾蓉一面答应着,心里却是想着继续再努力冲刺冲刺,以便更加稳妥。 他可不想在等三年后了。 现在的他无论精神还是身体,亦或者对文章的感悟都已经达到巅峰,一旦在乡试遭遇挫折,很有可能会出现‘一鼓作气,再而衰’的情况。 …… 二零五 定亲流程 …… 且说从太爷院子里出来,一时倒也没有急着去读书,而是转到了园子里。 此时,经过了大半年的修建,园子已经有了大概的雏形,依照山子野老先生的预计,再有半年的时间也差不多建成了。 银子原先预计的三十万两银子也基本上是够用的,毕竟不是原著中的省亲别野,一些地方用不上那么高的规格,花费也就少了。不过该有的地方,景致分毫不少。 刚走到一处假山,迎面见贾蔷,贾芹,贾藻等几个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手里还都摇着一把折扇,十分潇洒。 “蓉大哥。” “蓉大哥好。” “蓉大哥,你也来玩啊。” “呵呵。”贾蓉笑道:“我听说县学考试了,你们有没有中榜?” 贾蔷讪讪的笑道:“只差一点儿就中了……蓉大哥,咱们能不能别提读书的事儿,要不找地方吃酒去吧,我请你大哥东道。” “对啊,我们请大哥。” “嘿嘿,听说锦香院新来了两个清倌人,蓉大哥一直在家苦读还不知道吧,今儿要不要……” 好好好! 为了这个家,我辛辛苦苦的读书,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你们一个个的都玩嗨了是吧。 贾蓉面色一正,冷声道:“读书不中用,游手好闲的事你们倒是一个个能了,还学会去逛青楼了,手里都很有钱了是吧?” “啊,这……” “蓉大哥,我们就是随便玩玩……” “是啊,我们这就回去读书。” 三人见贾蓉面色不太好,纷纷找借口遮掩。 贾蓉摆了摆手:“赶紧回去读书去,否则不用太爷,我就挨个收拾了你们!” 这两年随着宁国府的兴盛,过年过节以及春秋两季的租子下来之后京中各房都能分到不少好处,以至于有许多人家渐渐的养成好吃懒惰的性情,整日吃喝玩乐,只等着宁国府的分润。 这样下去可不行。 宁国府作为长房,虽然有义务照顾好族中子弟,但不代表能纵容他们纵情享乐。 “对了,还有一事。”贾蓉严肃道:“过两天我会请学堂里的老师组织一次月考,获得前十者今年下来的春季租子家里可多分五成,其余者分润减半,最后十名这一季没有分润。” “你们几个回去传话吧。” “这事我说的就算。” 分润减半! 没有分润! 几人脸上苦涩。 能潇潇洒洒的玩闹,谁愿意好好读书呢?可是这个新定下来的规矩实在是太要命了。 三人垂头丧气的到了后街,贾芹道:“蓉大哥也太狠了些,宁国府每年的租子金山银海一般,分我们的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就这样还想着克扣呢!” “咳咳,别乱说,蓉大哥也是为了我们好,我要回去读书去了。”贾藻一面说着,转身就走。 贾蔷也赶紧退了两步,离得贾芹远了一些,皱着眉道:“吃醉了酒吧你?这样的话你也敢说,当心蓉大哥知道了揍你一顿狠的!” 贾芹忙道:“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们别恼啊,刚刚就全当我放了个屁,如何?” “这次就当我没听见。”贾蔷赶紧走了。 敢对贾蓉大哥不满,真是活腻歪了,今后可得离得他远一些,可别把自己拖累了。 贾芹呆呆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我傻啊!” “怎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 不提贾芹如何忧心忡忡。 且说贾蓉,在园子里转了一圈,放松了一下,顺着小路就到了荣国府。 他打算去看看林姑姑。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快到林黛玉的院子时,又遇到了一人。 正是大宝玉。 宝玉见了贾蓉,冷笑道:“蓉哥儿,你来我们这边做甚?当心玷污了你的学问!” 贾蓉微笑道:“你们这边?这是你家么?我怎么不知道?” “你,哼!这不是我家还是谁家?难道也成了你家不成?”贾宝玉不服气的说道。 贾蓉笑道:“这不是赦老爷的府邸么?当然,你住在这里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有一点,别混淆了主次哈。” 说完就往林黛玉院子里走去。 贾宝玉气的脸色发白,眼睁睁看着贾蓉进了林黛玉院子,急得咬牙喊了一句:“蓉哥儿,你可懂礼数!” 你个小辈,安敢如此! 贾蓉回了一下头,一笑:“跟我说礼数?二叔先回去把礼记背过再来吧。” “劳什子!” 贾宝玉狠狠地把脖子上的宝玉摘下来,摔在了地上! 半晌,也没有人过来。 宝玉默默的上前把宝玉捡了起来,随便找了一个山石角落放了进去。 “宝玉啊宝玉。” “如今我也不是宝玉了,也没有人在意宝玉了,你还是哪来的,去哪吧!” “咱们缘分已尽!” …… 林黛玉院子。 紫鹃正踮着脚晾衣裳,见了贾蓉进来,忙笑道:“蓉大爷,今儿怎么有空出来转了?” 贾蓉笑道:“你们姑娘呢?” 紫鹃伸手一指:“在里面呢,宝姑娘来了,在跟我们姑娘下棋。” 宝姑娘一般说的就是薛宝钗。 琴姑娘说的是宝琴。 一时走进屋里,果然见二人在窗下对弈,这时都看向贾蓉,笑道:“今儿奇了,闭门苦读的怎么出关了?” 贾蓉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二人道:“已成,今后不用闭关了。再闭下去也是过犹不及,而且可能会成书呆子。 然后做了一个呆呆地表情。 林黛玉噗嗤一声笑了,把手里棋子随意找个地方按下,捂着嘴道:“就知道作怪!宝姐姐快笑话他。” 宝钗笑了笑,往棋盒里投了棋子,站起身道:“我家里还有点事,你们说话吧。” “什么事?” 林黛玉站起来,拉住宝钗道:“来的时候宝姐姐可没说家里有什么事,再说这一盘棋还没下完呢,岂能半路走了?” 贾蓉道:“就是,怎么我刚来就走?” “嗯。” 宝钗点了下头,看着贾蓉道:“今儿你来,明儿我来。” “至于这棋……”宝钗看着林黛玉,微笑道:“你的心已经不在棋上了,我胜之不武,明儿咱们再下。” 说着,自己掀帘子出了门。 贾蓉,林黛玉面面相觑。 “我怎么惹着她了?” 贾蓉疑惑的说了一句。 林黛玉道:“我还想问你呢,怎么得罪宝姐姐了?是不是什么时候唐突了人家?” “绝对没有。”贾蓉一本正经道:“你也知道,我最近一直在国子监苦读,昨儿才回来,今天就来见你了。” 林黛玉听了,点着头道:“是昨儿晚上回来的?” 贾蓉道:“中午。” 林黛玉:“下午做什么了?” 贾蓉:“……” “被太爷叫过去问了一下午,出来的时候都掌灯了,原本打算来看看你的,又怕天晚了你不让进门。” “哦?”林黛玉轻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懂礼数了?” 贾蓉笑道:“当然是读书读得多了,自然就懂了。”一面说着,就要揽过黛玉的肩。 腰,还不敢下手。 林黛玉轻锤了贾蓉一下,道:“刚说你懂礼数了,又胡闹,你要说话就好好的坐着,咱们好好说说话。” 贾蓉:“好,姑姑请。” 林黛玉嗔了贾蓉一眼:“正经些!” 有对姑姑这样的侄子吗? 读的什么书? 贾蓉正色:“妹妹请!” 林黛玉这才满意了,坐在了窗下的贵妃椅上,揉着胸前的几根发丝不语。 贾蓉也不说话,看着林黛玉。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林黛玉有些不满的说了一句。 平时那么多话,现在一句话不说,弄得人尴尬。 贾蓉一笑:“还没吃饭。” 林黛玉道:“不早说,我让紫鹃去要。” “不用。”贾蓉摇了摇头,笑道:“你也是博览群书了,难道没听说,秀色可餐也。” 林黛玉脸上一下红了。 低着头,不语。 年纪又涨了一岁,豆蔻年华的少女心思有些敏感了。 她感觉贾蓉要使坏了。 果然贾蓉离开了座位,走了过来。 林黛玉仰起头,道:“你做什么?” “没什么。” 贾蓉坐在了林黛玉身边,一本正经道:“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林黛玉见贾蓉说的正经,连忙问道:“什么事?” 贾蓉道:“定亲流程。” 林黛玉道:“怎么不知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别以为只有你博览群书。” 前段时间她无意翻了一本书,里面有比较详细的说法,她顺便记了一下。 当然,这样的书其实她不该看,但对着贾蓉说就无所谓了。 贾蓉道:“那你说说。” 林黛玉道:“首先要提亲。” 贾蓉:“然后呢?” 林黛玉:“然后就是问名,交换婚书。” “哦。” 贾蓉点了点头:“再然后呢?” 林黛玉道:“再然后就是,小礼,大礼。” 贾蓉:“再然后?” 林黛玉:“请期。” 贾蓉:“再然后?” 林黛玉:“迎亲呗。” 贾蓉:“再然后?” 林黛玉:“拜天地。” “呵呵,哈哈。” 贾蓉一阵笑。 “笑什么!”林黛玉轻锤了贾蓉一下:“书上就是这么写的,不许笑!” “好好,不笑了。”贾蓉止住笑,又道:“再然后呢?书上有没有?” 林黛玉摆手:“…没了。” 贾蓉:“不知道了吧?” 林黛玉眨了眨眼:“你知道?” 其实她也知道。 但她就是不说! 说了,就是钻进贾蓉的套里面了。 贾蓉道:“当然!” 林黛玉:“什么?” 贾蓉:“夫妻对拜。” 林黛玉又锤了贾蓉一下:“你这不算,夫妻对拜就是拜天地。” 贾蓉:“那我再说一个。” 林黛玉:“说!” 贾蓉微笑道:“洞房花烛,这个算不算?” 林黛玉拿起帕子,捂着脸道:“呸,你不害臊。” 贾蓉趁机搂住了林姑姑,小蛮腰。 林黛玉一下子僵住了,把帕子往下移了移,只露出大眼睛看着贾蓉。 贾蓉深吸一口气:“我还知道后面的。” 林黛玉:“还有?什么?” 贾蓉:“生孩子。” 林黛玉羞得伏进贾蓉怀里,不敢抬头。 “不行的,蓉哥儿。” 贾蓉搂了一会儿并没有乱动,直到黛玉缓过来才轻轻的松开手,拉着她的衣袖道:“好香,什么香?” 林黛玉松了一口气。 “什么香?我又不薰香。” 林黛玉夺过衣袖。 贾蓉不放手:“我看看。” 林黛玉便由着贾蓉了,道“你看吧,人家又不吃什么香什么丸的,哪里来的香呢?” 贾蓉捏了捏林黛玉的小胳膊,这两年也养的不错,虽然没有宝钗那么丰盈,却也白皙柔嫩了。 “咯咯,别往上看了!” 林黛玉怕痒,抽回了手。 “羞答答。” “你快走吧,就知道来欺负人!” 贾蓉讪讪一笑。 确实是,就来欺负人了。 没干别的事。 “哗啦啦。” 外面帘子响了几下。 二人知道紫鹃要进来了。 若是别人来了,紫鹃肯定大声道:谁谁谁来了。 林黛玉整了一下鬓发,果然见紫鹃进来了。 “蓉大爷,刚刚平儿来找,说是您国子监的同窗在外面书房等着。” “哦。” 是谢继文来了么?真要跟自己夜读? 也好。 相互切磋学问才会进步。 “我去看看。” “嗯。” 林黛玉点头。 “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去床头上拿了一个扇坠递给贾蓉:“去年的那个旧了,换上这个吧。” “多谢。” 贾蓉接过,放进怀里。 紫鹃噗嗤一声,笑道:“蓉大爷真客气,这是不是相敬如宾?” “呸!” 林黛玉啐了一口,对紫鹃道:“不会用词就别说话,这叫多此一举。” “谁用他谢的!” 说完,还撇了贾蓉一眼。 贾蓉恍然。 “是是,这都是你应该做的。” “不谢哈。” 林黛玉推贾蓉:“快走快走,见你的同窗去吧,别在这欺负人了。” …… 外面书房。 贾蓉看着来人,惊疑。 徐莲! 贾蓉:“……” 徐莲浅笑盈盈。 “顺之兄,冒昧来访呀。” “额,徐兄弟坐。” “来人,上茶。” “不了。” 徐莲摆了摆手,笑道:“今日有点事找顺之兄,你跟我来。” “什么事?” 贾蓉问道。 徐莲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吧。” 贾蓉答应着。 徐莲也算是为青社鞠躬尽瘁了,她有事,自己不能不帮。 “顺之兄请。” “徐兄弟请。” 二人刚出门口,只见对面墙角站着一人,躲躲闪闪的,不是谢继文又是谁来? 贾蓉看向徐莲:“你们俩一起来的?他怎么不进来?” 徐摇了摇头:“我没跟他一起,谢兄怎么像是……” 被打了! 鼻青脸肿的。 怪不得躲在角落。 “谢兄!” 谢继文见到二人一起出门,原本还有些犹豫,赶紧捂着脸转身。 “谢兄,怎么了?” …… 二零六 叶相:难道要折了儿子赔女儿? …… “我,我,没什么的!” “就是,随便来这里转了转。” 谢继文吞吞吐吐的说道。 贾蓉微笑道:“随便转转,然后撞到墙上鼻青脸肿了?” “嗤嗤。” 徐莲捂着嘴笑了起来。 谢继文脸黑了,道:“我都这样了,你们还笑!” 贾蓉笑道:“你又不说怎么了,还这么一副搞笑模样,还不让我们笑了?” 徐莲点头轻笑:“就是,不能怪我们笑,只怪你太搞笑了。” 谢继文犹豫了一下。 “那我可说了。” 贾蓉:“说说。” 徐莲:“对,说出来我们再笑一笑。” 谢继文捂着脸,道:“……你们也看到了,我被人欺负了。” 二人点头。 “恩,看出来了。” 谢继文继续道:“他还抢我的美娘,顺之兄弟,你得帮我。” 贾蓉道:“帮你打回去么?” 他知道,谢继文性子温和不是仗势欺人的那种。 帮一下倒也没什么。 谢继文摇头道:“那倒是不用,我吃点亏也就罢了,只是不能让美娘吃了亏。” 贾蓉立刻明白。 这是在青楼里争风吃醋了,谢继文不敢回家说,只能来找他。 “哦,还有美娘在里面呢,别是人家两情相悦。”贾蓉笑说道。 谢继文果断道:“绝对不可能,当年美娘一家被奸人所害,只有她逃了出来投奔舅舅家,只可惜遇人不淑,她舅舅转头居然把她卖进青楼,这么些年来美娘一直守着清白,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被人接出去,从良。” 徐莲急道:“那你赶紧接啊,留她在里面做什么?被人祸害么!” 谢继文:“……没钱呀,我老子不给我钱,再说他是清官,家里的一妻两妾都跟着吃苦,我哪好意思问他要。” 贾蓉笑道:“我看你是怕问你老子要钱被打才是真的。” “哎!” 谢继文叹了口气:“总之,这次你们得帮我!” 贾蓉道:“好说,缺多少钱?” 谢继文道:“钱不用,我自己慢慢攒,你只帮我把骚扰美娘的纨绔赶走就是了……对了,那人是仇都尉之子仇越,所以我才想起来来找你。” “哦,是小仇啊。” 贾蓉点了点头。 过年好像还跟着他爹来拜访了,不过贾蓉当时有点忙,没空打理他。 “那就去看看,我帮你们说和说和。”贾蓉说着就往前走。 徐莲想着爹爹还在家里等着呢,哪里能让贾蓉跑了,对着谢继文摆了摆手,不在乎道:“这点小事也值当的来麻烦顺之,谢兄你先回家去吧,等着仇什么就去给你道歉。” 谢继文愣了一下,不太相信道:“徐兄弟,你……行么?” 贾蓉看向徐莲,也有些疑惑。 虽说你老子是国子监祭酒,但仇都尉掌管五百龙禁卫,也算的上位高权重,而且深的皇帝信任,不一定给你老子面子。 徐莲微笑道:“放心。” “若下午仇什么还没去给你道歉,顺之兄再出马,不晚吧?” 谢继文想了想:“下午倒是不晚,可千万不能过夜啊。” “哎呀,你就放心吧!” “只管回家去等着。” “顺之兄弟,咱们走啦。” “额,咱们去哪?” “去……到了,你就知道了。” …… 贾蓉以前也从叶相府邸经过,但也只是略打量几眼,从来没有进去过。 看着徐莲直接停在了叶相门前,而且要进去的样子,贾蓉狐疑起来。 “徐兄弟,你这是……” “走啊,进去你就知道了。” 说着,往里面走。 门口的几个门子忙弯腰行礼。 “公子。” 像极了贾蓉回府,赖二的模样。 贾蓉:“……” 好像,自己错了! 难道他是那位“叶小阁老”的妹妹?是专门整自己的? “进来呀。” 徐莲在里面招了招手。 “难道你还怕了?” “这个……”贾蓉有点犹豫了。 他确实是怕了。 叶相会不会直接命人把他拿下? 要说现在朝中谁还能无惧宁国府势力,也唯有叶相了。 同时贾蓉也明白了刚刚徐莲……叶莲为什么胸有成竹的说有办法让‘仇什么’会去给谢继文道歉。 这不得把姓仇的吓死。 “哎呦,你真气人儿!”叶莲出门,推着贾蓉进府里,道:“要说别人畏惧相府权势我是信的,你少来哄我了。” “啊,哈哈。” 贾蓉讪讪的笑了笑,道:“你哥哥,好些了吗?” “我哥哥?” 叶莲一愣:“你还认识我哥哥么?哪个哥哥?” 贾蓉:“……” 难道那件事很隐秘,叶相没有发现?或者没有跟女儿说…… 也是,涉及朝堂阴暗龌龊的争斗,确实没必要告诉家里的女儿。 “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要不改天我再来吧。” 贾蓉很想溜之大吉。 叶莲抓住贾蓉胳膊,道:“不行!” “来都来了,我爹爹要见你呢!” “额……” 贾蓉冷汗。 “是你爹要见我?” “嗯!” 叶莲点了点头。 贾蓉:“……” “好吧,带路吧!” 区区叶相,如果他怕了。 今后如何勇敢的面对皇亲国戚,皇子,太子,甚至皇上? “不急。” 叶莲微笑道:“你在这边稍等,我去找我哥哥说一声,让他出面吓唬吓唬那姓仇的。” 贾蓉:“……” …… “二哥!” 正在吃酒的叶华硕一愣,忙起身道:“小妹来了,快进来坐。” 叶莲走近屋里,笑道:“不坐了,爹爹找我有事呢。” 叶华硕一听爹爹二字,下了一哆嗦,忙道:“那小妹赶紧去老爷那边,可别耽误了。” 叶莲笑道:“我知道,只是有一件事还要麻烦哥哥啦。” 叶华硕忙拍着胸口道:“小妹来找二哥是看得起我,有事情尽管说,一家人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叶莲道:“仇都尉有个儿子,你认识不?” 叶华硕微微皱眉,道:“认识,那可不是个好东西,小妹你……” “哎呀,我知道!” 叶莲板着脸道:“他惹到了我的一个朋友,你去警告一下,让他去谢家道歉!” “谢家……” “好吧,为兄这就去!” 叶华硕答应着,心里却实在想着:难道谢家的公子看上了他小妹? 没门! 他得去警告一番! …… 这边,贾蓉吃了两壶茶,还是没有等到叶莲,倒是等来了叶莲身边的小书童,而且已经换回了女装。 “见过贾公子。” 小丫头万福行礼。 贾蓉一时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姑娘,不必多礼。” “徐兄弟呢?” 下丫头抿嘴笑了笑,拿出一封信道:“这是给公子的,公子千万记得回家再拆开看。” 信笺递给贾蓉后,小丫头又行了一礼:“我们老爷在书房等公子,公子请。” …… 叶相书房。 贾蓉到来时叶相正在书案前品着茶,其背后是一幅刻在墙面上的壁画。 是依照的‘江南烟雨图’刻画的,薄薄的水雾,山林,飞鸟,如身临其境。 “学生贾顺之,见过叶阁老。”贾蓉进门后略一打量,便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叶相见了贾蓉,果然一表人才,文采精华,先是一喜。 女儿眼光不错! 紧接着皱眉,然后惊疑不定起来。 “贾顺之……贾阁老之孙?” “正是。” 贾蓉直起身,目光直视叶相。 “呵,呵呵!” 叶相冷笑了两声。 这是贾敬祖孙在挑衅他! 这对祖孙差点杀了他儿子的仇还没报呢,又来招惹他女儿! 这是分明在嘲笑他后继无人! 简直欺人太甚! “好,好啊!”叶相看着贾蓉,声音冷冷道:“我告诉你,今后离我女儿远点,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叶相今天找他,原来是为了警告他的。 这让贾蓉松了一口气。 可惜了,青社三杰。 今后怕是再难见到徐莲了。 “告辞。” 贾蓉拱了拱手。 叶相端起茶盏。 “不送!” 看着贾蓉出去,叶相脸上非常难看。 指望了这么长时间的女儿,结果…… “哎!” 愁愁愁! 正在叶相愁肠百结之时,宝贝女儿叶莲来了。 “爹爹,顺之兄呢?” 叶莲换回了女儿装扮,一身月白色的湘水裙,头上挽着流仙髻,斜插着的流苏步摇一晃一摇的进了屋里。 叶相眉头一皱,声音带着严厉道:“什么顺之兄,我把他赶走了,今后老老实实的在闺阁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了!” 叶莲愣了一下,蹙眉。 “为什么,为什么赶他?” “爹爹,是你叫我请他来的,如今又把人赶走,你让女儿如何,再……” “再?” “没有再了!” 叶相毫不客气的打断女儿的话,咬牙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徐莲眼圈红了,倔强的抬着头道:“我当然知道!” 叶相生气道:“既然知道,那你还……难道你不知道那对祖孙是爹的死对头?” 叶莲摇着头,道:“为什么是死对头?爹爹跟贾阁老不是同朝为官吗,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什么会成为对头?” 叶相:“……” 这是读书读傻了吧! 女子无才便是德,古人诚不欺我! “你一个女孩子知道什么,姓贾的是奸佞,爹爹是可是清流!忠臣!怎么可能跟他同流合污!” 叶莲继续反驳道:“可是我常听人说,贾阁老改革盐水,还研制蜂窝煤,有功于社稷呢,连太上皇,皇上都夸赞!” 叶相一阵无语。 女儿这是给那小子迷惑住了! 他真想给自己女儿一巴掌,让她清醒清醒。 偏偏又舍不得。 只能耐着性子安慰道:“你也是读过书的,怎么‘大奸似忠’的道理都不懂了?我告诉你,那对祖孙一个比一个阴险狡诈,你可千万不要陷进去。” “对了!”叶相说着说着,忽然道:“我记得你不是最讨厌世家公子哥吗?怎么会……” 叶莲:“他不一样。” 叶相:“怎么不一样?还不是一样的花言巧语骗得你团团转!他为什么接近你?就是为了羞辱我!” 叶莲坚定的摇头。 “他没有骗我,也没有故意接近我,更没有羞辱谁,今天之前他都没有调查过我的身份,更不知道我是你的女儿,他……甚至不知道我是女儿身。” “哈哈,哈哈!” 叶相气笑了。 “傻女儿啊!” “我看你真是读书读傻了,凭他们家的势力怕是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之所以不戳破那是哄着你玩呢!” “对了,你没有被他欺负了吧?”叶相心惊胆战的问道。 女儿若是被那混账小子占了便宜,那可真是折了儿子又赔女儿。 亏死了。 “爹爹!” 叶莲跺着脚,生气道:“你说什么呢,顺之兄是正人君子!”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爹爹,你这样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叶相闻言顿时有吐血的冲动! 女真真儿魔怔了! 竟然把他比喻成小人! 逆女! 气死我吧! “你,你!” “回去吧!” 叶相忍住怒气,摆了摆手:“今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府半步!” 叶莲倔强的行了一礼。 “女儿,尊爹爹命!” 说着,转身就往回走。 眼里的泪水啪嗒啪嗒地往地上落。 叶相又是郁闷。 又是心疼。 又是舍不得。 张了张嘴想安慰女儿一句。 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不能让女儿继续深陷下去了! …… 贾蓉出了叶相府邸,长舒了一口气,心情逐渐轻松起来。 叶相,也没有那么大的压迫力嘛,忽然想起还拿着叶莲送他的书信。 只可惜…… 今后大概很难再见了。 贾蓉拿着看了信封良久,终究没打开。 且不说他已经定亲了,即便是没有定亲,二人也没有丝毫的可能性。 抛开两家处于敌对的关系。 他们两家若是联姻,太上皇晚上也要睡不安稳了。 来的时候是叶府的马车拉着来的,如今叶府自然不可能再派马车送他回去,不知不觉自己一个人走到天桥上。 贾蓉把信拿出来,撕成了一条一条,又横着撕了几下,双手一散。 碎纸片随风纷纷而落,飘散在了河面上,随着水流渐渐远去。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公子,公子。” “是,叫我么?” “就是叫公子呢。”一个挎着篮子,身穿粗布衣裳的小姑娘浅浅一笑,道:“天热了,公子买一把扇子么?都是自己做用好木料做的,结实。” “……” 二零七 贾蓉:全凭太爷做主 …… 贾蓉正好感觉天有些热了,手里没个东西摆弄。 “那就来一把,多少钱?” 小姑娘伸手递上一把扇子,笑道:“只要二十个钱。” 贾蓉倒是随身带着一点碎银子,不过最小的一块也是一钱,换成铜钱就是一百钱。 “给你拿着吧。”贾蓉把碎银子放在了小姑娘手里,指了指路旁边道:“剩下的钱你去那边买十串糖葫芦,你要五串,我要五串,如何?” 小姑娘听了贾的话眼睛明显一亮,忙道:“太多了,买糖葫芦也用不了,我这里还有一个扇坠,是用上好的丝线编的,送给公子了。” 一面说着就从篮子里拿出了一个扇坠,上面还挂着一个颜色有些暗淡的玉珠。 看上去虽然不是什么好货,估计也能值上百钱。 “多谢,但是不用了。”贾蓉从怀里也摸出一个精致的丝线编制扇坠。 小姑娘看了,止不住的惊叹:“公子这个扇坠,真好。” 也不知说的是手工好,还是玉好。 “还行吧。”贾蓉自己把扇坠套在了扇子上,小姑娘这时候买来了糖葫芦,一本正经的道:“这是剩下的钱,还有公子的糖葫芦。” 贾蓉一手接过包好的糖葫芦,另一手打开扇子扇了扇,微笑道:“扇子不错,铜钱你留着,算是买糖葫芦的跑腿钱。” “那就多谢公子啦。” 小姑娘万福行了一礼,开心的背着篮子,往桥下走去,一面左瞧瞧右看看,似乎在寻找着下一个没带扇子的买主。 “阿弥陀佛。” 不知何时,一个身穿破烂袈裟的老和尚走到了贾蓉身边,露着慈祥的笑容道:“公子出身高贵,却可以跟贫贱的小姑娘交谈甚欢,可见有一颗众生平等的善心,这是与我佛有缘啊。” “呵呵。” 贾蓉笑了:“大师你在说我么?” “当然是说公子了。”老和尚靠近贾蓉,一本正经的说道:“公子虽身有慧根,然今老衲观公子面相,分明是风流孽缘缠身,怕是不得长寿啊。” 说着老和尚忧心忡忡起来。 “可能化解?” 贾蓉一脸紧张的问道。 老和尚微微一笑。 “自然有办法。” 贾蓉:“什么办法?” 老和尚正色道:“只有入我佛门清心寡欲,方可化解此冤孽,长命百岁,修成正果……” 清心寡欲还是小阁老么! 贾蓉拍了拍老和尚肩膀,微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是感觉孽缘缠身,只是……” 老和尚先是眼睛一亮,忙问道:“只是什么?” 贾蓉摇了摇扇子,微笑道:“只是本公子舍不得家里的三妻四妾美貌丫头,感觉为此少活个三年两年的也没事。” “子曰:‘朝闻道夕可死’……哦,不对!这句话说的不恰当,应该是‘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所以你还是去度化别人吧,我知道有一个公子哥十分喜欢你们这一套,一早就想当出家和尚了,你可以去京都荣国府那边看看,说不准能带个小徒弟帮你化缘哦。” 老和尚被贾蓉说的无语,半晌才正色道:“公子,老衲不是随便收徒弟的,与我佛无缘者,不收。” 贾蓉笑道:“你不是说众生平等么?有缘无缘有区别么,那边还有一群丐帮的,你现在过去问问,我想他们对‘众生平等’的理解更深刻,何不全都度化了去皈依佛门?” 老和尚听贾蓉开始胡言乱语,忍不住叹了口气,惋惜道:“痴儿痴儿,终究还是未悟。” 贾蓉没继续理会神神叨叨的老和尚,这年头骗子和尚道士太多了,甚至有跑家里去骗小孩的。 等什么时候整狠狠治一番! …… 一路走回到家中,最近经常跟着萧萧练武还是有些长进的,一口气走了几里地,脸不红气不喘。 天色已经近晚,贾蓉想着太爷也差不多回家了,于是到了外面书房等待。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贾敬就回来了。 “蓉哥儿,可有事?” 贾蓉不好意思的笑道:“有一点。” 贾敬微笑道:“什么事?怎么跟我还不好意思了。” 贾蓉道:“也不是不好意思,是……我在国子监的一个同窗,叫徐莲的。” “恩!” 贾敬点了点头,道:“听说过,据说文章写的很好。” 对于贾蓉在国子监读书的情况,贾敬只是略微了解,没有多的干涉,交友之类的也完全放任贾蓉自由。 只因为贾蓉从小就懂事,贾敬很放心。 贾蓉讪讪道:“不想徐莲竟然是女的。” 贾敬明显愣了。 女的还能进国子监? “是吴祭酒的女儿?” 贾蓉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只是…… “是,叶相的女儿。” “噗!” “咳咳咳!” 贾敬刚吃了一口茶准备润润劳累了一天的嗓子,全咳嗽了出来。 “太爷,没事吧。” 贾蓉急忙上前,给贾敬拍了拍背。 贾敬摆了摆手,止不住的大笑。 “没事,没事。” “我就说有些……哈哈。” “叶阁老英明一世,几个儿子却是草包,没想到女儿竟然是个读书之才。” “可惜啊,可惜……” 一面可惜一边笑。 典型的幸灾乐祸。 “哎。” 贾蓉叹了口气,“太爷,今天徐莲把我叫她家里去了。” 贾敬无语,道:“她叫,你就去了?” 贾蓉无奈道:“她只说去个地方,我也不知道竟然是叶相府上,而且当初我根本不知道她是叶相女儿。” 贾敬想了想,道:“你见到叶相了?” 贾蓉点头:“嗯。” 贾敬道:“那老货说了什么?” 贾蓉道:“说,离他姑娘远点……” “哈哈。” 贾敬又开心的笑了两声。 “不要怕那个老货,如今我的权势不比他差了,可惜你岳父被困在南海,一时半会回不来,否则首辅的位子就是我的了!” “不过他姑娘你就不要多想了,等秋闱过后,我跟老林就正式给你们定亲。”贾敬提醒道。 贾蓉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道:“全凭太爷做主就是。” 贾敬板着脸,道:“休要做这幅害羞模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回家去烦人家。” “额,哈哈。” 被发现了。 “对了,还有一事。” 贾蓉:“什么?” 贾敬道:“是宝琴丫头的事,薛家主来信了,你有什么打算?” 贾蓉脸红道:“孙儿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全凭太爷做主。” “你小子!” 贾敬笑骂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般的妾室倒也罢了,薛家可不一样,这事还得跟如海说一下才行。” 贾蓉忙道:“太爷操心了。” 贾敬微笑道:“谁让你是我孙子呢,我能不操心么,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自跟如海商量。” …… 从贾敬书房出来,贾蓉心情舒畅。 忽然想着好久没有见宝琴丫头了,应该去看一看,于是转身往梨香院走去。 梨香院地处荣国府东北角,跟宁国府西边相连,出了宁府西角门,过了一条街,贾蓉直接从后街入了梨香院。 “咦,蓉大爷来了!” 正在门口踢毽子的小丫头见了贾蓉,有的忙往里面去通报,有的上前行礼,有的还害羞的站在原处,不知所措。 贾蓉摇了摇扇子,对着跑过来行礼道丫头笑道:“这么晚了,踢毽子能看到?” “能呀!” “蓉大爷里面请。” 贾蓉随着丫头来到院子里时,薛姨妈已经迎着出了门口,见面就拉着贾蓉的手,亲切道:“蓉哥儿,听说你一直忙着读书,我也不敢让人去请你,今儿难得来一回,可得好好的吃一壶酒。” 贾蓉道:“姨太太客气了,我来是想问问……” 里面。 宝琴正从窗子里往外看,见贾蓉看过来,顿时眉开眼笑。 “喂!” 宝钗从后面拍了宝琴肩一下。 “啊?” 宝琴唬了一跳,回头嗔怪。 “姐姐,你吓死我了!” 宝钗微笑着戳了宝琴额间一下,道:“我再不叫你,你就成呆子了。” “人家哪有嘛。” 宝琴辩解,只是有些无力。 …… “薛兄弟可有来信?在那边过的可还好?”贾蓉收回目光,问薛姨妈道。 薛姨妈闻言叹了口气,感激道:“真真难为你了,还一直挂念着他,上次蟠儿来信说看上了一户人家的姑娘,只是彩礼钱不够,我才又让伙计给他捎了一千两银子过去,希望他能安分守己,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哈哈。” 贾蓉一笑,拱手道:“喜事,怕是过不了多久又有喜讯传来,到时候要吃喜酒了。” 发配边疆的罪犯都是在那边受苦受累的干劳力,要么充军九死一生,不可能娶上媳妇。 但凡事都有例外。 有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这个道理。 薛蟠在那边虽然不能回来,但日子过的应该不错。 这都要娶妻了! “多亏了大家照顾蟠儿才能有今天,他虽然回不来,我知道他过得好,心里也高兴。” 二人说着话进了屋里,已经有小丫头奉上茶盏。 薛姨妈道:“蓉哥儿,你宝姐姐,琴妹妹都在里间,你先去找她们姊妹说说话,我去前面让人准备一桌好的,正好前年从金陵来时带的桂花酿从窖子里拿出来了,你尝尝可变得淳香了。” “好。” 贾蓉点头。 酒菜倒在其次了。 来这里主要是见见宝琴妹子。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额,有点渣了。 还好是穿越在红楼。 否则可能得被拉到大街上批斗! 这时。 薛宝钗先一步掀开帘子从里面走出,含笑说道:“蓉哥儿,今儿是什么风呢?竟送来了稀客。” 贾蓉笑回道:“春风,春天的风。” 宝琴紧跟着掀帘子来了外间,微微红着脸,含羞万福,道了一句:“蓉大哥。”然后低着螓首,手指捏着裙角,揉搓。 贾蓉微笑:“宝琴妹子。” 宝琴虽然没有宝钗那样的丰盈,却也能从露在外的皓腕以及脖颈上看出肌肤似雪,白皙莹润,再过两年想来不比宝钗差多少的。 贾蓉略看了一眼之后赶紧移开目光,大姨子宝钗还在,不敢太过放肆。 …… 南洋,吕宋最南边的一个小岛港口,林如海站在巨大三层福船的夹板上,望着远处海面沉默良久。 这一场跟荷兰的海战已经持续了大半年,若从当初台州一战开始算起,已经一年多了。 出乎预料的艰难。 若不是贾敬悄悄的将上次截留的五百万两白银给他运来,几乎都要撑不住了。 好在,荷兰那边先撑不住了。 原本就是强弩之末,据焦大传来的消息,从欧州那边过来的援军遭遇海上风暴,几乎全军覆没。 真是天助我也! “来人!” “属下在!” “装满弹药,全军出击印度双鱼港口!” 遵命! 近半年时间双方在双鱼港口海战不下十几次,地形都已经相当熟悉。 “林大人。” 这时,跑到这边来做生意的薛蝌以及贾芸走了上来,对着林如海行礼。 “免礼。” 林如海摆了摆手。 “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薛蝌正色道:“已经妥当,我们的人这半年扮成商旅陆陆续续上岛,已经有两百好手,再有胡列兰将军,瓦斯将军都受够了荷兰人的压迫,愿意归顺我大夏。他们表示只要林大人再次带兵前去攻打,他们便会在城内制造混乱。” “好!” 林如海拍手,笑道:“此战若是顺利,给你们俩记一功!” 薛蝌,贾芸心里一喜。 忙一起躬身,连连谦虚。 “不敢,不敢。” “不过是略进微薄之力。” …… 荷兰,东印度公司。 最高司令官脸上漆黑一片。 下面围着的众人也惶惶不安。 “将军阁下,咱们的援军遭遇海上风暴全军覆没,而大夏却是能源源不断的获得援军,再这么下去迟早要败。” “哦?阁下的意思是?” “不如投降……” “唰!” 司令官抽出佩剑。 冷笑! 众人都吓了一跳,忙拦着。 “将军阁下,先冷静。” “不要自乱阵脚,大夏虽然人多势众,但海战不行,咱们齐心协力还能坚持……” “坚持个屁!” 先前说话的那人摘下头上的帽子摔在桌子上,手敲着桌子大声道:“总共死的还有不到五千人,人家一来就是五万,怎么坚持?你们要坚持就坚持吧,恕我不奉陪了。” “老子还要回家去享福呢,不想死在海外。” “告辞。” 司令官面上变了数变,手指微微的颤动。 其实,他也不想打下去了。 不要说仅仅一个东印度公司,哪怕把荷兰全国都搬过来,也不可能从泱泱大国大夏手里面讨到好。 这次援军遭遇海上风暴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士气已经没了。 但,他又不敢这么回去。 战争的失败是需要有人负责的。 他毫无疑问会被推上断头台! “来人,将苏尔押下去!” “立即处死!” “这就是动摇军心的下场!” “整军,全军出击!” “我这次要让大夏人知道,荷兰大帝国的厉害!” …… 二零八 贾蓉:你们两个好,我就高兴 …… 梨香院,酒正浓。 陈年桂花酿酒劲有些大,贾蓉吃了两杯之后就有些醉意朦胧了。 旁边宝琴因陪着贾蓉饮了一小口,此刻脸上已经有了红霞。 只有宝钗,一直在吃茶,神色正常。 “蓉哥儿,再过两个月就是秋闱之期,可准备好了?”宝钗看着贾蓉,微笑问道。 贾蓉又吃了一口酒,带着几分醉意感慨道:“从五岁开始读书,到现在也算是十几年寒窗了,不能说完全准备好,只说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剩下的就要看天意。” 宝钗认真的点了点头,赞同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蓉哥儿你还小,这次考试虽然重要,但不要有太大的负担。” 以贾蓉现在的年纪,宁国府现在的权势,根本不用着急,完全可以一次不中两次,两次不中三次……当然,这么晦气的话宝钗可不会说出口。 贾放下茶盏,摇了摇扇子道:“我可不算年轻的了,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听说顺天府出了个十二岁中秀才的神童,今年也是要下场秋闺的,实在令我辈读书人人汗颜。” 其实贾蓉十二岁的时候考院试也是能中的,只是他不想太出风头,担上个神童的名声压力很大的。 如今,他十七八岁。 中举就有些合情合理。 宝钗抿嘴笑道:“你不要妄自菲薄了,勉强中个中秀才跟中第一名案首是两回事,蓉哥今年若是今年中举的话,在我们朝也算是前一二了,足以名传天下。” 一面说着,看着有几分醉意的贾蓉,宝钗眸子里多了几分异样的神采。 宝琴这时候有点醉了,站起身,捂着额头道:“我失陪一下。” 宝钗这才回过神来,赶紧问宝琴:“没事吧?” 宝琴扶着桌子,笑道:“没事儿,我去歇一歇,蓉大哥你先跟姐姐说话吧。” “好,妹妹慢点。” 贾蓉有些后悔刚刚拉着宝琴喝了两杯。 没想到她这么不胜酒力。 前次跟黛玉一起,三人吃酒,她也没这么快醉。 宝琴走后,宝钗就不怎么说话了,二人之间有一点点小尴尬,贾蓉干脆起身告辞:“天色不早,不打扰宝姑娘歇息了。” 宝钗点了点头,笑道:“不是宝姑姑了么?” 贾蓉:“宝妹妹还差不多。” 宝钗:“要不跟着宝琴叫我宝姐姐吧。” 贾蓉:“不可能的,你多大?” “我……”宝钗迟疑了一下:“十五了。” 贾蓉微笑道:“你看,我十八了,你还想当我姐姐,羞不羞?” 宝钗扶了下鬓角,笑道:“可是……我听说你要跟宝琴定亲了,到时候我就是你姐姐。” 贾蓉:“大姨子姐姐么?” “嗯!” 宝钗忽然不太开心了,点了下头道:“回去歇息吧,我送你。” “不用。”贾蓉摆了摆手:“我又没醉。” “好吧。”宝钗也没有勉强,把贾蓉送到门口就停下了。 不是她很放心贾蓉。 而是,有人去送了。 …… 月影婆娑,清风自来。 薛宝琴身穿浅黄色锦缎对襟褂子,白绫裙子,腰间系着月白色丝绦,清清爽爽,活力满满的站在树下。 哪有刚刚醉态可掬的模样。 “蓉大哥!” 看着贾蓉出门,后面没有人跟着,宝琴忙提着裙子,小跑着上前。 “琴妹妹。”贾蓉一愣:“你……不是醉了么?” 宝琴低头,含羞道:“蓉大哥讨厌啦,人家不这样怎么出来送你!” 贾蓉感动,拉住宝琴的手,道:“好琴儿。” 宝琴微微挣了一下,感觉贾蓉攥的很紧,就由着他了,随着贾蓉的步子一起往前走。 “蓉大哥最近读书很累吧。”宝琴歪头看着贾蓉侧面,感觉蓉大哥最近累的有些清减了。 贾蓉笑道:“也不是很累,这么多年习惯了。你最近还好吧?别整日闷在家里,有空多去找你林姐姐玩。” “知道啦。”宝琴点头:“我经常去找林姐姐玩的。” “呵呵。” 贾蓉傻笑了一下。 “你们两个好,我就高兴。” “蓉大哥讨厌啦!”宝琴低着娇嗔起来。 贾蓉心中微动,待走到无人的假山后,伸手轻轻一带,把宝琴揽在了怀里。 “啊!” 宝琴吓了一跳。 “蓉大哥!” 赶紧看了看四下,低声道:“这里有人,不行的。” 感受着怀里少女的挣扎,贾蓉松开手,笑道:“那你送我回去着?家里没人,了……没外人。” 宝琴撅着小嘴:“蓉大哥就会欺负人,我只送到门口那边。姐姐还在家等着我呢,不能走远了。” “好吧。” 二人走的很慢,只是路太短,几步下来荣国府后院角门已经近在眼前。 两个守门的婆子这会子也不知跑哪里去了,旁边的一个小屋子里倒是灯火通明,隐隐有吆喝声传来…… “今晚我做庄。” “张财家的怎么还没来?” “管她呢,咱们先赌两把……” “……” 真乱啊,这边。 宁国府那边要是有敢这样的,手也给剁了去。 出了后角门,穿插过道。 这边果然安静起来,宁国府两个守门的老亲兵杵在那里,活像两尊门神。 “大爷。” 二人行礼。 至于后面跟着的宝琴,二人恍若未见。 “嗯。” 贾蓉点头微笑。 “老顺,老李,今晚又是你们俩守着啊,应该多锻炼锻炼那些年轻的才是。” 二人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贾蓉知道他们俩,说话还这么“亲切”。 老顺忙笑着解释道:“年纪大了觉少,晚上也不着,年轻人晚上觉多,容易迷糊。” “好吧。” 贾蓉笑着入府。 宝琴乖乖的跟在后面。 不一会儿已经到了贾蓉院子外面,宝琴住了脚,含羞道:“蓉大哥,我,我先回去了。” “好。” 贾蓉找了自己院子里一个嬷嬷,嘱咐道:“去送送宝琴姑娘。” “哎。”嬷嬷忙上前保证道:“大爷您放心,我一定把琴姑娘安全送回去。” 很快,二人回了梨香院。 宝琴道:“多谢李嬷嬷,李嬷嬷进来吃茶呀。” 李嬷嬷忙笑道:“不了,赶紧回去交差,省的我们家大爷担着心。” 一面说着,就往回走。 宝琴也没有勉强,进了院子里,悄悄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嗳。” “啊!” 宝琴惊呼一声,回头嗔怪道:“姐姐!你吓死我了!” “呵呵。” 宝钗收回手,笑了笑道:“说,做什么去了,这么心虚的模样?” 宝琴理了理鬓角,若无其事的笑道:“没做什么呀,出去吹了吹风,醒醒酒。” “哦?” 宝钗微笑道:“就只是吹了吹风么?吹到东府去了?” 宝琴脸上一下红了。 宝姐姐一直跟着的吗? 有没有看到贾蓉搂过她…… “姐姐,我……” 宝琴低着头,支支吾吾起来。 “唉。” 宝钗叹了口气,拉着宝琴,语重心长道:“今后万万不可以再这样了,会被人笑话的。” “知道啦。”宝琴乖巧道:“今后我再也不敢了。” …… 且说贾蓉回到家里。 几个丫头都还在各行其事。 萧萧呢,依旧是练武,平日里贾蓉外出还要负责贴身保护。 晴雯专心的做着针线。 虽然她只负责自己的衣裳跟贾蓉的衣裳,但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很累的事情了。 香菱……最近读书很认真。 最最辛苦的还是平儿了。 又要算着台州贸易公司的账目,又要算着薛蝌那边的账目,几家新兴的大盐商实际掌控也在这边,几省的蜂窝煤销售实际掌控也在这边。 生意越来越大。 还有家里的一些琐碎账目。 好在彩云彩霞两个也会算账,卖身契也在手里,算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可以帮着平儿管理一些不怎么重要的账目。 “爷回来了。” 贾蓉一回家里,几个丫头忙都丢下自己的事情,跑过来伺候贾蓉。 “爷吃了酒?” “在哪里吃的?” “嗤嗤,听说去了梨香院……” “见宝琴姑娘么……嘻嘻。” 几人叽叽喳喳的开始说话。 贾蓉要娶两个媳妇的事情已经在两府中传开,众人羡慕之余都觉得没什么不妥。 以宁国府现在的地位,权势! 贾蓉现在的身份。 娶两房媳妇,合情合理。 当然。 肯定是有一个为宁国府长房,将来继承宁国府爵位。 另一个为宁国府二房…… 即便是宁国府二房,也是顶天的富贵了。 “咳咳。” 贾蓉轻轻咳嗽一声,打断几人的笑闹,正色道:“别就知道闹了,快去给我弄一碗醒酒的汤来,陈年的桂花酒后劲有些大,感觉要晕乎了。” “是,我的爷。” 平儿笑着下去,吩咐彩霞煮醒酒汤。 萧萧笑道:“我记得醉了的人都说我没醉,看来爷还没完全醉呢。” 贾蓉道:“七八分吧。” “待会儿洗个澡,醒醒酒。” 晴雯道:“不是喝醒酒汤醒酒么?” 贾蓉一本正经的道:“先喝醒酒汤,再洗个澡,赶紧醒了酒还要写两篇文章,这个万万不能落下。” 众丫头:“……” 爷,真努力呀。 今年秋闱,肯定中举! …… 暂不提贾蓉洗了澡之后又如何用功读书,且说今晚,又一封八百里加急进京了。 正要准备入睡的贾敬第一时间得了消息,也没空睡觉了。 西北鞑子真的寇边了! 还好朝廷提前有准备,前些时候派去了一万精兵,歼灭敌军不太可能,守住防线应该不是问题。 问题是…… 军饷! 以及林如海那边。 以前林如海在贾敬的大力支持下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不急不缓的跟荷兰人周旋。 现在肯定不行了。 南北两线作战对大夏来说压力太大,明日一早肯定会有人上书,要求林如海撤军! 南海之战已经持续近一年,朝廷陆续拨款三百万两,这还只是表面。实际上贾敬把前次台州所得的五百万两已经尽数投进去了。 若是撤军,就是败了。 虽不至于影响他阁老的地位,也是一个沉重打击。 叶相,温庭,吴南等人,怕是一个个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吧! 老林啊! 得快啊! …… “哈哈哈!” “贾敬,你也有今天!” 叶相府邸,书房。 虽然已经是深夜,房间内依旧灯火通明,叶相看着手里的本子,仰天哈哈大笑了三声。 “最近贾阁老风光无限,都快骑到叶相您的头上了,老头终于开眼了,这下看他如何收场。” 房间里不止有叶相本人,还有他的几个朋党。 比如:都察院右都御史魏胜福,大理寺卿裴珍,户部侍郎周先钵,御史时义发等。 几人围坐在一起,面色轻松。 前面开口说话的正是都察院右都御史魏胜福。 御史时义发想了想,道:“明日早朝就把这件事拿出来,林如海征战南海,劳民伤财,致使国库空虚。” “好!” 叶相拍手赞道:“时御史说的不错,劳民伤财,百姓民不聊生……征战南海就是个无比错误,而且糟糕的决定!” “西北鞑子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敢寇边的!” …… 吴南府。 “桀桀桀,哈……” 一阵低沉的笑声传出书房。 内阁辅臣吴南已经年近古稀,笑声里多少掺杂着沙哑的怪声。 漆黑的黑夜里,声音格外阴森。 门前路过的侍卫以及丫头都瑟瑟发抖。 “贾敬,本阁老看你如何应对!” “跟我斗,哼……还嫩了点!” …… 温庭府邸。 虽已经临近三更天了,温庭一点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并不是因为‘八百里加急’而睡不着,而是因为面前的一溜歌姬。 翩翩起舞,分外妖娆。 温阁老虽然年纪大了,心里却有点渐渐的火热。 “老爷。” 管家急匆匆走了进来。 温庭眉头一皱。 这个时辰,管家肯定知道不能进来打扰。 除非…… 有大事! “说吧,什么事?” 管家忙递上一张字条。 温庭拿起来,先仔细看了看上面,这才展开。 “西北鞑子居然真的寇边了……” 温庭面色平静的说了一句。 寇边就剿呗,该玩还得玩,该享受还得享受啊。 随即把字条一丢,对管家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 大明宫,养心殿。 安平帝得知西北鞑子真的寇边之后,惊怒交加! 太上皇临政时你们不来! 朕刚刚坐上朝堂的龙椅,你们就蹦了出来。 岂有此理! 欺人太甚! 这一仗,他必须得打赢,大胜! 以此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至于太上皇那边…… 他如今也不只是什么情况了。 要说太上皇真的痴迷上了修仙,偏偏手里还牢牢攥着锦衣卫不放,而且还在不停的扩大锦衣卫势力,检察百官。 要说没有入迷,也不像。 太上皇前一次“出关”还是在一个月以前……而且出关之后什么都不管,只问内帑,户部两处要了一些钱,买了一大堆名贵药材,还有朱砂,似乎准备炼丹! …… 二零九 贾敬,我也是有靠山的 …… 今日早朝。 以叶相为首的一众官员,以及吴南派系的官员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就‘南洋战事不利,致使西北鞑子钻空子南下’一事发起弹劾。 他们有的甚至四更天就到了宫门前等待。 在宫门前值守的刘公公打了个哈欠,纳闷道:“诸位大人,开宫门还有一个时辰,这么早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哈哈,刘公公只管再睡会,不用理会我们。” “是啊是啊,我等只是忧心社稷,在家里睡不着,所以才早到一步的。” “呵呵,那咱家再进去眯一会……”守宫门的刘公公打着哈欠又回了屋子里。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东面天空终于出现了鱼肚白,值守的禁卫军将宫门缓缓打开。 众朝臣鱼贯而入。 皇极殿上。 安平帝也是早早地就来了,昨晚得知了鞑子寇边的消息,他几乎一夜没合眼,就盼着今天群臣拿出个主意。 “吾皇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 “谢万岁……” 一套繁琐的表面流程之后,安平帝淡淡道:“西北鞑子猖狂南下寇边,诸位爱卿可有退敌之策?” 兵部员外郎站出班,躬身道:“启禀皇上,西北鞑子猖狂寇边乃是看到我大夏南洋战事不利,欲趁火打劫,臣以为应该尽快结束南洋之战。” “臣附议。” “南洋之战毫无意义,不但有损我大夏礼仪之邦的名声,而且劳民伤财,迄今为止已经花去了朝廷整整两百万两白银,臣请皇上治罪林如海!” “臣附议。” 朝堂下许多官员跟着附议。 甚至包括一些中立派的官员。 这倒不是他们倒向了哪一边,而是在他们的认知中,南洋那边的蛮夷之地实在不值得一挣。 就是白送,还要仔细想想到底要不要那累赘呢。 安平帝看向前面一直沉默不语的贾敬,说道:“贾阁老以为如何?” 贾敬摇头,坚定道:“南洋将来必是重要之地,犹如海上丝绸之路,绝不能让外夷占领!” 安平帝微微皱眉。 从心底,他不在意南洋的那些地方。 大夏地盘已经够大了。 幅员辽阔,地大物博。 实在想开疆扩土坐那千古一帝,去征西北鞑子,或者去征东北的女真人,甚至远征高丽都比去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南洋上好一百倍。 看出皇帝对贾敬有所不满,吴南冷笑一声站出来,“现在西北鞑子南下,形势危急,贾大人不思如何退敌,反而一颗心全系在南洋之上,敢问贾大人是何居心?”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众人都看向贾敬。 只见贾敬微笑道:“追缉逃亡南洋的钦犯是太上皇亲自下的旨意,我多关心一些,如何跟‘居心’二字扯上了?” 紧接着,贾敬向皇上躬身行礼道:“皇上,南洋之事毕竟是太上皇定下的,臣以为究竟如何处置,还是请太上皇定夺。” 安平帝心中一凛。 这几天太上皇几乎除了炼丹不问别的事,他几乎都忘了……这件还牵扯到太上皇! 太上皇在一天,他就不能大意。 “贾爱卿言之有理!”安平帝说道。 吴南脸色非常难看。 近来,他也把太上皇淡忘了,以为皇帝已经执掌了朝纲。 但事实上,只要太上皇还在一天,这个天下就还是太上皇说的算。 贾敬,就无人可动。 不光是吴南,其余弹劾之人也没了声息。 出兵南洋是太上皇的意思,他们弹劾岂不是对太上皇不满?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自找麻烦。 “南洋之事等问明了太上皇再做计较,现在诸位爱卿还是想想西北那边可有退敌良策?”安平帝话风一转,说道。 叶相站出班,躬身道:“皇上无需太过担忧,前次我们已经做了准备,一万精兵再加上大同原本的守军,守住城池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稳妥期间,臣以为再派一员大将从安庆府领两万兵马,前往大同协助守城。” “叶相所言老成持重,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大群人跟着叶相。 这时候安平帝微微皱眉,道:“只是守住么?可有退敌之策?” 叶相淡淡道:“只要边关将士浴血奋战,敌军久攻不下,自然退去。” “此计甚妙!” 众人皆赞。 安平帝有些无语。 他不想一味的当缩头乌龟防守。 “李爱卿,可有良策?” 安平帝把目光看向自己的肱骨大臣,李敏之。 李敏之出班,躬身道:“臣以为可派使者前往西北,教授他们孔孟之道,以孝仁礼德义感化他们,从此双方化干戈为玉帛,不但解决了边境战事,百姓也免遭战火涂炭,此乃大国之仁也……” 安平帝:“……” 人才! 不愧是饱读圣贤文章的大儒! “温阁老,你有何看法?” 安平帝又看向另一位阁老。 温庭昨晚睡的有些晚,今早上又起的早,此时精神上有些不足,恍惚道:“臣……臣,臣一时有些耳背了,皇上可否再说一遍?” 叶相虎据首辅之位,高不可攀。 贾敬来势汹汹,如雄狮。 温阁老已经准备得过且过,再熬个一两年,弄点养老钱,就立刻告老还乡。 安平帝:“……” 都是人才啊。 不愧是他爹留下的班底! “朕问你,西北鞑子寇边,可有退敌之策?”安平帝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 他现在必须忍着。 等真正的君临天下,这些尸位素餐的,全都得滚! 温庭想了想,认真道:“臣以为一定要派大军前往大同援助守城,一旦大同失守,后面便是一马平川的平原暴露在鞑子铁蹄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好了。” 安平帝摆手打断了。 “贾爱卿,你可有良策?” 贾敬正色道:“臣以为必须施展雷霆手段,一旦让西北鞑子尝到了甜头,后果不堪设想。” 大夏这些年歌舞升平,文臣们早已经失去了进取之心,只想着怎么防守。 遥想当年他父亲贾代化,在边关杀的鞑子闻风丧胆,俘虏的鞑子现在还在他们宁国府的马厩里养马呢。 区区鞑子,何惧?! “如何雷霆手段?” 安平帝眼睛一亮,接着问道。 贾敬正色道:“打得一拳出免得百拳来,臣以为可将京营五万精锐尽数派出,跟鞑子决战大同城下,一定要让鞑子知道,我大夏不可犯!” “不可!” “万万不可!” 好几个大臣马上站出来反对。 其中就有叶相。 “京营负责保卫京都安稳,万万不可轻易动之!”叶相语气严肃的说道。 贾敬道:“京营有十万人马,留下五万还不够么?谁还能在京都掀起滔天巨浪不成?” 叶相看着贾敬,冷笑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呢,总之,京营万不能动,皇上三思。” 一大群官员跟着高呼。 “皇上三思。” 皇帝的安危,他们这些百官的安危,可都靠京营镇守着。 没了京营,京都还是京都么? 安平帝虽然很想贾敬说的那样,打得一拳去,免得百拳来,可一想到动京营人马,又十分不敢。 毕竟,自己的安稳才是最重要的! “京营暂时不能动,贾爱卿可还有别的主意?” 贾敬拱手:“皇上恕罪,臣无能。” 安平帝摆了摆手:“既然如此,就按照叶相的办法来吧。” 众臣高呼:“皇上英明。” 此事算是盖棺定论。 而后礼部尚书李敏之又出班,道:“今年秋闱,各省的主考官都已经定下,现今已陆续抵达,只有顺天府尚未定,臣等拟定了主考官,副主考以及监察御史名额,还请皇上过目。” 夏守中赶忙下去,接过本子恭敬的递上。 安平帝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是他正式临朝第一次乡试,意义重大,他对此也十分重视。 半晌。 安平帝微微点头。 李敏之安排的人不错,要么是中立的,要么是他的人。 将来这些人就是他的底子。 “准了。” “乡试务必重视起来。” “臣遵旨!” …… 后宫,登仙阁。 太上皇服下了一颗仙丹,然后坐在蒲团上,闭目打坐。 半晌,有小太监悄悄的走来,却不敢说话,只在一旁站着。 “有什么事,说吧。” 小太监道:“回圣皇,贾阁老求见。” “哦。” 太上皇睁开眼:“叫他进来吧。” 外面。 贾敬正在跟戴权在角落里说话。 “太上皇最近如何了?” 贾敬问道。 戴权脸上带着忧虑,摇头叹道:“一开始只打坐修炼,现在已经开始烧丹炼汞,甚至吃仙丹了……” 贾敬一惊,皱眉道:“你没劝一劝?” 戴权苦笑道:“我也想劝,只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对了!” 戴权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前日皇上还献给了太上皇两罐朱砂,用以烧丹炼汞,太上皇夸赞皇上孝顺。” 贾敬:“……” 皇帝,有点急了。 但这事他管不了。 也不敢管。 他不能把国公府搭进来。 “这事埋在心里吧,万万别跟人说。”贾敬提醒道。 戴权忙道:“这我自然知道,也就是跟贾阁老才提一句,在心里憋的实在难受。” “哎。” 贾敬叹了口气:“我知道公公不易。” 戴权眼睛湿润了,拉着贾敬的手,道:“有贾阁老这句话,咱家不枉此生了。” 这才是知己。 戴权心里忽然暖暖的。 这时,里面的小太监走出来,二人忙停止了交谈。 “太上皇请贾阁老觐见。” 戴权忙道:“我就不进去了,贾阁老劝劝皇上,我感激不尽。” 贾敬拍了拍戴肩膀,正色道:“我会的,这也是身为臣子应该做的,你放心就是。” “多谢……” 戴权眼眶红着呢喃了一句,声音微不可闻。 贾敬顿了顿,大步进了登仙阁。 “臣,参见圣皇。” 太上皇依旧坐在蒲团上,手里摇着一把破旧的扇子,笑道:“爱卿免礼,来人,给贾爱卿赐座。” 贾敬又行了礼,这才依言坐下,看着太上皇越显清减的模样,忧心道:“圣皇,为了江山社稷,要保重龙体啊!” 太上皇摆摆手,道:“我有数,爱卿不用担心,我听说西北鞑子南下寇边了?” 贾敬道:“有此事,不过已经提前安排了,圣皇不必忧心。” 太上皇微微点头,“有你们在,我还是放心的,皇帝年幼,见识也少,有什么不对的你们这些老臣不必客气,直接指出来就是。” “这都是为了他好。” 贾敬忙道:“圣皇放心,皇上谦虚好学,从善如流,将来必是一代明君。” “如此,朕就放心了。” 太上皇又摇了摇手里的扇子,问道:“爱卿今日来,所谓何事?” 贾敬站起身,躬身道:“是南洋之事。” “哦?” 太上皇问道:“可是成了?” 贾敬道:“应该快了。” “这一年来臣跟林大人发现,南洋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绝对不能让西洋人占据,否则极有可能威胁到我江南的半壁江山。” 太上皇点头:“你们只管放手去做,万事有朕在后面。” 贾敬这才放心,眼睛湿润道:“圣皇信任,臣无以为报,唯有为圣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贾爱卿有心了。” “对了,朕登仙阁花费超出预期,竟然缺了一百万两……”太上皇忽然说道。 “圣皇放心,臣去户部要。” 太上皇满意的点头。 “如此,朕就放心了。” 说着,在蒲团上闭目养神起来。 贾敬想再劝两句,又觉得多此一举,太上皇若是能明白,自然就明白,若不能明白,哪怕他劝破喉咙,也只是徒增讨厌。 说起来他儿子珍哥儿似乎也修道了,好像有些日子没见了…… 也不知道修的如何了? …… “贾阁老,怎么样了?” 刚出来,戴权就急急的缠了上去。 贾敬微微的点点头:“也还好,没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你只要时时刻刻主意着丹药就行,太上皇服用前一定要找人试毒。” 戴权忙道:“这个我自然清楚。” “还有。”贾敬又道:“那个卜灵子,我要见一见,你去叫他出来。” 戴权叹气:“哎呦,贾阁老您还不知道,那卜灵子得了太上皇的赏识,眼高于顶,我叫不动他。” “哦。” 贾敬微微皱眉,叫了登仙阁里面一个小太监,道:“你去跟卜灵子道长说,本官要见他。” 小太监自然不敢多说话,忙进去通报了,半晌才出来,小心翼翼的回道:“道长说,大人召见原本不敢不从,只是正巧到了炼丹的关键时候,不能走开……” “哼!” 贾敬一甩袖子! 戴权道:“你看看,可是狂的没边际了?” 贾敬想了想,道:“也罢了。” “我们暂时不跟他计较。” “他应该明白,太上皇才是他能狂妄的靠山,更要小心伺候。” …… 二一零 秋闱临近 …… 官场上的震动影响不到即将科举的贾蓉,贾敬最近免了贾蓉去书房请安,意思就是让他放下一切事情,全身心的投入到秋闱之中。 高官厚禄。 封侯拜相。 光宗耀祖。 中举,是这一切的基础! “顺之,顺天府乡试主考官定下来了,是翰林院侍讲学士,马钱玉。”这日,谢继文来府上找贾蓉,十分激动的带来了乡试主考官的消息。 “哦,是他。”贾蓉点了点头,问道:“可有他的文章?” “嘿嘿,自然是有的。”谢继文得意一笑:“我老子跟他十几年的老交情了,他的文章都有,而且都是外面没有流传的。” “你看。”谢继文拿出了厚厚的一叠纸张:“这是都是马翰林的文章,里面还有一些他写文章的感悟,以及游记。” 贾蓉大喜。 这可是有钱都求不来的! 谢继文真够兄弟! 贾蓉接过文章,郑重道:“今晚我把书抄下来,明天给你送去。” “不用。” 谢继文摆手,笑道:“我已经抄完而且都记住了,你抄下来给夜梦书看看吧,对了,宋玉据说已经从江南游学回来了,准备参加乡试。” “宋兄……好久不见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学的怎么样。”贾蓉感叹道。 谢继文道:“据说非常好,只是他还加入了江南英社,跟李春眉来眼去的,气人!” 青社建立时宋玉已经去江南了,虽然当初口头上答应了要加入青社,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都是为了科举嘛。 “呵呵。” “不说他了,难得今日谢兄来,今晚咱们喝几碗,彻夜长谈如何?”贾蓉邀请道。 谢继文拱了拱手:“求之不得。” 五月天的夜晚还不太热,没有蚊虫,二人坐在园子的凉亭中,一桌酒菜,两壶绍兴老酒。 谢继文看着园子内景致,摇着扇子微笑笑道:“不愧是国公府,这么大的园子说建就建,羡慕。” 贾蓉道:“少来,我知道你们谢家老宅那边的荷花园比这大多了,前次经过那边看了看,似乎那十几里地都是你们家的园子范围。” 谢继文撇嘴,道:“那是谢家长房的好不好,我去都没去过。” 贾蓉笑道:“什么长房二房的,现在只看读书怎么样了,今年你若是中举,他们得请着你过去吃酒,你若是中进士,他们见了你得弯着腰说话。” “呵呵,你肤浅了。” 谢继文淡淡一笑。 十年寒窗,他为的是什么? 并不是为了在亲戚面前扬眉吐气,也不是为了高官厚禄万人敬仰,更不是所谓的‘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他只是喜欢看楼子里姐姐们看向他时,那崇拜,仰慕,爱慕的目光。 这才是他读书的动力所在。 贾蓉敬服的拱了拱手。 “谢兄高雅,弟佩服。” 这不是虚情假意,他是真佩服。 谢继文笑道:“这世间也就只有顺之兄弟能佩服我了,当然,有你一个佩服我就足够了!” 其余人什么看法,何须在意? 二人吃了两壶酒,趁着酒兴写起了文章,一直到深夜三更,晴雯等人都知道贾蓉今夜会友,因此没有人来打扰。 “今天就到这里吧,先回去歇息,明日继续研究马翰林的文章,到时候叫上夜梦书一起,看看他最近的文章如何了。”贾蓉提议道。 谢继文笑道:“好,我去哪里歇息?” 贾蓉道:“客房。” 谢继文顿了下,无语道:“不是咱俩促膝夜谈吗?” 贾蓉一本正经道:“咱俩促膝,咳咳,感觉不太方便,毕竟都喝了酒,万一要是……” “好吧。”谢继文道:“给安排丫头伺候么?” “没有。”贾蓉微笑道:“不过给你安排了一个模样标志的清秀小厮。” “好,好!”谢继文咬牙道:“下次你去我家,我也给你安排个标志的清秀小厮伺候你。” “就像徐莲那样的!” 谢继文补充了一句。 贾蓉:“一定一定。” 徐莲,哎! 勾起了我的伤心事。 …… 贾蓉院子。 几个丫头都还没睡,在外间贾蓉日常歇息的矮榻上坐了一溜,手里都拿着针线,在略微昏暗的灯光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穿针引线,一面闲聊。 等贾蓉回来。 这时,萧萧看了看西洋钟,蹙眉道:“爷今晚上还回来休息么?都三更过半了。” 平儿轻轻摇头,道:“说是跟他那个同窗一起在外面秉烛夜谈,可能不回来了,要不你们歇息吧,我正好还有些账目要清算,再等等。” “还是我等着吧。”香菱捧着本书道:“我本来也不困,这会子忽然就来了灵感。” 萧萧笑道:“我看咱们家有两个都要去赶考呢,爷是一个,还有一个比爷还能学的,诗呆子。” 说的众人都笑了。 “咱们一起去歇息,不等了。” 晴雯摇头道:“你们去,我再等等。” “平日数你睡得早了,今儿怎么这么精神了?” “我猜爷肯定回来。” “为什么?” “因为外面没人伺候他。” “这丫头,只想着伺候人了。” 几人正说着话,贾蓉就回来了。 几人忙迎了出去。 平儿走在前面,笑道:“还是咱们晴雯了解爷呢。” 贾蓉笑道:“晴雯怎么了?” 晴雯扬了扬头,道:“只有我知道,爷今晚肯定还得回来睡觉。” 贾蓉伸手揉了揉晴雯脑袋,把她的发髻弄乱了,这才道:“你知道的真多。” 晴雯捂着头发,看着贾蓉:“爷讨厌啦,又弄人家头发。” 香菱道:“反正也要歇息了,乱就乱吧。” “就是呢。” “我们歇息去了,晴雯好好伺候。” 萧萧平儿领着手,看贾蓉。 贾蓉点头,说道:“去吧,夜都深了,今后记得不用等我,晴雯也去休息,今晚不用你们伺候。 众人一愣:“爷自己?行么?” 贾蓉道:“我还要写一会书。” 谢继文拿来的文章他要尽快抄下来,秋闱之前最后这一个多月不干别的,就研究这些了。 晴雯道:“我不困,我给爷磨墨。” 香菱道:“我也不困,正好看书。” 平儿道:“我还有些账目要算清楚。” 萧萧:“……” 贾蓉眉头一皱。 “听话。” “都去休息!” 几人摄于贾蓉的气势,都悄悄的低下了头,乖乖的回自己的住处歇息了。 次日不到五更,萧萧,平儿,晴雯三个就起来了,只有香菱睡的正香。 三人也没梳洗,披着衣裳悄悄的走到贾蓉床边,见贾蓉睡的安稳,这才又悄悄的出了门口,轻轻把门闭好。 “对外面洒扫的丫头们说一声,扫地的时候声音小一点,莫要打扰了爷休息。” “好。” 晴雯点头,去外面吩咐了。 …… 贾蓉一觉睡到辰时方才醒来。 赶紧穿衣梳洗之后,又提起笔将昨夜未完成的几篇文章抄录下来,一一对照,见并无错处,这才搁下笔准备吃饭。 吃完饭就去找谢继文,夜梦书一起研究马翰林的文章,直到三更天方才回来。 贾蓉如此废寝忘食的读书,几个丫头都很无奈,只能尽量小心的伺候,了。 不多时,惜春就知道了这件事,亲自过来找贾蓉。 “蓉哥儿,读书虽然重要,但是累坏了身子可是什么都挽不回的,哪怕今年不中还有以后么,你还小,何必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小惜春对着贾蓉,语重心长的说道。 贾蓉摇了摇头,笑道:“小姑姑不用担心,我有数的,最近天天跟萧萧练武,身子好着呢。”说完还拍了拍胸膛,表示自己很强壮。 虽然最近确实有些忙碌了。 但! 十几年的坚持读书写文章,胜利就在眼前,贾蓉反而一点也不觉得累。 只想一鼓作气,不留遗憾。 更不想再重来三年苦读! “哎。” 惜春摇头叹了口气,看向旁边的萧萧,晴雯等人。 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或许,可以找林姐姐。 这么想着,惜春赶紧到了林黛玉住处。 “林姐姐。” “惜春妹妹,快进来坐。”林黛玉一面让座,一面吩咐紫鹃上茶。 惜春叹了口气,道:“林姐姐,蓉哥儿最近读书太废寝忘食了,也不怕累坏了身子,我实在劝不住他,要不你去劝一劝吧。” “我……” 林黛玉想了想,正色道:“我想他大概是有数的,咱们劝也不一定管用,反而会让他分心应付我们。” 惜春急道:“那怎么办呢?” 林黛玉道:“不如全都顺着他,咱们虽然帮不上忙,但一定不能拖他的后腿。” “我,知道了。” 惜春若有所思的点头。 …… 虽然林黛玉嘴上说的轻松,但心里对贾蓉还是极关心的,这日傍晚,林黛玉换了一身以衣裳之后就拿着扇子,悄悄的来了贾蓉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落叶可闻。 偶尔有鸟叫,虫鸣,更显宁静。 晴雯在廊下椅子上安静的做着针线,萧萧手里捧着一本书,看的入迷。 “林姑娘。” 萧萧看到了林黛玉,站起身轻轻的行了一礼。 林黛玉小声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恩。” 萧萧复又坐下,继续。 林黛玉轻轻迈步进了屋里,只见贾蓉正专心致志的写着文章,香菱安静的在旁边磨墨,窗台上的蜡烛已经亮起。 “啪”的一声轻响。 蜡烛爆了一朵烛花,烛泪缓缓地顺着蜡烛流淌而下。 香菱看到了林黛玉。 林黛玉摇了摇头,示意香菱不要出声,然后走进里面。 香菱便放下墨锭,到了外面。 林黛玉接过来,轻轻的,一下一下的…… 贾蓉并不会因为细小的声音而影响自己写文章,他已经到了几乎忘我的成都,哪怕再大的声音,也会充耳不闻。 提笔蘸墨,下笔有神。 一行写完,另一行开始。 不知不觉,又到了深夜。 林黛玉早已经回去了,贾蓉甚至不知道她来过。 贾蓉随便准备了一下,睡下。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距离秋闱只有十天的时间了! 这日,贾蓉并没有再继续看书,也没有写文章。 他需要用着十天时间,把精气神以及身体养到巅峰,以最好的状态迎接这一次秋闱。 …… “林姑娘来了。” “嘻嘻,爷在里面呢。” 这次过来,林黛玉明显感觉到了不同,院子里有了丫头们的叽叽喳喳声,走路时也不再轻手轻脚,一会儿跑,一会儿闹的。 “看来蓉哥儿是‘恢复’了?” 林黛玉微笑说道。 “是呢。”萧萧高兴道:“爷说了,从今天开始就不再苦读了,需要‘养气养神养身’。” “这才是。” 林黛玉点头,进了屋子里。 贾蓉今天起的有点晚了,刚洗完脸。 “林妹妹早呢。” 林黛玉抿着嘴笑道:“都日上三竿了,还早?” “是我糊涂了。” 贾蓉擦完脸之后,对着林黛玉道:“为了报答林妹妹前些时候伴读之恩,今日我请你一个东道,如何?” 林黛玉不太开心道:“谁用你请了!” 那不是应该的么? 就这么见外! 贾蓉忽然感觉自己果然是读书读傻了,竟然哄姑姑都不会了。 “是,是,妹妹说的是。” “我好像听说园子建的差不多了,不如我请妹妹逛逛园子?” 林黛玉摇头道:“人太多了,不想去。” 园子尚未完全修建完毕,依旧有工匠在里面施工。 贾蓉悄悄道:“等晚上没人了我们再去。” 这次林黛玉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那,我先回去了。” “吃杯茶再走。” …… 终于到了傍晚,干活的工匠们都回家歇息去了。 贾蓉到了林黛玉院子。 今晚林黛玉穿了一身浅绿色的水纹湘裙子,腰间系着月白色丝绦,长长的马尾髻上插着碧玉步摇,垂下的流苏一晃一晃的,晃得人心神都跟着摇曳。 “这边来。” 贾蓉在前引着路。 其实他也不知道路究竟怎么走,只是往难行的小路上走就是了。 这样可以名正言顺的领着姑姑…… 今晚月色很好,即便没有灯笼,也能清晰的看见前面道路。 “小心些,这边有些难走。”贾蓉拉着林黛玉,一本正经的说道:“虽然路有些,但你看这景致如何?” 林黛玉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只是任由贾蓉领着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至于园子里的景色…… 真没注意到。 …… 二一一 秋闱开幕 …… 读书时的日子很漫长,闲下来的日子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七月底。 青社组织了最后一次文会,这次贾蓉亲自主持的,徐莲并没有参加,谢继文夜梦书等一时还有些奇怪。 “徐莲最近有事,已经回家去了,最近的几场文会都不会来。” “今日文会咱们也不多做题,只写一篇文章,然后大家交流一下最近苦读的心得。” 众人欣然同意。 “天子一位,六节。” 贾蓉提笔,在文案上写了起来。 文题长达两百多个字! 众人明显一愣。 “这么长的八股文题,不多见。”夜梦书说道。 贾蓉点头道:“近来观马翰林的文章,发现其中有几篇题目都是整章整节,故而今天练习一下,万一真遇上,省的手忙脚乱。” 众人都是准备参加这一届科考的,有关主考官的文章自然都读了一些,深以为然。 “大家都知道,文章破题分为破意,破句,破字三种,其中破意最难,破字简单,但有一种例外,就是这一类整篇文章为题的八股文。” “字数多,内容繁,破单纯一个字很难把握主旨,我建议遇到这样文题,优先破其意,实在把握不得,选破句也可,破字不可取。” 开始之前贾蓉先略略提点了几句,他能以公侯子弟的身份聚拢起青社几百读书人,威望无人能比,固然是因为文章极为出彩的缘故,另一个不得不说的原因就是他从不敝帚自珍。 “今日听社首之言,胜读十年书!” 青社众人对贾蓉在文章上面的无私精神无不敬之服之,做文章前纷纷站起身拱手行礼。 一篇文章做题,评题,讨论,结束,用去了整整一天时间,直到夕阳西下时众人才满载而归。 贾蓉也回家去了。 最后一天时间他不打算看书,也不打算写文章,更没有跟丫头玩闹,洗了澡之后早早的就睡下了。 该做的,该看的都已经完成。 身子,精神也已经养到最佳! 万事俱备,只等后日来证明自己的十几年苦读。 贾蓉考试用的考篮,笔墨砚台,穿的衣裳,鞋袜等都准备妥当,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饭食。 不同于以前的县试府试一天就能考完,秋闱连考三场,每一场三天时间,在里面吃的食物就有很多讲究,最好是选不易坏的生米(据说考场有火炉可以烧水做饭),风干肉条,咸菜等。 馒头就不太友好了,这个时节虽然不至于发霉,单干巴馒头总是难以下咽的。 次日五更天。 贾蓉神清气爽的起床。 几个丫头也都早起梳洗了,给贾蓉更衣,绑发髻,梳洗。 “这几天可能有雨,多穿两件衣裳去吧。”平儿提醒道。 “不用。”贾蓉摇头道:“穿一件稍厚点的就行了,最近身子火热,正想降降温。” 主要是穿的越多到时候越麻烦。 可恨的龙门解衣啊! 全都一视同仁,不会因为公子王孙就会被优待。 平儿见自己说不听,轻抿了下小嘴不再多说,去里面找了一件秋衣给贾蓉换上。 “放心。” 贾蓉揉了揉平儿头上。 最近长高了许多,连高挑的平儿都得微微仰着头看他。 “这时候了爷还……嗳。”平儿抬手理了下自己的头发,感觉发髻被贾蓉弄得有点乱了。 “这叫试前放松心情懂了么,考试紧张了肯定考不好。” 几个丫头齐声道:“懂,都懂!” 不就是想摸摸人家头,然后显得自己很高嘛,还说的冠冕堂皇。 这时候,只听帘子响动,几人看去,确实林黛玉带着紫鹃丫头来了。 几个丫头很自然的往外间走去。 林黛玉走进,微笑:“蓉哥儿此去定是要蟾宫折桂了,我们在家等着吃酒。” 贾蓉拱手,笑道:“借你吉言,回来去你家里吃酒。” 林黛玉:“去我家?” 贾蓉:“提亲。” 林黛玉脸红,抬手锤贾蓉道:“别胡说,再说我就不来了。” 贾蓉抓住林黛玉攥成拳头的小手,微笑道:“我是说真的,中举了就去扬州提亲。” “那要是……” 话说了半句,林黛玉忽然住了口。 贾蓉道:“不中,你就辛苦辛苦,继续等三年咯。”目前贾敬在朝中很稳,他不需要太着急了。 林黛玉正色道:“可别胡说,你肯定能中的。” 贾蓉嘿嘿笑道:“看来你也不想再等三年了。” “呸!” 林黛玉脸红道:“我才……” “哼!” “不理你了!” 说着,故作生气的转过身去。 贾蓉从后面伸手揽过黛玉的肩,在她耳边道:“早晚都娶你来,你跑不掉的。” 林黛玉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赶紧推开贾蓉,嗔怪道:“你再这样,我可真要走了!” “好,我不说了。” 大清早,容易上火。 贾蓉拿起扇子来摇了摇,去去内心的火热,浮躁。 “你们好好的在家等我好消息就是,我感觉你不用等三年。” “呸,你还说!” “小姑姑来了……” 贾蓉忽然向外面一指。 林黛玉抬头看去,只见惜春已经带着入画走进院子里,忙抬手理了下自己的鬓角,又嗔了贾蓉一眼。 惜春掀开帘子往里看了看。 嘻嘻一笑。 “蓉哥儿。” “林姐姐早来了哦。” 林黛玉有一点点不好意思:“有些睡不着,就早起来了,小……惜春妹妹也很早呢。” 惜春笑道:“本来应该早就过来了,只是想着给蓉哥儿做阁老饼嘛,就晚了些。” 贾蓉赶紧向后面入画看去。 入画摆了摆手,微笑。 只听惜春又叹气道:“可惜没做好,我尝着不好吃,就没带来。” 贾蓉:阿弥陀佛。 “没事,要在考场里面待三天,阁老饼会坏掉的,我带了上好的贡米还有肉条,足够吃的了。”贾蓉急忙说道。 “噗嗤。” 后面的入画笑了起来。 若不是她提议先尝尝,她主子可能就把阁老饼带来了。 几人说了一会话,宝钗宝琴姊妹也来了。 宝钗看着早来的黛玉,微笑道:“林妹妹来的真早呢。” 林黛玉道:“刚来……你们就来了,琴妹妹待会儿跟着我,我新得了几两好茶,你也尝尝。” 宝琴走到黛玉身边,笑问道:“什么茶?” 黛玉:“龙井呢,你不是喜欢喝么?” 宝琴:“嘻嘻,好。” 宝钗看着二人,带着醋味道:“你们两个,吃茶还要悄悄地躲起来,就不能带我们一起?” 惜春笑道:“她们吃她们的,宝姐姐咱们一起吃茶呀,我那里也有好茶呢。” 林黛玉微笑道:“小姑姑请你吃茶呢,宝姐姐还不快去。” 宝钗正色道:“蓉哥儿的好日子,今儿我不跟你闹,改天我再闹你去。” “呵呵。” 林黛玉不在意的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迎春探春姊妹,贾环,贾兰都过来了一趟说了些吉祥话,眼见时辰到了,贾蓉不再耽搁,到仪门外面坐上马车,萧萧已经悄悄地在马车里了。 “不是说你不用跟着的吗?要考试好几天呢。”贾蓉说道。 萧萧笑道:“在家里也闲的无聊,爷进了考场之后我就回家里去看看爷爷,顺便看看那些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 “也好。” “对了,锦衣卫现在还大肆招揽人手么?” 萧萧道:“前段时间还招人,最近不怎么增加人了,而且还减人呢。” 贾蓉道:“怎么说?” 萧萧道:“一些别的势力的探子,查出来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还好咱们就只有两个人在里面,暂时很安全。” “好。”贾蓉道:“暂时也用不到他们,先不要联系他们。” “嗯,我知道。” …… 说着话,马车渐渐的慢了下来,贡院附近十几里地都人满为患,赶考的送考的,马车仆人挤成一团。 贾蓉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了看,道:“不远了,马车停在这边吧,我自己走去。” 萧萧道:“小柱子你驾车回去吧,我陪着爷去里面。” “好。” 小柱子擦了下头上的汗,赶紧停下马车,在路边找位置。 顺天府今年的乡试有七千余考生,这里面包括历年来落榜的秀才,最近三年新进的生员,国子监的监生,从未冠发的十几岁少年到七八十白发苍苍的老秀才,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 第一场考试虽然三天时间,第一天却只是入门,不发试卷。 贾蓉好不容挤到顺天府所在,虽然他在国子监读书,但并不算是国子监的人,考号挂在顺天府府学宫的名下。 周围的人贾蓉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但大多数人都认识他。 很奇怪,大家对贾蓉的认识并不是“国公府公子”,也不是“阁老家的公子”,而是青社的社首贾顺之。 大家甚至渐渐的淡忘了贾蓉出身公府侯门的事实。 足以证明,贾蓉这几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与周围的同学一面交谈,一面缓步而行,由于入场要经过极其严格的检查,因此非常缓慢,午时才刚刚排到贾蓉。 贾蓉看到前面,已经站着一排带枷示众的同学,大概是考试作弊被查到了。 他也没太在意,在搜检官的检查下一一按照指示做完。 运气稍好,贾蓉这边的搜检官是个正常人,搜了搜衣裳,考篮,又看了看贾蓉解开的发髻就放行了。 运气不好的,遇到心理扭曲的搜检官,一件一件衣裳搜,内里的也不放过,直接是光光的站街。 实在是斯文扫地也! 辰六十六号考房。 贾蓉顺着一排排的低矮考房往后找,不久就找到了自己的位子。 小小的考房内收拾的还算整齐,一般情况乡试开考的前三天礼部会安排人进来打扫一遍,大约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打扫。 门口站着一位老军士,也是今早上从五城兵马司或者京营临时调过来的,具体在哪个位置也是临时安排,最大可能杜绝作弊。 当然,也不可能完全杜绝。 每年都有科考舞弊案发生,这还只是爆出来的,私下里没被发现的恐怕更多。 这跟贾蓉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四书五经集注等早已经了然于胸,八股文章也是信手拈来,哪怕叫贾蓉作弊,他都无从下手。 凡作弊者,都是些不入流的。 把四书五经全都带进来就能做出好文章么? 不可能的! …… 考房前后通风,若是需要也可以用自己带来的油纸糊住,舍内有马桶,有火炉。 需要清水时可以叫门口的老军士一声,处理马桶等污秽也需要门口的老军士帮忙,总之,考生一旦进了考房,交卷之前不能外出,出则逐出考场。 “大公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烧水做饭我都会的。”老军士恭敬的说了一句。 “哦?你认识我?” 贾蓉惊疑了一下。 一般人,不叫他大公子的。 老军士自嘲笑道:“以前跟着老节度,为一小卒。” 老军士口中的老节度可不是王子腾,而是贾蓉的曾祖:贾代化。 这里都能遇到曾经的老部下,可见贾府当初对军中的掌控力,这也难怪贾敬弃武从文,太上皇会非常欢喜,并且大力支持。 “你只管按照规矩来就是。” 贾蓉声音淡淡的说了一句。 其实…… 他并不喜欢这时候遇到熟人。 “尊公子吩咐。” …… 进入考场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据说掌灯时分所有考生才入场完毕。 随着龙门落下,考场内外完全隔绝。 此时,已经提前进入考场半个月的主考官,副主考,阅卷官,监察御史等才能出贡院的后堂。 主考官需要在今夜出今年顺天府的乡试的三道《四书》题目以及《诗书礼易春秋》题各四道。 书吏官则要连夜印刷七千余份考卷,这都要在监察御史的监视下在内帘完成。 当看到考题时,书吏官神色一僵…… 这也太…… 累了! …… 次日清晨。 “当!当!当!” 随着三声铜锣声响,众考生精神一振,心里明白: 考题来了! 贾蓉这时候刚刚用清水梳洗了一遍,重新绑了发髻,虽然不如晴雯绑的好,但也能看。 准备好之后贾蓉又把碳火炉子摆弄了一番,煮上贡米。 二一二 头名卷 …… 一切准备就绪,贾蓉看向第一题。 “宋牼将之楚。”一章。 题目竟然长达二百八十余字! 要知道,一篇八股文也就三百字左右,用三百字的文章阐述三百字的圣贤道理,通常很难把握要领。 不过贾蓉却是淡淡一笑。 最近他一直钻研长篇题目的八股文如何破题、写作,还在青社的文会上面跟众人一起探讨了这类文题的破题,解题,做题思路。 可谓是占尽了先机。 趁着米还未熟的功夫,贾蓉在草纸上轻轻几笔,写出了第一篇文章的要领。 秦楚两国纷争,宋牼以“言其不利也”化解纷争,孟子则反对言“利”,主张用“仁,义”来化解两国争端。 以现在贾蓉的看法,宋牼当然是对的,终究是时代不同了,所以思想也要跟着变化。 国与国之间,利益大于一切。 仁,自己人也就罢了。 鞑子讲仁么? 西洋人讲仁么? 如果孟圣他老人家到了南宋,肯定不会跟大金的完颜阿骨打讲仁,到了明末也不会跟皇太极多尔衮讲义。可能会跟他们讲讲什么是:孔猛有力! 联想的有些多了。 回到现实中…… 孟圣,什么时候什么时间都是对的,所有的文章中心思想,都要跟着孟圣的思想走。 破题曰: “亚圣闻时有人以利说君者,因竭其欲而扩之以理者。” 而后贾蓉在承题,起讲中以拿手而又风骚的古文笔法,层层递进,深入的将言利之有害与言仁之有益阐述的详尽明白。 全文简繁得体,层次分明,高屋建瓴,大义凛然,任谁看了都会精神一振,高呼一声: 此子真仁义之士也! 必是从小深受孔孟之道熏陶,真正学到了骨子里的饱学之士也! 最重要的首篇制艺在草纸上大约完成,待会儿还要润色一下,正所谓‘一篇文章定乾坤’,秋闱的舞台上贾蓉不敢有丝毫大意。 一丝一毫的大意就会导致继续站台下三年功。 贡米的香味已经四散,飘香十里,引得无数馋虫吞咽口水。 贾蓉放下笔,盛了一碗。 又拿出腌制的肉条。 美餐一顿。 然后开始了七篇制艺中的第二题。 “恭俭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 就没有一篇正常的。 贾蓉感慨一句。 本题出自《孟子,离娄》,是一篇截下题,破题的时候比较难,尤其是不能出现文章上句里的意思字词,否则就是犯上。 算违式! “以音笑为仁者,其谦恭俭约可有焉!” 贾蓉在这里用上了一手反破的破题手法。 以破‘学而时习之’一题为例,如果按照‘学而’应该“时习之”去破,则为正破法。 反之,以学而‘不’时习之去破题,则为反破法。 这样的破题手法好处是能避开千篇一律,往往能使人眼前一亮,贾蓉观马翰林的几篇文章,似乎颇喜欢用到这样的破题法。 …… 夕阳西下。 现在是秋闱第一场考试的最后时刻。 贾蓉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七篇制艺文章有无违规违式之处,尤其是避开皇帝名讳,庙号等。在指定位置写好自己的履历,籍贯…… “交卷!” 贾蓉把试卷叠好,声音淡淡却带着一股无言的自信。在这最重要的一天,他拿出了自己的巅峰实力。 外面的老军士弯腰打开考房门阀,笑道:“八月十五了,预祝公子蟾宫折桂。” 这几日贾蓉很少麻烦他,他也知道这时候不方便多说话,所以一直如同别的军士那样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 今日出房的这一句话并不是他恭维,而是所有的军士在考生出房之后都会说的一句话。 贾蓉拱了拱手。 “承您吉言了。” 出了低矮的考房,外面天气不错,风轻云淡,夕阳的余晖撒下,整个贡院都笼罩在淡淡的红晕中。 似乎是预示着鸿运当头。 外面,龙门早已经开启。 有许多早交卷的已经出了考场,找地方买醉去了。 乡试提前交卷的一般都是看不懂考题胡乱蒙的,还有根本不会写,胡乱写几句应付的,甚至有直接放弃,在上面感慨人生的。 当然,这些都是贾蓉听别人说的。 刚出来龙门,一大群人就把贾蓉围住。 “顺之兄,敢问首篇怎么破的题?” “我的破题是‘舍仁义而求之于利,以大志而用乎小。’如何?” “顺之兄弟,我的破题是……” 贾蓉自然一一谦虚道含笑应答,对一些没完没了纠缠的也不客气:“我只是一个小小考生,并不是考官,诸位若想心里有把握些,我建议还是抓紧回去默写出来,问问那些有名望的大儒。” 众人恍然,赶紧回去默写文章了。 贾蓉身边这才清闲了一些。 “顺之,呵呵。” 身边又来了一人。 贾蓉看向来人,疑惑道:“你也这么早出了,不多检查一下?” 夜梦书微微一笑:“我算是尽力了,改来改去也没意思,再说我只比你出来的早一会儿罢了,因想着你肯定不会交卷太晚,就等了等。” “顺之这次考的如何?” 贾蓉:“哎,不太好呢。” 夜梦书拍手:“那就稳了。” 贾蓉道:“怎么说?” 夜梦书一本正经道:“你每次说考的不太好,就是考的太好了,我们都知道,你不用解释的。” 贾蓉:“……你呢?考的如何?” 夜梦书道:“我……感觉还行。” 贾蓉一拍手:“完了,你每次感觉还行就玄乎,赶紧回去默写吹来我们给你看看。” 夜梦书:“好……还等等谢兄吗?” 贾蓉想了想道:“不等了吧,他还不知道几时出来,我们先去客栈默写,等着他出来自然知道找我们。” 天黑之前交卷都是可以的,今天天气晴朗,距离天黑尚有小半个时辰。 夜梦书刚要点头,忽然看到了一个熟人,面带微笑向这边走来。 正是许久未见的宋玉。 “顺之,梦书好久不见。” 宋玉主动上前打招呼。 夜梦书道:“原来是宋兄弟,还知道回来呢,怎么没在江南那边直接乡试了?” 宋玉并没有在意夜梦书的嘲讽,反而哈哈笑道:“我怕抢了他们顺天府的解元,所以就回来了。” 一句话说的几人都笑了。 隔阂尽去。 夜梦书道:“好好的,你不来咱们青社,跟他们掺合什么?” 宋玉道:“不加入他们,我如何得知他们因何文章胜过我们?” 贾蓉赞道:“有理!” 宋玉道:“我这两年也渐渐的也发现了,江南几省的文风确实鼎盛,胜过我们这边不少。就拿文社来说,我知道的就有二十几个,甚至有不输于英社的那种大型文社,每月固定的两次文会,都邀请大儒前去评比。” “哦?都是谁出钱呢?” 贾蓉问道。 他可是知道,举办文会花费可是不少的,普通的秀才举人根本负担不起。 宋玉道:“有时候是江南的富商,也有当地的官绅出资,甚至有酒楼为了吸引文人雅士,免费招待这样的文会呢。” 贾蓉:“……” 他怎么从没遇到这样的酒楼? 下次文会换一家! “不过这两年我们这边有顺之兄弟,徐兄弟还有叶兄弟这样的八股文高手压阵,还算是不输他们太多。” 夜梦书不悦道:“就他们三个?难道就没有我么?” 宋玉摇头道:“你还要努力啊,江南几省的秀才只知道青社三杰,谁知道你?” 夜梦书:“……太伤人了!” “看我这次要一举成名天下知!” 贾蓉笑道:“好好,我们拭目以待。” 三人说着话回了预定的客栈,不久之后谢继文也回来了,一脸憔悴的模样。 “哎,那个破考房害我两晚上没睡觉,你们研究考试题目吧,我上去睡觉了。” 说完,自顾自的扶着栏杆上楼,睡觉去了。 贾蓉几人也不勉强他,分别默写出了自己的文章。 先看了夜梦书的。 贾蓉看着还好,比平时文会时的文章还略有精进。 “可以啊,老夜!” 宋玉也有点刮目相看了。 “哈哈。” 夜梦书摇着扇子轻轻一笑:“你们以为我天天的玩么?昔日在西山书院时你们都知道的,我是最刻苦的一个,只是被老谢带着去了几次青楼耽误了,否则现在就是青社四杰了。” 宋玉微笑道:“别找借口了,人家谢继文在外面比你玩的多吧,也没耽误什么。” “他……不能比。”夜梦书摆手道:“他老子是翰林家学渊源,顺之祖父也是进士出身,徐莲家世肯定也不简单,只有我出身寒门……” “所以你更该努力,多读书,少逛楼子!”贾蓉接着夜梦书的话说道。 宋玉道:“不错,我所认识的人之中,最佩服的就是顺之你了,真正的公府侯门世家公子哥,阁老嫡孙,这身份比那些王子龙孙差不了多少吧?” “如此身份依旧恪守己心,谦虚好学,烟花之地更是从不涉足,实在是令人钦佩!” 贾蓉被夸赞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拱手谦虚道:“宋兄过奖,家世不过是不过是祖上蒙荫,没什么好骄傲的,学问才是自己的。” “说得好!” 宋玉拍手:“家世显赫不过是祖上蒙荫,学问才是自己的!” 谢继文也拱手:“受教了。” 贾蓉轻轻摇头道:“不说这些了,今日随便看看文章早些休息,虽然后面两场考试不怎么重要了,也要全力以赴,不留遗憾!” “顺之说的不错,全力以赴,不留遗憾。” 接下来又看宋玉的文章,宋玉五经选的是《诗经》,几篇文题都不算太难,属于中规中矩的类型,最考验对文章大意的了解以及考生的基本功。 宋玉从平庸的文题中剑走偏锋,几篇文章都是新奇险峻,读起来令人眼前一亮。 “文章很好,只是得看考官啊!” 贾蓉叹息的说道。 遇到喜欢这类文章的,可能定为上等直接推荐主考,遇到古板生硬的可能给直接拙落,根本到不了主考官案头。 宋玉道:“不行此险,我的文章平平,怕是很难进去。” “先不说我了,看看顺之你的文章,这几年我在江南,听你的名字也如雷贯耳了。” “哎!” 贾蓉叹气:“都是虚名。” 随后把自己的文章给二人看。 …… 秋闱最后一场考完,已经是八月十二日。 中秋已然临近。 每一届秋闱主考官,副主考以及乡试的阅卷官们都要在贡院的明伦堂阅卷,共度中秋。这是惯例,也是一种荣耀,没有人会因此不满。 安平帝今年初临朝政求贤若渴,因此派出的主考官副主考,以及各位阅卷官全是公正无私风品俱佳之辈,哪怕中秋假期亦没有过多的饮酒歇息,草草的吃了饭便又开始了紧张的阅卷。 “我等阅卷时务必要公正公平,所有试卷无论优劣,皆要从头至尾认真点评一遍,绝不可出现只阅破题就拙落的情况!” 马翰林每日都要巡视各房重复一遍刚才的话语,众人唯有点头应是,每每批阅文章至深夜方才歇息。 如此五六日时间,试卷批阅堪堪批阅一半。 副主考官唐宝玉拿着百余份考卷走到马翰林处,略带忧心道:“马总裁,秋闱已经过去五天,试卷仅仅评阅了一半不到,我担心放榜之日会因此延误。” 马翰林摆手道:“各地放榜之日原本就不尽相同,晚一两日也是无妨的,这一点我自会向皇上说明。” 唐宝玉这才放心的点头,微笑道:“有大人这句话下官可就安心多了,咱们这一届虽然阅卷缓慢,但着实出了不少让人眼前一亮的文章,尤其是这几篇,读之让人欲罢不能,回味无穷啊。” “哦。”马翰林眼睛微微亮起,道:“快快拿来,让我也一饱眼福。” 唐宝玉将手里的试卷放下,最上面的赫然是《礼记》一房荐上来的文章,最上面有阅卷官朱批“宜冠本房”四字。 马翰林微微皱眉,略带不悦道:“才阅了一半,就点了礼记一房的头名卷?草率了!” 唐宝玉微笑道:“马总裁先看看文章。” 当初他接到这份头名卷时也有些疑惑,待一口气看完七篇制艺才恍然:为何礼记房官会草率的提前定了本房头名! 要知道,虽然最终决定经魁的是主考官以及副主考,但二人一般会给五经房官面子,优先考虑推荐上来的头名卷。 而且里面还涉及到解元之争,若是经魁经不起考验,如何跟其他几房争锋呢? 带着些许怀疑,审视,甚至挑剔的目光,马翰林仔细的读起了手中的文章。 半晌之后。 马翰林翻过一页,发现后面没有了。 七篇制艺一口气看完,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如何?” 唐宝玉微笑问道。 马翰林赞叹道:“读之欲罢不能,细想回味无穷。” 又指着卷子道:“此考生七篇制艺从头到尾,竟然无一可挑剔,其浑厚建雅之处,实能以韩欧之气,达程朱之理而吻合于当年之悟意,显然已经到了古文手法的极高境界,感觉……有昔年曾太师文章的意境了。” 唐宝玉自然知道,曾太师就是曾永卫,大夏开国以来第一位,也是唯一以为三元及第的状元,以古文手法作八股文的开创者。 “实在高出其余考生一大截,也难怪《礼记》一房会提前点了头名卷!” …… 二一三 宝钗:蓉哥儿,坏的很。 …… 一连九天的乡试路程终于结束,哪怕先前贾蓉养足了精神,养好了身体备战,此刻也不免有些神情恹恹的,没有过多逗留,直接回家去了。 因放榜还要要等到十日以后,大部分考生都留在了附近客栈,讨论试题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原因:京都的几家青楼最近会特殊招待应考的考生,考生进门不论模样年纪有没有银钱傍身,都会得到很大的尊重,甚至可以赊账。 一旦中举的话,白嫖了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谢兄,去哪?” 众人看着谢继文也要走,喊住了他。 “回家去。” 谢继文一本正经的说道。 宋玉疑惑道:“奇了,今儿这日子怎么不去楼子里了?难不成跟着顺之时间长也成正人君子了?” 夜梦书摇着扇子笑道:“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人家已经有了意中人,现在成正经人了。” “哦?多情公子心有所属了?” “不错……” “难得难得,什么样的人物能拴住谢大公子的心?” 众人都好奇的看向夜梦书。 然而夜梦书此时并不清楚谢继文具体如何想法,因此只是随便应付着笑道:“哈哈,我猜的,你们别多想……” …… 不提外面人如何,且说贾蓉回到家里之后先见了太爷贾敬,把所有默写出来的乡试文章递上去。 贾敬其实早在家等着了,连内阁的事情都暂时放下。 此时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半晌之后微笑点头,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不错,这样的文章拿到会试里面也是出类拔萃的,中举……应当不是问题!” 贾敬都如此说了,看样子应该有九成的把握能中,不过贾蓉还是谦虚的说道:“还是感觉有很多不足,不管这次乡试中不中,孙儿都还要继续苦读,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会有丝毫的懈怠。” 贾敬:“……” 最近贾蓉读书真是越来越刻苦认真了。好好的大孙子,不会读成了一个书呆子吧? 一时间,贾敬反而有些担心起来。 “也不能只读书。” “先看看吧,这次若中了举人,就马上把婚事给你们定了。” “孙儿还小……” 贾蓉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 贾敬赶紧摆手打断道:“不小了,你都十八了,今年无论如何也要先把亲事定下来!” 先前贾蓉十五,他总觉得贾蓉还小,婚事不着急,一眨眼贾蓉十八,他忽然就有些着急了。 得抓紧! “要是……一不小心没中呢?” 贾蓉带着一点紧张的问道。 贾敬道:“不中,也要先定亲!” “林如海那边我已经跟他商量好了,年前应该能回京一趟,正好把事情办了。” 贾蓉忽然想起最近一直考试,没怎么关心南洋之事,忙问道:“林姑父那边战况怎样了?” 贾敬微微一笑:“当然大获全胜了。” 经过一年多的拉锯战,林如海终究是依靠着大夏庞大的后援力量,将荷兰人彻底击垮! 其实越到后期,荷兰人明显后继无力了,不过是垂死挣扎,最后又被林如海‘暗度陈仓之计’算计了一回,除司令官逃跑了以外,其余人直接投降了。 干脆利落。 整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财富都被林如海缴获了。 从此,整个南洋再无荷兰势力。同时狠狠的震慑了原本蠢蠢欲动的西洋人,再不敢轻易触犯大夏天威。 贾蓉闻言松了一口气,拍手笑道:“那可真是可喜可贺。” 这事关系到他今后能不能安稳做好一个小阁老! 简直比他中举还值得高兴! 贾敬又道:“先别关心这些了,最近连番苦读又要考试,我看你也累了,赶紧回去歇息,明天开始晚间到我书房来,参与政事。” “是……” 贾蓉答应了一声,离开贾敬书房后,先回院里在晴雯的伺候下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日清晨。 感觉神清气爽浑身舒畅,连日来考试的疲劳几乎一扫而空。 “蓉哥儿!” 贾蓉刚梳洗完,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找来。 正是惜春拉着林黛玉。 二人进了屋里以后,惜春笑说道:“蓉哥儿醒了哦?林姐姐想来看看你考试考的如何了,一定要拉着我一起过来。” 贾蓉看向林黛玉,微笑拱手道:“多谢妹妹挂念,尚可。” 林黛玉挣开惜春的小手,含羞带嗔道:“明明是你想看看侄子考的如何,一定要跑去硬拉着我来!” “我要走了!” 说着就拿帕子捂着脸,要走。 惜春忙拉着,笑道:“林姐姐息怒,刚刚我不小心把话说反了,对不起。” “蓉哥儿,是我想来看看你考的如何了,一定要拉着林姐姐过来的,你这次能不能中个解元回来?”惜春把话风一转问道。 贾蓉摇了摇手中扇子,正色道:“解元哪里敢想,能侥幸中举我就就阿弥陀佛了。” 说完看向林黛玉。 林黛玉对贾蓉道:“你看着我作甚?我又不是考官,也不是佛祖,对我阿弥陀佛也没用。” 惜春捂着嘴,笑道:“我猜,蓉哥儿的意思是佛祖保佑他中举,然后好去扬州提亲。” 林黛玉气的跺脚,嗔怪道:“我不跟你们姑侄说话了!” 有这么个小姑姑,我太难了! 林黛玉回过身,心里感慨了一句就要往回走,没想到贾蓉在前面挡住了。 二人离的很近。 “你,做什么?” 林黛玉抬眸看向贾蓉。 离的近了,越发现蓉哥儿最近实在清减了很多。 一时间黛玉有些心疼。 贾蓉没有搭话,而是看向后面的惜春,笑道:“小姑姑今日没有跟着老师读书么?” 惜春吐了吐舌头:“哎,差点忘了,我这就去。” 林黛玉:“……” 平日里也没见你读书去的这么早。 一时,惜春走后。 贾蓉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姑姑里面坐坐?” “哼哼。” 林黛玉扬了扬下巴。 “不了,姑姑我回去还有事呢。” 说着继续往外面走。 贾蓉哪里能让人走了,一把拉住林黛玉的衣袖,道:“来都来了,先吃杯茶,有事儿待会再忙也不晚的吧。” 林黛玉看着贾蓉,轻哼道:“无礼,不是叫我姑姑么?你这算什么?” 贾蓉:“你不是喜欢当姑姑么?” 林黛玉:“呸,我才不是呢……” 贾蓉赔罪道:“林妹妹,行了吧?” 林黛玉白了一眼贾蓉:“还不行。” 贾蓉苦道:“怎么才行?” 林黛玉道:“……你自己想。” 贾蓉想了想:“要不,罚我叫一百声林妹妹!” “林妹妹,林妹妹……” “好了。”林黛玉无奈,打断道:“叫那么多声,你不嫌烦我也烦了。” 说着低下头,小声道:“你要实在想……叫我姑姑,也不能在外面这么叫我,万一被人听了去。” 贾蓉大喜,领着黛玉进屋。 “我明白的,妹妹放心。” “今后我只悄悄的叫你姑姑,行吧。” 林黛玉:“……” 哎! 能怎么呢? 爹爹上次来信跟她提了几句。 蓉哥儿马上要去她家提亲了。 嫁鸡随鸡…… 只能由着他了。 …… 梨香院。 宝钗姊妹知道贾蓉考试回来了,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他,都知道贾蓉肯定要好好休息一晚上的。 次日午时,二人一起来了宁国府。 此时宁国府花园建造的已经基本成型,各处假山轩榭,小桥流水,树木葱葱,曲径通幽,就如同京都上的世外桃源。 宝琴拉着宝钗,嘻嘻笑道:“姐姐,今后咱们就住在这里吗?” 宝钗看着园子,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你是住在这里的,我……那时还不知道去哪里了呢。 眼看着年纪渐渐的大了,已经到了及笄之年,然而前路茫茫,宝钗心里越来越彷徨,迷茫…… “姐姐?” 见宝钗愣神不搭话,宝琴疑惑着又问了一句。 “嗯……我没事,大概是昨晚吹了一些凉风,现在有些头晕。” 宝钗扶着额头稍稍掩饰了一下。 宝琴忙道:“那姐姐先回去歇息吧,我过去看看,一会儿就回家。” “好。” 宝钗点了点头,一时间也没有急着回去歇息,而是在建好的院子里闲逛,一面赏着秋日美景,一面等待。 …… 话说宝琴进了贾蓉院子,正巧遇到了香菱在外面椅子上坐着,一手拿着书本认真的看。 “嗳” 宝琴轻轻拍了拍香菱肩膀。 “啊!” 香菱吃了一惊,回过头见是宝琴。 “琴姑娘,你吓了我一跳。” “呵呵。”宝琴微笑道:“看什么这么着迷?我都过来半日了你都没发现。” 香菱除了有林黛玉一个老师之外还经常跟宝钗宝琴姊妹请教诗词,是以几人关系很是亲密。 “我能看什么,不过是一些古诗词,最近正在读《诗经》。”香菱把手里的书给宝琴看。 宝琴忙笑道:“我不打扰你看书了,蓉哥哥在家么?” 香菱合上书,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来找我们爷的。” “哪有嘛。” 宝琴拉着香菱,笑道:“人家这不是看你读书专心,不忍心打扰。” 香菱笑道:“那我现在不看书了,咱们一起作诗如何?” 宝琴:“……我这一时没有灵感,还是过几天着吧。” “嘻嘻。” 香菱只管捂着嘴笑。 宝琴道:“姐姐别笑,人家认真的。” 香菱道:“我知道的。”说着伸手一指,笑道:“爷今早上去了那边屋子里,因该是在练字。” “谢姐姐啦。” 宝琴谢过香菱往里面走去,先在窗台下踮着脚往里看了看,正巧贾蓉往外面看。 宝琴羞涩的微微低下头。 “蓉哥哥,我……” “宝琴妹妹,快进来。” 宝琴从旁边转进屋内,略带羞涩道:“我,我是来找香菱姐姐的,蓉哥哥叫我进来什么事?” 贾蓉笑道:“没什么事,请你进来吃茶。” “哦……什么茶?” 宝琴抬起头看着贾蓉。 “今年新下的云雾茶,我尝着挺好,你也尝尝。”贾蓉给宝琴倒了一碗,宝琴忙阻止着道:“不敢劳烦蓉大哥,我自己来就是。” “嗳,这没什么的。”贾蓉摆了摆手:“你先尝尝如何。” 宝琴端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赞道:“清香四溢,唇齿留香,果然是好茶呢。” 贾蓉道:“待会儿你拿二两回去,我自己也吃不完。” 宝琴忙道:“我那边也有茶的……” 贾蓉道:“别客气,你林姐姐刚刚也拿走了二两,嘱咐我你来的时候别忘了给你一份呢。” 宝琴脸上微红。 “那……好吧。” “多谢蓉哥哥,林姐姐。” 贾蓉:“谢什么,都是一家人。” 一句话把宝琴说的更羞涩了,贾蓉看的心动不已,伸手一拉把宝琴拉进怀里。 “琴儿。” “蓉哥哥。” 宝琴双手撑在贾蓉前,眯着眼睛不敢抬头看。 贾蓉没有过分的轻薄少女,只是轻轻的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微笑道:“琴儿今年长高了呢,更标志好看了。” 宝琴拈着胸前的一缕青丝,含羞道:“蓉哥哥也长的更高了,也更……” “怎么?” “英俊了。” 宝琴说完再也忍不住羞涩,双手捂着脸快步跑了出去。 贾蓉淡淡一笑。 今年确实是长高了不少,也英俊了不少! 已经是真正的翩翩美少年! “慢点跑,别摔了。” “茶叶,茶叶还没拿呢……” …… 宁国府花园。 宝钗刚转了半圈就感觉有些累了,回到了原处坐在一个干净的青石凳上等宝琴回来。 刚坐下,就见宝琴低着头往这边走来,脸上还有几丝没有散去的红晕。 “嗳!” “啊!” 走路的宝琴吓了一跳,看向旁边。 “姐姐,你吓死我了。” 宝琴拍着胸口说道。 宝钗手上摇着美人扇,轻笑道:“又做什么坏事情心虚了?” “人家哪有嘛。”宝琴拉着宝钗,撒娇道:“姐姐不要乱说,我们这次真没什么的。” “呵呵,我可不信。” “看看你的脸吧。” 宝钗轻轻拧了下宝琴的俏脸,笑道:“都快成红苹果了。” 宝钗又想起上次她跟着宝琴,不小心看到了一幕。蓉哥儿看着正经,其实……也坏的很呢。 就会欺负人。 宝琴并不怕姐姐的调笑,一本正经道:“那是因为……今儿太热了。” “姐姐,你脸上也有些红呢?”宝琴忽然说道。 宝钗摸了下自己的脸…… “今儿确实有点热。” …… 二一四 解元! …… 荣国府这边,东府的贾蓉去参加今年秋闱大家都是知道的,贾赦,贾政,邢夫人,贾琏,凤姐等纷纷前来道喜。 贾赦便提议道:“我在外面都听说了,咱们家蓉哥儿可是京都第一才子,这次秋闱考试肯定是必中的。我看趁这个机会请老亲故旧的都来热闹热闹吧,顺便可以显摆一下我们贾府人才济济,书香门第。” 贾敬听了微微摇头,道:“秋闱不比别的,不到最后一刻谁也难说,请老亲的事等放了榜再说吧。” “好,好。”贾赦忙点头,又对身边侍立的贾琏道:“还不快去提前准备着点,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是,老爷。” 贾琏忙恭敬的行礼,去了外面。 里面贾敬继续道:“近来我好像听闻你们那边有几个下人不太老实,在外面胡言乱语且仗势欺人,你回去严查此事,若是传闻也就罢了,若果真有这样的事,严惩不贷!” 贾赦心里一惊。 “竟有这样的事!” 他最近经常外出去各家吃酒应酬,所以对家里的事有些疏忽了。 “大哥放心,我回去一定严查!”贾赦保证道。 “我也查一查下面的丫头婆子,有那种不老实的,全都发卖出去。”邢夫人也忙说道。 “嗯!” 贾敬点了点头,又看向贾政,面色淡淡道:“老二最近忙什么呢?” 贾政正吃着茶,闻言忙放下茶盏,小心道:“不过是在家教兰哥儿读书,别也没什么事。” “别没什么事?”贾敬忽然冷笑道:“我听说你跟一个宫里的太监来往密切,你是想做什么?不妨明说。” 贾政面色一变,支支吾吾道:“我,我……” 我了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 贾敬面色已经阴沉了下来,冷声道:“宫闱内的事你也敢掺和了?谁给你的胆子?” 贾政瑟瑟发抖,又不敢说是贾母的主意,额头上汗珠顺着面颊往下滚:“我我我……” “岂有此理!” 贾赦气的一拍桌子,大吼道:“老二,我看你是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什么身份?也敢瞒着我掺和进那里面,难道你想拉着我们全家不安宁么!” “大,大哥,我知道错了,今后再不敢了。”贾政低着头认错道。 “认错就完了?”贾赦咬牙道:“看来你根本不了解你做的事情有多么严重,今后除了给母亲请安,我不许你出院子一步!否则……打断腿!” 贾政:“……” …… 凤姐不敢在里面多说话,听了两句跟着贾琏就出来了,上前笑道:“老爷说的没错,我也感觉蓉哥儿这次肯定是必中的,咱们先提前去去蓉哥儿那边道喜。” 贾琏拿出折扇,微笑着摇了摇道:“这我自然知道,谁让我们贾府人杰地灵呢?蓉哥儿就是中进士我也不奇怪。” 凤姐摆手轻笑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是人家宁国府这边人杰地灵,你们那边都出些什么呢?二爷心里有数。” 宝二爷,琏二爷,环三爷…… “哈哈。” 贾琏讪讪的笑了笑:“东府西府都是一家,蓉哥儿还能不认我这个叔叔么?再说了,他还要养着我巧姐呢。” 提起巧姐,凤姐就不太搞笑了,只因为贾琏在外面养了小妾,而且据说怀孕了。 她现在势单力薄,娘家人又不中用,一个生死不明的王子腾,一个进了佛堂的太太,因此不敢大闹,也不敢多说话,正在谋划如何把人接进府里来,再想办法争宠。 至于独霸贾琏,她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心思了,只要能稳住现在的地位就好,将来邢夫人死了,或许荣国公府主母的位子…… 一定是她的! “蓉哥儿。” “琏二叔,二婶子。” 贾蓉最近几天清闲的很,每日在丫头的服侍下早起来,再跟着萧萧练一会武功,之后在院子里浇浇花,喂喂吉祥兔,有空去找林黛玉或者宝钗姊妹说话,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比原文里的贾宝玉还舒服。 今日贾琏,王熙凤联袂而来,贾蓉就正好在门口拿着水壶浇花。 “哎呦,蓉哥儿院子里的丫头呢?怎么自己浇花了?要不要婶子给你挑两个来?”凤姐微笑着说道。 贾蓉摆了摆手,放下水壶道:“是我自己弄着玩的,二叔二婶子今日怎么有空了?” 贾琏摇着扇子,微笑道:“有没有空也得先来恭喜一趟,这次秋闱应该有把握吧,我可是常听外面人说你是京都第一才子呢!中举如探囊取物轻轻松松的。” “谣传罢了!”贾蓉摆了摆手,道:“今年第一次去秋闱,我只打算试试的,中举的希望不大。” “啊!” 贾琏愣了一下。 “噗嗤。”凤姐抿着嘴笑道:“蓉哥儿真谦虚,你要是把握不大,咱们京都又有几人又把握呢?” “哈哈。” 贾琏恍然,对贾蓉道:“你果然是谦虚的紧。” 贾蓉连连摇首:“真的没谦虚,我把握不大的。” “把握大不大的我们不管,我只听说你今年要订亲事了,还是自己的姑姑?真厉害呢蓉哥儿!”凤姐微笑着说道。 贾琏也笑嘻嘻的看向贾蓉。 竟然把自己的姑姑娶了,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姑姑,不是同姓的,但也……真够刺激的! 真是好本事! 别的不说,这辈分上是真的赚了大便宜了。他当初怎么没想到呢? “咳咳。” 贾蓉尴尬着咳嗽了一下:“都是太爷跟林姑父做得主,我们小辈,只能听着啦。” “呵呵,好一个父母之命呢,婶子恭喜你了,今年金榜题名,又要洞房花烛,真是双喜临门。”凤姐调笑说道。 “只是定亲,洞房花烛还早呢……”贾蓉忙说道。 “哈哈。” 凤姐笑道:“你看,他急了。” 贾琏也哈哈笑道:“蓉哥儿莫急,等太爷吩咐下来,我就去扬州给你提亲去。” 贾蓉:“……” “我真没急……” “是,是,你没急。”贾琏微笑中带着嫉妒道:“好像还要去两家呢,你小子真可以啊,齐人之福!” 凤姐斜了贾琏一眼,微笑道:“你也想啊?” 贾琏一本正经道:“我没想,我不配。” 凤姐娇声笑道:“怎么不配呢?改天我给你找个呀。” 娇声笑语,贾琏顿时坚持不住,嘿嘿笑道:“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凤姐一本正经,很贤惠的说道。 “凤儿,你真好。” 贾琏注视着凤姐,含情脉脉起来。 凤姐害羞的低头。 “咳咳,你们两个当着我这个未婚男子这样子,好么?就不能回家去再含情脉脉?”贾蓉很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二人。 “哈哈,就是要馋你。” 凤姐的服软让贾琏很高兴,感觉幸福日子就要来了。 “凤儿,咱们回家去。” 贾琏猴急的拉着凤姐往回走。 “哎,不吃杯茶了?” 贾蓉在后面说道。 “改天……” 贾琏头也不回道。 凤姐掐了一下贾琏,嗔怪道:“讨厌,你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 “嘿嘿。” 贾琏笑了笑,不语。 二人渐渐的走远。 贾蓉微微一笑,回屋里洗了洗手,恰巧见平儿正在认真专心的算账,一身浅色的半旧花裙子,腰间束着绿色丝绦,头上带着样式普通的银钗,虽不如凤姐那般华贵,却端庄柔媚别有一番风致。 贾蓉上前,笑问道:“她们几个呢?” 平儿搁下笔,道:“香菱去找林姑娘了,说是最晚写了一首诗,晴雯去弄花了,说是要趁着这时候多留些花瓣,自己治胭脂呢。” 萧萧不提,很自由。 贾蓉嘿嘿一笑,上前拉着平儿的手。 平儿呆了一下,紧接着含羞的低下头。 “爷,你……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 “白天呢……有人!” “不都出去了么?” “不要……” “嗯……” 半晌过后。 平儿坐在镜子前梳着妆,脸上还稍稍带着几丝红晕,从镜子里轻轻看了一眼倚在床上很舒服的贾蓉。 “爷过来一下呀。” “怎么了?” 贾蓉现在不想动,只想眯着眼歇歇。 “爷过来嘛。” 平儿的声音更娇了一些。 “哎!” 贾蓉走了过去。 平儿把梳子给了贾蓉,笑道:“爷没事,就给我梳梳头吧。” “这……” 贾蓉拿着梳子,感觉无从下手:“我真不会。” 平儿含羞道:“就随便梳一下就行了。” “这样?” 贾蓉在平儿散开的青丝上梳了一下。 “好了。” 平儿接过梳子,道:“谢谢爷,你回去歇息吧。” 贾蓉道:“我再帮你梳两下?” 平儿道:“不用不用,我一会儿就好。” 一面说着三两下挽了个马尾髻,从盒子里选了一根珠钗插在了发髻间。 刚做完,晴雯就来了。 奇怪的看了二人一眼:“怎么大白天的还梳上妆了?” 平儿强装一副若无其事是模样。 贾蓉摇着扇子,淡淡的微笑道:“白天不梳难道晚上梳么?” “呵呵呵呵。” 晴雯怪笑了一声。 肯定是爷又作怪欺负人了! “不理你们。” “我要做正事了!” …… 十日的清闲时间一晃而过,明天就是放榜之日了。 说实话,贾蓉虽然信心十足,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正所谓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凡事都有两面性,这几年他出入京都各种文会,声名早已经在外传开,对宁国府书书香世家的名声起到了很大作用。 但! 万一要是落榜…… 估计什么名不副实,徒有其名,仗着祖父余荫等难听的话语就要传播开来……甚至对宁国府都有一些影响。 “爷,想什么呢?” 平儿端上了一碗茶盏,声音温柔的说道。 自从那日二人悄悄地试了一回,平儿伺候的越发温柔体贴了。 贾蓉放下书道:“没什么,就是在看书。” 平儿歪着头,笑道:“爷别骗我,您平时看书不是这个样子的,是不是因为明日放榜的缘故?” 细心点平儿当然发现了,贾蓉这些时日虽然看似轻松,实际上一直有心事。 “哎,瞒不过你。”贾蓉叹了口气:“心境还是不够,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宠辱不惊?” 平儿抿嘴笑道:“爷,您现在已经是最最最厉害的的了,秋闱放榜之日有些忐忑是人之常情,宠辱不惊那可是……老头子才有的境界嘛,您可不能有。” “哈哈,也是。” 贾蓉伸手揽过平儿,被她轻巧的一扭身子躲开了。 “爷别乱来了,好好歇息。” …… 贡院。 因为众考官都是加班加点的批阅考卷,所以并没有预计中的晚两日放榜,至八月二十五日晚间,所有的试卷皆已经按时阅完,只等着拆卷唱名了。 “诸位辛苦了,本官会向皇上为诸位请功。”马翰林对众人神色郑重的说道。 众人忙道:“这都是我等应该做的,为皇上分忧哪有辛苦一说,要说辛苦,马总裁这几日才真是辛苦!” 众人相互谦虚,恭维了几句。 拆卷,唱名正式开始。 按规制,是从第六名开始的,由一名官吏负责校对编号,一名官吏负责拆卷,一名官吏负责再次校对朱卷与墨卷名字,籍贯,履历等一一符合之后传到下一位开始唱名,最后一官吏负责写榜。 “北直隶乡试第六名:顺天府生员谢继文,本经《诗经》。” 亚魁出现。 众人都向《诗经》一房的房官祝贺。 “恭喜恭喜。” “不愧是谢翰林的儿子。” “谢翰林教子有方啊。” 《诗经》房官郭庆升十分高兴。 据说《礼记》一房今年出了个妖孽,解元基本上无缘了,亚魁出现在他们《诗经》一房也算是小小的压了其他几房一点点。 马翰林也是微笑点头。 老友的儿子中本届乡试第六,可喜可贺。 改天应该去吃酒了。 唱名继续。 “北直隶乡试第六十一名,河间府生员宋玉,本经《诗经》。” “……” 很快,唱名到了最后一名: “北直隶乡试第一百九十一名,顺天府生员夜梦书,本经《春秋》。” 时间已经到了深夜,蜡烛换了一支又一支,众人有些昏昏欲睡。 此时,终于到了最重要的时刻! 众人都精神起来! 负责唱名的官吏也不自觉提高了嗓门。 “北直隶乡试第五名,保定府生员白同福,本经《诗经》。” “恭喜恭喜。” 经魁出炉,众人又向《诗经》一房恭喜,房官脸上这次的笑容有些牵强,没想到诗经一房在五经中垫底了。 早知道当初把谢继文的试卷荐上去,或许排名还能稍稍靠前些…… “顺天府乡试第二名,真定府施鹏祥,本经《尚书》。” “哇,竟然是施鹏祥!” “是不是那个花甲之龄的施鹏祥?” “真定府的,还有假?” “厉害了!” 惊叹中,本次北直隶乡试第一名终于解开了庐山真面目。 他就是…… 唱名官激动道:“北直隶乡试第一名解元,顺天府贾蓉,本经《礼记》!” 众人精神一振! “是他!” “贾顺之,青社社首!” “贾阁老之孙!” “果然是京都第一才子,名副其实!” “惊才绝艳!” …… 二一五 今日一举成名天下知。 …… 话说这日正是规定的放榜之日,贾蓉早早地就有些睡不着了,也可以说一晚上都没睡好,干脆早起梳洗,打算去贡院看成榜。 “爷何必去挤那个热闹,在家里吃了饭安心等待便是,小柱子已经带人在贡院门口等着了,只要一出来成绩,马上就回来报喜。”晴雯笑着说道。 贾蓉淡淡一笑,拿了桌子上的一把扇子道:“不只是看榜,说不准还要在外面吃一碗酒。” 希望不是借酒消愁的酒。 “哎,那爷就去吧。” “记得别喝多了,早些回来呀。” 晴雯嘱咐道。 “知道了。” 贾蓉答应着出门,宁荣街口的大灯笼下居然遇到了大宝玉。不过大宝玉可不是早出门的,而是一副醉醺醺的刚要回家的样子。 “宝叔,这大半夜的,是去哪耍了?”贾蓉笑问道。 贾宝玉虽然不太想搭理贾蓉,不过还是道了一句:“冯紫英生日,请的酒。” 说完低着头就从西角门进荣国府了。 贾蓉不在意的笑了笑,有贾母在,多少能照顾一些宝玉,因此贾宝玉现在虽然不如原书中过的潇洒自在,但暂时不至于落魄。 也因此,他还是不知道有丫头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幸福生活怎么来的,嘴里还时不时地冒一句碌蠹出来…… 今后,呵呵。 就不好说了。 …… 此时天还没亮,贡院周围已经挤满了人,有考生也有考生的家人朋友,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巡逻,整条街几乎水泄不通,根本挤不进去。 贾蓉在离得老远的一条街上找了一家小酒馆,随便点了一碗豆腐花,一碗馄饨,葱花香醋伴着小咸菜,有滋有味的还算不错。 “公子来的这么早,是准备看榜去吗?”此时摊位上的人不多,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姑娘走到贾蓉身边,微笑问道。 贾蓉抬头,见小姑娘有些面熟,忽然想起来,笑道:“你是,卖扇子的姑娘……” “嘻嘻,可不就是我啦。”小姑娘开心一笑,道:“原来公子是今年应考的考生呢,公子真厉害。” 贾蓉道:“算不得什么,不过是瞎读了几年书罢了。”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模样标志的年轻妇人忽然跑过来,叉着腰先训斥了自家丫头几句:“死丫头,谁让你来打扰公子用膳的,快给我回去!”说完,又对贾蓉露出一个和颜悦色的微笑:“公子,您别介意,丫头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 贾蓉摆了摆手,心道:这老板娘模样不错,只是好泼辣啊。 小姑娘八成已经习惯了自家娘亲的模样,并不害怕,反而拉着母亲的手悄悄笑道:“他就是买我扇子的哪位公子呢,今年应考的书生。” 妇人一听是应考的书生,目光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暗淡。 “快进去洗完!” 说完,拉着自己姑娘就进了屋里去。 贾蓉吃了一碗馄饨,感觉浑身热气腾腾,非常舒服,拿出一块小碎银子准备付钱,结果老板娘一定不收,说是上次买扇子给多了。 “好吧。” 贾蓉收回银子,笑道:“那今次就占你们便宜了。” 妇人笑道:“公子说的哪里话,有空还来吃混沌。” “好说好说。” 贾蓉客套了一句,准备往贡院那边看看。 这会子已经日出东方,差不多应该放榜了吧。 “中了!” “哈哈,我中了!” 一人疯跑着往这边来,一面哈哈傻笑嘴里还留着口水,鞋子也跑掉了一只,简直毫无读书人的体面,斯文。 路过摊子时也不看路,一头就撞在了旁边木桶上,只听“哎呦”一声书生滚在路边,木桶顺势歪倒,给书生清醒了一下头脑。 “咯咯。” 小姑娘很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 妇人抬手打了自己女儿胳膊一下,咬牙道:“快进去,别在这里添乱。” “哦哦。” 小丫头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这边那位中了举的‘倒霉’书生爬起来,虽然狼狈,模样却是好了许多,没有在疯疯癫癫下去。 “我,我怎么了?” “我怎么在这里?” 书生看着自己身子,一脸疑惑。 贾蓉:“……” 人才! 妇人忙上前赔礼,道:“这位相公,您没事吧?您刚刚说中了,然后……” “啊!” 书生这才恍然,一拍大腿。 “对了,我记起来了!” “我中了!哈哈……” “这位兄台请了。”贾蓉打断了书生的疯癫,道:“已经放榜了么?” “放了!放了!” 书生激动道:“我是第九名,真定府李勇真!本经《春秋》,我这次是第六次来秋闱,终于,呜呜……” 贾蓉看着他年纪不算很大,没想到都六次秋闱了!估计也是年少成名,然后卡在了乡试的门槛上。 一时间,贾蓉忽然有些担心自己起来,若是考个六七次不中,黄花菜都凉了。 顾不得跟书生多说话,贾蓉急匆匆往贡院方向走去,半路上就见小柱子疯跑着往这边来,竟是连贾蓉就在眼前也看不到了。 “我们爷中了!” “解元啊!” “文曲星下凡!哈哈!” 一面疯跑,一面哈哈大笑。 贾蓉心中激动的同时忙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被小柱子认出来。 实在太丢人了。 又不是你中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旁边的人指指点点,不过言语中都是羡慕,叹息,激动,唯独没有嘲笑。 “他是谁家的下人?” “好像是贾府的!” “贾府的爷中了解元?谁呀?” “还用问,当然是咱们京都第一才子贾顺之了,这次秋闱居然得了头名解元,果然名副其实!” “哈哈,我早就猜到贾顺之必中解元,不瞒诸位,我侄子就在青社。” “贾顺之中了解元?哈哈,我压了他五两银子呢!赚了,赚了!” 众人议论纷纷,贾蓉随便听了听就往贡院门口走去。 他要亲自看一看。 另外还要看一看自己的几个好友,是不是也顺利通过了乡试。 路上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人往这边走,大部分都神情没落,灰头土脸,这时候能笑得出来的恐怕只有那些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准举人了。 二一六 祖父进士,孙子解元 …… 贡院门前。 此时人群已经变得稀稀落落,贾蓉直接看向甲榜榜首。 安平五年北直隶甲辰科乡试解元:贾蓉。 果然是解元! 十几年的寒窗苦读,终于换来了回报。此时,宁国府终于算得上真真正正的书香门第。 祖父进士。 孙子解元! 代表着宁国府的传承,后继有人。 哪怕今后贾蓉会试落榜,也不会再对宁国府的声望有任何影响,解元的身份足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心情澎湃了一会儿,贾蓉继续往下面看去,谢继文居然高居第六,亚魁。 可见这段时间真是努力了,有真才实学。 贾蓉忽然想道……若徐莲能参加科举,会得什么样的名次呢?会不会直接把自己的解元抢了去? 紧接着,又往下看,宋玉也赫然在榜上,名次还很靠前。 这一点贾蓉也不是很奇怪。 当初西山书院四人之所以成为好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四人都属于书院出类拔萃的哪一种。 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看到最后,贾蓉都以为夜梦书落榜了,没想到最最后一名居然是夜梦书! 人才! 院试时踩着尾巴赶上了,还是又经过复考才勉强得了生员的资格,乡试居然又踩着尾巴赶上了。 不过这次就厉害了,最后一名也是举人,只要不是副榜,都有资格参加明天春天的会试。 至于再后面副榜中人,要么等待下一科重考,要么可以往吏部挂名,哪里的官衙有缺可以过去补一个文书,主事亦或者遇到赏识的人,当个幕僚先生…… 贾敬身边就有几个这样的人才。 “顺之!” 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贾蓉回头看去,正是谢继文。 “谢兄,厉害呀,亚魁!” 贾蓉恭喜道。 谢继文摆了摆手,得意笑道:“你不知道的,平时我都是悄悄地藏拙,为的就是今日能一鸣惊人,没想到还是被你压了一头。” 贾蓉微笑:“没事,还有明年会试呢,到时候再一决高下。” 谢继文笑道:“一定!” 接着又叹息:“可惜了,徐兄弟没有参加今年的乡试,否则最少也能中个经魁,那时候咱们青社三杰才是真正的名扬天下呢。” 贾蓉摇头道:“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哪怕是现在,咱们青社已经在京都无人不晓了。” 一个解元,一个亚魁。 确实可以傲世群社了。 若是再加上徐莲,怕是要被人怀疑青社作弊了。 “顺之说的是。”谢继文点点头:“宋兄,夜兄呢?怎么没在这里,原说要一起吃酒,不醉不归。” 贾蓉笑道:“肯定是一高兴都忘了,已经找地方吃酒去了,咱们不等了,也去吃酒……不过先说好,我们不去青楼里。” “哈哈。”谢继文笑道:“听说你要定亲了?这是怕未来怕娘子咯。” “呵呵,怎么可能。”贾蓉表情严肃的纠正道:“是家里太爷不让,而且我生平多愁善感,最怕见到青楼姑娘强颜欢笑。” 谢继文听的肃然起敬。 “原来如此!” “原先我们还以为你矫情呢,现在我懂了。” “呵呵。”贾蓉笑道:“你跟美娘如何了?可赎她出来了?” “哎!” 谢继文叹了口气:“没成,美娘不知听了什么传闻,说不想拖累我,不想因为她我跟家里闹矛盾,最近都不见我了。” “要不过两天有了空,顺之去帮我劝劝她?” 贾蓉:“……” “我,不太合适吧?” 谢继文:“咱们兄弟,能有什么不合适的,若是能劝的美娘回心转意,我请你谢媒酒。” “哦。” 贾蓉微笑:“你这么说,我可真要试试了。” “那就多谢顺之了……” 二人一面说话一面往外走,附近的酒楼茶楼都是一样的人满为患,青楼里更不用说,满满当当的已经塞不下人了,里面有借酒消愁的,也有醉酒欢歌的。这样的场面可能要持续好几天。 二人走出了十里终于清闲了一些,路边有一个混沌摊子。 “就在这吧,我请你。” 贾蓉很自然地走进摊子说道。 谢继文看了看,道:“也只能在这里了,早知道提前预定位子了。” “这里也挺好。” “老板娘,弄两个下酒菜呗。” 那年轻妇人微笑道:“好的,公子。” 谢继文悄悄地凑近贾蓉,嘿嘿笑道:“你认识啊?看上去很熟。” 贾蓉微笑道:“认识,今早上刚认识的,在这里吃了一碗馄饨。” “哦,原来如此。” 谢继文继续看着贾蓉微笑。 不一会儿,小姑娘悄悄地跑了出来,笑道:“公子,肯定中了,对吧?” “哈哈,你怎么知道的?”贾蓉笑问道。 小姑娘理所当然道:“因为公子笑的很开心呀,落榜的不都是骂天不公,骂地不仁,摔盘子摔碗么?” “哦,是这样的么?我们还真知道,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谢继文笑问道。 小姑娘认真道:“因为我爹爹……” “咳咳!” 屋里年轻妇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忙回去了。 一会儿年轻妇人端着酒走来,笑道:“二位贵公子别听那丫头瞎说,今日看二位公子模样,想来都是文曲星下凡了,能在小妇人这里吃酒,小妇人实在是三生有幸……” …… 宁国府。 贾敬今日特意没有早去内阁衙门,而是在家里等待。 一面吃着茶,一面算着时间,看似平静,心里也是略带焦急…… 贾蓉现在的文章,精神,身体等各方面都正处在巅峰时期,若是中了,一切自然好说,还可能会因此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万一不中,必会受到很严重的打击,甚至会影响文章的风格,停滞不前,甚至不进则退…… 因此,贾敬有些担忧。 忽然,外面一阵吵嚷。 贾敬微微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往这边传来。 他也因此听清楚了一些。 中了…… 解元…… 几个字眼。 贾敬顿时精神一震! 难道是,中了解元!? “太爷!太爷!” 小柱子一阵风似的跑进来,“噗通”跪在地上,道:“蓉大爷中了解元,第一名解元!” …… 二一七 两鬓斑白王夫人 …… “哈哈,好!” 贾敬大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手一挥道:“来人,赏!” 贾敬的丫头止水姑娘含笑拿出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大红封,递给前来报喜的小柱子。 “拿着吧。” “你第一个来,给你个最大的。” 小柱子忙磕头。 “谢太爷!” “谢姑娘。” “吩咐下去,请家里的老亲故旧都来,大摆宴席三天庆贺!” 贾敬很少搞这样的大排场,唯有今次,他是一定要排场起来的。 …… 这边,林黛玉宝琴二人正好在一起下棋,旁边还有宝钗,今天三人都是早早地睡不着,起了床梳洗后又没事情可做,因此聚在一起下棋。 “姑娘,大喜呀!” “蓉大爷中了,中了第一名解元!” 紫鹃,琥珀,小螺,莺儿等又蹦又跳的疯跑进来,叽叽喳喳的说道。 林黛玉,薛宝琴面上都是一喜。 “解元呢,蓉哥哥果然是最厉害的!”薛宝琴神情激动的说道,手里的棋子都拿不稳了。 我将来是解元的夫人了,嘻嘻。 虽然只是二夫人。 但!也是解元夫人呀! 林黛玉投了棋子,笑道:“此时应该去找小姑姑吃酒,庆贺蓉哥儿蟾宫折桂。” 爹爹是探花。 将来的夫君是解元。 都如此优秀! 哎,压力好大呀。 感觉没有个才女的身份,都配不上他们了。 今后要好好读书才是! 薛宝琴喜道:“好呀。”又看向宝钗:“姐姐,咱们一起找小姑姑去吃酒去。” 宝钗此时正嗔着莺儿。 她们几个激动也就罢了,你激动什么? 莺儿讪讪的低着头。 她只是,跟着高兴。 “你们俩去吃酒吧,忽然想起家里我妈还有些事吩咐我去做,明儿再跟你们玩。” 心好酸。 宝钗拿着帕子,轻轻的捂着胸口。 薛宝琴并不能理解姐姐此时的心情,只以为薛姨妈真的有事情安排,笑道:“那姐姐辛苦辛苦,明儿咱们再一起吃酒庆贺。” “走咯,林姐姐。” “好,走。” 姊妹二人挽着手往外面去。 …… 除了黛玉宝钗姊妹,就是贾蓉的几个丫头最开心了,几人在屋子里又又蹦又跳的疯闹了一会儿,连一向温柔可亲的平儿跟呆呆的香菱都闹得鬓散钗横,裙袄散开。 “好了好了,一会儿有人来,看到了咱们这样不像话。”闹了一会儿,还是稳重一些的平儿站出来制止了几人。 萧萧微笑道:“咱们闹咱们的,管别人什么事,爷什么时候回来?” 晴雯理着鬓角,道:“说是要在外面吃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萧萧道:“谁跟着?” 晴雯吐了吐舌头,说道:“好像没人跟着。” 萧萧想了想,道:“我出去看看,你们在家里照应着,要是有人来要红包,嗯,今天不能太小气了哦。” 平儿点头:“知道,知道。” “给她们大红包!” …… 贾母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她看了看在怀里的大宝玉,微微叹了口气。 都说佛挣一炷香,人挣一口气。 但实在不争气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舍不得逼着宝玉去受苦寒窗苦读。 毕竟宝玉太惨了,年纪小小的总是挨父亲毒打也就罢了,母亲也被罚去了后院小佛堂,大姐元春也是个不争气的,泼天大的富贵不好好把握,甘心做个什么劳什子公主伴读。 心累啊。 无力啊。 贾母叫过身边的鸳鸯来,无奈道:“东府的蓉哥儿中了解元,你从里面找两样东西拿去,贺喜吧。” 既然争不过,只能俯首低头了。 “嗳。” 鸳鸯答应着,仔细挑了两样古玩字画就往东府过去。 好久没见她表妹了哦! 也好久没见蓉哥儿了。 也不知…… …… 后院,小佛堂。 王夫人最近一年苍老了许多,不知不觉两鬓已经有些斑白了。 她跪在佛像前,嘴里念念有词道:“佛祖保佑我儿宝玉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保佑我哥哥封侯拜相……” 依旧是那一套老掉牙的话语。 门口的金钏儿,玉钏儿听的耳朵里都起茧子了。 “哎,太太怎么天天只会说那几句话了,就宝玉那个样子,整天吃喝玩乐不着家也不去学堂,还金榜题名呢,猴年马月也轮不到他。”金钏儿十分无语的说了一句。 玉钏儿道:“我前儿听宝玉房里的丫头说,袭人为读书的事跟宝玉吵了一回,气的回家去了,只是舍不得府里的富贵,又回来了。” “呵呵。” 金钏儿笑了笑:“是呢,宝玉再怎么也是府里的主子,起码老太太在时亏带不了他。” 二人正说着话,只听外面一阵敲锣打鼓,鞭炮声声。 “咦,谁家娶媳妇?” “不知道呢,咱们这里跟关禁闭似的,又没人来。” “啊,我知道了!” 玉钏儿忽然说道。 金钏儿:“什么?” 玉钏儿:“前二我去外面拿饭,听说今儿乡试放榜,东边府上蓉大爷参加科考了,姐姐说会不会是蓉大爷中举了?” 金钏儿:“这,说不准……” 话音刚落,外面进来了一个小丫头,正是平日里跟她们姊妹俩玩的比较好的小红丫头。 现在小红跟在邢岫烟身边做事情,非常的宠,俨然已经成了半个副小姐。 “快走快走,东府的蓉大爷中举了,还是第一名解元,那边正发红包呢,去了的都有。” “啊,真的!” 金钏儿,玉钏儿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们俩现在是三等丫头,份例低的可怜,平日里也得不到什么好的赏赐,还要送回家一部分供家里开销,日子很是艰难。 小红一本正经道:“我还能骗你们?快走,晚了可就不好说了。” “好,好!” 二人忙答应着,跟小红出了院子。 至于王夫人这边会不会忽然用人……管她呢! “中举!” 里面,王夫人忽然听到了一句,哈哈大笑起来。 “宝玉中举了!” “哈哈,我宝玉中举了!” “老天有眼啊!” 刚刚走到门口的宝玉呆了一下。 我中举了? 我怎么不知道? 正想着,见王夫人已经出来了,望着宝玉含泪道:“宝玉,我的好宝玉,你终于中举了,娘很高兴。” 一面说着,拉过宝玉摩挲起来。 宝玉:“……” …… 二一八 缘分 …… 叶相府邸。 本届乡试叶相也极为关注,尤其是自己的大敌贾敬的孙子参加了科考。 原本他是想用些手段,让贾蓉落榜的,但有贾敬在一旁盯着,他实在没把握,只能作罢。 插手科举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可是万劫不复的,向来稳重的叶相不可能这样冒险。 “老,老爷!” “已经放榜了!” 管家急匆匆的跑来,身后还跟着个手脚麻利的小厮。 “哦,前十都记下来了吧?快说说!”叶相忙站起身问道。 他不怕贾蓉中举,从中举到中进士,再到为官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只要贾蓉进不了前十,明年的会试就不一定能中,如此又是三四年以后,那时的朝局肯定又不一样了。 只可惜,小厮开口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第一名解元是贾蓉。” “第二名……” “好了!” 叶相摆手,打断道:“你们下去吧。” 老管家知道叶相这会子心情不好,忙带着小厮退下。 解元啊! 可恨! 叶相拍了桌子一下,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咬牙狠狠道:“来人!把那几个畜生给我绑了来,拿绳子,拿棍子!” …… 后院。 “姑娘,姑娘,打听到了!” 小丫头又蹦又跳的跑进后院叶莲的院子里。 叶莲先是一喜,紧接着板着脸道:“嘘,你那么大声做什么,你想让人都听了去吗!” “哦哦。” 小丫头忙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轻轻笑道:“我打听到了,贾公子中了第一名解元!” 叶莲轻轻一笑,抬手理了下耳畔的发丝,“我就知道,他一定是解元的,有他在,别人如何能挣了去?” 小丫头拍手笑道:“姑娘跟贾公子的文章不分伯仲,那岂不是说姑娘要去科考也能得一个解元呢?” “我……哎!”叶莲望着窗外,声音悠悠的叹息:“爹爹说得对,我不该学文章的,如今只添了许多愁。” 只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她忘不了求学的那段时日。 “莲儿。” “莲儿!” “啊!” 叶莲一下子回过神,看向眼前之人,不好意思的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哦,我不能来么?” 李氏看着女儿,微微一笑。 叶莲红着脸道:“不是,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 李氏继续笑着追问。 “没什么,就是……忽然有些头疼。”叶莲红着脸撒了个谎。 正所谓知女莫若母,叶莲的心思又如何瞒的过李氏呢? “这都怪你父亲!” “好好的姑娘家,非叫你去国子监读书,如今你这样了,他又不管了!” “岂不是害了你一生?” …… 北静王府。 今日北静王摆酒设宴,广邀勋贵家的公子王孙吃酒看曲。 酒过三巡,众人就议论起今年的乡试来,虽说他们一向不关心这个,今年却是有些例外。 顺天府乡试的解元被他们勋贵家的子弟得了! 贾蓉再如何书香门第,也变不了勋贵之家的底子。 这是何等的扬眉吐气! 想起平日里那些举人秀才一个个自诩读书人,对他们不屑一顾,更是以膏梁纨袴相称。 如今,哈哈…… “王爷,何不请贾顺之过来一趟,咱们也好沾沾解元的喜气啊。”其中一人提议道。 顿时众人纷纷出声。 “是啊,请贾兄弟来,我们大家敬他一杯酒,给我们长脸。” 北静王摆了摆手,不屑道:“他不跟我们一类人的,你们也知道,他从来不参加我们这样的集会,大概是从心底里瞧不上我们。” 他这句话一点不假,贾蓉很少跟勋贵之家的纨绔一起吃酒看曲。 北静王说完,悄悄的看了几人一眼,几人立刻会意,站起来道:“真是忘本啊,会读书了不起么?竟然连祖宗都忘记了!” 又有人附和道:“不错,这样的我们不屑与之交往。”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很快有几个跟着嚷嚷的,但大部分都保持沉默。 北静王府跟宁国府的事情,他们可不敢掺和进去。 北静王建响应者不是很多,心中微叹,紧接着若无其事的笑道:“咱们今日只吃酒,不谈其他,来,满饮次杯!” “王爷请。” “诸位兄弟请。” 一会儿,一队歌姬伴着丝竹声声款款而入,个个面容姣好,楚楚动人,扭着纤细的腰肢,小脚儿若隐若现的露出裙摆…… 众纨绔一面饮着酒,不自觉面红耳赤,有几个甚至趁着酒劲犯了混,歪歪扭扭的上前拉住一个又是亲又是抱。 惹得姑娘们惊呼连连,四散跑开。 下面众人则是习以为常,一阵哈哈大笑。 还有鼓掌的。 “抓住了,嘿嘿。” “啊!” “哈哈,好!” 场面一时不堪入目。 …… 贾蓉从不参加这样的勋贵子弟的集会当然是有原因的。 事实上,现在除了几家依旧保存了武勋的传承之外,其余大部分勋贵之家经过几代下来早已经变了,长辈还能勉强有个样,年轻一辈已经成了纯粹的精致纨绔,仗着祖宗余荫纵情歌舞,吃喝嫖赌无所不能。 贾府,贾珍,贾琏,贾宝玉之流并不是特例,是大部分公侯之家的现状。 甚至贾府在这里面还算是好的,是出了名的良善之家。 据说修国公府里一年失踪十几个丫头不算事,甚至少夫人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了。 其龌龊之处,真是只有人想不到的,没有人做不到的。 与这些货相比,文人书生虽然免不了有一身酸气,也有时候青楼里风花雪月,却是规矩了许多。 …… 一时,宾客都下去歇息了。 北静王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把扇子,微笑道:“如何?依先生见,这些人可都能为我所用?” 北静王所说的先生是一位奇人,江湖有传闻,得子明先生者,可得天下。 说起来这位先生不愧是奇人,一不爱财,二不爱美色,三不爱美食,四不爱名声,五不爱权势…… 唯有一样。 缘分! 只有跟他有缘者,才会得到他的辅佐,否则就是金山银山,封侯拜相也请不动他。 于是北静王三顾茅庐,费尽心思,终于把人请来,视为左膀右臂! …… 二一九 珍老爷不好了 …… 子明摇着手里的羽毛扇子,微微一笑,淡淡道:“王爷尽管放心,虽然有些人还在徘徊观望中,但有句话说:滴水能穿石,只要王爷肯下功夫,早晚能收这些勋贵们为己用。” “毕竟贾阁老已经志不在此了,尤其是今次贾蓉中解元,应该会更加坚定他弃武从文的心思,从此刻意跟勋贵之家保持距离。” 北静王深以为的的点了点头,贾敬正在逐步放弃兵权他是知道的。 忽然,北静王看向子明先生,神色郑重道:“贾阁老跟林总督最近把手伸到了南洋那边,以先生所见,南洋那边可以发展前途?” 子明先生微笑道:“正所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往南洋那边发展,正是贾阁老的败笔!” “自古我大夏就有商人前往吕宋岛,不过是从商之举,那边全都是未开教化的蛮夷,比之漠北鞑子还有所不如,得之何用?” “要说唯一的用处嘛,可能就是赚很多西洋人的银子。” “王爷说,权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北静王大笑起来。 “哈哈哈。” “有权在,钱算什么!” “吾得先生,如鱼之得水也!” ……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回家的路上,贾蓉认真问道。 萧萧走在贾蓉身边,抿嘴一笑:“人家自有办法。” 贾蓉道:“难道是追踪粉?” 萧萧眨眨眼:“什么?” 贾蓉:“就是那种给人衣服上下追踪粉,就能闻着气味找到人。” 萧萧嗔怪道:“才不是,狗才闻气味找人呢,我就是……” 贾蓉:“怎么?” 萧萧:“顺着贡院的路上随便转转酒馆茶馆就找到了,反正我知道,爷肯定不会进青楼里面的。” “哈哈。” “还是你了解我。” “不过……咱们精心组建的情报人员如何了?”贾蓉忽然问道。 萧萧想了想,道:“依照爷的吩咐,都散出去全国各地卖盐,卖蜂窝煤去了,今年除去开销,还赚了不少钱呢。” “不错。”贾蓉道:“继续扩大规模,把商事跟情报结合在一处,现在太上皇忙着炼丹,新皇帝忙着收拢人心,锦衣卫暂时又蛰伏下来没用了,正是最好的时机,别忘了趁现在安排几个人进去。” “等过段时间,新皇帝得了空,我猜他可能还要启用锦衣卫。” 当然,这都是贾蓉的猜测。 “好的,我知道啦。” 萧萧乖巧的点头。 现在贾蓉掌控的东西越来越多,几乎遍布大夏海内外,说是富可敌国也差不多了。 甚至海上还有私兵…… 但萧萧对此并没有什么额外看法,自小跟着贾蓉的她,是真正的一颗心全在贾蓉身上,哪怕现在贾蓉造反了,她都会毫不犹豫的跟着造反。 当然,贾蓉是不可能造反的。 他只是想当小阁老而已。 身为小阁老,首要的是防患于未然。 不多时,二人回家。 整条宁荣街上铺满了喜庆的爆竹碎屑,人来人往喜笑颜开。 宁国府正门大开,门前挂着横幅:恭喜贵府公子贾蓉大爷中顺天府乡试第一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从门口一直到正堂,地上铺着大红的红绸,乍看时还以为有大婚喜事了。 几个穿新衣裳的小厮在赖二的带领下忙上前磕头行礼。 “恭喜蓉大爷中解元。” “恭迎蓉大爷回府。” 贾蓉摆手:“好了,快起来吧,我没带红包。” 赖二站起身,嘿嘿一笑:“我们都占了大爷文曲星下凡的光,已经分得了红包。” “呵呵。” 贾蓉微微一笑,忽然问道:“老爷最近如何了?” 赖二悄悄道:“老爷最近服用了很多仙丹,只是效用不大,而且还……” 说到这里,赖二忽然住了口。 贾蓉心里咯噔了一下。 “怎么?” 赖二:“晕倒了两次。” 贾蓉:“……” 老爷,您可要挺住啊! 起码等我中了进士,您再走。 “明儿我去看看,给老爷报喜。” “你今天先去仔细照顾着点,丹药跟老爷大概属性不合,最近就不要再服用了,等明年找到了更好的丹药方子,再用。” “好。” 赖二听贾蓉安排给他如此重要的事情,顿时大喜,忙不迭的带人去玄真观。 贾蓉回到家里。 先去了太爷的书房,贾敬今日难得的翘班,并没有去内阁衙门,而是跟贾赦一起吃了点酒,这时候微醺。 “太爷。” 贾蓉恭敬的行了一礼。 贾敬看向大孙子,越看越喜欢。 “蓉哥儿来了,快坐。” “你如今也是有举人功名的人了,还是一省解元,今后不用这么多礼。” 贾蓉坚持道:“礼数不可废。” 贾敬闻言更满意了,微笑道:“随你吧,今儿你中了解元,真是给我们国公府长了脸,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我有的,都给你了。” 贾蓉一本正经道:“孙儿没有想要的,只希望太爷能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反正你的最后都是我的。 至于珍老爷…… 哎,没福气。 大概要走在您老的前面了。 贾敬看着如此谦逊的贾蓉,微微叹气。 这大孙子,怎么这么懂事,这么听话呢?哪怕把出名的几个古人拖过来,也不能跟他大孙子相提并论。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古人仁之心? “太爷,我听说老爷身子欠安,明天我想去玄真观看看老爷。” 贾敬点了点头。 “嗯,去吧。” “先前怕耽误你读书我就没跟你说,你老爷执迷不悟,吞服丹砂……怕是时日无多了,你要有准备才是!” 贾蓉:“……” 贾敬又道:“所以我才要尽快给你定亲事,否则又得拖下三年去。” “日子我已经看好了,今年的十二月初六就是个极好的日子,只希望到时候如海能赶回来,哪怕赶不回来也要给你们定了。” 他估计儿子最多还能坚持几个月,若是调养得好或许半年,所以他找了好几个名医在那边日日守着。 一个原因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虽然是个不成器的废物,但白发人送黑发人,难免伤感。 二个原因则是:贾珍若能坚持半年,不影响自己大孙子的会试,殿试。 届时先选了官,再回家丁忧,三年守孝期满回去就可以直接升一两级。 又说了一会话,贾蓉见太爷吃了不少酒已经有些犯困,当即站起身,告罪离开。 …… 二二零 姑姑们的贺礼 …… 刚出了太爷的院子,刚走几步又被人拦住了。 惜春的丫头入画抿着嘴笑道:“姑娘请蓉大爷过去一趟。” “好,在哪里?” “就在那边建好的亭子里。” “都有谁?” “有我们姑娘,二姑娘,三姑娘,林姑娘,琴姑娘,还有史姑娘。” “哦。” 贾蓉笑道:“史姑娘也来了?好久没见她了。” 入画点头道:“是跟着史夫人一起来的,也是来给大爷道喜的呢。” 原书中湘云经常来贾府,一是因为贾母时不时地想念,把她喊来的。 二是宝玉经常命人去请她,来府上一起玩。 现在贾母整日焦头烂额,一门心思想着怎么送她宝贝孙女当上贵妃,根本没空请她来。 宝玉呢,在府里说不上话。毕竟现在荣国府是大房说的算,他现在的身份跟贾环其实差不多。 所以湘云很久才能来贾府一次,大约是过年过节的,来走亲戚。 不多时,二人到了亭子。 迎春,探春,惜春都笑道:“快看,我们家解元郎来了。” “哈哈。” 湘云手里摇着一把扇子,笑道:“好一个文曲星下凡,今儿我也算是做了文曲星的长辈了。” 只有林黛玉,宝琴低着头。 贾蓉微笑上前,行礼。 “诸位姑姑,小生有理了。” “哈哈哈……” 众人一阵笑。 湘云推着林黛玉,笑道:“人家叫你姑姑呢,还不快起来答应着。” 林黛玉面上红霞遍布,拿着帕子道:“今儿我不跟你闹了,我要回去了。” 湘云却是拉着林黛玉的手不放:“嘿嘿,别走啊,我们想看看大侄子如何给林姑姑行礼呢。” 林黛玉:“你放开!” 湘云:“不放,你想走也成,叫我一声云姑姑,我就放你。” 贾蓉这时候上前,微笑道:“云丫头,年纪长了两岁,本事也见长啊,竟然欺负你林姐姐了,等回去她收拾你,我们可不帮你。” 湘云撇嘴,道:“好啊蓉哥儿,考上举人了就不认我这个姑姑了?还叫我云丫头!” 贾蓉呵呵笑道:“先前你不是认我当哥哥的么?怎么现在也不认了?” “以前……此一时彼一时。”湘云嘴硬道。 贾蓉道:“难道你没听过,一日为哥,终身为哥?” 湘云指着贾蓉,哈哈笑道:“你们都听听,解元就可以胡诌了么?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一日为哥终身为哥’的话呢。” 湘云被贾蓉吸引,林黛玉这时终于能抽身了,却也不急着走了,笑道:“有什么不对么?哥就是哥,一日为哥,一生为哥,这话不错的。” 探春笑道:“是不错!” “云丫头,反正你早就认了哥哥了,这会子赶紧定下来,不但多了一个解元好哥哥,一个知书达理好姐姐,还多了三个好姑姑呢。” 迎春道:“不对,还有宝姐姐,是两个姐姐呢。” 惜春笑道:“有理。” 湘云想了想,笑道:“可以呀!但,我要求各论各的!” 探春:“怎么说?” 湘云一本正经道:“跟你们姊妹我按照这边的辈分,还跟以前一样,跟蓉大哥那边么,反正关系也出了几辈子的关系了,就按照平辈算,如何?” 惜春笑道:“你说如何就如何,反正是你占便宜。” 湘云反驳道:“什么我占便宜?没当上解元姑姑,我都亏死了。” 惜春笑道:“不亏不亏,你以为解元姑姑那么好当的么?还得费心费力操劳他终身大事,我也不容易的。” “哈哈,哈。” 众人都笑了,道:“现在不用了,已经有了嘛。” 惜春笑道:“还没过门,不太放心。” 探春捂着嘴笑道:“那得过几年了,都还小呢。” 几句话一出,后果就是林黛玉,薛宝琴羞的掩面而逃。 而后几个姑姑把各自准备的贺礼送上。 都是些香袋,荷包之类的小玩意,上面绣着状元及第的图样,图个喜庆。 贾蓉收下,一一谢过。 只有惜春表示自己女红不好,送了一幅画。 是一副蟾宫折桂的画。 贾蓉珍而重之的收好。 …… 辞别诸位姑姑,贾蓉没有在外面多玩耍,直接回家了。 他不知道太爷已经给他打算的很完美了,还在盘算着明天见了珍老爷应该说什么话,怎么说。 或者怎么鼓励老爷,一定要坚强的活着,不能放弃治疗,看着自己金榜题名洞房花烛的那一天,走的也能安心些。 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瞑目。 几个丫头还沉浸在贾蓉中解元的喜庆当中,并不能理解贾蓉现在沉重的心情。 “爷,您点名吧,今晚谁伺候你呀?”晴雯在贾蓉身边,眨着眼微笑的说道。 这两年晴雯也渐渐的长开了,不但身姿窈窕,脸上也多了妩媚之色,尤其是打算勾引人的时候。 贾蓉微笑道:“从大到小吧。” “啊?” 晴雯狐疑道:“什么大?” 贾蓉:“年纪。” 晴雯顿时开心起来。 论年纪她是最小的,比香菱还小。 岂不是可以睡几天好觉? “那我走咯。” “萧萧姐,爷要你伺候!” 不多时萧萧进了屋里,看向贾蓉微笑道:“爷,又有什么事情吩咐呀?” 贾蓉笑道:“看你这句话说的,没事情就不能找你来伺候了?” 萧萧撅着小嘴,道:“爷现在可不比小时候了,身边美貌丫头一个接着一个,人家排不上号。” 贾蓉疑惑道:“我有那么花心么?” 感觉比起那些动不动就十几个丫头环绕的公子哥,他才四个贴身丫头,算不了什么的? 萧萧忙道:“人家只是偶尔才酸一酸嘛,爷是最好的了。” “就连一些破落户里的公子,身边都有好几个丫头伺候呢,以爷的身份,应该再有十个伺候也不多。” “别,算了吧。”贾蓉赶紧打断道:“再有十个我怕家里的醋坛子不够用。” “嗤嗤。”萧萧捂着嘴笑了起来:“我们也没那么酸吧?” “还好还好。” “先不说这些了,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件大事。”贾蓉正色道。 “什么事?” 萧萧也神色郑重起来。 贾蓉面色严肃道:“老爷身子有些不好了,可能……不长了。” 萧萧点了点头。 有关于珍老爷的事情,她是最清楚的。 甚至珍老爷几次挨打还是他们两个弄得。 可以说,珍老爷能有今日,跟他们俩密不可分。 “爷,这事不能怪您。” “都是老爷自己不正经,作妖作的。” 萧萧安慰贾蓉道。 …… 二二一 贾珍:快去找太医给我治病,我不想死! …… 次日清晨,贾蓉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来的城外玄真观,交代好萧萧守在门外之后,贾蓉独自一人进了观里。 里面的小道童都认识贾蓉,看见的纷纷过来小心翼翼的行礼,生怕贾蓉责怪他们没有照顾好老爷。 “小的们劝过老爷,功行未到不宜服用金丹,只是……” 贾蓉摆手道:“不必多说,你们去忙吧。” 众道童如蒙大赦,忙走开了。 贾蓉进了里面。 丹炉砂锅等物件早已经清理干净,丹方变成了珍老爷的临时病房。 “咳咳咳,咳咳。” 珍老爷的咳嗽声传到了外间。 “老爷。” 贾蓉在外面行了礼。 “蓉哥儿么?进来吧。” 里面贾珍虚弱的声音响起。 贾蓉挑开帘子进了里面,一股浓浓的草药夹杂着丹药味扑鼻而来,贾珍歪在床榻上,看上去有些奄奄一息了。 “老爷,您好些了么?儿子中解元了!”贾蓉略带兴奋的说道。 狗屁解元! 贾珍现在一点也不想听这个! 他只想活着! 他爹是权势滔天是阁老,还有世袭的爵位,他是国公府嫡子,哪怕读书不中用,将来也能继承国公府爵位,做贾府族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美人有美人。 他要长命百岁,享受这世间的荣华富贵,美女如云…… “快,咳咳,快把我弄回家里,我已经想明白了,今后不在这里吃丹修炼,我要回家养病。”珍老爷一面咳嗽着,断断续续的说道。 贾蓉不得不佩服了。 钻进去了,居然还能钻出来。 珍老爷不愧是珍老爷! “好,老爷稍等,我明天就找人把您接回家,好好养着,您的病一定能好的!” “不!咳咳……”贾珍咳嗽着摇头道:“我等不到明天了,现在就要回家,赶紧去给我找太医,找太医给我看病。” 贾蓉忙点头道:“好,老爷您别急,儿子现在就去准备。” 贾珍:“咳咳,快,快!” 贾蓉:“好,好!” 一会儿,贾蓉命人准备了马车,担架,一群道童把珍老爷抬了上去,浩浩荡荡的往回走。 此时,宁国府还在大摆宴席,庆贺贾蓉高中解元,贾珍的回归并没有引起波澜。 毕竟大家都知道,珍老爷身子一直不好,就是什么时候驾鹤了,也不奇怪。 外面的热闹贾蓉没有掺和,正好借这个机会避开那些应酬。 太医院的老太医们来了好几位,都给珍老爷把完脉之后一起来了外面,神色凝重。 “珍老爷现在的身子已经到了几乎油尽灯枯的程度,甚至可以说病入膏肓,我们只能开个方子尽力而为,大公子……要有心理准备才是。” 贾蓉神色悲伤的摇头,表示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太医们劝道:“大公子,您要想开些才是,珍老爷现在这幅样子,活着也是苦苦的忍受病痛折磨,去了那边反而能解脱……” 贾蓉摇了摇首,痛苦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你们只管做你们的事情吧。” 太医们看着贾蓉叹息一声,不多时几人写完了方子,贾敬忽然又把人叫了去,不知说了些什么,几人出来之后神色更加凝重,商量了许久之后重新开了一个方子。 “按照此方,珍老爷再坚持半年应该没有问题,只是此方乃透支人身潜在寿命,半年之后……” 贾敬摆了摆手:“既然不用此方半年都坚持不了,还谈什么半年之后?几位只管照方子来,即便真有事,也不怪诸位,只能怪他命不好罢。” “对了,此事不可跟蓉哥儿提起,以免他伤心过度。” 几个太医这才放了心,纷纷道:“大公子至诚至孝,我等佩服。” 开了药方,说了需要注意的事情,晚间方才离开。贾蓉亲自熬药,侍奉汤药,一直忙到接近三更天。 这时候还得靠佩凤。 “辛苦你了。” 贾蓉看着佩凤,一本正经的说道。 佩凤抿了下小嘴,道:“还没恭喜大爷蟾宫折桂呢。” “哎。”贾蓉叹息道:“算不得什么,我现在只喜欢老爷能好起来。悔不当初没有听你的话,让老爷修了道……” “大爷。”佩凤声音轻轻的打断道:“当初我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贾蓉心里一叹。 佩凤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知道如何选择。 “如今老爷已经这样了,我自然会好好伺候他,爷尽管放心就是。” “好,多谢。” “谢什么。”佩凤擦了下眸子里的雾气道:“我应该伺候老爷的,大爷不要忘了当初……到时候别撵我出府就是,我可不想去家庙里过下半生,也不想出去这里后无亲无故,孤苦无依。” 贾蓉郑重道:“放心,我们家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只要你想住在府上多久都可以,我会一直孝顺你的。” 佩凤:“……” …… 忙忙碌碌了一天,第二日就是鹿鸣宴,也是拜师宴。 所有中举的考生重新回到贡院,由乡试总裁马翰林当场出题复试一遍,主要检查一下跟乡试文章的笔记等是否符合,对文章本身并无太大要求,校对无误后宴请诸位考生,顺便收下这一百九十余学生。 将来这些学生有中进士的,有入朝为官的,一般情况老师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不遗余力的帮助自己的学生。而学生也会坚定不移的支持自己的老师,形成牢不可破利益关系。 当然,也不是绝对的牢不可破。 官场上,没有绝对的自己人,父子反目的尚且有,更何况师生,同年? …… 贾蓉在早起看过珍老爷之后,才坐上马车往贡院而去。 他到的还算是比较早的,有许多中举的考生这几天彻夜纵酒狂歌,怕是现在还醉醺醺的没醒呢。 直到巳时过半人才慢慢的齐了,谢继文,宋玉,夜梦书相继到来,几人谈笑风生,说了些中举后的放纵事情。 尤其宋玉这厮,明明有家室了,居然当日就纳了个小妾回家逍遥快活。 真是岂有此理! 贾蓉要谴责他。 “宋兄,你这样不行的!后面还有会试,还有殿试,你怎么能就此懈怠呢?” 宋玉讪讪的道:“是老娘一定要我娶的,说是给家里开枝散叶……” …… 二二二 鹿鸣宴 …… “你别说人家了。”夜梦书打断笑道:“你不是也要定亲了么?日子可定下了?” 贾蓉笑道:“我是定亲!是正经事呢,他是纳妾明显是贪恋美色不务正业。” “懈怠了!” “哪有。”宋玉反驳道:“我昨晚还又看书了呢!” 贾蓉:“嘿嘿,不信!” 谢继文也笑道:“我也不信,刚纳了小妾,不如胶似漆的,你去看书了?骗鬼呢?” 宋玉脸红了。 这时,一神采奕奕的花甲老者走来,拱手道:“见过诸位青社同年,见过贾解元。” 几人忙还礼:“见过施兄。” 同年就是平辈,不看年纪,所以尽管施鹏祥已经花甲之龄,也只能跟贾蓉称兄道弟。 施鹏祥显然也不在意这一点,笑道:“贾解元,待会儿鹿鸣宴上还要你领着我们歌鹿鸣之诗,至于魁星舞,老朽这一把年纪了实在是……能不能一起代劳?” 解元唱鹿鸣诗,经魁领魁星舞,这是惯例了。 贾蓉一时好尴尬。 读书在行,谁会跳舞? 谢继文看出了贾蓉的难处,站出来微笑道:“看来解元兄似乎也不擅长那些,不如由在下代劳?” “多谢多谢。” 贾蓉拱了拱手。 施鹏祥扶须笑道:“谢兄弟肯担此大任,我就放心了,否则老朽可实在犯难了。” 谢继文笑道:“施兄谦虚了,你是老当益壮,看上去比我们还有劲呢。” 这话到时不假,施鹏祥虽然年纪大些,却是一副红光满面的模样,似乎精通养生之道。 反观大部分中举的书生,一个个多是十年寒窗苦读的,养的弱不禁风模样,又经历了这么大喜之事,彻夜醉酒歌舞弄色,多走两步都要出虚汗了。 不愧是文弱书生,一风吹到。 贾蓉因跟着萧萧学了一年武艺,胳膊腿上有了些许肌肉,在文人里面已经是比较另类的了。 …… 不多时,总裁马钱玉以及本次乡试的副主考,五经房官,阅卷官,监察御史等一起来了。 众人忙乱哄哄的站好,一一行礼。 其余人暂且站在后面,由马钱玉在前对众人点头,微笑道:“恭喜诸位登上龙虎榜蟾宫折桂,今日过后仍不可懈怠,争取明年春伟金榜题名,连登黄甲!” 众人又是躬身行礼:“全仗总裁大人以及诸位大人的提携之恩,吾等必不负总裁大人厚望云云……” 一套吹捧下来,已近巳时末。 马钱玉随意抽取了一到很简单的考题进行复试。 “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 只有半个时辰时间作答。 时间虽短,但对于一步步考上举人的书生来说,这么简单的题目理应轻轻松松作答,除非是作弊考来了的。 刚刚一炷香时间就有人作答完成,交上复试考卷,考官只是略看了几眼,又对照了一下乡试墨卷,微微点头,算是过了。 贾蓉并没有因非正式考试就胡乱应付对待,依旧是认认真真的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悉心写完。 所以他交卷时已经不早。 不过也多亏他认真写作了,总裁马翰林就等着他交卷呢。 “贾顺之,你的复考卷我看看。”马翰林神色郑重的说道,当初贾蓉的七篇制艺着实是惊艳了他,这次他到要好好看看。 贾蓉递上文章,众考官皆看去。 “大闲于圣道之大,必先拟之而后质疑言之也。 夫道莫大于圣门也,游之斯知之矣……” 文章直起直止,绝去枝蔓,变化剪裁,全从乎心,虽简约冲淡,全文仅二百八十六字,而气象万千,可见笔力非凡,对儒家经典的熟悉程度非寻常之辈可比。 众考官一一看下来,皆心服赞之,曰:“贾顺之文章,已有大家之风,不愧是贾阁老教导出来的!” 施鹏祥扶着胡须微微点头。 他当初点出解元时虽问心无愧,但看到解元是贾阁老之孙贾蓉,心里还是有一些不得劲的。 生怕别人说他攀附权贵但,贾蓉用文章证明了,这个解元问心无愧。 短短一炷香多一点时间就能做出如此文章,数遍大夏八股文坛,能有此种文采的不过一手之数。以贾蓉现在的水平莫要说解元了,就是明年会试的会元,怕也是囊中之物。 这时,复试文章众位考官皆已经阅完,并未出现什么披露,众考生高兴之余纷纷看向贾蓉所作八股,以自己的文章心中比较一番,尽皆心悦诚服。 不愧是书香门第里出来的大公子! 接下来的鹿鸣宴,魁星舞贾蓉并没有再出风头,而是谦逊有礼的跟众人一起随着谢继文,大家都是半斤八两,随便舞两下应应景也就罢了。 一日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时至傍晚,所有的秋闱后续流程差不多走完,顺天府贡院大门再次关闭。 下次开启,又是三年之后了,会试不在这边贡院,而是在国子监后场。 明日,众人相约湘雅楼吃酒。 这是同年宴。 一般是由解元或者五经魁首领着,大家一起吃酒看曲相互熟识,以便今后官场上可以互相帮助,结党营私。 贾蓉作为今次乡试解元,本身身份也极为高贵,毫无疑问成了本科乡试的领头人,有些人甚至觉得跟贾蓉搞好关系得到了利益胜过师座。 为秀才时的书生意气慷慨激扬随着中举后身份的变化渐渐的消失了,众人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前程是否远大,官路是否顺畅,以及如何才能真正的平步青云。 举人不过是最底层的乡绅,距离高处犹如云泥之别。 谁不想往上爬呢? 贾蓉身边很快的多了许多阿谀奉承之辈围拢,一口一个大公子叫着,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下人。 文人的气节随着学问的增加,反而丢了。 贾蓉一一含笑应付,既没有拿出高傲的样子拒人千里之外,也没有过于亲密的举止,就当是普通朋友。 有句话,多条朋友多条路,今后说不住谁就会用上谁呢。 同年宴吃完还有同门宴。 同门是同一房的中举考生,关系比同年还要亲近一些,今岁《礼记》这一科仅有二十八名举人,虽然人数不算多,但有贾蓉这个解元在,也很有面子。 “贾兄乃是治《礼记》的大家,今后可要多多指教我等才是。” “是啊,还望贾兄不吝赐教。” “哪里哪里。”贾蓉谦虚笑道:“这次只不过是侥幸,我文章一般的,大家相互学习,争明年全都金榜题名。” 众人皆笑。 此时正是刚刚中举,意气风发之时,都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天命之子,春闱必中。 同门宴之后还有青社自己的雅集,青社今科除了贾蓉,谢继文,夜梦书三人外还有另外四人中举,被誉为青社七星。 众人这次在一起没有做文章,而是仅仅吃酒,谈笑。对那些没有中举的举考生,尽力安慰一些。 二二三 金陵解元之争 …… 江南,金陵省。 这边放榜之日比顺天府晚了一天,贡院门口跟京都相差不大,满满的都是人。 不同于其它人的神情紧张,英社的几个领头人都是一面摇着扇子,在人群中悠闲的谈笑风生。 “不知今科解元要花落谁家了。”有人笑说道。 “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元兄弟都很有希望啊,默写出来的考卷可是得到了前科主考官崇文先生的夸赞。” 大师兄脸上微微一笑,他这次的文章非常好,哪怕不是解元,排名也必靠前的,因笑着谦虚道:“哪里哪里,我的文章虽被崇文先生点评要稍好一些,不过解元还是不敢想的,倒是李兄在京都跟青社的英杰切磋了一两年,想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次肯定会大放异彩吧!” 李春问言脸上有些不太好看,没有说话。 他哪里是在那边切磋,简直是被人踩在脚下蹂躏。 以至于有了阴影。 他现在听到姓徐的就害怕,甚至这次考试也受到了影响,发挥的不是很好,他估计虽然能中但名次可能要落到十名开外。 待今次中举之后,英社众人齐聚京都参加会试,定要一雪前耻! “对了,元兄还有二师兄怎么没过来?他们应该更早到才对吧?” “已经去了前面也未可知。” “快过去看看,说不准这会子已经放榜了。” “同去!” 待众人倒贡院门口,唱名官果然已经开始唱名,通常情况都是根据写榜的顺序从第六名开始念起。 远远的只听人念道:“甲辰科金陵省乡试第六名:郁新兴,本经《尚书》。” “二师兄,是二师兄!” “亚魁!” “厉害了!” “可惜了,二师兄的文章要是在江北,必是会元无疑的!” “江北的解元还用的着二师兄亚魁的文章了,咱们金陵省排名第二十的过去也能稳拿解元。” 英社众人群英激动。 大师兄更是微微黏着自己的几根胡须,心里默念:接下来不要念我的名字,不要念我的名字! 他跟郁新兴的文章相差不大,若接下来几名中没有他的名字,很可能就是经魁,亦或者是解元。 这对已经参加过七次乡试的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回报! 果然! 接下来几个名字都不是他,甚至都跟英社没有什么关系。 大师兄松了一口气。 看来稳了。 跟大师兄心情不同的是李春。 他感觉自己的文章中前五的希望不大,若是前十的话还能勉强接受,再往后就有些丢脸了。 因此他支着耳朵仔细听,满心希望能尽快听到唱名官念到自己的名字。 然而…… “甲辰科金陵省乡试第二十名:孙艾阅,本经《春秋》。” 竟然还不是他! 怎么可能! 难道……他侥幸进了前五? 此时,唱名已经到了五十多,李春不相信以自己的文章水平会掉到这么多名次之后。 毕竟,他当初可是院试的案首! 这么想着,李春脸上有了淡淡笑意。 他现在就怕后面会有他的名字。 别念我,别念我…… 仿佛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心念念,后面果然没有他的名字。 李春淡淡的笑了。 手里的扇子也摇的越发轻快。 看来,哪怕是发挥的不好,自己的文章依旧是鹤立鸡群的! 不仅是他,大师兄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厚。 稳了! 金陵应天府今次乡试的入取名额早已定下,共有一百二十一人,现在已经到了第八十几位,后面的都是没什么文采的。 以他今次出色的发挥,绝不可能如此! “今次乡试我英社已经几人中举了?” 放下心来之后,大师兄看向四周,声音淡淡的说道。 旁边一人摇首叹道:“目前只有二师兄跟苏沫师弟中了,其余……还要看看后面。” “甲辰科金陵省乡试一百二十一名赵满日,本经《礼记》。” “好,不错!” 大师兄拍了一下手。 虽然是排在末尾,好歹是又中了一个。 否则堂堂江南第一社,今科秋闱却是中了不足一手之数,哪怕他中了解元,也面上无光的。 “哎,暂时中了三个。” “好在还有大师兄,李兄,元兄压轴,难道前五我们英要进三位不成?那可是了不得了,要天下闻名了!” 眼看着前五即将揭晓,英社众人激动起来。 大师兄,李春二人脸上也止不住的微笑。 “甲辰科金陵省乡试第五名:元欣,本经《周易》。” 经魁一出,众人欢呼起来。 “元兄弟果然厉害!” 大师兄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激动可不是因为元欣得了《周易》经魁。 而是竟然还没有念到他的名字。 他文章压过元欣了! 真要解元了!? 李春也越发激动起来。 哪怕发挥不好,他也还有希望能坐上那个位子? 原来自己的八股文水平不知不觉间已经如此之高了么? “甲辰科金陵省乡试第四名:李悦城,本经《尚书》!” 李悦城? 这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乡试考场上经常出现默默无闻,然后一举成名天下知的,众人也不奇怪。 紧接着。 “甲辰科金陵省乡试第三名:吴举业,本经《诗经》!” “吴举业中了第三!” “神童吴举业!” “天啊,他才十五岁啊!” “少年少年及第登科!” 人群中议论纷纷起来。 不过,让英社众人激动的是他们英社四杰至今还有两位没出现在榜上,而且二人的本经恰恰是五经中剩下的两经……《礼记》《春秋》! 难道,今次乡试他们要占据前双甲? 大师兄跟李春互望了一眼。 眼中有了一丝火花。 本科解元究竟是谁呢? 即将揭晓! “甲辰科金陵省乡试第二名:王南,本经《春秋》!” “是王南!” “王南中了《春秋》一房经魁!” “老当益壮啊,他老人家参加了多少次乡试了?快古稀之年了吧?” “只能说皇天不负有心人!” 跟众人的吵嚷相比,此刻英社这边的气氛比较安静。 尤其是……李春! 他本经《春秋》。 前五,《诗书礼易春秋》五经各有一人,绝对不可能再有一个本经《春秋》的了! 难道…… 刚刚人太多,声音太杂,其实自己的名字已经念过去了,没听清? 二二四 珍老爷,太惨了。 …… 这也是常有之事。 很多唱完名,以为自己落榜的举人回住处后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中了! 大师兄心里微喜,拍了拍李春的肩膀,安慰道:“李兄弟不用着急,大概是刚刚声音太乱,没听清。” “你这次的文章发挥不好,虽然进不了前五,但应该是能中的。” 其余英社众人也纷纷安慰道:“是啊,是啊。” 其实心里不免有些高兴。 尤其是落榜的那些考生。 呵呵,可算是多一个人陪着了。 李春双眼有些茫然的点头,嘴里还是喃喃自语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大师兄现在已经没心思理会李春了,最重要的时刻来临,他紧张的侧耳倾听 “甲辰科金陵省乡试第一名解元:周彦儒!” 周彦儒! 唱名官话音刚落,大师兄面色一变,几乎跳了起来!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文章跟二师弟,元欣不相伯仲,这可是大宗师亲口说的! 二人一个第五经魁! 一个第六亚魁! 他……怎么可能落榜? 绝对不可能! 大师兄一下子红了眼睛! 英社众人也感到不可思议。 大师兄这次乡试的文章明明很好……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 时运不济! 老天不帮你,你能怎么呢? 文章再好也没用。 “大师兄莫急,可能是刚刚声音太杂,没听清楚也未可知。” “不错,大师兄的文章必中的!” 李春本来心灰意冷,甚至有了想不开的念头,这时候见大师兄也落榜,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安慰。 “大师兄……” 话音未落,只见大师兄红着眼睛往前挤,嘴里大喊着:“不可能,不可能,我文章好,我必中……” 人群一阵骚动。 “看看,又疯了一个!” “还必中!呸,我还必中呢!” “就是……” “哎呦,这不是英社大师兄么?第七次了吧?果然是必中的!” 大师兄已经听不到什么冷嘲热讽了,两个眼睛里只有龙虎榜。李春等人也顾不得装斯文,拼命挤上前来,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的看榜。 半晌。 人群渐渐散去,贡院门口空旷起来。 中了的纵酒高歌,落榜的借酒消愁,全国各地的一样的情形。 “咳咳,我们金陵果然是文风鼎盛人才辈出,这要是在京都,大师兄还有李兄这样的文章是必中的!” “对啊对啊,大师兄李兄不必难过,虽然这次没中,还有下一届嘛。”众人安慰道。 大师兄:“……” 李春:“……” …… 京都。 酒宴又持续了三天,今科秋闱的热度总算是渐渐的消散下去,没有中举的回乡继续苦读,期待三年后的乡试。 已经中举的还要回各自府县准备,报名参加明年的春闱。 由于明年春闱的日期已定,前来京都准备参加会试的举人越来越多,国子监贡院附近的客栈青楼几乎天天人满为患,各类文会天天都有。 举人之间相互切磋学问是进步的最好时机,尤其是那些已经参加过多次会试的举人经验十分丰富,贾蓉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时机。 另外,李春前几次输得不服气,扬言要在会试中跟他一决高下,贾蓉还很贴心的给他发去了帖子,请英社大师兄,二师兄,李春,元欣等人进京一起开文会切磋,共襄会试盛举。 反正他们也是要进京参加会试的。至于英社四杰会不会落榜,贾蓉一时没考虑到到这一点。 除了时不时外出参加文会,贾蓉在家也没有闲着。 其一,老爷的病情一天重似一天,需要每日早晚都需要汤药侍奉照顾。 其二,提亲的事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林如海大约腊月初就能回京论功行赏,具体是留京还是继续外放还要看皇上以及内阁的意思。 林如海肯定趁这段时间请假,带着林黛玉回一趟苏州老家,正式走一走定亲的过场。 其三,园子经过一年的时间修建,各处的景致,假山,阁楼,轩榭,亭子等都已经完成,只等着提名牌匾了。 贾蓉对这些当然是不擅长的。 不过原著中林黛玉说了,园子里各处的名字如“凸碧堂”“凹晶溪馆”等很多都是她拟的,而且用上时一字未改,这次正好请她全部代劳了。 …… 这日,在外面参加了一场文会之后,贾蓉来了西府,准备找林黛玉商量匾额之事,刚巧在外面遇上了往外面走贾琏。 “蓉哥儿,今儿怎么有空来玩?来来来,咱们先饮酒三杯,我请东道。”贾琏笑嘻嘻的上前,红光满面。 “呵呵。”贾蓉微笑道:“二叔这是有什么喜事呢?” 贾琏悄悄的微笑道:“新纳了个小妾,过两天进门,到时候别忘了来吃酒哈。” “谁家的?” 贾蓉随口问了一句。 贾琏笑道:“是尤家的大姐,原本是要说与你老爷的,只是,哎,你老爷现在这样,也不能耽误人家一辈子不是?我只好……。” 贾蓉:“……” 卧槽! 贾蓉震惊了。 你们如此这般,有没有考虑我珍老爷的感受。 “我们老爷知道这件事么?” 贾蓉真担心珍老爷知道了会坚持不住,直接去了。 贾琏摇头道:“不知道呢,你老爷现在还是一心养病的好,挂念这些也是有心无力。” “再说我这也是为了咱们贾府的名声着想,毕竟平白耽误了人家好几年,如今尤大姐都成老姑娘了也没嫁,传扬出去名声很不好听,这个责任……就由我来扛着吧!” 贾蓉:“二叔真真是辛苦了。” 贾琏哈哈一笑:“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的,你知道我跟珍大哥感情好,向来是不分彼此的。” “走,咱们吃酒去。” “不了。”贾蓉摇首拒绝道:“我还要去里面有点事。” 贾琏立刻会意,微笑道:“嘿嘿,你又要去找你姑姑了吧?” “我有正事的。” 贾蓉一本正经的说道。 贾琏微笑道:“我知道的,你进去吧,别忘了改天来吃酒哈。” “尽量吧,具体哪一天?”要不要搅黄了呢,贾蓉已经在考虑了。 贾琏道:“具体日子还没定下,不过尽快吧,万一你老爷……” 见贾蓉面色不好,贾琏忙改口道:“咳咳,我的意思是我尽快成亲,借这个事给你老爷冲冲喜,也许他就好了起来。” 贾蓉感觉哪怕珍老爷好了起来,看到如此情形,可能也要接着气的驾鹤了。 哎! 我老爷太惨了! 做儿子的心里也不好受。 …… 二二五 贾蓉:我读《礼记》的 …… 辞别了贾琏,贾蓉直接就往黛玉院子去了,门口的几个婆子媳妇见了贾蓉过来,忙着点头哈腰的行礼。 “蓉大爷。” “给蓉大爷请安了。” 贾蓉微笑着摆摆手:“不用多礼。” 说完就径直进院子去了。 虽说两个人现在已经开始了谈婚论嫁,不便相见,但偶尔的十天半月在家人的默许下见一次还是无妨的。 “蓉大爷,您怎么来了?”紫鹃一本正经的拦在门口,道:“我们姑娘不在家,蓉大爷先回去吧。” 贾蓉正色道:“少骗我了,有正事呢。” “啊?”紫鹃呆了一下,忙问道:“什么正事?” 贾蓉抬手在紫鹃头顶的发髻上敲了一下,微微一笑:“既然是正事,能让你一个丫头知道么?” 紫鹃脸上一红,垂首赶紧让开了。 贾蓉自己掀帘子进了里面。 林黛玉正依着窗台抿嘴笑,见贾蓉进来才止住了,说道:“你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她挡着你的。” 贾蓉奇道:“不是你,那是谁?” 林黛玉道:“是李嬷嬷,说我现在叫待字闺中,不能见除了至亲以外的男子。” “哦。” 贾蓉点了点头,道:“你听那老古董的呢,那都是老黄历上面的事了,现在谁家还这么守规矩?” 只有极古板迂腐的人家才那样,贾府显然已经没有了那样的规矩,贾蓉也不想让那样的规矩在贾府再兴起。 至于会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人无完人嘛。 解元郎,风流一点怎么了? 林黛玉摆了摆手,道:“我可没听她的,是紫鹃听了。” “不过人家也没错,解元郎读书多,还是专修《礼记》的,不会不知道‘礼数’两个字吧?”林黛玉看着贾蓉微笑说道。 “嘿嘿。” 贾蓉一笑,凑近黛玉耳边低声笑道:“我当然懂,比如……孝顺姑姑,就是‘礼’。” 林黛玉脸上一红:“呸!” “你再这样,我可也不理你了!” 说着,背过身去。 有时候她真不明白,贾蓉这样的性子,明显是洒脱中带着不羁,为何在五经中专门选了《礼记》? 这时,窗下的鹦鹉忽然道:“蓉哥儿来找姑姑。” 林黛玉:“……” 贾蓉哈哈笑道:“鹦哥说的是。” 林黛玉轻轻瞪了鹦鹉一眼,咬牙道:“再说话,罚你中午不许吃饭!” 鹦鹉吓的立刻住了口,委屈的低着头,小嘴埋进自己的羽毛中。 贾蓉:“你也太……” 林黛玉:“怎么?” 贾蓉:“咳咳,挺好。” “哼,你是说我太厉害么?”林黛玉抬起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贾蓉。 贾蓉道:“还好还好。” “谁让这鹦鹉油嘴滑舌的呢,我看晚上也不能给它吃饭。” 鹦鹉差点哭了。 跟着你们两个主子,我太难了。 林黛玉道:“你少欺负鹦哥,它纵然油嘴滑舌,也比不上你呢。” 鹦鹉忙跳起来点着头:“蓉哥儿真坏死啦。” “这,这是谁教的?” 贾蓉惊奇的看向黛玉。 林黛玉噗嗤一声,捂着嘴笑道:“这我真真不知道了,大概是……” “自学成才的!” 林黛玉十分肯定的说道。 贾蓉:“……” 要成精了么? “紫鹃。” “嗳。” 紫鹃从外面走了进来。 贾蓉指了指鹦鹉:“你把‘妹妹’鹦哥带走,我跟你姑娘有要事商议,她在这不方便。” 紫鹃悄悄的吐了吐舌头,去廊下拿着鹦哥走了。 终于再无人打扰二人。 林黛玉坐在贵妃榻上,伸了个懒腰道:“什么事?我刚刚听说你有正事?” “当然是正经的正事了。”贾蓉坐在了黛玉身边,想伸手搂过她纤细的小蛮腰,但是…… “呸,我看你的正事就是想着怎么欺负人!”林黛玉推开贾蓉的手,道:“真要说正事,你就好好坐着,正经些说话。” “好好。” 贾蓉收回手,一本正经道:“那边园子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只还剩下各处匾额,题字等,太爷是没空理会这些小事的,我文采不好……” “少来!” 林黛玉笑着打断道:“外面人不都说你是京都第一才子么?再说了,堂堂解元郎说自己文采不好,谁信?你这是谦虚过头了。” “非也。” 贾蓉摆手道:“八股文章代圣贤立言,条条框框一句一字都是古板严肃的,而题字写匾需要有灵性,词句需要飘逸,完全不一样的。” “就像写诗,我不如你。” 听贾蓉这么说,林黛玉微微扬起下巴。 是的,贾蓉文章写的好。 她诗写的好。 “那好吧,等有空着我跟宝姐姐宝妹妹还有姑姑们去园子里转转,商量一下,各处都拟几个名字给你。” 贾蓉:“多谢。” 林黛玉撇撇小嘴。 又客气上了。 “还有事吗?” 林黛玉一本正经的问道 贾蓉道:“正事没了。” “只还有点私事。” 林黛玉端起茶碗道:“今儿不谈私事……嗳,你干什么!” “多谢你的茶。” 贾蓉拿着黛玉的手把茶喝了。 “哼,无礼。” 林黛玉说了一句,却是不再赶贾蓉了,二人说了一会儿悄悄话,直到下午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 次日。 林黛玉早早的就去找上惜春,说了一下园子里匾额题字的事,惜春自然开心不已。 “这么说,今年我们就能搬进园子里住了?”惜春兴奋问道。 林黛玉想了想,道:“题字牌匾刻字也要很长时间的,再有各处的饰物,打扫,往里面搬家具也要一些时日,大概要过了残冬,明天春天才能搬进去。” “好吧。” 惜春微微有一点失落。 她其实不想住在这边的,只是为了林姐姐不被大宝玉缠着欺负,她必须在这边守着的。 等她们住进了园子里,哼哼。 大宝玉休想进去一步! “林姐姐,咱们快些去找二姐姐,三姐姐,宝姐姐她们,一起逛一逛园子,然后定下匾额,题字,争取早日住进呜呜。” “好。” 林黛玉点头,笑道:“不过还有一人,也要请一请。” 惜春道:“邢姑娘么?” 林黛玉笑道:“邢姑娘现在哪里有空跟我们逛,我是说你老师呢!” “哦,对对对!” 惜春恍然大悟。 “我老师诗词对联都很厉害的!” “嗯。” 林黛玉点头:“我们知道。” 虽然妙玉没有参加过她们的诗会,但妙玉的才华还是很让人认可的! 只从教小惜春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妙玉并没有来参加。 众人都以为她太孤傲了。 林黛玉却是不怎么在意,相反,有些喜欢妙玉这样孤芳自赏的性子。 探春道:“既然她不来,咱们也不强求,现在就去逛园子,题诗……正好再过两天该开一社了,是不是呀林姐姐?” 林黛玉点头,道:“那就今儿提前开一社,咱们边逛园子边作诗。” …… 二二六 皇帝:岂有此理! …… 这边,众人商议起了诗社。 宝钗道:“既然要开社,就得把云儿请来,不然不够热闹。” 惜春笑道:“好呀,我现在就去下帖子请。” 众人都笑道:“好!” 惜春下帖子请,保龄侯府的人还不得马上把人送来? 不多时,湘云果然来了。 “惜春妹妹,还是你好。” “想着我,还下帖子请我。” “今后我只跟你好了。” 湘云来到之后,抱着惜春腻歪个不停。 “嘻嘻,是宝姐姐先想起你的,我才想起来请你。”惜春忽然说了一句。 湘云:“……” “宝姐姐,原来只有你一直想着我,感动……” 湘云又要抱宝钗。 薛宝钗推了她一下,笑道:“我才没想你呢,不过是诗社要开了,尚缺一个是疯子。” 湘云:“我,诗疯子?” 探春笑道:“对,湘云号诗疯子,香菱号诗呆子。” 湘云道:“你们呢?林姐姐什么号?” 林黛玉:“我没有。” 探春道:“叫她诗仙子吧。” 湘云道:“为什么她是仙子我是疯子?” 惜春笑道:“因为你作诗兴奋起来总是仰起头来,‘哈哈哈……’” 湘云:“……” “宝姐姐叫什么?” 探春道:“宝姐姐叫诗圣子。” 宝钗忙道:“可别什么诗圣子,被人听见了还以为咱们不知天高地厚,真要起号,也是简单一些的。” “对了,蓉哥儿有号么?” “有了举人功名,还是解元,也算是一方名人了,得有号才行。” “没听说。” “好像没有。” “咱们姑姑一起给他起一个……” “算了吧,今天是来提匾额的。” “哎呦,差点忘了正事。” “什么正事?不是开诗社么?” “……” …… 却说林如海在南洋大胜,杀的荷兰黄毛丢盔弃甲,除了少数投海的,逃跑的,其余大部分都投降了,连带着一百二十艘战船,弗朗机火炮火箭等。 赶尽杀绝的事情林如海是做不出来的,带回大夏更不可能,还给西洋人又怕他们会卷土重来……思来想去林如海最终决定把这些西洋俘虏交给焦大带着。 焦大带领的海上护卫队在这次海战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且为了对付西洋人损失不小,把这些人给他也算是补偿。 毕竟焦大的身份是贾府亲兵,自己没有办法给他军功官职。 “多谢林大人。” “这些俘虏我用着正好。” 焦大满脸兴奋的说道。 他的护卫队在这次海战中虽然损失不小,但他是第一批带人杀进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人,获得的利益自然非同小可。 不说别的。 黄金都装满了一艘船! 这些其实没有瞒过林如海。 但他不打算理会这些。 一来,这些都是西洋人的不义之财,他不屑图之。 二来,焦大这两年在海上发展的很快,几乎能跟“海王”抗衡了。 有焦大的威慑在,海王想发动倭寇侵袭沿海就得掂量掂量会不会被偷了老巢,对江南沿海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 第三个原因。 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海外毕竟是海外,他不可能做一辈子的海外总督,甚至将来还会不会海外总督这个官衔都不一定。 这段时日他十分清楚的认知道:南洋的将来关系到大夏江山社稷的稳定,是决不能落到西洋人手里的,必须要有可靠的人在此镇守,威慑! 而大夏官方是绝对不允许有一支海军驻扎在这边,白白“让费”军饷的! “好好在这里做事情吧!” “我只有一个要求!” 焦大躬身道:“林大人请说!” 林如海正色道:“永远不要忘记,你是贾阁老的人,你是大夏的人,不要坠了贾阁老的名声,更不要坠了我大夏礼仪之邦的名声!” 焦大忙跪在地上,发誓道:“林大人放心,我焦大生是宁国府的人,死是宁国府的鬼!” 林如海微微皱眉。 焦大只说宁国府的人,不说是大夏的人。 不过这一点倒也无所谓。 毕竟他是宁国府亲兵。 宁国府满门忠烈,效忠宁国府就是效忠大夏。 “起来吧。” “不日我将班师回朝,海军也是要一起带走的,你们这边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一旦西洋人有卷土重来的迹象,记得提前通知贾阁老!” 焦大道:“大人尽管放心,我们会小心的,薛蝌的商船几乎遍布南洋,西洋人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瞒不过他的耳目。” 林如海这才满意的点头。 …… 京都。 贾敬看着林如海送来的消息,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总算是没有吃亏。 这次林如海剿灭荷兰东印度公司,统计完毕,共得了九百万两白银的缴获,除去这一年海战话花费的四百万两,依旧有五百万银子的富余。 西洋人真是富得流油啊。 自己只要掌控南洋这条线,哪里会缺钱呢? 借了户部两百万,还了。 再额外给他们一百万。 给太上皇一百万。 给新皇帝一百万。 给戴权……五。 也差不多了。 毕竟这次戴权没出什么力。 剩下的暂时留一留,有备无患。 …… 第二日早朝。 贾敬便把林如海在南洋的一些战报‘适当’的报上。 众朝臣,甚至皇上这段时间对南洋的战事并没有太多的关注,没想到不声不响的林如海就打了个大胜仗,而且缴获甚多! 众人因此对西洋人手中的财富有了更深的了解。 户部尚书刘言嘴角留着一丝晶莹,不敢相信道:“贾阁老,你此话当真?真要还给户部三百万两?” 贾敬淡淡道:“都说了,上次是借你的,打了胜仗立刻还你,我是言而无信的那种人么?” “是是是。”刘言忙陪笑道:“贾阁老一言九鼎,今后再去户部借钱,您只需一句话。” 龙椅上的皇帝微微有些不高兴。 按理说,他是皇帝。 天下的银子都是他的。 林如海缴获自然也是他的。 贾敬却是在这里私自分配了。 甚至没有问他的意见! 岂有此理! 但是,气愤归气愤。 现在他还不敢动贾敬。 毕竟太上皇还在后面呢。 不仅不敢动,还得陪着笑。 “林爱卿这次立了大功,贾阁老也一样,等林爱卿回京再论功行赏!” 贾敬躬身道:“多谢皇上。” 旁边的叶相冷冷一笑。 刚刚安平帝微不可察的愤恨一闪而逝,但还是被他清晰的捕捉到了。 有句话说: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贾敬啊贾敬! 你已经走上这条路了! 二二七 又恨又爱 …… 很快,下朝。 安平帝刚刚回了养心殿,紧接着夏守中进殿,小心的躬身道:“皇上,贾阁老求见。” “哦?” 安平帝微微一愣,心道:他来做什么? 虽然疑惑,但安平帝还是点头道:“请贾阁老进来。” “是。” 夏守中答应一声,忙下去请人了。 不一会儿,贾敬进殿。 行礼。 “臣,参见万岁。” 安平帝微微一笑。 “贾爱卿免礼。” “来人,给贾阁老赐座。” 小太监忙搬了锦凳来。 贾敬又躬身谢过,这才坐在了凳子上。 安平帝笑道:“朕几次想找贾爱卿单独说说话,只是每每想到爱卿整日忙于公务不得空闲,也就不敢打扰了。” 贾敬忙道:“皇上说的哪里话,为皇上分忧乃是臣子本分,何来打扰一说,今后皇上但有吩咐,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 安平帝一笑,道:“阁老严重了,只要咱们君臣同心,何愁社稷不安,百姓不宁乎?” 贾敬恭敬道:“皇上所言极是。” 安平帝吃了口茶,似乎很满意贾敬此时的态度,笑道:“不知阁老这次来,可是有事情?” 贾敬想了想,神色颇为凝重道:“西北战事已经几个月,至今没有结果,如今马上又是深秋,臣担心西北鞑子会不顾一切南下劫掠,皇上需早做安排。” “朕……知道!” 安平帝点了点头,有些为难道:“只是……几个月征战,西北军饷有些不足了,继续加派军队士卒的话可能会出现粮草难以为继,贾爱卿能不能想办法,暂时调一两百万过去?” 贾敬想都没想,直接点头道:“户部刚得了三百万两,给西边拿出两百万应该不难。” “好!” 安平帝一拍手,道:“这件事就交给贾爱卿了,事不宜迟……” “臣现在就去户部要钱。”贾敬站起来说道。 “辛苦贾爱卿了……” 一时,贾敬走后。 安平帝叹了口气。 做了皇帝之后他才知道皇帝有多难,有多穷。 虽然他不满贾敬在一些事上自作主张,但偏偏又离不开贾敬。 就说这西北军饷,其余大臣那是一个个只看着他的内帑,恨不能把他掏空了。 只有贾敬,开口就是去户部要钱。 这样的臣子,真是…… 叫人又恨又爱啊! …… 出了养心殿,贾敬并没有直接去户部,而是找上在登仙阁伺候的戴权。 因新的内相已经成了夏守中,所以戴权成了‘老’内相,权势已经大不如前。 “贾阁老,只有您还记得咱家,咱家真是想哭了,呜呜。”戴权拉着贾敬的手,感动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贾敬拍了拍戴权肩膀,安慰道:“公公放心,咱们可是多少年的老友了,正该相互扶持才是,公公现在清闲了,若有空,多去我哪里吃茶。” “哎!” 戴权含泪答应着。 贾敬道:“太上皇近日如何了?” 戴权拿出帕子,擦着眼泪道:“这两日还好,比前些天精神了很多,只是龙体越发清减了,我今早上劝了几句,太上皇反骂我不懂事,撵我到了下面,不准我伺候在身边了。” “公公莫要担心,太上皇只是一时气话罢了,待我进去劝一劝。” 贾敬正了正衣冠,准备觐见。 戴权大喜:“多谢阁老。” 一时,小太监通报以后,贾敬进了登仙阁。 太上皇正坐在蒲团上,穿着一身道袍,手持拂尘,面带微笑,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贾爱卿,朕刚刚掐指一算,你有好消息给朕带来了!”太上皇微微一笑说道。 贾敬拱了拱手,笑道:“圣皇法眼如炬,臣确实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太上皇惊奇道:“果真有么?是什么?” 贾敬正色道:“林如海在南洋那边大胜,缴获不菲,除了填充国库以外,另有一百万两,已经交由戴公公送入内帑。” “哈哈,好!” 太上皇大喜。 修道也是要钱的! “贾爱卿果然是朕的肱骨之臣,赏绸缎万匹,黄金千两,珍珠百颗,玛瑙字画古董……” 太上皇随口说了一大堆。旁边的太监忙着一一几下,准备待会儿去宁国府宣旨。 贾敬忙谢过,又顺口提了一句:“今春战事遇挫,还是多亏了戴公公在里面周旋,力排众议派出监军助阵,才有的这次大胜……” “呵呵,那老货还有这种远见?今早上刚罚了他去外面,也罢就让他回来伺候吧。”太上皇随口说道。 在门口翘首以盼的戴权心中激动,一面对贾敬千恩万谢,一面悄悄的退下。 …… 且说下朝之后,叶相满怀心事的回到家,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贾敬那货,去找皇上说什么呢? 八成是知道今早上自作主张的事情引起了皇帝不满,准备做些事情化解。 只是…… 钉子一旦埋下,早晚是要见血的! 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正这时。 “哈哈哈,哈哈,来玩泥巴呀,可好玩了。”一阵声音由远及近,“哐啷”一声推门进来。 一个浑身泥巴,脏兮兮的青年。 叶相皱眉。 有心想训斥几句,只是看着儿子呆呆傻傻的样子,又不忍心了。 “来人,陪大公子出去玩。” “是,老爷。” 旁边的书童小厮忙答应,哄着叶小阁老道:“大公子,小的最爱玩泥巴,咱们一起玩泥巴呀。” “好呀,好呀。” 叶小阁老拍着手,跟小厮下去了。 叶相微微眯起眼睛,半晌。 “来人!” “去请太医院的几个太医来,就说我偶染风寒。” 管家一惊。 “老爷,您……” 叶相摆摆手:“你只管去请人!” 管家吓出一身冷汗,知道自己多话了,忙小心翼翼的点头:“是,老爷!” 一会儿,太医院的两个老太医联袂而来,两人听说叶相偶染风寒,都是一副很着急的模样。 不过见了叶相之后又有些狐疑。 二人都是医术高明之辈,只用望闻问切中的“望”之一字,大约就能断出一个人是否有疾。 “叶阁老,您……” “不急,先吃茶。” 叶相微笑说道。 …… 二二八 叶相:贾珍,必须死! …… 吃完两盏茶,叶相又吩咐伺候的众人下去,命亲信在外守着,这才在二人狐疑的目光中开口道:“咱们都是老关系了,我也不说多余的,贾敬的儿子,病情如何了?” 两个老太医面面相觑。 二人可是被贾敬嘱咐了,不可对外透露一丝一毫。 “这,这个……” 二人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怎么?” 叶相微笑:“不方便说么?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以咱们之间这多年的关系,还有话需要藏着掖着?当年敏贵妃的事,二位可是出力不小呢。” 语气虽然淡淡,落在二人的耳中却是如惊涛骇浪,面色不由得惶恐起来。 “不,不是……” 二人开始结结巴巴起来。 叶相摆摆手:“那就说说看!” 一个老太咬牙开口道:“实不相瞒,贾阁老之子已经病入膏肓,哪怕有神医良药,最多也就是半年的功夫。” “半年……” 叶相喃喃自语了一句,忽然道:“能不能让他提前些去?” 一面说着,眼神渐渐的阴厉起来。 他儿子变成傻子的仇,他一刻不曾忘记! 如今过去一年多。 也是时候了,血债血债! 贾珍,必须现在就死! 让你尝尝丧子之痛。 两个老太医被叶相的话惊的说不出话来,心中惶恐之极。 叶相既然这么开门见山的说了,他们俩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乖乖听他的话。 要么,消失…… “叶,叶阁老,那贾珍已经病入膏肓,随便他活也活不了多久,何必……” “他必须死在我的安排中!” 叶相的声音充满仇恨,冰冷! 除了仇恨,还有一个原因。 贾珍死,贾蓉则不能继续参加科举,可以极大的延缓宁国府下一辈的成长。 所以,这件事必须得做! 他不能任由贾蓉平步青云。 到时候贾敬祖孙联手,谁还是他们的对手? …… 礼部尚书李敏之回家之后也有些愁眉不展。 这次倒不是因为朝堂上的事,而是因为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孙子,乡试竟然落榜了! 原先他还想跟贾敬比一比,谁的孙子能在会试中名次更高呢,这一下都没得比了。 “这个畜生!” “中了秀才之后就开始骄傲自满。” “落榜活该!” “还想在江南偷懒,来人!给我把他绑来都中,我要严加管教!” 李敏之声音冷冷的说道。 玉不琢不成器。 他必须要下狠心了! “是,老爷。” 管家忙领着几个小厮,南下请人去了。 …… 宁国府,东跨院。 “老爷,该吃药了。” 贾蓉恭敬的递上汤药。 “咳咳,咳……” 贾珍先是咳嗽了好一会,才喘着气道:“这药,怎么不管用?我要快些好起来!你再出去给我寻一些良方。” “好好。” 贾蓉忙答应着,又道:“过几天琏二叔要南下苏州,我请他打听着那边有没有好的治病方子。” “嗯,好。” 贾珍点了点头,忽然又道:“他要去苏州做什么?” 贾蓉含羞道:“儿子要定亲了。” 贾珍道:“定亲?谁?” 儿子要定亲了,当父亲的还不知道?贾珍忽然感觉这个家里,自己就像一个外人。 贾蓉道:“是苏州林大人家的姑娘,琏二叔过几日就带着人过去提亲……太爷说您身子不好,不让我们说,省得您操心。” 贾珍:“……”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老友的女儿,秦可卿。 那小娘子…… 想着,心里又火热起来。 等什么时候自己的病好了…… 贾蓉见珍老爷面色忽然一阵潮红,忙端起药碗:“老爷,先把药吃了吧。” 咕嘟咕嘟。 贾珍坚持一口气喝完药。 然后又是一阵咳嗽。 “咳咳咳。” 再然后把吃下去的药都吐了出来。 贾珍忙道:“快,再去给我熬一碗来补上。” 贾蓉:“好,好。” 看得出,珍老爷很想活着。 贾蓉来了外面,吩咐佩凤找人再熬一碗药,顺便进去服侍老爷歇息。 他伺候了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了。 刚到了外面,上次来给珍老爷看病的两个老太爷恰巧来了。 “见过大公子。” 二人拱手。 贾蓉忙笑道:“两位神医不必如此客气,你们给家父治病,应该我给你们行礼才是。” 二人脸上有些不太自在,不过很快好了,正色道:“已经过去几天了,我们再来看看老爷病情,有没有好转。” 贾蓉忙道:“多谢二位神医。” “我们老爷正在里面,刚吃了药……只是这种药似乎跟老爷胃口不太符,经常吃不下去吐出来。” “不知可还有别的方子?” 两个老太爷微不可察的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扶着胡须道:“方子倒是有,只是我们得先进去看看病情如何了。” “神医请。” 贾蓉在前面带路,又回了贾珍住着的院子。 这时候新药还没有熬出来,珍老爷这时候没有睡觉,眼巴巴的等着吃药。 “老爷。” 进门之后,贾蓉指着身后二人道:“这是太医院的老太医,医术十分高明。” 贾珍自然认得太医院的老太医,忙坚持着坐了起来,紧紧的拉着老太医的双手,颤抖道:“求老神医快些治好我的病,多少银子都可以!” 老太医点点头,道:“大爷莫急,我先给大爷把把脉,看看症候所在。” “好,好。” 贾珍忙自己解开袖口递了上去,待太医刚搭上手便问道:“老神医,我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太医道:“快了。” 快驾鹤去了。 贾珍却是不知道太医心中所想,激动的抓着太爷胳膊:“真的?谢老神医。” 两个太医忙道:“不用谢。” 看了一会儿,二人告辞离开,出了宁国府大门,坐上马车,小心翼翼的商量起来。 “怎么样?你看出什么了?” “还能怎么,我看出的你都能看出。” “照珍老爷这样下去,坚持半年没有问题,只是叶相要他现在就死,基本上不可能,除非……悄悄的换药。” “你疯了?贾府里懂医术的老供奉多的是,莫以为只有我俩懂医术,这事情一旦查出来,就是死!” “我也知道……只是叶相给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得罪叶相,咱们俩也是死。” “能拖一天是一天吧,总之没有万全之策,我们不能贸然行事,哪怕挨叶相责罚。” “怕不是责罚那么简单,当年的事情若是抖落出来,咱们俩诛三族也够了。” “悔不当初掺合进去……哎!” …… 二二九 求生欲极强 …… 一场秋雨一场寒,不知不觉深秋已至。 珍老爷的病情时好时坏,有时候甚至几天不吃饭,有时候又忽然好起来,红光满面的像是回光返照,把一家人看的心惊胆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几个当初怎么跟我说的?” 贾敬面色很不好看,怒视这几个老太医。 “我们也尽力了, 我看向大黑,它的脸是没有什么表情,看来它只懂得狗语,并没听懂婴儿血蜈蚣王的话,我又看向了林妙可,她的脸色也是相当平静,看来她也只听得懂狗语,也听不懂婴儿血蜈蚣王的话。 “杨炽是吧,我记住你了,今天你没有杀死我,是你的愚蠢,迟早有一天,我让你后悔你今天的不果断。”就好像溺水者的声音一样,阴公子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听上去无比渗人。 唐彪的暴怒让蒋枫等人面挂乌云,对张墨尘却没有造成一点威慑,只见他在半空中弯臂蓄力,土元力在全身筋脉中急速涌动,犹如江河汇海,最后将五十万斤的力量全部集中到了右拳之上,对着唐彪直接轰去。 就在这阵风暴的强度越来越大,几乎到人们能承受的极限,就连麦克都打算挥舞着魔杖召唤防风冰墙的时候,人们纷纷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肌肉发达的那个海巽族化法境长老闻言,却是一愣,他这段时间一直与苏波在激烈的战斗,已是顾不上运用神识查看全场了,此时听到这话,他马上转过头去,却正好看见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从密林到山口的距离很近,至多不过五六百米,然而这几乎是太平军经历过的最惨痛的一场突击,准备放火的蒙古军措手不及,但随即就围了上来,与太平军步兵相厮杀。 “后来你生母又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包括祈雨等等,名声越来越响,连别国都已经知道她,甚至有人说她不是龙神后人,而是龙神转世,神力无边,只要她想,就可颠覆天地。”龙擎渊沉声道。 枯木丹的价值,云烟心里清楚的很,能够在战斗中恢复法力,那是何等的珍贵,而且在凝丹境之前,竟有那么大的作用,这东西要是让外人知道了,恐怕豁上性命也是要争上一争的。 艾来波是塞拉尔首都弗里敦最大的艺术品和纪念品市场,凡是来到了塞拉尔的外国游客都必然要到这里购买一些塞拉尔特有的艺术品和纪念品。 那是条极白极净的丝带,如同她手中的剑一样纯粹。因为白,红薇的心内不安。那白与红唇,与红色的衣裳形成极大的落差。太刺眼!世上不会有如此巧的事情,莫非她也害怕见到红色? 楚识夏心中颇为了然,这样工程漫长琐碎的衣裙,除了皇后,也只有她消受得起了。 然后本能的转过身去一看,就看到青樱的手中正抓着一只惨白的鬼手。 天武王朝是诸多王朝当中,疆域最广,人数最多,武道最昌盛,实力最强的王朝,周家三兄弟既然是他们培养的武道种子,那有此实力也很正常。 羿星身后浮现巨大的法相,那是一尊赤裸上身的巨人,头顶星河,手中握着一张宛如山岳般高大的黄金古弓。 “好你个王秀师弟,几天不见你,原来是躲在这里偷偷吃好东西……”萧清雨忽然出现在院子外,眸光明媚,玉面含光,双峰饱满,体态迷人。 白子澈最后一句话太轻,如同他浮萍一般随波逐流的命,说不清是怜悯多一些,还是幽怨多一些。他维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昏昏沉沉的,仿佛就要这样睡着。 白是皇姓,楚识夏心下有了掂量——这人是皇帝派来的,且很受皇帝信任。皇帝把这样的人派来云中,不可谓不重视这次的事。 招魂幡上顿时有一点碧绿火光电射而出,后发先至,直接击打在那影子的额头上。 站在望台上的旗手立即挥动那杆红色的大纛旗,向着对方船队传达着讯号。 低声呢喃之后,不顾艾尔莎“尸体”的紧绷,雨落又俯下身子,将艾尔莎手里的徽章拿起来。 而他最好的朋友,百夜米迦尔,也在月鬼组中,作为他的同事,和他一起努力着。 被评判为战略级个性的顶级个性,被评价为用途广泛,威力巨大,潜力无穷。 “舅舅,这…外婆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去你家中差不多一个时辰的路程,这沿途颠簸,她老人家怎么可能受得了,再说外婆早已亡故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现在要是搬到你家中,你说这叫什么事情?“李慎回道。 “媚娘见过萧大人。”武媚娘从李慎身后站了出来,行了一礼说道。 经过近十年的苦心经营,在这个重能力更重出身的时代,赵高终于博得了一席之地,成为了一方的军事主宰,有了从较高层面参与剧情世界大事的能力。 若是不出意外,肯定是因为“楚弘望勾结敌军,故意派出十万精兵送死”这类的原因,他才被强行扣了这个罪名。 他们每一位,都是天命所钟,或者是气运本源,拥有着无法被战胜的特性。 在自以为俨然像名媛大家时,她却失望地发现,荣少琛仍不愿和她靠近半分,她很伤心。 如果周檬说的都是实话,那杨远对她也一定有好感,后来食言肯定就如荣少琛所说,因为杨珊的自杀。 “那么,接下来就是上课时间了!”冈峰珠惠在上面说到,同时开始了上午的讲课,程立自然是显得无所事事了,上课的知识让残酷天使记下来就好。 二三零 皇帝想做媒 …… “今早上朝会大约就是这些事情了。”说完,贾敬又声音淡淡道:“皇似乎帝有重用王子腾的意思,诸位怎么看?” “王子腾眼高手低,难成大事,大人完全不用担忧。”欧阳驰微笑说道。 “不错,看他这几年在边关的表现,可以说是平庸至极。”东方紫也表示很不屑。 不同于二人的乐观,南宫律却 要知道,他能成为福德正神,可是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劫难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 自家主子倒是不是不将自己当做一回事儿,毕竟就算是太子妃过来亲自劝,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的结果,甚至皇甫莉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起色。 最震惊的莫过于席飞扬了,他完全想不通叶落是如何治好贺芷韵身上的先天性心脏病的,不过如铁一般的事实摆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没用,滥用刑罚这个罪名对官吏来说可轻可重,倘若凌县的县令铁了心要包庇他,你就告不倒他。”周县令摇头。 因为已经见识过叶落的手段,并且连他的式神九尾神狐都被叶落给拐跑了,他心中对叶落无比的忌惮。 皇甫莉自然知道这个男人有什么的完美,更明白他在让着自己,这样的男人,她怎么能不喜欢? “隋总,刚才不是你说的,打死你也不过来吗?怎么反悔啦?”我摆摆手,让梅列夫暂时先停下,笑道。 噗噗噗的声音响起,如同布匹扯裂的声音一样。紧接着,咻咻咻的破空声骤然响起,如同箭矢飞出的声音一般。 他犹豫了,再三控制不住,选择利用了她来帮忙,现在回想,他真的觉得自己做的很过分,如果不是他的主动,不是他特意出来引诱,或许现在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更不会让她现在这么痛苦。 而龟宝却是冷冷一笑,转变了一下法诀,“呼!”身形化为一道银白‘色’光芒,直接透过了千重星杀阵的内层阵法光幕,顿时众人的法器就全部击中了阵法光幕,又爆发了一阵‘激’烈的响声。 “系统,那这记忆能不能取回来?”李灵一愤怒之余还是发问,毕竟愤怒归愤怒,还是要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毕竟在平原上普通士兵的生存率并不是很高,原剧情中这里也是伤亡了大量的士兵,所以现在李灵一的举动也算是拯救了不少生命。 这下他可把周围的不少人得罪了,周围的人大多都是平民,本来只是抱着看戏的念头,可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气愤不已,纷纷开始指责她。 说完把黄斐和高奇介绍给了王兴,王兴也是眉开眼笑,他本来就是个喜怒都放在脸上的人。 是的,从前的他顶天立地,是个浓眉大眼的男子汉。他心怀坦荡,说起话来都露出好看的笑容。 “混账,既然知道这里是极灵宗的地方,为何不速速离去,却在此做这些苟且之事!”龟宝冰冷的声音再次喊道。 山谷里一下子挤了这么的人马,风大起来。热风卷着人脚马腿激起的灰尘扑到面上,热辣辣的,好象被人用砂纸摩擦。一刹间,王慎感觉自己口中全是沙子。 “额,难道我的命令太轻了?”冉灵儿眨了眨眼,有些闷闷不乐的坐了下来。 唐云实在无法想象,那个伴随了自己许多年,拥有无数“灵魂碎片”的斯博自己竟然只有一个如此羸弱年幼的灵魂。他丢掉手里的烟头,用鞋底随意撵了撵。 看他一副没骨气的样子,我恨不得再一次挖一个坑把自己埋了,脸上也被闹得一阵红。 洗完澡出来,看了看,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张明朗却依然没有回来。 但是帝法却是丝毫没有想要退缩的意思,他仅仅只是那么屹立在大地之上,和帝王僵尸遥遥相对,根本就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望着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我的心情顿时清朗起来,身上的伤痛仿佛也好了很多。 我默默地听着,轻轻点了点头,在那件事上,周亚泽力挺我,并且在回国当时就马上去接我,这些我都是感同身受的,所以他当时对我的关切全是实实在在的。 我想了想,觉得我是怀孕了而已,又不是得了绝症,哪有哪里不能去的。 陈默菡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再看看佣人们愈发暧昧的眼神,她脸更红了。 “喂,停下,干嘛拿我的包!把我的证件留下来!”她冲那道如鬼魅般飘来荡去的白色影子喊道。 “看到了吧,就是倾城姐和桂梅一样的面容,简直就是ps出来一样的标准,这么说……她们应该和之前的那三个撞脸怪一样,都有着差不多的性格咯?”齐妙转过脸来道。 正好赶上饭点,几人找了一家饭馆,来上一碗油光的扬州炒饭,再来屉汤鲜馅足的蟹黄汤包,当地人最爱的咸水鹅也是必不可少的,点着点着就摆满了一桌子的菜。 屠夫拿着赏银回到孟县,四处张望着确认没有人跟踪后,来到县衙后门,出示令牌,门卫核对后便放人了。 见陆清衍额头都被冷汗打湿,她又去拧了干净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一部剧没有投资人也运转不下去,难怪苏冉第二天就被官宣,所以是她背后有了更大的靠山。 而此时在这暗月神教中,一张被大量黑气包裹着的卡片,正不断的开裂,爆发着可怕的灵力波动。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董幽芷立刻动用自家的关系,联系上了维序者,并询问他们当中是否有杨英这么一号人物。 怀着忐忑的心情洗完澡后,杨英将那医用胶布再次贴回脸上,然后便换上睡衣走了出去。 老皇帝额角直跳,脸都黑了,屁股是坐不住了,径直起身,往外头走去,佯装路过。 众人顿时看向谢浔,只见他脖子上当真有几道浅浅的血痕,其实看着倒也不严重。 许阳和赵雨馨,还有赵海,来到江底捞凌海路店,就是以前赵海的那家餐馆。 二三一 林如海:油头粉面贾宝玉 …… 从宫里出来之后,林如海忽然感觉一身轻松。 没有官职在身,没有案牍劳形,他甚至有回苏州老家颐养天年的打算了。 坐着马车一路来到荣国府,林如海先进里面拜见了自己的岳母大人。 贾母这些时日虽然过的不怎么愉快,但也没有太糟心。 毕竟东府压倒西府已经成为事实,儿子,孙子,孙 别看张承和他们一般年龄,但是对于张承这位和他们差不多的同龄人,他们确实知道其能力的,绝对的是少年老成的典范,狠辣却又不失稳重,说到做到。 屋子里的一片笑声,不断地传向外面,刚刚走进院子口的吕二娘与宋远听得很是清楚。两人听到笑声脸上也浮现笑容,可在想到什么之后,两人的神色又带了些凝重。 “坐吧,谭先生,别紧张,我只是来你这里讨杯茶喝而已。”杨帆又拿起茶壶,在谭耀华原本的杯子里加满了茶水。 “该死的家伙。”沐蓝瑟睿紧紧的握着拳头,但是对抗陈琅琊等人,沐蓝瑟睿压根就没指望吸血鬼皇,求人不如求己,就算是至亲之人,也未必就有绝对的可信度,沐蓝瑟睿决定独战陈琅琊等人。 然而,由于那名神秘刺客的存在,诺兰德强者们都有些畏首畏尾,不敢放开手来战斗,生怕被对方偷袭。直到诺兰德人专门分出上百名魔弓手,一发现那名刺客就不由分说地射出一波箭雨,对方才有所收敛。 按照九王子的计划,这一天比赛结束的时候,就是逃走的时候。青云拿下了与水星学院的决斗后,逃亡计划便准备实施。只要在回去宿舍的路上,引发骚乱,然后就能够趁乱进入森林。 陆天雨倒在飞龙的背上,虽不痛,但对他们的愤怒又增添了几分。 珞琪激活了魔法地图,沙盘上浮现的影像显示出了城市周围森林的变化。哪里被砍伐,哪里被德鲁伊修补了,一目了然。 “大卫,我想问一下,你这华夏语为什么说的这么溜,有一些方言你都知道,可以说你是我见过说华夏语最有地道的老外了!”其实许阳一直都想问这个问题,不过这样的事情那样的事情一直发生着,许阳也忘了问。 两人简单吃过之后,各自开始闭目冥想,吸纳元力。第五听云刚刚突破到纳元境一重天,还需要不停地吸元纳力加以巩固,白洁武道还谈不上入门,也需要运转元力。 夏侯收缴他们的武器后,给了要扑上来的道士一脚,朝下一对战斗的人走去。 伴随着清晨和煦的日光,方言伸了个懒腰,撩开帐篷的帘子,惺忪着双眼走了出来。 “到底如何选择就要看你自己了,劝你与亲友分开当然不好,只是…从你成为灵师的那一天起,你不就已经选择了孤独吗?”天巧长老轻声说道,然后看向了江明,等待他的决定。 “我们的掩护任务完成了?”第五听云见姜成面上没多少吃惊的神色,心中猜到这姜成肯定也是心知肚明,不然刚刚就不会那么果断地下令弃货而逃。 田甲高深莫测的笑道:“自然是准备攻打楚军了。本将知道,这几个月来,大家心中全都憋着一口气,不仅是你们,本将也一样,心中也窝着一口气。 少君的见识非常人可及,所谓巫土,以巫术构筑图腾,加固沙土,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具有图腾力的土。 二三二 拒婚 …… “贾府最近有丧事吗?” “回老爷,没有。” “嗯,知道了,继续盯着点。” “是……” 管家恭敬的退下。 叶相眉头紧锁。 按理说过去了这么多天,贾珍应该死了才对……难道是那两个老太医暗中留了一手? “哎!” 早知道就把人留一留了。 现在 或许是这孩子本身就有这种特殊的气质吧,总觉得原本放不下的感觉,现在或许可以试一试的样子。 “梦麗呀!这,这????”一直守候在传送门另一侧的埃弗蒙国王看到三个军团仅剩下约莫两个中队的兵力之后,气得连话都说不完全,仅仅指着那残兵败将,嘴唇抖动了很久。 谁知,那八条水晶龙却只会伺机用尖牙利爪攻击圣龙,却不运用锥形光体,禁不住魔法师再三斥责,他们才表明实情,根本不会运用锥形光体、水晶龙的龙熄。 “如果我们看见了美人鱼礁石,那就说明没有偏离航线,为了速速完成任务,我们必须加速航行!”艾德里得头也不回地答道。 喝声刚落,便听得停摆在木架子上的棺材发出急促的“碰碰”声响,整副棺材剧烈的晃动着,似有什么东西就要破盖而出。 良久良久,金光徐徐散去,佛火也终于不再燃烧。然而,原先明王殿的空地之上,此际却赫然出现了一盏真正的琉璃佛灯。佛灯高有三丈三尺,其下以两丈的莲花底座承托。造型虽不华贵,却堪称巧夺天工。 堂堂武卫将军牛进达和松州都督韩威,居然被徐真拦了下来,这牛进达倒是亲眼见过圣人对徐真的格外亲睐,然则韩威却只是道听途说,见得徐真如此目中无人,当即拍马而出,指使手下亲兵道。 但是,要想拯救埃拉西亚,就必须返还神器,要想返还神器,就必须找到合适的位置,一个适合于人族神器长期屹立不倒的位置。 狄克这几天也没有闲着,除了安排了新的主力阵容之外,就是在调查马拉加的资料。 就在他们五十多人准备同时围攻古莲与玲奈的时候,光芒闪烁,罪恶武装的成员瞬间出现在中央,为首的一人他们毫不陌生,正是屡屡打击他们的吴春。此刻吴春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扫了一眼围攻者。 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大学生、工作过几年的人们被召集到了这里。 众人连忙参拜道,八仙不但法力高强,神通广大,更一直在凡间降妖除魔,救世济民,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敬佩。 他之前只把这场赌局当做送给对方的见面礼,但看到李怀风拿出这种宝贝,他有必要认真一下。 就算张辰艺没有哄骗她,自己也会删掉,因为那些东西让她觉得羞辱,是破坏她婚姻的根本。 纪苡冬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男人翻脸不认人起来是怎样的薄情寡义,她眼眶微微的发红,心甚是屈辱。 她闻着胃有些不舒服,跟黄晨打完招呼后,便趁着众人没注意离开了包间。 许仙挥了挥手,“你误会了,那不是为了你,我当时只是担心浩然正气尺的得失,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如果连他都不能扫荡这紫星第八十八号研究所,那么其他人就更加不可能了。比安林还牛逼的育灵期不知道有没有,反正他没见到过。 二三三 帕子上的一道嫣红。 …… 梨香院。 薛姨妈今日早早起来跟贾母闲聊一阵后回来,神色郑重的对宝钗,宝琴道:“我听说府上的大小姐要回来了。” 姊妹二人互望了一眼。 “大小姐?” “元春姐姐?” 薛姨妈点点头:“是呢,最多明年春天,大姑娘年纪也不小了,没能留在宫中就只能回来了。” 这也 烈真青没有理会烈万雄的话,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听到烈万雄的声音,此时此刻,他已近乎狂热,他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情,就是一定要把音铃的灵魂带到地宫里来陪伴他的儿子。 张五常一声大喝,没等林天多看,突然伸手在他背后用力一推,林天就身不由己的冲出去掉下了悬崖。 门外,赫连不都等武道高手失声惊叹,明白和林天的差距更大了。 “百千回还是以前的那个百千回,只是这万千白发丝是因何而生?难道这世间也有另你忧愁到如此地步的事?”隐妖王忍不住问道。 “那现在就让你听说听说!”对着一声恼怒的娇斥,一块硕大的泥块迎面飞向安吉尔,安吉尔举起手中的锤子一挡,泥块在锤子上崩裂得粉碎,顿时弄了他一个灰头灰脸。 话说,一个门洞里一户人家,那天出门去旅游,外带走亲访友,非常高兴的出去了。 通过这次的加点,刘零的身体四围属性大致平均了下来,一阵阵的能量让刘零的身体不断的变强着,充实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唉,晴儿~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吗?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对你不满了,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对你下手的!”郑斌焦急又无奈,明知道她自己的处境,还是那么满不在乎。 众君主一愣,纷纷转头,而林影,也同样像那个方向看去,一共九道身影,已然出现在了他们的目光之前。 “曦儿,曦儿,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放开她后紧张的询问。 吞噬之道是三千大道中比较大的一支大道,同时也不是随意一个地仙能够涉及的。 最后白楚蝶是怎么回的自己的院子已经记不太清了,后来迷迷糊糊发起烧来,白楚蝶还是有一点印象的。 可在钱元的竞争力之下,其他人根本就是未曾成年的孩童,根本无力与钱元竞争。 双手被废,萧雪生就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待宰羔羊,哪里还是金天的对手。 一双白皙却有力的手扶住了她,一张在昏暗中释放光明的面庞出现在李琼心近在咫尺的前方。 “倒是属下见识有些短浅了。”晴空万里脸上出现了恭敬的神色,银河二十四王都不是一般人,他们是保护银河系的守护神。 慕容司宸一脸难以置信的燕子看这苏滢,苏滢在白楚蝶的添油加醋之下,被关进了大牢。现在全都齐全了,就差把白楚蝶弄走。然后问处幕后黑手是谁。 身后的保安完全没有被刺激到,听了这话就跟没听到似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她忧心忡忡地问我:“你打算怎么做?”看样子,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听到老张回答,我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眼前一黑,身子摇了两摇,晃了两晃,幸亏旁边的老包和李湘湘看到情形不对,赶紧扶住了我,要不然我就一头栽倒面前的黑水里面去了。 二三四 贾政:来人,大刑伺候 …… 宝钗微笑道:“刚回来,你怎么也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在蓉哥儿那边多玩会儿?” 宝琴低着头道:“我,玩了一会儿,也是刚回来……” “哦……” 宝钗忽然上前,仔细的看宝琴。 宝琴被看的红霞满面,微嗔道:“姐姐,这么看我做什么?” 宝钗点了点头,笑道:“你唇上的胭脂怎 年轮说着,眼神忽然凌厉起来,看着她,冷笑道:“当然,若你还不上钱,你还可以去找贺母,让她帮你。她当年污蔑我偷了她的一条金项链,在我们高中闹了一个月,到现在高中校园里都还有我的偷窃记录。 鞭炮齐鸣,烟花闪耀,彩雾齐飞,现场美轮美奂,浪漫唯美,犹如童话场景。 他的车毕竟是经过多次改装的,再加上他参加过好几届的车神争霸赛,所以在跑赛道上有绝对的优势。 本来这也没什么,陆无忌只要将外气细化一下再用力一点,无论如何他都会将头扭过去的。 但是巨蟒的腹内那么多人,万一人还活着,且刚好置身在剑下,一剑下去,连人也劈死了呢? 他的两千五百万,现在已经涨成了一个亿,而且还在持续疯涨中。 “杨凡,你……”杨凡刚楼下,颜梦茹正好从县城赶了回来,她看到杨凡现在精神焕发,哪里还有上午那种萎靡不振的样子,心里非常惊喜,连车子里为杨凡买的补品都忘记拿了,直接扑进了杨凡怀里,紧紧的抱紧杨凡。 外面的枪声果然惊动的猴子他们,猴子一听外面枪声响起,顿时紧张起来,连忙举起手中的ak47,以防事情突变。 周中东终于忍不下去了,一两百万对他来说无所谓,这尼玛的一下要五千多万,回家他老爸还不把他皮扒了。 她缓缓放下手,往腰间摸去,准备趁贵族走近的时候,直接一弹弓打到他的眼睛上。 说白了,苏嫦乐现在还没有嫁给容北澜,她有选择是否尊重对方的权利。 “安啦!只是睡了三年,没什么大不了的。”天道分身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杨前锋向她点了点头,又向她及刑警兄弟们挥了挥手,刑警队的车子向县城驶去了。 这都是叶冷风自己作的,还从来没有人敢叫安雨嘉这个冰山美人傻婆娘。 很多时候,他对自己充满不屑,堂堂七尺男儿之身,酒肉穿肠过,醉生梦死中,活得茫然,活得糊涂。 玉空道长也愣了下,扭头向外看了眼,连忙拱手道:“陛下勿忧,这是贫道的两名朋友,前来帮忙的。贫道同他们说说话就来!”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本来李枫想说自己种植,可查找一下资料,李枫才知道,松茸还有人工培育成功的先例,李枫怕自己公布松茸是自己培育,不定后面多少麻烦呢。 她起身踱步,这里走那里走,想得十分认真。我就没有打扰。安心吃饭,吃完饭洗个澡,眼看时候也不早了,我洗洗睡吧,明早还要军训呢。 直播间观众同样如此认为,开玩笑,世界怎么会有这样动物,这还真能称呼为怪物了呢。 杨前锋忙说:“过奖过奖,请坐!”这时李春生拿了茶杯过来泡茶。 可怜这两个逗逼,明明就在身边,却还要拿着手机,一本正经的谈话。 对于力量强弱的概念,陆奇还不清楚,他只知道,暮夜提供给他微弱的融力,便能让他轻松超越人体的极限。 二三五 愤怒王夫人 …… 贾宝玉这次真的给打狠了,差点就跟珍老爷一副模样。 贾母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小儿子也不听她话了么! 怎么能把她的宝贝孙子打成这副模样? 贾母忙把贾政叫过来,狠狠的训斥道:“宝玉乖巧听话孝顺,不就是晚上出去玩了玩么,这么大人还能不准出去了,你为什么下这么狠的手,是不 雪地虽反光,但密林幽深,光亮等同于无,真一箭射来,哪里射的估计都找不到。 同为纽约的一员,那名环球日报资深记者,当时可是奋不顾身的冲在战斗第一线,远程拍摄着纽约战况。 易卜拉欣派兵攻了三次,每一次都是大败而归。其中有一次,阿努比斯军团甚至已经冲进了城市。 巫马如龙的玄铁矛,只卖三百真元石,金筹真人那块算盘,却卖到了九百真元石。 此等水脉交织,水气浓郁之地,也必然是水属性灵材灵物诞生演变的天然造化之地。 对于这种家庭间的聚餐活动,宋玉锦还是很乐意带着家人参加的。 也不枉费这些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无私”的为九头蛇的事业奉献一生的积蓄了。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宁软软突然觉得头皮发麻,还好司恋一直和她通着电话,才让她没那么害怕。 今晚的菜,也是非常丰盛,其中两道菜,还是特地从听风梦雨赶过来的陈婶准备的。 一圈圈的流转下来,越来越多的工具人被抽干,彻底湮灭在核心区域中。 “我们?”李峰闻言一愣,随后不着痕迹地笑道,“我们能有什么事情?魏公子你不会是因为我们没有来迎接你,就如此猜测吧? 此刻,妖鹰的气息已经趋于平稳,灵魂波动也稳定了下来,只需稍作休息应该就能苏醒过来了。 闫秋荷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孙浩,她眉宇间有些纠结,孙浩的话绝对不是在骗她,可是还没有搜查令,就算她是督察长,也无权对一个私人地方进行搜查。 他说这滑坡的山就像一座坟,回头叫人来,好好修一下,就当是孟奶奶的坟墓了。 这种进步速度是剑灵始料未及的,虐待到此为止,剑灵将接下来不到一周的时间留给了叶轻尘自己。 “他以为我会怕他用大船撞我,可我一点都不害怕,反倒是想要接近江东战船。 但大世界就是大世界,各种宝物资源不仅品级极高,数量也多不胜数。 然而鸿蒙琉璃塔重重的镇压下来,直接将她手上的鸿蒙至宝镇压出来。 只要言语里有任何可能沾边的相关“敏感词”,圣光镜统统河蟹,记上黑名单。 一句“天亮了,我知道他们已经遇害了”听得宁远山老泪纵下,他收控了下情绪,知道不能渲染得让孩子更难过,也明白自己是孩子唯一的救命稻草,不出几分钟便想好了万全之策。 但下一秒,他惊恐了,因为他发现他的爪子已经不在了,而且还有许多无穷的剑意向自己身体涌去。 那人把手放下,重新背在身后,轻轻抬腿迈出步伐,霎时间,后者踏着空间碎片自虚空中一闪而过。 秦娥听了觉得恶心,立刻要准备离开这里。“这县主的身体也无大碍,您大可放心,我会让孩子顺利出生的,这点还请侯爷放心,若是侯爷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下去了!”秦娥行了礼便离开了。 二三六 大宝玉:你不要过来啊 …… “宝二爷,小黑屋里面我们已经打扫干净了,除了有些发霉之外,别也没什么了,您就放心的在里面住吧。” “一日三餐都有专门的婆子往里面送的,是太太亲自安排的,宝二爷您就放心吧。” “还有您身上的伤,咱们慈爱的太太也亲自安排了婆子给你换药呢。” 王夫人在里面听着。 宝二爷 可就在老张婆子内心翻滚之际,吴涯却已经迈开脚步朝她走了过来。 宁道奇想到了一个月前的事情,他与宋缺对决后,联手想要留下这个出色晚辈,结果还是失败了。 跟着就发生了,令后土略感意外的事情。想那“巫神锁”,是何等坚固?就算是上界的仙圣,也难以挣脱。可冥河凭借大阵加持,轻易就能将之震碎,这倒是有些难缠了。 时不时左顾右盼,等待着要来接自己上学的心上人,一袭胜雪的发丝时不时被风吹起,配合那宛如天仙的姿容,撩动经过路人的心弦。 他处在没有钱的下凤,然而又委屈,因为被范桶戴了帽子,一切的问题都是怪范桶,起初并没有想过要害他,没有想到去年春节后,他既然来主动约自己去外面打工,透过这次要光明正大把郭红红带回家做老婆。 但是给他的感觉,尤其刚才跟他对视的刹那,那道沉稳而幽深的目光。 也不是第一次怀孕,这家伙还是整日的心惊胆战,仿佛她是瓷做的,偏是要捧在手心里才安心。 “我打算要害她,可没有想到会弄成这样,我的报仇付出东流,我真的不甘心?”田明开始紧张的叫狂。 就是在那些习惯了敷衍的领导面前,你也不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违反吧? 赵彩娥道:“这样的人有一个,白先生!”白先生和杜恒生日相差不远,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此时此刻,天空上那惊人的能量风暴徐徐散去,枭殿主的身影也终于是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哎,怎么就走了,事还没说明白呢!”江中看着林家夕离去的背影,进屋问江凯然道。 “陈锋大哥,你突然出现很吓人的。”米露看了陈锋一眼,然后就转过头不再理他。 良久,听不到男人的回答,梅尕抓住他的手臂摇摇,好像不对这手臂怎么有些不灵活? 深夜,原本就昏暗的神陨之地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整个赤炎之城的统治区域安静的异常,在外界,黑暗中还能依稀听到魔兽的吼叫,可是在赤炎之城的草原上,却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 现在自己偷偷替他付了钱,应该能稍微缓和一下关系了吧?萧晴心中想着。 “咱们回家吧!”她进帐篷拿出药箱,和它们一起朝坡坎前的家走着。 “这个电母,因为我的东西才赚钱的,居然不知道分我一点。”萧飞不满的说道。 江凯然一时无言,虽然说他的确不喜欢洪梓谣欺骗自己的行为,但是相比之下,自己又何尝没有欺骗过他? “送来的青年,胳膊已经长好了!再休养一时,就能和常人一样了!”他佩服地。 但稍有不同,转世重生,需要有大因果者才行。比如,同属一个家族,拥有一个共同的祖宗,又或是两人拥有种种前世因果搁里边缠着。 年轻帅气的男人们又制造出一片混乱,画面惨不忍睹,安夏最喜欢的水晶杯都砸了好几个。 二三七 周瑞家的:二爷不要怕。 …… 宝玉的事现在在两府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也十分为人津津乐道。 毕竟,宝二爷曾经是那么的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贾母的命根子。 贾府的凤凰。 如今。 却沦落为在后院小黑屋被婆子伺候。 不少风骚老婆子就有了心思,想去试试贾母的命根子的成色如何,有没有银样镴枪 殷锒戈很清楚温洋来医院的真正目的,之所以没有当面拆穿,只是为让温洋自己死心。 纪惟言突然开口,脸上看不出情绪。赵清染皱了皱眉,不知道他怎么提起这件事来,正在她沉默的时候,他又再次开口了。 “大家一起上!”在武千钰的号召下,左特使、右特使、火云无忌、聂苍寒一起发动猛攻,五人轮流,不给楚阳喘息的机会。 一进房间,之前的香水味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不过纪惟言的眼里还是闪过了一丝冷意。 舞台下,观众席上,不少来一起看演唱会的情侣也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对方的手掌。 那个男人,是她努力的原因,是她奋斗的未来,是她这么多年能够坚持下来的唯一信念。 倪叶心说着,慕容长情突然拽了他一把,倪叶心都不知道发生了事情,然后就听到仇无序大叫了一声。 张主任的身形终于侧到一边,穿着及膝的白大褂的温洋便全然现在了殷锒戈的眼前,让那原本有些沉暗的深邃瞳仁,蓦然跃起一丝火光。 衣服早已经被扯下来了,看着埋头在自己胸前的男人,她气得嘴唇都直哆嗦。 趁着海妖风激战众人的时候,楚阳操控万道玄剑,从一个刁钻的角度飞来,想要再给海妖风一剑。 “你刚才的语气可不像随口说说的,而且我觉得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在里面,也刚好能解释清楚为什么这里会有六条岔路。 随手的一摆,一道光芒,从手指上面穿透而出,瞬间,就跨越了几百米的距离,打在了一块巨石之上,巨石瞬间,似乎被橡皮擦给擦掉了一样,就这么的凭空的消失了,连一点点的碎屑都灭有留下来。 当然,不管尘逸究竟作何打算,现在也只是自己的灵宠,所以杜月笙一直到现在才说出了心底的疑问。 玩味的声音从黑袍下响起,然后兜帽缓缓拉下,露出了一张老迈到极点的枯瘦面容。 可是黑金雀、轮回盘、丈六金身等在场,有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归一,必然要阻止,分别出手。 展览台也不是很高级,硬木指的地板,上面铺着地毯,两边成“八”字型摆放了十台高游戏配置的黑色电脑。 “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我在网3偶遇过地府战队的秦广王?”肖佳不理会杨影,继续说道。 就是那几大自北斗成仙路落幕后,就开始沉寂的生命禁区,也有至尊被惊醒,望向了不死山。 在最后一丝烟灰掉下来的时候,仁天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志泽和周东强眼中,仁天向周东强三人靠近的时候,发现周东强手上的香已经烧到了底,仁天不知道他到底迟到了多久,于是只能望着周东强。 长时间的战斗,舍生忘死的付出,让晶壁界世界的战士,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而这个最强神之斗士,就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哭?”白圣庭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又担心白依是安慰自己才这么说。 二三八 妙玉妙方 …… “哎!” 贾蓉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不瞒姑娘,老爷的病情连宫中的老太医都束手无策,我心甚忧啊!” 妙玉扶着栏杆,抿嘴笑道:“公子不知……有些世外高人虽然名声不显,只是淡泊名利罢了,其医术比宫中老太医不遑多让。” “哦?” 贾蓉眸子一亮:“李姑娘知道世外高人?” 声音嘶哑,还间杂着咳喘声,但那份立马做出决断的魄力,让少年觉得这个陌生人还是挺知道什么是必需品什么是奢侈品。 早这么听话多好,穆风发现靳光衍都能任自己驱使,心里那个满足感和获得感蹭蹭蹭上涨。这在以往简直是想到不敢想的,穆风学习某人的傲娇:我以为你会问萧萧呢,毕竟光衍同志啥时候低声下气过? “诺艾尔,你想放弃吗!还是说你害怕了,如果你真的没有办法克服内心的恐惧的话,你就永远无法战胜你的哥哥。”曾经的阴影,林天遥作为导师,是没有办法帮诺艾尔开脱的,只能够靠她自己内心足够强大,才能够摆脱。 “那靳光衍呢?他母亲为难你的时候,他在哪里?”姜越使劲压抑下自己心头的怒火,声音平静地说道。 此刻的他已然明白,前世的恩怨纠葛不会轻易消失,必须提前布局,剪断未来任何敌人的羽翼。 应鸿可一双明亮若星的眼睛盯着她,仿佛她只要说一句“不”字,那璀璨的亮星便会陨落黯淡一般。 虞子琛收下了清让的两块命牌却一直没有开启端木家府邸积存的钱财,云泽不便留在军中,他护送清让回去南湘后便动手去往邻国找寻阿旭,清让虽然不舍,但在看到一直跟在云泽身后的尾巴凌绸,不禁有些欣慰。 “你明知道我喜欢姜越哥,你为什么还要跟我抢?”颜姗姗指责道。 “姜越,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这是姜笑笑不仁,所以我要做了什么千万别怪我不义。”靳光衍直接挂断电话。 大殿之中,当嬴政察觉到对方来袭之时,心中居然泛起了一阵汹涌澎湃之意,他的跟前放的正是天问。随后,如今大秦第一侍卫肖炽进来。 “谢谢,谢谢各位将军,我姓董,名卓,字仲颖,和黄巾贼打了败仗,被他们捉了,本来他们说今晚要烤了我下酒吃,不过今天不知怎么都跑了,谢谢各位将军,谢谢活命之恩。”那胖子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极力讨好。 王显卿慢慢从怀中摸出裴中岩之前交给自己的那把手枪,将枪口对准了台阶之上的蒋介石。 姑娘远去的背影在地平线上显得是那么的单薄,好似来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似得。 清瘦老者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自己的剑再有几寸便可刺进许老爷子的胸膛,可许老爷子脸上竟带着奇诡的笑容看着龙飞云! 朱盈盈巧遇二人自是喜出望外,再加上云姑和水袖一旁帮腔,二位公子贴心的绕开话题,不一会儿她就把刚才的尴尬给忘记了。 龙飞云眼睛一亮,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心道:终于要忍不住出手了! “收保护费的,我说你没毛病吧,这里可是东方家,你居然在这里劫道收保护费。”开车的司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向英俊问道,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 似牛非牛似虎非虎的怪物撞向南宫傲雪,狄兰的心自然都放在了南宫傲雪身上! 二三九 视若珍宝 …… 既然妙玉没有意见,贾蓉便带着她进了贾敬书房。 几人见过之后…… 贾敬对贾蓉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我跟李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贾蓉:“……” “大爷,担心什么呢?”止水走到贾蓉身边,似笑非笑的说道。 贾蓉见妙玉也神色如常,便感觉自己想的有些多了,因笑道: 正午的阳光直射到了李谷雨的身上,李谷雨直起了她已经弯了很久的背,并用手的手背不断捶打着她的脊柱。 “进入仙域!”火舞天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神秘的仙域,他没有任何的大意,依旧是抱着敬畏之心。 徐长风苦笑一声,估计也就只有楚毅,才敢叫一位种道巅峰的凶兽为老王八。 秦桧躺在床上,本来很苍白的脸,此刻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之色。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床帏某处,目光透着兴奋和期待。 乃坤走在澳门海岸上,环顾四下的环境,夜色下的澳门码头灯火通明,等着拉顶点的出租车和黄包车排成两排,泾渭分明。 杨真见到九善邪尊没有桎梏神威,明白还不可能是魔头对手,九善邪尊修为已是宗主级别,甚至超越六大势力一般宗主,就算伤势还未恢复,他也有绝对碾压杨真的实力。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片星域被毁灭,而且还由不得他们不相信,毕竟这是九星道人亲口所言。 唯一兴奋的是郑有为,他双眼放光地看着这一幕,内心激动到极致。 叶晨点了点头,三人在短暂的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就启程返回万仙洲。 太古坎龙九颗脑袋冒烟气,无数烟气汇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龙影。 子平道人的手段毕竟太过惊人,不能被外人看见,只能现在悄悄去医院一趟了。 然而除了这种震动之外,一股令庞松之和石老怪感到悚然的气息,也是从缝隙中隐约浮现。 但是家里的方子一是没经过你的同意不好给人家,二则是,我娘也不会允许我给别人。 随着这波血色金线被收服,叶修的双目泛出无比精光,贪婪的看向其余的血色金线。 只有李天阳等少数几位顶尖年轻天骄,见到这一幕却是满脸凝重的向后掠动而去。 面对慕凡和宁怡轩异口同声的怒吼,雨晴感觉自己要窒息一般,呼吸不过来。 我们真是狭隘之人、没气量,真不是个东西,唉……以后,一定好好好和陆大人相处。 将冰弓九十度摆成横向之后,沐雨曦便是拉弓将五支寒冰箭射了出去。 上一次他们因为这疑似黄金级兵器古塔的出现,使得他们暂且放过了李天阳,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对后者手中的高阶灵符不眼热。 “人家想你嘛!”虾米发出与他的性别、体型都不和谐的声音,让北斗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十道虚无的光圈忽然从天空降下,落到他们身边,将他们给包裹在里面。 夏唯希清澈动听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地传来,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下午放学,路修澈还是先送岳听风和青丝回家,在车上,岳听风强行给他补课,补的还是他最怕的数学。 “这时候了,谁会到这来?”北觉暗想:难道雅典娜不服气,又跑回来和自己理论?正胡思乱想自动楼梯已经升了上来,让人没想到的是里面空无一人。 二四零 下聘 …… 夏守中忙迈着小碎步上前走了两步,在安平帝耳边小声道:“回皇上,太上皇今早上服用了一颗补天丹,过了一会儿又服用了一颗升仙丸,然后睡下了。” 安平帝微微点了下头:“命卜灵子他们仔细伺候,不得有误!” “奴才遵旨。”夏守中弯腰答应着,又恭维道:“皇上,您真孝顺……” 话音未落 葛怀以为他这么问,是在怀疑他的说辞,结果下一秒,他的调侃,让他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疯狂地朝后方奔跑,脚下的雪地在他们的踩踏下发出刺耳的声音,每一步都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也不知道摔倒了什么地方,全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但是她得忍着,在没有找出凶手之前,她谁也不能相信。 “宇宙警备队?”布鲁和罗索异口同声的念了一次,脑袋歪向一边。 一剑一个,隐世大陆的修士,像是被要集体打包般,齐刷刷被她顺手丢到了边上。 一家人的饭吃完,白振国和林秀娟说明了情况,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回到魔都去了。 而天衣五的裂界,不会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是会诞生恶魔。 因为便是重力蚁,在黑夜模式下的暗夜授权影响,在之前也最多只需要一秒钟的召唤。 早上出门买菜买粮,回来后清理陈惠红嗑的瓜子壳,打扫卫生。如果外面太阳正好,还要搭架子把棉被放外面晒晒。 放在天衣五,这属于二十年前的老古董,但在地球上,这玩意却是当前极为时髦的按键手机。 而秦龙在穿梭过程中,蛮荒星球上的守卫者前哨,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秦龙进入星球后,立即提出格斯德血刃,像是一道光剑一样的血刃在他手里,简直是如虎添翼。 想到这一点,看到对方那侵袭而至的那一丝生死天道,呼延吉知道自己根本再没有了机会,他忽然发现,想要做出一个决定,原本看起来太难,可事到临头,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 忽然身后有了轻微的动静,白风华一转头,就对上了南华王有些复杂的脸庞。 因为现在提升副本还没有结束,所有的副本通道都指向了这个副本,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只有连接各个城市的崩溃副本。 “我。"满佳回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那个楼道里面似乎总感觉会下来什么人一样,尽管自己并没有什么事情,可是让陈子默看到的话,肯定就会乱想的。 薛郁莲正说着有人来了,还没有等到话音落地,湘妃竹帘被豁然挑了起了,只见姜须手里擎着一把执壶,秦英用双手捧着几个杯盏,程千忠,程千万,尉迟江,尉迟松等人连推带拥拽着薛丁山一路说笑着进来了。 “恩。”守墓人眼中‘露’出一丝欣赏,能够如此面对极强者而不惧,并且立即调整好对战状态,这可不仅仅是具备勇气就可以做到的。 李致看了一眼,发现加隆组装起来的是一个如同卡丁车一样的东西,只不过上面好像chā了许多的线头一般。 惊天巨响,狠狠撕开被封锁的空间,巨大的响声和元素能量从破开的空间一涌而出,震颤了整个幽家!而与此同时,一道光芒自这等爆裂中出现,一枚龙形玉佩静静的躺在地上,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求求你,不要打掉,行不行······”一声更为凄楚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面响起来,满佳和童蕊都不约而同的看过去。 二四一 众人回京 …… 下聘等正事在苏州忙了三四天,终于清闲下来,贾琏算着距离过年还有些时日,也不急着往回赶,于是在苏州玩耍了几日,没想到乐不思蜀,一玩就玩到了腊月二十。 “二爷,年前快船赶不回去了,怎么办?” 小厮有些焦急。 来的时候凤姐可是嘱咐他了,一定要看好二爷,在年前赶回家去。 九纹虎消失在山崖上,叶天取出乱神刀看着脚下的山石,没错,那人就在这下面,他催出刀芒,轻轻一滑,山石便裂出一道缝隙。叶天又补上几刀,将裂缝放大,这山崖下面原来是空心的。 酒店本来就是个容易让人遐想连篇的地方,更何况还有那一丝的情愫在。 关登还在继续调查那个电话号码的时候,刘队长已经安排好了新闻发布会。在会上,几乎所有的媒体记者都赶到了市局,对于这么一个正在爆炸的新闻热点,记者们的嗅觉都是很敏锐的。 “你确定是魔暴龙佣兵团?”莲华短暂得惊讶过后看着疯特问道。 尸体,男,年龄十四五岁左右,身穿一件白色t恤和棕色短裤,穿着一双凉鞋并没有穿袜子。 一件并不怎么出彩的衣服,穿到她身上之后,立刻便是变得独特了。 “我回去再和你算账!”李朗压低声音说道,还好他还没丧失理智,他要是在这里教训自己的族人,只会更丢人。 倒是火箭弹没有反弹,有着尾焰喷射,在原地僵持了半秒后轰然炸开,在蒙巍然的身体前面形成一团团的火球。 回想起来,命运真是诡谲叵测。本该形同陌路,毫无关系的二人,竟然以他最熟悉的方式近距离的接触。 刘洁便是知道,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让自己不再陷入那样不利的境地。 各色背着剑匣、挎着剑囊、扛着剑架的剑客,就成了到场的主力。 处于高位,便是有这样的优势,如若不然,为何谁都想往高位爬呢? “不管怎样,我觉得你最好别去买那件宝物了。”秀枝仙子有些讨好的往他胳膊上挤了挤。 “我可以回周家问问,但是结果如何,我就不敢保证了!”离歌适时开口说道。 倘若说只有这些,倒也罢了,但本朝几代皇帝都是不好佛道的性子。好容易换了一个比较迷这个的,却又好得是道。虽说没到炼丹求长生不老的程度,平日却都是召道士去讲道,从来没招僧人去讲佛。 陈默与杨眉落到青龙头顶,在青龙背脊上,数万怪模怪样的龙族后裔全部趴在上面,什么狗头龙身的,龙头马身的,甚至龙须鸟样的。只要是有一丝龙族血脉的后裔,这青龙全部都打算带走。 为了让我睡得舒服点,孙青他们用身体帮我挡着微弱的自然光,蒋伟焦急地看着祠堂里,却不敢打扰我。 寻易猛然打了个激灵,立时如坠冰窟,两眼直直的看着对方,任他多么善于应变,此刻也脑袋发木了。 里面黑乎乎的,只能借助手电筒。灰尘很多,走路的时候都能看见灰尘飘起来。 她一言不出,手指飞扬,五色灵光于空中扬起,漫天成网,向着自己当头卷来。 七百年了,她不肯入轮回,不肯去投胎,拼尽一切的留下来,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颜向暖眼神隐晦的看了一眼靳季桐,其实从靳季桐在靳家住下来的时候,颜向暖就感受到,靳季桐似乎对她有意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日颜向暖测字将她的事情揭穿的缘故。 二四二 捷报 …… 榆林镇,衙门。 众人不知道自己丧失了击溃敌人绝佳的机会。 此时,也没工夫想这些了。 都忙着写捷报。 “我军在何大人指挥下,冒着风雪日夜苦战,终于在腊月初十日,在榆林镇以北,云河口处大败敌军,斩首一万,其余败逃……” “我军伤亡不过一千……” 事实上一千 “嘘!老鬼,把你的神灵石和神元石都拿出来!”秦翎忽然像是变成了大财主,对着惊洛宇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对自己的管家说话一般,催促着惊洛宇取出神灵石。 “这次倒是个意外之喜”苏阳仔细思索一下,旋即也是露出了笑意,接下来他就要面对剩余的黑榜所有人,如今自己的成为剑神,自然也是有着更大的把握。 这一招,本是虚招,目的是欺骗对手。只要对手一躲闪,他就趁机从怀里掏出石灰包来,在对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把石灰砸到对手的脸上,封住他的眼睛。 与此同时,秦国一方所有修士、万千甲兵,也在这一瞬,全部心神震动。 那么,这会不会是一起偶然发生的拦路抢劫事件呢?显然也不是。 作为防御的那方,剑盾所带领的进化者已经获得了胜利,抵御并击杀了首波黑暗进化者的进攻,再经过草木精灵的吸收和转化,将黑暗能量再精炼,进化者们吸收了纯粹的能量后,身体细胞内的能量在隐隐约约的提升起来。 岭南域,位于中央城的东部方向,作为旅游城市的龙岩城,西部郊区的山林,其中的草木精灵秘境。 但当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平淡地道:“知道了。”随后便是挂掉了电话,让那陈姓公子哥一阵愕然,自己最大的靠山,就这样挂掉了电话? 事实上,听说是他求见太傅之后,门房径直跑过来跪到地上要他踩着后背下马车。 黑暗元首眼角流出了鲜血,这是刚才长枪带起的劲风撕碎的伤痕,并且其中蕴含着极可怕的力量,阻止着伤口的复原。 自从牧野率领将近五十名攻略组的玩家,成功将杀人公会微笑棺木的绝大多数罪犯送进黑铁宫监狱之后,sao中的治安总算是获得了巨大的好转。 说完之后,他不再有任何的犹豫,这一刻直接转身,迅速的进入了遗迹之中。 这时睡在屈珈蓝怀中的滚滚忽然半睁开眼,对着张瑧“喵”了一声。 然后他继续前进,摸索到了另一只重明鸟身旁,同样一指贯穿了对方脑袋,令其妖识破碎。 陈信皱了皱眉,他毕竟不是这个世界之人,来到这个世界,也并不算是很长,对于这个名字自然是不熟悉。 “我们不是想要教训你,只是想要提醒你很多的事情,你再纠结下去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想着还在正房里的福晋,木兰没有办法,只能回到桌边拿出一个杯子在里面倒了些玉珠水。 被元国的队员这么一说,其他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毕竟人家自己人都还没有多说,都已经默认这个结果了,他们这些外人再去直手画脚,那就有些不太好。 不过荀天也有些庆幸自己及时掌控了剑意,否则他的战斗力恐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相关解释张瑧刚才就想好了,因此他无奈笑道:“其实我并没有看出牠们的破绽在哪儿,只是觉得事情很不合理,再加上我去年就曾遭遇一次?魑袭击,印象深刻,这才试着诈唬牠们一下。 二四三 贾蓉:叶相,请管好你的女儿 …… 明德楼上,群英荟萃。 各省最顶尖的举人在此挥毫洒墨,相互点评文章,最后角逐出了本次集会的前三甲。 分别是周延儒,刘伟业,元公子。 三人此时自然是意气风发,谈笑风生,指点江山。 贾蓉写完文章后跟众人一起点评,之后就来到了窗边独自吃茶。 这里面的人他大多不熟悉, 周谨言挠挠头,看着发呆的苏毗青鸾,苦笑一声,默默的走向她。苏毗青鸾这时似乎知道自己闯了祸,忙低头就走。 其实,她手里能收集到的东西都在那几张纸上了,其中还有叶子非通宵达旦帮她查到的东西。 “我来吧,等会儿我送下去,明天上班,你别太迟了。”想了一下,宋延君提醒。 车子行驶到了郊外的一个化工厂之中,杜妍被一路颠簸,现在,她已经醒来了,抬起眸子,杜妍感觉自己头疼的厉害,就这么看向了眼前的环境。 点了点头,曾雨柔一边操作着手机,一边不时用眼角余光瞅着他,声音清脆甜美道。 坐在萧弈旁边的郎君,甚至奋力地甩起麈尾,故意把麈尾上的毛,都甩进了他的茶盏和糕点盘子里。 他立在廊下,一边用干净的白手帕擦拭指尖,一边漠然看着宫城。 “把他们都拉下去,听候太子殿下处置。”一声清冷的冷喝,何琼撑着一把白梅纸伞走了过来。 听完这话,李青尘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逐渐僵硬,他尴尬的站在男子面前,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青告诉高玹,炼狱魂塔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属性,炼狱魂塔的层级高低不是随意排序,而是有一定的规律。 “请讲。”郑云自然愿意知道。而且既然对方肯首先发言,那么肯定有她的道理。 震天的喊杀声,令人心惊胆颤的骨头声,刀剑撕裂空气声,与进攻的号角混杂在一起。响于各个城墙的外围。 “轰!”慕林刚刚所在的位置,被boss轰出了一个大坑,看着大坑,慕林稍稍动了动嘴角,这种程度的攻击如果落到慕林角色的身上,绝对是秒杀。 1139年,夏崇宗皇帝驾崩,其子李仁孝继位。虽然任氏并不是仁孝的生母,但仍然被封太后。 照这样算起来,仅仅凭借广告费,一个定级联赛便能赚三万多贯,再加上到时候收个门票费什么的,基本上就不会去亏本了,以后就能将足球搞成一个产业了。 沈玉暖默默吐槽,你不仅刀子嘴,心比嘴还刀子,倒也能屈能伸,需要的时候这不软了态度? 钱家兄弟被革除功名,永不准参与科举,还被打了三十大板,都这么惨了,你还想着人家跳湖。 陆战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对方就算现在不出手,可谁也保证不了下一刻会不会出手。 吃她的肉,喝她的血,然后慢慢地,狠狠地折磨,都无法解她的心头之恨。 紫菱遇袭已经意识到危险,却没有慌乱,一抖手,一只金色凤簪飞了出去,在空中变大成丈许长,直接砸在那道青色身影上面。 十一月份远还未立冬,山上就能感觉到浓重的寒意,要是天气潮湿雾气翻腾,那就更加湿冷。好在待的时间长了大都习惯如此,安贫乐道,怎样都是修行。 实际上,六扇门中的非人成员,不乏被六扇门招安的神仙妖魔,至于那些求招安而不得的在押囚犯,更是多如牛毛。 二四四 贾珍:你不是蓉哥儿 …… “诸位,有些家事需要处理,先失陪了。”叶相站起身,面色平静的说道。 众人忙站起身。 “叶相尽管去忙。” “夜阁老请便就是。” 一时叶相来了书房。 管家恭敬的递上一张信封。 叶相打开,现实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又仔细看了一遍。 果然不出他所料。 仅仅只是用了三天的时间,村子里便完成了电力升级。等所有设备安装完成并确实没有问题后。村长便从祠堂取出了15万现金交到了工程师的手里。 己方诸人都不知道这横跨岩浆湖的阴阳桥是怎么个搭法,无不目不转睛地盯着纱织的背影。 虞曦本来沉浸于对方的俊美样貌之中,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俏脸上不由得升起一抹羞红。 “多多,过来。”墙头上的叶刑天压根就没打算安份下来,朝着还对他有些敌意的多多招呼到。 孟馨盯着已然逃逸出近百米开外的大和咲人,发出一连串嗤笑声。 但听刘备的描绘,曹操可能会杀掉成千上万的无辜的平民百姓,原因只是他们当着曹操的面说出了曹操不喜欢听的东西,或者是因为他们想要左右曹操的想法。 一个士卒的感受可以不顾及,十个士卒的感受也可以不在意,甚至一百个也能忽略,可一千个,一万个士卒,就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沉默的氛围持续了几十个呼吸的时间。阿傍缓缓睁开眼睛,禀报道。 而另一边,叶枫骑着毛驴,一手拿着一张请柬,一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一行出乎意料的东西果真不少。 叶枫来不及细想,也来不急思考其他,连忙将龙脉拿出,运转功法吸取龙脉中的能量,直接导入丹田之中。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俩一个德行谁也别说谁。”拍在第三的同龄人鄙视着。 苍擎天环顾四周,却发现神识完全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隔绝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对他这般武宗巅峰的强者构成影响? 金边兰市就有天狗人偶的东洲总部。所以事情本身不奇怪,奇怪的是这种事干嘛让军用运输机来做? 颜司明顿时觉得自个脑子一片空白,可逢运该死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地传来。 宋千酒的性格很刚烈,要是真的让他处理这件事情的话,没准会引发很多的其他事情。 “有,有,我让颜司明找找……”少年闻言一阵风地冲了出去,最好,马上,颜司明就找出个最适合的东西来,他可不想希音觉得欠对方什么。 叶缺前面就注意到,她眼色偶尔会做出呆滞状,显然她心里,还没彻底放下她与她大师兄的事。 “楚姑娘,我来。”颜司明刚动,立刻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几乎将在场两人的耳膜撕破,紧跟着楚希音半个身子恨不得被拉进了沼泽里。 在看到了钱夫人在一行人的陪同下走了过来时,钱先生似乎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只是过去,抱住了钱夫人。 托尼双手向他的脸上覆盖而去,用力地撕扯,可是这道人皮面具却完美地贴在他的脸上,怎么都脱不下来。 在场众人也惊讶地朝高台看去,想知道是谁如此胆大,如此大不韪。 毕竟,这个时候魏师兄还有其他帮手,不能迅速解决的话,那其他人就会上来帮忙,加上魏师兄自身也可能有保命的法宝,到时候就只能看着对方走人,而他对此也是毫无办法。 二四五 宝玉,宝禄蠹 …… 缓缓闹闹中,安平七年的除夕悄无声息的来了。 宁荣两府上自外而内都已经换了崭新的门神、春联,大红灯笼。 处处张灯结彩,喜气盈盈。 贾蓉的院子里新添置了几个在外面伺候的小丫头,连名字都记不太清,不过该有的红包还是有的。 看着一大群丫头对着自己行礼,尤其是晴雯还对着自己眨眼睛,似乎在提醒贾蓉昨晚上她的一些功劳,应该多分红包。 贾蓉心中得意。 不免想起了跟他同为东西两府中‘凤凰’……大宝玉。 据说大宝玉最近特别勤奋,刻苦。 尤其是挨了打以后,哪怕瘸着一条腿儿也要天天坚持去学堂里面读书,晚上才回来。 而且放了年假都不歇息,天天往学堂跑。 似乎准备苦读! 难道是见自己中举风光,幡然醒悟…… 准备当禄蠹了?! 呸! 宝玉,宝禄蠹。 改天得去看看他如何了。 “爷,想什么呢?呆呆的?” 晴雯凑上来,笑嘻嘻的问道。 贾蓉抬头看去,见大家都已经各忙各的去了,于是拉着晴雯笑道:“想你呢。” 晴雯脸上一下子红了。 她知道贾蓉为什么想她。 “呸,爷不正经了。” “大白天的,怎么能说那些事呢。” 娇羞无限的模样,跟昨晚上的火热大胆对比鲜明。 “嘿嘿。” 贾蓉笑了笑,在晴雯耳边低语几句,晴雯羞得双手捂着脸往外跑。 “爷欺负人。” “我才不来了呢。” 一面跑,正巧撞到了进门的香菱身上去。 “嗳哟。” 二人差点歪在一起。 “怎么了?跑的这么急,里面有老虎吃人么?”香菱笑着问道。 晴雯嘻嘻一笑,把香菱往里面一推:“好好伺候,爷说今晚要给你还吃的。” 香菱眨了眨眼,问贾蓉道:“什么好吃的?” 贾蓉一本正经的说道:“别听晴雯瞎说,没有的事。” 香菱越发不信了,撅着小嘴凑上前道:“爷说说嘛,不能偏心只给晴雯。” 贾蓉无奈了。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 “晚上你来伺候,我悄悄的跟你说。” 香菱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真的么!” 贾蓉微微一笑。 “放心,君子一言。” “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香菱笑着接了一句。 看来最近香菱读书挺多了,《论语》都读熟了。 这时候,外面有人来报,说往扬州去下聘的琏二爷等人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南洋那边的薛蝌,贾芸等人。 贾蓉大喜,忙出去相见。 …… “蓉哥儿,我这次可是紧赶慢赶,一路奔波劳累,终于算是幸不辱命,事情圆满完成。”刚一见面,贾琏就开始邀功。 贾蓉微笑道:“琏二叔辛苦。” “婚书有了么?我看看。” 长这么大,还没见婚书长得什么样呢。 尤其是跟林姑姑的婚书…… 会怎么写呢? 贾琏摇头道:“晚了些,已经给太爷送去了。” “好吧。” 贾蓉微微失望。 但也不是很失望。 在太爷那边自己可以悄悄的翻出来看看。 “迎亲的日子定下来了么?”贾蓉又问了一句。 “没有。” 贾琏有些无语。 “你也太心急了吧?起码得等人家十五岁及笄。” 贾蓉笑道:“没心急,我就是随便问问。” 贾琏嘿嘿一笑。 “我明白的。” 然后悄悄的在贾蓉耳边道:“二叔是过来人,教你个乖,大婚晚一些才好呢,否则就被绊住了,不能尽情潇洒。如今你林姑姑才十三,起码还能玩两年呢。” 贾蓉尴尬的摸头。 “二叔别混说,什么林姑姑。” “哈哈。”贾琏拍了拍贾蓉肩膀,笑道:“我懂,你不用在我面前装的。” 贾蓉:“……” 贾琏又道:“对了,还有个事,你得给我安排了。” 贾蓉:“什么事?” 贾琏一拉贾蓉衣裳:“走,到我哪里细说。” 二人到了宁国府贾琏的院子。 几个丫头忙给二人奉上茶盏。 贾琏坐在椅子上,吃了一口香茶,微微一笑道:“是你在安排的薛蝌去南洋那边行商吗?一年赚多少银子?” 贾蓉吃着茶淡淡道:“几百万两吧。” 贾琏已经知道了,所以这时候倒也没太过失态。 只在心里暗自羡慕嫉妒恨了一会儿。 “能不能分我一些产业?你二叔我现在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贾琏说话间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贾蓉微笑道:“是么?我听说你在桃花楼潇洒了五六日呢,得一千多两银子吧?” “咳咳。” 贾琏一口茶吃的呛了,捂着脖子咳嗽了好半晌才缓过来,惊疑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贾蓉笑道:“猜的。谁去苏州不在桃花楼逛逛呢?” 贾琏笑了笑,认可贾蓉的话语。 毕竟他去楼子里的事情极为隐秘,只有身边几个亲信小厮知道,而那几个小厮都已经是他的人了,绝不可能把他的事情拿出去乱说。 再有贾蓉也没用跟踪他的必要。 若是凤姐的话还有可能。 事实上。 贾蓉虽然没有跟着去苏州,但一路上的各种消息却是源源不断的能传回来。 遍布全国的盐商以及蜂窝煤销售形成的交叉情报网已经渐渐成型,目前全国各处已经能了解一二分了。 比如哪个地方富庶,人口多。 哪个地方贫瘠,人口少。 再比如哪个地方今年干旱少雨,哪个地方今年暴雨连连…… 诸如此类,虽然一时用处不大,但对于商人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 …… “蓉哥儿,话不多说。” “你赶紧把南洋的产业分我一些,一年也不要多了,赚个十万八万的就行了。” 贾琏一本正经的说道。 贾蓉果断摇了摇头。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亲兄弟明算账。” 贾琏一时失望,只听贾蓉又笑道:“不过二叔要是真缺钱,可以去南洋那边做个官,到时候钱财还不是滚滚来?” 贾琏一愣。 “南洋那边做官?什么官?” “咳咳,你知道的,我只是捐的五品官,不比你们这些科甲出身的,实职怕是不好弄吧?” 贾蓉笑道:“那得分什么地方,京都这里你这五品官连个实职都某不上,南洋那边你就是去做知府,也绰绰有余了,毕竟那边没人愿意去,也没有人抢。” 知府! 贾琏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 他一个捐来的五品官,也能做知府么? 完全有可能的! 毕竟南阳那边是蛮夷之地,傻子都不愿意去。 但是! 想想薛蝌带的外国美人,贾琏觉着哪怕是狼窝,也可去的。 更何况还能赚钱。 薛蝌,贾芸都是上百万的赚。 他身为知府,还能少了么? “这件事我回去仔细想想,回头跟你细说。”贾琏说着,心里已经迫不及待了。 贾蓉点头:“好。” 他知道,贾琏已经心动了。 肯定是要去的。 嘿嘿,又忽悠了一个过去。 用不了几年,南洋那边就是贾家的天下了。 财源还不是滚滚的来? …… 二四六 南洋的土皇帝。 …… “蓉大哥。” “蓉大哥。” 薛蝌,贾芸二人齐齐对着贾蓉行礼。 “两位兄弟客气了。” “走,我已经摆了酒宴,给你们接风洗尘。” 对于薛蝌,贾芸这两个给他赚钱的得力助手,贾蓉当然毫不吝啬,给足了面子。 二人也很知趣,连连谦虚跟在贾蓉身边。 他们都很明白,之所以在南洋能风生水起身居高位财源广进,完全是因为宁国府在背后的支持。 没有宁国府,他们怕是顷刻间就被抓分的渣都不剩。 “我们敬蓉大哥一杯酒。” “又客气了,咱们同饮。” 酒过三巡之后。 薛蝌笑道:“我听说蓉大哥喜中顺天府的乡试解元,只恨当时在南洋不能尽心。”一面说着,从衣袖里摸出一个锦盒,道:“这是从西洋那边过来的,叫什么钻石的物件,闪闪发亮很是好看,今献给蓉大哥,略表心意。” 说着打开锦盒,里面果然有一颗大大的,天上明星一样闪闪的钻石! 阳光下,耀的眼睛疼。 贾蓉没有矫情,接过盒子微笑道:“多谢兄弟。” 现在这个时代钻石还不怎么值钱,但到了后世,可能这几年赚的钱还不值这一颗钻石钱。 见贾蓉收下了薛蝌的贺礼,贾芸也忙从身后拿出一物,笑道:“前不久在南洋偶尔得了一副洋画,今儿献给蓉大哥做贺礼,只是我不太懂字画,也不知道好坏。” 贾蓉也没在意,收下画轴笑道:“你有这份心就行了,画好坏不重要。” “对了,你这一年多在南洋那边如何?有没有水土不服?知道你没出过远门,我还担心了你好一阵子。” 贾芸拱手道:“多谢大哥挂念,刚刚到南洋那会子确实有些不适应,还做了好多错事,多亏了焦大爷还有薛兄弟帮衬,如今总算是适应过来了,感觉南洋那边也很好,四季如春……反而回了北方这几天不适应了。” 贾蓉点点头,笑道:“那就好,京都天冷,可要记得多加衣裳,以免伤了风寒。” “大哥放心,我知道。” 又稍稍吃了一会儿酒,贾蓉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面已经响起了鞭炮声,因笑道:“马上过年了,就不留你们继续在这吃酒,都回家吃团圆饭吧,尤其是贾芸,多陪陪你母亲。” 二人这才告辞离开。 …… 且说西府梨香院这边。 几人早知道薛蝌从南洋回家,因此准备了酒菜,特意等着。 薛姨妈虽然对薛蝌成了宁国府左膀右臂,薛宝琴能嫁入宁国府很是有些吃醋。 但也只能眼巴巴的羡慕。 谁叫他儿子不争气呢? 将来说不得还要仰仗二房。 尤其是宝钗的婚事,有二房撑着薛家门面,多少能好看些。 虽然找不上很好的。 也不能太差了吧。 “哥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宝琴笑着迎出门口。 “哈哈。” 薛蝌大笑道:“妹妹长高了呢,更漂亮了。” 宝琴捂着嘴笑道:“哥哥却是黑了些,刚刚我差点没认出来呢……” 薛蝌:“……” “许是,天太黑的缘故吧。” “咯咯。” 二人说笑着进了屋里。 薛姨妈在上面坐着,宝钗在下首。 薛蝌上前行了一礼:“见过伯母,宝姐姐。” 薛姨妈忙扶着,笑道:“好孩子,在外面苦了你了,一路舟车劳顿,可累了?” 薛蝌摇头道:“都是坐船回来的,不累。” “唉!” “那就好,你回家了咱们也算是团圆了,这就吃饭吧。”薛姨妈叹了口气,说道。 几人见薛姨妈兴致不高,都知道是因为薛蟠不在的原因,也不敢多说,坐下来只吃了几口。 薛姨妈见众人都不自在,因放了筷子笑道:“你们吃吧,我今中午吃的多了,去里面歇歇。”又嘱咐宝钗道:“陪着你的弟弟妹妹吃几杯酒。” “嗯。” 宝钗点头。 待薛姨妈走后,二人问起薛蝌在南洋的一些事情,薛蝌一一说了,又拿出两个锦盒,笑道:“洋人那边传过来的,据说很少很珍贵,我偶然得了几颗,宝姐姐一个,妹妹一个。” 宝琴迫不及待的打开一个盒子,顿时惊喜道:“果然是钻石!这么大的一颗,哥哥是怎么得的?” 宝钗也打开了盒子,果然见里面闪闪发光的一颗钻石。 作为江南皇商,二人都是知道西洋钻石的,也知道钻石的珍贵,小小的一颗便得之不易。 薛蝌得意笑道:“是西洋人孝敬我的,这还不是最大的呢,最大的给了蓉大哥当贺礼了。” 薛宝琴不相信道:“真的?哥哥这么厉害了?” 薛蝌拍着胸口道:“那当然,你们还不知道吧,整个南洋那边现在都是我们说的算,西洋人就跟孙子一样,想来做生意就得拿出最好的东西孝敬。” 宝钗笑问道:“你们么?除了你,还有谁?” 薛蝌道:“我们薛家的公司,贾芸的台州贸易公司,还有焦大爷的护卫队。” “当然,我们都听蓉大哥的。” “蓉大哥现在到了南洋,就是皇帝……” 宝钗,宝琴二女吓了一跳。 “嘘!小声点。” “别胡说。” 薛蝌忙住了口。 在南洋那片地方呆的久了,心里难免对皇权有些轻视,不在意了。 把他们船队开过来轰轰轰一顿,皇宫也得给它夷为平地。 当然,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他可不敢跟自己的姐姐妹妹说。 “咳咳,我失言了。” “自罚一杯哈。” 一面说着,仰头饮了一口酒。 宝钗,宝琴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里却是想道: 原来蓉哥儿已经这么厉害了么? 南洋的皇帝…… …… 吃了几杯酒之后,薛蝌兄妹就告辞了。 宝钗进里面看了看自己母亲,见她眉宇间些忧愁,便笑着安慰道:“妈,哥哥在那边已经成亲,有人照顾了,你就不要担心他了。” 薛姨妈搂过宝钗,笑道:“倒也不是担心他,我是想你。” 宝钗疑惑。 “想我?我可没走远。” 薛姨妈道:“我的儿,女大当嫁呀,你看林姑娘还有你琴妹妹,都定亲了。过了这个年,你也十六了……” 宝钗含羞的低下头。 “女儿不想嫁人,只想陪着您。” “傻丫头,你陪着我做什么?” “陪着您……到老。” “又胡说了!” 薛姨妈板着脸。 又叹了口气。 “你还小,倒也也不急。” “前几日咱们家的老亲来信,桂花夏家你还记得不?小时候也一起厮混过的。” 宝琴抬起头想了想:“倒是记得一些,她们家人丁也很少了吧?” 薛姨妈道:“只有一个奶奶一个孙女了,前几天来信跟我说想给她孙女在京都找个有权有势的婆家,原本是属意你哥哥的,只是你哥哥现在,唉,不提你哥哥了……我想着把她说给宝玉,你觉着如何?” “这个……”宝钗思虑道:“这么多年没见,夏姑娘模样品性如何也难说了,再有这边二房事情也很多,姨母还在佛堂里,我看妈还是拖一阵子再说吧。” 薛姨妈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 “好些天没有去后院佛堂看看你姨母了,今儿大过年的,待会儿我去看看她,你就不用跟着了,在家好好歇息。” “嗯……” …… 二四七 王夫人:宝玉…… …… …… 后院小佛堂。 一如既往的冷清,寂寞。 王夫人已经渐渐的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哪怕年节来临,对她也没有什么影响。 她的头上已经满了白发,眼角皱纹深邃,远远的看去,就如同一个乡下老太太。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哥哥封侯拜相,保佑我儿宝玉金榜题名……” 依旧是那么几句话,王夫人在佛相前面念过来念过去,仿佛不知疲倦。 金钏儿玉钏儿两个丫头百般无聊的倚在门口,打着哈欠,身上的粗布衣裳补了几个布丁。 原本打算过年换一件新衣裳的,邢夫人扣扣搜搜的一人发了一百个铜钱,还不够家里的嚼用呢。 突然。 玉钏儿眼睛一亮,推身边的金钏儿道:“姐姐,姨太太来了!” 金钏儿立刻精神一振! 每次薛姨妈来,都会给她们俩一些赏钱,今天又是除夕,难道是来给她们俩红包的? “姨太太。” “姨太太。” 两个人赶忙上前行大礼。 薛姨妈笑道:“辛苦你们俩了,过年也没能回去。”一面说着从衣袖里摸出两个红包塞进二人手里:“拿着吧,过年添两件新衣裳。” “谢姨太太赏。” 二人激动的接过,赶紧跪下给薛姨妈磕头。 “好孩子,快起来吧。” 薛姨妈扶起二人,进了佛堂里。 此时,王夫人已经礼完佛到了外间,她看着自己的妹妹依旧容光焕发的模样,再想想自己已经满头白发,不禁泪流满面起来。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薛姨妈尴尬的安慰道:“姐姐,人都说苦尽才能甘来,我听说宝玉最近读书可勤奋了,只要宝玉中了举人,敬大哥看在宝玉的面子上,也会准许你出来的。” 王夫人原本自哀自怜泪眼朦胧的哭着,忽然听闻自己的妹妹提起“敬大哥”三个字,顿时眼神阴厉起来。 她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全都是因为贾敬! “不要跟我提起那个畜牲!”王夫人咬牙切齿道:“我们王家为什么会败落,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大哥为什么去九边受苦,你不知道?” “还有我,为什么来到这小佛堂,你不知道么?你还一口一个敬大哥亲热的叫着,你,你,你还要脸吗!” 薛姨妈被王夫人唾沫星子飞溅骂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诚然,贾敬收拾的王家很惨! 但……她是薛家的媳妇。 她首先要为薛家考虑才行。 “姐姐。”薛姨妈叹息道:“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呢?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王家再如何重要,也不是自己家了,你身在贾府,你儿子宝玉你女儿元春都是贾府的孩子,你应该站在贾府的……” “你够了!” 王夫人厉声打断了薛姨妈的话,冷笑道:“他们贾家人眼里只有贾蓉那个小畜生!我宝玉他们什么时候在乎过?还有元春,他们就是看不得我女儿当上贵妃,因此才百般阻挠!” “哈哈哈哈……” 王夫人说着忽然笑了起来:“那祖孙多行不义,得意不了多久了,迟早皇帝给他们抄家灭族,那才落在我眼里呢,哈哈……” 薛姨妈吓得赶紧往后面退了几步。 自己姐姐真是快疯了。 竟然敢说这样的话。 被人听了去那还了得? 以后得离的远些才是,否则东府太爷以为自己也往‘贾王两家恩怨’里面掺合,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么想着,薛姨妈趁着王夫人还在胡言乱语之际,赶紧出们走了。 而且打定主意,今后没有什么事情再不过来了。 薛姨妈刚走到院子门口,忽然见前面宝玉晃晃悠悠的过来了,原本想避开,只是宝玉已经看了过来,远远的就开口笑道:“姨妈,你也来了。” “额,嗯。”薛姨妈尴尬的点了点头,笑道:“我来看看这边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你是要见你太太么?快进去吧,好好照顾你娘。” 说完就撇下宝玉,赶紧走。 宝玉原本想问问薛姨妈宝姐姐最近如何了,但是见薛姨妈走的甚急,以为她有事情,也就不再多言,转身进了小佛堂。 “太太。” 贾宝玉看着自己母亲白发苍苍的模样,忽然就流下泪来,心里暗自责怪自己没有常来看看太太。 “我的儿,快过来。” 原本有些神经不正常的王夫人见了宝玉,立刻恢复过来,一把就把宝玉楼进怀里开始摩挲。 “太太,” 宝玉最近被摩挲出了阴影,挡着王夫人的手道:“儿子大了……” “大了你也是我儿子。”王夫人继续满身满脸的摩挲着,笑道:“最近没瘦呢,看来是老太太那边照顾的好,你身上被老爷打的伤可好些了?” 宝玉忙道:“太太不用担心,我身上的伤早好了,而且我去上了好多天学了。” “好,好!”王夫人欣慰笑道:“我的儿,你好好读书,将来金榜题名,我可就指着你了。” “嗯。” 宝玉神色坚定的点头,忽然又笑道:“太太,跟你说一件好事。” 王夫人道:“什么好事?” 贾宝玉笑道:“我听说西北打了打胜仗,舅舅也在里面,过了年就能凯旋回来,论功行赏呢。” 王夫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激动的拉着宝玉,语无伦次道:“你说真的?你舅舅打了胜仗要回来了?哈哈哈,老天开眼,佛祖开眼啊!” “我哥哥要封侯拜相了!贾敬,你等着吧!哈,哈哈哈……” 宝玉也嘿嘿的傻笑道:“太太,您这下放心了吧,等舅舅回来,一定把你从小佛堂救出去……就算是东府太爷,也要给舅舅面子的。” 王夫人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十岁,脸上容光焕发起来,摩挲着宝玉的大脸道:“宝玉,你听我说……” …… 宁国府。 除夕夜,贾蓉先去东跨院看了珍老爷一回。 这一次珍老爷没有醒来,呼吸平稳的睡在榻上。 “老爷这两天越来越糊涂了,昨儿说看到了很多鬼,还有鬼附在你的身上,要太爷请和尚道士做法事驱鬼呢。”佩凤对着贾蓉说道。 “哦?”贾蓉微微笑道:“太爷怎么说的?” 佩凤笑道:“太爷说,我看你就是个鬼,找人来驱你么?” …… 二四八 除夕家宴 …… 贾蓉淡淡一笑。 珍老爷人之将死,或许有了阴阳眼,真能看到什么。 但,那又怎样呢? 自己现在就是贾蓉。 谁敢说不是,太爷第一个打死他。 “辛苦你伺候老爷,我先回去了。” “嗯。” 佩凤乖巧的点头。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贾蓉离开东跨院到了太爷书房,原定的就是祖孙二人除夕夜一起吃团圆饭的。 不是不带贾珍,把他当外人。 而是珍老爷根本起不来,有心无力。 虽是除夕夜,贾敬依旧在看着各地递上来的本子,尤其是江南这一块,自从太上皇退居幕后,新皇帝执掌朝政,他还一策未出呢,这也就导致新皇帝对他已经略有不满。 “太爷,公务繁忙,但也要注意休息才是。”贾蓉适时的奉上茶盏,劝了一句。 贾敬这才放下手里的本子,笑道:“蓉哥儿来了。” “刚刚看的入迷,一时就忘了时间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贾蓉道:“二更天了。” “嗯。” 贾敬点了点头,吩咐道:“摆酒吧。” “是。” 下面人立刻一阵忙碌,不久满满的一桌酒菜便摆上了。 只有祖孙两人,略显冷请。 “我去请小姑姑过来?” 贾蓉看了看窗外,说了一句。 贾敬想了想,道:“她还小……罢了,她如今也大了,就叫她过来一起吃点酒吧。” 女儿能陪着家人的时间原本就少。 再过几年可能就要订亲,然后出嫁了,能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 远嫁的女儿,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亲人了。 想着小姑姑将来出嫁,不知去往何方,贾蓉心里还真有些不舍。 还有迎春姑姑,探春姑姑…… 完了! 犯了贾宝玉的毛病了。 贾蓉赶紧摇了摇头,把心里的一些不该有的想法抛诸脑后,进了惜春院子。 这时候,惜春正跟妙玉在一起。 下棋,守岁。 “打扰你们雅兴了。” 妙玉放下棋子,起身行礼:“见过大公子。” 贾蓉还礼:“李姑娘客气。” 惜春咯咯笑道:“你们俩真酸,整日见面,还讲究这些虚礼?” 贾蓉笑道:“该讲究的就要讲究,你现在每日给老师行礼么?” 惜春吐了吐舌头:“今儿忘了……” 妙玉笑道:“咱们却是不用在意这些。” 惜春不解:“为什么?你跟蓉哥儿就要在意么?” 妙玉尴尬了一下,正色道:“大公子来找你有事情呢,我先回去歇息了。” 说完,赶紧走了。 惜春看着贾蓉道:“蓉哥儿,什么事?” 贾蓉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今晚咱们跟太爷一起吃酒守岁,如何?” “真的么?” 惜春惊喜的拍着小手。 往年太爷都以她年纪太小,让她早早的回去歇息。 “当然真的。”贾蓉笑道:“太爷亲口说的,今后你都我们一起守岁,将来嫁人了可就要跟别人家一起守岁了。” 惜春一扬小脸:“我才不嫁人呢。嫁人有什么好的呢?还要伺候公婆刁钻姑子什么的,遭罪。” “我在家里好好的当小姑姑,都是你们伺候我。” 贾蓉:“……” 惜春眨眨眼:“我说的对么?” 贾蓉点头:“有一些对,但……” 惜春:“但什么?” 贾蓉正色道:“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你看你林姐姐,还有宝琴……” 惜春笑道:“那是因为她们遇到了蓉哥儿这么好的人,要是还有一个你这么好的,我也可以考虑嫁的哦。” 贾蓉:“……” 二人一面说着话到了贾敬书房这边,下人们早已经退去,只留着两个丫头在一旁倒酒伺候。 贾敬坐在了上座。 贾蓉坐在下首。 惜春有单独的一桌子,另外还准备一壶葡萄果酒给她。 贾敬开口道:“今日难得一家团圆都吃点酒吧,惜春丫头也吃一些,但不能吃多了。” (贾珍:‘我不配跟你们一家么?’) “是,爹爹。” 惜春乖巧的答应。 三人共饮一杯。 贾敬道:“蓉哥儿的学业我是不担心了,惜春丫头,你最近读书如何了?” 惜春苦着小脸。 她最近哪里读书了,只想着玩了。 妙玉虽然教了她不少,但忘的比学的多。 贾蓉见惜春模样,忙笑道:“小姑姑年纪还小么,又是女孩子,倒也不急着读很多书。” 贾敬板着脸道:“虽说是女孩子,但你是我们宁国府嫡长女,将来出嫁了代表的是我们宁国府书香门第的脸面,岂能不读书?” 贾蓉很是为惜春捏了一把汗。 生怕惜春大逆不道的来一句“我不嫁人。” 好在惜春知道在太爷面前应该怎么说,低着头道:“我知道了爹爹,明天开始我就努力读书。” “嗯。” 贾敬点了点头。 对女儿的教育点到为止就行了。 毕竟不用去科考。 说完这些后,贾敬画风一转,笑道:“蓉哥儿,咱们祖孙俩比一比诗词如何?惜春丫头出个题目。” 惜春笑道:“好!” 说着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繁星道:“今晚没有月亮呢,星星倒是繁多,就以繁星为题吧,十三元韵。” 贾蓉苦笑道:“太爷,我最近一心科举文章,诗词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贾敬笑道:“我不也是整日案牍劳形,诗词上面早已经忘了,不过是随便胡诌几句打发时间罢了。” “你也不想除夕夜守岁还读书写文章吧?” 惜春笑道:“是啊是啊,就当玩了。” “我去点香啦!” “首名奖励……我亲手做的荷包一个!” “哈哈。” 贾敬开心笑了:“我女儿亲手做的荷包,我必须认真作诗了!” 贾蓉也笑道:“小姑姑的荷包难得,我可不会相让的。” 贾敬淡淡撇了贾蓉一眼:“我需要你相让么?须知姜还是老的辣,我作诗名动京城那会子,你还穿开裆裤呢!” 贾蓉也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究竟谁更胜一筹,还是笔下见真招吧。” 贾敬:“好一个笔下见真招,好叫你见识见识祖父的诗词上的造诣,当年我可是被成为我贾诗仙的。” 贾蓉:“好汉不提当年勇,京都第一才子,近在眼前。” 贾敬:“来人,笔墨伺候!” 惜春捂着嘴悄悄的笑。 祖孙俩刚刚还都在谦虚,一个读书科举,诗词上落下,一个案牍劳形,诗词都忘了。 转眼就因为自己的一个荷包挣起来了。 …… 二四九 朕,身体绝对康健 …… 同样的除夕夜,大明宫养心殿。 安平帝放下手里的本子,揉了揉额头道:“几更天了?” 夏守中忙道:“回皇上,已经快二更天了。” 安平帝点了点头。 才二更天。 立志要做明君,中兴大夏的他最少也要三更过半才歇息,有时候甚至彻夜批阅奏折,天亮时才歇息一小会。 自己是如此勤勉! 可恨那些尸位素餐的大臣,五更天上朝就一个个怨声载道。 朕迟早都罢免了他们! 这么想着,安平帝站起身。 原定下的,今除夕夜要跟太上皇一起守岁,庆团圆,所以今天的本子只能处理到这里了。 忽然,头内一阵晕眩感袭来。 安平帝忙伸手扶在了玉案上,这才没有倒下去。 旁边的夏守中吓得脸都白了,忙上前面扶着,小心翼翼道:“皇上,您,您怎么了?您要保重龙体啊。” 安平帝一把推开夏守中,冷声道:“朕好的很,用不着你大惊小怪的!” 他一不炼丹烧汞。 二不沉迷女色。 后宫只有区区七八个嫔妃,三四十个丫头。 龙体绝对康健! 至于刚刚一瞬间的晕眩,不过是起的有些过猛罢了。 “去登仙阁。” 夏守中忙弯腰准备扶着安平帝的手,岂料又被一把推开。 “朕还没老呢!” “今后少弄这些没用的,安心做好你该做的事!”安平帝眼神锐利的说道。 “是,是,奴才记得了。” 夏守中忙跪在了地上,磕头不止。 心里腹诽道:我做什么呀?您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奏折奏书从不让我碰一下,我这个内相就只配给您端个茶罢了。 “走吧。” 安平帝在前,昂首阔步。 夏守中忙爬了起来,老老实实跟上。 一时,到了登仙阁。 太上皇在大殿正中的蒲团上盘膝而坐,一身道袍,面容消瘦,目光略带萎靡。 “儿臣见过父皇。” 安平帝恭敬的行了一礼。 太上皇睁了睁眼:“免礼吧。山中无甲子,修炼无岁月,除夕已经到了么?” 安平帝“……已经到了。” 太上皇:“嗯,摆膳吧。” 一时,酒菜上齐。 太上皇却没有入座,而是一摆手道:“你且用膳吧。” 安平帝心里不由得一惊。 父皇为什么不吃? “父皇,您不上座,儿臣不敢入座……”安平帝弯着腰,十分谦逊道。 太上皇眼睛微眯,声音淡淡道:“如今我已是方外之人,并不用这个。” 安平帝忧心忡忡,劝说道:“父皇,您要保重龙体啊。” “朕心里有数。”太上皇甩了一下手中拂尘,望着窗外道:“时候不早了,你若是不爱吃这些,就回去歇着吧。” “儿臣当然爱吃!” 安平帝忙坐上去,每一样菜都夹了一下,连呼:“好吃,好吃……” 太上皇微笑点头。 “好吃,你就多吃些。” “朕听闻你每日批阅本子到很晚,也该补一补了,这里面有卜灵子道长的仙方,吃了它们长生不老不敢说,延年益寿还是可以的。” 安平帝:“……” …… “呕!” “呕……” 回到养心殿,安平帝屏退众人后就开始呕吐不止,一直吐到肚子里的苦水都吐干净了,还不放心,又喝了半缸水,接着吐。 一吐吐到第二年。 正月初一。 凡有爵位者以及在京五品以上官员,都要进宫朝贺。 贾府里贾敬,贾赦都要入朝,因此早早地就起来了。 另外贾母,邢夫人也要进宫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从晚上就开始大妆朝服的摆弄,几乎一夜未睡。 五更天,贾府四个小轿浩浩荡荡往皇宫而去。 …… 且说养心殿这边,文臣武将往来络绎不绝,比平日里上朝都繁忙几分。 安平帝虽然一夜未曾休息好,但此时也不得不强行坚持着,每个前来朝贺问安的官员都微笑勉励几句,尤其是朝中的几位位高权重的阁老,如叶相,贾敬,温庭等人。 “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众人都看出了皇帝面色似乎有些不好。 安平帝摆摆手,笑道:“无妨,昨晚跟圣皇一起守岁,畅饮了一回,一时忘情喝的有些多了,今儿诸位爱卿畅饮,朕可陪不了你们了。” 众人皆赞,高呼:“圣皇,皇上父慈子孝,实乃百官之楷模,天下万民之楷模。” “哈哈哈。” 安平帝满意的笑了。 “赐国宴,众位爱卿畅饮” “谢皇上。” 前来朝贺的官员虽多,能留下来吃国宴的就寥寥无几了,也就在京的四位外姓郡王,几家国公袭爵人,另外内阁的几位大臣,六部九卿,六部侍郎等,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过二三十人。 其余皇亲国戚倒是有不少,太上皇的两个弟弟都还建在,分别是幽安王殿下,楚安王殿下,都已经人过花甲。 安平帝的三个兄弟,义顺王,义景王,义远王。 其余子侄辈的皇子,世子,驸马等加起来也足有三四十人,偌大的皇宫外殿座无虚席,有些人都挤到廊下去了。 作为顶尖的权贵,文臣的领袖,贾敬自然在在中央的正桌上有一席之地,旁边还有叶相,温庭,吴南等阁老。 对面则是四位外姓王爷。 大家畅饮了一回,叶相忽然微微侧身,对贾敬笑道:“听闻令郎最近身体逐渐康健,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想来今后必有一番作为啊。” 贾敬心道:还是别有作为了,能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就很好。 这么想着,贾敬开口道:“叶相为江山社稷日理万机,还记挂犬子伤病,吾心实在…不安。” 那两个给贾珍看病的太医死的有些蹊跷,贾敬当初虽然怀疑了一下叶相,终究没有真凭实据,且那时贾珍时好时坏也说不准是为什么,因此贾敬没有追查下去…… 但现在细细想来,保不住就是这个老狐狸做的手脚。 叶相讪讪的笑了笑。 那件事已经不重要了。 你害我儿子傻了,我小小的报复一下,大家扯平。 接下来才是叶相的主题。 “听闻林大人跟贾阁老结为了亲家?真是可喜可贺。” 贾敬一笑:“到时候叶相可要来吃一杯喜酒。” 叶相淡淡道:“一定一定!”紧接着,又微笑道:“礼部左侍郎王蕴喜年前提出告老还乡,已经递过两次本子了,我觉得林大人刚好适合他的位子。” 贾敬微微眯眼,很快明白了叶相的意思。 看来西北一站战果然有猫腻! 不过,他不想往里面掺合了。 能换一些利益当然要换。 “江南织造,这几年亏空的严重,商税交上来的一年比一年少,今年我要查一查。” 叶相一惊。 江南织造,那可是要跟甄家对上。 不过,甄家跟他并没有太大的利益牵扯。 “是该查一查。” 叶相微笑着点了下头。 贾敬笑道:“西北大捷的将士过些天就要凯旋了吧?说不准能赶上元宵节,届时我等率百官共同出皇城迎接才是。” “哈哈,这是正理。” 二人相视一笑。 各有所得。 至于皇帝那里…… 就不要多说了。 默默的为皇上分忧,乃臣子本分也。 …… 二五零 罪过,罪过 …… 凤藻宫。 元春又一次看到了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贾母,这次终于得了个空隙,元春找上出来方便的贾母。 “老太太。” 贾母微微一愣,看向来人。 虽然五六年没见,自己的孙女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大丫头。” “老祖宗。” 元春泪眼朦胧的上前,拉着贾母。 贾母紧紧的攥着元春,又是欢喜,又是激动。 有道是久别重逢诉衷肠。 一会儿过后。 贾母拉着元春,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在这里面还好吧?皇上,有没有再找你?” 元春摇了摇头:“……我不想留在宫里,所以,回绝了皇上。” “你可真是个傻丫头。” 贾母语重心长道:“皇上看好你,这可是多少辈子修来的福气,你怎么能说丢就丢开呢?听外祖母的话,你既然能见到皇上,就赶紧的认个错。” 当初她狠下心把元春送进宫里,可不就是为了搏一搏“皇亲国戚”这一个泼天的富贵么。 如今富贵就在眼前,却是被元春拱手送人。 贾母心里何其难受也。 “你不要怕东府的敬哥儿,将来你做了贵妃娘娘,他见了你还要行礼呢。” 元春低着头,道:“老祖宗,皇上毕竟是皇上,我拒绝一次,他怎么可能还见我呢?所以……” “傻丫头。”贾母打断元春的话,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活了六七十岁,男人的心可比你懂得多,越是得不到,他们才越是想,皇上既然找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只管安心的在宫里等着就是。” 元春还是摇头:“前些日子太后娘娘已经准了我,过了年节就可以想象回家,太后娘娘金口玉言,总不好反悔的。” 贾母这才想起那次进宫,稀里糊涂的找太后娘娘说了几句话…… “哎!” 贾母一拍自己的额头。 “都怪敬哥儿,从中阻挠!” “他就是见不得我们府上好!” 元春这些年在皇后娘娘宫中,虽然没有身居高位,但也着实见识了不少勾心斗角,因此十分理解贾敬的做法,因笑道:“老祖宗,敬大伯自有他的道理,如今他是族长,咱们一家跟着敬大伯就行了。” “跟着他走……哼!我们家不得住进破窑洞里面去?” “他眼里只有蓉哥儿!你弟弟宝玉,他从来不关心一下,还有你娘,已经被他关进后院小佛堂好几年了。” “什么!” 元春心里大惊。 “太太她……为什么会被?” 贾母道:“大概是因为王家的事吧,你敬大伯要收拾你舅舅王子腾,自然要把你母亲一并收拾了。” 元春:“……” 贾母语重心长道:“现在你知道了吧,你只有坐上贵妃娘娘的位子,才能救你母亲出来,才能给宝玉某一个好前程。” “否则你母亲可能要一辈子呆在佛堂里面了,宝玉也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我,我……” 元春一时心里很乱,眼中充满了迷茫。 家族,母亲,自己的幸福…… 如何取舍?! …… 宁国府里。 贾蓉并不需要早起,因此一觉睡到了天亮。 身边还有个香香的小香菱,睡的正酣。 只怪昨晚他一时没忍住…… 罪过,罪过。 好在香菱年纪比晴雯大一些,已经过了及笄之年。 “嗳!” 贾蓉换好衣裳之后,轻轻推了一下香菱。 香菱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睛,眼神还很迷茫,似醒非醒。 “一会儿她们可就要进来了。” 贾蓉指了指窗外,已经能听到晴雯,萧萧的说话声。 香菱这才清醒过来,面红似血。 “爷,我……” 贾蓉:“还疼么?” 香菱微微颔首:“有一些。” “不太敢动。” 贾蓉:“……” 只怪自己昨晚太粗暴了。 忘了她还是个孩子。 今后可要小心着了。 “我叫萧萧来帮你?” “不要。” 香菱忙把自己的脑袋蒙进被子里。 贾蓉:“那怎么?” 香菱低低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爷先出去,挡着她们些。” “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好吧。” 贾蓉点了点头,来了外间。 晴雯笑嘻嘻的从外面走进,看向里面微笑道:“香菱丫头呢?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起来?看我去闹闹她。” “嗳!” 贾蓉一把把人抓住了。 “怎么?” 晴雯回头,不解的看贾蓉。 贾蓉正色道:“她,受伤了。” “啊?”晴雯急忙道:“伤哪里了?要不要紧?” 贾蓉:“应该不要紧……” 晴雯:“我去看看。” 贾蓉:“不用的……” 晴雯:“为什么?” 萧萧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轻轻撇了贾蓉一眼,拉过晴雯,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晴雯立刻面染红霞。 再看向贾蓉的目光里满是……警惕! 哼哼! 爷果然是个坏蛋! 就知道欺负香菱。 自己以后可得小心了! 香菱这时候自己走了出来,迈着小碎步,低着头,脸上红红的,活像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 “爷,你也太狠了些,人家还小,不知道惜香怜玉的呀!”萧萧悄悄的拧了一下贾蓉腰间。 很酸。 很疼。 贾蓉疼的龇牙咧嘴。 姐啊! 你手上劲也太大了吧! 是用上擒拿手了么? 不一会儿,平儿也进来了,笑道:“怎么了这是?大早上的屋里这么酸,谁的醋坛子歪了?” 晴雯道:“都歪了,歪了一地。” 平儿捂着嘴,嗤嗤笑道:“我看就你的歪了。” 晴雯道:“你才歪了呢!” “咳咳。”贾蓉咳嗽了一下,笑道:“今儿过年,说点喜庆的,别整日醋啊,坛子啊。” 平儿笑道:“喜庆的好呀,爷一人给我们一个年节红包吧,要大大的那种。” 晴雯:“好!” 萧萧:“赞同!” 香菱:“……” 果然,红包不是万能的,但没有红包是万万不能的。 一人一个大红包哄好了自己的四个丫头,贾蓉来了院子外面。 今日大年初一。 一会儿入朝的老爷,老太太们回来还要再次祭列祖,之后摆家宴,庆团圆。 届时所有的贾府男女老幼都要过来,场面盛大,一些事情自然也要提前准备着。 贾蓉往日只会读书,处理这样的事情不多,还得去西府上找‘大管家贾琏’才行。 荣国府贾琏的院子里。 贾琏,凤姐,以及贾琏的小妾都在,看样子几人也过了个除夕团圆夜呢。 “二叔,二婶子,二小婶子。” “咯咯。” 贾琏的小妾被贾蓉一句二小婶子逗笑了。 凤姐轻轻撇了贾蓉一眼。 贾琏则哈哈笑道:“蓉哥儿来了,快坐,我跟你说个事。” 贾蓉道:“什么事?” 贾琏正色:“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我决定了!” …… 二五一 贾琏狂揍宝玉 …… 祭祖之后,贾琏便找上了贾敬,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要去南洋为官?” 贾敬的眼睛里有一些狐疑。 有点不相信大公子哥会主动跑南洋去受苦受累。 “是……”贾琏眼神微微有一些闪烁,低着头道:“如今我已经二十好几的人了,不想在家里继续蹉跎下去,总要出去才能干出一番事业。” 当然,他真实的想法是去南洋找几个外国美人玩玩,然后赚个百八十万两银子就回来,等下半生袭了他老子的爵位,然后躺平享福。 贾蓉在一旁道:“二叔竟然有如此远大理想,佩服佩服,太爷何不准了二叔,问朝庭要个一官半职。” 贾敬思虑了一会儿,南洋那边经过去年大战以后,宁国府的势力得到极大的扩张,基本上是一家独大了,所以安全方面倒不是什么问题,因点头道:“既然你想去,你老子又准了的话,你就去吧,到外面磨练一下也好。” 贾琏大喜:“多谢大伯,我老爷已经准了我,说我在家也是游手好闲,不如出去干点正事。” 贾敬点头:“这话在理,你老爷是明白人。” “回去吧,出了正月十五去吏部领文书,就先从知县开始做起,治理的好了,再提拔你。” 南洋知县? 不是说知府么? 贾琏看向贾蓉。 贾蓉咳嗽了一声,跟着贾琏到了外面。 “知县,知府其实差不多,反正南洋那边你也没有顶头上司。”贾蓉安慰说道。 “而且知府的话可能会有人眼红,跟你争抢,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二叔这么年轻就做了知府,岂能不让人嫉妒?知县就低调了很多,你可以在那边闷声发大财呀。” 贾琏恍然,点头道:“你说得对,我差点就被那些虚名所累了,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理。” “也不能只赚钱,要注意身子,听说外国女人都很厉害。”贾蓉小声提醒道。 “哦。” 贾琏嘿嘿一笑:“有多厉害?” 贾蓉:“我哪里知道,只是听薛蝌说的。” “等我去试试她们,回来告诉你。”贾琏拍了拍贾蓉肩膀笑说道。 “好……对了,二婶子跟着你去上任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贾琏看向贾蓉,狐疑问道。 贾蓉微笑道:“她要是也跟着去,我帮你们照顾女儿嘛,巧姐还小,总不能跟着你们漂洋过海。” “说的也是。” 贾琏点了点头。 “不过,你二婶子不跟着我去,她要在家伺候老祖宗,老爷,太太。” 媳妇跟着,自己还能愉快的玩吗? 一时,回到家里。 贾琏找上了凤姐,微笑道:“事情定下来了,过了十五我就能领到吏部的文书。” 凤姐虽然舍不得,但贾琏在家里也是勾三搭四的让她生气,还不如远远的眼不见为净呢。 更何况还能赚钱。 “二爷要出去赚大钱了,可不要忘了我们娘俩才是,每月让人带回一万八千两来,给女儿赞嫁妆。” 贾琏满心以为自己能赚很多钱,随便就答应了。 “好说好说。” “你在家伺候好老太太,老爷太太。” 凤姐笑道:“这还用二爷嘱咐了?只管放心就是,我虽然年轻,也能勉强应付了。” 最近邢夫人年纪增大,管家已经明显力不从心了。 至于邢岫烟,小丫头一个,还能斗得过她? 只要贾琏不在家,邢岫烟没有机会,就不能名正言顺的管家。 “只是……咱们还没个后,外人说起,我难免抬不起头来,公婆面前也没什么脸面。”凤姐含羞说道。 “嘿嘿。”贾琏过去搂住凤姐,笑道:“今晚就叫你有了。” “二爷讨厌了。”凤姐假意推了一下,微嗔:“还是白天呢。” “白天更好……” “嗯,轻点……” 二人兴致正浓。 忽然门口的丫头大声道:“宝二爷来了。” 靠! 贾琏狠狠的皱眉。 “他来做什么?” 说完看向凤姐:“往后你少搭理他,还有那个疯太太!” 凤姐理了理额上的发丝,喘着气儿道:“我最近根本没搭理他,二爷不喜欢他来,随便打发了就是了。” “哼。” 贾琏穿衣裳站了起来,拉着老脸走出外面。 宝玉忙道:“琏二哥。” 贾琏这时心情不太好,淡淡的撇了一眼:“来做什么?刚刚祭祖时怎么没见到你?” 宝玉讪讪道:“早上出去了一趟,回来晚了,所以没赶上。” 贾琏冷笑了一下:“就知道跟那些狐朋狗友一起混闹,你就不能学点正经的?下次再见你没出息的样子,肠子我也给你踹出来。” 贾宝玉:“……” 贾琏:“说说吧,你来什么事?” 贾宝玉:“我……” 原本,他是来找凤姐的。 想让凤姐给他弄个书房,晚上读书用,顺便在那边休息。 他那院子里整日一群丫头吵吵闹闹,咋咋呼呼,甚至上房揭瓦,煽风点火,都快翻了天了。 当然,这些他都可以忍! 真正让他不能忍的是: 邢夫人竟然安排周瑞家的在他身边…贴身伺候。 虽然周姐姐每晚都伺候的很周到。 但,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只是被贾琏刚刚一吓唬,顿时不敢说了,支支吾吾道:“我……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二哥,我走了。” 说完,赶紧往外走。 似乎有些心虚模样。 贾琏顿时怒极。 以前他就知道宝玉经常来找凤姐混闹,还拉拉扯扯的。 但那时宝玉还小,上面又有老太太,王夫人等宠着,他只能敢怒不敢言。 没想到,宝玉这么大了,依旧是死性不改,来他院子里撒野。 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真是岂有此理! “畜生,给我站住!” 宝玉回过头,见贾琏气冲冲的模样很是不解,因问道:“怎么了,二哥?” “怎么了?”贾琏冷笑着快步冲出来,抬脚就踹了过去:“看我踢死你!” “啊!” 宝玉不妨,顿时被踹倒在地。 捂着肚子痛哭。 “呜呜呜,你打我,我要告诉老祖宗去……” “你还有脸告诉老祖宗?” “我打的就是你这畜生!” 贾琏又上去踢了两脚,把宝玉踹的满地滚。 凤姐这才跑了出来,给他们拉开,瞪了宝玉一眼:“还不快走?等着挨你二哥踹么?” 宝玉赶紧爬了起来,一手捂着老腰,一手擦着眼泪,一瘸一拐的往外面跑。 …… 二五二 周瑞家的:二爷躺好。 …… “二爷消消气,宝玉从小就是那个样子,您又不是不知道,犯得着这么生气了吗?”凤姐一面安慰,一面用纤纤玉手揉着贾琏胸前,给他顺气儿。 贾琏咬牙恨恨道:“都是老太太,王疯子给惯的,要是咱们老爷管着,早打死了!” “是她们惯的,二爷又何必动气呢?一会儿老太太知道了,保不齐又要叫过你去说教一顿。”凤姐忧心道。 贾琏淡淡的一摆手:“要说教我,自然有老爷有敬大伯,老太太管内宅妇人也就罢了,还能管到爷们的头上?” “再说,等过了十五我就去南洋当官去了,天高皇帝远的,皇帝都不怕,还怕什么老太太呢?” 凤姐:“……” “二爷,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吓死人了。” “嘿嘿,一时说错了。” “咱们回房,继续。” “讨厌了!” …… 贾宝玉并没有去找老太太告状。 虽然他不爱读书,人也很没用。 但他不是那种挑拨是非的人。 兄弟们打架,传出去让人笑话。 “二爷,您这是怎么了?” 袭人吃惊的看着浑身脏兮兮的大宝玉。 宝玉讪讪道:“没事,不过是在前面不小心摔了一跤,身上有些脏了。” 袭人看着大宝玉身上的几个大大的鞋印,有些无语。 这是摔人脚底下去了? 虽说贾宝玉在府里的地位不怎么样,还经常被下边的婆子媳妇嘲笑‘宝二傻子’。 但明目张胆的往身上踹是绝对不可能的。 除非不想活了。 难道是……老爷? 袭人不敢多问了,拉着宝玉进屋里,打算给宝玉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恰巧,周瑞家的也在屋里,正坐在宝玉床上做针线。 “哎呦,二爷怎么了?” 周瑞家的忙抬起屁股,放下针线,上前紧紧的扶着宝玉。 “快来,我服侍您换衣裳。” “袭人,你先出去下。” 袭人:“……” 宝玉忙摇头:“周姐姐,我不要。” 周瑞家的嘿嘿笑道:“什么不要,二爷听话,那天咱们太太可是说了,要我好好服侍你呢。” 宝玉:“可是……” 周瑞家的:“快些来吧,别可是了。” 宝玉:“我腰疼,不行……” 周瑞家的:“那行,我来吧,二爷您躺好就行。” 宝玉:“……” …… 仔细服侍了宝玉一回,周瑞家的整理了下衣裳,面带微笑,心满意足的出门。 袭人一直在外面守着,看着周瑞家的一脸享受模样,有些恶心。 “小蹄子,看什么看?”周瑞家的冷笑:“我是按照大太太的意思做事,你要是敢对外面胡言乱语,当心大太太收拾你!” 袭人顿赶紧低下了头。 邢夫人要收拾一个丫头,实在是简简单单。 原先宝玉房里的几个丫头,麝月,秋纹,小红等都不知哪里去了,也就是自己是老太太的人,邢夫人才没有动。 否则,早拉出去配小子了。 现在她想回家去也回不去了。 因为邢夫人不会轻易放她走。 …… 狠狠的震慑了袭人,周瑞家的跑到王夫人小佛堂邀功。 “太太,您就放心吧,最近都是我亲自服侍宝玉,大太太安排的人都被我挡在外面了。” 头发白花花的王夫人微笑点头,对周瑞家的笑道:“有你在宝玉身边伺候,我就放心了。” “我哥哥王子腾已经打了胜仗,马上就要回京受封了,到时候谁敢对我怎么样?他们得亲自来请我出佛堂。” “那是,那是。” 周瑞家的频频点头。 心里却道:王子腾虽然厉害,但跟东府太爷比起来……怕是还不远远够,毕竟连老太太都被太爷整的不敢说话。 孙猴子虽然能蹦跶,还能跳出如来佛祖的手心不成? 迟早要被镇压的。 我还是老老实实听邢夫人的话,才能活的舒服一些。 毕竟,‘伺候宝玉’这个美差来之不易。 她实在不想去刷马桶了。 “大太太实在小家子气,每个月才给宝二爷一两银子的月钱,宝二爷身上的衣裳都旧了。”周瑞家的在王夫人耳边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哼!” 王夫人冷笑:“我早就知道那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根本不配当国公府主母。” “哪怕勉强当了,也是个笑话。” “我后面厨子里有一个包袱,你去里面拿二十两银子给宝玉做新衣裳。” “哎!” 周瑞家的忙答应着,心里大喜。 她就知道,王夫人手里还有钱的。 拿着二十两银子,周瑞家的喜滋滋的出门,又跑到邢夫人院子里邀功。 “大太太,我把宝玉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邢夫人微笑点头:“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差事,我没有看错人。” 周瑞家的忙陪笑道:“谢大太太,奴婢以后会更加尽力伺候宝二爷。” 邢岫烟在旁边,听的想吐。 恶心死了! 看着自己的大侄女脸色不好看,邢夫人摆摆手:“你下去吧,好好做事情,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 周瑞家的忙行了礼。 邢夫人摆了摆手。 王善保家的立刻会意,进里面给了周瑞家的拿了一百个铜钱。 “拿着吧,太太赏你的。” 周瑞家的‘大喜’:“谢太太!” 心道: 才一百钱,真是抠死你得了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一边面上欢喜,一边心里暗骂. 周瑞家的慢慢的退下了。 “岫烟啊,前儿我叫你去给你琏二哥请安,你去了么?”邢夫人吃了口茶,声音淡淡的说道。 邢岫烟道:“去了……” “就是没见着人。” 邢夫人道:“那你去做什么了?” 邢岫烟笑道:“我在那边跟琏二嫂子说了一会话。” “哼,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要不是她们王家败落了,现在指不定怎么样呢,你今后少搭理她。” “我知道了姑母。” 邢岫烟知道,自己的姑母讨厌一切姓王的人。 儿媳妇凤姐当然也在其中。 只是凤姐也不是好欺负的,已经渐渐的撑住了,依靠贾母跟邢夫人打起了擂台。 今后婆媳二人还有的斗呢。 她可不想掺和进去。 …… 叶相府邸。 众人人围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封赏凯旋而归的西北大军。 这是原本早就定下的,今天不过是在这里重复一遍,引出话题。 “听说贾阁老准备把自己的侄子安排到南洋去做个知县,叶相以为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叶相想了想,淡淡道:“阴谋倒也不至于,你们知道的,南阳那边跟西洋人商贸频繁,很赚银子的,贾阁老是盯上了那一块的利益。” “去年处林如海跟西洋人大战,不就是为的能彻底掌控南洋的海贸商贸。” 众人恍然。 “原来如此。” “叶相慧眼如炬!” 有人听到海贸很赚钱,顿时起了心思。 …… 二五三 王子腾,命苦也。 …… 大家眼睛都渐渐的亮了起来。 没人不喜欢银子。 穷人喜欢。 当了官后,更喜欢了。 “南洋那地方不小吧,起码能有两三个府大小。” “岂止两个府,一个山东省也有了!” “竟然如此之大,难怪了!” “咱们也派人过去为官如何?。” 众人七嘴八舌,跃跃欲试。 叶相冷静的摆手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其一,你们不要以为太上皇在深宫修仙就真的不问世事了,据我所知,贾敬每年往皇宫里面的孝敬就有这么个数,绝对不允许别人插手南洋的。” “其二嘛,南洋的还没有彻底稳定。倭寇,海盗四处横行,一个弄不好反而人财两空。” “等过一两年贾阁老把那边安顿好了,咱们再坐收渔翁也不迟。”叶相说着,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 众人皆佩服的五体投地。。 “还是叶相英明!” “我等佩服!佩服。” 叶相摆了摆手,换了个话题道:“说说此次西北大捷吧,皇上的意思是此次西北大胜尤为难得,因此特准两个人封爵或升爵,其余人官升一级。” “谁封爵?”众人问道。 “何远秋吧。”叶相说道:“他的功劳最大,另外牛继宗升一等伯。” 何远秋是他的人。 牛继宗顺手拉拢一下,试试。 至于史鼐,虽然很听话,但毕竟跟贾府联系太深,他用着有些不放心,这次就先放他一放,看他日后表现。 “统制王子腾呢?”众人又问道。 叶相犹豫了一下。 现在他正跟贾敬正合作,而贾敬跟王子腾很不对付,因此他不得不卖贾敬一个面子。 只能暂时委屈王子腾了。 “王大人升九胜都检点,继续去巡九边。” 众人:“……” 王大人,真是命苦也! 得罪贾阁老也就罢了,叶相也不待见他。 要么巡边,要么在巡边的路上。 “还有一事,今年春闱的主考官副主考以及房官阅卷官都还暂未定下,不过也就是这几日了,主考官副主考自然由皇上亲自定夺,其余你们谁有意记得递个条子进内阁,我们几个会酌情考虑的。” 众人大喜。 这可是收拢门生的好机会。 哪怕主考官的位子捞不着,房官也是很有用的。 凡自己点中的,都要称自己老师。 也就是所谓的房师。 …… 苏州,林府。 林家人丁单薄,支脉也不胜,所以这个年过得有些冷清。 不过林黛玉天生喜静,倒也不在意这些。 她只是想着,要春天了,京都的园子也建好了吧?她们姊妹一起想的匾额也该题上字了。 只是,她好像不能住在里面了,因为回京之后她就要真正的在家里,待字闺中…… 难过。 好想小姑姑了。 她拿起贾蓉的书信,读了两遍,心里暗暗佩服蓉哥儿的文采。 八股文写得好也就罢了,诗词也这么好了。 想着想着,林黛玉写了一封信,给小姑姑。 “姑娘姑娘。” 雪雁忽然跑了进来。 “什么事?” 林黛玉搁下笔,抬头问道。 雪雁笑嘻嘻道:“老爷派人来说,咱们要准备回京啦!” 回京! 林黛玉心里一喜。 不过面上还是很忍住了,轻哼道:“在京时你盼着回江南,如今刚回来没几个月,你就盼着回去了。” 雪雁脸红道:“哪有嘛,是老爷说要回去了,人家当然要从命了。” 林黛玉道:“那你还不快去收拾,什么时候走?” 紫鹃走了进来,笑道:“出了十五才走呢,姑娘先别急。” 林黛玉:“……” “你才急呢!” 紫鹃笑道:“是是,是我心急了,姑娘一点也不急的。” 林黛玉道:“你再阴阳怪气的说话,我就把你留在苏州看门。” “啊,不要啊。” “姑娘我错啦。” “再不敢啦。” …… 欢欢闹闹的年节一直持续,转眼到了正月十五这日。 原定好的,今日晚间带着惜春出去,逛元宵佳节。所以贾蓉将原本晚上需要写完的文章挪到了早上。 行云流水般的写完四篇八股文,贾蓉感觉自己的文章水平虽然已经达到了某种瓶颈,很难寸进。但写作时却更加流畅轻松自如了,毫无阻滞。 “爷,大姑娘在门口好久了,看您正在写文章,一直没有进来。”香菱在贾蓉身边悄悄的说道。 遭了。 只顾着写文章,怠慢了小姑姑了,贾蓉忙把笔丢在一边,起身笑道:“小姑姑,怎么不进来吃茶?” 惜春这才走进屋里,笑道:“看你写字认真,人家不敢打扰嘛,爹爹都吩咐了,谁敢打扰你读书,就家法伺候。” 显然,贾敬对贾蓉这次参加春闱非常的重视,连惜春都格外的嘱咐了。 “今儿的功课已经写完了,没什么打扰。”贾蓉说道。 “真的!” 惜春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揉着衣角道:“蓉哥儿,你可还记得那天说的话么?” 贾蓉故作不解:“哪天?” 惜春跺了下脚,撅着小嘴:“蓉哥儿!你知道的!” “知道,知道。” 贾蓉赶紧点头。 “那你还…哼!不理你了!” 惜春故作生气的偏过头去。 贾蓉忙哄道:“小姑姑原谅,我刚刚一时忘了,现在记起来了。” 惜春板着小脸:“真的么?” 贾蓉赶紧点头:“真的!” 惜春道:“那你先说说,你答应我了什么事儿。” 贾蓉笑道:“十五出去看花灯。” 惜春笑这才露出笑容,说道:“你记得就好,咱们什么时候出去?” 贾蓉看了看外面,道:“看花灯当然是晚上才好,等天黑就出去。” “嘻嘻,好!” “我回去准备准备。” 惜春蹦跳着出去了,忽然回头道:“蓉哥儿,不请一请宝琴丫头么?” 贾蓉笑了笑。 他总是往梨香院跑有些不合适。 “小姑姑帮我请一请?” 惜春微笑道:“好,但是你怎么谢我?” 贾蓉笑道:“小姑姑想怎么?” 惜春想了想:“嗯,我想……等我想到了,再说咯。” 一面说着,往梨香院请宝琴了。 …… 梨香院。 惜春到来自然是被薛姨妈热情的迎着,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命人奉上热茶。 “姨妈,您客气了,我是来找宝琴的。” 薛姨妈笑道:“琴丫头跟宝丫头一大早去了,你等着,我去把人叫来。” 话音刚落,外面宝钗宝琴姊妹就回来了。 “可是巧了。” 薛姨妈出了门口,惜春跟在后面。 宝钗微笑道:“惜春丫头来了。” 宝琴行礼:“小姑姑。” 惜春笑道:“琴丫头。” 又跟宝钗道:“宝姐姐。” 薛姨妈笑道:“一家人,给拆了辈了,听着别扭。” 宝钗笑道:“各论各的罢了。” 薛姨妈点头:“说的也是。” 一时,三人来了屋里坐下。 薛姨妈则去找贾母,邢夫人说话去了,没有跟小辈掺合一起。 …… 二五四 元宵佳节 …… “小姑姑吃茶。” 宝琴亲自端了一碗茶给惜春。 惜春接过,微笑道:“琴丫头客气了。” 宝钗笑道:“琴丫头,也给我也倒一碗来。” 宝琴委屈道:“小姑姑你看呀,姐姐她欺负人。” 惜春板着小脸道:“宝丫头,你不要欺负我们宝琴,要不然我可不依。” 宝钗忙拱手,笑道:“尊小姑姑命。” “咯咯。” 三人笑在了一处。 半晌,都玩笑的累了。 宝琴理着鬓角道:“小姑姑,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要请我们东道?” 惜春道:“好事,但不是请东道。” 宝琴道:“难道是看戏?” 惜春摇头,道:“还不对!” 宝钗想了想,笑道:“不会是……出去玩吧?” 惜春顿时睁大眼睛:“宝姐姐怎么知道的?” 宝钗笑道:“因为今天是元宵节,听说以往蓉哥儿经常带你出去看元宵花灯。” “宝姐姐神了!” “就是去看元宵花灯。” 惜春有点兴奋,拉着宝琴道:“琴丫头去吗?” 宝琴悄悄的看了宝钗一眼,道:“姐姐去吗?” 宝钗笑道:“以往在金陵时倒也去街市上看过元宵花灯,不知京都这边跟金陵有什么不一样的风格。” 宝琴笑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宝钗笑道:“那你就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嗯!” 宝琴赶紧点头。 “姐姐呢?” “我……” 宝钗神色略微有一点不自在,勉强笑道:“身子有一些不舒服,这次就不去了。” 惜春拉着宝钗道:“宝姐姐一起去嘛,一年才一次呀,下次又要等到明年了。” 宝钗略一犹豫。 “……那好吧。” 她跟着也好。 能看住宝琴,省得她没了分寸,被人欺负。 …… 很快,夜幕降临。 贾蓉换好了一身衣裳,带着萧萧到了外面。 门口已经一溜站了三个。 宝钗穿了一身素白色裙子,鹅绒斗篷,发髻上的金钗也简单简洁,没有什么花哨,很有清水出芙蓉的感觉。 宝琴穿着花裙子,红色狐狸斗篷,头上步摇珠钗,流苏晃悠,腰间的丝绦系的紧紧的,看上去盈盈不足一握。 小姑姑……没得说了。 只有三个字。 最好看。 “小姑姑。” “宝姑娘。” “琴丫头。” 贾蓉挨个叫了一遍。 宝钗笑道:“蓉哥儿,记得要叫我宝姑姑,或者随宝琴一起叫我宝姐姐也行。” 贾蓉笑道:“是大姨子姐姐么?” 宝钗脸上红了一下:“嗯。” “蓉哥儿。” 贾蓉:“嗯。” 惜春等不及了,跺脚道:“你们俩不要嗯啊了,天都已经黑了,赶紧走啦!” “走,走,上车!” 宽敞的马车早已经准备好,里面放着暖炉,脚炉,桌子,矮榻等,一应俱全。 像一个小客厅,且十分暖和。 马车前面打着荣国府的招牌官灯,后面跟着宁国府亲兵护卫。 今夜没有宵禁一说。 一路上都见五城兵马司的兵丁来来往往,彻夜巡逻。 不过也就是睁眼瞎,做个样子罢了。 每年元宵节,丢钱包的,丢孩子的数不胜数,因此贾蓉格外小心,只领着几人在外面转悠了一番,远远的看了看街上花灯。 里面根本不敢进去。 太挤了! 若只有惜春在他还能勉强应付,再加上宝钗宝琴姊妹,他可不敢冒险。 哪怕是在外面看灯,依旧有人不怀好意的往这边瞧,只是看到几人身边的护卫,一个个赶紧移开目光。 不好惹,不敢惹,惹不起。 宝钗是十分稳重的,对几人道:“咱们只在这外面看看,若真觉得不尽兴可以等到后半夜,那时候人少了,直接做马车进去看个够。” 见贾蓉疑惑的看向她,宝钗抿嘴笑道:“以前在金陵时是这样的,我们不敢早去,后半夜人少了家里大人才领着我们出去逛一逛,过过眼瘾。” 贾蓉笑道:“说的在理,要不你去我们先去马车上歇一歇,等人少了再下去尽情的赏灯。” “好!” 惜春这时候很精神,根本不怕后半夜犯困。 于是三人回到马车旁,侍卫们已经远远的退开,只有萧萧守在旁边。 惜春先上了马车,宝钗看着宝琴站立不动,只能自己先一步挽着裙子,弯腰进了马车里。 宝琴这才对着贾蓉眨眨眼,也要上去。 贾蓉拉了一下,小声道:“陪我外面走一会儿?” 宝琴看了看帘子里面,小声道:“不行啊,姐姐就在里面等着我呢。” 贾蓉道:“没事,咱们就说说话,又不做别的事情,不怕她。” 宝琴低头想了想:“那,好吧。” 最多就是回去挨一顿叨叨。 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贾蓉领着宝琴往马车往旁边的小路上散步,真的只是赏赏风景说说话,最多就是稍稍过分一些,搂一搂那纤细的令人有些疼惜的纤腰。 …… “宝姐姐,你看什么呢?” “咳咳,没看什么。” 宝钗赶紧放下帘子,心里如同小鹿乱撞,扑通扑通的跳着,面上羞红一片。 好在是晚上,看不清。 惜春脚上蹬着暖炉,笑道:“不知蓉哥儿宝琴丫头去哪了,也不上来歇息。” “他们……我也不知道。”宝钗摇了摇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大概是还在外面赏灯吧。” “真贪玩!”惜春撅着小嘴说了一句,道:“咱们休息休息,待会儿他们没了力气走不动,我们玩个痛快的。” “嗯!” 宝钗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脑子里里却满是二人在外面卿卿我我的画面。 不一会儿,马车外面轻响。 却是散步的二人回来了。 宝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上车。 贾蓉跟在后面,进里面后发现宝琴居然是挨着小姑姑坐着。 大概是害怕被宝钗说教。 贾蓉只好挨着大姨子宝钗坐了。 宝钗见蓉哥儿坐过来,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只感觉自己脸上又是一阵火烧,心里七上八下的怦怦跳。 哪里有心思说教宝琴呢? “才二更天,你们要不要眯一会?省得待会儿看花灯没了精神。”贾蓉说道。 “嗯嗯。” 惜春,宝琴点头。 倚在一起眼睛一眯。 宝钗尴尬了,正不知如何是好。 贾蓉起身道:“炭火好像不太够,我去让人拿一些过来。” 说着下了马车。 宝钗赶紧捂着胸口,喘着气。 …… 二五五 搅吧搅吧 …… 同样的十五元宵佳节。 凤藻宫偏殿内,贾元春端坐于镜前,心不在焉的梳着晚妆。 原本,过了十五她就可以回家,跟家人团圆了。 只是在得知母亲被罚进了小佛堂,弟弟宝玉被人欺凌之后,她的心思逐渐变了。 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受苦?弟弟被欺? 若回去,她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家族女子,而且年纪已大,很快就要嫁人,怕是想见族长一面都难得。 想救母亲,唯有…… 想到这里,元春红唇轻咬,下定了决心。 今晚,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皇家的团圆宴上她可以见到皇上,若皇上依旧对她有意,肯定是能成事的。 “姑娘,您今天真漂亮呀。”抱琴为元春梳妆后,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含笑说道。 元春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面颊,二十岁的年纪虽然略大但依旧是女孩儿最美好的年纪。 皮肤白皙,嫩滑如水。 尤其是凤藻宫不缺保养美颜的膳食药房,这几年在皇后娘娘的照料下,越发标致了。 “少贫嘴,我已经老了。” 元春感叹了一句。 她很清楚,只要自己踏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将会一辈子锁死深宫中,再也没有回家团圆的机会。 “姑娘才不老呢,我看着您比十六岁公主殿下的都好看。” 元春瞪了她一眼。 “休要胡说!” “快收拾一下,咱们去大明宫。” “啊?” 抱琴愣了一下,眸子里满是不解。 以往元春都是刻意躲避这些事情的,怎么今天如此主动?还刻意打扮半日? 元春板着脸道:“啊什么?赶紧去准备!” “嗳。” 抱琴忙答应着往里面收拾一番。 不多时华灯初上。 主仆二人打着灯笼,一前一后进了灯火通明的大明宫。 …… 安平帝近来勤勉程度更胜往昔,全国各地的奏书他几乎一本不落的都要仔细批阅,司礼监在他手里不过是一个端茶倒水的摆设。 他坚信,只要自己勤政,就一定能当一个流芳百世的好皇帝。 今日上元节,安平帝打算稍微歇息一下,在大明宫摆宴庆元宵。 酒过三巡,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个人。 一个妩媚女子。 贾元春。 对于贾元春,安平帝的记忆还是比较深刻的,当初那拒绝自己时那倔强的,清冷的模样,坚定的声音…… 与一般女子很是不同。 而且今夜的贾元春似乎格外妩媚了一些,还时不时的偷看自己。 呵呵。 安平帝笑了笑。 自己是九五之尊! 自己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想着想着,安平帝心中逐渐火热起来。 忽然。 他又想到了贾元春的大伯贾敬! 头上如浇了一盆冷水。 贾敬已经是位极人臣,权势滔天,也就叶相还能勉强压他一头。(叶相心里苦:皇上,您太高看我了,我已经被压的喘不过气了。) 若自己宠幸了贾元春,至少要一个贵妃才能交代过去。 届时,还有人能压制贾敬吗? 不行! 朕不能为美色所迷。 或许,这正是贾敬的阴谋。 企图让朕沉迷美色,他好独掌乾坤。 安平帝暗自掐了自己手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只是,看向贾元春的目光渐渐的更加迷恋了。 皇帝也有皇帝的无奈。 得不到的才是好的。 也不知道父皇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得道飞仙。 那时候没了掣肘,什么贾阁老,甄阁老,叶阁老,都得匍匐在自己脚下,任凭自己鞭策差遣。 再也不用瞻前顾后! …… 刚刚安平帝火热热的目光自然瞒不过在场已经成精了的皇后贵妃嫔妃等。 有人嫉妒有人愁。 皇后娘娘心道:贾元春啊贾元春,你终究还是逃不掉的。 凡是进了宫的女子就是棋子,是家族的棋子也是皇帝的棋子,只有乖乖任人摆布的命运。 吴贵妃想道:狐媚子贾元春以前竟然都是装的,为的就是吸引皇上的注意! 可恨! 哼哼,今后走着瞧吧! 别以为家里有个阁老了不起。 本妃可是有两个皇子了! 一时,酒宴罢。 众人都以为安平帝会把贾元春留下,宠幸。 但出乎预料,安平帝并没有任何表示,甚至看都不看贾元春一眼。 这让众人不免幸灾乐祸起来。 有些人私底下已经开始轻笑嘲讽。 “都半老徐娘了还来这里打扮的妖里妖气,以为自己是个美人呢?” “就是,老不害臊。” 贾元春自然听到了,好生没趣。 回到宫里就开始打包袱准备出宫事宜。 不是她不想帮母亲脱离苦海。 实在是无能为力! …… 元宵佳节彻夜灯火通明,一直持续到凌晨时分人群才渐渐的稀疏了。 贾蓉等人玩到四更,尽兴而归。 回家后各自安寝不提。 且说正月十七这日贾琏,薛蝌,贾芸等人启程下南洋。 贾蓉早起到南城外十里亭给众人送行。 “二叔,诸位兄弟,祝你们此行一路顺风,在南洋大展宏图,扬我大夏国威……同时也要注意自个身子,别被外国美人迷倒了。” “嘿嘿。” “哈哈。” 众人笑了一阵。 贾琏已经急不可耐了,摆手笑道:“有我看着他们俩,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蓉哥儿你回去吧,我们要启程了。” “就是有二叔在,我才不放心,他们俩已经去过多次,我反而放心。”贾蓉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们俩好好照顾二叔,二婶子说了,二叔回来要是不中用了,拿你们俩试问。” 薛蝌嘿嘿笑道:“放心吧蓉大哥,我们会提醒二叔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以免操劳过度不中用了。” 贾芸:“是啊……” 贾琏感到自己长辈的威严掉了一地。 什么叫操劳过度不中用了? “你们几个,给老子说清楚,什么叫不中用了?要不要咱们几个现在就试试!” “你们试,我回去读书了。” 贾蓉忙溜之大吉。 回到南城门时已经是辰时,城门口彩旗飘飘,龙禁卫封路,再往后文武百官分列两旁。 场面十分壮观。 正在迎接凯旋而归的大军。 贾蓉似乎看到了王子腾,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模样很是骚包。 其余人也是一个个昂首挺胸,鼻孔朝天,像是得胜而归的将军。 至于西北大捷到底怎么来的,早都忘了。 其实骗骗皇帝老儿算不了什么,能把自己都骗了,才算本事。 贾蓉没有多看,转身,背着手,微微一笑,从旁边的小门进了城内。 搅吧搅吧。 我只是随便看看。 …… 二五六 会试开幕 …… 距离会试之期只有不到一个月时间了,前段时间多用来照顾老爷一直没有静下心来读书,贾蓉准备用最后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临时抱佛脚’,重新回到乡试时的最佳状态。 就在昨日,礼部已经公布了今科会试的主考官,副主考,已经五经房的各位房官,阅卷官。 出乎众人预料,主考官并不是最近炙手可热的贾敬,也不是稳坐首辅多年的叶相,更不是皇帝依仗的重臣李敏之。 而是最近一段时间颇为沉默低调,无所作为的温次辅。 显然,安平帝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不论是叶相亦或者贾敬,做主考官都是为他们自己收拢门生,从而进一步扩大他们自己在朝廷的影响力。 甚至李敏之也是! 这不是安平帝愿意看到的。 他更愿意把所有的权利都抓在自己手中! 因此,推即将告老还乡的温次辅出任这一届主考官,最符合他的利益。 届时温次辅一走,这一届的进士“群龙无首”,必然成真正的天子门生,成为他治国的班底。 人老成精的温庭显然也是清楚这一点的。 他对此很有些惊喜。 若他的学生得到皇上重用,他的威信不久水涨船高么?届时哪怕告老还乡,依旧对朝堂有影响力。 这叫“我不在朝廷,朝堂却有我的声音。” 因此,温阁老心中打定主意: 一定要用心做好最后这一次为主考官的机会,选拔几个切实有用的人才为皇上所用!为自己所用。 厅堂内的一溜舞姬在翩翩起舞。温阁老一面吃酒,一面仔细思索着今科会试应该出什么样的题目才能显示出自己的学问…… “老爷。” 管家匆匆走了进来,悄悄撇了一眼舞姬,目不斜视道:“时辰已到,礼部还有御史台的人在外等候。” “哦,到了么?” 温庭对下面摆了摆手。 舞姬们扭着腰身款款行礼,退了下去。 “走吧,入贡院。” 为尽最大可能避免舞弊事件发生,会试主考官副主考以及各房考官阅卷官都需要提前半个月进入贡院,直到放榜之日方可出院。 …… 转眼进了二月。 距离会试只剩下几天时间。 贾蓉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身体,精,气,神等都处在了巅峰。 只等最后一试了。 至于老爷贾珍,虽然最近情况虽然有些不太乐观,不但脑子糊涂,就连进食也比较少了。 但坚持个把月不成问题。 能不能结束寒窗苦读,就看今次了! 最后几天时间贾蓉没有在家里等着,而是提前住进了贡院旁边的酒楼里。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又是春闱这个时期,酒楼的价格可想而知,住一晚就要二两银子! 而且全都是几月前就定好的,时至今日一间空房都没有。 毕竟,举人都很有钱。 贾蓉也是提前定好的房间。 当然,哪怕他不提前预定,只要他想住,酒楼就一定能给他腾出上房来。 这不是因为家族势力。 而是顺天府乡试解元原本有的待遇。 免费住宿,随便挑选。 只有顺天府解元才有的待遇,别处哪怕是金陵省解元,也是不行的。 贾蓉当然选了一个最好的房间,坐在窗前抬头一看就能望到贡院的大门,甚至里面的考棚都能隐隐约约看得清楚。 这对于提前了解,适应会试环境有很多帮助。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果然是谢继文,夜梦书,宋玉三人进来了。 “还是顺之这里宽敞,能摆上桌子饮酒了。”谢继文赞了一句。 夜梦书道:“我那里勉强有张床能睡觉。” 宋玉微笑道:“谁叫你不是解元呢?” “别羡慕嫉妒了,赶紧吃饭,吃了饭各自回去睡觉歇息,明日准备入场了,会试考个好名次才是正经事。”贾蓉说道。 “好说好说。” “今晚不切磋文章了么?” “明日会试,今日还切磋什么?临时抱佛脚也不能这么报吧?” “哈哈,也是。” 几人说笑着吃完饭,各自安寝去了。 …… 京都二月天依旧微冷,尤其是晚上。 贾蓉一时睡不着,推开窗子,立时有寒风灌入屋内。 “顺之兄。” 窗外忽然出现了一人,贾蓉差点吓一跳。 “叶,兄弟?你怎么来了?” 叶相! 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管女儿? (叶相:你懂什么?我为江山社稷日夜操劳,哪有时间心思围着女儿转悠!) 叶莲从窗外探头往里面瞧了瞧:“就你自己么?没带个丫头伺候?” 贾蓉一本正经:“我是来会试的,不是游山玩水的!” “我知道。” 叶莲笑了笑:“但带个书童伺候也好。” 贾蓉摇头:“我没书童。” “不习惯书童伺候。” 书童哪有丫头香呢? 至于在外面时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给你当几天书童可好?” “额,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 叶莲一面说着,推门进了屋里,把窗子顺手关上。 “你怕我爹?” 贾蓉直言:“怕。” 叶莲道:“才不信呢!” “我爹又不是老虎,你为什么怕他?除非你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比如你欺负他女儿了。” “没有,没有。” 贾蓉赶紧说道。 叶莲微笑:“那不就行了?” “明天你就要入场了,你快去歇息,我来整理书。” “你在这,我怎么休息?” “当然闭着眼睛休息,别矫情了快去睡吧,我自己看会儿书。” “又不是第一次了。” 贾蓉:“……” …… 会试跟乡试一样的三天时间,第一天只入场,不发放考卷。 另外,今年还有一个对考生来说极好的消息: 因西北大捷,皇帝陛下特旨本科会试多取百名。 此旨意一出,天下读书人莫不感恩戴德,以至于今年参加会试的人数尤其多,足足六千有余。 这可是六千举人! 可谓是盛况空前。 “顺之兄,进去吧。” “祝你金榜题名,我在客栈等着你。” 贾蓉提着考篮,很无奈道:“我觉着你应该回家看看,否则你家人应该担心了。” 他真怕叶相直接提着大刀找来! “没事。”叶莲不在意的摆摆手,笑道:“爹爹以为我在国子监呢,你就放心吧。” 贾蓉:我根本不放心! “下一位顺天府考生……” “来了!” 贾蓉缓步上前。 相较于乡试时,会试搜检没那么严苛了,只随便看了看考篮里面,又看了看头发里面就放行了。 会试很少有作弊者。 毕竟能走到这里的都是有举人功名,四书五经,集注之类的不说倒背如流也差不多,带本书进去毫无意义。 …… 二五七 大宝玉:欺人太甚! ……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了,夜幕降临。 整个考场内静悄悄的,外面有巡逻打更的侍卫,一趟一趟扰的人心烦意乱,还好贾蓉早有准备,把耳朵里塞了棉花,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心的睡了。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 负责发放考题的文吏已经举着牌子来了。 门口的老军士取了考卷与草卷恭敬递上,贾蓉接过道了声谢。 打开考卷看去。 第一题: 禽兽逼人…则近于禽兽。 题目出自《孟子,滕文公》。 只有九个字,却是一篇极为偏僻的截搭题。 属于前言不搭后语。 题目涉及内容繁多,头绪纷纭,要想做好这样的文章,尤其是在会试考场上,是极为困难的。 不过这也难不倒贾蓉。 十几年如一日的苦读做文章,《四书五经》里面每一句话都已经融会贯通,深入心里了。 贾蓉提笔,在草卷上写道: 靖物害者,当念人心之害矣。 夫人非禽兽伍也,逼人已可忧矣,况复自近之耶? 且人之不得并禽兽也,尤大人之不得并小人也。贱并贵,其像为逼。贵并贱,其机为近。均之于人不利焉。 二百八十余字的首场首艺在贾手中不足一个时辰便已完成,一切就如同早间八股文的练习。 下一题。 贾蓉看了看,是出自《论语》的一篇。 “赐也,女以于为多学而识?之者与?” 对曰:“然,非与?” 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四书集注》中解释说:“子贡之学,多而能识矣。夫子欲其知所本也,故问以发之。” 凡破题者,破意为上,破句次之,破字为下。 这是大部分情况。 但也有个别,比如这一篇。 贾蓉前几天早上练习文章时刚做过一次。 没想到居然考上了。 很明显,此篇文章主旨在“一以贯之”四字身上。 此时,破句方为上。 有了大体思路之后贾蓉没有急着下笔,而是点燃炉火开始烧水煮饭。 这是所有考生必会的项目之一,不会就得啃干粮。 随着阵阵米香飘散,旁边几个考棚里的考生顿时口水直流。 最上等的御田胭脂米。 话说回来,这两年随着南洋,倭国,以及台州岛的香米流入中原,大米的价格降了很多,尤其是高等的精米,跟南洋大米相差不大,已经开始进入千家万户了。 ……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夕阳西下。 贾蓉细细检查后,将自己的七篇文章依次放好,敲了敲窗户。 “交卷。” 门口的老军士笑道:“公子,您大概是第一个交卷的,我看着明伦堂那边还没有人过去。” “哦?老哥好眼力。” 贾蓉一脚踏出住了两日的考棚,终于可以直起身子说话了。 老军士上前面领着贾蓉,哈哈笑道:“年纪大了,反而看得远了。” “公子请。” “老哥请。” 二人一路来到明伦堂前,放下考卷。 这边立刻有人将贾蓉的试卷,草卷分开弥封,然后传进去,后面还有录卷小吏负责抄录等等一系列繁琐的流程。 这些都跟贾蓉没有关系了。 随着首场考试的结束,乾坤基本已定。 至于后面两场不过是走走过场,大家都已经有了举人功名,只要不犯浑,后面的考试都是轻轻松松。 一时回到客栈。 屋里并没有人,只在桌子上有一张字条。 “家中有事已归,勿念。” 贾蓉赶紧松了一口气。 可算走了…… 不多时,谢继文,夜梦书等人陆续归来,大家坐在一起讨论了一下试题,各自默写出文章对比了一番,而后匆匆回去睡下了。 一来是真的累了。 二来后面还有两场考试等着,虽然不太重要,但也必须拿出全部的实力来,才能不留遗憾。 毕竟谁也不想再等三年。 …… 且说林如海带着林黛玉在苏州老家过完年后,正月十六正式启程。 父女二人一路游山玩水,至京都时已经二月中旬。 “赶来的巧了,蓉哥儿这会子应该还在考试中。”林如海微笑说道。 林黛玉含笑道:“爹爹,蓉哥儿的文章你也看过,你跟他谁厉害一些?” “当然是……”林如海顿了顿,道:“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个不好说。” 贾蓉的文章经过这几年磨砺下来确实已经到了极高的层次,尤其是古文体的写作手法,有时候他都不得不感叹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 “那就是……不相伯仲喽?”林黛玉睁着大眼睛问道。 林如海感觉自己在女儿心里的地位即将被某人比下去,因此硬着头皮道:“为父应该比蓉哥儿稍好一些……毕竟姜还是老的辣么。”“爹爹真厉害!” “那是自然!” 林如海拂须微笑。 “对了,这次为父来京大概要常住了,官宅肯定是有的,不过也要买一套私宅,住起来更方便一些。” “你是要在家住,还是住你外祖母家里?” 林黛玉低着头,道:“爹爹说。” 林如海想了想,道:“你的两个姨娘要过几个月安顿下来才能进京,而我肯定是要常住衙门的,要不你就先住在你外祖母家里,跟你的几个姊妹一处,如何?” 林黛玉心里大喜,面上还是勉强维持着矜持:“女儿全凭爹爹做主。” 一时,官船停靠京都码头,父女二人各自坐轿至荣国府这边,林如海因要进内阁挂缺,因此没有多逗留。 林黛玉跟众姊妹久别重逢,自然是有千言万语了。 “咯咯,林丫头回来了!” “快叫姑姑,这下可名正言顺了。” 几人拉着林黛玉,逼着她叫姑姑。 林黛玉无奈。 “二姑姑。” “三姑姑。” “小姑姑。” “给你们行礼,行吧?” “嘻嘻,好!” “林大侄女!” “错了,是侄媳妇!” “侄媳妇你好。” 几人拉着林黛玉叽叽喳喳。 迎春忽然道:“林妹妹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大姐姐回家了。” 林黛玉一愣:“元春姐姐……姑姑么?” 探春笑道:“是呢,前阵子刚回来,还问起你了,只是你那时候在苏州。” “走,带你见大姐姐去。” “嗯……” 林黛玉含羞答应着。 众人一起到了元春的住处。 此时,元春已经归家多日,暂时跟贾母住在一起。 回到家之后,元春才发现最让她犯愁的不是母亲,而是自己的弟弟贾宝玉。 多年不见,自己的弟弟已经完全成长成了一个膏梁纨袴。 四书五经一窍不通,每日就知道跑出去跟狐朋狗友鬼混,没有一点上进心。 “宝玉,你已经大了,要好好读书,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知道了,我出去了。” 贾宝玉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自己的这个姐姐也真是的,回到家不干别的,每日盯着自己读四书五经。 读个劳什子! 我是不会当禄蠹的。 死也不会。 至于在家里会被周姐姐等人欺负…… 他已经认命了。 刚走出院子,忽然看到了迎春,探春,惜春,以及许久未见的林黛玉。 贾宝玉一时间有些痴呆了。 “林妹妹……” “宝哥哥!” 惜春走上前,微笑道:“你是要去学堂读书去么?” “我!” 贾宝玉看着面前挡着的小惜春,满肚子火气没地方使,咬牙道:“我怎么,不用你管!” 惜春笑道:“我当然不管,不过,我听老爷说过几天要把家族里的后辈叫在一处,举行家族考试!” “考得好的有赏。” “考的不好的就挨打。” “宝哥哥你可千万要努力呀,别挨上棍子。” 贾宝玉:“……” 我靠! 还家族考试? 这是谁出的馊主意! 我不参加还不行么! “对了,老爷还说谁不参加家族考试,就直接家法伺候。”惜春补充了一句。 贾宝玉:“……” 欺人太甚! 这日子没法过了! 老子要做和尚去! “哎,宝二哥哥别跑啊,咱们好好说说话……” “好啦,不要欺负宝玉了,咱们进去了。”探春拉着惜春就往里走。 惜春认真的道:“我怎么是欺负他呢?我只是提醒宝哥哥要好好读书罢了,都是为了他好。” “嗯嗯,我们知道!” 众人都笑了起来。 …… (本章完) 二五八 一进青楼 …… 大姐姐,快看谁来了。” 众人一起进了屋里。 元春眸子一亮,喜道:“是林妹妹么?真真是好标志的姑娘。” 迎春笑道:“现在是林侄媳了,林妹妹已经跟东府的蓉哥儿定亲。” “哦。” 元春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大家族联姻,倒是不管这些的。 毕竟辈分什么的,在家族利益里面算不得什么。 “大姑姑。” 林黛玉含羞上前行礼。 “好姑娘。” 元春拉着林黛玉往里面床上做了,笑道:“林大人这次来京就要常住了吧?你不妨住在这里,大家在一处才热闹。” “嗯。” 林黛玉声音很小的应了一句。 对于贾元春,她还是有一点拘束的,也许是见得少的缘故。 几人正说这话,贾母那边派人来催,说是今日团圆,因此准备了酒宴,大家一起吃酒高乐。 众人到时薛姨妈带着宝钗宝琴姊妹也来了,见面又是一阵姐姐妹妹侄女的乱喊,一起嘻嘻闹闹的进了贾母院子。 元春看着薛宝琴,林黛玉二人,心中不禁感慨:蓉哥儿真是个有福气的。 不得不说,贾蓉也确实能配的上她们俩。 家世,门第,文才。 如今又下场会试。 一旦中了,那可就是进士了! 蓉哥儿今年才十八岁啊! 文曲星下凡! “对了,今天十八了,蓉哥儿应该考完试了!”贾探春忽然说了一句。 迎春道:“是今天么?我怎么记得明天?” 宝钗笑道:“是今天没错,最后一场考试虽然规定三天,但实际只考两天的。” “咦!” 惜春喜道:“那蓉哥儿岂不是要回家了?” “别急。”探春道:“现在肯定回不来,起码得下午才能出考场,回家要晚上了。” “到时候我们做姑姑的请他一个东道呀。” “好啊好啊!” “林姐姐一起。” 林黛玉道:“你们请,我可不去。” 探春笑道:“没事,你现在在我们家住着,是他姑姑呢,怕什么?” 宝钗笑道:“对,这叫各论各的。” 林黛玉:“……” …… 一连多日的考试,今天终于结束。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贾蓉忽然无比的轻松,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的自信。 自己,必中! 贡院门口熙熙攘攘的很多人,有的在谈论考题,有的在议论谁能中榜,还有的开了赌局。 今科会元花落谁家。 贾蓉过去看了看,会元人选共有十人,要么是各省的今科解元,要么是前几科的,其中大部分都是南省的考生,只有一个北地举子。 贾顺之,顺天府乡试解元,青社社首。 赔率压的很低,一赔十。 毕竟南北大混战中,北地举子优势不大,贾蓉若不是名头太大,甚至不会上榜。 顺手,贾蓉买了自己一百两银子。 “这位公子好眼力,贾顺之虽然不如江南的那几个解元出名,但在我们京都也算得上第一才子了,中会元的希望很大……要不您再押上一点?”“那就再押一百。” 贾蓉又丢下了一张汇票。 “好嘞,公子您收好字据,我们认字不认人的。” 这时,又有人走过来,五张百两汇票拍在桌上:“我押五百两,贾顺之。” 庄家大喜,忙收了汇票。 顺手把赔率调的高了一点。 一赔九…… 贾蓉看向谢继文:“你也来凑热闹?不怕输得一干二净?” 谢继文无奈道:“没办法,我要给美娘赎身差五千两银子,别人的赔率没你那么高,中了也凑不够,索性押你了。” “顺之,我跟美娘的幸福可就看你的了!” 贾蓉道:“跟你家人说了么?” 谢继文摇头:“还没,不太敢,不过我已经有了一个万全之策,需要你帮忙。” 贾蓉狐疑:“怎么帮?” 谢继文一本正经:“就说她是你远房表妹,这样我家人肯定愿意。” 贾蓉:“……” 谢继文继续道:“大恩不言谢,这件事成了,今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想怎样就怎样。” 贾蓉道:“我要是不想怎么样呢?” 谢继文道:“那就不怎么样。” “走,我先带你去见见她。”说着,就要拉贾蓉去看人。 “哎,等等。”贾蓉甩开手道:“这事过几天再说,我要回家歇息呢。” 谢继文不依不饶的拉着贾蓉,道:“先见见人,给她吃一颗定心丸,否则我担心她又不理我了。” “也就是你,从不轻视青楼女子,换别人我是不敢开这个口的。” “哎!那走吧。” 贾蓉无奈。 谁让这人是自己兄弟呢。 贾蓉也是看出来了,谢继文八成是真心喜欢那姑娘的,若自己不帮忙,可能会很悲剧收场。 贾蓉向来是为兄弟两肋插刀,只是认个表妹,自然没什么问题。 至于青楼女子的身问题…… 佛曰:众生平等。 在贾蓉眼里,她们跟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是一样的。 “不过我先说好了,事后万一你家人发现了,恼怒起来,我可不负责啊,你自己想办法。” “放心,绝对不会的!” “哪怕真发现了,只要你认她这个表妹,就没什么问题。” …… 楚月楼。 京都上等的青楼之一。 此时正是会试过后,前来买醉逍遥的举人比比皆是,偌大厅堂里居然没了位置。 “哎呦,是谢公子来了,快里面请,美娘就只等着您呢,别的客她不接的。”一美妇人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忽然发现了贾蓉,眼睛一亮:“呦,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公子?这浑身的文才风流劲,怕不是哪一省的解元朗来了吧?” 谢继文挡住美妇,笑道:“你休要调戏我兄弟,他从不沾染这些的,再说你这里的庸脂俗粉趁早别拿出来在我兄弟面前献丑。” “呵呵!” 美妇人笑了笑,悄悄道:“不瞒谢公子,我这里多庸脂俗粉不假,但也有极品呦,昨儿才来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模样真是没的说,天仙来了也要让她三分。” “神仙也没有用,赶紧带我们去见美娘。”谢继文一本正经道。 “行行行,楼上请。” 美妇见没有说动二人也就不在多言,领着上了二楼雅间,敲了敲门:“美娘,谢公子来咯,还不快快开门。” …… (本章完) 二五九 绘事后素 …… “谢公子……你怎么来了?” “美娘,我来看看你……对了,这是我好友贾顺之,之前跟你说过的。” 多情公子谢继文此刻居然有些紧张,贾蓉算是开了眼界了。 美娘倒是落落大方,毕竟出声青楼见识也多,屈膝对贾蓉行了一礼:“见过贾公子。” “姑娘客气了。” 贾蓉轻轻摆了下手。 不怪谢继文会深陷其中,这位美娘确实生的好看,哪怕贾蓉这些年见惯了美女,依旧有惊艳的感觉。 关键是身上的气质,一点也不像流落在风尘的女子,反倒是像一个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 “二位公子屋里请。” 美娘让开路,请二人入内。 谢继文忙道:“美娘,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美娘眸子里带着几分惊喜道:“什么办法?公子若能救小女子出了这牢坑,来生必衔草结环报之。” 贾蓉奇怪的看了谢继文一眼,怎么感觉画风有些不对?这不是你姘头么?怎么还要来生衔草结环? 谢继文有一点点尴尬,轻轻咳嗽一声道:“美娘莫要如此,我的心你是知道的,今次我就是来向你证明,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娶你!” “谢公子这么说就请回吧,小女子虽然不幸流落风尘,心中渴望出了这牢坑,然实不敢有其他奢望。” “看,你还是不信我。”谢继文一脸苦笑而又无奈道:“这一年多,我是什么样的人品,你应该清楚了吧?” 美娘缓缓摇了摇头:“不是不相信公子品德,而是……不想给公子家里添麻烦。” 风尘女子并非良家,很难进书香门第的门槛,哪怕强行进去了,怕也难善终。 她为何知道这些呢? 因为深处青楼,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谢继文不在意的笑道:“这你放心,我今儿之所以来,就是有了万全之策。” “什么万全之策?” 美娘眼睛不自觉看向贾蓉。 难道跟这位贾公子有关? 对于贾蓉的大名,她也是如雷贯耳的,只是听说贾公子洁身自好,从不涉足烟花之地。 只听谢继文一本正经道:“我兄弟贾顺之的家世你应该是知道的,我的办法就是……你当他的远房表妹。” “这样,哪怕是我老爹也说不出什么了。” 美娘一时间睁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 堂堂国公府大公子,阁老独孙认她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为表妹? 这……感觉比谢继文娶她的难度还大很多! 不说这位贾公子如何想,就是贾阁老那一关也过不去吧? “谢公子可不要这么说,我区区风尘女子,哪里能……配得上。” 贾蓉这次是来帮兄弟忙的,自然不能拆台,因笑道:“有什么不敢的?姑娘不必在意身份,你只是来京投奔的贾府远亲罢了,至于美娘的称呼……今后最好不要再提,想来这也不是姑娘本名,不是十分在乎的吧?” 美娘咬了咬牙,道:“小女子自六岁被舅舅卖入青楼以来,畏此名如蛇蝎,然在这青楼一日,就不得不顺从一日。” 贾蓉:“……” 好一个舅舅。 “啪”的一下,谢继文狠狠拍桌子道:“美娘六岁那年家里遭难,父母双亡,随家仆进京寻舅,岂料刚认亲不久就被他舅舅舅母卖了。” “若不是美娘当时年幼,已经忘记了其舅舅家住何方,我直接提剑上门问候他老人家。”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受害的是他自己 贾蓉道:“先别在这发狠了,赶紧的把……姑娘如何称呼?”????美娘连忙行礼道:“小女子姓杜。” 杜…… 贾蓉:“……” “怎么了?” 二人见贾蓉忽然愣住,都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贾蓉拍了拍谢继文肩膀,说道:“赶紧给杜姑娘赎出身去,在京买了院子住个一年两年,那时候人们也差不多了忘了杜姑娘这一号人物,我给杜姑娘弄个身份。” 杜姑娘闻言感动不已:“小女子虽为女儿身,却也知道大恩不言谢的道理,请受小女子一拜。” 谢继文一本正经道:“你不必跟他客气,从今以后你们就是表兄妹了。” 杜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小女子怎敢……” 贾蓉正色道:“姑娘不必如此,人原本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官宦千金也有内心肮脏不堪的,青楼女子亦有品性高洁之人……子曰:‘绘事后素’。” 谢继文大笑:“顺之果然是把四书五经读通透了,我不及也!” 杜姑娘也是熟读四书五经的,自然知道孔子所说的这句话意义以及含义,含羞道:“公子谬赞了,小女子哪里当得起。” “如何当不起?”贾蓉笑道:“在下天下所有品性高洁的女子,无论身份高低贵贱,都能当得起。” “相反,那些身份高贵的女子,若内心龌龊不堪,哪怕‘素以为绚,也是丑态毕露。” 杜姑娘已经被贾蓉的话深深折服,道:“难怪人都说贾公子是奇男子,今日一见小女子三生有幸。” 谢继文赶紧上前道:“现在你信我了吧?” 杜姑娘直言道:“我不太信你呢,但是我信贾公子。” 谢继文:“……” “为什么?” 杜姑娘抿嘴笑道:“因为贾公子为人正直洁身自好,从来不踏足烟花之地,自然不会为了欺骗小女子专程跑这一趟,你嘛……难说了。” “啊,这。”谢继文尴尬道:“那是以前,自从认识了你,我在没有胡乱去别处逛,顺之可以作证。” 贾蓉:“……” “姑娘放心,他最近老实了很多,若不老实,我自然会为表妹出头。” “多谢哥哥。” 谢继文见二人如此,心中高兴,笑道:“大舅哥,今日小弟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杜姑娘正色道:“你们要吃酒,出去找地方吃,还有千万不要让那老鸦知道了贾公子身份,否则定被她拿来大肆宣扬,坏了公子…哥哥名声。” “无妨。”贾蓉摆了摆手笑道:“我既然来了,就不怕被人看着,就像表妹出淤泥而不染,我也不会因为进了一趟青楼就坏了名声。” 谢继文拱了拱手,没有说话。 他已经深深的为贾蓉折服。 哪怕现在贾蓉叫他去两肋插刀,他也是愿意的。 “我这就准备酒菜。” 杜姑娘忙着就要出去吩咐。 贾蓉又岂是那么不识趣的?起身笑道:“今日就不吃酒了,主要是家里人都等着呢,改日放榜时再把酒言欢。” “好。” 二人也不强留,恭敬送贾蓉出门。 “我爹派人找,你就说我在你家住两天切磋学问……”谢继文追上贾蓉,悄悄说了一句。 …… (本章完) 二六零 忧伤蓉哥儿 …… “知道。” 贾蓉点了点头,又看着谢继文道:“你这次是认真的吧?可别最后弄出些事故来。” 谢继文不解:“什么事故?” 贾蓉道:“比如,始乱终弃什么的。” 谢继文道:“你还不放心我?” 贾蓉道:“不是很放心,我可提前说好,既然我牵扯进来了,你若是犯浑,我可是要帮她的。” 谢继文撇嘴:“你们才认识,就这么好?” 贾蓉正色道:“不是好,而是怕跟着你被人写进话本里‘名传千古’。” 谢继文:“……” …… “哎呦,贾公子您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呢?我们这素问问,柳画画能歌善舞…都是整在个京城都出了名的,您不上去见见?” 贾蓉刚出门就被楼子里的那美貌妇人给缠上了,挨得极近,其丰满傲人之处还往贾蓉胳膊上有意无意的摩擦两下。 “改日吧。” 贾蓉赶紧摆了摆手就往外走。 美貌妇人不依不饶的缠了上来,挨着贾蓉微笑道:“那可说定了哦,就放榜之日如何?奴家相信贾公子肯定会金榜题名的。” “再说吧。” 贾蓉两三步出了楼。 美貌妇人忙又追到门口,大声道:“贾公子慢走,贾公子再来呀……” 直到贾蓉走远,妇人才讪讪的回到楼子里。 一群姑娘立刻围了上来。 “妈妈,妈妈,怎么没把人留住?” “就是啊,妈妈不是说您一出马,必定能成事吗?怎么失手了?” 妇人得意一笑,挺了挺胸:“谁说我失手了?我占了大便宜呢!” “嘻嘻,妈妈不害臊了。” “占人家贾公子便宜。” 一群女子嘻嘻哈哈围着妇人。 妇人指着几个,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几个,平日里也是有能为的,今儿为什么不上?眼巴巴的瞅着人走了。” 一姑娘含羞道:“人家见了贾公子,心里都害羞死了,哪里敢上?” 妇人道:“你后门送客前门迎新也三四年了吧?还知道害羞?” 姑娘道:“人家见了贾公子就害羞,心里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嘤嘤嘤……” “我也是。” “我也是啊,嘤嘤……” “嘤嘤什么?”妇人越发得意起来:“瞧瞧你们这不成器的样儿,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改天他还来,你们且看我的。” “嘻嘻,妈妈若能留住人伺候,我们可以在窗户外面偷偷看嘛?” “……” …… 贾蓉回到府时已经是掌灯时分,门口的几个门子见了忙上前,弯腰赔笑道:“大爷您回来了,祝大爷金榜题名。” “不必多礼。” 贾蓉点头微笑,进了里面。 赖升迈着小碎步追上来,在贾蓉身边弯腰笑道:“大爷放心,老爷这两天很好,今早上还吃了半碗粥呢。” 贾蓉道:“如此我就放心了,虽然我身在考场,心里却一直牵挂着老爷的身子,一刻也不曾忘记。” 现在就看会试的成绩了。 若是不幸落榜了,下一科会试正好三年后,珍老爷现在‘去那边享福’就很……两不耽误。自己可以一边守孝,一边读书,耐心等待三年后的春闱。 若侥幸中了。 就只能委屈珍老爷多受几天病痛折磨,等自己过了殿试,当然,最好是官选入职以后…… 赖二擦着眼泪哭道:“大爷,您真孝顺,小的太感动了,嘤嘤……” 贾蓉板着脸道:“别嘤嘤了!老爷现在不想看到我们愁眉苦脸的样子!” “要笑!” “哪怕强颜欢笑,也要笑。” “不能让老爷为我们忧心!” 赖二忙止了哭,恍然道:“大爷几句话小的顿时茅塞顿开,我们确实应该笑,不能再老爷面前悲戚,让老爷忧心。”????一面说着,露出笑容。 贾蓉笑道:“走吧,看看老爷去。” “哎!” 赖二忙在后面跟着。 东跨院。 贾珍的院子里种着很多花,正逢二月底,各种花卉都冒出了绿色的叶芽,娇嫩的花骨朵。 一片生机盎然。 只是药味更加浓厚了一些。 用句话说,珍老爷吃的丹药若是排起来,能有好几个他那么高了。 用简单的“药罐子”已经不足以形容,用“药人”两个字似乎更贴切一些。 这也就是宁国府家大业大,一般的人家哪里能经得起如此折腾? 当然,一般的人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只能说珍老爷实在是太坚强了! 里间,病榻上。 “咳咳。” 珍老爷咳嗽了一声,睁开了带着浑浊的双眼。 “老爷,蓉大爷来看您了。”佩凤在旁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蓉……大爷?谁是蓉大爷?” 贾珍摇晃着脑袋说了一句。 佩凤看了一眼贾蓉,道:“蓉大爷就是蓉哥儿呀,老爷您不记得了?” 贾珍浑浊的双眼四下看了看,道:“蓉哥儿?蓉哥儿那小畜生不是早死了吗?” 贾蓉:“……” 佩凤小声道:“大爷您别介意,老爷他最近就是有些糊里糊涂的。” “我知道。” 贾蓉缓缓说道。 看着珍老爷现在这副模样,贾蓉忽然有些心痛,愧疚。 说到底,骨肉亲情四个字难以割舍。虽然自己灵魂里不是真正的贾蓉,却承载着贾蓉的骨血。 骨血,受之父母。 贾蓉受之有愧了。 但,为了家族,为了家人。 他不得不如此! 珍老爷现在不能明白。 想来…… 珍老爷驾鹤以后,他的在天之灵,肯定能明白自己的苦衷吧。 …… 荣国府,林黛玉院子。 众姊妹吃过晚膳之后正在这边说话玩笑,此时林黛玉已经把从江南带来的礼物给众人分了,唯独还没有给贾蓉。 原本她是打算亲自给贾蓉送过去的,现在众人都在这边,她自然不好意思撇开众姊妹独自出去,因此只能作罢。 心里想着:明日再去送吧。 也不急这一天。 忽然,正在吃茶的宝钗笑道:“蓉哥儿回来了么?” 惜春道:“刚刚就回来了,去了东跨院他老爷那里。” 众人心情一下子低落起来。 珍老爷病的很严重,大家都是知道的。 蓉哥儿真不容易。 又要考试,又要挂念老爷病情。 现在肯定很忧伤吧? 等着得去开解开解他才是。 林黛玉紧了紧手中的帕子。 她很想现在就去安慰安慰蓉哥儿。 …… (本章完) 二六一 不许无礼 …… 从东跨院出来,贾蓉又来了太爷的书房。 贾敬正在跟一众幕僚商议事情。 今年他们准备对江南的丝绸茶叶等项目进行商税改革,这看似是一项很艰难的改革,其实已经没那么困难了。 目前江南最大的丝绸茶商是薛甄两家。 薛家自然不用多说,无论贾敬如何改革,都是唯命是从的。 虽然这会影响到宁国府的一些利益,但有了海外商贸的巨大影响,略微提高商税这一点上影响不大。 至于甄家…… 实在是太不听话了。 以为靠着太上皇那里的旧情以及跟北静王的姻亲关系就能跟跟他掰掰手腕子。 殊不知太上皇已经沉迷炼丹,不问世事。 北静王不过是一个空壳子王爷,偏偏还很能蹦跳,在面被称为“贤王”,府中更是“名士”云集。 皇帝早就起了心思,只是刚刚亲政不久,碍于名声才迟迟没有动手。 “诸葛先生,还要麻烦你提前下一趟江南,收集甄家贪赃枉法的罪证,此事一定要秘密进行,万万不可打草惊蛇。”贾敬仔细叮嘱道。 诸葛岚躬身道:“大人放心,属下会谨慎行事。” 贾敬点了点头,又道:“大概也就四五月份吧,我会向皇上请旨钦差江南主持丝绸茶叶等商税改革,届时必定引以甄家为首的江南商贾甚至一部分有利益牵扯的官员的暗中阻挠,你要适时的拿出证据,我会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甄家定罪,从而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南宫律忧心道:“就怕会有人从中作梗,毕竟甄家在江南的势力根深蒂固,底牌怕是不少,大人不可不防。” 贾敬自然明白南宫律都担忧,无非是担忧叶相会出手干预,但这次他们俩已经形成默契,叶相非但不会出手干预,反而会推一把的可能居多。 “我自有计策,诸位尽管放心。” 贾敬没有说出跟叶相私下里达成共识的事情,虽然都是自己的忠诚老部下,然有句话说: 事不密不成。 他跟叶相表面上是对头……其实也确实是对头。 只是偶尔因利益结合一下。 互取所需。 事后还要分开的。 否则安平帝得瑟瑟发抖。 贾蓉进门一直在仔细聆听,众人说完了正事,这才注意到他。 “大公子回来了。” “见过大公子。” 几个幕僚很给贾蓉面子,都以礼相见。主要是贾蓉现在的身份代表宁国府的未来,值得他们尊敬。 贾蓉很谦虚的一一还礼。 “南宫先生。” “诸葛先生。” “欧阳先生……” 众人忙道:“大公子客气了。” 一番客套之后,贾敬在上面看似不急不缓,实则心急如焚道:“蓉哥儿,这次考的如何?可有把文章默写出来?” 贾蓉早有预料,拿出文章道:“太爷过目。” 贾敬忙接过,仔细看了起来,众幕僚也围了上去。 半晌。 众人皆惊叹。 “大公子的文章无愧于京都第一才子!” “这样的文章,岂不是必中?” 贾敬这时候看完,也感觉再无可挑剔。 不得不说,贾蓉的文章已经胜过他许多了。 中的概率很大。 但,会试不同于乡试。 这个群英荟萃的考场上汇聚了全国两京十三省最顶级的书生,花团锦簇的优秀文章数不胜数。 谁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中。 实力,运气,机遇,缺一不可。 贾蓉的实力是有了。 剩下的就要看天意了! …… 残月斜挂,春风徐徐。 初春的夜晚安静,美好。 贾蓉坐在窗下,手里把玩着折扇。 这么多年整日读书文章已经成为习惯,忽然闲下来就感觉有些不自在。????这个点睡觉还有些早。 别的事情…… 好久没见林姑娘了,甚是想念,听说她今天来京,住在荣国府。 只是现在有些晚了,他过去找肯定有些不方便。 “晴雯。” 贾蓉喊了一句。 晴雯掀帘子进来,笑问道:“什么事?” 贾蓉笑道:“你去西府找林姑娘,就说小姑姑找她有事情。” 晴雯:“……” 贾蓉:“呆着做什么?快去。” 晴雯:“知道啦!” 待晴雯走后,贾蓉就到了惜春院子门前等着。 前面就是宁国府花费一年半时间,几十万两银子新建的园子,以前贾蓉因为一心读书也没好好逛,趁着今晚约林黛玉一起逛园子。 “萧萧啊。” “什么事爷?是不是要我把园子里那些碍眼的婆子支开?”萧萧微笑说道。 贾蓉笑道:“聪明,我们就在前面稍微转转,你去把她们领到后边值守。” “嗯……黑灯瞎火的,可要小心才是。”萧萧不放心的叮嘱贾蓉一句,去园子里安排人了。 贾蓉并没有在意。 黑灯瞎火才好些嘛。 不多时,两盏灯笼由远而近,在前的不是紫鹃晴雯两个又是谁来? 原来林黛玉见晴雯过来传话,说是小姑姑找她,心里自然明白是贾蓉的意思,因此也不点破,带上紫鹃跟晴雯就过来了。 果然,蓉哥儿就在那边等着。 林黛玉忽然住了脚。 原本她是极想念贾蓉的,只是想到二人如今已定亲,心中忽然羞涩起来,脚下的步子一步也迈不动了。 “想什么呢?怎么不动了?” 林黛玉这才回过神来,见贾蓉已经到了近前,紫鹃晴雯两个丫头打着灯笼进了园子里。 “你怎么在这里?” 林黛玉问道。 虽然她知道是贾蓉约她到了这里,但嘴上可不能承认。 贾蓉一本正经的道:“出来转转,你怎么来了这里?” 林黛玉道:“我来找小姑姑的。” “哦。” 贾蓉微笑点了点头:“我带你去。” “嗯。” 林黛玉低头答应了一声跟着贾蓉到了园子里,半路上已经被贾蓉领住了小手,林黛玉轻轻挣了一下,没有挣出,只能由着他了。 弯弯的月儿似乎害羞的小姑娘躲进云层里,只留了一道残影挂在天边。 二人走上一处亭台,林黛玉看着贾蓉,笑道:“你不是带我见小姑姑么?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贾蓉道:“你猜。” 林黛玉:“我才不猜呢,谁知道你想的什么坏主意!” 贾蓉笑道:“那你还敢跟我来?不怕我……” “怎么?” 林黛玉仰着脸看贾蓉。 你还敢欺负我不成? 贾蓉揽住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渐渐的凑近少女娇媚的面庞,林黛玉微微身子后仰,双手撑在贾蓉胸前,眸子渐渐的低下去,不敢看贾蓉的目光。 “你,不要在这无礼。” “哈哈。” 贾蓉终究是忍住了,抬手轻拂林黛玉额前青丝,笑道:“我看你头发乱了,帮你整一下。” “哼!” 林黛玉挣出贾蓉怀抱,轻哼道:“我谢谢你的好心啊,你别给我弄乱我就阿弥陀佛了。”一面说着,抬手重新理顺了鬓角,然后又娇嗔了贾蓉一眼。 “就知道欺负人,我不在的这些时候,你有没有欺负宝琴妹妹?” …… (本章完) 二六二 林姑娘乱发好人卡 …… “额……这个,绝对没有!” 贾蓉忙说道。 林黛玉道:“我听说上元节你们一起出去看花灯了,玩了一晚上?” “是小姑姑带我们去的。” 贾蓉神色自若的说道。 林黛玉微笑道:“还有宝姐姐一起?” 贾蓉道:“她不放心宝琴,所以跟着去了。” 林黛玉这才点头:“亏得有宝姐姐在,否则宝琴妹妹还不知道怎么被你欺负呢!” 贾蓉:“是……不是。” “我不是那样的人!” 林黛玉道:“这句加一个字就比较贴切了。” 贾蓉:“什么?” 林黛玉:“吗?” 贾蓉:“……” 见贾蓉好像有些沉默,林黛玉忽然不忍心了,今天原本是来安慰蓉哥儿的,现在却使小性子挖苦他,实在不该。 毕竟老爷重病,蓉哥儿哪有心思跟自己玩闹呢? 想到此处,林黛玉难得的服软了,安慰道:“好啦,刚刚我跟你玩笑呢,你是好人,是正人君子,行了吧?” 贾蓉刚刚只是又一点点的心虚,正在思考怎么说,谁知就被林姑娘发了好人卡,还是正人君子卡。 感动。 林姑娘真是太会安慰人了。 只是贾蓉感觉他根本不配。 配不上正人君子四个字。 不过林姑娘这么温柔似水的时候不多,贾蓉难得享受一回,自然不能破坏气氛,因牵起她的手,认真道:“今生有你们,我三生有幸,至于老爷的病,你们不用挂心。” “嗯!” 林黛玉其实很想问问“我们”都有谁,只是舍不得现在的气氛,因此把淡淡的醋意忘在脑后,轻轻倚在贾蓉身上。 “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二人腻了一会儿,天色已是不早。 林黛玉从袖子里拿出几样饰物,有荷包,有香袋,有编着流苏的配饰,都推给贾蓉。 “这是给你的。” 贾蓉收进自己的衣袖里,这几年黛玉送他的东西也有一些了,虽然不经常带着,但都保存的很好。 “你也看看这个。”贾蓉也拿出一物,正是薛蝌孝敬他的钻石。 虽然是夜间了,依旧璀璨如星辰。 林黛玉看了看,道:“哪来的?” 贾蓉道:“咱们大夏没有这个,西洋人那边的,名字叫钻石。” “喜欢不?” 贾蓉得意道。 “呵……” 林黛玉轻笑了一下。 “不喜欢,什么西洋人的臭玩意,你自己拿着玩吧。” 贾蓉:“……” 林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你不要就算了,我留着卖钱,这玩意卖了一辈子吃喝不愁。” “哎呦。”林黛玉抿嘴笑道:“什么时候这么会过日子顾家了?” 贾蓉正色道:“要娶媳妇了么,以后还会有孩子,我总要撑起家来。” 林黛玉羞了一下,又感觉贾蓉说的在理。 有了家,就有了责任。 不能任性。 蓉哥儿是赚钱养家,撑起家。 自己是看好家,守好家,管好家。 “既然如此,你拿来我收着吧。” 林黛玉伸出小手。 “行。”????贾蓉拿出来放在黛玉手心里,又嘱咐道:“收好,可别给我赏了人啊。” 林黛玉白了贾蓉一眼:“你送我的东西,我什么时候送别人……不对!你送过我什么?” 贾蓉:“……” “那次的珠钗?” 林黛玉:“好像所有的姊妹都有!” 贾蓉汗了一下,又灵机一动道:“聘礼。” 这总不能所有的姊妹都有吧? 林黛玉听这么一说也就不再追究礼物之事了,站起身道:“天色不早,我回去了。” 贾蓉拉住黛玉,道:“今晚别回去了,留下来吧。” 林黛玉霎时面上羞红一片。 她第一个想到了西厢记里面的崔莺莺故事。 她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不然也不会经常跟贾蓉见面,但…… 《西厢记》里面说的那种事她是万万不敢的。 “不行!” 林黛玉想也不想的就坚定摇头。 贾蓉疑惑道:“什么不行?你不是经常跟小姑姑住一起吗?今天这么晚了,就不用回西府去了吧?” 啊,这…… 林黛玉尴尬了一下。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好在天黑,蓉哥儿大概看不清她脸红了。 “我,我的意思是先回家放下钻石。” 贾蓉道:“也不用那么小心了,黑灯瞎火的不好走,明天再回去放下一样的。” “嗯,知道了。” 二人携手出了园子。 贾蓉一直把黛玉送进了惜春的院子里,这才招呼远处打灯笼的晴雯道:“咱们也回去,洗洗睡觉了。” “好。” 晴雯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今晚不能伺候你沐浴。” 贾蓉:“怎么?” 晴雯羞答答道:“因为……不太方便了。” …… 贡院,明德楼。 虽已是深夜,各房的阅卷官大多数依旧没有休息。桌上就有现成的可口的宵夜,如果饿了可以随便吃点,其中不乏有很负责的阅卷官坚持批阅到天亮才浅浅的睡一觉,第二日又是如此。 “阅卷虽然重要,但也不能累坏了身子,诸位要注意休息才是。”温庭适时的出现在大堂,关怀了众人几句。 众人都道:“为国选拔人才,不辛苦。” 温庭微笑点头。 难得这一届春闱的阅卷官如此上心,他可省力不少。 犹记得上次他做主考官,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底下的阅卷官一个个无精打采,上午阅卷,中午吃点小酒,下午睡个觉,晚上加个班,一天就过去了。 至于时间不够批阅不完? 不存在的。 只看首艺破题,好的随便往下看看,不好的直接丢一边。 盏茶功夫就能批阅一摞。 这也是为什么考试运气占很大一部分。任你文章花团锦簇,遇到个吃醉酒的阅卷官,也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这种情形近年来少了很多。 因为科场新规定,拙落的考卷是要发放到落榜考生手中的,若哪一位考生见自己辛辛苦苦三年苦读换来的是考官只看一眼破题,后面内容竟然没有批阅,必然会不甘心,尤其是这样的情况多了,愤愤不平的考生很容易聚在一起闹事。 虽然朝廷为了颜面不会重审考卷。 但,阅卷官却是会被唾骂的。 名声扫地。 所以,近年来阅卷官都很认真负责,哪怕文章写的再难看,第一场的七篇制艺也坚持批阅完成,除非文章违式了,或者犯了皇帝名字,庙号等忌讳,那样的就真不用往下阅了,直接挂墙示众。 …… (本章完) 二六三 解元 …… 温庭照例巡视了一番阅卷房并勉励众人之后,自己回到房间就呼呼睡觉去了。 身为主考官,他不需要每份试卷都看,副主考那边会按照三取一的比例给他送来合格的考卷。 今年因西北大捷,皇上开恩额外收录百名贡士,也就是需要入取三百人。 无形之中增加了他的劳动力。 要知道,往年最多不过二百左右的,主考官只需要批阅六百份考卷就可以了。 今年就要批阅九百份! 好在这些考卷都是各房批阅之后的,还有副主考的点评,他只需要稍微看看一等优秀的文章便可。 其余二等三等的文章粗略过一遍,有顺眼的就加上,没有就通通拙落。 年纪大了才知道,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身子更重要的了。 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是年轻人应该干的事,就比如他年轻时。 “呼呼呼……” 一觉睡到自然醒。 “小翠,过来给老爷我更衣……” 温庭习惯性的喊贴身丫头服侍,忽然发现周围景色不对,这才记起自己在贡院做主考官呢。 哎,看来只能自己动手了。 起床梳洗,直到日上三竿温庭终于打着哈欠出门。 副主考官唐文理以及几位房官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了。 “诸位大人来了,昨晚本官批阅考卷一时忘了时间,今早上起晚了,见笑见笑。”温庭微笑着说道。 唐文理恭敬道:“温阁老辛苦,注意身子才是。” 温庭摆了摆手:“为皇上选拔人才,哪有什么辛苦一说,唐大人又有好文章推荐上来了?快快拿来,本官要先睹为快,至于早膳……晚一些不重要。” 众人肃然起敬。 温阁老年近古稀,依旧为国操劳废寝忘食,我等还有什么可偷懒,抱怨的呢? 抓紧干活吧! “温阁老,今科会试第一场的试卷已经批阅至尾声,这是各房推荐上来了头名卷,请您过目。” 温庭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放在案上吧。” 第一场的文章批阅完成,其实已经代表今科会试的试卷批阅完成,剩下两场考的试题只大略扫一眼没有太大出路便可。 至于第一场已经被拙落的考卷,第二场第三场甚至连被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唐文理将各房的考卷按照次序排在温庭书案前,每一房最上面的考卷都有各房阅卷官,副主考官的朱批:宜冠本房。 待众人退下之后,温庭慢悠悠吃着小酒把早膳吃完,这才坐在了椅子上,挽了挽袖子准备批阅考卷。 他作为曾经的会试经魁,殿试探花,文章自然是极好的,虽然这些年案牍劳形文章方面可能有些退步,但眼光是不可能退步的,反而越发老辣。 这一点从他家里的舞姬就能看得出来。 温庭看试卷只看破题。 就如同看美人,脸不好其他就没必要看了,哪怕身姿婀娜,也注定成不了绝色美人。 纵观历年来会试文章,会元破题必胜亚元,亚元破题必胜亚魁,就是这个道理。 破题是个小全篇,一篇文章全篇之神奇变化,在破题时已见端倪,有句话说未做破题,文章由我,既做破题,我由文章。 温庭看了最上面的几篇,感觉都很不错,毕竟是下面荐上来的头名卷,每个都有很出彩的地方,唯有一点,破题他不是很合他之意。 当然,这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当初他出的截搭题有些难了,破题很难把握。 随手又拿过礼记一房的文章来看,只见破题: “靖物害者,当念人心之害矣。” 温庭眼睛当即亮了起来。 以非常之法破非常之题。 这破题,就三个字说。 精,妙,绝。 再往后看,八股对比部分竟然是用了古文写作手法,淳淳之意扑面而来,如品一壶老酒。七篇文章一口气看下来,温庭竟然有种意犹未尽之意。 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合他心意之文了,温庭断定此考生必是从小深受儒家文化经典熏陶,才能如此信手拈来。 提起朱笔,批。 头名卷。 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主考官就是有这样的权利。 再往下看就有些兴趣缺缺了。 温庭一上午看了百余份试卷,中午吃了点小酒,睡了个午觉,下午又起来看了百余份,其中大部分都留下来,只有少数被拙落。 第二日就更轻松了,大部分都只看看破题就丢在一边,只有少数顺眼的留下。 如此三日。 三百份中试考卷已经被选出。 主,副考官又一起确认了一遍。 并无问题。 只是唐文理忽然疑惑道:“好像只有二百九十九份?” 温庭微微愣了一下,随机若无其事的从拙落的考卷里拿了一份出来,正色道:“此考生文章虽然破题不佳,但我细细读之发现里面内容也有可取之处,唐侍郎也可以看。” 唐文理不疑有他,毕竟这样拿不定主意最后决定去存的文章常有。 接过文章后唐文理仔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确实……平平无奇,属于会试几千份试卷里面丢进去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但也没有什么错处。 这样的文章取中是没有问题的。 不取也可。 不过主考官既然说‘有可取之处’那自己也不能落了他的面子,因笑道:“确有可取之处。” 温庭笑道:“那就把他排在榜尾吧,如此也算是凑齐了三百之数。” 唐文理拱手:“阁老高见,咱们今晚唱名,写榜?” 温庭点头:“可!” 他早就想回家了。 虽然任主考官是极为荣耀的事,但也影响了他一个多月都没机会欣赏舞姬们的身姿。 果然世间之事就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 唱名,写榜一如乡试那般,也是从最后一名开始。 一切准备就绪。 在主考官,副主考,阅卷官以及监察御史的注视下,负责唱名的小吏缓缓念出:“乙巳年会试第三百名,顺天府举人夜梦书。” 这就是刚刚温阁老随意拿的那一份考卷了,究竟是谁他并不十分在意。 毕竟只是一个三百名。 唱名继续。 烛火晃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半夜。 众人都激动起来。 他们中有几个考试前就去庄子里买了彩头,当时因为还未考试,所以会元赔率特别高,一赔十,一赔二十的都有。 虽然打水漂的可能更多,但只要压中了,就是十倍二十倍的回报。 “第五名,江西举人刘伟业!” 唱名官大声喊道。 众人精神一振。 有人心中兴奋:“刘伟业果然中了,而且高中第五名!” 距离压中又进一步。 有人心中凉凉。 完蛋! 真是辣鸡,才考第五! 枉费老子一番心意支持你得会元! “第四名:山西举人蒋梦。” “第三名:江苏举人赵文德。” 下面人窃窃私语。 “蒋梦是谁?”????“赵文德中了第三!” “不知道后面三人是谁。” “金陵周延儒还没有出现。” “贾顺之也没有念到名字。” “还有应社的二师兄,元公子……” “山东解元孙晓也没有名字。” “这些天之骄子有一半落榜了。” 众人期待中,唱名官终于念道了最后一名。 “乙巳科会试第一名会元,贾蓉!” “贾顺之!” “厉害了!” “还真是他!” “不愧是贾阁老之孙,书香门第!” 众人忍不住大声喧哗起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 温庭就很愁。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点了贾蓉会元? …… 且说贾蓉,考完试这几天也没有闲着,先是在家跟小姑姑们吃了两场酒席,刚回来的贾元春还额外请贾蓉去自己院子…… “蓉哥儿,请坐。” “这是皇宫娘娘宫里的云露茶,平日里皇后娘娘宝贝的很呢,不过还是被我得了空子,悄悄拿了二两出来。”元春亲自给贾蓉倒茶倒水,大献殷勤。 贾蓉身为小辈,哪里受得起?连连推辞道:“姑姑,不要这样。” 元春笑道:“没事,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才子呢,姑姑照顾你是应该的。”说着,对身边的抱琴道:“快去外面拿酒,就拿我从宫里带回来的绍兴贡酒。” “好的姑娘。” 抱琴答应一声,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慢一些,别摔了。” 元春在后面叮嘱。 “知道啦。” 抱琴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元春轻笑摇头:“这丫头,自打出了宫门就精彩起来了,一点没了规矩。” 贾蓉感叹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皇宫里虽然有滔天的富贵,但除了富贵还有什么呢?进去的要么是无奈,要么是糊涂。 元春深以为然的点头。 莫说抱琴,就是她自己,自从出了皇宫那牢坑之后不也浑身轻松吗? 可笑自己当初一时糊涂,竟然以为留在宫里就可以拯救自己的母亲,若真那样了,自己今生怕是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那才是悲剧呢。 如今自己母亲虽然在小佛堂,但自己想见就见,而且自己真心苦求一番,未必没有机会。 这么想着,元春看向贾蓉,笑道:“话虽说的在理,但你才多大,就爱情爱情的胡乱说,也不害臊。” 贾蓉正经道:“我已经定亲了。” “哦,我倒是忘了,一眨眼你也大了,要娶亲了,想当初我没进宫时,你才这么高。”元春伸手比划了一下自己腰间。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元春长了两岁,当时二人关系没有特别好,但偶尔见面还是能说上很多话的。 贾蓉笑道:“别只说我了,姑姑有什么打算么?” “我……能有什么打算。”元春无奈一笑:“不过是在家里陪着母亲,了此残生罢了。” 贾蓉劝道:“太悲观了,姑姑风华正茂,外面大把的人等着娶,怎么能说是残生呢?” 虽然出宫的女官不好嫁人,但以贾府的势力还是不愁嫁的,只要放出消息去,总有人来提亲。 元春摇摇头,没有说话。 十八就是老姑娘了,更何况她已经二十。而且嫁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是进了另一个牢坑。 多年的宫内生活让她看明白了很多事情,尤其是……爱情! 这时候抱琴费力的把绍兴贡酒抱来了一坛子,元春笑道:“你就不会找个人帮忙,一定要自己逞能么?” 抱琴嘴硬道:“不是逞能,而是很轻松。” “嗯!” 贾蓉笑道:“抱琴这么能干,将来肯定能找个好婆家。” “啊!” 抱琴捂着脸羞愤道:“姑娘你看蓉大爷,欺负人了。” 元春微笑道:“我觉得蓉哥儿说的很对呢,你年纪不小了,是该找个人家了。” “呜呜。”抱琴捂着脸含羞道:“你们都欺负人,我不跟你们说话了。” “好了。”元春摆了摆手:“你去外面玩吧,我们姑侄俩说说话,这里不用你伺候。” “好。” 抱琴如蒙大赦,赶紧出去了。 …… 夕阳西下,贾蓉出了荣国府。 元春找他的意思他明白,无非是希望自己去太爷那边求情,把王夫人放了。 贾蓉没有心软答应,但也没有狠心拒绝。 其实现在王夫人在贾敬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但王子腾还很能跳,一直想方设法跟太爷作对。 这就不能忍。 什么时候王子腾驾鹤了,自己就求太爷把王夫人放出来,给她哥哥烧纸。 回到家里后贾蓉并没有多余的事情,早早的就歇息了,明天就是放榜之日,他要早起去看榜。 虽然小柱子等人已经在贡院门口彻夜等着了,但这种事情无论中与不中,总要自己亲自看过才能放心。 带着有些忐忑,有些期望的心情,贾蓉迷迷糊糊睡着了。 晚上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娶了好几个姑姑。 一会儿珍老爷变成了厉鬼,来找算他。 “还我命来……” 珍老爷张着血盆大嘴向他咬来。 贾蓉手里没有物件,随手拿了旁边一卷经书,正是孔夫子他老人家写的《孝经》,刚要祭出去,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珍老爷被鞭炮一吓,顿时烟消云散。 “谁家娶媳妇了?” 贾蓉心里念头刚一闪过。 醒了。 “爷,您醒啦?” “爷中了,中了第一名会元!” 晴雯香菱都在屋里叽叽喳喳,外面几个姑姑已经都来了,萧萧平儿正在伺候着。 贾蓉揉了揉脑袋,无语道:“怎么不叫醒我?已经放榜了?” 晴雯笑道:“看你睡的很香,所以没叫。” 香么? 前半段娶了几个姑姑还是很香的。 后面珍老爷那可怖的模样贾蓉现在都历历在目。 阿弥陀佛。 等珍老爷驾鹤了,得找和尚道士给他做一场法事。 超度他! …… (本章完) 二六四 我侄子是贾蓉 …… 来了一群道喜的小姑姑大姑姑,贾蓉赶紧起床梳洗,到了外面。 果然四春宝钗都在,贾蓉奇怪的是史湘云居然也早早地来了。 好久不见这丫头了,据说已经大喜了,贾蓉还格外听了几句,男方是南安郡王家的一个小侄子,据说能文能武,一表人才。 “蓉哥儿,外面报喜的都来了,你还在家呼呼大睡,哈哈。”史湘云依旧是以前的样子,笑起来就特别洒脱,一点没有待字闺中的矜持模样。 宝钗看着贾蓉,微笑说道:“这叫胸有成竹,蓉哥儿已经知道了自己必中,难得的是中了第一名会元。” 贾蓉连连谦虚笑道:“侥幸侥幸,原以为中不了,所以干脆在家睡觉了。” 众人都笑说道:“蓉哥儿真是谦虚的紧,都会元了还侥幸,再加把劲本朝第一个三元及第就在眼前,那才完美呢,到时候姑姑们还有礼物。” 一面说着,纷纷把自己准备的贺礼拿了出来,其实这都是早已经做好了的,贾蓉去会试时大家就开始准备,今天刚好拿出来。 贾蓉一一收下谢过。 这些年收的姑姑们的礼物可真不少,各种针线荷包香袋扇坠等事物,当然贾蓉送出去的也不少,金钗镯子什么的。 总之不能让姑姑们吃亏了。 “我出去看一下榜,姑姑们留在这边吃酒。”贾蓉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的名字再次力压群雄,登上榜首。 众人都理解贾蓉的心情,笑道:“去吧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有这么一个大侄子,能不骄傲么? 哪怕今后出嫁,提一句我侄子是贾蓉,婆家人还不得乖乖的肃然起敬? …… 贾敬书房。 今日没有早朝,内阁他也没去,就专门在家等着会试放榜。 一面吃着茶,一面一本正经的看着手里的本子。 看似气定神闲,实际上心里难免七上八下。一如当年他自己春闱时的心境。 忽然,外面有人急匆匆往这边跑来,还没进屋里就开始大喊。 “太爷,太爷!” “大公子中了,中了第一名会元!” 话音落下,人才进屋里。 这次来通报的不是小柱子,而是管家赖二。 小柱子被他拦在外面了。 贾敬听了眼睛一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竟然是第一名会元,蓉哥儿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经胜过他多矣! 今后谁还敢小瞧宁国府?哪怕叶相也得靠边站,宁国府将来就是大夏第一世家。 “有赏!” 贾敬大手一挥。 赖二喜滋滋拿着红封到了外面。 小柱子苦着脸,道:“赖管家,我的……” “给给给。” 赖二顺手把红封给了小柱子。 他不只是想在太爷面前露个脸罢了,至于几两银子,他们赖家其实不放在眼里。 小柱子得了红封,感觉里面沉甸甸的。 大喜。 “谢赖管家。” “去吧。”赖管家挥了挥手。 今日肯定会来很多宾客的,他有得忙呢。 不过他也是乐在其中。 他哥哥赖大想忙还忙也忙不起来,去荣国府那边的都是些末流的家族,要么就是芝麻大小的上不得台面小官,再有就是一些诰命夫人一类。 …… 荣国府这边果然来了很多诰命夫人。 南安太妃,北静王妃,善国公家的老太太,理国公家的诰命夫人,景田候家的太太,另外还有一些六部官员的夫人都来贺喜。 当然,她们都是冲着贾蓉来的,言语之中也尽是贾蓉如何如何了不得,将来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虽然贾蓉已经定亲了,但还可以纳妾嘛,眼下宁国府如日中天,把家里的庶女,亦或者侄女拉出来跟宁国府拉近关系,不失为一步妙棋。 贾母一面笑脸跟人说着话,一面开始推销自己的大孙女元春,以及大宝玉。 这时,南安太妃忽然笑道:“我就喜欢你们家大姑娘这样的模样,快来让我好好看看。” 贾母大喜。 南安郡王家的老二已经到了弱冠之龄,最近有传闻要准备婚嫁之事。元春丫头若能嫁到王府中去,虽然是个二房,但也够体面了。 “元丫头,快去给太妃倒杯茶。”贾母含笑吩咐元春。 元春虽然极不喜王侯之家,但她是个听话的姑娘,依言端着茶水给南安太妃敬茶。 南安太妃接过茶盏,微笑道:“好好好,果然是个好姑娘,我这里一时也没有什么礼物,这一串翡翠玛瑙镯子倒是刚好配得上你,你要是不嫌弃就拿着它。” 贾母大喜。 “元丫头还不快谢过太妃。” 元春多年在宫中行走,礼仪自然无可挑剔,给南安太妃行礼之后就恭敬退下,站在姊妹前面默不作声起来。 后面,迎春姊妹,宝钗姊妹还有湘云,都含笑看着元春小声道:“恭喜呀,大姐姐。” 元春含羞往后面瞪了一眼。 几人这才乖乖住了口。 这边,贾母眼见大丫头的婚事有了几分着落,心里十分欢喜,紧接着笑道:“你们别一个个都盯着我们家的人,王妃娘娘,我听说你一个侄女秀美贤惠,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看看才是。” 北静王妃微笑道:“她今儿恰巧不舒服,要不然我就带她来了。” 她侄女确实出众,在整个京都都颇有才名,甚至有人拿她跟贾蓉相比。 一个是京都第一才子。 一个是京都第一才女。 只可惜贾蓉已经定亲了,否则也是一桩美谈。 贾母一听这话就知道宝玉没有希望了。 当然,这也在意料之中。 她也知道,宝玉现在一没有功名,二没有身份,根本配不上人家。她说这句话的目的是让人知道她的大宝玉也到了年纪了,你们可以把合适的姑娘给我带来看看。 但是,众人都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仿佛对她的大宝玉不感兴趣,继续谈论起贾蓉。 “蓉哥儿今年才十八吧?居然连中两元,我看殿试八成也要夺魁了!” “文曲星下凡到你们家了,老太太真有福气。” 贾母尴尬的笑了笑。 要是大宝玉是文曲星,她自然是好福气。 蓉哥儿……哼哼。 都不来给她请安! …… “姑娘,姑娘,大喜!” 紫鹃,雪雁呢,琥珀三人又蹦又跳的跑了进来。 林黛玉自然是听到了外面的鞭炮声,知道贾蓉已经中了,所以心情比较好,玩笑道:“什么大喜?莫不是有人看上你们三个来提亲了?” 三人立刻红了脸。 “姑娘说什么呢。” “姑娘不害臊。” “我们才不嫁人呢。” “对,我们要一辈子伺候姑娘。” 林黛玉轻哼道:“还一辈子呢,想伺候你们蓉大爷就直说。” 紫鹃笑道:“我们伺候姑爷也是应该的嘛,对了姑娘,姑爷中了,还是第一名会元。” “是啊,外面报喜的都来了,好多人!” “蓉大爷真厉害。” “是我们姑娘有福气。” “对,我们姑娘旺夫。” 三个丫头七嘴八舌。????林黛玉含羞咬牙道:“谁不听话胡言乱语嚼舌根,当心我把你们嫁出去。” 三人忙求饶:“姑娘不要啊,我们听话。” 林黛玉道:“既然听话,还不快去做事情?在这里咋咋呼呼的惹人。” 紫鹃笑道:“是是,我们去做针线嫁妆,好吧。” 琥珀点头:“对,这才是正事。” …… 荣国府东跨院,贾政自己一个人吃着茶,听着外面的鞭炮声,贺喜声,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大宝玉。 那孽畜,要是有蓉哥儿一指头的本事自己也能含笑九泉了。 “来人!” 贾政声音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门口的小厮立刻跑了进来,恭敬道:“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贾正道:“宝玉呢?把他给我叫来,我要问他功课!” 小厮们不敢怠慢,忙去请宝玉。 此时大宝玉正在呼呼大睡,昨天他出去跟秦钟,琪官,智能儿三人玩耍了整整一日,有些累虚了。 “宝二爷在吗?老爷请他过去。”小厮在院子里喊道。 睡梦中的大宝玉一个激灵爬了起来,惊恐道:“外面谁来了?” 周瑞家的忙搂着宝玉,笑道:“二爷莫怕,是老爷有请,奴婢这就服侍您穿衣裳。” “袭人呢?我要袭人伺候!”大宝玉大声说道。 周瑞家的微笑道:“袭人娘死了,回家奔丧呢,最近都来不了。” 大宝玉吃惊道:“她娘死了?怎么死的?” 周瑞家的笑道:“谁知道呢,二爷别想这些了,快穿衣裳去老爷那边领赏吧领了赏回来奴婢再伺候您。” 宝玉:“……” …… 距离贾府不远处的兴隆街,林如海在这边买了一套二进的宅子,至于官宅暂时还没有分下来。 作为准岳父大人,林如海自然也是十分关心贾蓉成绩的,一大早就派了小厮出去看榜。 “老爷,老爷!” “姑爷中了,中了第一名会元!” 小厮跑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 “哈哈,果然!” 林如海淡淡一笑,手里的书册往旁边一丢。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女婿乃人中之龙,今日果然是鲤鱼跃龙门! 解元,会元……下个月殿试成绩超越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得向贾阁老道喜去。 这么想着,林如海便命人准备车马,一路往宁国府而去。 朝廷的任命一时还没下来,他现在十分自由。 …… 叶相作为内阁首辅自然也很关心此次会试成绩,尤其是他的老对头贾敬之孙参加了会试。 所以他派去了人守在贡院门口彻夜守着。 叶相的两个儿子更关心,他们俩昨晚彻夜未睡,守在佛堂里念佛,一直念道天亮。 “阿弥陀佛,保佑贾顺之千万落榜,千万落榜……” “二公子,三公子,老爷叫你们去书房一趟。”管家忽然出现在门口声音淡淡的说了一句。 二人唬了一跳,小心翼翼的问道:“刘管家,如何了?” 刘管家微微摇了摇头,道:“二位公子过去就知道了。” 二人见刘管家面色,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 “孽畜!” 书房里,叶相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咬牙道:“不成器的东西,来人,给我绑了,叉出去着实打死!” 叶老二:“……” 叶老三:“……” 贾顺之,我们兄弟俩跟你无冤无仇! 你为什么总来害我们! 我们兄弟跟你势不两立! …… 过了辰时,贾蓉才换好了衣裳出门,一想到读了十年的劳什子经义文章终于可以丢下,心情格外舒畅。 一路到了贡院门口,此时这里依旧是人声鼎沸,有喜的嘻嘻哈哈胡言乱语的,有趴在地上痛苦流泪的,还有疯了的,一直在那里大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人生百态,考场门前可见一斑。 “快看,贾顺之来看榜了。” “厉害了,不愧是我们京都第一才子,力压江南才俊得了第一名会元。” “解元,会元,看这势头可能要三元及第啊。” 众人议论纷纷,看向贾蓉的目光无不充满羡慕,敬畏。 贾蓉不禁有些感慨。 今时今日,提起宁国公府,应该不会有人只记得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了吧? 乙巳科会试第一名,贾蓉。 果然是你第一名会元。 再往下看,第二居然是在江南认识的周彦儒。 这几年肯定也是一直埋头苦读的,才能有这个成绩。 其余前五大都是贾蓉不认识的,再往下看也没有几个熟悉的,江南英社的英才呢? 一个也没有。 谢继文也没见。 直到第一百一十名,贾蓉终于找到了谢继文的名字。 还好还好,会试只要中了就行,名次其实不重要,后面的殿试才是真正定排名的时候。 再往后,贾蓉并没有见到宋玉,夜梦书的名字,大概是落榜了。 忽然,贾蓉看向最后一名。 顺天府,夜梦书! “哈哈,看呆了吧!” 忽然有人拍贾蓉肩膀,听声音正是夜梦书。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写的文章一般般的。” 贾蓉点点头,夜梦书后来默写出了文章,确实是一般般。 只能说,运气才是第一。 乡试的时候这货也是踩着尾巴上来的。 贾蓉都怀疑这货是不是一直深藏不露。 考第一固然很难。 但每次都登上最后一名不落榜,感觉似乎更难些。 “谢继文呢?宋玉呢?”贾蓉问道。 夜梦书道:“谢继文去楼子里会相好的了,宋玉自闭了,叫我们不要去打扰他。” 贾蓉:“……” 确实很伤心。 自己的三个好友都中了,唯独他落榜,心里滋味肯定不好受。 夜梦书哈哈笑道:“宋玉自己会明白过来的,谢继文估计也顾不上咱们俩了,不如我们去找地方吃酒去。” “也好。”贾蓉点了点头:“我知道一处地方,十分幽静,适合吃酒。” “哪里?” “跟我来就是了。” …… (本章完) 二六五 金屋藏娇啊 …… 二人行至半路,忽然见前面酒楼里出来一群人,个个如同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原来是英社众人。 此次会试,英社才俊全部落榜,一个中试的都没有,对这些天之骄子们来说打击甚大。 几人自然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贾蓉、夜梦书,不过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低着头擦肩而过。 “嘿嘿嘿。” 夜梦书忍不住嘿嘿笑出声。 似乎是嘲笑。 顿时,有人受不了了,跳出来大声道:“姓叶的,有什么好笑的?就凭你的文章也能中试,可见考官真是瞎了眼!” 夜梦书哈哈一笑:“别在这里瞎嚷嚷,有本事向前,左拐,去贡院门口说话,主考官副主考还都在里面没走呢。” “去就去!你敢不敢同去!” “你都去了,我有何不敢的?” 眼看二人吵嚷起来,周围人顿时有了看热闹的心思,往这边过来。 二师兄看着皱了皱眉,说道:“好了孙兄,文章不如人就回去继续苦读,骂街有什么用?跟泼妇无异也。” 那人其实也不敢去贡院门口闹事,赶紧就坡下驴,低头道:“二师兄说的是,我糊涂了,不该跟泼妇吵架。” “走吧。” 元公子看了看贾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带头往前面走了。 非是他技不如人。 而是时不在我啊! …… 这边,夜梦书嗤笑道:“我看英社吹嘘的厉害,其实都是些徒有虚名之辈。” “徒有虚名不至于,他们的文章都还是很好的,只能说时运不济吧。” 城外小摊上,贾蓉夜梦书二人要了一壶酒,几个小菜。 不一会儿,摊子上的小姑娘端来一壶酒,悄悄的笑问道:“公子,您这次是不是又中了?” 贾蓉微微一笑:“你猜。” 小姑娘笑道:“我猜肯定是中了,公子真厉害。” 美妇人老板娘端过菜来,轻轻撇了女儿一眼,小姑娘吐了吐舌头,赶紧扭着腰身跑开了。 “二位公子慢用。” 一时,老板娘下去。 夜梦书吃了一口酒,笑道:“此卿甚是有趣。” 贾蓉知道这货想什么,正色道:“别惹事,人家母女居京不易。” 夜梦书笑说道:“知道知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还不了解我了?” 贾蓉吃了口酒,笑道:“我就是太了解你了,如今过了会试,要放纵起来了吧?” 夜梦书正色道:“那是以前不懂事,如今既已侥幸中榜,自然要为国效力,为圣上分忧,方不负自身所学。” “说得好,浮一大白。” “请。” 不多时,二人微醺。 外面有人哈哈笑着走了进来:“好你们两個,居然不叫着我躲在这里吃酒。” 不是谢继文又是谁来。 贾蓉笑道:“不是不叫你,而是怕扰了伱跟美人相聚。” 夜梦书点头:“是啊,毕竟你有美人相伴慕煞旁人,我们俩可都是……我靠,你竟然把人带出来了!” 紧随着谢继文,后面又进来一俊俏公子,虽然刻意打扮了,不过是骗骗外人罢了,熟悉的人还是一眼就能认出。 “见过二位公子。” 美娘十分大方的对着二人拱手。 谢继文手里拿了两张银票,微笑道:“还多亏了顺之,赢了五千两,不仅把杜姑娘救出来,聘礼钱也有了。” 贾蓉恍然。 自己还押了二百两呢,一下子变成了两千两。 虽然自己并不在意这点银子,但也不能让费,待会儿去兑出来才是。????夜梦书疑惑道:“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什么赢了输了?” 谢继文笑道:“你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也晚了,平添懊悔。” “不行,懊悔我也要知道,快跟我说说。”夜梦书不依不饶。 贾蓉笑道:“就是贡院门口的那个堂口,压谁为会元一赔十。” “不错。”谢继文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酒,笑道:“我压了顺之五百两,如今成了五千两,那庄家见了我去兑银子,差点哭了。” 哭了也很正常。 人家辛辛苦苦坐庄,一共才赚几个钱,全都给你了。 夜梦书果然懊悔不已:“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也不跟我说下。” 谢继文道:“只能怪你没这个财气。” 贾蓉道:“谢兄,你赌场得意,情场得意,今天这顿酒你请了吧。” 谢继文笑道:“当然,今天这算是谢媒酒吧。” 贾蓉笑道:“这当然不能算,谢媒酒得另说,在清雅阁摆一桌大的吧,反正你现在有钱了。” 谢继文苦道:“我这两个钱哪能跟顺之比?清雅阁一顿不得吃我五十两银子去?” 赵姑娘在一旁笑道:“谢公子莫要小气,区区五十两银子罢了,要知道千金散去还复来。” 贾蓉赞道:“赵姑娘大气,谢兄弟你该好好跟人家学学了。” “是,是。”谢继文道:“你们表兄妹一条心,我能说什么呢?这是聘礼金,顺之你收下吧。” 说着,把手里的银票一起拿给贾蓉。 这些当然不能推辞。 贾蓉接过,正色道:“那我就收了,改天我给你们查查日子,写好婚书,择日成亲。” 赵姑娘感激的看着贾蓉,拜了一拜:“多谢哥哥成全。” 贾蓉伸手扶起,笑道:“应该的,以后受了委屈只管来找我,我还是能管了他的。” “嗯。” 赵姑娘含羞的低下头去。 夜梦书早已经再旁看的目瞪口呆:“你们怎么这么多事情瞒着我?快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贾蓉道:“你无需知道,反正改天吃酒时叫你就是了。” 三人一面吃酒,一面玩笑,赵姑娘在一旁倒酒,是不是插两句嘴儿,惹得几人开怀大笑。 不得不说,青楼出身的姑娘很会哄人。 至下午,几人方散去。 谢继文已经给赵姑娘买了一处院落,还顺带买了一个丫头伺候,院子虽小,确实在城里,距离五城兵马司很近,安全方面有保障。 几人看了之后,谢继文道:“顺之,这下放心了吧。” 贾蓉道:“可以,今后两年赵姑娘尽量少出门。” 赵姑娘点头:“哥哥放心,我不会出门的,平时饭食也有小茹帮我准备。” 一切安排妥当,贾蓉才出了门。 外面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爷,金屋藏娇呀。” 萧萧忽然站在了贾蓉身边。 贾蓉并不意外,刚刚来时他就发现了萧萧身影,应该是一直在外面等你跟着。 贾蓉笑道:“受人之托罢了,对了,今后你让人注意一下这边安全,万一有事情跟我说一下。” “嗯嗯。” 萧萧点头答应了。 贾蓉又道:“我这里有两张赌票,咱们先去换了钱来。” “啊?爷还赌钱了?” 萧萧睁着眼睛惊讶道。 …… (本章完) 二六六 温庭:坑师啊 …… 贾蓉笑道:“小小压了两把会试的盘口,没想到中了。” 萧萧眼睛一亮:“会试?难道是那个压会元的庄家?” 贾蓉:“你也知道?” 萧萧含羞道:“那天看着有趣,正好有爷的名字,所以……我也压了五十两,刚刚才去兑了。” 贾蓉:“……” 也是小财迷一个。 …… 会试考完之后,作为主考官的温庭马上带着前十的考卷向安平帝报喜。 “恭喜皇上,此次会试圆满结束,全国共有七千一百名举人参加,人数达到了历年来之最,其中三百举子学富五车文章出色,被取为贡士,亦为历年之最。可见我大夏文风鼎盛已远超唐宋,此乃皇上之恩德,天下万民之福也……” 温庭在下面一阵滔滔不绝的歌功颂德,安平帝满意的点头微笑。 谁不喜欢被人拍马屁呢? “这也是诸位爱卿的功劳,可有把最出色的考卷给朕拿来?” 温庭早有准备,忙献上考卷,笑道:“这是会试前十考卷,请皇上过目。” 安平帝拿过考卷一看,排在最上面的赫然是会元贾蓉! 对于贾蓉,安平帝自然不陌生。 贾阁老之孙,乡试解元。 看来果然是有真才实学的。 不过…… 安平帝心里微微有些不喜。 贾阁老已经是权倾朝野了,再来个才华横溢的孙子,那还了得? 而且这个贾蓉还如此年轻,将来怕又是一個权倾朝野的贾阁老! 已经人老成精的温庭自然发现了安平帝的眼神,心里微微有些疑惑。 按理说这是最典型的孙承祖业,贾阁老后继有人,祖孙三代为国效力,皇上应该高兴才是。 怎会…… 难道皇上对贾敬已经有了忌惮之意?那么自己点贾蓉会元岂不是会被皇上误以为自己也跟贾敬沆瀣一气? 温庭心里暗暗叫苦。 排名定好之前试卷可都是糊名的,这个规矩哪怕是主考官也不敢有分毫逾越,否则天下读书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把他淹了。 坑师啊! 温庭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离得自己这个便宜学生远一些。 安平帝自然不清楚自己微微一个眼神已经被人知道了大半心思,他微笑着看完所有考卷,含笑点头道:“不错,都是些好苗子,尤其是贾阁老之孙,外面传闻他是京都第一才子,果然名副其实,朕已经迫不及待想见一见了。” 温庭不动声色的笑道:“马上就要殿试了,届时皇上就能见到本科会试的英才,里面有好几个跟贾顺之不相上下的青年才俊,周彦儒就是一个。” “嗯,朕知道了!” 安平帝点了点头,道:“温阁老辛苦了,朕准你半月假,回家歇息养好身子,朝廷可是离不开温阁老这样的国之栋梁。” 温庭忙诚惶诚恐道:“皇上谬赞了,这都是臣分内之事。” 不一时,温庭回到家里,先让管家在堂上摆了一桌好酒好菜,复又把自己金屋藏娇的几个舞姬喊了出来。 一时间,堂内丝竹声声舞姿妖娆。 温庭吃着小酒,感慨一句:“这才是人生啊!” 接下来半个月都没有他的什么事情了,这其实不算安平帝体恤朝臣,而是定例。 主持了会试的考官不能掺和殿试,只等着琼林宴吃酒,顺便收学生…… 想起收学生,温庭脑壳又疼了起来。 自己点的会元,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难受!????…… 贾蓉回到家时宾客已经散去,会试中榜是不用大办宴席的,因为还有接下来的殿试。 殿试不拙落考卷,是必中的,时间就在会试放榜之后的半个月,由于时间紧迫,所以大部分考生放纵一两日之后就再次投入到紧张的读书中。 贾蓉没有继续读那些滚瓜烂熟的四书五经集注等,而是将他们一一整齐的排在书架顶端。 并非是束之高阁的意思,而是让它们身居高位,以示尊重,毕竟是它们带自己敲开了通往上层的大门。 从今以后,出则车马随从,入则上座请之。 若进贾敬书房,幕僚清客都要起身相迎,位子也要仅次于贾敬。 至于珍老爷,哪怕现在站起来也不中用,他甚至没有打贾蓉的权利了。 “爷,这是林姑娘身边的紫鹃还有宝琴姑娘身边的小螺送来的,今下午你没在家,我就先收起来了。” 平儿拿出来了两个差不多样式的大红荷包,上面用金线绣着状元及第的字样,很是喜庆。 这是商量好了,送一样的么? 贾蓉收起来,笑道:“劳驾,去帮我约一下子。” 平儿捂着嘴嗤笑道:“约好说,只是约哪位姑娘呢?还是两个一起约?” 贾蓉一本正经道:“改日再一起约,今天先去约一下宝琴姑娘。” 林姑娘昨日刚刚约了。 今天约二姨太。 不能冷落了谁。 平儿微笑道:“但是约宝琴姑娘可能会额外附赠一位姑娘过来,爷想好怎么应付才是。” 贾蓉笑道:“你缠住一个不就是了。” 平儿:“有什么好处?” 贾蓉:“晚上你来找我,我悄悄的告诉你。” 平儿:“哼……才不,爷就会欺负人!” 一面说着,往外面去请人了。 …… 梨香院。 薛姨妈正在感叹:“大姑娘找了个好人家,听说南安王府的二公子很有才名。” 宝钗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 很有才名么? 在蓉哥儿面前,恐怕任何才名都黯淡无光。 薛姨妈见自己女儿神色淡淡的,只能无奈叹气:“妈知道你的心意,可是你妹妹她已经……” 总不能跟妹妹抢男人吧? 传出去薛家大房的脸面何在? “妈,伱说什么呢!我没有那意思!”宝钗红着脸打断母亲的话。 “哪个意思?我还没说什么你就知道了。”薛姨妈调侃了女儿一句。 宝钗羞得钻进薛姨妈怀里:“妈,哥哥不能在您身边尽孝,女儿就一直陪着你,跟您养老。” 薛姨妈想到还在大西北的薛蟠,顿时没了调侃女儿的心思哀叹道:“你哥哥上次来信说那边又要打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哥哥会不会受苦。” 宝钗安慰道:“妈放心吧,哥哥在那边已经成家,女方也是当地大户,不会受苦的,至于打仗,朝廷刚打了胜仗,英国不会再打,哥哥不过是想借着由头要些钱过去。” …… (本章完) 二六七 越了一点点礼数 …… “蓉大哥。” 宝琴穿着红绫裙,月白对襟裳,羞答答的低着头,手上缠弄着裙角。 “宝琴妹子。” 贾蓉拉过宝琴小手,看了看远处道:“你老姐呢?” 宝琴撅了下小嘴,抬眸看向贾蓉道:“你是找我,还是找我姐?” 贾蓉正色道:“当然是找你了,只是你姐每次都悄悄跟着,我怕她又看到了咱们俩走得近,回去说教你呢。” 宝琴闻言微微一笑,道:“蓉大哥真好,不过你不用担心啦,我来时宝姐姐正跟太太在一起说话,没有跟过来。” “哦,那就好。” 贾蓉搂过佳人,手在腰间轻轻摩挲了一会儿。 宝琴轻轻咬了咬红唇,低声道:“虽然姐姐没有来,但你也不能越了礼数欺负我,否则……下次人家就不来了。” “放心。”贾蓉微笑道:“礼数我自有分寸,你别忘了我可是读《礼记》的。” 宝琴:“……” 蓉大哥嘴上说的真好听。 只是手上越来越欺负人。 “讨厌。” 宝琴轻轻推了贾蓉一下,吓唬道:“可能我姐姐跟着来了,在远处偷偷看着也未可知。” 贾蓉:“那就不用怕了。” 宝琴:“嗯?为什么?” 贾蓉:“因为偷看就是越了礼数,伱姐姐敢来偷看就不会说你了,大家半斤八两。” 宝琴:“……” …… 半个时辰之后,宝琴轻手轻脚的回到梨香院,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守门的李嬷嬷在,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琴姑娘回来了?” 李嬷嬷笑着问了一句。 “嗯。” 宝琴点了点头。 李嬷嬷又道:“宝姑娘刚刚去找姑娘了,你们没遇上吗?” 宝琴:“啊?没……” 李嬷嬷道:“那我得出去找找宝姑娘了,这么晚了,没遇上姑娘也应该回来了。” 宝琴:“我也去。” 二人刚走到门口,就见宝钗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嬷嬷忙道:“姑娘回来了,我们正要去找您呢。” 宝钗笑道:“我没走远,就在外面随便转了转。” “李嬷嬷,关门吧。” “哎。” 李嬷嬷答应一声,小跑着去关门栓。 回到屋里,宝钗笑问宝琴道:“我听说平儿姑娘来过,这么晚了,你们去做什么了?” 宝琴一本正经的指了指窗外残月:“去……赏月了。” “哦?”宝钗似笑非笑道:“是一个人赏呢还是两个人?” “姐姐,你都知道了?我……” 宝琴顿时羞得低下了头,支支吾吾。 “哎!” 宝钗语重心长道:“你们已经定亲了,按照规矩是不能见面的,不过咱们也不是那种迂腐守旧的人家,你们忍不住想见個面也就罢了,千万不能越了礼数。” “嗯嗯,我知道了。” 宝琴一个劲的点头。 其实,他们也没太越礼了。只是稍稍越了礼数一点点。 用蓉哥儿的话说:无伤大雅。 …… 平儿今天任务完成的不错,贾蓉当晚便兑现承诺,好好奖赏了一番,第二日,平儿姑娘差点就睡过头起不来了。 “平儿姑娘早,昨晚睡的可好啊?。”晴雯笑嘻嘻的在门口拦着想要梳头的平儿。 平儿忍住羞涩,强装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谢姑娘关心了,我睡的很好,麻烦姑娘先让一让,我起来晚了,还要梳头呢。” 晴雯轻笑道:“你是睡得好了,我们可没睡好,听了半晚上的嗯,嗯啊。” 平儿一下子红霞满面。 不可能的! 昨晚她可是拼了命的咬牙忍住了,没出声,被子都咬破了一个洞。 “晴雯。” 贾蓉在外面吃着茶道:“你是不是很闲了,没事情做呢?今天跟着平儿去书房算账吧。” 平儿可是自己的会计总管,不能看着她被欺负。 晴雯闻言顿时吓坏了,让她做女红还可以,算账简直就是灾难。 “我想起来了,今儿好要出去採花瓣做胭脂,很忙的。”说着跑出了屋子,又扭着身子回头道:“爷,我这可不是不务正业,给你省钱呢,外面卖的胭脂水粉贵,而且效用差。” 贾蓉道:“我谢谢你啊,一年给我房里省下老多钱了。” 这倒也不是假话,体面的丫头代表主子的脸面,也是要每日梳妆的,府里还有她们的份例,只是贾蓉房里因为有晴雯,基本上用不到外面的胭脂。 一个月省几两不成问题。 原来府里还有一个跟晴雯齐名的制胭脂高手,就是大宝玉,只是最近大宝玉被俗事缠身,制胭脂的心思已经淡了。 一时,平儿梳洗完毕.来到贾蓉身边,正色道:“爷,昨晚您说要看看南洋那边的账目,什么时候过去呢?” “不急,先吃了早饭。” 贾蓉此时正翻阅着往年的一些优秀殿试策论文章,都是贾敬从翰林院找来的,珍贵非常,一般人根本看不到。 “嗯。” 平儿点了点头,下去传饭。 不多时下面丫头送来早饭,几人先伺候贾蓉吃了,又在下面摆了一桌。 萧萧,平儿,香菱,还有平儿书房里的助理彩云彩霞两个人。 “晴雯呢?怎么不来吃饭?” “在园子里采花瓣呢,说是留一叠豆腐包子给她就好。” “哎呀晴雯真能干,废寝忘食了都要。” “是啊是啊。” …… 贾蓉在南洋的产业由萧萧,平儿共同掌管,萧萧平日里还要负责保护贾蓉安全以及情报之事,对南洋账目不怎么上心,因此平儿才是主管。 南洋的账目庞大杂乱,要整理出头绪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好在平儿挖了王夫人的两个墙角彩云彩霞过来。 倒也不算挖墙脚,当时这二位背刺王夫人投奔赵姨娘贾环,结果母子二人怕事不敢收,眼看着就要被王夫人整死了,平儿念旧情出手相助,才有了这么两个忠心耿耿的得力助手。 如今三人把南洋的账目整理的井井有条,贾蓉看了半日,见并无不妥之处。 “辛苦你们了,账目很妥当,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赏赐?”贾蓉看着彩云彩霞二人微笑说了一句。 彩云彩霞忙一本正经的屈膝行礼道:“大爷说的哪里话,我们二人承蒙大爷不弃能在宁国府有安身之地已经是大幸了,哪里敢奢求赏赐。” 贾蓉见二人执意不肯,也不再坚持,对平儿说道:“既然如此你给他们涨涨月钱吧,能劳多得,跟着我们做事情,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平儿笑问道:“张多少呢?” 贾蓉道:“你的人,涨多少你说的算。” “好的爷。” 平儿马上明白了贾蓉的意思。 …… (本章完) 二六八 没有钱的皇帝才是明君 …… 将来她成了姨娘,彩云彩霞就是她的丫头了。 为什么平儿这么自信会成为姨娘呢?因为昨晚贾蓉已经给她吃了定心丸,她不相信贾蓉会欺骗她。 再有,她如今知道南洋的诸多隐秘,不论是因为哪个原因,她都不可能离开贾蓉,贾蓉也不会允许她离开。 当然也包括知道南洋利益的彩云彩霞姊妹二人,她们就是死也只能死在宁国府,绝无外出可能。 南洋的利益实在是太惊人了。 平儿甚至感觉,用不了几年贾蓉自己就能富可敌国了。 真不敢想象那时候会怎么。 当然,这轮不到她一个丫头担心。 上面还有宁国府的定海神针,贾阁老呢,她只要认真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我听萧萧说你最近一直忙到很晚才歇息?”待彩云彩霞二人下去后,贾蓉随口问了一句。 平儿道:“也不是很晚。” 贾蓉道:“别太累了,实在忙不开就再找两个可靠的人帮忙,可以先从外面小事情做起,慢慢养成。” 平儿知道这是贾蓉关心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心中已经开始思量自己的那些闺中好友,谁比较合适拉过来……效力。 …… 次日,三月初二,晴阴有小雨。 今日恰逢月初大朝会,凡身处京都五品以上官员,有爵位在身者都要五更天到皇极殿临朝,安平帝更是四更过半就起来梳洗了。 伺候的夏守忠感慨道:“皇上,您真是古往今来第一贤君。” 无怪他有如此感慨,安平帝真是历史上少有的勤勉之君,一天十二个时辰里面有接近十個时辰都在批阅奏疏,一面吃饭一面看本子是常有之事。 他一个人甚至能顶得上整个司礼监,以至于司礼监掌印太监成端茶小厮,秉笔太监直接下岗失业,回老家了。 安平帝常有的一句话就是:事必亲躬方为贤君。 若只是一味享乐,天下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只凭下面群臣朝奏,皇帝与傀儡何异? 只是一个人操扯九州,还要跟下面大臣斗智斗勇,就是铁打的人都经不起熬,更何况安平帝原本身子就操劳过度,所以今日上朝时,安平帝忽然有些头晕恶心。 但他也没有在意。 只以为是昨晚睡得太少所致。 安平帝身边是有御医的,时时给他诊脉,得到的结论无一不是龙体康健,生龙活虎。 “诸位爱卿。” 安平帝看着下方群臣,表情严肃道:“山西陕西山东三省年节之后滴雨未下,北直隶下的雨也屈指可数,又有云南土司叛乱南岳蠢蠢欲动,朕心甚忧啊!” 下面群臣立刻高呼:“皇上为国为民,日夜操劳社稷,实乃天下之福,万民之福也。” 嘴上这么喊着,心中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全国两京一十三省,哪一天不得出些事情?今年这两个省报旱灾,明年那两个省报涝灾,纯属正常。 不报灾,朝廷怎么拨款?怎么因公肥…咳咳,大公无私呢? 至于叛乱,更不要说了。 除了京都,那个省没有几伙贼寇?白莲教号称教众十万,不也就那个样子,朝廷大军一到,立刻灰飞烟灭。 只要钱到位,都不是事。 “皇上,据钦天监李大人所测,今年山西陕西山东三省还会持续干旱,臣以以为应该早做救灾准备。”户部侍郎付涛站出来,忧心忡忡的说道。 “哦?确有此事吗?” 安平帝眉头皱的更深了。 钦天监李文松立刻出班,躬身道:“回皇上,臣等夜观天象,确有此事。” 三省那么大,有几个地方干旱很正常吧? “叶相以为如何?” 安平帝看向叶高,询问道。 叶高躬身道:“回皇上,臣以为应当减免三省一部分赋税,并且视受灾情况拨下赈灾粮,以解燃眉之急。” “臣附议。”“臣附议。” “臣……” 一堆人跟着叶相附议。 “准了。” 安平帝声音淡淡的说了一声,又道:“云南土司叛乱以及南越趁机蠢蠢欲动,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叶相看了看贾敬,见他似乎没有意思,当即开口道:“区区土司,交由南安郡王家的老大沐风即可,皇上不必忧心。” 安平帝能不忧心么? 南安郡王家老大为云南节度使,镇守边疆已经快十年了,战功赫赫,打几个土司不在话下,之所以写本子进京,大概是要军饷的。 去年西北战乱,花费军饷三百多万,差点把原本就不富裕的朝廷拖垮了。 今年才刚刚开始,已经有三省旱灾,一处边疆叛乱。 还能不能行了!? 他攒点钱容易么? “户部,还有多少银两?”安平帝沉声问道。 户部尚书刘言站出来,苦着脸道:“回皇上,户部已经没钱了,去年就得超支的,今年的赋税还没收上来……” 安平帝听这样的话听的够够的,摆手打断道:“那就这样吧,朕的内帑出五十万军饷平叛,户部出一百万救灾,内阁拿出个章程来。” 群臣高呼:“皇上圣明。” 口袋干净的皇帝,才是明君 …… 回到养心殿,安平帝狠狠的摔了一个茶碗。 一群白眼狼,就知道抠搜朕的钱! 等着朕有了自己的班底,都滚蛋! “宣礼部尚书李敏之。” “是。” 夏守中忙下去找人了。 不多时,李敏之进了养心殿,行礼道:“臣参见皇上。” “李爱卿免礼。”安平帝笑道:“朕命你为首席读卷官,全权负责此次殿试,其余几个读卷官你拿主意吧。” 李敏之大喜,恭敬道:“臣遵旨。” 殿试没有阅卷官,只有读卷官。 所有中的进士只有一个老师,那就是皇帝。 理论上来说,同朝为官的大臣都是皇帝的学生,是同门师兄弟。 安排好了最重要的殿试之事,安平帝又宣来了贾敬。 没办法,又没钱了。 “贾阁老,赋税改革之事进行的如何了?”安平帝看着贾敬,一脸温和的笑说道。 贾敬躬身道:“回皇上,已经准备妥当,臣下个月请旨钦差金陵省,改革丝绸,茶叶,瓷器等税收。” 安平帝微微有点失望。 这些都是小打小闹。 什么时候改革赋税,才是大事。 但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否则贾敬撂了挑子,他可找不到第二个敢改革的人了。 “辛苦贾阁老了。” “朕会赐你尚方宝剑,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干!” 贾敬躬身:“臣谢皇上隆恩!” …… (本章完) 二六九 冲喜 …… 转眼到了阳春三月,宁国府花园里百花盛开万紫千红,春光无限好。 因三月十二日大吉,诸事皆宜,几个姑姑一商量,决定搬家。 园子本是两府花园合在一处的,因此迎春探春等人住进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欢欢闹闹的搬进新居,连带着宝钗宝琴姊妹也一起住进去了。 顿时园子里到处都是彩袖飘飘,莺声燕语,柳拂香风…… 此时,会试放榜已经过去了十几天,距离殿试没几天了,贾蓉拿着书在沁芳亭旁边的树下席地而坐,一面享受着春日的无限风光,一面认真读书。 上面亭子里,迎春正跟探春一起下棋,惜春,妙玉二人在旁默默观战。 “蓉哥儿,怎么坐在了地上?” 这时宝钗从远处走了过来,看着贾蓉疑惑问道。 贾蓉放下书,微笑道:“坐在地上最能感受春日的气息。” 宝钗:“哦?是么?” 贾蓉:“自然,宝姑娘也坐下试试?” 宝钗虽然有些意动,但是看了看自己干净的的裙子,又想着亭子里姊妹还看着她,哪里能不顾形象的坐在这里呢? “我不了,你也快些起来吧,当心着凉了,耽误殿试。”宝钗提醒道。 贾蓉道:“不会的,我有数。” 他这里正好迎着太阳,暖和的很。 “宝姐姐,你也来了。”惜春跑了下来,拉着宝钗道:“我们去看二姐姐,三姐姐下棋。” “嗯。” 宝钗点了点头,又道:“你这做姑姑的也不劝劝蓉哥儿,由着他坐在地上,也不怕他着凉了。” 惜春垂头,无奈道:“说了,只是他说在地上能找灵感,殿试写文章更好,我哪里还能说什么呢。” “这……” 宝钗也不好说什么了。 虽然这明显是歪理。 但,似乎也有些道理。 “走啦,先不管他了,咱们下棋去。” “好。” 宝钗又看了贾蓉一眼,跟惜春上了沁芳亭。 “天道神而莫测,昏庸者富仁,仁贤者饿死,民心愚而至公,富厚者与草木同朽,饿死者与日月争光。有志之士,将何从焉……” 这是李敏之当年殿试时的文章,此文于凭吊感慨外,则有寸铁杀人手段,其慷慨激昂不减屈原《问天》,不愧是状元之才。 贾蓉看之,深感佩服。 想来李敏之当年也是有远大抱负的。 只是岁月蹉跎,官场阴暗,历经了各种诱惑洗礼,如今也相当圆滑了,能从容的周旋在皇帝,叶相,贾敬三股势力之间,中庸之道显然是领悟透了。 如今,什么样的文章才能进入这位首席读卷官的法眼呢? 虽说读卷官只有建议的权利,没有评定名次的权利,但一般的情况下,首席读卷官荐上去的名次皇帝是不会轻易变动的。 夕阳的余光撒下,给园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那位坐在地上的少年郎啊,终于要向为官之路迈出第一步。 …… 且说荣国府。 贾宝玉最近有些不太高兴。 先是无缘无故的被政老爷叫过去殴打一顿,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毕竟这些年挨打习惯了,些许棍棒加身对他来说已经近乎免疫,只要政老爷不下死手,几天就下床好了。 他现在已经没以前那么矫情了。 让宝玉不太高兴的是,家里比以前冷清了许多,姐姐妹妹们都搬进了东府修建的小园子里,还把各自的丫头都一起带了进去。 岂有此理。 自己家的园子,我竟然不能进去。 大门口守着两个宁国府婆子,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好姐姐,就让我进去玩一玩嘛。”宝玉对着两个婆子使出了终极必杀技,撒娇大法。 终于,两个婆子经受不住大宝玉攻势,妥协了。 毕竟,她们得到的吩咐是不许闲杂人等进入园子。 大宝玉,应该不算闲杂人吧? “去吧去吧。”一個婆子推开宝玉,摆了摆手道:“别折腾我们俩了,记得进去看看就赶紧的出来,里面住的可都是姑娘家,你待的时间长了,影响姑娘们名声。” 宝玉原本已经迈进去了一条腿儿,闻言倔驴脾气忽然就上来了,撇了撇嘴大声道:“我看着蓉哥儿也在里面玩,而且已经很多时了,你们怎么不说他坏了姐姐妹妹们的名声?只说我是什么道理?” 两个婆子心里骂了一句。 我们蓉大爷什么身份?抛开国公府世子的身份不提,又是解元,又是会元,才名满天下,谁不得想着凑近些,能占一占文曲星的文气呢。 你算什么东西! 也配跟我们大爷比? “这宝二爷您就别攀了,想攀也攀不上,不如回家乖乖读书来的实在些。” “就是,二爷赶紧回去读书,等什么时候中个举人,进士什么的,再来跟我们大爷攀比,我们自然不敢再拦着。” 大宝玉气的跺脚! 进个园子罢了,居然还要考举人,进士。 果然禄蠹之地。 我才不去呢! 大宝玉转身往外面走去。 找秦钟兄弟,琪官兄弟玩去了。 …… 姊妹几个唯有元春没住进园子里。 前儿南安郡王家里来人说亲,贾母考虑着她年纪已大,又是门当户对的极好人家,遂直接答应了。 婚期很近,就在今年五月份。 元春猜测可能是因为东府的珍大哥哥身子不太好的缘故,要赶紧结婚。 毕竟她已经二十多了。 万一珍大哥要是去了,她作为堂妹,虽然不用守孝,但婚嫁也要避讳一下,最少要拖到半年以后,那时,她就是二十一的……大老姑娘了。 因为急,所以很多事情需要准备,嫁妆,打首饰头面,嫁衣,陪嫁丫头等等,诸事繁杂,心烦意乱。 她母亲还在小佛堂受苦…… “元丫头,我知道你担心你娘,不过伱放心吧,她原本就喜欢吃斋念佛的,如今不过是换了个清静地方念佛,心更加虔诚了。” 贾母知道自己的孙女担心什么,因此笑着安慰了几句。 元春点点头,道:“老祖宗放心,我知道的。” 她心里还是有希望的。 因为贾蓉说过,过几年若有机会,他会给太太求情,出小佛堂的。 “你知道就好。”贾母欣慰的点了点头,笑道:“咱们跟南安郡王府离的不算太远,你嫁到那边记得常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 元春眼睛湿润:“我会常回来的。” 或许这就是这一庄婚事唯一让她满意的了,离得家近,可以常回家看看。 …… 南安郡王府。 “康儿,康儿,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已经给你找来了媳妇,冲一冲喜,一定能好起来的!” 南安太妃泪眼婆娑的看着病榻上的二孙子,眼中有着浓浓的爱惜,怜爱。 然而,病榻上的年轻男子却是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祖母的疼爱。 “老祖宗,康儿这幅样子……万一贾府知道情况,找算咱们怎么办?”旁边的一位美妇人神色略带紧张的说道。 …… (本章完) 二七零 小日子闭关锁国了 …… 南安太妃摆摆手,道:“你放心吧,不过是区区荣国府的一个丫头,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若是宁国府的人,她自然不敢招惹。 荣国府嘛,轻松手拿把掐。 她可是知道,宁荣两府关系一直不好,荣国府一个二房的女子,还是从宫里出来的老姑娘,宁国府有九成半的几率是不会管的。 哪怕是真的为此不满意,那时候木已成舟,为了颜面也只能咬牙认了。 他们南安郡王手握十万雄兵,镇守云南南疆,根本无惧于贾! …… 大西北,辽国王庭。 一场庆功宴正在进行。 年轻的君主耶律才一面吃着酒,一面正仔细聆听属下们都汇报。 “启禀大王,西海女真部愿意奉我大辽为主,完颜啊康特意献上了五千精兵,全听大王指挥。” “好!” 耶律齐拍手笑道:“审计言你做的很好,本王要重重的赏赐于你。” “来人,赏审计言黄金百两,牛马一千,绸缎万匹!” 耶律才话音刚落,旁边顿时传来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太,厉害了! 难道是辽国前次南下收获的好东西? 一时间,众人蠢蠢欲动。 迫不及待的想再次南下,发财! 这时候,忽然又有人站了出来。 “启禀大王,蒙古人投效,拖斯满亲自摔八千骑兵,追随大王。” “好,好!” 耶律才激动的站了起来。 蒙古人可不是区区女真可比的。 他们人多,部落多。 虽然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但若能都收拢起来,绝对是一大战力。 再次踏平中原,饮马长江,指日可待。 …… 南洋,大夏印度公司。 县长贾琏手里搂着个波斯美人,一面吃酒一面上下其手。 波斯美人也是极其配合。 不久之后一,二人在客厅缠绵了一炷香。 贾琏累的气喘吁吁,几乎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西洋女子,果真够爽。 今后除了过年,他都不想回去了……不,哪怕是过年,他都不想回去了。 家里哪有这边爽? “二叔!” “二叔在吗?” 外面有两个人找来。 正是薛蝌,贾蓉二人。 贾琏忙整理了一下仪容,挥手让波斯美人下去,这才道:“进来吧,有什么事情?” 薛蝌四下看了看,笑道:“二叔好雅兴呢。” 贾琏板着脸:“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在这阴阳怪气的。” “好吧。”薛蝌面上郑重道:“二叔,有消息说荷兰人可能要杀来了。” 贾琏脸上白了一下。 心里暗骂不已:“老子才来啊,就不能安分一点,有钱大家一起赚?一定要打打杀杀。” 只听薛蝌又道:“只凭借咱们岛上的力量恐怕很难挡住,哪怕挡住了肯定也是损失惨重……” “直接说怎么办。” 贾琏摆手打断道。 薛蝌笑道:“这不是先来请示二叔嘛,毕竟二叔是县长。” 贾琏板着脸道:“我初来乍到的,哪里知道什么情况,对了,他们为什来攻打?” 贾芸道:“因为这里原本是他们的地盘。” 贾琏:“……为什么?” 贾芸:“什么为什么?”贾蓉:“为什么抢人家的地盘?” 贾芸:“……” 薛蝌解释道:“他们也是抢的别人的地盘。二叔,这里是南洋。有西洋人,有倭国人,有南洋本地土著。咱们大夏那一套礼仪在这里不管用,在这里谁强大谁才能活下去,才能占有最顶尖的财富。” 贾琏想了想:“那你们的意思是?” 贾芸道:“我们的想法是尽快联系焦大爷,只是现在这個时候焦大爷还在倭国沿海收保护费呢,能不能及时赶回不好说。” “那怎么办?” 贾琏慌了起来。 贾芸道:“二叔莫慌,先打一场试试,不行就撤往台州岛,那边才是我们的地盘,谁都不敢动。” “好,那就试试。” 听到有后路,贾琏放心多了。 他就怕被人丢到海里喂了鱼。 这时候,门外又来了两人。 却是给宁国府建造园子的山子野老先生以及他的徒弟。 山子野精通地理玄学,交友广阔,贾蓉感觉他是个人才,因此在园子建好之后就把他挽留下来,跟着薛蝌一起周游南洋…了。 “我观近日必有巨大飙风前来,千万不要出海。”山子野神色郑重的说道。 薛蝌看了看外面晴朗的天空,狐疑道:“真的么?往年这个时候飙风还没到才对。” 山子野点头,道:“是还没到时候,但今年可能是个例外吧,三日之内必有飙风经过,应该禁止一切交易,船停港湾,等飙风过了再说。” “好吧。” 薛蝌不敢怠慢。 来时贾蓉嘱咐过,山子野老先生乃世外高人,地理天气方面的事情可多多向他老人家请教。 “那怎么办现在还能逃吗?”贾琏急忙问了一句。 山子野缓缓摇头:“想葬身鱼腹的话,可以逃下试一试。” 贾琏:“……” “哈哈哈!”薛蝌忽然笑了起来。 贾琏道:“你笑什么?” 薛蝌解释着笑道:“二叔你想啊,咱们可以船停港湾,人躲家中,只要不太倒霉基本没事。” “而荷兰人可就游戏惨了,不知道会不会全军覆没。” 众人眼睛一亮…… 这算不算天助我也? …… 倭国。 “八嘎!” “就不能把那只船队赶走吗?他们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们大倭国的经济体系!” 下面一个叫小龟一郎的中年人站出来,道:“天黄陛下息怒,那只船队不好对付。” 说完,便住口不言。 众人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下文。 “小鬼一郎,你把话说清楚。”天黄忍着耐心,咬牙说道。 小鬼一郎:“我说清楚了。” 众人:“……” 你说清楚了什么? 说了一句废话。 天黄不想再搭理这个关系户了,转而问另一侧的内阁大臣,道:“村盛先生可有良策?” 村盛想了想,道:“不如暂且闭关锁国,严禁商人,渔民海船外出,如此拖两个月,到了雨季飙风频繁,他们自会退去,否则必然葬身鱼腹。” “嗯。” 天黄满意点了点头。 这才像个正儿八经出的主意。 “就依照村盛先生的意见,暂且闭关锁国,停止一切出海行动,违令者诛三族!” “还有。”村盛先生补充道:“可以派遣使臣出使大夏,向他们提出严重抗议,他们可是礼仪之邦,怎么能出了强盗呢?严重怀疑他们是监守自盗!” …… (本章完) 二七一 殿试前夕 ……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三月下旬。 殿试之期临近。 会试所有中试的考生都需要去礼部领取考号,并且学习入宫的礼仪,一个十分肥胖,挺着大肚子的官员负责教授众人进宫礼节。 只见他背着手慢悠悠的到众人面前,微笑道:“诸位同学,本官礼部员外赵堂远,往后就是自己人了,不必紧张,今日带你们学一学入宫的基本礼仪……” 这一学就是半日的功夫。 好容易挨到晌午,众人都松一口气了。 礼部还不管饭,让众人自便。 “扣死了要。” 谢继文出了礼部大门后撇嘴说了一句。 “还行吧。”贾蓉道:“毕竟三百多人呢,准备的饭食太差了又要说三道四,准备的好了三四百两不够,所以干脆请咱们自便了。” 夜梦书显然有些不信,无语道:“才三四百两么,堂堂朝廷礼部缺这俩钱?” 贾蓉拍着夜梦书肩膀,笑道:“等你入朝为官了,就知道朝廷缺不缺钱了。 “哈哈。”夜梦书笑了笑,道:“你们想好殿试后去哪了吗?顺之不用说了,肯定去翰林院熬资历,我估计是外放个知县,谢兄有什么打算?去六部衙门应该都不成问题。” 国朝有规定,父子同朝为官不可同堂,谢继文父亲在翰林院为侍讲学士,所以他不能进翰林院了,哪怕前三甲也不行。 谢继文微笑道:“现在谈为时过早,不过我倒是对御史台很感兴趣,到时候你们俩可得好好看着我的脸色,说不准我一个不爽就弹劾你们。” 夜梦书带着羡慕的笑道:“御史台,好地方啊,可惜我应该没希望。” “殿试好好考,未必没有机会。”贾蓉忽然说了一句。 御史台确实是个好地方。 哪個大佬手下没几个御史呢? 夜梦书眼睛一亮:“顺之帮我……” 贾蓉道:“看你考多少吧,三百名的话谁也帮不了你。” 三百名还能进御史台,那不是开玩笑么。 假公济私也不能这么明显了。 夜梦书道:“放心,我文章虽然一般,但殿试又不考八股文,策论的话考个二百应该不是问题。” 几人说了一会话,因明天还要早起去礼部集合,所以并没有喝酒,直接回家歇息去了。 …… 回到家之后,贾蓉先去看了看东跨院的珍老爷。 只见珍老爷还喘着口气,虽然呼吸微弱,但也没有咽下去的迹象。 只差最后一步了,老爷你可一定要挺住啊,等过了明天儿子在铁槛寺给伱选个风水宝地,再给你准备一副好棺材,听说薛家有一副上好的棺材。 风风光光的打发您去西方大陆。 “蓉哥儿回去吧,这边我会安排人守着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明天的殿试。” 贾敬对儿子贾珍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很清楚,这还是多亏了妙玉那个方子的缘故,否则根本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太爷,我知道的,明天一定好好考试,不会让太爷老爷失望。”贾蓉神色坚定的说道。 贾敬满意的点头。 大孙子才是他永远的骄傲。 “回去歇息吧,不要挂念这边,你老爷不会有事的。”贾敬再次对贾蓉劝说道。 “孙儿告退。” 贾蓉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默默退下。 …… 外面月明星稀,晚风微凉。 贾蓉从园子门口路过时,忽然发现一道如玉的身影立在那边。 “蓉哥儿。” 林黛玉含笑看了过来,似乎已经等待多时了。 贾蓉走上前,见林黛玉身上穿的有些单薄,顺手解下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这么晚了还在这边傻站着,也就罢了,不知道多穿衣裳么?” 林黛玉含羞紧了紧衣裳,又忽然想起什么,解下来给贾蓉道:“还是你穿吧,明天还要考试呢,你可千万不能着凉了。” 贾蓉举了举拳头,嘿嘿笑道:“我身体好不怕,你穿着,否则万一你要是病了,我会担心的,明天更考不好。”林黛玉撇撇小嘴:“歪理,自己考不好也怨人家。”却是不再推辞了,披着贾蓉的衣裳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你回去歇息吧,我也要回家了。” 贾蓉嘿嘿笑道:“你在这里站了那么长时间,难道就是为看我一眼就回去?” 林黛玉脸上一红:“呸,不害臊,谁为了看你,我刚刚只是在这里赏月。” “哦。” 贾蓉微笑道:“看到月宫里的仙子了么?” 林黛玉理着鬓角,道:“看到了呢,只不过不是什么仙子,是一个讨厌的蓉哥儿。” “好啊。”贾蓉装作生气道:“既然你这么讨厌我,我只好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了。” 说着,抓住林黛玉的手拉进怀里。 林黛玉想往外面挣,只是无奈力气小,挣不出去。 “好哥哥,我不敢了。” 林黛玉开始可怜兮兮的求饶。 “嘿嘿。” 贾蓉微微一笑,攥的更紧了一些,得意道:“还讨厌么?” 林黛玉忙摇头:“不敢了。” 贾蓉:“不敢了,是什么意思?” 林黛玉:“就是……嗯。” 贾蓉:“嗯,是什么意思?” “是,你自己猜咯!”林黛玉终于得了个空子逃了出去,回头瞪了贾蓉一眼:“讨厌,就知道欺负人!” “明天好好考试。” “衣裳还你,我回去了。” 说完把衣裳塞给贾蓉,扭身就往回跑。 “慢些,小心摔了。” 贾蓉在后面提醒了一句。 “多谢关心。” 贾蓉远远的看到紫鹃雪雁提着灯笼找过去也就放心了,过了两道回廊之后回到自己院子。 屋里几个丫头正坐在一起说话做针线,见贾蓉进来都站起来了。 “爷回来了。” “今日沐浴么?” “爷吃茶。” 贾蓉吃了口茶,看着几个丫头微笑道:“明天殿试,为了表示郑重,今晚你们一起伺候我沐浴吧,然后都歇在屋里。” “爷太不正经了。” 几人大羞,纷纷往外跑。 平儿:“晴雯回去伺候。” 晴雯:“香菱回去。” 香菱:“为什么是我?” 萧萧:“你跑的最慢,留下吧。” 几人赶紧把门关了,香菱被当在了里面。 “爷。” 香菱羞答答的走到贾蓉身边,不敢抬头。 贾蓉安慰笑道:“丫头别害怕,我还能吃了你?” 香菱:“……”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贾蓉被香菱喊了起来。 …… (本章完) 二七二 妙玉卜卦:必中 …… “爷起来啦,今天要去礼部考试的,可不能晚了。”香菱摇晃着贾蓉的胳膊说道。 贾蓉睁开了一只眼睛。 “几更天了?” 香菱道:“五更天了。” 五更天,确实要起来了。 虽然殿试是辰时开考,但他们需要提前去礼部集合,在会试主考官的带领下进宫。 这时候萧萧晴雯也从外面端着热水进来,服侍贾蓉更衣梳洗,又细心的绑好发髻。 “爷今儿去得一个状元回来吧!” “是啊是啊,除了戏文里,我还没见过现实中的状元呢。” “爷肯定能得状元!” 几人在旁边叽叽喳喳。 贾蓉也不在意,微笑道:“我若是得了状元会来,你们一起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众丫头:“什么事?” 贾蓉微笑道:“放心,好事儿。” 几人顿时警惕起来。 贾蓉口里的好事儿,一般情况都是不怎么正经的。 “爷先说说是什么事?” 贾蓉道:“现在还没中,没法说,若是中了我再跟你们说。” “就这么说定了啊。” 众丫头:“……” 爷! 我们还没说话呢。 怎么说定了? 这时,小惜春领着丫头过来,后面还跟着妙玉。 “蓉哥儿,祝你中状元咯。” 惜春笑着恭喜。 妙玉笑道:“以大公子之才华,中状元绰绰有余。” 贾蓉赶紧谦虚道:“谬赞了,我哪里敢想,会试不过是侥幸,这次能有个二甲就阿弥陀佛了。” 妙玉笑道:“大公子谦虚了,昨晚我卜了一卦,大公子今科必中。” 必中? 贾蓉无语。 当然必中的。 殿试又不拙落考卷,还用你卜卦么? 不多时,又有元春带着迎春探春过来道喜,再有一会儿大老爷大太太并李纨凤姐也过来恭喜。 能去殿试是一个家族莫大的荣耀,家里面能来的基本上都来送考,薛姨妈虽然不是贾府的,也带着宝钗,宝琴过来远远的看着这边的热闹。 “蓉哥儿要去殿试了,这要是中了状元就厉害了,我还只在戏文里见过。”薛姨妈感叹道。 宝钗点点头,道:“蓉哥儿已经得了解元,会元,若得状元就是三元及第,真真正正的本朝第一了。” 宝琴喜得眉开眼笑。 宝钗抬手戳了宝琴额上一下:“看这丫头,都不知道害羞了!” 薛姨妈心里难过,表面上却是强颜欢笑,拉着宝琴道:“我们宝琴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好丫头,慕煞旁人。”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羡慕。 大宝玉今日也起来的特别早,因为今天是柳湘莲的生日,大家相约到他家里吃酒,顺便请几個锦香院的粉头陪着。 刚走出门口,大宝玉就看到了东府的热闹。 “哼哼。” 不过是被功名利禄驱使的禄蠹罢了,有什么好恭喜的! 大宝玉转身往柳湘莲家里走去。 却不知道,这一去,大宝玉真是开了眼界了,甚至给他打开了另一扇窗户…… …… 且说这边。 欢欢闹闹中,贾蓉坐上马车,踏上了科举考试的最后一场。殿试只考一题。 俗称一篇文章定乾坤。 辰时过半,会试所有中试的考生齐聚礼部大堂,排成了歪歪扭扭的两队列,会试第一名贾蓉在所有考生最前,再往前就是本科会试主考官温庭。 温庭需要带他们过宫门,穿金水桥,御道,午门,内宫道,直达皇极殿外。基本上就是百官上朝时走的路线,温庭这些年几乎闭着眼都能走过去了。 “老师。” 贾蓉微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温庭这时候还没睡醒醒,勉强点了下头,笑道:“后生可畏,贾阁老后继有人。” 贾蓉笑道:“全靠老师栽培。” 温庭心道:罢罢,我可栽培不了你,少跟我靠近乎哈。 贾蓉见温庭兴致缺缺,也不再多说话,安静的站在一旁。 终于到了时辰。 温庭在前提醒道:“规矩昨天你们也都学了,没学会也不要紧,今天你们毕竟第一次进宫,哪怕有一些失礼之处也不会被人弹劾,只是回去要多加学习,以后免不了要进宫的。” “另外入宫门是需要检查搜身的,虽然知道你们不会作弊,但我再次提醒一句,金铁刀枪剑暗器之类万万不可携带,否则后果不需要我多说。” 众人感激温阁老的宽厚,忙都行礼:“多谢老师教诲。” 温庭满意的点了点头。 “跟我走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礼部,一路往皇宫走去。 …… 殿试乃三年一次的国家盛典,朝廷极为重视,皇极殿外的广场上摆三百桌椅,所有笔墨纸砚一律出自礼部,不需要考生携带。 此时,负责考场的读卷官,检察御史等都已经各司其职,在旁边站定。 正上方是一把龙椅。 皇帝若有兴致,可能会来坐一坐,若不来,众考生只需在主考官的带领下对着龙椅拜三拜即可。 这是安平帝亲政以来第一次殿试,因此格外重视,温庭领着众考生到来之后,安平帝适时的出现在上方。 “皇上驾到。” 跟着的小太监尖着嗓子喊了一句。 下面众人立刻有些乱了。 三百考生中世家子并不多,大多数是寒门,亦或者普通百姓出身,哪里见过处在世间权利巅峰的皇帝?一时间有些激动,不知所措。 有的人竟然忘了下跪,呆呆的站着,有的人跪在地上,皇帝喊了平身之后居然手脚不听使唤,起不来了…… 如此种种,不一而论。 安平帝看在眼里,并不在意。 这些,将来都是他治理天下的班底。 要宽容。 “诸位爱卿不必紧张,朕又不会吃人。” 安平帝难得的开了个玩笑。 下面众人心情立刻放缓了许多,不再那么紧张了。 “皇上宽厚。” 温庭恭敬的行了一礼,又要准备歌功颂德一番。 安平帝摆了摆手,道:“发考卷吧,莫要说一些无用的耽误考生时间。” 众考生无不心情激荡。 皇帝真乃仁君啊! 我等定要誓死为皇上效力,以报知遇之恩。 贾蓉就坐在最前面第一的位置距离安平帝最近,不过他可不敢打量皇帝如何,只敢悄悄的埋头写文章。 安平帝却是认真的打量起贾蓉来。 是一个干净,俊俏,谦虚的少年郎,让人看一眼就很舒服,完全没有世家公子哥身上那种傲气凌人的骄傲感。 贾阁老这个孙子,果然是好的! 若真有才学,自己也不是不可以重用之! …… (本章完) 二七三 殿试 …… 严格来说,殿试策论并未完全脱离四书五经,除个别情况外题目大多还是从里面出的。 比如这一题目,就出自《大学》。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看来安平帝对朝廷入不敷出的现状很忧心呐。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想大幅度改革太难了。 哪怕贾敬一直不遗余力的对商税进行改革,看起来轰轰烈烈,实际上收效甚微。 一年多个几百万两银子对偌大的王朝来说就像是杯水车薪,不说没有用,只能说几乎没有用。 只要国库多一点余钱,用钱的地方立刻多十倍,顷刻间就消耗干净。 说到底,‘食之者’太众了。 …… 善理财者,得其道而自裕焉。 盖务本节用,生财之道也,果能此道矣,国孰与不足乎? 且夫聚人曰财,国而无财,非其国矣。理财曰义,财而不义,非其财矣。 是以君子之生财也有道焉,固不必损下以益上,而经制得宜,自有以裕于国也,固不必损上以益下,而公私两利,亦有以裕于民也。 …… 以无穷之才,供有限之用,是以下常给而上常余,虽国有大事,而内府外府之储,自将取之而不匮矣。 百姓足而君亦足,谓之大道,信之其为谋国经久之计,而非一切权宜之术可比也。然则有国家者岂必外本内末,而后其财可聚也哉! 洋洋洒洒的写了千余字已经到了午时,安平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礼部的几个监考官开始用膳,考生们也各有一份,由侍者给众人一一分发下去。 贾蓉拿起了一块点心,小心的吃了一口,甜甜的味道很不错。 吃了两份点心,茶水也是早就准备好的,茶是好茶,只是有些凉了。 夕阳西下时,贾蓉将草卷上的文章工工整整的写在了正卷之上。 殿试阅卷时,读卷官都是看的考生本卷,字迹也是得分的一项,不能不认真对待。 …… “呼呼!” 出了宫门,大部分考生都如释重负。 他们是幸运的。 顺利走完了科举之路。 至于成绩,虽然还有些挂心,不过没有会试时那么紧张了。 反正是必中的。 “李兄,今晚去锦香院么?” “嘿嘿,肯定得去。” “李兄张兄等等,我也去锦香院,不如咱们三人同行。” “哈哈,正好三人行……” 逛青楼的,茶楼听曲的,酒楼吃酒的,都放纵了起来。 “顺之,出去耍耍么?” 贾蓉被夜梦书给拦住了。 “不去,没空。” 贾蓉一本正经的拒绝了。 夜梦书惋惜笑道:“那就可惜了,日后做了官再想逛青楼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得偷偷摸摸的去。” 贾蓉微微一笑:“清流自然是不能去的,名声最重要。” 他不是清流,是勋贵。 名声嘛,虽然也很重要,但没有那么重要。就像贾敬,在清流那边名声不怎么好,那又怎样呢? 有能力才重要,皇帝都离不开。 清流只能眼睁睁羡慕嫉妒恨。 “呵呵,什么清流,沽名钓誉罢了。”夜梦书不屑的说了一句。不得不说,清流现在的名声越来越差了,甚至已经隐隐有了贬义。 毕竟,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一个個自诩清流却不干人事,这样的人太多了。 “谢兄,你去么?” 夜梦书又问了旁边谢继文一句。 “我才不去呢,我已经改邪归正了。”谢继文正色说道。 “哎呦,杜姑娘这是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啊,这么死心塌地的?”夜梦书微笑说道。 谢继文摆手,一脸幸福的说道:“你一俗人,根本不懂。” 夜梦书点头:“我是不懂,我去潇洒去了,你们俩就羡慕我吧,哈哈。” 说着就撇下二人去逛楼子。 …… 且说大宝玉去柳湘莲家里,给他过生日。 柳湘莲交游广阔,今天来的人很多,有宝玉认识的,也有宝玉不认识的,其中不乏带着刀剑的猛人。 “恭贺柳堂主生辰。”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震的人耳膜生疼,紧接着一身高九尺有余,腰如水桶的黝黑大汉走进屋里。 “原来是震雷子吴兄,快快请进。”柳湘莲亲自出门把人引到了正堂。 “嘿嘿,柳堂主面子够大,我听说圣女也来了?”震雷子嘿嘿笑着说了一句。 柳湘莲摇头道:“圣女是来京了,不过不是来给我过生辰的。” “那是最什么?难道有什么别的任务?”震雷子狐疑的问道。 柳湘莲正色:“这我就不知道了,圣女的行踪可不是我们能打听的。” “哈哈,也是。” 震雷子变得豪迈了起来,笑道:“她不在咱们还自在些,请两个粉头过来陪酒如何?我可是听说了,京都的青楼里姑娘们个个美貌如花,而且还有可爱的小兔儿。” 柳湘莲知道这位大汉的性情,带着尴尬道:“已经请了,你随我来。” 二人到了里面。 有两个妖娆女子,还有一个俊俏男子。 且不说那两个女子如何,震雷子见了那男子顿时眼睛一亮。 好个细皮嫩肉的小兔儿啊。 “咳咳。” 柳湘莲轻轻咳嗽着道:“这位是我兄弟,是正经人,吴兄可不要误会。” 吴越微微一笑:“放心,我懂。” “柳兄你去外面忙吧,赶了十几天的路累死了,我先在这里歇歇,晚上再跟堂里的弟兄一起吃酒。 柳湘莲今天确实很忙,因此点了点头就去外面了。 “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震雷子挨着宝玉坐了下来。 宝玉十分讨厌震雷子这样的须眉浊物,因此悄悄的后退一些,勉强笑道:“我叫贾宝玉……” “什么假的真的。”震雷子不由分说的一把拉过宝玉,揽着他坐在自己腿上,嘿嘿笑着道:“我看你就是个宝贝儿。” 大宝玉大惊,双手使劲推着大汉,脑袋拼命后仰:“不要,你不要这样,我是正经人。” “嘿嘿,哄谁呢。”大汉微笑道:“我一看伱,就知道你也是个经常贴烧饼的种子,说吧,你是攻还是守?我都可以的。” 两个女子:“……” 大汉瞪了二人一眼:“看什么看?你们两个爱去哪去哪,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嘈! 两个女子暗暗骂了一句。 这年头,什么买卖都不好做啊。 …… (本章完) 二七四 殿试排名 …… “大公子!” 贾蓉回家的路上,一彩衣少女忽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白什么来着?” 贾蓉看着面前之人有些面熟,只是想不起叫什么了。 彩衣少女带着幽怨道:“白彩儿啊,大公子您难道忘了?” “哦,我想起来了。” 贾蓉点了点头。 原来是白莲教的白菜姑娘。 “你怎么忽然来京了?” 贾蓉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 白莲教在外面自然是海阔天空,随便折腾,跑京里来岂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 说实话,要不是今后白莲教可能还有用,贾蓉都要准备祭献她们了。 白彩儿自然不清楚贾蓉心里的想法,若是知道,非得气死不可,我拿真心对你,你却想卖我!果然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好久不见,有些想大公子了,所以来看看。”白彩儿轻轻抬手理了下鬓角,微笑道。 我信你个鬼,贾蓉拱了拱手:“在下受宠若惊了。” 白彩儿凑近,继续道:“我在外面听说你中了解元么?公子真厉害!” “侥幸罢了,白姑娘,我觉得没有事情你还是回去吧,京都不是你能瞎转悠的地方。”贾蓉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知道啦。” 白菜儿白了贾蓉一眼,对刚说两句话贾蓉就开始撵人十分不满意。 “大公子,我想提一下盐票的份额,不知可不可以呀?” “可以。” “但伱要跟我说你来京都做什么。” 白彩儿:“此事说来话长,不如咱们去酒楼边吃边聊?” 贾蓉看了看天色,摇头道:“长话短说吧,酒楼就不去了。” “好吧。”白彩儿无奈道:“我们教的风堂主今日生辰,教中的一些兄弟来给他祝寿,我顺便跟着来了。” 贾蓉:“你们教里堂主?谁在京都?” 白彩儿:“柳湘莲。” 贾蓉:“……” “还有么?” 白彩儿:“没了。” 贾蓉狐疑:“真的没了?你别骗我。” 白彩儿:“好吧,还有一件小事,北静王请我师傅吃茶,所以我顺便跟着来京转转。” 北静王。。 竟然跟白莲教有染。 果然也不是个好东西。 “该说的不该说的人家可都说了,可见诚意了吧?”白彩儿微笑说道。 “诚意是有,但是你最好今晚就出城去,否则被抓了我可不认识你,你也别指望我救你。”贾蓉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可能,除非是你卖我,否则没人知道我在哪,我师傅都不知道我住在哪里。”白彩儿一脸自信的说道。 贾蓉:“我也不知道你住哪。” 白彩儿伸手一指:“就在那边客栈里,现在知道了吧?” “不知道。” 贾蓉看也不看一眼。 白彩儿跺脚:“大公子,你好坏呀!人家可是把命都交给你了。” “但是我不打算把命交给你。”贾蓉微笑说道。 白彩儿:“讨厌。” “你才讨厌呢。” 旁边忽然来了一人,冷笑着说道:“不许这么跟我们爷靠近乎。” “萧萧姐。” 白彩儿眼睛一亮,抓着萧萧的衣袖激动道:“我好想你呀!” 萧萧:“呵呵,我也想你呢……” …… 宁国府,贾蓉书房。刚洗了个澡,浑身舒服的贾蓉倚在床栏上,道:“白莲教的人来京都,你事先知道么?” 萧萧道:“不知道呀。” 贾蓉:“……” 看来自己的情报还是不行。 “要不要我让人去查一查?” 萧萧神色凝重的问了一句。 贾蓉摇头:“不用了,应该跟咱们没有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萧萧:“好吧。”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 贾蓉梳洗之后带着昨晚默写出来的殿试策题往外面书房找上贾敬。 其实昨晚就应该来的,只是昨天太爷在内阁处理公务,二更天才回来的,贾蓉因此没有去打扰。 “太爷。” 贾蓉恭敬的行礼。 贾敬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指了指下首道:“蓉哥儿来了,过来这边坐吧。” 贾蓉依言上前坐下,拿出殿试的策论给贾敬,道:“太爷过目。” 贾敬迫不及待的拿过论题,在桌上展开,一字一句的仔细看了起来。 半晌。 贾敬抬起头微笑道:“不错,有理有据,而且文章正大光明,成绩肯定不会差的。” 其实以贾蓉会试的成绩,殿试肯定不会太差了,哪怕就是差一些,他也有把握把人送进翰林院,安安心心熬资历,做他的接班人。 又跟贾敬说了一会朝堂上的话,已经巳时过半快到晌午了,贾蓉并未急着吃饭,而是先去看了看东跨院的珍老爷。 珍老爷似乎还是老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安静呼吸着。 “老爷今日醒了没?” 贾蓉忧心的问了一句。 佩凤摇头道:“今儿没有醒呢,昨儿晌午倒是醒了一炷香时间,喝了一碗粥之后就又睡下了。” 珍老爷现在这幅样子,显然消耗不了多少能量,一碗粥倒也够了。 “对了,今儿早上秦老爷过来了一趟。” “秦老爷?哪个秦老爷?” “就是,老爷的那個好友,他不是还有个漂亮女儿么?”佩凤笑着解释了一句。 “原来是他。” 贾蓉点了点头。 心道:是秦可卿啊。 他现在已经跟林姑娘,还有宝琴定亲,基本上心满意足了。 至于秦姑娘,他见都没见过。 今生看来是无缘了。 默默的祝她,嫁个好人家。 …… 殿试只有三天的阅卷时间,十名读卷官要分别阅三百份文章,而后各自写上自己的评语,并且评出一二三四五等。 殿试最后的名次评定就从这里开始。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此时,三百分试卷都已经评阅完成,这里面每一份试卷都是经过十名读卷官精心批阅点评,从而最大限度的保证殿试的公平性。 “启禀皇上,李敏之大人求见。” 安平帝:“宣。” 不一会儿,李敏之抱着厚厚的一摞试卷进殿。 “臣参见皇上。” 李敏之恭敬的行礼。 安平帝微笑道:“李爱卿免礼,是不是文章已经阅完了?” 李敏之道:“回皇上的话,已经全部评阅完成,只等皇上您过目,排定名次了。” …… (本章完) 二七五 传胪大典 …… 安平帝微笑点头。 本次殿试策题是他精心挑选的,为的就是能发现其中的人才,若有人解决国库空虚的问题,他不介意格外提拔重用。 满怀期待的,安平帝郑重拿过最上面的第一篇,按理来说,这就是读卷官推荐上来的头名状元卷,上面清一色的读卷官亲笔评,一等。 文章果然妙笔生花,花团锦簇,文笔非凡。 但是…… 并非安平帝想要的。 紧接着,安平帝又看向下面第二份。 也是歌功颂德,文章浮夸的很,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果然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看来自己想的有些过于简单了,满朝文武都不能解决的问题,指望一介书生解决,不是开玩笑么? 前两都这样,下面还能有什么好的呢?安平帝几乎都不再抱有什么希望,随意拿起第三篇看了看。 “咦。” 有些意思了。 可能是经历了前两篇的失望,这一篇虽然也没有十分符合安平帝的心意,但总算是有了一点有用的东西,没有整篇夸夸其谈歌功颂德。 “生之者众,食之者少,国恒久矣。” 说得好! 可现在朕的江山生之者少,食之者众! 这人是看到了朝廷弊端。 这肯定是有志之士! 虽然这篇文章也有他不喜欢的地方,比如这一句:内府外府之储,自将取之而不匮矣。 尼玛这是惦记上我的内帑了吧?还把内府排在了外府前面! 怎么?有事先花内府的? 总结:这人可以用,甚至重用,但终究不是自己人。 用完就可以一边去了。 安平帝不知道的是,贾蓉也很无奈。 若没有这几句话,可能这篇文章要排在殿试百名以后的位置上,哪怕他是会元。 谁让阅卷首席是李敏之呢? 若李敏之那一关都过不了,皇帝喜欢有何用?难道安平帝还能认认真真的看完三百份殿试文章,然后把他的文章重新提拔为一甲? 虽然安平帝的勤勉是大家公认的,但贾蓉不敢赌。 万一这只是谣传呢?皇帝身边可从不缺溜须拍马的人。 暴君最喜欢听什么? 当然是喜欢夸赞他仁爱。 夸赞的人多了,外面人不知情,自然都以为他是仁君。 同样,忤逆不孝的人最喜欢什么? 当然是人们夸赞他孝顺。 孝名远扬时,他就是孝子了。 尤其是安平帝除了勤勉之外,孝顺也同样被人传颂。 真孝顺,把自己老子孝顺的修道去了。 没少伺候丹药吧? 披麻戴笑。 …… 不得不说,贾蓉纯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敏之是谁? 远近闻名的大儒,受人尊敬! 他可能因为一场殿试阅卷就损害自己的名声,把堂堂会元丢到第二三百名去么? 当然不可能的。 虽然贾蓉刻意的改变了一些自己的笔迹,但在李敏之这些人看来更像是班门弄斧。 殿试没有誊录官,不是没有原因的。 考官需要知道考生的笔迹,从而知道考生会试的名次,以此来确定考生殿试的名次,至于糊名……那只是给考生心里安慰罢了。 比较离谱的,有传闻名字好听,能格外提拔做状元。 贾蓉排在第三就是李敏之亲自安排的。 原本贾蓉应该排在第十的。 只是文章里有句话,李敏之看了很舒适。 “百姓足而君亦足!” 这叫什么? 藏富于民! 百姓先富有了,皇帝岂能不富有? “谓之大道!” 尤其这四个字,分量很足。 没想到贾阁老之孙竟然有如此见识,若心中没有圣贤之道,是写不出这几个字的。 再结合前面那句“内府外府之储,自将取之而不匮矣。”不难看出,贾蓉是个人才。虽然出身勋贵之家,身上有勋贵的影子,但祖孙两代进士,已经有资格融入进他们文人的圈子里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得给贾阁老面子。 贾阁老要下江南改革商税去了,肯定要整治几家杀鸡儆猴。 他们李家,这些年在江南也弄了几万亩良田的…… 不是他贪! 那些其实都是他亲戚干的。 他事先并不知情。 也是最近才知道,而且已经严厉的惩罚了那些人! …… 会试后的第三天就是传胪大典,是国家最高级别的盛典,同样属于读书人的最高荣耀。 这一天同样要早起去礼部汇聚,领取公服,更衣,然后再学习一遍皇宫礼仪。 这次可要好好认真仔细学了,第一次进宫出丑还能理解,传胪大典上还出丑那就属于闹笑话了。 重点嘱咐会试前二十的人,如何出班跪拜,如何谢恩,不可直视君颜等。 后面就无所谓了。 二甲三甲乖乖站好就是。 能上前跪着也是一种荣耀,毕竟那是在皇帝面前露脸了。 反反复复,等一切嘱托完毕已经接近辰时。 “快跟我走,莫要再耽搁了。”礼部刘侍郎一脸严肃的在前说道。 众人无语。 刚刚不是你一直在叽叽歪歪的说个没完么?现在知道急了? 众人都脚步飞快,穿越宫门,金水桥,外殿,宫廊有惊无险的准时到达皇极殿前。 “怎么才来?” 贾蓉听到前面李敏之问话。 刘侍郎讪讪道:“有几個是实在学不会的,属下怕在这里出丑,因此多教了几遍。” 李敏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不一时,只听小太监高声喊:“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 文武百官齐齐行叩拜大礼,新科进士自然要跟着跪拜,众人都小心翼翼,唯恐自己出了错,有一位老进士又因为太过激动紧张起不来了,也可能是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好在人太多又不齐整,你起来我跪下的乱七八糟,御史根本看不过来,蒙混过去了。 “诸位爱卿平身。” 安平帝走到龙椅前微笑说了一句,看向下面群臣时目光越发温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众人此起彼伏的站起身。 这时安平帝往旁边点了点头,立刻有鸿胪寺执事官捧了金榜而出,礼部尚书李敏之宣读御制告书: ‘安平七年三月十六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三人赐进士及第,第二甲七十七人赐进士出身,第三甲二百二十人名赐同进士出身。” 果然! 众人心里暗道:“虽然看似皇恩浩荡增加了进士的入取人数,但都是增加的三甲同进士,一甲二甲的人比起往年几乎没有增加。” 同进士在这里可不是跟进士相同的意思。 而是,不同。 宣制完,紧接着鸿胪寺传胪官开始唱名,文武百官齐齐竖起耳朵聆听,尤为激动的是贾敬,这时候城府不城府的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大孙子的传胪大典,不表现的激动点都不正常。 …… 二七六 探花 …… “第一甲第一名:周延儒。” 贾蓉身后,会试第二的周延儒精神一振,嘴唇都激动的哆嗦起来。 状元! 他竟然得了状元。 就连他都以为连中解元,会元的贾蓉要豪取三元及第的国朝第一只名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力压贾蓉。 “周彦儒,速速出班跪下。”礼部侍郎小声提醒了一句。 周延儒这才怀着激动的心,按照今早上所学引出班就御道左。 说实话,贾蓉心里微微一点点失望。 他殿试策论是仔细分析后才写出来的精心之作,既能让李敏之满意,有能让安平帝看到他的进取之心。 要知道,能让两方都满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同时,这样做无可避免的让两人都觉得贾蓉有不足之处。 也或许,这也是必然结果。 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第一甲第二名:赵文德。” 后面,赵文德立刻惊喜的跳了起来,忙出班在御道右稍后跪。 贾蓉:“……” 虽然第二名还不是他,但贾蓉依旧没有太过担忧。 毕竟,他是会元。 底气所在。 哪怕中不了一甲,也不可能太差了,基本不会掉出前十。否则不说别人,就是贾敬也得发飙。 怎么?都欺负我大孙子? 就算是皇帝,我也得叫你见识见识本阁老的厉害。 “第一甲第三名,贾蓉!” 还好,还好。 贾蓉虽然一直在自我安慰,但也是有些忐忑的,会元殿试跌的太惨,面子上也太难看了。 当然,中探花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毕竟自己太年轻了,长得又好看。 周彦儒,赵文德那俩货一个四十好几胡子一大把,另一个都花甲了,胡子白花花,根本做不了探花郎的。 文官前面的贾敬也露出笑容。 虽然不是三元及第的志高荣耀,但也可以了。 凡事不能强求完美。 有他在前面铺路,状元跟探花的区别其实不大。 刚刚进礼部为右侍郎的林如海微笑着拂了一下胡须。 不错不错。 探花郎。 有我当年风范。 传胪唱名还在继续,只不过后面的就快多了,也不用出班跪列,贾蓉仔细听了下,谢继文二甲五十一名。 也可以了。 进六部御史台都是轻轻松松的。 反正因为他爹的关系也不能进翰林院,不用争抢那区区几个庶吉士名额。 至于夜梦书老惨了,只进步了一名。 倒数第二。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夜梦书进步了,而自己退步了。 传胪官唱名之后,新科进士跪拜行礼,然后皇榜在前,众人跟在后,浩浩荡荡的出宫门。 跨街。 这是属于新科进士的荣耀。 周彦儒红光满面的在前,看模样仿佛年轻了好几十岁,重回青少年时代。 跟在后面的花甲老头子更是昂首挺胸,感觉自己头发都黑了不少。 春风得意马蹄疾。 只有贾蓉还能维持宠辱不惊的模样,主要是没得上状元,有那么一点点点的遗憾,高兴不起来。 通往宫门的正街上已经围的水泄不通,人山人海的。 “快看,那个相公好年轻啊。” “不是蓉大公子么?怎么不是状元呀?” “呜呜,我大公子竟然不是状元,那可恶的老头不过多学了几十年,凭什么走在我大公子前面?” “对啊,老头坏得很!” “贾探花,接我绣球吧!” 贾蓉一個没注意被人丢了个东西打了脑袋一下,低头一看是个做工精致的绣球。 还好还好。 贾蓉松了一口气。 怎么没人管管,这要是丢个石头来,本朝最孝顺最年轻最英俊的探花郎可就驾鹤了。 “打中咯!” “我打中了探花郎!” 顿时,一堆东西向着贾蓉飞来。 贾蓉:“……” 旁边负责护送的五城兵马司军官满头大汗的帮着贾蓉挡:“各位,各位姑娘,不要丢了……” 哎呀,矜持呢? 千金大小姐的矜持呢! 我一个粗人都看不下去了! 然而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 难得有正大光明出来透气的时候,家里人又不管,还不得痛痛快快的玩? “顺之!” 贾蓉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忙偏过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白绫裙子的娇俏少女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绣球正往这边抛来。 贾蓉看着有些熟悉,有些不熟悉的模样,心中微叹。 他还是第一次见叶千金穿裙子的模样。 很漂亮。 不过…… 这个球他有些不敢接啊。 如果不出预料,贾敬林如海在后面跟着,甚至叶相在后面跟着看呢。 可惜,事与愿违,绣球如同长了眼睛一样直接落在了贾蓉怀里。 不远处的叶莲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还用眼睛警告贾蓉:你敢丢了,我就敢去你家找你。 前面周彦儒感觉自己状元的光环被贾蓉抢去了一半,郁闷不已。 我才四十还不好? 也是青年才俊! 能不能看看我! …… 传胪大典结束,安平帝回养心殿留下几位阁臣说了两句话,然后各自散去。 贾敬赶紧出宫坐马车追上了前面跨街的队伍,林如海正好也跟着。 “如何?我教出来的大孙子?”贾敬看着林如海微微一笑。 林如海道:“已经青出于蓝,将来必是栋梁之材,只是……” 贾敬:“怎么?” 林如海看着贾蓉手里拿的东西,面无表情道:“桃花运有些多了。” 宝琴的事情他知道。 也不打算多计较。 毕竟只是一个商人之女。 但你还敢胡乱收东西…… 是打算三妻四妾? 眼见林如海不太开心了,贾敬拍了拍林如海肩膀,笑道:“这也值得你忧心?在我们家还能让林丫头吃了亏不成?” 林如海忙解释:“阁老,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的。”贾敬笑道:“我还能不给你一个交代了?到时候我做主,林丫头若生两个儿子过继一个给姓林。” 贾敬十分大方的说道。 没办法,这大孙子太没出息了,得意忘形竟然被岳父大人抓了。 林如海眼睛顿时一亮。 顿时忘了先前的不快。 男人不三妻四妾,那岂不是废物么? “此话当真?” “你可别哄我!” 贾敬一本正经道:“伱看我说的话像儿戏?” 林如海心里激动,忙陪笑道:“没有没有,贾阁老一言九鼎,佩服佩服。” …… 二七七 祖孙双进士,翁婿两探花 ……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赶紧找人查查日子,把婚事给他们办了,我也就放心了。”林如海一本正经的说道。 “哎。” 贾敬摇头,叹息。 “三年以后吧。” “什么!” 林如海顿时急坏了。 你先告诉我好事,又让我等三年? 等三年以后成婚,顺利的话要孩子还得一两年,况且第一个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又况且第一个男孩子还捞不着,第二个又不知道是男是女了。 这么算下去,可能还得十年! 甚至更久! 你确定不是给我画了一个饼吗? 会不会我这破身子骨根本熬不到那一天? “没办法,珍哥儿大概……”贾敬苦笑着摇了摇头。 林如海这才想起来,他的‘准亲家’身子快不行了,年后还去看望了两次,确实是病入膏肓,没得治了。不过林如海还是小心的安慰了一句:“珍老弟吉人自有天相,阁老不用太过挂心。” 贾敬摆了摆手:“放心,我看得开。” 毕竟儿子任务已经完成了。 孙子也终于长大了。 所以…… 正在这时,阁老温庭走上前,笑嘻嘻恭喜道:“贾大人林大人,听说你们两家又结为了亲家,祖孙双进士,翁婿两探花,可真是慕煞旁人。” “哪里哪里。”贾敬谦虚了一句,笑道:“全仰仗温兄赏识,给他点了会元。” 不得不说,这一点贾敬还是对温庭有些好感的,但他更清楚考取会元是自己大孙子文章好,哪怕换一個考官也完全可能是会元。 自己可不欠他人情。 当然,说两句好话缓和关系还是完全可以的,温庭已经处在养老状态,对他的威胁不大。 “温阁老今年着实提拔了不少英年才俊,我大夏后继有人了。”林如海笑着说了一句。 这话倒不是林如海恭维,除了榜眼,今年的进士年纪普遍偏小,哪怕是周彦儒,说起来年纪也不大。 跟以往的‘五十少进士’完全不同, 以前都是一群胡子花白老头跨街。 “可能是人老了吧。”温庭自嘲一句,笑道:“所以更喜欢年轻人的文章,有朝气,有进取心。” 贾敬点点头,深以为然道:“温兄说的在理,在下也觉得往后科举应该往年轻一代上面倾斜一些。” 你看看那榜眼,头发白花花走路都费力了,读了一辈子圣贤文书,文章倒是很好,但脑子已经被彻底禁锢死了,哪怕为官也很难有太大的成绩。 …… 在养心殿同样见了皇帝后急匆匆出来的还有叶相,他在今科进士里面也发现了几个好苗子。 女儿这几天鬼鬼祟祟准备东西他是知道的。 这种好事,他身为英明神武的阁老自然不会反对,还隐隐鼓励了一番,提点了几句应该拿绣球丢谁。 每一届殿试总有几个未婚的好苗子,今年甚至还格外多,只要你给我把球抛出去,我就敢捉回家。 谁都别想抢,哪怕贾敬都不行。 虽然这么想,实际上他心里十分担心贾敬的,贾敬的女儿还小并不合适,但荣国府却是有几个姑娘年纪合适,很有可能会带着人来捉个进士女婿回去,为自己朝堂上增加筹码。 所以,他必须带人紧紧的跟着女儿,一旦丢出去,马上抢人。 不能被贾府得了先。 “顺之。” 叶相似乎听到女儿喊了一声。 心里经不住“咯噔”了一下。 不好! 快阻止她! 叶相心里大喊了一句。 只是没人能听到,叶相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丢出绣球,被那厮抱在了怀里。 一时间,感觉就像自己女儿被人抱了过去。 卧槽! 以叶相的城府,都忍不住想骂人了,你特么都定亲了,还敢勾引我女儿! 简直,畜牲! 都不如! 千金大小姐叶莲却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父亲心里的苦,丢完绣球后见贾蓉拿着了,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莲儿,你胡闹!”叶相挤着上前,吹胡子瞪眼的说道。 叶莲这才看到老爹来了身边,忙转过身子,微笑道:“爹,您怎么来了?” “哼!”叶相没有回答女儿的话,而是咬牙切齿的压低声调道:“谁让你胡乱丢那东西的!” 叶莲面不改色,道:“自然是爹爹您说的,您忘了?” 叶相差点被女儿气的脑出血:“我说什么了?我叫伱把绣球丢给贾顺之了!?” “那倒没有。”叶莲想了想,正色道:“女儿丢出去全看天意,顺之兄拿了,只能说是天意了。” 叶相眼前一黑。 还能这样说? 我在朝堂上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你俩哥哥没学去,你倒是学了去。 逆女! 以前他总觉得几个逆子不成器,每当问功课时都气的他火冒三丈,从而忍不住进行棍棒教育,只有女儿乖巧懂事,能化解他的怒火。 没想到啊没想到…… 风水轮流转。 跟叛逆的女儿比起来,三个逆子贪玩不爱读书都是小巫见大巫。 悔不当初让女儿去国子监读书,女子无才便是德,古人诚不欺我! “你先跟我回家!” 叶相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爆发。 要冷静,要冷静! 不能在大街上丢了身为相国的面子。 “嗯。” 叶莲十分乖巧的点头,像极了乖乖女。 反正想做的事做完了。 留在这里也没意思。 其实,她就是想玩玩罢了。 叶相见女儿神色自若的模样,更加生气了! 这女儿也太难对付了。 他的身体再好也经不起逆子,逆女论番攻击啊。 必须马上给女儿找个婆家,让别人头疼去! 不能再留了! …… 还在拿着绣球的贾蓉自然看到了叶相发火,只是离得远没听父女二人怎么说的话。 不过心里想想也知道,叶莲肯定要挨训了。 心里给她默哀一下。 跨街的路不算太长,半个时辰就走完了,一众弱不禁风的新科进士都累的够呛,纷纷找地方歇息。 醉酒当歌,人生几何。 都逍遥了起来。 一时间几家青楼里人满为患。 “顺之,有件事跟你说下。” 谢继文找到贾蓉。 贾蓉见他神色郑重,疑惑道:“什么事?” 谢继文有些不好意思道:“家里人给我定亲了,我也没有办法,我甚至昨晚才知道。” 贾蓉点点头,这也正常。 新科进士,还没定亲,又是书香门第,肯定入了众多人的眼睛,被定亲也意料之中。 …… 二七八,惜春:我想看看 …… “放心。” 贾蓉安慰谢继文道:“杜姑娘应该不会抢正妻的位子,你好好跟她说,应该无事。” 谢继文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激道:“有大哥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要不然我都不敢去见她了,不如你跟我一起去说说?感觉杜姑娘比较听你的话。” 属实开玩笑了,贾蓉怎么可能去! “谢兄,既然想要齐人之福,这点事都办不了?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怎么了,你就跟她说,等娶了媳妇,第一个抬她进门做二姨太,记得硬气一点。”贾蓉苦口婆心的教导了一番。 为了小弟简直操碎了心。 “对了,你未婚妻是谁家的?” 谢继文道:“是镇国公家的二姑娘。” 可以的。 镇国公府千金。 老牛这两年接连立功爵位升了不少,朝中炙手可热。在贾府放弃京营以及边军,全面转向书香门第的情况下,武勋的地位镇国公府应该是独当一面了。 不过镇国公府应该也不想当这些勋贵的领头羊,毕竟国朝百年的和平,几代人传承下来勋贵里面早已经腐败不堪了,而且爵位都降的成了小虾米。 可能再过几年,勋贵里面三等将军也不多了了,成了什么指挥千户,甚至百户……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不从文,将来注定是没落。 镇国公府应该是打算走荣国府的老路子,先找个进士女婿,然后慢慢的转向书香门第。 这可能要好几代人的努力。 但也没办法,像宁国府这样的祖孙接连出两个进士从而直接成书香门第,基本上不可能。 得祖坟冒青烟才行。 …… “蓉哥儿中了探花!” 很快,消息传到了贾府。 虽然不是状元,但探花的面子一点也不少,尤其是年仅十八岁的探花郎。 整个贾府欢天喜地。 尤其是几個姑姑,开心的不得了。 “大喜事,咱们这些做姑姑的不得好好的摆几桌,庆贺庆贺?”贾探春提议道。 迎春抿嘴笑道:“肯定是要庆贺的,不如咱们一起去找林妹妹,让她请东道。” “嘻嘻,二姐姐说的是。” 惜春忙拉着两个姐姐到了林黛玉的院子里。 此时林黛玉自然也知道了,贾蓉中了探花。 她倒也没有太过激动,毕竟她爹爹就是探花,蓉哥儿中探花是情理之中嘛,几个丫头却是兴奋过度,已经语无伦次了。 “姑爷实在太厉害了!”琥珀攥着小拳头,十分激动的说道。 雪雁一本正经道:“我要伺候姑爷……还有姑娘。” 紫鹃微笑:“你们两个丫头,不害臊,丢了姑娘的矜持,我要代表姑娘惩罚你们俩!” “你矜持,伱脸上都笑开花了,心里八成已经伺候上了吧!” “就是就是!” “啊!你们胡说,我饶不了你们两个!” 林黛玉今日高兴,由着她们闹了。 “咳咳,别闹。外面来人了。” 闹了一会儿,几人见外面迎春姊妹来了,赶紧恢复了矜持,去外面迎着。 “林丫头!” 惜春在前面笑着喊了一句。 “不不。”探春微笑道:“是应该喊一句探花夫人了。” “嘻嘻。” “咯咯。” 几人笑成一团。 林黛玉可不会把她们几个当真姑姑不敢反驳,微笑道:“我听说太爷带人去看新科进士跨街,说不准是要给你们找如意郎君呢,二姑姑三姑姑恭喜咯。” “啊。”探春羞红了脸:“林丫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没大没小的,我们要惩罚她!” 迎春点头:“对,罚她请我们东道,看戏。” “请东道看戏都有些没意思了。”惜春悄悄的提议道:“不如罚她跟蓉哥儿见见面,我们在屋里悄悄看着,看他们做什么……” “咳咳,不害臊了。” 探春忙阻止了惜春继续说下去。 这丫头,好奇心太重了。 这是你能知道的? 林黛玉也脸红了起来。 虽然蓉哥儿读的是《礼记》,但绝对是假《礼记》,人前还能装模作样的当个谦谦君子,私下里嘛…… 宝琴丫头肯定清楚! …… 梨香院。 “蓉哥儿中了探花!” 宝琴喜得想不顾矜持‘疯’一下。 宝钗就比较淡定了。 毕竟贾蓉是连中解元,会元过来的,哪怕中状元都不奇怪,更何况只是探花。 “好了,别疯了。” 宝钗阻止了拉着她跳的宝琴,微笑道:“今后姐姐可就靠着你了,可不能有了男人就忘了姐姐。” “啊。”宝琴脸上一红,羞答答道:“姐姐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有了男人。” 宝钗笑道:“好好,我说错话了,是有了蓉哥儿,行吧?” 宝琴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姐姐,你呢?” 宝钗:“我?什么?” 宝琴笑道:“咱们姊妹还用得着不好意思了?小时候咱们可不是这样的……姐姐有没有想嫁的人家?” “死丫头!” 宝钗气的拧了宝琴腮一下。 她倒是有想嫁的。 可是,你抢先了…… “呜呜……” 宝琴捂着腮:“你把我妆弄坏了。”她今早上弄了半个时辰才好的,就想着贾蓉回来给他看看。 “是我不对,你过去坐下,我给你描补描补。”宝钗笑着拉宝琴坐在了梳妆镜子前面,调侃道:“打扮的这么漂亮,呵呵,是不是打算找蓉哥儿去?” 宝琴低着头,含羞道:“没有啦,我只是……” 宝钗:“只是什么?” 宝琴:“我长得好看,所以随便妆扮就这么漂亮了。” 宝钗:“……” 宝琴红着脸小声道:“这话是蓉哥儿说的,可不是我自己。” 宝钗心里酸了,伸手戳了宝琴额上一下:“蓉哥儿是真会哄着你呢,怪不得你总是由着他胡作非为。” “哪有。” 宝琴解释道:“我们平时很守礼的,并没有胡作非为,蓉哥儿可是读礼记的。” 宝钗轻哼了一声。 还读礼记呢。 二人私下里怎样,她又不是没见过,若不是她一直小心的看管着宝琴,说不准这会子二人已经“越礼”了。 正给宝琴秒补着妆容,外面的莺儿进来道:“姑娘,入画姑娘来了,说请二位姑娘过去藕香榭那边一起吃酒。” 宝钗道:“怎么没请进来吃茶?” 莺儿道:“入画说完就走了,说是还要去喊西府的大奶奶,二奶奶。” 宝钗点了点头,道:“看来是都要去,我们也赶紧过去吧,别去的晚了。” 宝琴忙坐下,看着镜子道:“姐姐先去,我再描补……” 宝钗哪里由着她,拉着宝琴就走:“还描补什么?你天生丽质,随便妆扮就‘艳压群芳’了,再妆扮下去还了得?我们怎么办?” 宝琴:“……” 二七九 酒宴 …… 谢继文要去安慰他的小妾,贾蓉原本是要直接回家的,姑姑们肯定想见一见她们的探花郎侄子,无奈夜梦书一定要拉着他商量商量大事,二人只好去了路边的小茶摊,要了两壶浊酒对饮。 “顺之,我还有没有希望留在京啊?”夜梦书也不废话,吃了口酒之后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贾蓉。 “当然有。” 贾蓉想了想,给夜梦书出了一个主意:“可以在户部干个实习文吏,三年后再慢慢往上面升。” 升迁肯定比二甲进士慢,但也要看机遇。 夜梦书犹豫道:“为什么是户部?你不是说朝廷财政紧张,户部都空虚了么?而且有传闻刘言尚书都准备请辞了,我去了岂不是往火坑里跳?” 贾蓉吃了口酒,微笑道:“所以你才有机会啊,别的地方根本没希望,再说户部空虚可不代表户部的官不好做,最多是累点罢了。” “等几年后我可能会调任去户部,你先在那边干着熟悉熟悉,后面好帮我。” 无论什么时候,管钱的才是大爷,所以贾蓉决定去户部发展,执掌财政大权。 至于翰林院那边,过去实习一下镀镀金也就罢了,在里面混日子不符合贾蓉的利益。 夜梦书听贾蓉也准备过去,大喜:“好好好,既然这样我就听你的,先去户部给你打头阵,官选的事情就麻烦你了,要不要送你一幅古画贿赂贿赂?前几天刚刚在夜市那边弄的,我怀疑是唐演的真迹。” 贾蓉眼睛一亮:“美人画?” 夜梦书摇头:“不是,山水画。” 贾蓉:“……那你自己留着传家吧,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并没有吃太多酒,各自散去。 …… 回到家,整个宁国府张灯结彩,比过大年还热闹几分。 正堂进行着酒宴,热闹非凡,整个贾族男女老幼几乎都来了,外面十几张大圆桌座无虚席,中间是一溜屏风隔断,太太奶奶以及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都在那里边,席间丫头往来穿梭,好一派富贵风流的气象。 “大爷回来啦。” “给大爷请安。” 门口的几個丫头见贾蓉回来了,忙上前行礼。 贾蓉含笑点头,迈步进了堂内。 小一辈的贾蔷,贾芹,贾藻,贾兰等都站了起来,口呼“蓉大哥”。 长辈如贾瑞,贾环,贾琮,贾琼,等几个也不敢怠慢,站起来以示尊敬。 贾宝玉也来了,原本他是不打算过来的,但是被贾政拿着棍子揍了一顿,终于不情不愿的来了,他看着贾蓉文采风流的模样面上虽然依旧不屑,心里也有了一丝羡慕。 但,若要他好好读书科举扬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宁愿挨棍子,也不当禄蠹。 这是大宝玉原则。 哪怕所有人都离了我! 正好赤跳跳来去无牵挂。 老长辈贾代儒坐在上座,眼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老夫苦读圣贤书三四十载,到头来还不如个未及冠的少年,老天无眼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面上贾代儒可不敢表现出来,而是举着酒碗,笑着道:“恭喜蓉哥儿金榜题名,光耀门楣,给我们贾族长脸,我们这些长辈理应敬蓉哥儿一杯酒。” “不错!”贾赦接口道:“蓉哥儿不愧是我贾府的麒麟子,今次探花及第,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与有荣焉。” 贾政:“是啊……” 贾蓉谦虚连呼:“不敢,不敢”。 贾敬最后笑说道:“他是小辈,伱们不用如此,蓉哥儿你少吃些酒,明儿别忘了去拜见老师,后日还有琼林宴。” “太爷放心。” 刚说了两句话,外面又来了客人,居然是北静王亲携王妃过来贺喜,贾敬微微皱了下眉,然后命人请了进来, 众人不敢怠慢,忙都上前见礼。 北静王一一谦虚还礼。 那北静王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温文尔雅,看上去比贾蓉不输分毫。 “贾阁老,小王冒昧来访还望不要见怪才是。”北静王来到上面微笑说道。 贾敬同样笑着点头道:“都是世交了,何必这么客气,蓉哥儿好好招待王爷,不可怠慢了。” 贾蓉笑道:“太爷放心,王爷请。” 北静王:“顺之兄弟请。” 上面又单独摆了一桌,二人落座。 北静王一脸笑意的说道:“自上次一别不到半年,顺之兄弟连中解元,会元,今又中探花,实在是令人佩服!给我们勋贵长脸。” “不过是侥幸罢了,王爷吃酒。”贾蓉举杯,饮了一口。 北静王也吃了一口酒,笑说道:“什么时候咱们兄弟几个单独聚一聚?上次大皇子也说过一次,请咱们兄弟一起去城外铁网山围猎,只因为你一直读书,因此小王也不敢过来打扰,今后清闲了,可要多亲近亲近才是。” “好说好说。”贾蓉含笑答应了,心道:好你个妹的,你个货跟白莲教纠缠不清,也不知道搞什么阴谋诡计,鬼才跟你亲近呢。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北静王忽然笑道:“宝玉呢,怎么没见他?” 贾蓉看了看,道:“大概回去了,王爷认识我宝二叔?” 北静王吃了口酒,笑道:“我们情投意合,相见恨晚,最近宝玉经常去我府上吃酒看戏,还有名动天下的戏子琪官,也是同道中人。” 贾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可以的。 你们同道中人会玩哈。 里面。 北静王妃的到来,大家都显得很拘束,由于贾母浑身不自在没有过来,这边都是小姊妹们在一起吃酒,就连邢夫人都没在,唯一年长一些的就是李纨,凤姐二人。 但是二人陪王妃就有些身份不够了。 好在北静王妃平易近人,而且十分温和,跟一众姊妹说说笑笑,倒也其乐融融。 一直到傍晚,宾客们才各自散去,姑姑们终于见到探花大侄子了,纷纷拉着他到了园子里面。 惜春笑道:“蓉哥儿,快站好让我们看看探花郎什么样的,嘻嘻。” 探春看着贾蓉,点头微笑道:“果然文采风流,探花郎配探花女,绝配呀。” 林黛玉原本是一起过来的,听探春又在打趣她,顿时脸上绯红一片,偏过头去。 迎春笑道:“林妹妹害羞了。” 惜春笑道:“好了,可别再说了,再说林姐姐就羞的走了,蓉哥儿,今晚咱们一起吃酒。” “好说。” 贾蓉上前几步,拦住了要走的林黛玉:“林姑娘,哪里去?” “哈哈。” 众人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林黛玉大羞,抬脚使劲踩了贾蓉一下,轻声道:“快让开。” 贾蓉感受着林黛玉踩在脚上的力道很轻,似乎没用力,微笑道:“都是一家人,走了就没意思了。” “对呀。” 惜春上前面拉着林黛玉,笑道:“林姐姐留下来吧,一起吃酒嘛。” …… 二八零 王夫人口出豪言 …… 林黛玉这才低着头不语,勉强算是答应了,却不敢看贾蓉。 “走,去我那边。” 惜春拉着林黛玉在前,生怕她跑了。 迎春道:“还有宝姐姐,琴妹妹呢,怎么没来?” 探春道:“刚刚回去了。” 惜春道:“快叫来,一起吃酒庆贺蓉哥儿中探花,刚刚那么多外人吃的不尽兴,还有元春姐姐也回去了,入画你一起去请人。” “嗳!” 入画赶紧答应着去请人。 …… 贾蓉喝的已经有些微醺,扶着萧萧回了家里。 晴雯已经准备了醒酒汤,嘿嘿笑道:“猜着爷今儿肯定是要喝醉的,所以我提前准备了,探花郎奴婢伺候你喝汤呀。” 贾蓉道:“我谢谢你,但是我没喝醉,不需要醒酒。” 他只是微醺。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香菱。” 贾蓉喊了一句。 “嗳。” 香菱甜甜的回了一句,跑到贾蓉身边,含笑问道:“爷,什么事?” 贾蓉捏了香菱俏脸一下:“去让人准备热水,伺候爷沐浴。” “好……” 香菱羞答答的点头答应。 晴雯放下醒酒汤,撅着小嘴道:“我也要伺候爷沐浴!” 贾蓉微微一笑:“好说,快去换衣裳,今晚你们俩伺候我。” 今晚探花郎且风流一回。 晴雯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我这就去!” 萧萧在旁边,嗔怪道:“爷,你又要胡闹了。” 贾蓉笑道:“你想的话,也可以留下。” “呸,我才不呢。” “我找平儿了,哼哼。” 说着,就撅着小嘴出去了。 完,醋坛子又要歪一地。 好在几人虽有醋意,却不会胡闹,最多笑话打趣一番。 主要是他的一碗水端的很平。 明儿找萧萧伺候。 后天找平儿伺候。 不得不说,真累。 好在今后不用读劳什子书写劳什子文章了。 沐浴过后,贾蓉领着晴雯香菱在屋内歇息。 天气转暖衣裙单薄,贾蓉善解人意,轻轻几下就全都解开了。 “爷……不要。” “晴雯看着呢。” 香菱羞得捂着脸,不敢抬头。 贾蓉丢开香菱的衣裳,对晴雯一本正经道:“要不你先去旁边小床上,过会儿再过来。” 晴雯咬着红唇,羞答答的轻声道:“爷,我今年也十五了,可以了。” 贾蓉揉了揉晴雯脑袋,安慰道:“乖丫头,等再过一年,现在还是太少了,伤身子。” 晴雯知道贾蓉格外疼惜她,不过还是不想就这么走了,凑上前抬起手道:“人家可以这么伺候么?” “嗳……轻点。” “嗯……” …… 后院小佛堂。 满头白发的王夫人一个手里攥着佛珠,一个手里敲着木鱼,十分虔诚的跪在佛象前。 “铛铛铛。” 木鱼敲得非常熟练且有节奏感。 “佛祖保佑我儿宝玉中状元,保佑我哥哥封侯拜相,保佑女儿……” “太太。” 外面忽然传来了元春温柔的声音。 王夫人顿了顿,手上不敲了。 女儿从宫里回来了,没有飞上枝头。 可恨,都是东府那老货从中作梗,否则她现在都已经是贵妃娘娘的母亲了。 “太太,您在吗?” 外面又传来的元春的声音。 王夫人面无表情:“进来。” “太太。” 元春恭敬的行礼。 王夫人道:“我听说你要嫁进南安王府?也好,她们家也是富贵的,只是伱别忘了你是半个王家人,今后心里要时时刻刻想着王家,还有宝玉。” 贾元春:“……” 想着宝玉自然是应该的。 但是,王家? “对了,你舅舅王子腾不是立了大功回京受封了么?怎么没来看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王夫人忽然问了一句。 元春想了想,道:“女儿没怎么关注朝廷里面的事,只听说舅舅刚回来就升了九省都检点,继续巡九边了。” 王夫人蹙眉,不解道:“为什么升官了还要去巡边?就不能让别人去吗?你舅舅年纪大了还连年在外征战,我不放心呢。” 元春小心翼翼道:“也可能是……朝廷现在无人可用,舅舅能力出众,期待再立新功。” 王夫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也是,你舅舅最厉害了。” “到时候封侯拜相,光耀门楣,我们王家迟早要压贾家一头。” 元春:“……” “太太,蓉哥儿中了探花呢,太爷现在肯定高兴,明天女儿再去求一求蓉哥儿,若他肯在太爷面前说句好话,说不准太爷会网开一面……” “不要去求那个小畜生!” 元春话音未落就被王夫人历声打断了。 王夫人咬着牙恨恨道:“你可知道我在这小佛堂里受了多少苦,多少委屈?我是不会随便出去的,除非那祖孙亲自来跟我认错,请我出去!” 元春:“……” 王夫人:“对了,宝玉这几天我也没见,他有没有认真读书?你这個姐姐可要好好的看着他点。” “宝玉,还好。” 元春终究是帮着撒了个慌,实在是怕王夫人担忧。 宝玉最近哪里还知道读书呢,天天出去跟一群狐朋狗友的鬼混,活的甚至不如环老三。 她也劝过几次,只是一点用没有,如今就要出嫁了,诸事繁忙,哪里还能管得了宝玉呢? …… 次日清晨。 贾蓉起的有些晚了。 腰有点累。 这可不行,为了今后的幸福,得多加锻炼才是,先跟着萧萧练了半个时辰的武功,感觉身子骨大有长进。 “去库房里搬两坛子绍兴好酒装上马车。” 今日他要去拜见会试点他会元的座师,温庭温阁老。 这是惯例,礼物也不用太好,有那个意思就行。 小柱子驾车,萧萧也一定要跟着,已经提前坐在了马车里。 “爷,待会儿我回一趟家,看看爷爷。” “嗯。”贾蓉点头:“去吧,老爷子身子怎么样?” 萧萧笑道:“很好啊,爷爷这两年武功越发精进了,今年又有十几个师弟师妹可以出师,我打算先送他们跟着商队各地跑一跑,历练历练,回来再重用。” “好,这些你说的算。” 有宁国府这棵大树在,目前萧萧控制的商队已经遍布全国各地,除了贩盐,贩煤之外还干起来押镖的买卖,除去开销一年也有几万两的利润。 这些利润其实不重要,主要是可以从这里面了解全国各地的经济状况,为以后小阁老做事情打下基础。 …… 二八一 琼林宴 …… 马车到了温府。 贾蓉先递上名帖,然后让小柱子把萧萧送回家,下午时再来接自己。 不多时温府管家出来了,恭敬笑道:“我们老爷有请。” “麻烦了。” “大公子客气。” 温府虽然没有宁国府那么气派也是五进的大宅院,里面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东面还有一个花园,隐隐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假山。 “老爷在书房里,公子里面请。” 管家在书房院子的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并没有进去。 “多谢。” 贾蓉道谢之后迈步往里面走去。 一溜花枝招展的舞姬从另一面嬉闹着往园子里走去,有几个还驻足远远的看贾蓉。 “看,那个就是贾公子么?” “嘻嘻,好像是吧,刚刚管家不是说贾公子来了么?肯定是他。” “探花呦。” “喂喂,你们几個别发花痴了,当心老爷发怒!” 贾蓉耳朵好,隐隐听到了几句,心里想道:在家里就听太爷说温阁老人老心不老,家里养着好些个年轻貌美的舞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咚咚咚。” 贾蓉敲了敲门。 “进来。” 温庭的声音自里面传出。 贾蓉轻轻推门而入,见温庭正端坐在上面,手里拿着一本《诗经》品读。 “学生拜见老师。” 贾蓉行了一礼。 温庭放下书,微笑道:“顺之不用多礼,坐吧。” 虽然他不想跟贾敬祖孙牵扯过深,不过表面文章还是要好好做的,当即命人摆了一桌酒宴又把自己的小儿子温谷年叫了来作陪。 “你们好好说说话,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温庭站起来微笑说道,他可不打算在这一直陪着。 贾蓉拱手道:“老师一心为国鞠躬尽瘁,学生佩服。” 温庭点了点头,又对着自己的小儿子嘱咐道:“记得好好招待顺之,跟顺之学学如何读书,别整日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混闹。” “是,是。” 温谷年忙不迭的答应着,十分恭敬的将老爹送出门外。 待温庭走后,温谷年顿时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道:“老头子可算是走了,顺之兄你可是我救命恩人,今日咱们兄弟定要好好喝一顿,不醉不归。” 贾蓉不解,笑道:“这话怎么说?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救过温兄。” 温谷年一甩袖子拿出了一把折扇,轻轻摇晃着微笑道:“原本老爹说今儿要问我功课的,你来一打岔,他估计忘了,嘿嘿。” 贾蓉:“……” “贾大哥,今后你可要常来才是,我这里有外国美酒,别人来了我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来来来,咱们好好品尝一番。”一面说着,十分热情拉贾蓉进了屋里落座。 酒过三巡。 温谷年摇晃着脑袋笑道:“贾大哥,今日你我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保证你喜欢的紧。” “哦?什么好东西?” 贾蓉也有些微醺了,温公子实在是太热情。 温谷年神秘一笑:“贾大哥稍等。” “来人。” 一个外面守着的小厮匆匆跑来,弯腰陪笑道:“三爷,有何吩咐?” 温谷年眼睛微眯,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小厮脸上明显一僵:“三爷,这样,怕是不太好吧?” 温谷年拿扇子敲了小厮脑袋一下,喝道:“老爷亲口命我好好招待贾兄,有什么不好的?伱只管去,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是,是。” 小厮擦了下头上的冷汗,忙出去传话了。 “贾大哥,咱们继续吃酒。” 温谷年给贾蓉斟满了一杯。 贾蓉:“温兄弟请。” 温谷年:“请。” 二人又是一饮而尽。 不多时,外面竟然飘然进来了几个舞姬,几人吹箫,几人翩翩起舞。 面若桃花,腰肢款款,小脚如玉…… 温谷年不自觉擦了下嘴角,嘿嘿笑道:“贾兄弟,如何?” 贾蓉拍手微笑道:“妙!” 温阁老实在是会享受,宁国府虽然也是丫头成群,但却没有这样能歌善舞的。 温谷年微笑道:“想不到贾大哥居然是同道中人,我还以为你是一心苦读圣贤书的呢。” 贾蓉吃了口酒,笑叹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贾大哥高见,小弟再敬你一碗。”温谷年眼睛一亮,十分敬佩的说道。 不愧是探花,说起话来就是有道理,今后去楼子被抓,就跟老爹说这一句。 二人一面饮酒一面听曲,相谈甚欢。 过了午时,贾蓉晕乎乎的离开温府,小柱子跟萧萧已经等在门外了。 “爷挺高兴哟?” 萧萧看着贾蓉,笑着说了一句。 “还行吧。” 贾蓉感叹了一句。 也不知温阁老是何意?他可不相信没有温阁老授意,温谷年那厮敢把老爹的舞姬拉出来跳舞。 不过贾蓉纯粹是想多了,此时温谷年正在被进行棍棒教育。 “孽畜!你好大的胆子!” 温庭眼里冒着火,手里拿着棍子,狠狠地就砸了下去。虽然老胳膊老腿,力道可着实不轻。 “呜呜……” 温谷年嘴上堵着布子,想哭喊却哭不出来,心里委屈极了。 是你让我好好招待的嘛! 我有什么错?! …… 次日,正是琼林宴。 殿试的阅卷官连同会试的主考官,副主考以及各位房官阅卷官都要到场。新科进士当然也不能缺席,这可是联络老师,结交同年的最佳时机,今后官场上有事情可以相互帮衬,共同为国效力。 当然,并不是三百进士都能成为好友,众人往往都是结成一个一个的小团体,有的甚至还相互敌视。 此时,周彦儒就看贾蓉十分不顺眼。 贾蓉虽然是探花,但身份年纪都摆在那里,无疑会有更远大的前程,因此过去跟贾蓉说话交谈的大有人在,甚至堂堂榜眼都跑过去巴结,以至于堂堂状元身边竟然有些‘荒凉’之感。 一群趋炎附势之辈。 周彦儒心里不屑的哼了一句。 “周兄,怎么一个人在这边吃茶?” 同为金陵省的进士苏高远找上周彦儒,微笑着说了一句。 周彦儒道:“实在是这几日吃酒吃的有些多了,吃两杯茶清醒清醒头脑。” 苏高远拱手,赞叹道:“不愧是周兄,明白自省之重要,某些人不过是考了区区第三名探花,已经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周彦儒心里极赞同,不过面上还是一脸严肃:“苏兄慎言,贾顺之也是有些真才实学的,而且为人谦逊有礼。” “哼,果真谦逊有礼就应该先来拜见你这个状元了,他倒好,自己领这人在那边吃酒谈笑,把周兄撇在了一边。”苏高兴愤愤不平的说道。 “无妨无妨。” 周彦儒嘴上说着无妨,心里已经开始暗恨。 将来,一定要压贾蓉一头! 只是他并非世家子,虽然中了状元,却苦于朝中无人,想压住贾蓉基本上不可能。 除非……有一个更高的靠山。 …… 二八二 贾敬的思量 …… “走,温阁老他们来了,咱们拜见老师去。”苏高远见殿试读卷官李敏之跟会试主考官温庭一起走进,急忙说了一句。 周彦儒眼睛一亮。 不管温庭亦或者李敏之哪个肯全力提拔他,他都可以青云直上。 “学生周彦儒拜见老师。” 周延儒忙跑到温庭面前非常恭敬的行礼。 温庭微笑点头,这个状元不错,家世清白,而且看上去很听话:“免礼,你的文章不错,状元算的上是名至实归。” 周彦儒忙谦虚道:“全靠老师栽培之恩,学生没齿难忘。” “哈哈。” 温庭开心一笑,拍了拍周彦儒肩膀:“今后去了翰林院好好做事情,我很看好你。” 周彦儒大喜,忙发誓道:“学生必鞠躬尽瘁,以报老师指点之恩。” “恩。” 温庭答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对于周彦儒,他今天只是稍微试探鼓励了一下,至于将来要不要酌情提拔,还要看他今后的表现如何。 “老师。” 紧接着,贾蓉也过来见礼。 温庭略带尴尬。 谁让自己的儿子不成器,居然把他珍藏的舞姬给弄出来了呢?这无疑会对他英明神武的形象造成一定的影响。 “咳咳,犬子胡闹,让顺之见笑了。” 贾蓉微笑道:“谷年兄弟真性情也,我们俩聊的很投机。” 温庭:“……”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这小子表面正经,心里……哼哼,八成也是个花花公子。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花花公子,贾蓉就能一路金榜题名高中探花,而自己的几个儿子就是废物纨绔。 听说贾敬都是往死里打儿子的,难道是因为自己打的太轻了? 看来回去还得加把劲才行啊。 玉不琢不成器! …… 琼林宴至夕阳西下方才结束,众人喝的微醺,相约第二日往国子监祭拜孔庙,并且刻牌留名。 这些都是状元周彦儒带领着众人完成,之后周彦儒又进宫代表众人向皇帝上表谢恩,初见龙颜的周彦儒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激动,兴奋。 从皇帝的话语中,他能听出皇帝似乎有重用他的意思,一时间风光无限,感觉终于找回了属于状元的荣耀。 一连忙了五六日,殿试过后的一系列繁文缛节终于结束,选官授职正式开始。 一甲前三并没有什么好选的,按国朝祖制第一名状元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通常情况若没有特殊关系,正七品到从六品就需要十年来熬。 有关系的话就简单了,三年后下一科殿试时一般都会有变动,直接就能升上去,甚至跟六部调换個位子直接升一级也是有的。 除去一甲的三名,二甲三甲都可以再参加一次考试争夺翰林院二十几个庶吉士的名额。 虽然庶吉士没有品级属于实习学生,三年后才会正式入翰林院编制,但进了翰林院就等于有机会入内阁,因此依旧是挣破头,有二百几十人参加了这次考试,夜梦书也进去搏了一搏。 预料之中,榜上无名。 谢继文幸灾乐祸的笑道:“都说了不用试,你一定要去自取其辱,哎!” 夜梦书毫不在意,微笑道:“只是试试,若能跟顺之一起在翰林院当然是最好的,现在我已经决定去户部了,顺之帮我。” “可以。” 贾蓉微微一笑。 这件事对贾敬来说不难,而且能收一个自己人,何乐而不为? 几人在酒楼吃了一点酒,傍晚才各自离去,回家。 贾蓉这时候才真正放下心。 虽然还没有正式上任,但吏部的文书已经拟好,算是有正式的官身了,哪怕珍老爷现在驾鹤了,对他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宁府,东跨院。 “老爷这两天如何?” 贾蓉面带忧色的问了一句。 佩凤叹息着摇了摇头:“老爷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一直昏迷着没有醒。” 贾蓉点了点头。 珍老爷能坚持道现在已经很难了,对这个家做出了巨大贡献。等到时候一定要风风光光的送他一程。 “后事都准备了么?可不能耽误了。”贾蓉含泪道。 佩凤也哭了,抽泣道:“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太爷也都过目了。” “那就好。” 贾蓉用袖子擦了下眼泪,“噗通”跪在贾珍病榻前:“这一年来儿子没有伺候好老爷,实属不孝,愧为人子!” “蓉哥儿不用难过。”贾敬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昏迷不醒,已经瘦骨嶙峋的贾珍叹道:“生死自有天定,这是他命该如此,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一面说着,亲自把贾蓉扶了起来语重心长道:“你要节哀才是,你老子要是看你这样,走也走不安生的。” “太爷,我……明白了。” 贾蓉强行打起精神,跟着贾敬回了书房。 “授官已经开始了吧?你的那几个好友有什么打算没?”贾敬坐在椅子上吃了口茶之后,开门见山的说道。 贾蓉想了想道:“谢继文要去御史台,这应该不是问题,夜梦书想去户部,太爷看看有没有办法?” 贾敬听了,微笑道:“别的地方不好说,户部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等我跟刘言说一下,先安排他进去学习。” 这可是孙子的班底,他自然要尽心尽力。 尤其是谢继文,若能在御史台做得好了绝对是一大助力,哪怕是他对各位御史都要小心拉拢。 虽然现在朝局看似平稳,那完全是因为太上皇在上面压着。 一旦太上皇修道仙去,以安平帝的性子绝对会大刀阔斧的把朝堂整治一番,到时候那些御史就是攻讦政敌的利器。 那时,才是真正的血雨腥风。 贾府究竟能不能屹立不倒呢? 只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万一…… “焦大在南洋那边如何了?这两年公务繁忙,我也没太关注那边的事情。”贾敬忽然问了一句。 贾蓉笑道:“就是跟倭寇打呗,太爷难道没有发现江南平稳了很多,尤其是江浙沿海地区,已经很少有倭寇来袭了。” 贾敬笑道:“不错,伱的主意确实是很有成效,说不准大夏的未来真在海上呢。” 贾蓉深以为然的点头。 今后他总算是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南洋那边肯定要多加关注,毕竟那边才是小阁老的钱袋子啊。 兜里有钱,心中不慌。 …… 二八三 人算不如天算 …… 大明宫养心殿。 二皇子殿下一脸为难的表情:“父皇,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怕做不好。” 安平帝把手里的本子放在一边,微笑说道:“不过是一个诗会,算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只管放心去做,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二皇子苦着脸道:“以前都是儿子跟狐朋狗友胡闹,现在他们可都是进士出身,才高八斗,儿子心里实在没底。” 安平帝显然对自己儿子的谦虚很满意,故意板着脸道:“今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你不学着应付谁去?” 二皇子忙道:“大哥他……” “哼!别提那个孽障!”安平帝冷笑了一声,打断道:“整日不学无术,一把年纪了四书五经都背不过,去诗会丢人现眼吗?” 二皇子心里微喜,不过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而是继续苦着脸道:“儿臣也是刚刚读完了四书五经,粗浅的很,跟大哥半斤八两。” “莫要给他脸上贴金,还半斤呢,说二两都是抬举他了,他不是不喜欢读书么?过段时间就让他去边疆受受苦。”安平帝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二皇子心里一惊。 没想到父皇居然…… 准备让大哥带兵! “儿臣原为父皇分忧。” 二皇子没有多说话,爽快的接下了举办诗会的差事,心中思量:现在大哥怕是还不知道自己要去西边掌兵事,心中肯定对父皇充满怨言。 自己要不要激怒他? 使他犯错? …… 永静王府,内堂书房。 大皇子面色阴沉的将一个茶壶从桌子上推了下去。 “啪啦啦。” 茶壶成了两半,里面的茶叶沫子溅了一地。 下面的几个大皇子亲信幕僚情不自禁的退了一小步,心不由得想道:“大皇帝这幅样子,简直毫无城府,将来怕是很难成事。” 但也不得不说,有时候皇帝就喜欢毫无城府的人。 比如安平帝,就是因为‘毫无城府’才被太上皇喜欢的,后来顺理成章做了皇帝,至于满腹心机的义忠王,皇陵都没进去,下场老惨了。 从这里想,大皇子的机会貌似也很大…… “你们说该怎么办?老二如此明目张胆的请新科进士踏青诗会,父皇竟然堂而皇之的准许了,置我于何地?”大皇子愤愤不平的说道。 立刻有人站出来,小声劝道:“王爷慎言,皇上自然有皇上的思虑,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是啊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区区一次宴请,根本算不得什么,王爷不必放在心里。” “王爷,您才是皇上的嫡长子,只要您隐忍下去,大义在您这边。” 经过众人的一阵滔滔不绝劝说,大皇子心情稍好了一下,抬头道:“你们先下去吧,本王想静一静。” 他要找水溶兄问一问。 “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 “去北静王府一趟,就说本王新得了两個波斯美人,请他来品鉴品鉴。” “是。” 侍卫领命去了。 北静王在府里很快得到了消息,微微一笑。 机会,来了! 最近朝堂太平静了。 有太上皇在上面压着,安平帝有心改变,但不敢有大动作。 叶相年纪越大胆子越小。 贾敬一心求稳,根本不往上走。 温庭只准备回家养老。 吴南倒是想蹦跶了,只可惜没能力。 内阁的平稳使得朝堂毫无波澜,就如同一潭死水。 不利于他浑水摸鱼。 是该玩一次大的了! “殿下。” 北静王见了大皇子,先按照规矩行了一礼。 “水兄不必多礼。”大皇子拉着北静王,笑道:“上次你说波斯国女子,我就上了心,千方百计终于弄了两个回来,这不第一个就想到了水兄。” 水溶故作惊讶道:“真的?殿下好本事!” “嘿嘿。” 大皇子得意的笑了笑,压低声音小声道:“你还别说,波斯女子跟我们大夏女子风格真真是不一样,风骚的很,不过本王很喜欢。” 水溶露出了一副急色模样,搓着手道:“如何风骚模样?” “水兄莫急,待会儿见了你就知道了,我这里还有一件事等着水兄给我拿主意。” “哦?什么事?” “是这样的……” …… 北静王府,密室。 水溶端坐在椅子上吃着茶,他对面是一个漂亮的女子,一身彩衣,纤腰纤细不足一握,面若娇花眸波婉转……单论模样身段,比那劳什子波斯女子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大夏,终究是以瘦为美。 “彩儿姑娘,令师的意思是要临时加钱么?这可不符合我们原先的商议。”水溶声音淡淡的说了一句,虽然他不在乎这点钱,但临时加价的事情总是让人反感。 若不是因为面前女子太漂亮,他可能会发火。 “我师傅说了,这次事情可能会惹怒朝廷,也许会给我们白莲教带来不可想象的灾难,甚至会派兵攻打,所以……”白彩儿微微一笑,露出一个‘你懂么’的表情。 水溶被白彩儿看的心里痒痒的,微笑道:“既然白姑娘都这么说了,本王也不是小气的人,就按照伱们所说,本王会把五万两白银送到指定的位置的。” “王爷大气!”白彩儿笑着恭维了一句,而后站起身微笑道:“若没什么事小女子先回去准备了,到时候必会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案。” 水溶跟着站起来,笑道:“倒也不急在一时,小王在里面准备了几样酒菜,白姑娘若不嫌弃可以吃了饭再走。” “不了。”白彩儿摆了摆手,一本正经道:“大事要紧,王爷留步。” 水溶见此也不勉强,点头道:“好吧,等事成之后本王再摆酒给诸位庆功。” 白彩儿拱了拱手:“多谢王爷,不过王爷若是把酒席换成银子给我们,就更加感谢了。” 水溶:“……” 这么财迷。 是给自己攒嫁妆么? …… 这几天贾蓉特别清闲。 选官授官还在进行中,托关系找人的比比皆是,个个尚书大学士门口都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夜梦书已经如愿的去了户部,对贾敬来说区区一个实习进士自然是轻轻松松的就安排进去了,至于正式官职肯定是要一两年后才有的,这还是有后台的原因。 谢继文也轻轻松松进了御史台,这边不同于别处,刚一进去立刻被许多人拉拢,只是谢继文心里有数,他跟贾蓉关系那么好,贾阁老也很坚挺,没必要找不自在,因此都婉言谢绝了。 贾蓉也准备去翰林院任职了。 就在这么个档口,贾蓉忽然收到了二皇子殿下举办踏青诗会的帖子,地点就在城外的一个庄园里。 收到帖子的可不仅仅贾蓉,本科进士里许多人都收到了帖子,这个时节,正是踏青交友拉近关系的好时候。 据说那边风景独美。 …… 二八四 二皇子遇刺 …… “大爷,去是不去?” 平儿见贾蓉把二皇子下的帖子放在了一边,似乎不太重视的样子,因此笑着问了一句。 “不去。” 贾蓉随口说了一句。 他现在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拒绝。 珍老爷身子不好,我作为儿子跑去参加诗会,是孝子所为么? 事实证明,还好贾蓉没有去。 尼玛去的都摊上事了。 当天,二皇子遇刺身亡。 震惊朝野。 一个端着果盘的侍女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着刀进去了,借机走近二皇子,抬手就是一刀。 真是又狠又准,直接给二皇子抹脖子。 当场血溅三尺。 众人一时间都懵了。 都是些苦读圣贤书的文弱书生,哪里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 顿时乱作一团。 有人甚至吓的尿了裤子。 尤其是本科状元周延儒,刚刚他正跟二皇子相谈甚欢……甚至他脸上还带着皇子的龙血。 惊慌过度的周延儒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 大皇子府邸。 “什么!” “怎么会这样!” 正在家里诅咒自己二弟的大皇子殿下第一时间得了消息,简直感觉不可思议! 他的诅咒这么灵验么? 虽然他十分希望自己的二弟驾鹤,但绝不是这个时候。 “殿下,赶紧去宫里在皇上面前哭,一定要撕心裂肺的哭。”下面的谋士提醒说道。 “是了!” 大皇子眼睛一亮,哭着喊着从王府门口一直哭到养心殿。 “呜呜呜,我可怜的二弟啊,你怎么就丢下我们去了……” “别哭了!” 安平帝面色阴沉的看了大儿子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曾经,他也手足相残过。 所以,他坐在了这个位子上。 究竟是不是大儿子所为他不能确定,只有一点,他一定要找出真凶! 堂堂皇子居然遇刺! 今天是皇子,明天岂不是要…… 这是安平帝绝对不允许的! “查!给朕查!” 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的主事唯唯诺诺答应着,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就见了黄泉。 但这事怎么查呢? 根本不敢查。 “怎么办?诸位说从哪里下手?” 都察院主事胡彦孙非常无奈的说了一句。 他的顶头上司请了病假,说是骑马摔断了腿,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两三个月怕是来不了衙门里,临时把权利调拨给了他。 若平时他肯定喜笑颜开,甚至喜欢上司的腿直接摔碎了不能复原。 但现在嘛,他只想骂娘。 刑部主事赵芹是一位有经验的老手,曾经多次破获奇案,因此被尚书大人派了出来并给予厚望,临行前跟他悄悄的说了:“皇上说了,不管牵扯到谁,一查到底!” 但这话只能骗骗鬼。 一般情况查这样的案子只能从既得利益者开始查。 首当其冲就是大皇子。 他敢查么? 疯了吧。 大理寺少卿刘化一本正经道:“前日不是有人在京都查到白莲教人的行踪了么?肯定是白莲教一手布置的刺杀,咱们如实上报便可。” 胡彦孙皱着眉道:“可是,皇上信吗?” 这几年出了事就往白莲教头上推,很明显皇帝已经不信了。 而且白莲教闲的疯了,没事情跑京都里来刺杀皇子?即便是白莲教所为,若都中没有内应,如何混进去的? 刘华微微一笑:“那就是皇上的事情了,若不信咱们可以让别人来查嘛,反正咱们已经尽力了。” 胡彦孙眼睛一亮。 哪怕事后真有能人查出了真凶不是白莲教,他们不过是落個办案不利的名声,处罚也不会太重。 总比现在架在火上烤要好的多。 “赵兄,你看如何?” 二人看向赵芹。 赵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此案非常难破,一方面是牵扯到白莲,另一方面肯定还牵扯朝中的大人物。 具体是不是大皇子所为…… 理论上应该不是。 除非大皇子傻了。 但要说跟大皇子一点关系没有,又似乎不太可能。 总之谁爱头疼谁头疼去吧。 …… “白莲教刺杀?” “你们就查到了这个?” 安平帝见三法司会审弄出来这么个结果,气的火冒三丈。 “臣等无能,臣等有罪。” 几个人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认罪。 无能认罪总不会有错吧? 朝中无能的官那么多。 你要罚我们,就不是仁君所为了。 安平帝内心烦躁的摆了摆手。 “下去吧。” “谢皇上。” 几人心里大喜,不过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耷拉着脸,一副愧对皇上,愧对祖宗的表情。 “宣锦衣卫指挥赵全!” 沉默了一会儿,安平帝沉声说道。 他算是看明白了,指着那些尸位素餐的狗东西,根本不行。 是时候重启锦衣卫了。 这时候应该没有人会反对吧? 谁敢多嘴,可别怪他不客气! 不一时,赵全匆匆而来。 “臣参见皇上。” “爱卿免礼。”安平帝沉声道:“老二遇刺的事情你怎么看?” 赵全忙心里微喜,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忙小心翼翼道:“臣不敢妄言,不过臣愿意彻查,为皇上分忧!” “好!” 安平帝拍了下玉案:“朕给你权利,给你御赐尚方宝剑,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随你调查,朕只要真相!” 赵全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 这是什么样的权利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臣,必不负皇上期望!” 赵全赶紧跪在地上发誓说道。 安平帝点了点头,忽然又补充了一句:“有一点朕跟伱事先说明,锦衣卫需要扩张人手,但朕一时没有钱拨给你们。” “只能你自己想办法弄了。” 赵全:“……” …… 叶相府邸。 众人聚在一起,面上都不太好看。 “皇上重启锦衣卫了。” “是啊,这时候没人敢反对。” “都是二皇子殿下遇刺引起的,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不是说白莲教么?” “骗鬼的,你也信了?” “咳咳,别胡说了。”叶相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众人都胡言乱语。 大家都是明白人,立刻住口了。 叶相一本正经道:“皇上重启锦衣卫而且给了很大的权利,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都可调查,这是要大搞中央集权,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要想办法抵制!” 众人深以为然的点头。 锦衣卫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可以绕过三法司直接抓人,判案。 极大的影响,并且损坏了百官的利益。 必须坚决抵制。 “叶阁老,我们应该如何抵制?要不要死谏?”众人问道。 叶相想了想道:“现在一段时间怕是不行,等过些时日把,二皇子殿下遇刺的风波过去,再联合众人死谏。” …… 宁国府,贾敬书房。 “二皇子遇刺身亡,皇上重启锦衣卫,你们怎么看?”贾敬略带忧心的问了一句。 朝堂平稳的局面可能会一去不复返了。 南宫律想了想,道:“这应该算作两件事,二皇子遇刺是一件,皇上重启锦衣卫又是一件。” “二皇子遇刺暂且不说,牵扯太大,具体何人所为属下不敢妄言。” “只说重启锦衣卫这一点,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 二八五 敢动贾府么 …… “蓉哥儿,最近朝中事多,就连白莲教逆贼也在京都闹事,你外出时尤其要小心,最少要带十个亲卫才能出去。” 跟幕僚商量完事情之后,贾敬又单独留下贾蓉耐心的仔细叮嘱了一番,贾蓉自然知道厉害,点了点头:“太爷放心,我晓得。” 那帮孙子,胆大包天的连二皇子都敢刺杀,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这已经触犯了朝臣甚至皇帝的底线。 贾蓉很怀疑北静王掺和了一脚,毕竟当初白彩儿说的清楚,她师傅去找北静王商议事情了。 “北静王府似乎跟白莲教有牵扯,这次刺杀……”贾蓉小心的说了一句,起码得让太爷有准备。 贾敬似乎也知道些什么,想了想道:“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几天就要请旨去金陵,刺杀的事自有锦衣卫去处理,我们无需理会。” “明白了。” 在太爷书房待到傍晚,贾蓉心情不是很好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安平帝居然真的启用锦衣卫了,而且在这个档口下启用,无人敢反驳。 这可得小心了,别的不说,安平帝若是知道他有那么多钱,能饶过他么?怕是晚上睡觉都在想着怎么弄他。 “大爷,锦衣卫那边有情况!”萧萧一脸严肃的说道。 贾蓉其实已经知道了,不过还是问了一句:“什么情况?” 萧萧道:“锦衣卫里面的师兄传来消息,锦衣卫指挥赵全又要准备招兵买马了,而且接手了调查二皇子遇刺的案子。” “不过,嘿嘿,他们手里没钱。” 萧萧笑的有些幸灾乐祸,没钱招兵买马,谁伺候你们呢? 贾蓉看的明白,冷笑道:“那帮狗东西,没钱肯定想办法搞。” 怎么搞?当然是抄家了。 锦衣卫的一贯作风。 “锦衣卫现在有权,肯定不会缺钱的,你趁机会往里面多多安插探子。”贾蓉说了一句。 萧萧蹙眉道:“爷不怕被发现了?锦衣卫新收的人肯定是要经过严格检查的,我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出卖贾府。” 贾蓉微笑道:“无妨,锦衣卫大肆招兵买马肯定不止我们往里安插人手,但凡有能力的都会趁机往里安排人探听消息。” 重要的是哪怕查到了又能怎么? 现在你敢动贾府么? 不说太上皇还在,就是京营中有多少贾府的人?谁也不清楚,哪怕贾蓉也不清楚。 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贾敬自己。 想动贾府这样的庞然大物,尤其是在军中牵扯很深的家族,必须先一步一步剪除羽翼。 否则,可能会被反噬哦。 “我爷爷说这一批的十五个师弟师妹非常可靠,都是他从小带过来的,家世也很清白,不如把他们中间找几个安排进去。”萧萧提议道。 “可以,你看着安排吧。” …… “爷,南洋那边有消息传来。” 贾蓉刚刚安排好萧萧,平儿就急急的走了进来,递给贾蓉一封秘信。 贾蓉接过信笺看了看。 喜忧参半。 喜得是荷兰小黄毛想卷土重来,几百艘战船不幸遭遇海上风暴,几乎全军覆没,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薛蝌等人追上。 荷兰人爽快的投降了,根本没有抵抗的意思,颇有千里送人头是意思。 缴获大量船炮物资。 忧的是吕宋岛上的西班牙黄毛坐不住了,想遏制大夏海军发展。 他们十分清楚大夏的底蕴与实力,一旦在南洋站稳脚跟,他们这些西洋来的外来者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你们要战,那便战。” “在我们家门口,谁怕谁?” 贾蓉收好信笺之后又去找上贾敬:“太爷,南洋那边又有点麻烦了。” “哦?什么麻烦?” 南洋的商贸已经是宁国府的经济支柱,贾敬不得不重视起来。 贾蓉正色道:“吕宋岛上的西班牙人挑事,十分猖狂,大概是怕我们大夏在南洋站稳脚跟后影响他们的利益。” “笑话。” 贾敬气的拍了一下桌子:“什么蛮夷东西,也敢在我大夏家门口耀武扬威,真是活腻歪了。” 他根本没有把区区西班牙看在眼里。 那地方才几个人? 也配叫国家? 贾蓉嘿嘿笑道:“太爷高见,必须收拾他们!吕宋自古就是我们大夏的,怎么能让蛮夷占领呢?可惜我岳父已经在礼部,怕是不能去南洋为国效力了。” 贾敬神色淡淡的摆了摆手:“无妨,两淮海防跟蓬莱海军都已经是我的人了。” 贾蓉:“……” 什么时候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 …… 内阁衙门。 几个文吏正在谈论二皇子遇刺之事。 “你们听说了吗?白莲教居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就连锦衣卫都没找到人。” “锦衣卫?自以为是的废物罢了,刑部都察院都不行,他们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蛮子能有什么作为?” “不错,不过是在皇上面前溜须拍马……” “咳咳,贾阁老来了。” 众人忙停止了交谈,起身问好。 “贾阁老早啊。” “嗯。” 贾敬微笑点头,进里面坐下开始理顺公务。 不多时叶相也走了进来,众人又是一阵恭维问好。 叶相微微点了下头,并没有太过耽搁,直接进里面找上贾敬。 有一件事他必须要跟贾敬商量一下。 “贾兄,今儿来的真早。” 叶相走到贾敬桌前,微笑着说了一句。 贾敬心里微微一愣,面上不动声色。他今日原本是有事情找叶高的,没想到叶高直接找上了他。 这可是大喜事,他可不认为叶高会无缘无故的过来找他闲聊。 必是有大事情。 这样他就可以主动一些。 “叶兄也很早啊。” 贾敬笑着回了一句。 叶相自然知道这样冒冒失失过来找贾敬就是落了下风,但此时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吃点亏了。 日后再找补回来就是。 “咱们都是为国效力,为皇上分忧,早一些来处理公务也是应该的。”叶相一本正经的说道。 贾敬点头。 “不错,叶兄高见。” 说了几句没用的废话,叶相开始步入正题,神色凝重的说道:“贾兄听说了吗?西北鞑子似乎又有异动。” 这一次贾敬是真的愣了一下,他最近没有太过关注西北边疆之事,没想到鞑子这么快又忍不住了。 “不会吧?去年不是才把他们打怕了么?怎么又来?”贾敬疑惑问了一句。 打怕了? 怕个屁! 叶相心里暗骂。 去年的大胜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竟然在这里装起了糊涂。 …… 二八六 安平帝怀疑内阁 …… “去年暂且不提,今年贾兄以为如何应对?是静观其变还是派大军支援,咱们内阁先拿出个章程。” “皇上知道了么?”贾敬问了一句。 “暂时不知。”叶相道:“主要是鞑子动向不明确,所以未敢报上去,我想着有了结果再一起程报。” 贾敬马上明白了意思。 这是要拉着他一起啊。 嘿嘿。 “叶兄可有了计策?”贾敬微笑问道。 叶相想了想,道:“倒也没有太好的计策,我的意思是继续把何秋远调过去,再加上牛继宗摔京营两万前去支援,这样不管鞑子如何,都可以防患于未来。” “此乃老成持重之举。” 贾敬点了点头,表示配合。 九边的问题上他不打算跟叶相争权,那边的利益比起南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南洋才是宁国府的未来。 那里有数不尽的黄金财富。 “南洋那边的黄毛子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不老实了,不但敢掠我大夏虎威,甚至资助倭寇欲再次犯我两淮沿海。”贾敬忧心忡忡的提了一句。 叶相乃何许人也?顿时明白了贾敬的意思。 西北九边我不掺和,但南洋归我。 “岂有此理。” 叶相拍了一下桌子:“黄毛子猖獗,倭寇更可恨!贾兄可有应对之策?” 贾敬想了想,道:“我的意思是让两淮海防以及蓬莱海军共同出击,彻底剿灭倭寇,还江南沿海一个朗朗乾坤。” “顺便也要用武力震慑西洋黄毛,扬我大夏国威。” 叶相点了点头。 “贾阁老此计策深谋远虑,在下佩服,只是……” 贾敬:“什么?” 叶相忧虑道:“同时南北两线作战,军饷似乎有些不够。” 大夏万万人口,兵有的是,就是没钱。 贾敬笑道:“区区倭寇这两年已经不成气候了,想来用不了多少军饷,国库优先供给西北。” 叶相大喜。 这就可以了! 若是顺利的话,今年能给他属下再添几个爵位,谁还不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至于南洋那边嘛,等贾敬收拾利索了,他直接捡现成的,不好吗? 二人相视一笑,各有各的算计,开始写本子。 安平帝会不会答应? 不答应也得答应。 内阁你不信还能信什么? 锦衣卫么? 杀个人抄个家或许可以,别的么…先把《四书五经》这些治理国家的儒家经典读通了再说吧。 …… 很快,内阁定制的安平七年战略计划就出现在安平帝御案上。 现司礼监秉笔太监端了壶茶水给安平帝奉上,然后乖乖的站在一旁。 没错,秉笔太监的事情就是端茶,至于更高一级的掌印还不如他,已经下班回家了。 安平帝感觉只有昏君才会用太监批阅奏折,他是绝对不可能那样的,哪怕儿子刚刚驾鹤,他都没有耽误一天。 朕是如此勤勉! “岂有此理!” 安平帝看了内阁递上来的本子,几乎忍不住愤怒。 “去年刚刚西北大捷,今年又要往西北增兵,闹着玩吗?” “剿灭倭寇?倭寇才平稳了两年没来犯边,你就要出去挑衅,没事找事么!” 气血上涌。 安平帝感觉头里面一阵眩晕,好在眩晕感来的快,去得快,很快又好了起来。 “皇上怎么了?要不要叫御医过来?”夏守中心惊胆战的问一句,刚刚安平帝忽然面色煞白,似乎有大病的征兆啊。 “无妨。” 安平帝淡淡的摆了摆手:“这两天朕心太累了,等老二的事情有了结果,朕是该好好歇一歇了。” 夏守中不敢多说话,只小声安慰了一句:“皇上,人死不能复生,您要节哀顺变,保重龙体啊。” “朕知道。” 安平帝放下心事继续看奏疏。 叶相准备屯兵西北防患于未来,贾阁老准备扫平倭寇扬我大夏国威,都是为朝廷着想,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 大手一挥,准。 朕现在无人可用,先顺着你们。 等以后,再跟你们仔细算账。 “宣锦衣卫指挥赵全。” 不久,赵全被小太监领着来了。 “臣参见皇上。” 赵全恭恭敬敬行礼。 “爱卿免礼,老二遇刺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安平帝沉声问道。 赵全道:“已经有些眉目。” 安平帝一愣,没想到三法司办不了的案子,锦衣卫这么快就有了眉目,不愧是朕的栋梁之材。 “什么眉目,说清楚点。” 赵全恭敬道:“臣让人仔细甄别了那死去的女刺客,发现并不是府上侍女,而是被人刻意带着进去的。” 安平帝微微皱眉:“爱卿的意思是……” 赵全道:“当日参加诗会的人有白莲教的卧底,把女子假扮成小厮带了进去。” 安平帝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 考中了进士当白莲教卧底? 疯了不成? “当日除了三十几个新科进士参见之外,二皇子殿下还邀请了许多勋贵家的公子哥,这里面究竟是谁不好说,臣还在查。”赵全又说了一句。 “查!一定要严查!” 安平帝拍着桌子,面目有些狰狞。 敢杀我儿子,诛九族! 赵全恭敬行礼。 “臣必不负皇上期望。” “好。”安平帝点了下头:“不过朕还有几件事情交给你做。” “第一件事,朕收到秘折,陕西知府贪赃枉法私吞赈灾粮,朕派钦差去查总无结果,抽空你亲自去一趟,暗中查访一番。” “第二件事,你带人秘查一下西北边疆,尤其是打探去年西北大捷,有没有谎报军功之事。” “第三件,你派人去南洋那边看看有什么异常,贾阁老对那边似乎很上心。” “后面两件事情都不急,你首要是处理刺客之事,其次是查陕西探贪污案。” “臣遵旨。” …… 吏部的文书终于下来了,贾蓉需要今日去翰林院报道。 原本应该是三人,只是很可惜,状元榜眼因为牵扯进了二皇子遇刺一案,暂时不能来。因此今天只有贾蓉一个人来翰林院报道。 “贾公子少年英才,今日来翰林院,实在是蓬荜生辉。” 负责接待贾蓉的不是别人,正是谢继文的父亲谢秋,如今已经生了翰林院侍讲学士,从五品。 若再进一步,要么升翰林院掌院学士要么升礼部侍郎,无论哪一个都是前途远大。 二八七 桀桀…… …… …… 有关系,待遇确实不同,谢秋亲自领着贾蓉熟悉翰林院各处地方,人员也见了个七七八八,大家对贾蓉都很客气。 阁老嫡孙,前途无量啊,虽然不至于巴结,但搞好关系是必然的。 不知不觉到了午时。 “走,蓉小友咱们一起去吃饭,不知道今日的酒菜如何?可别又是白菜豆腐大馒头,起码来点荤腥的才好。”翰林院中的另一位学士谷余年略带感慨说道。 刚刚贾蓉就得知了,安平帝崇尚节俭,自亲政以来数次降低宫里的伙食标准,六部衙门翰林院等也不得不跟着降低,八菜一汤已经成为过去,现在是三菜无汤,而且经常弄三个素菜应付,众人无不怨声载道。 谢秋道:“菜怎么无所谓,酒有好的就成。” 谷余年赞同道:“谢兄果然是同道中人。” 谢秋一脸嫌弃道:“谁跟你同道中人,你个酒瓮,贾小友可不要跟他近了,待会儿耍起酒疯被人看了笑话。” 谷余年立刻吹胡子瞪眼起来:“贾小友别听他的,这老货喝的一点不比我少,而且酒品极差,喝醉了就打拳。” 贾蓉:“……” 两个人才。 怪不得刚刚一说吃饭,众人都离得这二位远远的,只有自己傻乎乎的跟着。 “哎呦,豆角炒肉,桂花小酒,不错不错。”离得老远,谷余年就瞅到了桌上的酒菜,高兴起来。 谢秋也眼睛微亮,嗅了嗅鼻子微笑道:“是去年的桂花酿,今儿有口福了。” “两位老哥,如何知道是桂花酿?”贾蓉对此很不解。 “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显然是酒鬼对酒鬼的惺惺相惜。 “啧,这酒不错。” 谢秋轻轻抿了一口,微笑说道。 “虽然还是不太醇香,但比起前些时候已经可以了。”谷余年补充了一句。 “贾小友你也尝尝。” 贾蓉饮了一口,并没有尝出什么醇香不醇香的来,可能是自己吃酒的境界不够。 酒过三巡,二人明显话多了起来。 “锦衣卫那帮子人又要支棱起来了,前儿上面下来叫我起草诏书,升赵全那狗东西二等男,我想都没想就严词拒绝了。”谢秋略带忧心的说了一句。 谷余年道:“没办法,三法司那帮废物什么都没查出来,皇上已经不信任他们了。” 谢秋道:“皇上为什么信任锦衣卫?” 谷余年不屑道:“会溜须拍马,我等铁骨铮铮,绝不会同流合污。” 贾蓉适时道:“两位老哥大义,小弟佩服。” 二人眼睛一亮。 看来贾阁老也对锦衣卫不喜欢,也是,锦衣卫在元宗时期就已经臭名昭著,任何文官武将都不会喜欢。 一顿饭吃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下午基本上没贾蓉什么事,迷迷糊糊的歇息了一会儿就混到了落衙的时辰。 “咱们走了。” 谷余年招呼贾蓉。 “谢老哥呢?” “他要修书,一时半会走不了。”谷余年随意的说了一句。 贾蓉有些无语,白天什么事不干,下班了开始挑灯夜战修书? …… 翰林院混了一天,回家。 “哎呦,贾大人回来了。” 晴雯笑嘻嘻的在门口迎接。 贾蓉摸了下晴雯脑袋,催促道:“快去准备衣裳,这一身官服穿着热死了。” 晴雯吐了吐舌头:“可人家看着很英武呢。” 贾蓉嘿嘿一笑:“难道你想?” 晴雯不解:“想什么?” 贾蓉悄悄道:“你晚上你来伺候,我悄悄地告诉你。” 晴雯立刻明白了,红着脸啐了一口:“人家才不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到底晚上去找贾蓉好好伺候了一次。 第二日清晨,贾蓉刚准备去翰林院摸鱼,忽然佩凤跑了来,哭道:“老爷好像要不行了。” 贾蓉心里一惊,马上让人去翰林院请假,自己亲自去东跨院看珍老爷病情。 只见珍老爷双眼浑浊,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了。 怕是…… “太医呢?怎么说?” 佩凤哭道:“太医说,大概就这两日了,让我们有所准备。” 贾蓉默默点头。 准备是早就准备好了。 只缺一副上好的棺材。 不过薛家铺子里好像尘封了一副好棺材,贾蓉决定弄来给珍老爷准备着:“你们仔细看着老爷点,我去外面准备准备棺材的事。” “嗯。” 佩凤乖巧的点头。 蓉哥儿是大孝子,肯定要给老爷准备最好棺材的。 梨香院。 薛姨妈,宝钗正好都在这边,见贾蓉来了,二人都很热情。 “蓉哥儿快坐,莺儿去把我藏的好茶拿出来。”宝钗笑着吩咐了一句。 贾蓉摆手,叹道:“茶就先不喝了,有件事跟姨太太,宝姑娘商量。” 宝钗见贾蓉面色,心里顿时明白了八九分,小心问道:“有什么事蓉哥儿尽管说,若能帮上忙我们薛家绝不推辞。” 薛姨妈也道:“是啊,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的。” 贾蓉正色道:“我听说你们家铺子里有一副上好的棺材?” 宝钗想了想,点头道:“……是有那么一副,不过被定出去了。” 贾蓉:“……” “谁定的?” 宝钗小声道:“好多年了都,是义忠亲王定的,不过还没用上就出了事,棺材一直封着。” 义忠王贾蓉当然知道,犯了事之后就失踪了,生死不知,棺材自然就用不上了。 不好意思了,我老爹先用了。 你若是已经死了自然用不着,没死的话自己再去买一副吧。 “老千岁大概是用不上了,给我老爷先用吧,多少钱宝姑娘开个价。” 宝钗想了想,反正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往事烟消云散,大概也没人在意了。 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见没有反对的意思,宝钗说道:“那好吧,我去找人抬出来,至于银子就不用了,一家人还提这个让人笑话。” 贾蓉见此也不矫情,拱手道:多谢宝姑娘了,等抽空我问问太爷,能不能找关系把薛兄悄悄地弄回来。” 三年过去了。 今时今日的宁国府无论是声势还是权利,皆已经到了顶峰,弄回个发配的人员易如反掌。 至于薛蟠回来会不会惹事……贾蓉打算请去南洋做生意,那边比较缺人手,顺便可以把薛家大房的生意网络利用起来,为国效力。 薛姨妈顿时感激涕零,感觉棺材没有白送。 “蓉哥儿,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谢了,你只管放心,蟠儿回来再敢胡作非为,不用别人,我就打死他! 宝钗也是心下激动。 在贾府这么多年为的什么?不就是有朝一日能接着贾府的势力把哥哥救回来。 如今,终于。 “蓉大哥,谢谢你。” 宝钗含羞的说了一句。 桀桀…… 好久没听宝钗姑娘叫蓉大哥了,贾蓉虚荣心极大的满足。 “宝妹妹客气了。” 薛姨妈看着二人哥哥妹妹的称呼,并没有多说话。 重要的是儿子能回来了! 女儿…… 二八八 出嫁 …… “蓉哥儿?” 刚从梨香院出来就遇到了一人。 未婚妻林姑娘。 “你去哪里了?” 林黛玉拦住贾蓉,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贾蓉一本正经道:“找姨太太了,你来找宝姑娘么?” “嗯。” 林黛玉点了下头,继续追问道:“你找姨太太做什么?” 贾蓉叹道:“老爷,身子不好了,太爷说要提前准备东西,我问姨太太定了一副棺材。” 林黛玉听这么一说,表情立刻温柔了下来,暗自责怪自己不应该吃飞醋,提起蓉哥儿的伤心事。 “老爷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林黛玉温声安稳道。 贾蓉道:“我也相信老爷肯定能熬过这一关。” 至于提前准备的棺材…… 用不上最好,用上了……天意。 “去我那里吃杯茶么?”贾蓉提议道。 林黛玉歪头看了看,见四下都是人,忙低着头含羞道:“不了,我先去找宝姐姐了。” 说着,赶紧提着裙子跑进梨香院。 贾蓉无语。 这么害羞的么? 刚刚理直气壮的叫住我询问情况的气势哪里去了? …… 南安王府。 “坏了,我得到消息,宁国府珍老爷不行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什么!” 南安太妃大惊。 贾府若是置办丧事,元春的婚期无疑会被拖后,康儿现在的身子,能拖得起么? 不行,必须马上把人娶进门。 冲喜。 “莫慌。”南安太妃想了想,说道:“她们家元春姑娘年纪也不小了,我亲自去一趟贾府,跟她们老太太说明利害关系,应该能成的。” “马上备轿。” “是。” 不多时,南安太妃风急火燎的跑来了贾府,贾母当然不敢怠慢,亲自在门口迎着。 “亲家,我听说你们东府的珍哥儿……身子不大好了?”刚一见面,南安太妃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贾母自然知道这事,摇了摇头叹道:“他也是命里该有的一劫,找了多少明医吃了多少药,只不管用,现在是听天由命了。” 南安太妃哪里管珍老爷劫不劫,忙抓着贾母的手道:“元丫头年纪不小了,若是被这么一耽误……不如咱们今儿就把婚事给办了,反正日子也没几天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提前一些也无大碍。” “今天?” 贾母愣了一下。 这也太急了吧? “放心,聘礼今下午就一起抬过来,不会丢了面子的。老姊妹,你也不想元丫头被耽误吧?虽说是隔了房的,但是也要拖大半年才能成婚,那时候元丫头都多大了?”南安太妃语重心长的说道。 贾母想了想,终于点头。 没办法,元春的年纪是最大的不足,能嫁给南安王府的老二已经是烧了高香。 “那就依王妃所言,今天给她们办了婚事,一会儿我叫过元丫头跟他好好说说。” “好。” 南安太妃满意的笑了:“我这就回去准备了。” 说完,风急火燎的带着人走了。 贾母也是人老成精的,见南安太妃如此心急,感觉有些不对。 元丫头是年纪大了,怕耽误,那也是我们急才对,你们家急什么? 不过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贾母也没得办法了。 就是个火坑元丫头也得跳进去。 “老祖宗,您找我?”元春来了贾母住处,微微行了一礼说道。 贾母拉过元春,叹了口气道:“东府珍哥儿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怕是就这两天了,你的婚期不能耽误。” 元春心里一惊。 “老祖宗,你是说……” “不错。” 贾母点了点头:“大婚提前了,今儿黄昏你就要出阁,南安王府已经开始准备了,你也赶紧回去准备。” 元春眼睛里一下有了泪水。 “老祖宗,我……” 贾母忙搂着孙女安慰道:“你不要怕,女儿家迟早都是要出嫁的,早些晚些都一样,放心吧我跟南安太妃相熟,你去了那边肯定不会受委屈的。” “嗯,我听老祖宗的。” 元春点了下头。 她只是一个女孩子,什么时候婚嫁根本不能做主,只可惜刚跟姊妹们团圆,又要离别了。 “大姐姐今天出阁?” “不是还有半月么?怎么提前了?” “咳咳,大概是珍大哥哥身子不好的原因。” “哦哦。” 迎春探春二人商量了一会儿,不久林黛玉,薛宝钗,宝琴姊妹,史湘云等都一起来了迎春的院子。 “大姐姐今日出阁?” “是呢,咱们赶紧准备吧。” 大姐姐出阁,相熟的姊妹都是要添嫁妆的,平辈之间不用什么贵重的,只是聊表心意,姊妹几人你一个钗子,我一个镯子,她一身衣裳,给元春凑了三四抬嫁妆。 “这是蓉哥儿送来的。” 惜春带着两个丫头,吃力的抱着一个大匣子走了进来。 众人道:“怎么还让蓉哥儿知道了?他现在可是……” 惜春道:“府里都知道了,蓉哥儿怎么能不知道呢?他说祝大姑姑一生幸福,只是老爷病重,不能亲自送大姐姐了,还说在那边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 元春忙谢过,命人接过匣子,又对惜春道:“蓉哥儿的心意我知道了,他虽然不能送我,但他永远是我们贾府的骄傲。” 经历宫闱争斗,已经二十岁的元春很清楚,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娘家强大了,婆家才不敢欺负自己。 尤其是在王府,若没有身份背景,几乎寸步难行。 不一会儿,宝玉来了。 泪眼汪汪的哭道:“大姐姐要出嫁么?” 元春看着宝玉不争气的模样,叹了口气:“宝玉,你已经大了,不能只想着胡闹,我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太太,努力读书,争取跟蓉哥儿一样金榜题名……” 原本宝玉知道元春出嫁十分伤心,被叨叨了一顿之后立刻心不在焉起来。 我金榜题名个劳什子! 元春话还没说完,他就走了。 探春蹙眉,想说句话终究是忍住了。 她是妹妹,不能说哥哥不是。若贾环这样的话,她早上去棍子伺候了。 “吉时已到,新娘子上轿啦。” 外面喜婆婆喊了一声,里面一众姊妹顿时都哭了起来,最后还是李纨劝众人道:“好了,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不能哭,今后又不是见不着了,南安太妃跟咱们老祖宗相熟,肯定常带着妹妹回家。” 众人这才止了哭。 元春用帕子摸了下眼泪,强颜欢笑道:“妹妹们,珍重。” “姐姐珍重。” 众人依依不舍的送元春上了花轿,花轿一路抬出荣国府。 后面一百二十抬嫁妆,十里红妆。 当然,已经空空了的荣国府可凑不出这么多,尤其是邢夫人小气,只给了十抬,另外贾母给了二十抬。 贾敬知道自己的大侄女在宫里受了委屈,自然不会让她在外面继续受委屈,大手一挥给了八十抬嫁妆,其余姊妹凑了十抬,总算是风风光光的出嫁了。 这些钱,哪怕是在王府,也足够花几辈子的了。 …… 二八九 南安太妃:这孩子,真孝顺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拜天地的时候元春就知道自己家里受骗了,这哪是结婚,分明是给一个活死人冲喜。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骗婚贾府! 欺贾府无人吗? “姑娘,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抱琴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活死人‘姑爷’,咬着牙恨恨说道。 元春毕竟是见过宫里大场面的,很快冷静下来。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但也不能冒冒失失的找事。 “抱琴,你先不要嚷嚷,咱们在王府势单力薄,闹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等回娘家去了再想办法。” “好的姑娘。” 抱琴十分懂事的点头,顺便踢了床上死了一样的姑爷一脚。 果然没反应,活死人一个。 元春小声道:“小心被外面盯着的人看见了。” 抱琴嘻嘻一笑:“放心吧姑娘,我悄悄地踢他,不会被发现的,以后咱们要是受了委屈就回来整他。” 谁让你不会说话呢?不打你打谁? “咚咚。”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谁?” 抱琴蹙眉问了一句。 一个小丫头忙道:“奶奶,我是公子的丫头小蝶,来服侍公子吃药。” 元春使了个眼色给抱琴,抱琴立刻明白了,微笑着上前开门,把人迎了进来:“麻烦姐姐了,这么晚还来送药。” 小蝶忙道:“不麻烦,这都是婢子应该的。”说着上前给元春见礼:“奴婢见过二奶奶。” 元春笑道:“不必多礼,小蝶你伺候爷多久了?” 小蝶想了想,道:“回奶奶的话,伺候爷三年多了。” “是你一个人伺候姑爷吗?”抱琴紧跟着问了一句。 小蝶一面熟练的扶起活死人喂药,一面说道:“还有小素姐姐,她今天回家去了。” “哦……咱们爷这是病了么?什么时候这样的?”抱琴见小蝶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直接问出来心底的疑惑。 小蝶摇头,一本正经道:“并不是病,昨儿骑马时摔着了,大夫说吃两副药就能好,奶奶尽管放心就是。” 睁眼说瞎话。 这丫头看着老实,其实鬼精鬼精的,元春悄悄的给了抱琴一个眼色,抱琴立刻明白了,把一个大大的金镯子不小心留在了小蝶身边。 就不信有不贪财的丫头,宫里的宫女都贪财呢。 小蝶眸子一亮,顺手就悄悄地收了起来,这大大的金镯子最少能顶她几年的月钱了。 一时,小蝶伺候完汤药准备离开,抱琴挡在门前微微一笑,道:“别急着走,刚刚奶奶一个金镯子忽然找不到了,眼下就你一个人进来,我们搜一搜身不过分吧?” “啊,我,没……” 小蝶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哼哼,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能欺负我们姑娘,你不过是一个丫头,我们姑娘可是有贾阁老撑腰,真闹起来,第一个打死你!”抱琴瞪着眼,恶狠狠的说道。 “奴婢不敢,奶奶饶命啊。”小蝶吓得小脸苍白,跪了下去。 自家太太是个什么人她很清楚,两边真要是闹起来,为了息事宁人绝对会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元春吃了口茶,温和一笑,亲自上去把小蝶扶了起来:“小蝶别怕,不用听她胡言乱语。” 说完瞪了抱琴一眼。 抱琴忙认错道:“奴婢知错了,不该吓唬小蝶姑娘。”说完又对着小蝶道:“小蝶姐姐你不要怕,我们姑娘最是仁慈和善,只要你乖乖认错,不但不罚,还有赏赐。” 还有赏赐?面色煞白的小蝶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元春看的明白,对着抱琴微微点了下头。 抱琴去屋里拿了一把金锞子,微笑道:“姐姐别怕,我问你个事,你要是仔细说了,不但镯子的事没有,这些个也都是你的了。” 小丫头略一思量,就知道了如何选择了。 辛辛苦苦当丫头一个月才一两银子,新来的奶奶一下子给几两金子,效忠谁还用说嘛。 “有什么事姐姐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很好,我且问你,爷病了多久了?你仔细说。”抱琴面色严肃的小声问道。 小蝶悄悄道:“半年前爷骑马摔着脑袋了,太医说可能很快就好,也可肯很多年……” “你们老太太打算如何对我们姑娘?” “老太太说奶奶听话也就罢了,不听话就关起来。” 一刻钟之后。 元春已经知道了所有想知道的事情,虽然这丫头也不一定全说了实话,但其中大部分肯定是实话,她在宫里这么多年,看人还是很准的。 好你个南安太妃,竟然敢娶我进来冲喜。 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家! “姑娘,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趁着回门直接跟老太太说了?有东府太爷,南安王府也不敢太过分了。” “不!” 元春摇了摇头:“我就算闹着回去了,名声也完了,还给家族抹黑。” 抱琴跺着脚急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认命?” “认命?”元春冷笑了一声:“当然不能够。” “我这些年在皇后娘娘身边学的本事在宫里没用上,用在王府还不是绰绰有余。” “我要……掌控南安王府!做世子妃!” 抱琴眼睛一亮,激动起来。 她们姑娘是有这个能力的,而且外面还有贾府的支持,将来未必不能实现! “可是咱们只是二房啊,爷还是这个样子,如何能做世子,妃……?”抱琴忽然想起了什么,十分忧心的说了一句。 元春微微一笑,看上去很是温柔贤惠,吃了口茶淡淡笑道:“等大房的人都死了,爵位不就是二房的了?” 南安太妃,好叫你知道我贾府女儿的厉害! “从今儿开始,咱们要仔细伺候爷,孝顺南安太妃,婆婆,不能有一丝的疏忽,知道吗?”元春提醒了一句。 抱琴心下激动:“姑娘,我知道!” …… 次日清晨。 元春早早地就起床梳洗,并没有浓妆艳抹,只是上了一点点淡妆,带着抱琴给南安太妃,以及婆婆敬茶。 “老祖宗吃茶。” 元春恭恭敬敬的屈膝行礼。 南安太妃对元春的孝顺态度极为满意,微笑道:“好孩子,康儿前天不小心落马受伤,暂时委屈你了,我相信他很快会好起来的。” 元春眼里一下有了泪水:“是我不好,刚进门就害得夫君受伤,老祖宗放心,我一定老实本分,一心一意照顾夫君,孝顺老祖宗,婆婆。” “哈哈。” 众人都开心的笑了。 只能说贾府的家教确实好。 不但新科探花贾蓉就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孝子,大姑娘元春更是心甘情愿伺候活死人,孝顺老祖宗,没有丝毫怨言,绝对是孝女的典范了。 看着众人笑的开心模样,元春心里也笑了。 笑吧,笑吧。 有你们笑不出来的时候。 …… 二九零 珍老爷驾鹤了,呜呜 …… “老祖宗,现在看着是挺好,就怕三日回门她回去乱说。”早茶结束后,南安王府二房太太刘氏忧心忡忡的说了一句。 南安太妃微笑着吃了口茶,道:“放心,现在木已成舟,这是两个家族的事,她一个女子怎么没人会在意的,就是贾阁老也不会因为一个侄女跟我们南安王府闹翻。” “回门的时候我会亲自过去的,她若是乖巧也就罢了,今后可以给她一些自由,若是胡言乱语,哼哼!” “还是老祖宗想的周到。”刘氏笑着恭维了一句。 …… 是日,珍老爷忽然醒了,眼神清明,面泛红光。 伺候的众人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了。 “蓉哥儿,你,到底是谁?”贾珍醒了之后也不干别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贾蓉。 “老爷,我是蓉哥儿啊。” “您的孝顺儿子。” 珍老爷点了点头。 “哦。” “那我放心去了。” “记得好好孝顺太爷孝顺你姑姑。” “儿子明白!” 贾蓉重重的点了下头。 老爷,你放心的去吧。 这个家没了你肯定更好。 忽而,珍老爷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老爷。” 贾蓉悲呼一声,跪在地上。 “老爷,呜呜。” 后面一群人跟着跪在地上痛哭起来,整个宁国府哭声震天。 …… 珍老爷还是没能坚持住,去了。 原本准备钦差金陵的贾敬也不得不暂时放下公务,全心全意准备儿子的丧事。 因珍老爷身上没有官职,还是个白身,灵牌位上难看了些,贾敬遂找老内相戴权批了个条子,弄了个五品龙禁卫的职务给珍老爷挂着,总算是风光了些。 荣国府,后院小佛堂。 白发苍苍,脸上满身皱纹的王夫人正念着佛,忽然听到东边传来一阵阵哭声。 难道是贾敬死了? 王夫人心里激动。 “东府的人为什么哭?你们两个去打听打听。” 金钏儿,玉钏儿互望一眼,一起道:“太太,是东府的珍老爷没了。” “是珍哥儿没了?” 王夫人喃喃自语了一句,拍着手哈哈笑了起来。 虽然老东西没死,但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够他难受的了。 “好,好啊!” “啊哈哈哈……” 金钏儿吓了一跳,知道太太这是又要发犯病发疯,忙对着妹妹道:“快,快把太太弄进去。” 玉钏儿不敢怠慢,二人忙拖拉着还在挣扎的王夫人进了里面。 “太太,不要乱说话啊,当心被人听了去,引来那两个黑脸婆子。”玉钏儿小声的说道。 金钏儿忙点头:“是啊,太太,可不能乱说。” 你挨打不要紧,可别拖累我们挨打。 王夫人这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是的。 被那两个黑脸婆子捉住了错处,又是一顿毒打,王夫人被打的有些怕了。 “我知道那两个婆子是谁安排的,等我哥哥回来,我让她不得好死!”王夫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邢夫人! 等着她要把那恶毒夫人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王夫人正发狠,门口忽然来了一人。 “太太,我来给您请安了。”周瑞家的笑嘻嘻给王夫人行礼。 最近周瑞家的生活很滋润,越来越容光焕发,跟王夫人白发苍苍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来了,宝玉最近好吗?”王夫人赶紧问了一句。 周瑞家的微笑道:“太太尽管放心,最近一直是我亲自伺候的宝二爷,宝二爷都胖了呢。” 王夫人这才放了心,道:“有你伺候宝玉,我自然是放心的,若是缺了什么只管问我要。” 周瑞家的心里一喜,忙道:“最近二爷读书非常认真,还经常夜读,笔墨纸砚的都要银子,偏偏大太太十分抠门,把府里应该出的那一份给宝玉停了,我气不过去说了一句,谁知被王善保家的给撵了出来。” 王夫人冷笑一声:“又是那个恶妇!你放心,等我哥哥回来,我一定叫我哥哥收拾她!” 周瑞家的心道:你哥哥早不知死哪了,还收拾呢,收拾个屁!不过面上周瑞家的还是一脸笑嘻嘻的讨好表情,陪笑道:“太太说的是,咱们先隐忍,等舅老爷回来,一个也别想跑。” 王夫人很喜欢周瑞家的这句话,摆了摆手道:“金钏儿,你拿十两银子给周瑞家的,让她在外面给宝玉买笔墨纸砚。” 金钏儿撇了撇嘴,这死婆子,又来骗太太的银子! 但是没有办法。 太太十分信任周瑞家的,那次她悄悄地提了一句,甚至引来了王夫人责骂,从那以后她就不管了,爱怎么怎么,反正王夫人攒的钱也不给她花。 周瑞家的拿了银子,顿时开心起来:“太太,跟您说个事,东府的珍老爷死了。” 她知道王夫人喜欢听什么,因此专门说王夫人爱听的。 王夫人笑道:“死得好!” “哈哈哈……” 眼见王夫人又要发疯,周瑞家的忙一溜烟走了,把银子收好以后又去了邢夫人那边。 “大太太,奴婢来给您请安了。”周瑞家的一脸笑嘻嘻的给邢夫人行礼。 “嗯。” 邢夫人吃了口茶,微笑道:“宝玉最近如何了?” 周瑞家的忙笑道:“奴婢亲自伺候着呢,宝二爷每晚上都十分开心。” 旁边的邢岫烟自然知道周瑞家的干的什么事情,听的十分恶心,赶紧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邢夫人明白自己的侄女面皮薄,也不在意,对着周瑞家的微笑道:“做的不错,赏。” 王善保家的拿了五十钱递过去,嘿嘿笑道:“太太赏你的,今后继续好好伺候宝二爷。” 周瑞家的心里暗骂:抠死你吧! 不过面上可不敢表露分毫不满,忙点头哈腰的感激道:“谢大太太赏。” “嗯,下去吧。” 邢夫人摆了摆手。 “奴婢告退。” 周瑞家的弯着腰退出房间,刚要离开,忽然见王善保家的跟了出来。 “你个老货,等等。” “嗳呦,王姐姐,您有事吩咐?” 王善保家的微微一笑:“你伺候的宝玉,不错嘛。” 周瑞家的尴尬的笑了笑:“还好还好。” 王善保家的忽然压低声音,悄悄道:“今晚我也去伺候伺候宝二爷,你在那边准备着。” 周瑞家的:“……” …… “” “蓉哥儿那么孝顺,老爷去世他肯定很伤心吧。”迎春很是忧心的开口说道。 探春想了想,道:“要不我们这些做姑姑的一起去劝劝他?” “好。” 迎春点了下头。 二人先是找上藕香榭的惜春说明来意,惜春道:“我正要去看看他呢,正好咱们一起了。” “蓉哥儿,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才是。”几个姑姑都来劝贾蓉, 二九一 贾蓉:我不想做皇子 …… 珍老爷的棺材停在了东跨院,钦天监来人看了日子,则准停灵二十一天。 贾蓉非常孝顺,格外给老爷找了九十九个和尚诵经,一百零八道士作法,另有五十得道高僧接引珍老爷魂魄去西方大陆。 场面极为盛大。 从这日起,前来拜祭的宾客络绎不绝。北静王府,南安王府,镇国公府,史侯府,贾敬的同僚,翰林院谢翰林等…… 贾蓉作为孝子,一直陪在珍老爷的棺材前痛哭,晚上烧了黄昏纸以后就在灵堂守灵,不几天整个人都瘦了。 几个姑姑看了心疼不已。 “蓉哥儿,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才是。”温柔的迎春姑姑十分心疼贾蓉,把自己的帕子递给贾他擦眼泪。 探春本来是打算给贾蓉递帕子的,见二姐姐这次居然抢了先,只能默默攥在手中,安慰贾蓉道:“我们知道你难过,只是你老爷在天之灵也不想看你如此伤心的,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振作起来。” “多谢两位姑姑。” 贾蓉接过帕子,好感动。 好想抱一抱二姑姑。 当然,这只能想想了。 否则当场就炸了。 惜春在旁一本正经道:“蓉哥儿,等着这件事过了,我们一起陪你出去散散心呀,反正你也一时半会不用去翰林院了。” 贾蓉:“……” 小姑姑,是你自己想出去玩吧? 贾珍的去世对惜春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她对这个胞兄实在没什么感情,比起大侄子差远了。 “据说相国寺那边的荷花池很好看,咱们就去那边吧,蓉哥儿你可以在那边请那些大和尚给老爷做法事。” “好。” 贾蓉点头答应了,原本他就打算借机给珍老爷超度亡魂,相国寺那边做法事正好合适。 惜春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忽然想到这样的场合不合适笑,赶紧咬着嘴唇忍住了。 “呜呜,我好伤心好难过好想哭,咱们回去吧。”惜春捂着眼睛道。 众人:“……” 你是真伤心啊! “蓉哥儿我们先走了,你一定要好好吃饭,注意身子。”探春又嘱咐了一句。 “三姑姑放心,我会的。” 贾蓉说着,把手里的帕子还给了二姑姑迎春。 迎春脸上不自觉红了一下,她现在都不明白刚刚为什么鬼使神差的给蓉哥儿递了自己帕子过去。 反正见蓉哥儿伤心,她就心疼。 嗯,是长辈心疼晚辈的那一种! “二姐姐,走啦。”探春惜春走了一会儿,见迎春还没有跟来,回头喊了一句。 “哦哦。”迎春一下子回过神来,赶紧提着裙子快走两步追上二人。 “刚刚发什么呆了?” 探春歪着头,微笑着问了一句。 “啊?没有。” 迎春呆了一下,赶紧摇头。 惜春:“嗤嗤……” 探春:“嘻嘻……” 迎春:“你们……” 探春:“咳咳,咱们还是不要笑了,被人看见了不好。” 惜春:“哦哦……” …… 荣国府。 南安太妃亲自带着元春过来了一趟,因东府有丧事,元春回门也不方便大办,只是轻轻的走了个过场。 “老姊妹,你这个大孙女真真是到了我的心里去了,又孝顺又贤惠,我们家康儿娶了她,三生有幸呢。”南安太妃微笑着说道。 贾母并不清楚情况,虽说姑爷没有来,但见元春一脸幸福的样子也没有多怀疑,笑着谦虚道:“太妃说的哪里话,孝顺是应该的,贤惠更是本分,你们不用这么宠着她,把她惯坏了我可不管了。” 南安太妃哈哈一笑:“我就偏要宠着元丫头,惯着她,我看谁敢在我面前拈酸吃醋。” 元春含羞的低下头。 老东西,装模作样。 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你敢害我一辈子,我就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只是单凭她自己还是有些势单力薄,荣国府是靠不住的,她必须要借助宁国府的势力才行。 计划,昨晚上就已经准备好了。 南安太妃一直小心的盯着元春,却没有盯着抱琴,这丫头回门之后就悄悄地到了东府,找上了萧萧。 “萧萧姐!” “抱琴姑娘?这么急匆匆的做什么?” 抱琴道:“我有急事找蓉大爷。” 萧萧道:“很急的事情吗?” “嗯!”抱琴使劲的点头:“很急!” “那好吧。”萧萧无奈道:“我去前面找爷问一问有没有空。” 虽然贾蓉跟她说尽量不要去前面打扰他,但看抱琴这幅样子明显是真有急事,万一耽误了大事情可就不好了。 萧萧赶紧安顿好抱琴,来到前面找上小柱子:“你去里面跟爷说一声,有急事。” 小柱子:“什么急事?” 萧萧瞪了一眼:“不该问的别问,快去。” “好好,这就去。” 看着萧萧一副要发火的样子,小柱子赶紧去里面叫人了。 不一会儿,穿了一身孝衣的贾蓉走了出来。 “什么急事?” 萧萧忙上前在贾蓉耳边说了几句。 贾蓉面上凝重。 若没有天大的事,元春姑姑是不可能让抱琴这时候来找他的。 “你让抱琴去书房等我。” “好。” 贾蓉回后面换了一身衣裳走到书房,抱琴正在屋里面焦急的走来走去。 “抱琴姑娘。” “蓉大爷。” 抱琴忙上前行礼。 “不用多礼了,到底什么事这么急?”贾蓉问道。 抱琴悄悄地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道:“姑娘给大爷的,您看看就知道了。” 贾蓉接过信笺,先是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眉头微皱,又仔细读了一遍,狠狠拍了桌子一下。 “南安太妃,欺人太甚!” 抱琴道:“大爷,如今我们姑娘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回来名声也坏了,还会连累家族蒙羞,所以……” “我明白的。”贾蓉点了点头。 南安太妃想玩火,那就陪着她好好玩。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先回去,记得跟你姑娘小心些,不要露出马脚,我跟太爷好好商量一下。” 抱琴点头:“放心大爷,我跟姑娘在宫里七八年,事事小心谨慎,不会被人捉住错处的。” “大姑姑做事我自然放心。” 抱琴回去之后,贾蓉不敢怠慢,忙把这件事情跟贾敬说了。 “什么!” 贾敬也是吃了一惊。 又惊又喜。 惊的是南安太妃竟然敢明目张胆欺负贾府的女儿,不把他放在眼里。 喜的是元春竟然如此有能力,此计策若能成功实施,将来南安王府就是贾府的囊中之物。 要知道,南安王府可是掌控南疆十万大军,而且靠近南洋,若贾府得之,如虎添翼也。 必须帮助元春丫头拿下南安王府! “南安太妃欺人太甚,必须要付出代价,你马上找个可靠的人跟元丫头联系,就说我会在外面全力帮助她上位。” 南安王府的大房…… 对不起了。 虽然你们在南疆为国效力,与国有功,但刀枪无眼,一不小心去了也是有的。 这个家二房会帮你们扛起来的。 “来人,请欧阳先生过来一趟。” 不多时,欧阳驰大步走进书房。 “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贾敬屏退左右,道:“南安郡王的部下里面可有我们的人?” 欧阳驰道:“有。” “好,现在我安排你一件事情,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贾敬面色严肃的说道。 欧阳驰精神一振。 “大人请吩咐!” …… 从贾敬书房出来,贾蓉心情有些沉重。 刚刚贾敬的计策并没有瞒着他,而且对于自己的太爷,贾蓉又有了新的认识。 太爷似乎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表面上跟边军已经脱离了关系,其实里面都安排了后手,另外两淮海军,蓬莱海军太爷也曾直言都是他的人了…… 不会是有不臣之心吧? 怕怕呀! 我不想当皇子,只想本本分分的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阁老。 “大爷,前面冯紫英,柳湘莲等人前来祭拜,您去看看吗?”小柱子跑来问道。 神武将军府的冯唐将军也是宁国府的世交了,不过这几年也不怎么联系了,不知道贾敬是故意疏远给人看还是另有计策。 “我就不去了,你去代我问个好,就说我最近伤心过度,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 “好。” 小柱子忙答应一声,出去传话了。 …… 城外,一个不知名庄园内。 两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面下棋,一面吃茶。 “老二死了,是北静王干的?” “不错。” “是你安排的?” “没有,是他自作主张,联系了白莲教杀手。” “北静王居然不听你了?难道有了异心?” “异心不至于,他杀了老二就已经没了退路,不过……” “什么?” “野心怕是有些大!” “不过我倒是不在乎他有野心,只要能为我所用……京营里面将领拉拢的如何了?” “还行,已经有两成愿意效忠。” “不够,远远不够!” “继续拉拢,金钱,美人要什么有什么!我已经败了一次,这一次绝不能再败!” …… 锦衣府。 锦衣卫指挥赵全正在发火。 “一群废物!” “白莲教的人还能都飞了吗?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是。” 下面的人唯唯诺诺的点头,心里却冷笑道:挖个屁,京都达官贵人一抓一大把,随便混进去你怎么抓?挨家挨户搜查吗? 赵全见底下众人这副模样,更加生气了,但也毫无办法。 怎么抓人呢? 根本没法抓。 当日参加诗会的那些新科进士都已经被盘问了,谁都没有承认,没办法,只能放人。 至于给这些新科进士老爷上刑拷问他是万万不敢的,到时候安平帝也保不住他。 另外还有几家公府侯府的公子也去诗会,这更没办法查,一查得罪一大群。 苦也。 怪不得三法司丢的干净。 只是三法司可以丢开,他可不能。 安平帝会第一个罢免了他。 怎么办呢? 实在不行也只能……找几个倒霉蛋白莲了。 “来人!” “属下在!” “你如此这般……” 赵全在亲信手下的耳边小声安排了几句。 “大人放心,小的明白了。” “嗯,去把。” 那人刚要离开,忽然有人急匆匆跑了进来,道:“大人,发现白莲教匪徒踪迹!” “哦?在哪里?” “就在城南一家院子里。” “消息可靠吗?”赵全惊喜问道。 “斧头帮的青老二说的,他跟人吃酒时偶然发现……” 赵全听完心情激荡,大手一挥:“立刻去给我抓人!记住我要活的!” “是!” 锦衣卫众人飞一般跑向城南那间院子,并且团团围住。 一时,赵全骑马过来。 “怎么样?人没跑吧?” “大人放心,一只苍蝇都没跑出来。” “好,很好。” 赵全微点了下头,向一旁示意道:“开始吧,记得我要活的。” 那人立刻点头,对着里面高呼“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噗!” 一支弩箭飞了出来,直直的插进了喊话锦衣卫炮灰小兵的脖颈里。 赵全大喜! 果然是锦衣卫匪徒! 至于手下死了……再招就是。 “快,保护大人!” 众人一起上去把赵全围了起来。 赵全冷笑一声:“给我杀进去,记得抓活的!” 一众锦衣卫当场泪崩。 尼玛敌人手里有弓弩,还要我们攻进去抓活的!你怎么不自己攻进去抓活的呢? 关键是你给的那俩钱养家糊口都不够,还给你卖命? 见手下迟疑不敢上前,赵全大喝一声:“怎么?尔等不听本官军令吗?” “可是大人,他们手里有弩……” “噗!” 一个脑袋飞起。 赵全收起宝剑,冷笑道:“不听军令,这就是下场!” 正在这时,只听:“嗖!嗖” 又是几根弩箭飞射出来,众人纷纷躲闪,把赵全暴露当下。 卧槽! 赵全暗骂一声,赶紧一歪头躲过了一根弩箭,差一点点就跟着前面那个锦衣卫炮灰小兵去了。 看来以后得培养亲兵才行! 指着这些狗东西,自己迟早得死。 “冲进去,抓住白莲贼匪赏金百两,官升三级!”赵全大吼道。 众人大喜。 早这么说不就行了! 众人争先恐后的提着刀就往院子里冲。 不久之后。 里面抬出了五具锦衣卫尸体,白莲教匪徒跑了一个,死了一个,活捉了一个。 赵全虽不甚满意,但也可以了。 毕竟锦衣卫几经波折,拆了聚聚了拆,实力大不如前。 …… 二九二 秦钟:宝兄救我 …… 锦衣府牢狱,赵全亲自坐镇审讯。 “你招还是不招?” 赵全走上前,对着白莲贼匪冷笑这说道。 “我呸!” 那大汉吐了一口唾沫,赵全不妨,直接被吐了一脸。 “你找死!” 赵全顿时被恶心坏了,恶狠狠摔了一巴掌过去。 大汉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歪着嘴冷笑:“朝廷鹰犬,有种你杀了老子!” “哈哈想死?没那么容易!来人,给他上刑,我要一点一点折磨他!” “是!” 一日后。 大汉终于扛不住酷刑,招了。 “大人,小的来京是给柳堂主过生辰,其余的就不知道了,刺杀二皇子的事小的不清楚,不过柳堂主肯定知晓。” “哦,柳堂主?真名叫什么?” “……柳湘莲。” “柳湘莲?他居然是白莲教的堂主!”赵全大喜,心中十分激动:“来人,速去捉拿柳湘莲归案!” 不多时,属下回来禀报:“大人,柳湘莲已经畏罪潜逃,可能前两天抓捕时走漏了风声。” “哼!” 赵全冷冷一笑:“城门都戒严,他休想逃出去,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搜出来!” 这可是牵扯到了二皇子遇刺,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哪怕是牵扯到王公贵族,也要查下去! “大人,有人看见柳湘莲前日去宁国府吊唁。”又有人来回了一句。 “哦,宁国府?” 赵全想了想,终究没敢去。 宁国府正在办丧事,贾阁老更不是好招惹的,皇帝都要给几分面子,他这时候去查案不是自找难看嘛。 “柳湘莲在京交际甚广,你们暗中查一查都有哪些,全部带回锦衣卫审查!” “是!” 锦衣卫众人都兴奋起来。 柳湘莲如今虽然落魄,但祖上也是功勋之家,所以跟柳湘莲关系好的大多数是落魄小贵族,家里基本上小有资产,锦衣卫众人岂能不开心? 一时间,锦衣卫如疯狗一样四处拿人,甚至连柳湘莲的街坊邻居都不放过,京都民众无不怨声载道。 …… “呜呜,宝兄,救救我。” 秦钟连哭带嚎的冲进荣国府,因为守门小厮认识他,倒也没有阻拦。 “鲸卿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接连被周瑞家的,王善保家的伺候,宝玉最近有些虚弱,现在秦钟来找他,宝玉感觉不一定能陪得了。 好在秦钟不是来找他夜读的。 “宝兄,锦衣卫把我父亲抓去了,姐姐为了让我跑出来……呜呜。” “秦姐姐怎么样了?” 大宝玉一脸紧张,他自然是见过秦可卿的,而且心中把秦可卿当成了不可亵渎的女神,若是被那强盗一般的锦衣卫抓去……后果不堪设想! 秦钟哭道:“大概被那些狗东西抓去了,呜呜。” “岂有此理!” 贾宝玉跳了起来,然后急得在地上团团转。 怎么办?怎么办? 锦衣卫的人他不认识。 老祖宗……可能管不到锦衣卫吧? 着急了半日,大宝玉发现他居然毫无办法。 “呜呜,鲸卿兄,我也没得办法,你姐姐……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呜呜……”贾宝玉伤心痛哭起来。 秦钟也哭了。 不过他并不是担心姐姐,毕竟那又不是他亲姐姐,只是领养来的。 “宝兄,我如今已经不敢回家,能不能在你这里暂住?呜呜。” 贾宝玉当即道:“这好办,我这院子里还有空闲房间,你随便选一间吧。” 秦钟含羞道:“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我觉着咱们住一间即可。” 宝玉:“啊?……好。” “哎呦,这不是小秦相公么?好久都不见你来了。”周瑞家的笑嘻嘻的看着比宝玉还俊秀三分的秦钟,心里痒痒的。 秦钟:“……” …… 秦府。 锦衣卫正在抄家。 按照惯例秦业作为五品高官,哪怕犯了事也要经过三法司会审才能定案,或抄家或流放。 但锦衣卫不同,只要被他们拿到错处就可以直接把人抓紧监狱,并且抄家。这也是所有文臣武将都惧怕锦衣卫,并且恨之入骨的原因。 “大人,有重大发现!” “哦?” 带队的锦衣卫百户赵明眼睛一亮。 难道要立功了? “快快给我拿来!” “是!” 不一会儿,一个有些陈旧的明黄帕子递到了赵明手里。 打开帕子,赵明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我滴娘啊! 这是…… “快,快去把秦大人,秦姑娘好好保护起来,千万不能无礼!” “是。” 锦衣府。 赵全拿着帕子,眼睛里满是兴奋! 没想到一次搜查竟然找出了当年谋反的义忠亲王线索,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兴奋不已的赵全马上就进宫见了安平帝。 “皇上,臣奉命调查二皇子遇刺案件,无意中有重大发现!” 安平帝微微皱眉:“什么?” 赵全小心的将一方手帕奉上,道:“这是在工部营缮郎秦业家中搜出来的。” 安平帝细细看了一眼,眉头皱的更深了。 是……二哥的东西! 一段十年前的旧事浮上心头。 当年他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四皇子,他的二哥义忠亲王跟大哥义顺亲王都有可能坐上太子之位,二人明争暗斗许久,却始终不分胜负。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决定帮自己的二哥一把,于是他暗中找杀手弄死了自己的大哥。 长子遇刺身亡,太上皇——顺德皇帝自然是龙颜大怒,虽然老大的死没有任何线索,但按照得利者嫌疑最大的观点,顺德帝将怀疑的目光落在了二皇子也就是义忠亲王身上。 义忠亲王原本有机会辩解的,只是忽然有御史弹劾他在城外秘密培养死士,图谋不轨,并且找出了证据。 顺德皇帝当即大怒,没有听二皇子辩解,直接下令软禁软禁了他。 心慈手软的安平帝自然不会看着自己的二哥被软禁受苦,于是悄悄地派人将看守之人全部杀了,救出了自己的二哥。 就在他准备送自己的二哥去西方大陆跟自己大哥团聚时,二哥……忽然消失了。 十年再未露面。 没想到……这时候来报仇了! 看来杀老二的幕后真凶就是他二哥了! 必须把人找出来! 否则将寝食难安! “赵全,你马上带人严加审问,此事情不管涉及何人,一律严查到底!” “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赵全心里大喜,忙道:“皇上放心,臣明白!” “嗯,去把!” 安平帝摆了摆手,让赵全下去了。 随即将玉案上的本子放在了一边,他现在已经无心这些了,义忠亲王的事情让他忧心不已。 忽然,一阵头痛感袭来。 安平帝双手捂着头,一阵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 “皇上!” 一直在门边小心翼翼当透明人的夏守中大惊失色。 “御医,快宣御医!” …… 且说赵全,回锦衣卫之后不敢怠慢,马上准备亲自审问秦业。 “秦业呢?在哪里?” 二九三 关于安平帝晕倒这件事 …… “按照大人的吩咐,秦业父女没有关进牢房,分别关在衙门后宅的厢房里。” “好!” 赵全点了点头,来了后院。 两个锦衣侍卫忙行礼:“见过大人。” 赵全摆了摆手:“秦业在哪间?” “大人,在那间。” 赵全不再多话,大步推门而入。 屋里,秦业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赵全心里“咯噔”了一下。 “秦大人?” “秦大人!” 没有任何反应。 赵全面色一变:“来人!” 门口的几个锦衣立刻跑上前,拱手:“大人!” 赵全伸手一指:“去看看秦大人。” “是!” 其中一个锦衣大着胆子上前,轻轻拍了秦业肩膀一下。 “秦大人?” “哗啦。” 秦业从椅子上歪了下去。 锦衣小兵吓了一跳,慌忙往后退。 “大人,不关我的事……” 赵全哪里理会他如何,赶紧上前查探,发现人已经没气了…… 秦业眼睛圆睁,似乎死不瞑目。 “谁负责看守的?” “他。” 几个锦衣小兵互相指着对方。 糙! 赵全暗骂了一句,一群废物! 连个人都看不住。 不好! 赵全忽然想起来什么,一阵风似的去另一间屋子前,一脚就踹开了们。 “啊!” 里面的秦可卿顿失花容:“你,你们要做什么?我爹爹可是朝廷命官,我……” 赵全松了一口气。 这个可千万不能有事。 “秦姑娘放心,本官只是为了姑娘安全才不得不冒犯的。” “来人,去外面找两个妥善的丫头来伺候秦姑娘!出一点差错,都提头来见!”赵全大声的吩咐道。 “是!” 众人不敢怠慢,忙准备去了。 秦可卿见了这个场面,心里凄苦。 原本就因为没能嫁进宁国府自怨自怜,如今又不知被卷进什么案子里,名声也八成完了。 难道是这锦衣卫指挥见她生的美貌,想霸占她,所以栽赃陷害爹爹? 红颜薄命呼! 一时间,秦姑娘竟然心里五味杂陈。 不知道该顺从了还是如何。 …… “人怎么死的?” 赵全一脸紧张的盯着仵作。 仵作查探了良久,抬头道:“中毒而死。” “自杀还是他杀?” “这个,不好说。” 赵全眉头一皱:“怎么不好说?” 仵作笑道:“自杀也是中毒死亡,别人给他下毒也是中毒死亡,一时间难以判断,大人若想侦破此案还要刑部的专业人士才行,小的只会验尸,并不会破案。” 这倒是实话。 指着仵作破案不是难为人嘛。 赵全摆了摆手:“那你去吧。” 仵作赶紧走了,心里暗骂:狗屁锦衣卫,一群狗东西还想破案?做梦! 仵作走后。 赵全看向属下。 “谁会破案?” 众人面面相觑。 锦衣卫是负责抄家的,谁会破案啊? 当然,若是有嫌疑人肯定能破案,毕竟锦衣卫的刑具可不是摆设,管你有没有杀人,我们说你杀了你就杀了。 只是现在连个嫌疑人都没有,怎么破案呢。 “大人,要不要请刑部的人过来看看?他们擅长那个……” “啪!” 未等属下把话说完,赵全就摔了茶碗。 “废物,一群废物!” “有刑部来人,还要你们这些狗屁东西?不如趁早滚回家挺尸去!” “咳咳,大人消消气。”几个人见赵全真发了火,忙上前陪笑道:“大人,这根本不用查嘛,兄弟们都在外面守着,肯定是自杀的无疑。” 赵全眼睛微眯。 “你们,确定?” 众人忙点头:“确定,确定!” 赵全叹了口气。 也只能这样断案了。 找刑部的人来帮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面子最大。 不过,得赶紧进宫给皇帝一个解释才行。 秦业的线索中断,至于秦可卿……他可不敢随便审问,得皇帝亲自下旨才可。 “大人,不好了!” 刚要走,门口匆匆跑来了一人,正是赵全的亲信。 赵全神经过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了?什么又不好了!” 亲信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下,赵全立刻会意,摆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务必看护好秦姑娘的院子,再出问题老子活不了,你们也以死谢罪吧。” 众人忙点头答应:“是,是,我们一定看护好秦姑娘。” …… “说吧,到底什么事如此慌张?” “大人,皇上他……” 亲信在赵全耳畔小声说了一句。 赵全吓了一跳,他现在的一切威风可都是皇帝给的啊,若安平帝有个三长两短,那…… “快,快随我进宫!” 大明宫,养心殿,门口。 一脸紧张的大皇子,面上沉默的三皇子,还有仅仅两岁的四皇子被小太监抱着也来了。 另有许多宫里消息灵通的大臣,内阁首辅叶高,吏部尚书刘之一,都察院右都御史魏胜福,大理寺卿裴珍,兵部侍郎何秋远等…… 随着锦衣卫指挥赵全的到来,众人不自觉皱起了眉头,而且都不自觉的离得他远一些,似乎怕粘上不干净的东西。 赵全知道自己不可能融入到文人的圈子里,也不在意,只在心里暗骂几句:一群自命清高的狗东西! “吱呀”一声。 养心殿门开。 太医们面色凝重的走出门。 几个皇子先冲上前,紧接着众官员呼啦啦围了上去,一脸紧张。 “父皇怎么样了?” “皇上龙体怎么样?” “皇上……” 太医们都摇了摇头,叹气,不语。 众人心里咯噔咯噔起来。 难道? 大皇子,三皇子情不自禁的对视了一眼…… “皇上请叶阁老,温阁老,贾阁老,李敏之大人,赵全大人进去叙话。”太监夏守中急匆匆走出来,面色难看的说了一句。 叶相大喜。 皇帝这是要托孤吗? 贾敬这时候在家里置办丧事,不能来。 嘿嘿…… 几人忙躬身进去了。 安平帝躺在病榻上,面色煞白,很是难看。 “咳咳,几位爱卿来了……贾阁老呢?” “皇上您忘了?贾阁老之子病逝,正在家中置办丧事。”叶相忙小心的说了一句。 “哦。” 安平帝虚脱的点了点头:“朕真是老糊涂了,身子不行了。” 叶相眼里一下子就有了泪水:“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江山社稷不能没有您,天下苍生也离不开您。” 温庭也忙跟着哭道:“是啊皇上,龙体要紧,您一定要保重啊,奏折什么的可以让司礼监代劳。” “皇上……” 李敏之泪眼朦胧,泣不成声。 赵全也想说两句,只是话都被前面两个说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重复着道:“皇上,您要保重龙体……” “咳咳。” 安平帝咳嗽两声,道:“朕的身子朕明白,怕是不行了,朕今日找二位来就是想听一听你们的意思,老大老三谁为太子比较合适?” 叶相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狐疑了一下。 正常情况,安平帝不会这么说的,除非……难道是故意这么的? 再联想到近日二皇子遇刺…… 二九四 关于将来谁做皇帝这件事 …… “皇上,国之储君事关重大,臣哪里敢妄言,臣以为等皇上身体大安以后再行商议。”叶相神色坚定的说道。 温庭虽然是有些老糊涂了,但揣摩圣意的本事丝毫不比叶相低多少,忙顺着道:“皇上,现在第一要务是养好龙体,其余之事都要放一放。” “还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众人都是忠心耿耿的模样,表示皇上龙体安康大于一切,哪怕太子之事也要靠后。 “朕意已决,你们先下去准备吧。”安平帝心累的摆了摆手,又道:“叫老大老……老三老四他们进来。” 众人赶紧退下。 只有赵全欲言又止。 只是这样的场合确实不好说秦业之事,看来只能暂时压下待有空时再跟安平帝说了。 …… “呜呜父皇。” 大皇子一进屋‘噗通’就跪在了地上痛哭起来,哭的是声泪俱下感天动地,不过落在安平帝耳中,更像是在给他哭丧。 “咳咳,孽障!朕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哭!”安平帝脸色阴沉的斥了一句。 刚刚太医检查,他只是普通的劳累过度晕倒罢了,只要今后多加注意并无大碍。 之所以扮做如此模样甚至着急的立太子,不过是掩人耳目,以便勾引出背后算计之人。 大皇子唬了一跳,赶紧擦了擦眼泪:“儿臣该死,儿臣该死,惊扰了父皇。” “罢了,你起来吧。” 安平帝叹了口气。 锦衣卫那边查到了义忠亲王的线索,那他大儿子的嫌疑基本上就没了,前几天是他错怪了儿子。 “老大,我看你在京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恰巧西北边疆又有异动,叶阁老上书京营增援九边,朕准了,你随兵部尚书何远秋大人领兵去一趟西北,记得要多看多学!” 大皇子先是愣了一下。 紧接着大喜。 西北边疆到处都是功勋啊,自己这一去不得立个大功回来?届时谁还能跟自己挣那个位子? “儿臣一定不负父皇厚望!”大皇子攥着拳,斩钉截铁的说道。 “咳咳,下去准备吧。” 安平帝有些虚弱的摆了摆手。 “是,父皇!” 大皇子一向喜形于色,这次也不例外,出门时差点高兴的跳起来,忽然想起父皇还在病重当中,这才勉强止住了。 后面的老三暗自冷笑一声。 去吧去吧。 跟二哥一样死在外面才好呢。 “老三啊。” 安平帝轻轻喊了一句。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自己的这个三子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了,看上去默默无闻低调做事,实际上一肚子鬼心思,有时候连他都猜不透了。 “父皇,您有什么吩咐?”三皇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安平帝正色道:“你的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家,你年纪也不小了,朕与皇后商量给你定了一门亲事,择日成婚。” 三皇子闻言心里忽然有些不好受,他最中意的当然是叶相的女儿,若是有叶相支持,他绝对能跟大哥分庭抗礼。 只是叶相那老狐狸不肯掺和皇家的事情,婉言拒绝,不知这次父皇又给他安排了谁家女儿? “全凭父皇做主。” 三皇子恭敬的行礼。 “下去准备吧。” 安平帝也没说女方是谁,不过这件事既然定下了,礼部那边肯定知道,自己过去一问便知。 会不会是贾阁老的女儿? 安排完了两个大的,安平帝最后看向自己仅有两岁的小儿子。 小儿子是父母的心头肉,安平帝也不例外,十分心疼这个小儿子。 “给礼部传旨,封老四平安亲王,在皇城西敕造平安王府,所有开销工部与内帑分摊。” “臣遵旨!” 全部安排完毕,安平帝静静的看着窗外芭蕉树,正是草长莺飞五月天,养心殿外的御花园一片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老大,希望你能……平安无事。” …… 叶相府邸,书房。 在朝的叶党大佬齐聚,足有十余人。 “皇上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如此着急立下太子?” “难道真是……龙体欠安?” “张兄,慎言!” “咳咳,是在下失言了。” “皇上让大皇子跟何远秋跟着去西北历练,可有深意?” “可能有意立大皇子为太子……”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半天,最后都看向在上方坐着的叶相。 “叶阁老,您说句话啊。” 叶相吃了口茶,淡淡道:“你们都说了,我还说什么?” 众人一阵无语。 “我们说的……哪里准。” “是啊,叶阁老您说句话,皇上会立谁为太子?” 叶相想了想,说了一句:“三皇子殿下要大婚了,诸位可知女方是谁家?” 都察院右都御史魏胜福立刻道:“我知道,是京都姜家。虽然祖上也是书香门第,但早已经没落,其祖父也不过是一区区举人而已。” 众人一时有些惊疑。 家世确实是有些过于平凡…… 难道是放弃三皇子了? …… 城外,某不知名庄园。 “老东西已经开始安排后事了?” “是的,已经安排大皇子去西北掌控兵权,看样子有意培养大皇子为太子。” “呵呵,甚好甚好。” “若再死一个儿子,四弟会不会更伤心?” “嘿嘿,一定会的。” “既如此,一事不烦二主,通知一下北静王,做完这次,日后我封他……” 封什么呢?是个问题。 “就说我会赐他免死金牌!王爵世袭罔替!” …… “免死金牌?!” “哈哈。” 北静王笑了起来。 那玩意有屁用? 北静王府现在地位很尴尬,安平帝坐稳江山之后不会容下他,同样义忠亲王得了江山也容不下他。 只有他自己掌控江山,才最稳妥! “去告诉王爷,就说我会尽力而为的!”北静王随意的说了一句。 他是绝不可能现在杀大皇子的。 不说别的,就凭二人亲密无间的关系,只有大皇子当了皇帝,他才能掌控江山。 所以他不仅不会刺杀,还会额外派人去保护大皇子。 …… “皇帝晕忽然倒了?” 宁国府府得知这个消息也很早,不过现在宁国府正在置办丧事,贾蓉作为孝子除了守制什么都不用理会。 贾蓉不需要理会,贾敬却是必须清楚里面的门道,他虽然不在宫里,但宫里的事情一定要掌握。 “你仔细说说!” 贾敬看着亲信,神色严肃的说了一句。 “是这样的,今早晨锦衣卫指挥赵全派人搜查工部营缮郎秦业的家里,无意中发现义忠亲王线索……然后皇上忽然晕倒。” “哦!?”贾敬面色凝重:“锦衣卫里面有什么情况?已经找到人了吗?” “正要跟大人说呢,秦业进了锦衣卫之后就离奇中毒死亡,自杀还是他杀锦衣卫暂且没有查出来。” “秦姑娘呢?” 贾敬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秦姑娘还好,没有受到委屈。” 贾敬点了点头。 这件事居然涉及到十年前的皇子夺嫡案,还是暂时不往里掺和了,有这空闲拿下南安王府才是正经。 斗吧,斗吧。 我宁国府只要权倾朝野! 至于将来谁当皇帝…… 最后,当然是我说了算! …… 时光飞逝,转眼珍老爷停灵满二十天了。 这日,贾蓉亲自带了一个懂风水的老先生名曰坤子顺者去铁槛寺里面给老爷看阴宅。 只为了寻一块风水宝地,让珍老爷安歇。 坤子顺老先生拿着卦,左看右看,嘴里念念有词: “天地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诸神咸见低头拜,恶煞逢之走不停,手执金斧要封钉,东西南北四方明。朱雀玄武来拱照,青龙白此……” 半晌,坤子顺老先生在一块不起眼的土坡旁停下,眼中闪着光芒十分激动:“大公子找到了,此处便是一百年难寻的宝地也,珍老爷葬在此处必能福泽后代,千秋万世!” “先生确定?”贾蓉仔细看了看,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确定!” 坤子顺无比肯定的点头, “那好,就这里吧。” 二人定下方位,贾蓉又回去请示了太爷。 贾敬显然也对老先生极为信任,笑道:“坤老先生选的地方肯定错不了,蓉哥儿你下去准备吧,我还有事请教老先生。” “是。” 贾蓉辞了太爷,开始安排明日起灵的事宜,这些里面的门道他不懂,好在府里的赖二官家知道的挺多,诸多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一时间贾蓉倒是刮目相看了。 “大爷,您只管歇着就行,铁槛寺停棺的事情小的一定办的妥妥的。” “不错。”贾蓉点了点头:“今后来我这里做事情吧。”这是当初答应赖二的,把老爷伺候走就让他跟着自己。 赖二这几年在府里表现尚可,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有时候贪点钱并不能说明什么,人哪有不贪财的呢?有能力就行了。 真要是贪得无厌贪的太多了…… 嗯,那就不好意思了。 割你韭菜。 赖二自然不清楚贾蓉的想法,此刻他心里激动,大喜过望。 跟着贾蓉就相当于跟着太子爷。 将来妥妥的宁国府家主,贾府族长,哪怕西府里的贾母都要乖乖听话。 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估计他大哥羡慕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对了,我听说你们家有一个叫赖尚荣的年轻人,很有上进心?”贾蓉随意的问了一句。 赖二忙道:“大爷别听那些人胡诌,都是老大一家弄出来的,那厮从小被母亲还有大哥娇生惯养着,跟西府里的宝二爷有的一拼。” “大爷若是想要跟班,我儿子尚兴比他强多了,机灵懂事,很适合跑腿……” “好吧。”贾蓉笑道:“那就让尚兴过来,在外面听差。” 小柱子终究是太老实了,只适合驾车,今后为官做宰,贾蓉需要一个机灵可靠的小伙子帮忙做事情。 …… 次日一早。 宁国府声势浩大的送殡队伍自东跨院停灵处开始出发,浩浩荡荡的排出去了几里地。 沿途众多宁国府世交亲戚朋友设的路祭,贾蓉又一次见到了北静王。 英俊潇洒,一身王袍的北静王脸上带着淡淡忧伤,拉着贾蓉道:“蓉哥儿,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贾蓉行了一礼。 “小弟明白,多谢王爷。” “客气了。”北静王微笑道:“改日来我府上玩。” “一定,一定。” 贾蓉随口应付道,然后撇了一眼北静王身后的小厮。 真是人才! 这小厮是谁呢? 贾蓉一看就知道是白莲教的白彩儿。 不过白彩儿此刻一本正经的样子,根本没有打算相认。 贾蓉自然也不会多事,只是在心里给北静王记了一笔:敢利用贾府,日后说不得我也得找机会利用利用你们王府。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往铁槛寺而去。 至于城门口的检查……属实开玩笑了,宁国府的送殡队伍,谁敢检查?赵全也得靠边站。 …… “白姑娘,我可是安安全全把你们送出城了,你打算如何感谢我啊?”北静王看着眼前的白彩儿,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潇洒的笑容。 “多谢王爷,不过这好像是你应该做的?”白彩儿笑着说道。 “白姑娘说的……对!”北静王无奈的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本王应该做的,记得代本王向娘娘问个好。” “嗯,我会的。”白彩儿飞身上马,对着北静王微微一笑,“王爷,下次希望你多准备一些钱财,否则我们可不会轻易出手了。” “哈哈,放心。” 北静王笑着,心里却是想着:下次,呵呵,就叫你们有来无回! …… 贾蓉在铁槛寺留了一晚,第二日清晨才回京。 珍老爷的事情从此过去了,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烧几柱香,清明祭日的时候去祭拜一番,其余再无他事。 另外科举之路也已经顺利走到终点,宁国府书香门第的愿望达成。 接下来就要跟紧太爷的脚步。 让太爷顶在前面招风。 自己悄悄地发展。 嘿嘿…… 好久没见自己的未婚妻林姑娘了,甚是想念。 贾蓉听晴雯说这些日子林黛玉并没有在府上,而是回了自己家居住。 这就有些难过了。 贾蓉现在守孝,不能随便串门。 得想办法把林姑娘约出来。 想了想,这件事当然还要靠小姑姑。 “蓉哥儿你来啦,是不是要去相国寺给老爷做法事啦?”惜春见了贾蓉很是开心,连忙把手里的书丢了一边。 “可以啊。” 贾蓉微微一笑:“不过还有一事要麻烦小姑姑。” 惜春:“我知道!” 贾蓉:“你知道?” 惜春抿嘴一笑:“你是不是想见林姐姐了?” 贾蓉:“咳咳,也没有。” 惜春:“我不信,你说有,我就去请她一起逛相国寺。” 贾蓉一本正经道:“我真没想她,只是我想小姑姑了。” 惜春顿时眉开眼笑。 大侄子真好! 姑姑没白疼你! …… 二九五 林黛玉:早知道他在,我就不来了 …… 相国寺位于皇城西南,自大夏开国以来香火不断。 无论达官贵人侯门太太又或者官家千金小姐甚至皇太后都有事没事都会来相国寺烧香拜佛,或消灾祈福,或求官运亨通,还有来问姻缘的,求子的…… 相国寺来者不拒,只要给香火钱求什么都行,像宁国府这样的世家显贵相国寺更是欢迎之至,提前三日命人打扫出整个西厢院落,并禁止闲杂人等靠近。 “空慈方丈,这是我们宁国府的一些心意,还望方丈不要推辞才是。” 贾蓉手里拿出了一叠汇票,老奸巨猾的空慈方丈只一看就能看出,最少两千两。 宁国公府大气! “大公子太客气了,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情老衲一定帮您安排好,到时候老衲会亲自主持法事,一定让珍老爷在那边安息。” 空慈老方丈就差点头哈腰了。 “那就麻烦方丈了。” 贾蓉把汇票递了过去。 空慈忙小心的接过,不动声色的收进衣袖里,嘿嘿笑道:“大公子,我们寺里的斋饭若是不合您口味……您可以从后门让下人带进来,我会安排人在那边守着,不会有问题的。” “这倒不用。”贾蓉微笑着摆手:“入乡随俗,正要吃几顿斋饭。” 方丈顿时肃然起敬,单手做了个佛号手势:“阿弥陀佛,大公子深明大义老衲佩服。待会儿老衲让人送斋饭来,大公子若有事情可以直接去静院找老衲。” 贾蓉行回了一礼:“有劳了方丈,明日的斋供道场上还要我去么?” 空慈方丈转着念珠微笑道:“大公子心到神知,不用去那边了,在这边遥遥参拜便可。” 贾蓉暗自点头。 不愧是花了银子的,果然是妥帖周道。 一时空慈方丈去准备了,并且特意安排了武僧护院在这边看护,不过贾蓉并不会指着外人保护,宁国府亲兵带来了三十来个,分布整个西厢院外。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小姑姑连同迎春探春一起去林府约上林黛玉,去相国寺上香。 贾蓉得了信,早已经亲自在西厢院子外迎着。 “姑姑们,这边来。” “嘻嘻,快看,蓉哥儿在那边等着我们了。”惜春掀开窗帘子,笑着指向外面。 迎春探春都含笑看向黛玉。 “林妹妹,有人等着你呢。” “呸,是等你们这些姑姑们。”林黛玉悄悄地看了一眼贾蓉,赶紧低下头含羞道。 探春推了一下林黛玉,嘿嘿笑道:“你不也是他姑姑么?” 迎春:“是啊是啊。” “啊,我不理你们了!” “嘻嘻。” 几人在车厢里闹着,外面驾车的是萧萧跟一个不知名师姐,长得……很白净,很温和,看似很慵懒的模样,微微眯着眸子,鬓角的发丝随着风儿乱舞,手边是一把长剑…… “爷,这是沐师姐,从小一直跟着我爷爷习武,前几年出去江湖上历练了,如今青出于蓝,比我爷爷都厉害了。” 进了西厢院,萧萧下了马车,指着那名女子介绍道。 “见过大公子。”沐师姐先是很随意的对着贾蓉抱拳行礼,又对萧萧道:“师妹过奖了,我哪里能跟师傅他老人家比。” “爷爷亲口说的嘛。” “师傅那是谦虚,大公子可莫要听她的话,我一点儿不中用的。” 贾蓉微微一笑:“沐师姐谦虚,都是一家人,萧萧快请沐师姐进去屋里吃茶。” “好的爷。” 萧萧听贾蓉跟着她一起称呼沐师姐,心里十分开心,拉着沐师姐就往里走。 沐师姐这几年江湖历练,各色的人都见过不少,但像贾蓉这样身世显赫还如此平易近人的实在第一次见。 原本她对来保护一群公子小姐很不以为然,尤其是身份高贵的公子小姐一般不好伺候,若不是师傅有命再加上跟萧萧从小的姊妹情义,她是不会来的。 现在么,倒是有了几分兴趣。 听说这位大公子学富五车,被人称作京都第一才子,更是在殿试时夺得一甲探花,有着国朝第一年轻探花郎的美称。 最重要的是,这位以钻研《礼记》著称的探花郎,未婚妻是自己的姑姑…… 真厉害呢! “蓉哥儿,快来扶我下去。”惜春弯腰钻出车厢,对着贾蓉招了招手。 贾蓉赶紧上前扶着。 “小姑姑慢点。” 惜春哪里听话,攥着贾蓉的手直接往下一跳,把后面跟着出来的迎春吓了一跳。 “四妹妹,小心。” “没事儿。” 惜春扶着贾蓉稳稳的落地,笑道:“有蓉哥儿扶着呢,二姐姐你也快下来。” “啊?我……” “来吧二姑姑,别害怕。” “嗳。” 迎春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想,反正贾蓉是自己的侄子。 不过迎春没有像惜春那样直接往下跳,而是一手攥着贾蓉一手提着裙摆,小心的踏着马凳走下来,而后忙松开贾蓉。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羞涩。 尤其是小手,有些发热,很热。 这时候后面的马车才赶到,紫鹃,侍书,入画,司棋等人匆匆跑过来准备服侍小姐。 贾蓉原本是要再扶一个姑姑下车的,这时候只能作罢,笑道:“你们来晚了,尤其是司棋,该罚。” 司棋看见了贾蓉扶迎春下车,抿嘴轻轻笑道:“侄子扶姑姑下车似乎也是应该的呀,说明蓉大爷孝顺咯。” 迎春跺脚:“司棋,别说了。” 探春扶着侍书下车,微笑道:“是呀,再说下去你姑娘真要罚你了。” “咳咳,三姑姑,别乱开玩笑哦。”贾蓉笑着提醒了一句。 探春微笑:“我明白的,蓉哥儿放心。” 迎春:“什么放心?” 探春一本正经道:“没什么,二姐姐拿着棋盘么?好容易来了这相国寺西厢,不下棋是不能够的。” 迎春:“自然带着。” 探春:“那走呀,咱们姊妹先来一局。” 迎春疑惑:“还有林妹妹呢?” 探春悄悄指了指贾蓉:“林妹妹现在估计不想跟我们下棋。” 迎春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 林黛玉被紫鹃扶着下车,低着头也不看贾蓉,就往里走。 “林姑姑,站住。” 贾蓉在后面喊了一句。 林黛玉拿帕子捂着脸,脚下走的更快了。 羞死个人了。 早知道他也在这,就不来了。 …… 二九六 惜春:蓉哥儿真聪明! …… “你去挡着他。” 林黛玉小声吩咐了一句。 紫鹃无奈,我怎么挡呀。 不过姑娘的吩咐,不能不听。 “蓉大爷,您也来相国寺上香呀。”紫鹃回头,挺着胸脯拦住贾蓉,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当然。” 见林黛玉害羞的紧,贾蓉也不追了,停下来跟紫鹃说笑。 “在林府那边怎么样?” 紫鹃见贾蓉没有继续追,忙松了一口气,道:“挺好的,就是……有些无聊了。” 是的,林府人太少了。 哪怕林如海的两个小妾都来京了,又来了五六个丫头伺候,依旧是冷冷清清。而且大家都不熟悉,平日里见面都尴尬,更遑论说笑。 “哈哈。” 贾蓉摸了一下紫鹃的头发,笑道:“你是在那边寂寞了吧?是不是没人跟你玩?” 紫鹃吓了一跳,抬眸嗔了贾蓉一眼,竟然动手动脚的!我可是你未婚妻的丫头,难道你不怕? “怎么了?” 贾蓉见紫鹃莫名嗔怪,有些不解。 你姑娘都是我的了,你不早晚是我的吗? 紫鹃板着脸道:“蓉大爷,你有些……无礼轻佻了!” “胡扯了。”贾蓉一本正经道:“我可是读《礼记》的,我能不知道如何是无礼轻佻?你个小丫头四书五经都没读通,懂什么是轻佻吗?” 紫鹃:“……” “蓉大爷,我错了。” “嗯,知道错了就行。” “回头跟你姑娘说,我都安排好了,你们的房间在西面第二间。” “蓉大爷,您的房间在哪里?” “我的在西面第一间,我这样安排只要是为了保护你们主仆,毕竟这不是家里,要时时刻刻注意安全。” 紫鹃:“……” 好有道理! 竟然无从反驳。 …… 不多时,一行人安排好房间,相约出去看荷花池。 相国寺的荷花池很大,西厢院就占了荷花池的一角,此时正直五月初,已经过了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大大的荷叶像一把把绿色的油纸伞,铺满了荷花池,偶尔几株花骨朵探出水面含苞待放。 “好大的湖呀,比我们家的大多了。”惜春感叹了一句,又对着林黛玉道:“林姐姐,这里跟扬州的瘦西湖比,如何?” “我不知道。”林黛玉摇了摇头。 “为什么?”惜春不解。 “因为,我没去过瘦西湖。”林黛玉说完还嗔怪了贾蓉一眼,上次几人回扬州,她原本有意去天下闻名的瘦西湖游览一番的,只是可恶蓉哥儿整日在外面跑,根本没带她去玩。 “哦,那以后叫蓉哥儿带我们去玩。”惜春随口说了一句。 “难说。”林黛玉微笑道:“就怕人家太忙没空带我们去。” “咳咳,有空的。”贾蓉忙道:“以前是因为不敢耽误读书,今后……你们若想去江南游玩我会请示太爷还有老祖宗,若是准许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三年守孝啊。 在家里也没事,当然要到处转转,看看大夏的大好河山。 “真的!?” 几人都开心的不得了,尤其是贾探春,眸子里有了光。 她想看看自己从没见过的故乡金陵,想看看江南水乡的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想看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只可惜,她终究是女儿家。 哪怕现在能跟着蓉哥儿四处疯,欣赏各地美景,将来也是要嫁人的。 呜呜,羡慕林姐姐,宝琴。 “探丫头,你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多愁,想什么呢?”林黛玉轻轻推了一下贾探春,笑着问道。 探春道:“想你呢,什么时候来我们家?” 林黛玉一下就想到了“迎亲过门”四个字,不自觉脸红了。 “哎呦林姐姐,我就问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家玩,你怎么脸红了?”探春笑着说道。 “呸,你才脸红呢!”林黛玉伸手拧了探春腰上一下。 “哎呦。”探春揉着自己的小蛮腰,对贾蓉道:“林丫头欺负姑姑,蓉哥儿快管管她。” “啊?这……” 贾蓉看着林黛玉看过来的眼神,有些犹豫。 惜春忽然拍手道:“我有一个主意。” 探春:“什么?” 惜春道:“我知道来荷花池,所以命她们准备了鱼竿,咱们几个比钓鱼!谁钓的多就赢了,可以罚输了的一件事。” “可以呀!” 探春感觉自己不会输,起码不会输给林黛玉。 “好,那就比比。” 林黛玉虽然不太会钓鱼,但想来探春也不会,自己不可能输给她的。 迎春忽然道:“这里是相国寺,钓鱼不太好吧?” 众人听了都有些犹豫。 是啊,在这里钓鱼不好吧? 贾蓉笑道:“无妨,我们钓上来以后可以再放生回去,这样不就好了?” 惜春眼睛一亮。 “蓉哥儿真聪明,就这样了!” “哈哈。” 贾蓉笑了笑:“刚刚你们说的输赢,带我一个如何?放心,我这些年一心读书,也不怎么会钓鱼的,说不准给你们垫底。” 众人知道贾蓉只会读书,没钓过鱼,因此都很放心。 “那行吧,算你一个。” “到时候输了我们一人安排你一件事,如何?”探春笑着说道。 “可以,不过侄儿若是侥幸赢了……” “那我们做姑姑的一人答应你一件事。”惜春忙代表众姑姑说话。 “好!” 贾蓉伸出手:“口说无凭,咱们击掌为誓。” “啪,啪,啪。” 跟姑姑们击掌完毕。 贾蓉开心的笑了。 其余几个姑姑倒也罢了,重要的林姑姑答应自己一件事,那就很难得了。 嘿嘿…… 要不要今晚上用一用呢? “比赛开始!” 司棋一声令下,众人都忙活起来。 迎春带着司棋一组,探春带着侍书一组,惜春带着入画一组,黛玉带着紫鹃一组,看众人比较熟练的样子,以前在园子里应该也尝试过。 贾蓉自己一组。 但他丝毫不慌。 先把弄来的鱼饵趁人不注意悄悄地往自己前面水里撒了一把进去,然后才不慌不忙的撑起鱼竿,开始稳坐钓鱼台。 …… “锦衣卫那些狗东西,真是岂有此理,我必杀之!”京都有名的戏班子里,柳湘莲扮了一身女装,咬牙切齿的说道。 二九七 女装大佬 …… 柳湘莲的旁边站着一个身姿窈窕面若桃花的小旦,轻轻咬着红唇道:“柳兄不可大意,那帮锦衣卫最近收了很多厉害的角色进去,已经不能小觑了。” 柳湘莲拱了拱手,道:“多谢蒋兄弟提醒,我不会意气用事的,等赵全那狗东西落了单,我再找机会要他的狗命,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小旦听柳湘莲如此一说稍稍放了点心,继续道:“最近锦衣卫查的严,不如先来北静王爷府上暂时避一避,王爷对柳兄这样的英杰一向是来者不拒的,再者有北静王爷的支持柳兄想报仇也简单一些。” “不!” 柳湘莲果断摇了摇头:“我自由懒散惯了,白莲教给了我一个堂主的位子都留不住我,更何况北静王。” 小旦叹服:“柳兄洒脱,我不及也。” “什么洒脱,丧家之犬罢了。”柳湘莲自嘲一笑,忽然想起自己已经身无分文,在这个时候又要躲避锦衣卫搜查十分不便,因道:“蒋兄弟可还有银两?能否暂借我一二十两,等有了钱我马上归还。” “有是有,莫说十两,就是百两也有,只是……我的钱都在忠顺王府,进去了怕是再难出来了。”小旦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就算了。”柳湘莲当然不会强人所难,洒脱笑道:“我去找宝兄弟问一下,看看他有没。” 小旦站起来,说道:“柳兄现在不方便出面,不如小弟代劳去找宝兄弟一趟把事情说明,想来宝兄弟肯定会慷慨解囊的。” 柳湘莲拱了拱手:“多谢蒋兄弟!” 小旦:“兄弟客气了。” “对了,秦钟兄弟现在去了国公府,跟宝玉住在了一起,柳兄不必担忧秦兄安危了。”小旦提醒了一句。 “真的?太好了!”柳湘莲有些高兴,接着道:“我听说他们家被锦衣卫抄还担心了好一阵子,对了,他家里人如何了?” 小旦摇了摇头:“只听说是被抓进了锦衣卫里面,具体怎么样了是生是死,现在谁也不知道。” 这已经是往好处说了。 大家都知道,进了锦衣卫怕是很难了……尤其是秦钟的姐姐,那么标志漂亮。 “可恨!” 柳湘莲攥拳锤了桌子一下,恨恨道:“待我得了空,必为他们报仇雪恨!” 一时,小旦回去换了衣裳,再次出来时已经成了男儿装,仔细看去不是宝玉的好朋友蒋玉菡又是谁来? 蒋玉菡身负柳湘莲所托,自然不敢怠慢,换了衣裳后匆匆忙忙的就到了荣国府,并给宝玉递上了帖子。 好巧不巧,贾政今日没去族学教书,正好在家遇到到了往里面送帖子的小厮。 “看你急急忙忙的撒欢,跑什么?” “啊!二老爷。”小厮忙行了礼,道:“宝二爷的朋友蒋玉菡送来了帖子……” “哼!” 未等小厮把话说完,贾政就冷哼一声:“都是些宝玉的狐朋狗友,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来人,给我乱棍打出去!” “是!” 几个小厮忙拿着棍子到了前面:“二老爷有命,将来人乱棍打出去!” 贾政虽然不中用了,但在门子眼中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二老爷,哪里敢不听话呢?当即就要拿出棍子打人。 正在这时,大老爷从外面吃酒回来。 “怎么回事?” 贾赦皱眉随意问了一句。 几个小厮吓得忙丢了棍子,跪在地上期期艾艾道:“有人来找宝二爷,被二老爷知道了,二老爷要我们乱棍打出去……” 贾赦这时候喝的已经有七八分醉意,原本也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太过在意,没等众人说完就脚步虚浮的进了里面。 众小厮这才松了一口气,待回头看时哪里还有蒋玉菡的影子。 …… “不巧了,被府上的二老爷撞见,不仅没借着钱,还差点挨一顿打。”蒋玉菡回来之后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 “没事。” 柳湘莲拍了拍蒋玉菡肩膀,叹道:“还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实在不行我也只能去外面‘暂借’一些了。” 蒋玉菡知道,柳湘莲这是要去做梁上君子了,若不是被逼到绝处,他是万万不会这样的。 “柳兄,我再想想办法……”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有人喊道:“是在这里吗?” “是,小的不会看错的,那人就是柳湘莲,扮了个女装,十分显眼。” “快搜,不要让人跑了!” 屋里二人面色一变。 遭了,是锦衣卫! “柳兄快走!” 蒋玉菡面露焦急的说道。 “蒋兄弟,你怎么办?咱们一起走!”柳湘莲最重义气,他是绝对不会丢下自己的好兄弟自己一个人跑路的。 “柳兄放心,北静王爷会救我的!” “那好,你多保重!” 柳湘莲飞起一脚踢烂了后窗子,一阵风似的从窗口窜了出去。 外面锦衣卫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合围,柳湘莲凭借敏捷的身法三两下就突出重围,甚至有空挥剑杀了两个倒霉锦衣,刚准备离去迎面又来了一队锦衣,而且个个手持弓弩。 遭了! 柳湘莲心里咯噔一下。 “哈哈,就是他!” 赵全骑在马上大笑一声,吩咐道:“给我抓活的!” 手持弓弩的锦衣卫顿时不敢轻举妄动了,甚至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 尼玛,京都谁不知道柳二郎武艺高强,执剑杀人如同切菜?你告诉我们怎么抓活的?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柳湘莲立刻瞅得了一丝空隙,心中暗呼侥幸,若锦衣卫见面就放弩箭,他纵然武艺高强也要饮恨当场。 现在么…… 剑光闪动,退的慢点的几个锦衣卫只觉手腕一凉,血光乍现,竟是整个手掌连同弓弩一起落在了地上。 众人大骇! 这也太凶残了! 你特么连个招呼都不打么? 纷纷往后跑。 赵全更是浑身发抖。 若柳湘莲晚一步,或者开口说句话,或者转身逃跑,他都能确信把人抓住! 因为四面的锦衣卫已经合围过来,这是一个专门为柳湘莲设的局。 死局。 但这天衣无缝的死局里面却有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赵全很清楚,破绽就是他自己。 只要柳湘莲抓住他,并且要挟…… 二九八 落水 …… 赵全还在想着,柳湘莲已经到了他跟前,并且飞到了他的马上。 现在二人是共乘一骑。 很尴尬,一把利剑横在他脖颈前。 赵全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在家里好好待着不好吗?反正抓到人了功劳也是自己的,为什么一定要来凑热闹? “赵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柳湘莲微笑着说道。 随谁柳湘莲在笑,但赵全却一点也感受不到柳湘莲的善意,反而脊背发凉。 “柳兄弟,有话好说,我知道你一定是被冤枉的,所以我一见面就下令不许他们伤害你。”赵全灵机一动,眼珠微微转了一下说道。 “呵呵。” 柳湘莲又笑了笑,把横在赵全脖颈上的宝剑轻轻动了一下。 顿时,赵全感觉脖颈未凉,夹杂着丝丝痛意,紧接着一股暖流顺着脖颈往下淌。 竟然,见血了! “柳爷,饶命。” 赵全吓得面如土色,体弱筛糠,什么为皇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在小命面前都尼玛见鬼去吧。 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赵大人我看你是个聪明的,若不想身首异处,就马上让你的人滚开。” 赵全忙不迭点头,瞪着自己的属下:“混账东西,这不是柳湘莲,是我朋友,你们赶紧走开。” “是,是。” 一众锦衣卫如蒙大赦,忙一溜烟跑了个干净。 赵全:“……” 真尼玛听话啊。 老子要完了! 只剩下他自己,柳湘莲会放过他吗? 关键时刻,忽然有一人站了出来! “逆贼,放开我家大人!”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小伙,一身锦衣服饰穿在身上格外精神,手持腰刀威风凛凛。 赵全隐隐记得这是一个百户,好像叫金全保来着…… 呜呜。 若能逃过这一劫,必须给他升官,培养他成为亲信! 柳湘莲差异的看了那人一眼,感觉他是个好手,但现在可不是跟人切磋的时候。 “放心,你家大人我自然会放开,但不是现在,你现在骑马在前开路,等我出了城门安全了,自然会放了他。” “好!” 金全保也不废话,拉过一旁的马匹飞身而上。 “跟我来!” 赵全感动极了 从今以后,金全保就是我兄弟! …… 柳湘莲并没有食言,到了城外二十里就把赵全一脚踹下马匹,自己溜了,顺便把赵全身上的钱袋子拿了去,临走前还笑了笑。 “哈哈,赵大人,多谢慷慨解囊了。” 赵全并没有理会柳湘莲。 他现在很痛苦。 也不知柳湘莲是不是故意的,踹他下来的地方正好有一块大石头,磕他腰上了。 “大人,你没事吧?” 金全保没有追人,而是赶紧下马查看赵全伤势。 赵全喘着气道:“快,快帮我找一辆马车来,我这腰怕是要断了。” “大人,您坚持住!” “我这就去找人。” 金全保表面上焦急,心里已经在想着要不要趁机弄死他,反正可以栽赃到柳湘莲身上。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他打消了。 他现在只是个百户,哪怕赵全死了,他得到的也不多,反倒是便宜了锦衣府几个千户指挥。 不如好好巴结赵全来的实在。 说不准可以升锦衣千户。 到时师傅,大公子跟萧萧师妹不得对他刮目相看? “大人,马车来了!” 金全保很快找来了马车。 “好兄弟!” 赵全拉着金全保的手,感动道:“哥哥这次多亏了你,你且放心,今后在锦衣卫里面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待会儿先去衙门里领二两银子出去吃酒。” 赵全保大喜。 “多谢大人栽培!” 心里却道:真扣死了。 大公子发个年节奖励都是五十两。 虽说金钱不能买来绝对的忠心,但没有金钱手下人吃不饱穿不暖家人不能和谐,如何谈忠心呢? 贾蓉深知自己缺少王霸之气,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给自己手下办事的人足够的物质基础。 利益,才能决定一切。 …… “哈哈,又来一只。” 贾蓉开心的把鱼儿拉扯上来,相国寺因为禁止垂钓的原因,池塘里的鱼儿又大又肥,每一只足有五六斤重。 “噼里啪啦。” 鱼儿进了准备好的瓷坛子里,在里面蹦跳起来。 “遭了,蓉哥儿要超过我们了。”惜春有些担忧的说道。 探春认真道:“不是要超过了,而是已经超过我们四个人钓的总数了。” 惜春掰着指头数:“我钓了一只,二姐姐钓了两只,三姐姐钓了一只,林丫头……嗯,这时候还没有钓到,看来是要落第了,蓉哥儿那边已经钓了五只。” 话音刚落,只听紫鹃惊呼一声。 “有了姑娘!” 林黛玉也精神一振。 “快,快拉鱼竿,别让鱼跑了!” “小心些。” “啊啊!鱼太大了。” 紫鹃费力的拉扯着往前走。 “紫鹃小心!” “啊……噗通。” 紫鹃被鱼拉着往前跑了两步,一下子歪进了鱼塘里。 众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况,顿时慌了,不知所措。林黛玉更是急得探着身子往前伸手。 “紫鹃,快抓着我。” “呜呜,救命。” 池水有些深,紫鹃这时候已经慌了,在水里胡乱扑腾,越来越往里面去。 “让我来吧!” 贾蓉轻轻拉了一下林黛玉胳膊,站上前去,他是会游泳的,技术还不错。 不过那是前世。 安全起见贾蓉先把林黛玉坐着的竹凳子“噗通”丢进了水里,这才跟着跳了下去。 “不要!” “蓉哥儿!” “啊!” 众人都吓得小脸煞白,尤其是林黛玉,眼睛都红了起来。 蓉哥儿,你怎么那么傻呢…… 怎么能自己跳下去呢…… 我,怎么办? 也就是他贾蓉刚刚跳下去的时候,萧萧跟她师姐闻讯已经跑了过来。 萧萧二话不说也跳了进去。 沐师姐想了想,没往里跳。 主要是她看出来了,贾蓉会游泳,萧萧也会,而且贾蓉准备了竹凳子,救人足够了。 “呜呜。” 湖里面。 紫鹃两条胳膊死死的抱着贾蓉脖颈。 “你先松开些!” 贾蓉使劲的掰开紫鹃的手,喘了口气,多亏他刚刚整了个竹凳子进来,否则还真不好说会怎样。 怪不得那么多救人把自己搭进去的,实在是太难了。 二九九 真真是大孝子! …… 紫鹃手被掰开,还以为贾蓉要丢下她不管了,八爪鱼一样缠在贾蓉身上,口里呜呜道:“咳咳爷,救我,别丢下我,呜……” “碰。” 萧萧及时游了过来,抬手就把“踢溜扑腾”的紫鹃打晕了过去,并且抓着她的头发提出水面,防止不小心把人呛死了。 “爷,你没事吧?” 萧萧关切的问了一句。 “没事。” 没了紫鹃瞎扑腾,贾蓉轻松多了,把竹凳子推过去扶着紫鹃歪在上面,二人游到了湖边。 众人忙伸手拉着二人上岸。 夏日的衣裳单薄,贾蓉浑身湿透,鞋子也没了一只,样子有些不雅。 不过众人都没在意。 “蓉哥儿,你怎么能冒冒失失的跳下去呢?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探春又是自责,又是后怕的说道。 “就是啊……”惜春刚想说不过一个丫头,真要是淹死了也就淹死了,你身为主子怎么能跳下去救丫头呢?只是想着林黛玉就在身边,这样的话不好说,只能忍住了。 迎春虽然没有说话,不过把贾蓉英勇跳下水去救人模样深深地印在了心底。 蓉哥儿,真好! 林黛玉看着贾蓉,眸子里满是温柔,她知道贾蓉肯奋不顾身的跳下去救紫鹃,肯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爱屋及乌。 “哈哈,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么?我其实会游泳的,刚刚只不过是下去洗了个澡罢了,救紫鹃只是顺便。”见众人都有些紧张害怕,贾蓉哈哈笑着说了一句。 “还说呢。”林黛玉嗔了贾蓉一眼,把自己带着的一件披风给贾蓉披上,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勉强遮丑吧。 “快回去换衣裳,小心着凉。”林黛玉推着贾蓉又催促了一句。 “这就去。” “对了,紫鹃没事吧?”贾蓉忽然问了一句。 众人这才看向还趴在凳子上的紫鹃。 这个姿势,肯定不好受吧。 “她没事的,爷放心。” 萧萧抬手轻轻拍了一下紫鹃。 “咳咳咳。” 紫鹃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睛。 “我……” “姑娘,我还活着!” “呜呜,活着真好。” 知道活着真好,也算没白弄这一回狼狈。 林黛玉有心想说教两句,看紫鹃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忍心了,道:“是蓉哥儿救了你呢,看你以后还冒冒失失的不。” 紫鹃看向贾蓉,似乎是想起了刚刚在水里自己不顾羞耻缠上去的模样,脸上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道:“谢谢蓉大爷,我今后再不敢了。” 贾蓉也没有多说什么,正色道:“你知道厉害就行了,快回去换衣裳吧,小心着凉。” “蓉哥儿,你先别说她了,赶紧带着萧萧回去换衣裳。”探春催促了一句。 “好的,三姑姑!” 回到房间,贾蓉萧萧各自换了衣裳,紫鹃也被人扶着回去换了衣裳,由于这次落水事件的发生,大家出来玩的兴致都不高了,尤其是不敢钓鱼了。 用迎春姑娘的话说,这是佛祖在警告她们。众人虽然不太信,但也不敢再造次了,乖乖的收了鱼竿,把鱼儿都放生回去,贾蓉准备烤鱼的计划也因此不得不泡汤。 …… “啊,阿嚏!” 紫鹃缩在被子里,露出个小脑袋:“坏了姑娘,我好像着凉了,你可要离我远些才是,万一要是过了病气给你可就不好了。” 林黛玉坐在床沿上,眉间微蹙道:“别说你了,蓉哥儿跟萧萧为了救你也都落水了,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了。” 紫鹃想了想,小声道:“姑娘你去看看她们么?我现在是不好过去了。” “哼,你惹的事,还要我去!” “姑娘,是你钓的鱼太大了,把人家拽下去了。” “哎呦,这是怨上我了?” “不敢不敢……” 二人说了一会话,斗了斗嘴,林黛玉终究是不放心贾蓉,悄悄地过去了。 贾蓉已经换好了一身宽松的衣裳,正在窗下看书,萧萧不在屋里,不知道去哪了。 “怎么不关窗子?刚落了水,也不怕着凉了。”林黛玉上前,随手给贾蓉关了窗子。 贾蓉放下书微微一笑:“我可不是一般的文弱书生,身子好着呢。” 一面说着,贾蓉挽起袖子展示了一下自己坚实的的肱二头肌。 林黛玉看的脸上一下红了,嗔怪:“呸,人家好心来看你,你就这样……还脱衣裳吓唬人!” 这不能算吓唬人吧? 最多算是展示肌肉。 “好吧,我不该展露威武的英姿吓唬你,要不你也吓唬吓唬我?” “我,吓唬你?……哼哼,银样镴枪头!”林黛玉随口说了一句。 贾蓉:“……” “你说什么?!” 林黛玉自觉失言,脸上更红了:“没什么,你听错了。” 贾蓉拉住林黛玉,嘿嘿笑道:“你仔细跟我说,最近是不是又偷偷的看以前那些了?” “没有。” 林黛玉摇了摇头:“看过几次,没意思了,你又不买新的来。” 说着,林黛玉眼睛忽然微微一亮:“你今后三年不能为入朝官呢,可算是有空了,反正也是在家闲着,不如写吧?” “哎,没灵感。” 贾蓉叹了口气。 “怎么才有灵感?” 林黛玉一本正经问道。 贾蓉搂住林黛玉的腰肢,轻轻摩挲着,微笑道:“今儿你唇上的胭脂好香,我想……” “我就知道!”林黛玉一下挣开贾蓉的怀抱,跺脚道:“你想占人家便宜,坏得很!” “食色性也。” 贾蓉狡辩了一句。 林黛玉道:“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贾蓉点头:“说的不错,但圣人没说夫妻授受不亲吧?咱们也算名正言顺的……” “那也不行!”林黛玉看着贾蓉,蹙眉道:“而且老爷才没了,你这是来给老爷做法事呢,胡思乱想什么?” “额,哈哈。” “是我错了,竟然忘了老爷刚走。” 贾蓉赶紧认错。 林黛玉当然也不会追着不放,其实她很担心贾蓉会因为老爷去世而心中悲伤,所以才言语中试探,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看蓉哥儿的样子,根本没受影响。 真真是,大孝子呀! …… 三百章 姑姑们谈蓉哥儿 …… 另外一间房子里。 迎春跟探春惜春三姊妹围一起说话。 “真没想到,蓉哥儿今天会跳下水去救紫鹃。”迎春一手撑着下巴,悠悠的说道。 探春笑道:“可能是因为林丫头的缘故。” “蓉哥儿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是我侄子呢?若是别人我就嫁给他。”惜春忽然说了一句。 “嗳呦,四妹妹不害臊了。” 探春笑着搂住惜春,惜春顺势滚进了探春怀里去撒娇:“人家说着玩的。” 迎春抿着嘴,嗤嗤笑道:“四妹妹这是长大了,想嫁人了。” 惜春笑问道:“二姐姐今年十六啦,想嫁什么样的人呢?” 迎春红了脸,沉默不语。 惜春又问:“三姐姐呢?” 探春想了想,望着屋顶道:“我想嫁武能马上安天下,文能庙堂治天下的盖世英豪!” “哎呦,三姐姐好厉害,这得什么样的人呢?感觉蓉哥儿都不行。” “是啊,蓉哥儿文的确实是无可挑剔,有探花之才,武艺就不太行了,瘦瘦弱弱的……” “没有瘦弱吧?我听说蓉哥儿天天跟着萧萧那丫头习武,说不准今后要马上安天下了。”惜春一本正经的说道。 “哎,咱们当姑姑的,能不能不说侄子了?” “那说什么?” “说……林丫头吧,她刚悄悄地过去蓉哥儿那里了。” “嘿嘿,咱们也悄悄地去看看?”惜春眼睛亮晶晶的,嘴角露出了些许微笑。 “这……还是别去了。”迎春忙劝阻道。 “二姐姐不去……三姐姐,咱们悄悄地去瞧瞧。”惜春不由分说拉着探春往外走。 探春:“……” …… 法事要一连做七天,贾蓉自然不能一直在这边,第二日便带着姑姑们低调的回家去了,至于道场上的事情自然有方丈大师主持。 “林姐姐在园子里住几天吧,我们好久都没开诗会了。”惜春拉着林黛玉的手,撒着娇说道。 林黛玉道:“开诗会,你也不做诗。” 惜春笑道:“我可以看着你们作诗。” 探春也挽留道:“林姐姐住下吧,云姐姐明儿要来哦,咱们姊妹除了大姐姐算是齐了。” “大姐姐在南安王府如何?有没有回门过?” “回来了两次,看着还不错。” “哦,那就好。” 南安王府。 元春伺候完南安太妃早膳,又伺候了婆婆,最后才回来到自己的院子里吃饭。 “姑娘,这是厨房里的张大娘做的端午粽,特意给您送来的。”抱琴端着一个玛瑙盘给元春递上。 “嗯,知道了。” 元春轻轻点头,抿了口茶。 虽然南安太妃依旧有些防着她,不过近来却是好了很多,甚至为了安她的心略微放权,让她管理二房的一些家事。 但这可满足不了元春。 区区一个二房,哪怕全都听她的又如何呢? 她要的是掌控整个南安王府! 只是这需要很长时间才行,先一步一步笼络住下面那些人再说。 元春笼络下人的方式也很简单,就一个字,钱。 或许世间有能不为金钱所动的那种人,只是太少了。 如凤毛麟角般。 “厨房里的另外几个嬷嬷也要打点好,咱们初来乍到,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先把厨房关系打点好最为重要。” 抱琴笑道:“姑娘放心,我晓得。厨房里的几个嬷嬷我都挨个试探了,里面并没有老太妃,太太们的亲信。” “真要是老太妃,太太们的亲信,也不可能去了厨房是不?只要咱们稍微出点银子,她们就颠颠的效忠姑娘。” “那就好,不过依旧不可大意了。” “姑娘放心,我知道的。”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有小丫头跑来:“老祖宗请奶奶过去。” “知道了。” 元春不敢怠慢,丢下尚未吃完的饭,赶紧跟着小丫头过去了。 原来是南疆的南安郡王来了一封信,信中说长子在外征战时受了点轻伤,已经向朝廷请了旨意,准备回家调养一段时间。 南安太妃又是心疼,又是高兴。 心疼的当然是自己的大孙子受伤,高兴是因为自己终于能见到在外征战多年的大孙子了。 “我这个孙子啊,是小辈里最得意的一个,年纪轻轻就得了武状元,比你娘家的那个蓉哥儿丝毫不差。”南安太妃脸上露出了一副很骄傲的神色。 元春含笑点头,心里冷笑。 “武状元算个屁,能跟探花比么?” 不过面上元春还是保持着微笑,说道:“他们都是国之栋梁。” “不错,都是国之栋梁。” 南安太妃对元春的回话很是满意。 “你们也都下去准备吧,记得弄得热闹一点,我大孙子喜欢乐闹。” “是。” 众人答应了一声。 元春回来之后就冷笑起来。 大房长孙回来养伤么? 呵呵。 匆匆写了一张字条,元春在抱琴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最后道:“你听明白了么?这封信必须亲手交到敬大伯手中。” “若大伯不在家,也可以交给蓉哥儿,但不能交给其余人。”贾敬很可能在内阁衙门,所以元春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抱琴郑重的点了点头:“姑娘放心,我明白的!” 有金钱的支持,抱琴在南安王府已经有了许多熟悉的姊妹朋友,甚至西角门的看门小厮见了她都得甜甜的喊一句:抱琴姐姐…… “抱琴姐姐,这是要出去买东西吗?”几个小厮见抱琴挎了个篮子出门,忙笑嘻嘻的问道。 “你们呀,别管。” 抱琴横了几人一眼,高傲的扬了扬下巴,像个千金小姐。 几个守门的小厮看的眼睛都直愣了,忙陪笑:“抱琴姐姐说的是,您请……” “哼……” 抱琴挎着篮子到了外面。 几个小厮这才嘿嘿笑了起来。 “抱琴好漂亮,要是能给我做媳妇就好了。” “哈哈,你去问新奶奶要啊,有贼心没贼胆的货。” “还说我呢,你们不也是只看着干瞪眼?” …… 晴雯:“爷,抱琴姑娘来找。” 贾蓉:“宝琴还是抱琴?” 晴雯:“抱!” 一面说,还双手做了个手势。 经过这几年的学习,晴雯多少认识了几个字,直到‘抱’跟‘宝’是不同的两个字。 “抱琴么?快请进来!” 抱琴亲自找上门,必定有很重要的事情。 “蓉大爷。” 见面,抱琴先给贾蓉行礼。 “不必多礼。”贾蓉微笑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抱琴赶紧从篮子里拿出字条:“这是姑娘写的,还请蓉大爷过目。” 贾蓉郑重的接过字条,仔细看了看:“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跟太爷商量,抱琴妹子放心。” “嗯!” 抱琴点了点头:“我出来了好长时间,这就回去了。” “好。” 贾蓉没有过多的挽留,主仆二人在婆家不易,他虽帮不上太多忙,但也不能添乱。 …… 三零一 贾蓉的准备 …… “臣,参见皇上。” 贾敬对着上方恭恭敬敬的行礼。 “贾阁老快快免礼。” 安平帝在龙椅上略带虚弱的说了一句。 “皇上,您一定要保重龙体为先,江山社稷离不开您,大夏百姓更离不开你……” 贾敬照例说了一番恭维话,安平帝近些日子听的多了,不免有些厌烦,摆手道:“贾阁老放心,朕晓得,朕今日召贾阁老来是另有要事。” 贾敬正色道:“皇上请说。” 安平帝想了想,叹道:“非是朕不通人情,原本应该准贾阁老歇息一个月的,只是国库日渐空虚,江南商税改革迫在眉睫,所以才不得已找来了贾阁老啊……” 贾敬义拱了拱手,正言辞道:“皇上放心,臣不敢一日忘记商税改革之事,更不敢因私废公,原本也是要这两日向皇上请旨的。” 安平帝大喜:“贾阁老不愧是国之栋梁,朕赐你尚方宝剑,全权处理江南商税改革之事,有先斩后奏之权。” 太监夏守中忙把挂在墙上的尚方宝剑小心的取下来,双手捧着剑身,弯着腰递上前。 贾敬忙躬身领剑,复又跪地道:“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傍晚,快到掌灯时分,贾敬回府。 贾蓉赶紧去书房将抱琴拿来的字条给太爷过目。 贾敬看了看,神色渐渐凝重。 半晌,摆了摆手道:“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主张。” 看来是不想贾蓉掺和进去。 贾蓉正好乐得清闲,万事有太爷在前面顶着,他只享福就行了。 当然也不能一味地享福,适当的谋划后路还是很有必要的,万一太爷没斗过人家败了,有自己托底也不至于满盘皆输。 “对了,今日早朝皇上已经准了我钦差金陵主持商税改革一事,不日就要启程南下,你在京里尽量低调一些,少出门吃酒集会……白莲教近来实在有些猖狂了,已有取死之道。” 贾敬的眸子里带着些许冷意。 白莲教跟朝廷官员相互勾结,肆无忌惮的刺杀行径已经让许多人不满,不安,甚至欲除之而后快。 包括贾敬。 今日你们能刺杀皇子,明日就能来刺杀我! 怎能留? “还有,若那几个王爷,皇子一类的人约你,记得随便找个理由婉拒。” 贾蓉:“太爷放心,我晓得了。” 他其实没放在心上。 因为他没打算一直在京。 …… “萧萧。” “爷,什么事?” “我想去一趟南洋瞧瞧。”贾蓉随口说了一句,紧接着又道:“不过太爷肯定不同意。” 萧萧:“……那你还说?” 贾蓉继续道:“太爷马上就要去金陵主持商税改革了,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可能要一两年,咱们完全可以悄悄地去南洋看看。” 萧萧无语眨了眨眼睛:“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贾蓉自信一笑:“放心,太爷那么疼我,即便是发现了也不会怎么样的,最多训斥几句。” 这就叫有恃无恐。 萧萧撇嘴道:“您自然是不怕,就怕太爷一生气把我撵了。” 贾蓉拍了拍萧萧细细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放心,太爷知道你从小跟着我,忠心耿耿,撵谁也不会撵你的。” “就这么定下了,等太爷请旨去江南之后咱们就出发去南洋,你跟平儿晴雯香菱她们交代好,千万守住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了。” “这怎么可能。”萧萧果断摇着头道:“一天两天还好说,爷去一趟南洋来回最少也得半年,甚至可能一年回不来,如何瞒得住?” “能瞒一天是一天。” 作为后路之一,南洋的发展至关重要,只有几个小弟在那边折腾他并不放心,必须要亲自去看一看,这个想法他很早就有了,只因为一直被科举考试羁绊着,所以才耽误到现在。 “你去悄悄地准备着吧。” “好……” 见贾蓉执意如此,萧萧只能无奈的答应了,出去准备人手。 去海外可不比别的地方,随时都可能出现危险,武功还在其次,关键是要熟悉水性,江湖经验丰富,好在她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比较多…… …… 大明宫养心殿。 安平帝决定既然要装病,就装的彻底一些,索性不去上朝了,奏折也暂时交给了司礼监,自己只负责最后御笔朱批,盖印。 还真别说,这一下简直不要太轻松,头痛头晕的毛病得到很大缓解,晚上睡觉也踏实了,一觉睡到自然醒。 看来自己确实是需要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养养龙体,顺便再多生几个皇子…… 安平帝正这么想着,外面小太监进门,跪在地上恭敬道:“皇上,锦衣卫指挥赵全求见。” “宣。” 赵全最近的表现实在令他刮目相看,不但破了老二遇刺的案子,还顺藤摸瓜找出了心腹大患义忠亲王的线索。 这几天他常常在想,科举考试选拔出来了那么多官员,有什么用呢?一个个尸位素餐,要么中庸之道学到极致,还不如野路子出身的赵全能做事。 看来今后要不拘一格降人才,不能只依靠科举考试了。 不一时,赵全已经被人抬了上来。 安平帝见之顿时大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赵爱卿,你这是……” 赵全歪着身子道:“皇上,请恕微臣不能行礼了。” 安平帝道:“朕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么?爱卿都这副模样,还行什么礼!” “快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全被摆放在地上,身子一动不动,只有嘴唇微动道:“臣奉命调查二皇子遇刺案,原本已经有了关键人物线索,却不防被人记恨上了,臣在抓捕中遭遇了埋伏,被白莲教逆贼……呜呜,是臣无用,请皇上惩罚。” 赵全把事情半真半假的哭诉了一遍,不是他有意欺瞒皇上,实在是事实太丢人了羞于出口。 安平帝若是知道他堂堂锦衣卫指挥如此废物,不得罢了他的官? 安平帝听完果然大怒,大手用力的拍着桌子:“岂有此理,那帮人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行刺皇子,行刺大臣,下次是不是要行刺朕了? 不揪出来,寝食难安! …… 三零二 贾敬南下金陵 …… “赵爱卿,你且安心养伤……可有忠心的属下能暂时协助你继续查案?” 用别人,安平帝不放心。 现在他只信任赵全。 赵全听完安平帝的话语之后大喜,他就怕养病的这一段时间权利被别人得了去,没想到安平帝如此信任他! “有!” 赵全忙道:“臣下面一百户名叫金全保,这次若不是他拼死护卫,臣怕是……” 安平帝听完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朕破格升他为千户指挥,你养病这段时间就在幕后安排他做事情,朕只有一个要求,尽快抓出幕后真凶!” 赵全忙歪在地上对天发誓道:“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时。 被人抬着回去之后,赵全立刻找来了金全保。 “金兄,有件大喜事。” 赵全歪在病榻上笑嘻嘻说道。 金全保没有装深沉,而是立刻喜上眉梢,两个眼睛里冒着光彩,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情颇为激动。 “大人,您是说……” “哈哈,你升官了,我亲自向皇上保举的你,破格升锦衣卫千户指挥。”赵全微笑着说了一句,心里不免有些酸溜溜的。 虽说皇帝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破格提拔的,但这厮未免也升的太快了些。 日后会不会骑到他头上呢? 金全保顿时喜得无可无不可,忙跪在地上发誓道:“赵大人,从今以后您就是我亲爹,儿子要好好孝顺您。” 赵全很满意金币保现在的态度,笑道:“金兄不要这样,日后咱们是同僚……” “爹,礼数不可废!”金全保义正言辞的打断了赵全的话,坚持道:“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况且大人的恩德如再生父母,又岂是区区师可比拟的?儿子愿生生世世认大人做父亲。” 赵全营听如此一说,也不好再坚持拂了儿子的一片孝心,笑道:“罢了,你这么乖巧,爹心甚慰,今后你好好跟在我身边做为皇上事情,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金全保激动的忙又跪在地上磕头:“多谢爹爹栽培。” “好了,你下去吧,继续按照咱们的线索抓捕白莲教余孽,绝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此事你一定要亲自主持,不可大意。”赵全吩咐道。 金全保犹豫了一下,道:“儿子才疏学浅,又是刚刚升任千户指挥,威望不足,亲自主持这样的大事恐怕……” “怕什么?有我呢!”歪在病榻上的赵全拍着胸口保证道。 虽然他暂时站不起来,但谁让皇帝信任他呢? 权势不减反增。 锦衣卫里面,他的话就是……圣旨! …… 五月二十二日,大吉。 贾敬作为钦差大臣正式启程前往江南,因白莲教猖獗,皇帝特赐二十龙禁卫随行保护。 只是贾敬可不会指着这二十龙禁卫,他从贾府亲兵里挑选了一百亲卫随行,另外一路上暗中也都安排了人,这才出发。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贾蓉一直送出城外三十里。 “蓉哥儿回去吧,千万记得我交代的事情。”贾敬最后稍稍嘱咐了几句,对于自己这个大孙子他还是很放心的,因为贾蓉从小就乖巧听话,从不惹事。 “太爷保重!” 贾蓉目送钦差车队远去,心中微微一叹。 这次我可要不听话啦。 去南洋之前还有两件事需要准备。 第一件事,族学的教育得狠狠抓一抓,争取近几年多培养出一些有用的人才去南洋历练,教学,传播大夏文明。 这年代识字的人还是太少了,而且但凡认识几个字的都以读书人自居,十分高傲,基本上不会去南洋那种蛮夷之地,只能自己家里培养。 再一件事,这次出去估计时间会比较长,会让林姑娘以及小姑姑很不满意,为了能缓解压力,贾蓉决定亲书一本《倚天屠虎记》献上,供林姑娘打发时间。 以他现在的探花之才自然是下笔如有神,妙笔生花,一日十万字,区区几天就把一本书完成了。 “爷这几日怎么如此废寝忘食?竟然比会试的那会子还勤奋。”平儿疑惑的问香菱。 香菱抿嘴一笑:“爷不是写文章。” 平儿:“哦?那是什么?” 香菱:“。” “什么?爷又写了?”旁边的晴雯眼睛睁的大大的,咕噜咕噜转,不知想到什么好事情。 …… 贾族义学。 由于贾敬升了内阁大臣,公务日益繁忙,对族学的管理难免疏忽了,这也就造成义学里有了一帮整日吃喝玩乐甚至无故旷课出去玩耍的纨绔子弟,尤其是近来贾敬请旨南下金陵,让众人觉得从此没有了约束。 这些人要么是贾府的晚辈,要么跟贾府或多或少有些姻亲关系,自觉高人一等,因此并不把几个外来的落魄教书先生放在眼里。 “几个穷酸也敢在我们贾府的地盘上指指点点,给他些脸,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呸!”一个模样俊俏的族学学生冷笑着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就是!” 旁边几个人跟着附和起来。 “不如咱们想个招把人整出去吧?” “嘿嘿,谁想个主意?” “我有我有。” “什么?说说看。” “咱们可以,如此这般……嘿嘿!” “啊?这怕是不好吧?” “什么不好?叫我说此计妙极了,就这么干!” “万一要是被老爷们问起怎么办?” “就你瞻前顾后,有句话说法不责众,咱们一起出主意一起做事,难道还能把我们一起罚了不成?” “没错,法不责众是一,再有一点,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件事谁做的?” 若贾敬在家,众人或许会顾忌一些。其余两个老爷嘛,一个整日花天酒地,是纨绔们的好榜样。一个一本正经的书呆子,什么都不懂,最好糊弄。 几人当下商议定计,悄悄的找了一盆子尿来放在刘老夫子书房的屋门上…… “嘿嘿嘿……” “嗤嗤嗤……”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几个正在不怀好意阴笑的族学学生顿时吓了一跳。 “蓉大哥,我们,咳咳……”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蓉大哥不要误会。” “对,我们没有把尿盆放在老夫子门上……” 众人:“……” 贾蓉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三零三 大宝玉与秦相公 …… 这一群无法无天的畜生,竟然企图对老夫子下手,真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若不是自己恰巧过来转转遇上了,刘老夫子可要倒大霉,甚至会影响贾府的名声。 这样的人如何能留在学堂?哪怕是将来学业有成,也是祸害。 “你们几个回去立刻把东西收拾好了,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安排你们做。”贾蓉面无表情的说道。 众人已经吓坏了,有一个机灵一些的同学知道瞒不过去,忙跑里面踩了个板凳把刘夫子门上的一盆子尿拿了下来,却是一个不慎连人带尿盆一起歪在地上,“哎呦”一声弄了满身满脸,当场吐了。 “呕……” “呕!” 有几个人一起跟着吐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没学过么?你们几个就是这样对待教你们读书识字的老夫子的?”贾蓉真恨不得把这几个畜生丢进坑里面去……虽然他上学时年轻不懂事,也不止一次的这么想过。 众人忙低着头:“蓉大哥说的是,我们都知道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 还有一个更加机灵的站了出来,准备转移贾蓉注意力:“蓉大哥,我知道宝二爷跟秦钟在里面的一间屋子里准备贴烧饼,大哥您快去去看看吧。” 其余几个眼睛一亮:“啊对对对,宝玉跟秦钟贴了一炉子好烧饼呢。” 贾蓉疑惑了一下,问道:“我不是听说秦钟被撵回家去,不许再进学堂么?怎么回来的?” “我知道!”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跳了出来,嘿嘿道:“秦钟的父亲,姐姐都被锦衣卫抓去了,只有秦钟一个人在家,二老爷见他可怜,就重新安排他进学堂陪着宝玉读书,蓉大哥您想想他们两个在一起怎么可能好好读书呢?早就搞在一起贴烧饼了。” 贾蓉不动声色的点头。 那件事他知道,原本还想着救一救人,只是听说秦姑娘在锦衣卫并没有受到刁难,而且身份不一般,很可能是个定时炸弹,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你叫什么?” “回蓉大哥的话,小的金荣。”那俊俏小子十分听话的回道。 原来是金荣,据说这位也是贴烧饼高手,八成是吃醋嫉妒了。 “蓉大哥,要不要小的去告诉老爷?”金荣继续在旁边煽风点火。 贾蓉微笑道:“不用,我相信宝二叔跟秦钟是在一起读书学习的,你们休要造谣生事。” 贾蓉当然不会棒打鸳鸯,毕竟男男也是受法律保护的,不能歧视。 “倒是你们几个,读书不中用也就罢了,还敢把主意打到老师的头上,留在这里也是白白浪费时光,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趁早滚回家,要么跟我去南洋跑一趟,见见世面。” 众人大喜。 这还用选吗? 薛蝌,贾芸在南洋那边赚的盆满钵满,谁不知道?只恨没有门路跟着去。若有蓉大哥带着去那边,能不发财? “蓉大哥,我愿意跟着您去南洋,我吃苦耐劳,力气大,能干活……” “我也愿意,我手脚麻利,做事勤快,任劳任怨……” “蓉大哥,求您也带我一个,我什么都能干……” 众人争先恐后,都一定要跟贾蓉出去。 贾蓉见对此并不意外,面带严肃道:“出去当然可以,只是有几件事提前说明白。” “头一件,南洋那边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会葬身大海,你们可要考虑仔细了!” 此言一出,立刻有几人变了脸色,表示回家考虑考虑,问问父母的意思,毕竟钱财虽然好,但小命更加重要啊。 贾蓉当然不会强人所难,爽快的把人放回去了,只不过今后不能继续回贾族义学上学。 几个孩子的家人又是后悔,又是不甘心,毕竟贾族义学的待遇实在太好了,不但管吃管住免费教学,就连笔墨纸砚都是免费的,甚至可以悄悄地带回家也无人管……众人几次托人带着礼物找上凤姐说情,希望重新去上学,凤姐只管把礼物收了。 至于能不能再次进族学?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只怪你家孩子不长眼,竟然惹恼了蓉哥儿。 …… “宝兄,你听说了吗?总是跟我们做对的金荣他们几个小混蛋被蓉大哥撵回去了,这下可没人打扰咱们的好事情了!”学堂里,秦钟搓着手,有些兴奋的说道。 “不过蓉大哥居然没有相信他们几个的挑唆,而是相信咱们在认真读书学习,嘿嘿……” 秦钟忍不住嘿嘿的笑了起来。 感觉贾蓉就是个书呆子。 宝玉也有些高兴,金荣那几个混人总是不把他大宝玉放在眼里,说起话来还阴阳怪气的十分气人,早该收拾了,贾蓉这件事做的倒是很合他心意。 不过还是不能大意! 宝玉正色道:“蓉哥儿看着正经,实际上也难说,这么做究竟安的什么心思还未可知,咱们不能大意,最近先认真些读书,别被他捉住了错处告诉老爷。” 贾蓉若是知道宝玉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八成要刮目相看了,贾宝玉居然会动脑子了,知道了人心险恶,谁敢相信? …… “你听说了吗?金荣几个人在族学做坏事被蓉大公子抓住了,直接撵回家去,嘿嘿。”贾菌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着说道。 “当然听说了。”小夫子一样的贾兰摇晃着脑袋,慢悠悠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读书,千万不能学他们,在族学里胡作非为。” “不,我的意思是……我想跟着蓉大哥去南洋!”贾菌信誓旦旦的说道。 “啊?!”贾兰吓了一跳:“你去南洋做什么?我听母亲说过,那边是蛮荒之地,危险重重。” “危险重重又怎样?大丈夫当持三尺长剑,建不世之功,整日窝在族学里读劳什子书我早就够了!” “你真的决定了?” “嗯,今下午我就去找蓉大哥!” “你娘呢?准许你去?” “嗯,我已经说服了母亲,好男儿志在四方!”这一刻,贾菌的眼睛里仿佛有了一层光辉。 贾兰忽然也有些意动,想去见见外面的广阔天地。 只是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希望他读书科举,跟蓉大哥那样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而不是去南洋…… 二零四 北静王对付贾敬的策略 …… 贾菌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当天下午就来了贾蓉的书房。 “蓉大哥。” 贾菌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平辈礼。 “菌哥儿?有什么事?”贾蓉放下笔,微笑着问了一句。 贾府里面还是有一些可造之材的,比如这个贾菌,年纪轻轻的已经过了县试成为童生了。 “蓉大哥,我听说你要去南洋,我想跟着你去南洋长长见识。”贾菌声音坚定的说道。 “哦?” 贾蓉有些意外了,笑道:“你可知道南洋那边危险重重,不说遇到大型海风海浪一个不慎可能船毁人亡,还有横行无忌的海盗,凶狠残暴的倭寇,吃人不吐骨头的西洋蛮子……留在家里,好好享受京都的花花世界不好么?” 贾菌毫不犹豫,道:“我想,大丈夫不应该碌碌无为,应该提三尺长剑,立不世之功。” “好!” 贾蓉拍手大笑:“有志气,不愧是我贾家杰出的后辈,只是你母亲同意了吗?” “同意了!”贾菌使劲的点点头:“母亲也跟我是一样的意思,男子汉就应该堂堂正正,做出一些事情来。” 果然,能教育出一个好儿子的前提是有一个深明大义有智慧的母亲。 同理。 贾宝玉最终成了二傻子,是因为有一个二傻子母亲从小教养,给贾菌母亲提鞋都不配。 “那就跟我出去转转,不过学习也不能落下,回来还要继续考试,我这里有一些书你带路上着看吧,或许可以帮你一些。” 贾菌惊喜莫名,忙道:“多谢蓉大哥!” “蓉大哥,咱们什么时候走?” “不急,再过两三个月。” 现在正是夏季,南洋那边太热是一点,而且时不时的一阵台风袭来,太不安全了,等过几个月天气转凉,去那边过冬。 …… “贾敬去金陵了……” 北静王府,几个人面带愁容。 贾敬这次去金陵,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就是要对着江南甄家出手。 “王爷,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要不要趁贾敬立足未稳之际……”甄家老二冷笑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哼!” 北静王冷冷一笑:“你以为贾敬那老狐狸是吃素的?贾家亲兵是酒囊饭袋?不要说你的那几个歪瓜裂枣的废物属下,就是我们王府的高人也很难威胁到那老狐狸安全!” “那,可如何是好!?” 甄老二急得跺脚。 北静王叹了口气,他自然不想看着甄家完蛋,抛开姻亲关系不说,甄家也算是他的钱袋子了,王府每年都能收到甄家几十万两银子的孝敬。 “你放心,办法也是有的。” 北静王想了想,终于开口。 甄老二忙道:“请王爷指点迷津!” 北静王沉声道:“不多,就四个字‘以进为退’!” “以进为退?”甄老二重复了一遍,有些不太明白。 北静王摆了摆手:“回去跟你大哥说,他会明白的。” 他这个岳父,就是个废物。 其实倒也不完全废物,跑跑腿还是可以的。 甄老二:“……” …… 西北边陲。 耶律才高高坐在上方,目光温和的看着下面:“诸位,今年冬天咱们子民好不好过,就看这一次了!” 下面众人顿时齐声高呼:“我等全听小王爷安排!” “好!” 耶律才拍了拍手,哈哈笑道:“有诸位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今次咱们的目标可不是入关劫掠那么简单……” “王爷的意思是?” “榆林镇,占领!”耶律才声音里带着无比的自信,微笑道:“大夏承平几十年,马放南山,武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去年咱们可以轻易地进入榆林镇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可惜当初未制定周密计划,白白损失了拿下榆林镇的好机会。今年我势必再夺榆林,而且要彻底的占领榆林重镇,从此进可攻退可守,一切主动权将握在我们手中。” “大夏,呵呵,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我们宰割……” 底下众人顿时激动起来。 “拿下榆林!” “宰割大夏!” “拿下榆林!” “宰割大夏!” 众人欢呼了半晌。 耶律才示意众人停下,冷声道:“所以,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明,一旦攻下榆林,榆林就是我们的地盘,任何人不得烧杀抢掠,违令者斩!” 众人顿时沉默,无语。 他们名义上为国,实际上还是一群部落,心里想的也只是强盗事情。 不能抢掠,去打榆林做什么? 闲的么? 见众人沉默,耶律才也不是很担心,更懒得跟一群土包子解释。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大权在握,没有人敢反对他的话。 反对的人都已经驾鹤了。 “就这么定下了,你们各自回去准备准备,八月十五是个团圆的好日子,南下的时间就定在那一天了!” “是。” 众人忙答应了。 …… 同样的西北边陲,一户较为富裕的人家,今日举家搬迁。 “哈哈,俺薛蟠终于要回京了!”骑在马上到薛蟠哈哈大笑了一声。 “那么大声做什么?吓到我儿子了!”轿子里面传来一声大喝,比薛蟠的声音还大了几分。 薛蟠立刻缩了缩脖子,小心的打马过去,嘿嘿陪笑道:“娘子勿恼,我这不是高兴嘛。” “哗啦啦。” 帘子掀开,从轿子里走出了一个妇人,膀大腰圆,身材有些魁梧,让人一看就很结实,很有安全感。 “我不管你是回京还是去哪,总之咱们家里就是我说的算,听说京都那边花花世界,男人都喜欢找小妾,你要是敢有那样这样的想法……哼哼!” 薛蟠媳妇攥了攥拳头,顿时关节啪啪的作响。 “啊。” 薛蟠吓了一跳,忙道:“不敢,不敢!” 他这个媳妇来头可不小,乃是榆林镇一世袭千户的独生女,从小酷爱舞刀弄剑,因此练了一身武艺,身材也非常魁梧高大,能一人敌两个蛮子不落下风。 他虽然号称金陵小霸王,但在这位女中豪杰面前显然有些不够看的。 “媳妇,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薛蟠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还差不多!对了,我爹爹听说我们要回京特意派人来请我们回家一趟,你赶紧准备准备。” “好说好说,我也正要去拜见一下岳父大人呢。” …… 三零五 世子爷美梦 …… 一时,薛蟠带着媳妇回娘家。 榆林镇千户指挥徐微元看着女儿,又看了女儿怀里抱着的外孙,脸上带着笑道:“你们这次算是走的巧了,最近鞑子奸细活动的频繁,怕是过不了多久鞑子又要南下。” “赶紧去京都那边过太平日子。” 徐微元一面说着抱起外孙,用自己的胡子扎了扎外孙白嫩的小脸,顿时惹得小孩子哇哇大叫。 徐胜男看着自己的老爹十分不舍,这一去天高路远,怕是再难回一趟娘家了:“爹爹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走?” “傻孩子,爹是榆林镇千户指挥,如何能离开?镇在人在,镇丢人亡!” 徐微元眼神十分坚定,把有些不太高兴的外孙递给女儿:“再有一件,去了京都可不比在家里,把你要强的性子收一收,蟠儿虽然胡闹了些,但这两年也算是个好男人,对你也足够忍让,有时候你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哎呦爹,我知道。” 徐胜男接过孩子,她知道老爹要说什么,赶紧阻止了。否则万一在外面的薛蟠听到了这句话,岂不是会变本加厉? 徐微元笑了笑,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得麻烦你,我虽然不能离开,不过万一鞑子真的打过来了,咱们徐家不能没了后,你带着四姨娘还有东哥儿一起去京都,到了那边给她们娘俩买一套宅院。” “爹爹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徐胜男重重的点了点头。 …… 外面廊下,薛蟠跟徐胜男的弟弟徐东吃酒。 “姐夫,京都是不是很繁华?”小小年纪的徐东眼睛里满是好奇。 薛蟠得意一笑:“那是当然,比这里强多了,美女如云,嘿嘿。” “那金陵呢?京都好还是金陵好?”徐东又问了一句。 “各有各的好,金陵美人更多,不过……”薛蟠想起了自己的种种遭遇,差点点了脑袋,叹了口气道:“只有一点,不管是京都还是金陵,都是天子脚下,不比这里天高皇帝远,在那边都要老实点,千万不能放肆,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姐夫,我知道了。” “对了姐夫,你说在京都认识很多大人物,真的么?” “那是自然,阁老我都认识。” “姐夫太厉害了!” “嘿嘿……” “别在这里吹牛皮了,你认识阁老,阁老认识你吗?”徐胜男出来,轻笑着说了一句。 薛蟠不服气道:“当然认识我,我们还是亲戚呢。” “哎呦。”徐胜男笑道:“亲戚怎么发配到西北来了?要不是老娘看你生的还可以,收留了你,早就不知道死哪个旮旯里面去了。” 薛蟠讪讪道:“那不是犯的事太大了了么,阁老不好徇私,现在风声一过去不就立刻想起我了?把我弄回京都享福。”薛蟠越说腰板越直,胸膛挺的高高的。 “好呀。”徐胜男服了个软,笑道:“你既然那么厉害,去了京都我弟弟你可要一起照顾着点。” “那当然没问题,他是我小舅子嘛。”薛蟠拍着胸口保证道。 …… 且说南安郡王家的老大平定土司叛乱时受了点轻伤,南安郡王爱子心切,亲自向皇帝请旨,准许回家调养。 其实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则是这些年大房一直在南疆征战,人丁单薄。 这对诺大的王府来说显然不太行,南安郡王给长子的任务是趁这次回京养伤多多纳妾,给长房开枝散叶。 “纳几个小妾呢?” 楼船二层的雅间里,一位面容英俊的少年,带着微笑喃喃自语。 他功勋已经足够多,这次回去可以尽情的享受京都的繁华世界了,至于对他位子稍有一点点威胁的“好二弟”前些时候“不小心落马”已经成了活死人…… 没有人怀疑他。 毕竟他当初还在南疆为国效力。 据说他那个摔成活死人的二弟还有了桃花运,娶了荣国府的一位千金小姐。 也不知模样如何…… 嘿嘿……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有属下急匆匆跑上来,在门外道:“王爷,船底渗水……” 世子沐风微微皱眉,看向门口的侍卫神色不善道:“怎么回事?今早上刚刚上船,现在就漏水了?你怎么检查的,竟然出了这么大纰漏?” 侍卫忙跪在地上,苦着脸道:“是属下失职,没想到船舱底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竟然糟烂了,往里渗水,不过渗的水很小,及时封住的话应该……” “混账东西!”沐风过去狠狠踢了一脚:“封住,封住什么?” 那侍卫在地上滚了一个圈,顾不得疼痛晕头转向:“是,是,小的这就去准备新船……” “不用你准备了,待会儿自己去找一块风水宝地。”沐风手里把玩了两下扇子,站起身来准备换船。 既然这船渗水,哪怕只有很小一点,一向小心谨慎的他也是不可能再坐的。 那歪在地上的侍卫面色苍白,跪在地上不敢多说话,却在世子爷走出屋门时微不可查的一笑。 这涛涛江水就是很好的风水宝地! 南安王府的侍卫办事很快,不多时弄来了一艘新船。 “世子爷,您放心,这艘船是小的们仔细检查了的,绝对没有任何渗水的地方。”几个护卫小心的陪笑说道。 “嗯,你们几个不错。” 沐风微笑点头,跨上了新船。 忽然,一股子淡淡的不详预感笼罩心头。 “你们确定都检查仔细了?” “世子爷尽管放心,各处犄角旮旯里都检查了,没有任何问题!”几个侍卫发誓说道。 “船是哪里弄的?”沐风问了一句。 “回世子爷,是水驿那边的,小的跟河道官说了是南安王府世子回京,他们给挑选的最好的!” “那也罢了。” 沐风轻轻点了点头。 官驿应该没什么问题。 而且他也没什么仇人……二房还没这么大能耐指挥动水驿的人对他出手。其余人谁敢跟南安王府为敌? 看来是自己疑神疑鬼,想的有些多了。 “上去吧,记得严密布置防卫!” 沐风顺口嘱咐了一句。 “是!” 一众护卫们齐声答应,又在船上船下仔细搜寻起来。 “诸位军爷放心,这船可是福建那边过来的新船,结实着呢,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负责行船的几个船夫拍着胸口保证。 “最好如此!”几个侍卫面带严肃道:“坐船的可是我们南安王府的世子爷,身份尊贵无比,但凡出一点纰漏都别想活命!” “是是!” 几个船夫忙陪笑着答应。 “抓紧行船吧!”侍卫们吩咐一句,留下两个看守,其余的去外面继续检查。 “回世子爷,全部又排查了一遍,并无任何问题,已经吩咐船夫开船了。” “嗯。” 沐风感受着楼船平稳的在江面上行驶,微微点了下头:“你们下去吧,记得晚上都不许吃酒,饭吃中午剩下的。” “是!” 护卫领命而去。 不多时天色渐晚,沐风便命停船靠港,歇息一晚。 原本按计划是要连夜行船尽快抵达京都的,只是今日换船之后一直心神不宁,他担心夜间行船会出事故,因此歇了一晚。 一夜无事。 沐风睡的并不踏实,临近早上还做了一个美梦,梦见美艳新弟妹爬上了他的床…… 三零六 我命根子…… …… …… “世子爷,是否现在行船?” 沐风点了下头:“去吧,加快速度。” 今早上,尤其是做完那个香艳的美梦之后,他再没有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看来昨天真是自己多虑了。 心中却是多了一份期待。 早回去看看自己的弟媳妇模样如何…… 很快第二日夜幕降临,沐风这次没有吩咐靠岸,而是挂起南安王府的牌灯,继续行船。 昼夜兼行要快一倍的时间。 归心似箭! …… 船舱底部。 因为世子爷放松了警惕,侍卫们自然也放松了一些,只留下一个看守船夫,而且昏昏欲睡的打着瞌睡。 “嘭!” 侍卫后脑勺毫无征兆的挨了重重一击,歪了下去。 不死也要脑震荡了。 “诸位,开始弄吧!” “好嘞。” 几人七手八脚的作弄了一番,船底机关启动,已经咕嘟咕嘟的往里冒水。 不一会儿船底已经满了。 根本没有任何堵住的可能。 船老大神色凝重道:“此地不宜久留,准备好家伙,咱们上去吧。” “是!” 众人纷纷拿起棍子。 刀剑肯定是没有的,只有一把握在船老大手里……刚刚侍卫手中的。 “走!” 船老大一脚踹开门,大步上去。 守在门外朦朦胧胧的侍卫还没明白什么就被一刀抹了脖子。 “你们干什么!” 上面的侍卫还是被惊动了,尤其是这时候船已经有些微微的歪斜,再不知道出了问题就不是侍卫,而是傻子了。 “军爷,船底漏水了,快跑啊,再不跑就要葬身江底了。”船老大大声呼喊着道。 “什么,你们……” “小心……” “啊……” 正在魂游太虚的沐风忽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门外侍卫正疯狂的敲着窗户:“不好了,世子爷不好了,船漏水了,马上要沉了……” “卧靠!” 沐风暗骂了一句,他已经感受到船身正在渐渐的倾斜。 “快,快来护卫我!”沐风赶紧打开门窗喊道。 “是!” 仅剩的几个护卫忙把沐风围了起来。 “怎么就你们几个?那些人呢?”沐风见身边只有几个人,咬着牙问道。 “回世子爷,他们在下面堵窟窿,是那几个船夫干的!”一个侍卫咬着牙说道。 是谁干的沐风已经没心情关心了,他更关心自己怎么活下去。 “有没有备用的小船?” 一般这样的大型楼楼上都有备用小船,遇险的时候可以用,只是这一艘船上…… “回世子爷,没有。” “混账东西,你们怎么检查的?”沐风跳起来指着几人骂道。 众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们只顾着检查有没有漏水了,备用小船的事情根本没注意看。 沐风有心把这些人全部砍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们谁会游泳?” “回世子爷,小的会。”一个其貌不扬的侍卫从后面站了出来。 沐风大喜。 “好,你带我游岸上去!” 侍卫忙道:“世子爷放心,小的一定安安全全的送您过去。” 沐风这时候没心思理会其他人,船已经沉入大半,根本不可能堵住了,再等下去只能葬身鱼腹。 “咱们走!” “是!” 护卫抓着沐风,一跃跳下江面。 其余人有会水的跟着跳下去,不会水的也随便找个船上的木头抱着往下跳。 正直五月底,江面的水微微有些温暖,沐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忘死死抓着游泳的护卫,忽然…… “世子爷,对不起了。” 带着沐风游到一半,侍卫忽然说了一句话。 沐风立刻知道了危险! 这护卫有问题! “啊!” 沐风毫不犹豫张口就咬下了护卫一只耳朵,护卫手里的匕首也捅在了沐风的肚子上,不过沐风不知道穿了什么内甲,刀子竟然捅不进分毫。 “王爷,王爷!” 旁边几个护卫听见沐风惊呼,都往这边游来。 “快来护驾,这是刺客!” 沐风死死抱着那个侍卫说道,心里更是一阵阵的后怕,若不是他一直穿着防身内甲,此刻怕是已经完了。 那护卫手里虽然还拿着刀,但是扎不进去,又被死死的抱住,无奈之下眼里凶光一闪,拿着刀往下面刺去! “啊!” 沐风一声惨叫。 完了,我的命根子啊! “王爷!”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游泳护卫疯了一样聚拢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拖着世子爷往江边游。 至于行凶的侍卫……暂时也没心思理会了。 …… 京都,宁国府。 “蓉哥儿,我听说你要去南洋?”惜春面色不善的盯着贾蓉。 “小姑姑,你听谁说的?” “谁说的你也不用管,我就问问你是不是!” 贾蓉知道瞒不过去了,索性承认道:“是要去一趟,不过不是现在,过几个月才去呢。” 惜春撇了撇嘴:“南洋有什么好玩的,你在家陪着我们不好吗?” “小姑姑。”贾蓉无奈道:“我也想一直陪着你们,只是男子汉总要有所作为,你也不想跟宝玉一样,成为一个绣花枕头吧?” “噗嗤。” 惜春抿着嘴笑了,感觉贾蓉称呼宝玉绣花枕头一点没有错。 “那好吧,不过为什么一定要去南洋呢?太爷在金陵,你也去金陵不就好了?” 贾蓉一本正经道:“金陵有太爷保护,我永远也成长不起来,况且南洋那边也有人,琏二叔,薛蝌,贾芸都在那边,我过去只是随便看看,长长见识。” “那,能不能也带着我……”惜春低着头,开始搓弄衣角。 “绝对不行。” 贾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可是你说过要带我们去江南玩的!”惜春撅着小嘴,很不开心。 贾蓉笑道:“没错,等我从南洋回来,肯定带你们去金陵玩。”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就不好说了,不过我会尽量早一些回来的。”贾蓉连忙保证了一句。 “哼哼!” 惜春还是有些不太开心。 “好姑姑!”贾蓉见状拿出了杀手锏,在惜春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 “真的?” 惜春眸子立刻亮了起来。 贾蓉淡淡一笑:“当然。” 惜春:“说定了哦。” 贾蓉:“君子一言!” 惜春顿时眉开眼笑:“行了,你去吧,不过一定要注意身体,到了那边要时时刻刻的想着我……” 总算是安稳好了小姑姑。 林黛玉那边倒是好说话,一本应该能哄好。 至于宝琴妹子那里就更简单了,她哥哥还在那边,没有反对自己去南洋的理由。 …… 林府。 林黛玉拿到了贾蓉写的,轻轻一笑。 蓉哥儿果然有心了。 居然知道主动写给她看。 刚打开一页,林黛玉忽然发现了一张信笺。 半晌,幽幽一叹。 提笔,回了一封信。 …… 三零七 跟紧贾蓉没错 …… 梨香院。 宝钗,宝琴姊妹正在窗下的阴凉处吃茶,下棋。 “姐姐,我听说薛大哥就要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嫂子跟小侄子,恭喜呀。”宝琴随手捻了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一角,含笑说道。 宝钗也看似随意的落了一子,笑道:“都是蓉哥儿帮的忙,我还要谢谢你呢。” “谢我?什么?”宝琴有些不解。 “当然谢你了”宝钗笑道:“我猜哥哥的事情能这么顺利,太爷八成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多出力了,毕竟你是贾府未来媳妇嘛。” “姐姐又取笑人家!” 宝琴脸上羞红了一片。 “怎么成取笑了?我是实话实说。” 宝钗说着又落了一子。 宝琴被说的芳心大乱,很快落了下风,败局已定。 “呜呜,姐姐欺负人。” “谁叫你不专心的?”宝钗笑了一声,道:“我听说蓉哥儿要去南洋。” “嗯,我知道。” 宝琴点了点头,把棋子投进盒子里认输。 宝钗看她模样就知道,肯定二人之间又有小秘密没被她发现,因悄悄地笑道:“蓉哥儿给你写信了?” 抱琴摇头:“没有。” “哦,那我知道了,你昨儿下午去哪了?”宝钗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宝琴脸上一下子红了:“去园子里随便逛了逛,姐姐,咱们还是说说薛大哥的事儿吧。” 宝钗板着脸道:“他有什么好说的?这几年他在西北那边结婚生子,我跟妈可省心了。” 宝琴嗤笑道:“姐姐言不由衷!” “真心话。”宝钗继续道:“我听说蓉哥儿还要几个月才走,最好带着我哥哥一起出去见见世面,省的在家里胡作非为我跟妈治不了他。” …… “什么,你想蟠儿跟着蓉哥儿去南洋?不行不行,他在西北受苦受难,才要回到京都来享福,怎么能去南洋接着受苦呢。”薛姨妈听了宝钗的建议赶紧摇头。 “妈,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哥哥这么大年纪正是吃苦上进的时候,留在京是能享福,但很可能又会成为一个膏梁纨袴,您也不想哥哥跟宝玉一样了吧?” “再有宁国府如今算得上如日中天,多少人想跟着蓉哥儿做事情呢,哥哥还算是占了一些亲戚的情面,否则蓉哥儿哪里会带着他。” 薛宝钗认真细心的分析了一下现今形势,又说起薛蝌如何出息,薛姨妈终于狠下心来。 反正大孙子已经有了,儿子受点苦就受点苦吧。 不知不觉中薛姨妈已经把对儿子的溺爱转移到了未谋面的大孙子身上。 “好吧,那就这样……你去跟蓉哥儿说一下?”薛姨妈顺口提了一句。 “嗯。”宝钗低着头轻声道:“正好昨儿铺子里的伙计们送来了一些时鲜水果,我送一些过去。” “好。” 薛姨妈含笑看着宝钗。 宝钗感觉自己母亲目光见见古怪,抬起头来问道:“妈,你这么看我作甚?” 薛姨妈拉着宝钗,含笑道:“一转眼你也大了,如今你哥哥回来了,还娶了媳妇有了儿子,我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你的事情……” “妈,我还小……” 宝钗赶紧打断了母亲的话,捂着脸跑进屋里。 …… 第二日一早。 宝钗就带着丫头莺儿来了贾蓉的院子。 彼时贾蓉正跟着萧萧练剑。 经过这两年坚持不断的磨炼,贾蓉身强体壮,剑法高明,比普通的文弱的书生更多了几分刚阳之气。 “以前只以为蓉大爷读书好,现在看着蓉大爷练剑,真真是英武不凡呀。”端着玛瑙盘的莺儿嗤嗤的笑说了一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贾蓉。 宝钗轻轻啐了一口,嗔怪道:“快收起你的眼睛来,别在这里不害臊了,我都替你感到丢人。” 她嘴上虽然嗔着莺儿,心里却是没有怪她,哪怕是她初见贾蓉持剑的英姿,心里也有些小鹿乱撞的感觉。 “宝姑娘来啦!” 萧萧赶紧停下舞剑,上前迎着。 贾蓉也把剑放在一旁,随手擦了下额上的汗,微笑道:“见笑了,宝妹。” 宝钗眼神躲闪了一下。 贾蓉说这句“宝妹”时,言语有些轻佻。 不过谁让贾蓉现在是大公子呢,宝钗也不是十分介意。 “蓉哥儿,你这是准备文武双全么?”宝钗含笑说了一句。 “顺便练练强身健体。”贾蓉抬起手,挽了挽袖子,展示自己强大的肱二头肌。 这一下可把莺儿给看呆了。 宝钗赶紧咬牙拧了莺儿一把,用眼睛示意:再看,我把你送给蓉哥儿了! 莺儿眨眨眼:啊?真的! 宝钗:当然,假的! 莺儿:“……” “昨儿南边的伙计送来了一些时鲜水果,虽然有冰块镇着,但坏的也很快,不如赶紧分着吃了。”宝钗拿过莺儿手里的玛瑙盘递给了萧萧。 萧萧赶紧的接过,笑道:“多谢宝姑娘,屋里吃茶呀。” 宝钗也不矫情,跟着进了里面。 后面的莺儿奇怪道:“蓉大爷去后面做什么了?” 萧萧笑道:“大热天练武容易出汗,爷怕唐突了姑娘,所以去后面洗澡了。” “哦。” 莺儿点了点头。 其实她没觉得贾蓉唐突,反而觉得贾蓉练武的模样威武极了,至于身上有汗,更显出男子汉的英雄气概! 想来姑娘也是这样想的吧? 莺儿含笑看向自家姑娘。 宝钗回瞪了一眼,她知道,这丫头心里八成又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姑娘吃茶。” 一时,萧萧端上茶盏。 宝钗道了谢,莺儿便拉着萧萧到外面说话。 萧萧自然明白,这是宝姑娘要找她们爷说话,也不点破,随着莺儿到了外面廊下。 “萧萧姐,我看你宝剑上的剑穗似乎很旧了,不如打一个新的换上吧?”莺儿看向了萧萧的宝剑,眼睛里满是刚刚二人舞剑的英姿。 萧萧道:“这个嘛,不好换。” “为什么?我看着很好弄的。”莺儿伸手拨弄了一下剑穗,没感觉有什么不一样,硬要说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剑穗用的丝线太细了。 很细很细。 “你看着它是剑穗,其实它是……”萧萧轻轻一拉,剑穗随风飘散,散出去很远很远。 竟然是一根长长的丝线! “秘密武器哦!” “啊!?” 莺儿睁大了眼睛。 …… 三零八 南洋有风骚大洋马。 …… 里面,贾蓉随便清洗了一下,但也花费了不少时间,主要是头发太长了不好弄。 绾好发髻,出来的时候宝钗正在窗下的椅子上品茶。 贾蓉微微有些意外。 看来宝姑娘是有事情。 “劳宝姑娘久等了。” 宝钗笑道:“容哥儿又客气了,一家人什么久等不久等的,再说我还没感谢你把哥哥从西北救回来呢,当年就是你出力我哥哥才能幸免于难,如今你是又救了他一回。” 所以,你要怎么感谢呢? 贾蓉微笑看着宝钗。 “等哥哥回来就让他跟着你去南洋,你把他当成一个小子使劲使唤,让他当牛做马的报答你。”宝钗仿佛没有看到贾蓉的调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说。” 贾蓉坐下吃了口茶,笑道:“你的意思是让薛兄跟着我出海做生意吗?你们大房近几年做的什么买卖?” 宝钗无奈道:“哥哥去西北之后都不怎么做买卖了,暂时还开着一家当铺,两家香料铺子勉强维持生计,而且当铺这两年还往里赔钱。” “那就先做香料买卖吧,我记得南洋那边产的香料很赚钱,至于当铺,既然不赚钱我觉着可以改成西洋物品店,南洋那边有现成的货,很便宜哦。”贾蓉笑说道。 宝钗端起茶碗,正色道:“蓉大哥爽快人,我先以茶代酒敬你一碗,今后我们薛家大房也跟着你了,你可要多多照顾一些呢。” “哈哈,还没说怎么分成?” 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事情提前说好,以后好说话。 “你说如何分就如何分。” 宝钗一副任你剥削的模样。 “那就跟薛蝌一样,我七你们家三。”贾蓉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 宝钗欣喜。 这次他哥哥回来终于搭上宁国府的大船了,至于薛蟠能不能撑起来其实不重要,有她在暗地里指挥就够了。 “改天我哥哥回来再请你吃酒。” “我先回去了。” 宝钗感觉出来很长时间了,得赶紧回去。 “宝妹慢走。” 回到家里时正好遇到了宝琴,不知道为什么,宝钗忽然有些心虚。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好吧。 不应该心虚的! “宝姐姐,你去哪了?”宝琴走上来,拉着她的手笑嘻嘻问道。 宝钗正色道:“我去东面找蓉哥儿了,哥哥就要回来了,总不能在京混着当纨绔吧?我请蓉哥儿带着他去南洋。” “哦。” 宝琴点了点头,笑道:“薛大哥哥真可怜,刚从西北回来又要去南洋。” “嗯,那也没办法。”宝钗点着头微笑道:“谁让哥哥总是惹是生非呢?跟着蓉哥儿,我跟妈还能省些心。” “对了,蓉哥儿现在无事,你不出去转转么?”宝钗笑着看向宝琴。 “我,人家才不出去呢!”宝琴一扬下巴:“我要读书去,下次诗会一鸣惊人!” 宝钗:“嗯嗯,去吧,好好读书。” 抱琴:“姐姐呢?” 宝钗转身:“出去转转……” 宝琴忙追上:“……姐姐等等我。” …… 荣国府的东跨院里。 小小年纪贾环正陷入选择中。 他想跟着贾蓉去南洋转转,只是赵姨娘死活不同意。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生你养你把你拉扯大容易吗?好容易熬到现在太太关进小佛堂,好日子还没过几天你就要离开,你个黑了心的下流种子,还能有点良心吗?” 贾环被赵姨娘一阵唾沫星子飞溅喷的满脸都是,赶忙闪到一边,陪笑道:“母亲息怒,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只是我听说薛蝌那小子一年赚十万两银子呢,我若是去了那边一年少说不也得赚几万两?母亲你可要想清楚了。” 赵姨娘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几万两银子!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多钱呢! “你说真的?” “当然,谁还骗你不成?不信你问问姨太太去,她肯定知道!”贾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那……还是不行!” 赵姨娘又摇了摇头。 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贾环说的天花乱坠,虽然十万两银子的诱惑力无比惊人,但她还是不想让儿子冒险。 “对了。” 赵姨娘看向旁边,对着小吉祥道:“你去把那个‘探小姐’请过来,就说我有事情找她!” 虽然赵姨娘不太喜欢自己这个女儿,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女儿比她有远见。 或许应该问问探春如何抉择。 不多时探春就来了。 “姨娘,您有事找我?” 探春行礼之后说了一句。 赵姨娘脸色有些黑。 这就是她不喜欢探春的原因,太太都进小佛堂了,她虽然还没被抬,其实就是太太了,只是没有名分而已。 私下里几个关系好的婆子都称呼她二太太。偏偏女儿竟然还称呼她姨娘,岂能让她不生气? “嗳呦,没事不能找你这个千金小姐了?”赵姨娘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探春知道自己又戳到她的痛处了,不过她做事一向遵守原则,姨娘就是姨娘,不能改变。 除非有一天真的扶正了。 “有什么事姨娘尽管吩咐就是。” “哼!” 赵姨娘冷笑了一声,也不再继续跟女儿生气,知女莫若母,她又怎么会真的不了解自己女儿呢? “你弟弟想跟着蓉哥儿去南洋,我拿不定主意,你来说说,到底是去好还是不去好。” “当然是跟着去了!” 探春毫不犹豫的说道。 下面贾环感激的看了自己姐姐一眼,忽然觉得她顺眼多了。 “为什么?环儿不应该先读书吗?将来考取功名最重要。”赵姨娘蹙眉问道。 探春想了想,道:“一来跟着蓉哥儿去南洋安全肯定有保障,不用担心。二来有句话说的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有时候外出增长见闻也是一种读书的方式,而且去南洋肯定一路行船,不会耽误太多的读书时间,路上又有蓉哥儿教导,比在学堂里读书强百倍……” 赵姨娘安安静静的听了半晌,终究是没有反驳。 她也觉得探春说的对。 蓉哥儿去南洋肯定有亲兵护卫,安全不用担心的,而且还能赚钱…… “你回去吧,这件事我还要好好想想,另外还要问问老爷。”赵姨娘摆了摆手,说道。 探春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微微点头,然后对赵姨娘告罪退下。 “姐姐,你找我?” 不多时,贾环跑去找探春。 探春笑了笑:“你还挺机灵呢?” “嘿嘿,那是!”贾环得意一笑。 探春撇了撇小嘴,道:“跟着蓉哥儿去南洋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贾环一本正经道:“没人给我出主意,我听说菌哥儿要跟着去南洋,而且蓉哥儿答应了,还答应借给他书一路上看,我就动了心思。” 当然,还有一点贾环没敢说。 据说,南洋有风骚大洋马。 他想见识见识。 …… 三零九 背叛 …… 探春见贾环眼睛咕噜咕噜转就知道还有事情瞒着自己,不过她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贾环能从别人只言片语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并且付出行动,这份心机本领还是很好的。 生在大家族里需要这样! “你去准备吧,我想姨娘会答应你的。”探春随口说了一句。 “真的?好!” 贾环高兴的拍了一下手,刚跑到门口,忽然又回头,露出半个猥琐的脑袋道:“姐,记住!是母亲,不是姨娘。” “太太都关进笼子里了,你还怕什么呢?” 探春一瞪眼。 “滚!” 贾环吓了一哆嗦,赶紧落荒而逃。 阿弥陀佛! 快来个姐夫,把我姐收了去吧! 一面往外跑,贾环忽然看到了贾宝玉跟秦钟拉着手走在一起。 话说这几日大宝玉跟秦钟几人在学堂里很滋润,另外还有二人分别是香怜,玉爱。 以前有金荣等人在,他们还稍稍顾忌一些,悄悄地办事情,现在好了,四人上课时八目勾留,下课时一起去茅房,几乎形影不离。 学堂里的老先生见贾蓉都不管这几个货,就更不理会他们了,干脆把他们四个调换位子到了一起,由着他们折腾了。 “哎呦,宝二哥秦小哥,你们又要去夜读啊?要不要先找个好东西润一润?”贾环阴阳怪气的嘿嘿笑道。 贾宝玉立刻怒了,咬牙道:“环老三,我劝你少管闲事!” “好说好说。”贾环微微一笑:“不过我最近手头有些紧,二哥先借我俩钱如何?” 宝玉伸手往怀里一摸,拿出了一个碎银子:“给你,拿着远点!” 贾环忙接过,哈哈一笑:“多谢二哥,我这就走,你们放心夜读,我是不会告诉老爷的,哈哈哈!”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呸,什么东西!猥琐下流!” 秦钟往地上啐了一口。 贾宝玉道:“不管他,咱们回去了。” 秦钟叹道:“可惜了那半两银子。” 宝玉摆了摆手:“没事,这个月的月钱马上就发了,王姐姐说这次肯定不克扣我的。” 秦钟听宝玉说王姐姐,顿时恶心的不行了,王善保家的那丑妇,他看着就想吐。 偏偏还不敢得罪。 他在贾府是避难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宝兄再忍一忍,等过一阵子风声过去了,我悄悄地回家看看,我知道一个地方爹藏了不少钱,肯定不会被那些强盗翻出来!”秦钟信誓旦旦的说道。 宝玉闻言心里没由来一疼。 秦钟的老爷怎样倒是无所谓,却不知秦钟的姐姐不知道如何了?有没有被人欺负…… “宝兄,你怎么了?” 秦钟看着宝玉眼睛忽然红红的,疑惑着问了一句。 宝玉流泪道:“也不知道秦老爷,秦姐姐现在如何了。” “哎!” 秦钟叹了口气。 他现在自保尚且不能,老爷跟姐姐那边自然是无能为力。 “只能听天由命了。” “先不说这些,今晚咱们在书房过夜吧,我真怕再遇到王善保家的!” 宝玉:“好……” …… 锦衣府。 赵全这两日腰上伤势稍稍好了一些,已经能拄着拐勉强下地走路了。 “儿子见过义父!” 金全保进门后恭恭敬敬的行礼。 赵全微微一笑:“全保啊,事情调查的如何了?” 金全保信誓旦旦道:“回义父的话,儿子已经往各省都派出去人马,只要那姓柳的敢露面,一定能将其捉拿归案!” “嗯!” 赵全点了点头,又问道:“跟姓柳的有关系的那几家都查了吗?有没有可疑人?” 金全保道:“都查了,可疑的东西倒是有不少,都拉回库房里了,只是没有关键线索。” 赵全微笑点头。 没有关键线索是意料之中,可疑物品全都拉回来了就成。 安平帝没有给锦衣卫响银,还要锦衣卫招兵买马,不用些手段怎么行? “有多少?” “大约两万两不止。” 赵全微微皱了下眉头,跟柳湘莲有关系的可都是小贵族,没想到几家加起来才两万两。 “太少了,还有没有跟柳湘莲走的比较近的?”赵全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 “倒是有一家,不过不好动。”金全保面色犹豫。 “谁家?”赵全声音渐渐变冷。 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不但涉及皇子遇刺案,甚至涉及到十年前的义忠亲王谋反,哪怕是王府牵扯其中,也要一查到底。 “贾府跟柳湘莲颇有渊源,而且荣国府上的一位公子跟柳湘莲关系交好,甚至秦家的唯一嫡子秦钟还跑到荣国府避难。” 金全保说这几句话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跟着贾府自然吃喝不愁,但有机会能往上爬,为什么要给人做手下呢?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只要他能得到皇帝的信任,不要说贾蓉就是贾阁老也不能拿他如何! 贾府…… 赵全不说话了,现在这还真不敢动,他敢动一动,贾阁老回来绝对能活剐了他。 不过虽然不能动,却可以在皇上面前上点眼药,顺便还可以推卸一下责任。 “我去一趟宫里,你继续去做事情吧。”赵全吩咐了一句。 金全保忙小心的答应了,又亲自去外面命人备轿,赵全因此对这个干儿子越发满意了。 …… 大明宫,养心殿。 “臣参见皇上。” 赵全拄着双拐,一瘸一瘸的参拜。 安平帝忙道:“爱卿平身,不必多礼。” “来人,赐座!” 门口的小太监极为机灵,知道赵全这幅样子坐不了绣墩,从里面抬了一张太师椅放在当下。 赵全忙诚惶诚恐道:“微臣何德何能在大殿上坐太师椅,皇上,臣请站着!” 安平帝正色道:“赵爱卿查案劳苦功高,这次又是因公受伤,为何不能坐?朕现在命你坐下说话。” 赵全无奈,只能小心翼翼的坐了半边屁股。 说句实话,比他站着难受多了。 但皇帝的赏赐又不能拒绝,只能忍痛坐了。 “皇上,臣查了几乎所有有关柳湘莲的线索,只可惜一无所获,目前只还有一家跟柳湘莲关系亲厚的没有检查,臣……有些不太敢。” “哦?谁家?” 安平帝脸色渐渐阴沉。 谁家朝中竟然有如此大势力,就连天子亲军锦衣卫都不敢查! 赵全见了安平帝脸色,心里微微一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小心翼翼的低着头道:“贾府。” 贾府! 安平帝深深地皱眉。 贾阁老刚去金陵主持商税改革,自己这边一动就前功尽弃了,所以贾府现在不能动。 至于贾府是否可能跟义忠王有联系…… “你先下去吧,密切监视贾府众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跟柳湘莲有瓜葛的几人,若有了切实证据再来找朕!”安平帝语气平静的说道。 “臣遵旨!” 赵全拄着拐从椅子上起来,刚要走,忽然想起一事,忙又转过身给安平帝行礼:“皇上,臣还有一事要禀。” …… 三一零 把甄宝玉扠来! …… 安平帝:“赵爱卿还有什么事?” “臣……”赵全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四周伺候的宫女太监。 安平帝马上会意,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暂时不用伺候。” 众人忙都弓着腰退下,只有夏守中留在原地,一动没有动。 赵全还是不说话。 安平帝瞪了一眼夏守中:“你也出去!” “是。” 夏守中忙答应一声弯腰退下,却在转身时目光阴沉的看了赵全一眼。 可恨! 这厮竟然避着咱家! 皇爷居然也向着他! 一时间夏守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感。 必须得想个法子! 里面。 伺候的人都出去以后,安平帝吃了口茶,微笑道:“现在没有外人,有什么事赵爱卿可以说了。” 赵全忙小心翼翼道:“皇上,秦姑娘似乎伤了风寒,不知宫里的御医……” 安平帝目光一顿,随即郑重道:“你去请王御医给她诊治。” 赵全顿时明白了,行礼道:“皇上放心,臣明白!” “嗯,去吧!” 安平帝摆了摆手。 一个女子无伤大雅,还能体现他宽厚仁慈的名声,何乐而不为? …… 扬州,一家医馆内。 “王神医,我,还能治好吗?我家里有很多钱,只要你把我治好,多少钱随便开价!”沐风拉着一位胡子白花花的老头,满脸祈求的问道。 “哎!” 王神医叹了口气,缓缓摇头:“公子,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沐风闻言目露绝望。 这已经是他看的第八家神医了。 狗屁的神医! “来人!” 沐风大吼一声。 虽然声音很大,却有些尖尖的味道了。 几个属下当然不敢多说什么,忙小跑上前:“世子爷,您吩咐。” 沐风指了指药铺牌面,咬牙道:“狗屁神医,给我砸了!” “是!” 几个侍卫不由分说开始在屋里乱砸乱扔。 王神医欲哭无泪。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啊。” “哼,治不好还敢开药铺,我砸了你铺子还是轻的,再敢嚷嚷连你一起砸了!”沐风瞪着眼,声音尖尖的说道。 王神医:“……” 发泄半晌,沐风终于带着人走了,屋内已经一片狼藉,王神医爬起来,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狗东西还想治好? 趁早进宫当太监去吧! “世子爷,还去下一家看看么?” 路上,一个侍卫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看,看个屁!” 沐风一脚踹倒了说话的侍卫。 经过这些天他已经绝望了! 治好已经是不可能,接下来就得考虑事情的严重后果,若被人知道了他不能人事……那他这个世子还如何做下去? 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此事! 这么想着,沐风看向四个跟着他的属下,微微一笑。 “世子爷……您?” “放心,我没事。” 沐风微笑着说了一句。 不久,南安王府世子回京,只有世子爷一个人的回来了! “老祖宗,孙儿在船上遇到刺客,多亏了属下护卫拼死保护,要不然……”沐风泪眼汪汪的说着话,声音细腻,我见犹怜。 南安太妃虽然感觉自己的大孙子说话声音微微有些不一样,但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自己的大孙子在路上受惊了。 “我的命根子哟,快过来老祖宗看看。”南安太妃一面摩挲着沐风,一面咬牙含泪道:“敢刺杀我大孙子,一定要找出刺客来,把他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众人跟着咬牙发誓,赌咒刺客不得好死。 元春也在里面,哭的眸子红红的。 心里却是微微一笑。 她已经得知,这位世子爷虽然侥幸没死,不过已经不能人道了。 嘻嘻…… 这才是开始,大房必须绝后! 哭了一阵,南安太妃很快恢复过来,毕竟大孙子有惊无险的回来,值得庆贺。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二弟的媳妇,元春。”南安王府拉着元春的手,亲切的介绍道。 最近一段时间元春越发乖巧懂事,又十分孝敬,南安太妃真的是满意极了。 “见过哥哥。” 元春屈膝行了一礼。 沐风原本对自己的弟妹是非常感兴趣的,只是现在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了,甚至懒得看一眼。 “老祖宗,我有些累了,想回去歇歇。”沐风面无表情的说道。 南安太妃忙道:“好好,是我疏忽了你一路舟车劳顿,又受了惊吓,赶紧回房歇着才是。” 一面说着,拍了拍手笑道:“这是我给你选的妾室,你看看中意哪个领回去伺候吧。” 外面翩翩进来了几个美少女,个个都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众女款款行礼:“见过世子爷。” 沐风差点破防了,心里流泪。 “老祖宗,我真的很累……” “好好好,你们都下去吧,过几日再去伺候。”南安太妃对一溜侍女笑着说道。 沐风赶紧抽了个空子,落荒而逃。 旁边一直端坐的一位美妇人却是微微有些疑惑。 自己这屋夫君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她还不了解了?看上去文质彬彬,实际上就是一禽兽耳,什么香的臭的是个女人就能上。 如今怎么忽然转性了? …… 金陵。 作为陪都,这里有一套跟京都相似的小朝廷,甚至皇宫,六部衙门都建全。 当然,能来到这里当官的基本上都是养老,实权不多。 贾敬到来立刻成了这里的最高官,识趣的官员纷纷跑来投效,其中就包括金陵省甄家。 “大哥,咱们真的要顺从那老东西?这么一来咱们家族的利益至少要降三成,甚至更多!”甄老二咬着牙,十分不甘心的说道。 甄老大冷声道:“你以为我想让出家族利益?那有什么办法呢?王爷都束手无策,更不要说我们了!” 甄老二拍了一下桌子:“难道这就是王爷说的以退为进?可我怎么只看到退了,没看到进呢?” 甄老大摆了摆手:“暂时是看不到进的,只能等贾老东西失势,咱们群起而攻之,到时候这些商税改革自然通通作废,咱们再加倍捞回来!” “现在呢?”甄老二问道。 “现在只能暂时苦一苦了,还有!你那个宝玉,赶紧管管,整日就知道不学无术,玩花弄柳,成何体统!” “那畜生,我这就去打一顿狠的!”甄老二“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来人,拿绳子,拿棍子,把宝玉给我叉过来!” …… 三一一 君父 …… 贾府周围忽然多了许多锦衣卫探子,这一点自然瞒不过萧萧,她当即找上了在锦衣卫的金全保。 “这是怎么回事?”萧萧指着一个被打晕过去的探子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金全保满脸疑问,决定先装傻充愣蒙混过去。 “锦衣卫暗探!”萧萧冷笑了一声。 “哎。” 金全保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我真不知道,都是赵大人一手操办的,只怪荣国府的贾宝玉收留了秦钟,而且贾府原本就跟柳湘莲一家有关系,赵大人因此起了疑心。” “少装蒜了,你以为我在锦衣卫里面只安排了你一个?金全保,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萧萧语气很是不善。 金全保闻言知道瞒不过去了,忽然哈哈一笑:“原来你们都发现了?哈哈,那又怎样?如今我已经是锦衣府千户指挥,皇帝都对我十分器重,不要说贾阁老不在京,就是在京又能拿我怎么样?” “况且……你们私自往锦衣府安插探子,图谋不小啊,这件事被赵堂官知道了,你明白什么后果吗?” “好,好!”萧萧展颜一笑:“你很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今后咱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敢多说话,呵呵,你明白的,我要杀个人尤其是叛徒,不难!” “大小姐放心。”金全保微微一笑:“师傅待我恩重如山,我锦衣卫百户的身份也是你们帮忙弄得,我怎么会忘恩负义呢?锦衣府探子的事只是意外罢了,今后保证不会再有了!” “如此,甚好!” 萧萧转身就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这狗东西如何死法。 金全保心里也在盘算,现在就把他知道的东西拿出来固然能打击一下贾府,但作用不大。 他需要等贾阁老日落西山时再出手,如此才能致命一击,而他可以趁机踩着贾府再上一步。 …… 荣国府,贾蓉书房。 “爷,有个不太好的消息。” 萧萧进来之后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搓着衣角。 “怎么了?”贾蓉有些疑惑,他很少见萧萧如此模样。 萧萧咬牙恨恨道:“前年安排进锦衣卫的一个师兄做了叛徒,不但把我们贾府出卖了,还弄了探子在外面盯梢。” “哦。” 贾蓉想了想,道:“没事,他能知道什么呢?最多不过是知道锦衣卫里面有贾府的关系户,那又怎样?贾府现在不是谁一两句话能栽赃的。” 安平帝现在指着贾敬改革商税给他弄钱呢,绝对不会对贾府动手,最多是有些防备。 至于再过几年小阁老成长起来,敢动贾府就是……陛下何故造反。 “告我们家谋反都不怕。”贾蓉有些嚣张的说了一句。 萧萧顿时被贾蓉霸气的话语征服了,倚在贾蓉身上悄悄道:“爷,您真厉害呀!” “那是!”贾蓉得意一笑,揽住萧萧的小蛮腰:“我还有更厉害的,你想不想见识见识呢?” “讨厌,还是白天。” “白日衣衫尽吗?” “嗯,现在不要啦!”萧萧扭身从贾蓉怀里躲了出去,双手整理着衣裳小声道:“今晚上我伺候爷沐浴洗澡,行吧?” “好,到时候可别不来了。” “嗯!我先走啦!” “去吧去吧。” …… 虽然贾蓉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还是很重视的,赶紧提笔给太爷写了一封信交由心腹送去金陵,别看他在南洋挺能折腾,谋反的事他不行,还得太爷去干。 刚要准备出去耍耍,忽听外面有人说话,好像是薛大傻一家子进京了。 “哈哈哈,蓉哥儿在家吗,我一回来就先想着看你,连我妈都没空见。”薛蟠咧着大嘴笑哈哈的进了贾蓉书房。 “别,你还是赶紧先去见你妈吧,一会儿你妈找不到儿子了,来问我要怎么办?”贾蓉笑着说了一句。 薛蟠摆了摆手道:“我妈现在有孙子了,一颗心全在那畜生身上,根本没关心我一句,还有我妹妹也是,眼里只有他,好像我就是个外人。” “要不是那畜生太小了,我真想揍他一顿狠的。”薛蟠瞪着眼,攥着拳,恶狠狠的说道。 贾蓉:“……” 话说你儿子是你亲生的吗? “不说这个了,咱们吃酒去,我听说你弄了两个风骚大洋马?是真的吗?”薛蟠眼睛里闪着亮光说道。 “谁说的?没有的事!”贾蓉断然否定。 忽然想起那俩波斯国公主来了京都一年多,一直养在官方的驿馆里,他都没去见过。 哎! 实在是有些辜负佳人了。 薛蟠嘿嘿一笑:“去年薛蝌写信给我说的,把我馋的哟,半年没睡好睁眼闭眼的都是大洋马。” “怎么样,有没有路子给我弄一个来?” “当然。”贾蓉微微一笑:“过些天我要去南洋,那边又白又大的大洋马多的是,你跟着一起吗?” “真的?” 薛蟠哈喇子几乎流了一地:“你去南洋我必须跟着,可以保护你。毕竟我在西北这些年可不是白待的,练了一身武艺,就连鞑子听了我薛霸王的名号也得退避三舍。” 贾蓉拍手笑了:“了不得,没想到你的名号都传到鞑子那边去了,那必须让皇帝安排你个将军做做。” “哈哈。”薛蟠大笑:“给我安排将军就算了,我岳父才厉害呢,有空你跟皇帝商量商量,提拔他当西北大将军,保管鞑子吓得屁滚尿流。” “行吧,等我能见了皇帝再说。”贾蓉随口应付道。 薛蟠不解道:“你不是探花吗?难道还见不上皇帝老儿面?” 贾蓉道:“天底下探花多了去了,都天天想见皇帝,你说皇帝他老人家有空吗?” 薛蟠:“劳什子个皇帝。” 贾蓉:“……休要胡说,难道你不想去南洋了,还想再去喝西北风?” 薛蟠吓了一跳,赶紧道:“哈哈我随便说说的,你千万别当真,其实我心里是最敬重皇上的,就像敬重我爹一样。” 贾蓉点头:“这很好。” 君父君父,君就是父! “对了,你岳父是谁?”贾蓉随口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我岳父榆林镇千户指挥徐微元啊。” “哦,据说是一员猛将。” “嘿嘿,你也知道我岳父?” “偶尔听太爷说起过。” 这个难道也是太爷安排的人? …… 跟薛蟠说了一会话,贾蓉命人准备了简单的席面,算是给薛蟠接风洗尘。 “薛兄见笑了,粗茶淡饭,而且没有酒。”毕竟珍老爷驾鹤不久,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一些的。 薛蟠马上拍着胸口道:“咱们什么关系?你就是请我吃干瘪馒头,我也得陪着!”说完又拍着贾蓉肩膀,悄悄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你看看我,老爷也是早早地就没了,不照样开心潇洒?……嘿嘿,反而比以前更潇洒了。” “你再看看宝玉,有个老爷在上面三天两头挨揍……所以叫我说,老爷没了就没了。” 贾蓉:“……” 你是真会劝人的。 也就是贾蓉心胸宽广,换个人可能当场就出手了,血溅五步也有可能。 “今日先将就一下,明儿我请你出去找地方乐一乐,保管什么烦恼都忘的一干二净。”薛蟠继续滔滔不绝安慰着贾蓉,丝毫没注意到后面来了一人。 “咳咳,你妹。” 贾蓉提醒了一句。 薛蟠不解:“我妹?我妹怎么了?” “哥哥!” 薛宝钗气的跺了一下脚,脸色微红道:“蓉哥儿,你可千万别听我哥哥吃醉了酒说浑话。” 怎么在西北三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哈哈,妹妹你怎么来了?我这次可没吃酒啊。”薛蟠回头笑道。 宝钗差点被气晕了,吓唬道:“嫂子生气了,找你不到呢!” “啊!” 薛蟠果然吓了一跳:“我媳妇喊我回家吃饭,今天就先罢了,改天我请蓉哥儿吃酒席。” 说完,一溜烟跑了。 贾蓉:“……” 惧内 薛蟠这货是真没用,夏千金你斗不过也就罢了,娶个西北姑娘你也斗不过,不会是银样镴枪头吧? …… 傍晚,薛蟠又悄悄地找来了。 “嘿嘿,蓉哥儿,咱们走,我带你出去高乐高乐,忘记烦恼。”薛蟠一脸阴笑着想拉贾蓉出去。 贾蓉无语道:“你媳妇那边安顿好了?” 薛蟠大手一挥:“管她呢,我怎么可能怕她?咱们这就走吧。” “你去吧,我没空。”贾蓉一本正经的说道。 今晚已经约了萧萧,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但外面的玫瑰花万一带着刺,扎一下太疼了,尤其是守制的这段时间出去鬼混被抓住,今后怕是别想再入朝为官了。 薛蟠见贾蓉说的正经,叹了口气:“你真的不去?” “真不去。” 贾蓉拿起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薛蟠无奈道:“那好吧,不过你得帮我打掩护,我说跟你一起才能出来的,到时候千万别给我露馅啊。” “这几年在西边可难受死我了,我先去了……” 贾蓉:“……” …… 薛家的新宅子已经开始修缮了,不过还要半年才能完工,徐胜男跟孩子暂时住在了梨香院这边。 薛姨妈对这个媳妇还算满意,虽然不太漂亮,但说话做事很有分寸,况且又给薛家生了儿子。 宝钗也对这个嫂子很敬重,主要是嫂子能管住天不怕地不怕的哥哥。 这就很好。 这天早上,薛蟠小心翼翼的扶着墙回来,刚要开门进屋,忽然发现里面的灯还没有熄灭,一个身影坐在椅子上。 薛蟠顿时吓坏了,酒醒了大半,忙就要悄悄地走开。 “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啊?哈哈,娘子稍等,我先出去方便一下,去去就回。” 过了一会儿,薛蟠讪讪的进了门,陪笑道:“娘子今日怎么起的这般早?” “嗯,等你呀。” “啊,等我?” 薛蟠开始头上冒汗。 徐胜男微笑道:“夫君操劳了一夜,妾身服侍您歇息。” 薛蟠忙摇头道:“不用不用,不敢劳烦夫人,我自己歇息就行。” “好吧,不过有件事我想跟夫君商量商量。” 薛蟠一愣:“什么事?” “我听说你要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去南洋?”徐胜男说了一句。 薛蟠眼珠微微一转,挠着头道:“我是男人,得赚钱养家啊,我是去南洋做生意的,可不是玩。” “那好,能不能带我一起?” “啊?你也去?孩子怎么办?” 薛蟠差点傻了眼。 徐胜男道:“妈看着呗,还有你妹妹帮忙。” 薛蟠:“……” 我的天! 还能这样?! …… 金陵,钦差府衙。 一个亲信侍卫急匆匆的进了贾敬书房:“大人,有京都大公子派人送来的秘信。” 贾敬抬头看了一眼:“放下吧。” “是。” 侍卫将书信放下之后悄悄地下去了。 贾敬拿过信笺,看了看上面的弥封完好,这才撕开信笺,仔细看了起来。 半晌,贾敬微微皱起眉头。 皇上,竟然不信任他。 不过……这不重要。 他可不是安平帝的死忠。 他是要做权臣的,得让皇帝看他的脸色,而不是他看皇帝的脸色,若不是太上皇还在上面压着,他早就…… “来人。” “请诸葛先生,南宫先生前来议事。” 不多时,诸葛岚南宫律联袂而来。 “大人。” 二人齐齐拱手行礼。 贾敬淡淡一笑:“不必客气,坐。” “谢大人。” 待二人落座,贾敬解开衣袖,从里面拿出一封信笺:“二位先看一看。” …… 南安王府。 元春伺候完老祖宗,太太早膳之后回到东路院,一面吃着茶,问道:“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抱琴忙道:“姑娘放心,已经安排妥当。” 元春笑着点头:“那就好,我就不信他不上当!” 抱琴抿嘴笑道:“除非他不想做男人,否则一定走进姑娘设计的圈套里面。” “就是不知道南安老婆子会不会承受不住打击,直接驾鹤了。” 另一边,正院书房。 “什么!你说真的?!” 南安府世子沐风神色激动,双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贴身小厮。 小厮忙道:“世子爷,我听的真真的,南无观里有一个老神仙,专治身体残缺,就连太监都能……重振雄风呢。” …… 三一二 老神仙治病 …… “走!马上去看看!” 沐风迫不及待的拉着小厮往南无观而去,世间再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了。 “世子爷,就咱们俩吗?城外可不安全,要不要带一些护卫?”小厮有些紧张的提醒道。 毕竟前不久世子爷才被人刺杀,手下一个人都没有回来,他可不想有去无回。 沐风闻言顿了下脚步。 确实得带着护卫,隐藏在暗处的凶手迟迟查不到这让他很是恼火,刑部的那帮废物居然说是白莲教干的。 我们南安王府跟白莲教无冤无仇,白莲教吃饱了撑得制定周密计划刺杀他? 必是跟南安王府有仇的人,或者跟他有仇的人干的,难道是……东平王府的老大?那厮上次跟他抢小戏子没挣过他,一直耿耿于怀…… “世子爷。” 见沐风沉默不语,小厮还以为他担心事情泄密,想了个主意道:“咱们可以说成去南无观求子。” 沐风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可以。” 虽然男子去南无观求子有些别扭,但总比‘那件事’传出去好听些。 南无观在城南三十里,香火很盛,来这里大多是求子的妇人,沐风主仆二人带着侍卫狂奔半日终于到了地方。 “你们在这里侯着,本世子要进去求子。”沐风整了整衣裳,一本正经的说道。 “是!” 一众侍卫齐声应着。 “老和尚在什么地方?” 进了观里,沐风悄悄地问道。 小厮忙道:“回世子爷,据说老和尚没有住在观里,而是住在观后的南无山上。” “果然是隐世高人!”沐风暗自点头,更是加快了脚步,不久便到了后山。 “你先去把里面的人全都撵走,只留下老和尚即可。”沐风从小厮手里拿过一个黑色带纱斗笠戴在头上。 小厮忙道:“世子爷放心,小的明白。” 不多时,小厮跑出来小声道:“已经全撵出去了,老和尚正等着您呢。” “对了,你没有暴露我的身份吧?”沐风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世子爷放心,小的怎么会透漏您的身份呢?小的说您是金陵甄家的甄宝玉。”小厮嘿嘿笑着说道。 “很好。” 沐风抬头看了一眼屋子,缓缓踏步而入。 里面是一间不大的厅堂,充斥着浓浓的丹药味,还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闻了令人略有不适。 “是甄公子吗?” 里面,一位胡子花白,头顶九个戒疤的癞头和尚者面带微笑问道。 “正是在下。” 沐风这时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名字,丢脸也不是丢自己的脸。 “老神仙救我。” “好说,好说,只是老衲要先看看公子身体情况,以便对症下药,不知公子方便否?” “方便,当然方便!” 一炷香之后,老和尚面色凝重。 世子爷心里忐忑。 “敢问老神仙,可还有的治?” 老和尚道:“有是有,只是……” 沐风听说有,顿时心里一喜。 这还是第一个说他有治的神医! 不愧是神医! “只是什么,老神仙尽管说,我们南……甄家有的是钱!”沐风神色激动的说道。 老和尚摆手微笑:“不是银钱的事,老衲的意思是世子爷的病症想要治好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要多久?” “短则半年,长则一年,才能长出新的。” “可以!” 沐风眼里几乎要泛出泪光了,只要能长出新的,不要说半年,就是十年也行! “老神仙快快给我医治,待会儿我命人送来千金!” 老和尚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还真如那位贵人所言,做这么一回,今后可以找个地方安心养老了,再弄几个小妾……谁他么还做和尚啊! 别看他胡子一大把,其实还很年轻呢,刚刚五十而已,到时候再长出头发…… 虽然心里激动,表面上老和尚勉强还能维持不动声色,抚着胡须微笑道:“阿弥陀佛,老衲的生肌活血丹原本千金不卖,不过甄公子是有缘人,就给公子了。” 老和尚说着从里间拿出一个碧绿色瓷瓶,只看瓶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必定珍贵异常。 沐风双手颤抖着接过,深深一礼:“多谢老神仙赐仙丹。” 老和尚含笑点头:“去吧,温水服下即可,待一月之后再来领取一枚,如此半年,有望焕发新的生机。” 沐风千恩万谢的出了屋子,到了外面立刻神色凝重起来。 虽然老和尚说的天花乱坠,但他可不是傻子,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尤其是丹药……万一是毒药呢? 回到家之后他便把亲信小厮叫到身边,指着碧绿色的瓷瓶道:“你,把里面的丹药吃了。” “啊!?” 小厮愣了一下:“世子爷,这可是千金买来的啊,是给您……” “少啰嗦,叫你吃你就吃!”沐风声音冷冷的说了一句。 “是,是。” 小厮哪里有的选择,哭丧着脸一口把丹药吞了,心里想道:这丹药可是长那玩意的,现在他吃了,会不会再长出一个来?那成什么怪物了? 越想越怕,忽然感觉下面鼓鼓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一般。 “感觉怎么样?”沐风问道。 小厮捂着下方,哭道:“坏了世子爷,我感觉有些热,下面似乎有东西要破体而出。” 沐风大喜:“真的?你没骗我?” 小厮忙哭道:“呜呜世子爷,小的跟了您十几年,什么时候骗过您一句话,世子爷快救救我,我再怕长出一个来,呜呜……” 沐风听了小厮的话不惊反喜。 果然! 老神仙没有骗我,真能再长出来! “呜呜呜……”小厮还在哭。 沐风摆了摆手:“你不要哭了,哪里就那么容易长出来,老神仙说了短则半年,你这才多久?最多就是有些轻微不适罢了。” 小厮忙不哭了,拼命点头:“对对对,就是有些不适,世子爷我怎么办?” 沐风冷静道:“再等两天,若是没什么事,我再带你去见老神仙。” “啊……” 小厮苦着脸,等两天下去会不会露了头出来啊? 他的担心显然有些多余了,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沐风这两日几乎是寸步不离看着自己的小厮过来的,并没有任何不妥,除了小厮一直嚷嚷的下方隐隐有东西要顶出来。 …… 三一三 南安太妃:我孙媳妇真孝顺 这下,沐风总算是放心了。 果然是仙丹无疑。 “别哭了,我带你去见老神仙。” “真的?”小厮急道:“那咱们快些去,我担心它就要出来了。” “哈哈。” 沐风十分开心:“咱们走!” 带上护卫,二人重返南无观,对外人就说上香还愿。 “老神仙。” 沐风面带惭愧进了里面,先行了一礼。 老和尚奇怪道:“甄公子?一月之期还未到,您来了也是无用的。” 沐风一把揪过小厮,咬着牙眼里冒火道:“这畜生居然趁我不注意偷偷吃了丹药,真是气死我了,今儿我来一是向老神仙再求一粒仙丹,二是问问他偷吃仙丹会不会有事情?” 小厮忙跪在地上:“小的一时糊涂,老神仙救我……” 老和尚一脸严肃道:“这种丹药身体残缺之人吃了自然能重新生长,但正常人吃了……。”说着看向小厮:“你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细细跟我说来,千万不要有任何隐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厮顿时吓坏了,哭道:“别也没什么,就是这里有些顶,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 老和尚一拍手:“这就对了!” “你,哎!” 一面说,一面止不住摇头。 “老神仙救我!” 小厮哭着扑上去抱住老和尚大腿。 “阿弥陀佛。”老和尚念了一声佛号,满脸慈爱道:“我佛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起来吧。” “你记住,回去三日不可喝水,不可吃饭,三日后服下这粒金刚菩萨丹,就可痊愈。” 小厮拿着金刚菩萨丹,如获至宝忙磕头:“多谢老神仙,多谢老神仙……” “滚!” 沐风上前狠狠踢了一脚,把人踢走。 “老神仙,您看可否再给我一颗仙丹?放心,钱已经备好……” 老和尚心里差点乐开了花,面上却是一脸沉重,缓缓的摇头:“不是钱的事,而是炼制此丹材料极难,又不易成功,这些年总共只有七颗再也没有多余的了。” 沐风心里一惊,忙道:“那还能不能治好?” 老和尚道:“甄公子放心,治好是肯定的,只是……” 老和尚忽然欲言又止起来。 沐风紧张道:“只是什么?” 老和尚摇头:“别的倒也没什么,只是长出来的可能会短一些……比如只有一寸。” 沐风:“……” 一寸! 他差点后悔死。 不该自作聪明! “老神仙,一寸太短了,能不能……我可以再出一千金!”沐风咬着牙说道。 “哎,丹药老衲是无能为两了,不过若日后调理得当,说不准还能再长一长。” “只是今后的丹药千万不能再有损失了,否则……” “老神仙放心!”沐风忙保证道:“今后肯定不会有任何差错。” 老和尚点了点头,进里面取出跟上次一模一样的一个碧绿瓷瓶,郑重的交给沐风,再次叮嘱道:“回去以后赶紧服下,千万再有差错了。” “我知道。” 沐风忙把瓷瓶收进怀里,忽然问道:“老神仙,能不能把剩余的仙丹都给我?放心,钱一文不少的给您送来。” 老和尚缓缓摇头:“不是不给甄公子,而是你不会温养,拿回去不消一月,全都损失了灵气,也就没有效果了。” 沐风恍然,不再继续耽搁,忙告辞回家,马上就把仙丹服下了。 果然感觉浑身有些热,只是没有下面的长出感觉,或许是自己伤的太重了,需要几个月温养…… …… 南无观后山。 一个带着斗篷的人影缓缓进了屋子里。 老和尚正坐在灯烛下数金子,还时不时拿起来用牙咬一两口,满脸笑容。 “谁?” 听到开门声老和尚心里一惊,立刻站了起来。 人影进门后摘下斗篷,开口道,“是我,你做的很不错!” 听声音,竟然是一个女子。 “原来是秦姑娘。”老和尚松了一口气,正色道:“我听说那位是江南甄家的公子甄宝玉,你确定这样做没有事情吗?” 秦姑娘微微一笑,道:“能有什么事情?甄家的势力在江南还行,在京都算什么?再说做完这一件你就要逍遥快活去了,甄家贾家又怎样?” “哈哈,说的也是。” “秦姑娘这么晚来,难道又有什么吩咐?” “嗯,有一点小事。” “什么?” “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看看就知道了。” 秦姑娘上前几步走到老和尚身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幅画轴缓缓展开,是一副仕女图,画上的女子惟妙惟肖,不过老和尚根本没心思看画,嗅着少女身上的体香…… 随着画轴展开,里面是一把小剑。 老和尚疑惑了一下,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只感觉脖颈间一凉。 “你,呜……” 老和尚双手捂着脖颈,眼睛睁的大大的,往后退了两步缓缓栽倒。 秦姑娘拿着小剑上去往老和尚心口又戳了一下,然后不慌不忙将桌台上的油灯推到。 霎时,屋内火光一片。 …… 南安王府,东角门。 “哎呦,抱琴姑娘回来了。” 几个门子笑嘻嘻看着从外面回来的抱琴。 “嗯。” 抱琴手上挎着小篮子,微微仰着下巴进了门,并没有对几个小厮多加理会。 “嘿嘿,二奶奶身边的大丫头越来越俊了,你看她这身段,啧啧……不知道二奶奶会不会把她放出来?” “难说哟,二爷是个活死人,占着两个大美人也无用……” “听说大爷最近吃仙丹了,你们知道吗?” “什么,还有这事?” “……” 里面,元春刚刚服侍南安太妃吃了饭,正回家吃着瓜子看书,挎着篮子的抱琴笑着走进门。 “姑娘,我回来了。” 篮子被抱琴放进了帘子里面。 元春抬眸看了一眼:“嗯,老太太怎么样了?” 抱琴道:“姑娘不用担心,太医说老太太只是偶染风寒,并无大碍,只是老太太说有些想你了。” 元春起了身笑道:“是好久没回去看她老人家了,你收拾一下衣裳,我去问一问老祖宗,看看能不能明天回一趟娘家。” 抱琴:“好的姑娘。” 元春的乖巧懂事孝顺已经让南安太妃再无疑虑,整日的跟人夸她这个好孙媳妇。 “正好我也没事,有些想老姊妹了,就陪着你一起回娘家。”南安太妃笑着说道。 “听说前些日子她身上不爽利,现在好了吗?”元春的婆婆刘氏忽然问了一句。 元春忙笑道:“太太挂心了,抱琴今日去看了看,说是已经大安。” “那就好。”刘氏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冲喜没给他儿子冲好,但这个媳妇她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 三一四 元春:老祖宗,你没事吧? …… 贾蓉最近很清闲,很宅。 没办法老头子刚走,不能为官做事,不能宴席饮酒,更不能去外面招摇过市,只能在家里读读书写写字跟丫头玩闹,偶尔找上宝琴谈谈人生,林黛玉被林如海接回家了,贾蓉很久才能见上一面。 当然,他也并非一直在玩闹,南洋的情况他一直关注着,几乎每两天就有飞鸽传书送到。 目前大夏的蓬莱海防与两淮海防共计一千艘大小战船已经封锁了吕宋岛的所有港口,但并没有着急进攻。 毕竟西班牙人在码头上布置的火炮威力惊人,贸然进攻型人数再多也无用,曾经做过林如海的属下,已经升为两淮海防节度使的李重山用了老计策……围点打援。 已经成功消灭了两波前来增援的西班牙人。。 只围点打援还不够,贾蓉提议让焦大则率领两千贾家精锐军团乘着小船从各处险要悄悄登上了吕宋岛,并从团结原住居民打游击战争,从内部瓦解西班人的统治力量。毕竟岛上的原住居民可都是心向大夏的,对西洋人天生的排斥。 西班牙人顿时苦不堪言,目前不要说在这边赚钱了,吕宋道岛都出不去,整日提心吊胆,疲于应付。 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高兴起来了。 倭国。 “那帮强盗终于走了!”倭皇陛下松了一口气。 这两年由于海贸不通,国内经济直线下滑,已经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各地甚至爆发了起义,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小鬼一郎道:“我听说是去南洋打仗了,咱们要不要偷袭他们?” “不妥!” 村盛站出来,正色道:“俗话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大夏跟西洋人争锋,便宜的正是我们,等他们两败俱伤之时我们再……嘿嘿,大夏不是有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就是那只黄雀!” “妙!” 倭皇拍手笑道:“村盛先生说的在理。” 小鬼一郎见倭皇不接受他的意见,顿时不悦,恨恨道:“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就干看着吗?国库已经没钱了,再这样下去直接亡国!” 倭皇差点气的脑出血。 最近因国内形势不太好,他的威信大减,以至于区区一个关系户都敢挑衅他的权威。 “八嘎,你滴胡说八道,来人,叉下去打死!”倭皇咬着牙怒道。 小鬼一郎不但不惧怕,反而抽出武士刀哈哈大笑:“打我,你也配?我大哥可是征夷大将军,谁敢打我?” “啊,你……” 倭皇气的一口血吐了出来,直接晕倒在大殿上。 “征夷大将军到。” 一个身高六尺,两撇小胡子的高大武士走了进来,众人心里敬畏,忙行礼:“见过征夷大将军。” 征夷大将军稻盛和二微微低头撇了众人一眼,居高临下道:“我看倭皇年事已高,今后就在后殿养身子吧,你们可同意?” 众人被压迫的瑟瑟发抖,不敢多说话,只有村盛先生想开口说句什么,只是忽然看到征夷大将军犀利的眼神,赶紧吞了一口唾沫淹了下去。 “既然诸位都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吧。”稻盛和二上前几步,毫不客气的坐在倭皇的宝座上:“今日起加紧备练海军,建造战船,半个月后进攻大夏两淮沿海!” “现在他们海军正跟西洋人大战,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 京都,荣国府。 且说今日元春回娘家,且是南安太妃陪着来的,给足了贾府面子,尤其是贾母感觉面上非常有光辉,这是自己孙女给自己挣来的脸面。 “让她们小辈自己来就是了,你何苦跟着跑这么一趟腿。”贾母笑着说了一句。 南安太妃笑道:“你这个孙女我是一刻也离不了了,所以一听说她要回娘家我第一个就要跟着,否则我在家里饭也吃不香。” “你就是太宠着她了。”贾母非常高兴,南安太妃的夸赞也是对她的一种认可,不过每次元春回娘家都有南安太妃跟着,这也让贾母心里有了一些狐疑。 “谁让她最是听话孝顺呢?我不宠着她宠谁?”南安太妃理所当然的说了一句。 说话的功夫已经快到中午,贾母随即命人摆了酒宴,请南安太妃上座,众人正要入席,忽然门外急匆匆跑来一个南安王府的丫头。 南安太妃微微皱眉,心里有些责怪这丫头好没规矩,在外人面前风风火火的:“什么事,怎么这般没有了规矩?” 丫头自然听出了自家老祖宗的不悦,但现在她哪里还顾得上规矩,三步两步跑到南安太妃身边,压低声音小声道:“老太太,不好了,世子爷他……” “怎么了?”南安太妃一听关系他命根子,顿时顾不得规矩了,急忙开口问道。 丫头哭着道:“好像是不行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什么!” 南安太妃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老祖宗!” 丫头唬的尖叫了一声。 “快,快扶我回去。”南安太妃浑身哆嗦着说道。 正在下首坐着的元春忙亲自上前扶着,“老祖宗,您没事吧?” 南安太妃目光仿佛没有焦距,摇着头:“没,没事,咱们走。”说着就往外面走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仪风度。 贾母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好多说话,站起来把人送到外面。 “你们刚刚听到了吗?”回到屋子后贾母迫不及待的问了众人一句。 鸳鸯先点头道:“听到了一些,好像是南安王府的世子爷不太好了。” 邢夫人也点头:“好像是这句么话。” 贾母心里大喜。 南安王府嫡脉就两房,大房万一要是绝了后……世子不就成二房的了吗?她的元春将来岂不是世子妃了? 邢夫人也发现了什么,笑着道:“老太太,恭喜啊,咱们家大姑娘要尊贵起来了。” 贾母板着脸道:“没影的事,休要在这里浑说!”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恭喜吗? 蠢妇! 邢夫人虽然权力大增,但在贾母面前依旧是受气包,忙点着头道:“老太太说的是,是我说错话了。” “你下去吧。”贾母摆了摆手,嘱咐道:“记得到了外面不要乱说话。” “老太太放心,我晓的。”邢夫人忙带着丫头出了外面,心里想着:老婆子什么时候驾鹤才隧了我的心。 …… 三一五 心里凉凉的叶相 …… “蓉大爷,这是我们姑娘给你的。”抱琴悄悄地把一张字条给了贾蓉,太爷现在不在京,她们只能联系贾蓉。 “你们在那边可还好?”贾蓉接过字条后问了一句。 “还好吧,不过南安太妃跟刘夫人还是很防着姑娘,姑娘在那边每走一步都很小心谨慎。”抱琴说道。 “我知道了,敢欺负我们贾府的姑娘,南安王府一定会付出代价的。”贾蓉正色说道。 其实已经付出代价了,原书里贾元春抱琴主仆在皇宫都能撑近十年,给了贾府再一次辉煌,可不是好惹的主。 字条上的内容贾蓉仔细看了一遍,对元春的计划有了大致了解,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太爷跟元春姑姑的狠辣无情。 先是派人刺杀,不成功给人废了,紧接着又来一个下药,真是把人往死里整,不死不罢休。 现在贾蓉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多,万一顺天府的神探真查到了元春等人头上,他要及时帮忙善后,比如把事情引到白莲教身上去,另外一点就是要防备着锦衣卫干涉。 …… 此时的南安王府哭声一片,南安太妃进门之后看到命根子已经咽了气,当场晕倒,过了好半日才缓过来。 “命根子啊,我的命根子,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南安太妃一把鼻子一把泪,哭的泣不成声。 刘氏忙安慰了一句:“老祖宗,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 岂料,话音未落就被老太太一把推开:“我不用你在这哭,你给我出去!”显然,大孙子无缘无故死了,南安太妃第一个怀疑二房动的人。 刘氏尴尬了一下,虽然她心里早就想这样为儿子报仇,甚至为此还准备了一些‘东西’藏在房里。 但这次真不是她干的。 元春悄悄的在外围站着一句话不说,这时候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长房嫡子忽然出事而且无后,就是傻子也会怀疑到二房,偏偏二房公子半年前摔伤是个活死人,不能继承家业…… 这就不免让人多想了,会不会是有人想南安王府绝后呢? …… 北静王府。 “沐风死了?!” 北静王面色阴沉。 这些年几家外姓王爷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早死。 他老子,也就是上一任北静王才三十岁就死了,只有他一个儿子,所以他才弱冠之龄继承了王爵。 只有南安郡王因为常年镇守南疆,算是寿命比长的了,谁知一个儿子落马摔成了活死人,一个儿子刚入京几天就死于非命。 这不是有人动了手脚,谁信? “来人!” “王爷,您有何吩咐?” “备轿,我要去南安王府祭拜。” “是!” …… 大明宫,养心殿。 安平帝正听着赵全讲述最近发生的各种事情。 “皇上,上次您嘱咐微臣查的陕西总督吴建已经有结果了。”赵全身上伤好的很快,已经能拄着拐走路了。 安平帝吃着茶,声音淡淡道:“结果如何?” 赵全忙从衣袖里拿出一封密信,恭敬的递了上去:“请皇上过目。” 安平帝放下茶盏,拿起密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顿时火冒三丈。 “啪!” 密信被拍在了玉案之上。 “岂有此理,此人竟然是个巨贪!” “朕派去了两波钦差大臣都说他是清官,家中一贫如洗,之所以被人弹劾乃是不同流合污遭到嫉妒……朕甚至打算中用他!” 安平帝越说越气,手指都忍不住颤抖。 赵全心里欢喜的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低着头一语不发。 “赵全!” “臣在!” “朕命你火速派人将陕西总督押回京问罪,另外刑部右侍郎任怀安都察院右都御史魏胜福深负朕望,交由锦衣卫严查是否有结党营私。” “臣遵旨!” 赵全行了礼,又道:“皇上命臣查去年西北大捷一事也有了眉目。” “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臣的一个属下查访时发现当时西北鞑子占领榆林三镇疯狂劫掠,兵部士郎何秋远并无丝毫作为,更没有与鞑子交战的勇气,鞑子在大军眼皮子底下劫掠三日从容而归,何秋远也并未下令追击。” 安平帝气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驾鹤。 “皇上!” “皇上,你没事吧?” “皇上……” 夏守中等几个贴身服侍的太监忙围了上去。 安平帝缓了缓,摆手道:“没事,朕没事,赵爱卿你继续说,朕倒要看看,朕的好臣子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都把朕当瞎子,聋子吗?” 众人一时间被安平帝虎威震慑,噤若寒蝉。 “赵爱卿,你继续说!”安平帝又重复了一遍。 赵全想了想,道:“皇上,就这些了,南洋因路途遥远,臣还未派人前去查探情况。” 安平帝摆了摆手:“南洋的事情先不用调查了。” 家里的事就够他焦头烂额了,谁还管南洋那种蛮夷之地,贾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以后腾出手来再说。 “兵部侍郎何秋远谎报军功,其罪当诛,着锦衣卫将其押回京受审,一旦查明,除爵罢官全家流三千!其余有牵扯人员一律严惩不贷!” “臣遵旨!” 赵全忙答应着。 锦衣卫一下子来了这几个大活,都绕开了三法司,可见皇帝信任有加,他一定要再接再厉…… “皇上,听闻南安王府世子死的蹊跷,可能牵扯不小的阴谋,臣怀疑与二皇子遇刺有关联,是否需要锦衣卫前去查案?”赵全一本正经的说道。 旁边的夏守中忽然感觉赵全很坏! 这是要把三法司完全架空啊! “准了!” 安平帝大手一挥。 …… 叶相府邸。 最近叶相很愁。 叶莲今年十七了,在大夏已经算得上是大姑娘一个,一般人家这么大年纪的女儿差不多大婚了,有些父母亲疼爱女儿想多留两年的也至少是定了亲。 叶相虽然舍不得,但也必须舍得了。 女大不中留啊! 就在他下定决心招婿时,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传来。 锦衣卫指挥赵全入宫面圣,出来时带了皇帝旨意:陕西总督吴建贪赃枉法交由锦衣卫严查,刑部右侍郎任怀安,都察院右都御史魏胜福结党营私,交由锦衣卫严查,兵部侍郎何秋远谎报军功,交由锦衣卫严查…… 这里面大半都是他的人啊,尤其是何秋远,乃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皇帝这是要干什么? 叶相心里发凉了…… 三一六 北静王的疑心 …… 本相,可不会坐以待毙的。 你敢动我的人,我就给你撂挑子。 至于朝廷会不会出乱子?出了不更好么?好让安平帝明白,靠着锦衣卫强权是不能治国的,还得士大夫才能治理江山社稷。 叶相提笔写了一张字条。 “来人!” “老爷,有何吩咐?”一直伫立在门口的老管家躬身走上前。 “你马上飞鸽传书去西北,一定要赶在锦衣卫前把这张字条传到何秋远手中!”叶相面色严肃的说道。 “老爷放心。” 老管家拿着封好字条匆匆去了外面。 一时,又有小厮恭敬的在门口请道:“老爷,已经到上衙的时间了。” 叶相摆了摆手:“你去内阁衙门一趟,就说我最近偶染风寒,请半个月假,内阁诸事由温阁老暂时处理。” “是!” 小厮答应着,赶紧去内阁传话。 …… 是日,贾蓉代表宁国府去南安王府祭拜,荣国府因为是姻亲的关系,贾赦邢夫人亲自出面,大家一起坐了轿子,带上小厮浩浩荡荡的来了。 彼时南安王府哭声震天,一溜溜的和尚道士做着法事,比珍老爷丧礼场面盛大了何止一倍。 “顺之兄弟,你也来了。”北静王笑着上前跟贾蓉打招呼。 “见过王爷。” 贾蓉拱手略行了一礼。 北静王微微一笑:“顺之兄弟客气了,一会儿祭拜了咱们兄弟后面厢房聚一聚,好好说说话。” 贾蓉不好直接拒绝,只能笑着应了。一会儿和尚道士做完法事,众人祭拜完毕,被一起请到后面吃茶。 “贾兄弟,你不觉得沐风死的有些蹊跷吗?”北静王拉着贾蓉,神秘兮兮的对贾蓉说道。 贾蓉不解何意,摇头道:“咱们外人不好说。” 北静王道:“你不算外人了,你们两家不是结为亲家了吗?这件事说起来对你们家也有不小影响。” 贾蓉:“……” “王爷的意思是?” 北静王微微一笑:“你也知道南安王府老二是个活死人了吧?南安王府骗婚你们贾府,遭到报应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贾蓉面带惭愧道:“我对那件事不太清楚,王爷也知道那段时间我们府上老爷恰巧也没了,荣国府那边的喜事就没有太多关注。” “南安王府二公子竟然是活死人吗?怎么回事?”贾蓉皱着眉问道。 北静王看着贾蓉好一会儿,正色道:“那是半年以前的事情了,南安王府二公子围猎时摔下马成了活死人,看了很多明医都无用,居然想出结婚冲喜的法子。” “那件事虽然隐秘,但也有不少人家知道,顺之若是不信只要略查一下不难发现。” “岂有此理!” 贾蓉大怒:“南安王府真是活该遭到报应,我们家大姑姑真是太善良了,回门居然闭口不提这件事,宁肯自己受委屈。” “王爷,在下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北静王道:“贾兄请便。” 待贾蓉走后,一直跟着北静王的小弟谢琼不解道:“王爷,这件事跟贾府有关联吗?” 北静王淡淡一笑。 这废物,真是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不过话又说回来,有这样的小弟跟着才能显出自己的智商超群。 “有可能,一来贾府有这样做的理由,二来贾府有这样的实力,三来这样的结果对贾府有好处。” “不过也可能是我多想了,查到幕后真凶再说吧。”北静王摇了摇头。 事实上他心里没太把贾蓉当回事,有句话说得好:‘百无一用是书生’,若不是因为有个厉害的祖父,贾蓉最多就是翰林院养老的货。 他真正害怕的是贾敬。 “刑部的赵神探可来了?” “已经来了,就在厢房呢。”谢琼说完又加了一句:“不只刑部来了人,锦衣卫的人好像也来了。” “他们……?” 北静王皱了皱眉,紧接着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最近锦衣卫很得势呢,不过他身为王爷,自然不会惧怕什么:“走,咱们先去看看再说。” …… “嗳呦,这不是赵大人吗?”锦衣卫千户指挥金全保笑嘻嘻的上前打招呼。 赵芹见了来人,拱手道:“金指挥,在下只是前来悼念,并非为了公务。” “哈哈,赵大人说的哪里话,这次南安王府世子遇害震惊朝野,咱们锦衣卫刑部都是为皇上效力,还要通力合作才是。” 金全保非常明白,锦衣卫新组建不久,根本没几个中用的人才,尤其是破案方面跟刑部的神探没法比,想要侦破此案还是要仰仗他们。 “不敢,不敢。” 赵芹面上连连谦虚,心道:锦衣卫的狗是把他当傻子吗?帮你们破案我有什么好处?说不准还被上官训斥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恰巧这时候北静王走了过来,笑道:“金指挥莫要抢人了,赵兄是我请来的。” “哦?难道王爷也想查案?”金全保笑着说道。 “当然。”北静王毫不避讳道:“沐兄是本王的朋友,他遇害我岂能坐视不理?” 金全保面色难看起来,他没想到北静王居然这么直接:“这怕是不合适吧?皇上金口玉言把此案交给我们锦衣卫。” 北静王微微一笑:“刚刚本王已经见过南安太妃,她老人家托付本王,一定要找出真凶,金兄难道有意见?有意见叫赵全来跟我说。” 金全保底气十足,道:“我们赵大人正在来的路上。”话音刚落,赵全果然带着人就来了。 “哈哈,王爷也在?” 赵全笑着上前打招呼。 北静王含笑道:“赵大人,听说你老腰被白莲教的匪徒伤了,现在好些了吗?晚上还能动吗?” “哈哈哈……” 几个跟着北静王的小弟哈哈笑了起来。 赵全面色一冷。 他最近深受皇帝信任,就连首辅大人都要给他一些面子,没想到竟然被几个小纨绔给调笑了。 看来自己的威名还是不够啊! “已经好了,不劳王爷挂心。” “下官身负皇命,调查南安王府世子被害一案,闲杂人等一律退避,否则可别怪本官不客气!”赵全说着,竟然拿出了皇帝赐下的尚方宝剑。 北静王吓了一跳,这玩意他可惹不起:“咳咳,那就不打扰赵大人破案了,我们走。” 几个北静王小弟也吓坏了,赶紧跟着北静王跑路。 …… 三一七 西北大乱 …… “王爷,我看咱们不如算了吧,赵全那厮居然得了尚方宝剑,可见皇上真是信任他啊。”谢琼心惊胆战的说道。 刑部的主事赵芹也有些后怕,锦衣卫圣眷实在太浓了,跟他们相比刑部简直像后娘养的孩子。 北静王淡淡一笑:“无妨,本王自有妙计,你们先回去吧,不用再掺和这件事。” “是……” 几人如蒙大赦的走了。 待众人下去以后,北静王叫来了心腹属下:“锦衣卫里面有多少咱们的人?” 属下忙道:“回王爷的话,锦衣卫里面有九人都是咱们的亲信,有一人为百户官。” “嗯。”北静王点了点头:“想办法让他们掺和到南安王府的案子里,我要知道锦衣卫行动的具体细节。” “是!” …… 南安王府。 锦衣卫要查案。 既然查案,当然免不了要验尸。 只是南安太妃死活不让,生怕打扰了他孙子安歇。 “你们要查案就查案便是,碰我孙儿的尸身是万万不能的,他已经够可怜的了,我不能让他死了还不能安宁。”南安太妃声音虽然虚弱,语气却不容置疑。 赵全也是无奈了,他虽然有尚方宝剑,但南安太妃根本不买账,动不动就是进宫见太后娘娘。 没办法,只能从别处开始查起,不久就查到了沐风的贴身小厮身上。 “什么?人失踪了?”赵全惊疑不定。 “是啊。”金全保道:“说是好几天前就不见人了,对了,就是沐风公子死的前一天不见的!” “此人有重大嫌疑,起码也是知情者!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赵全神情激动的拍着桌子说道,仿佛就要破案了。 “义父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搜查了。” “义父,我还得知了一个消息……”金全保继续说道。 “什么?” “据南安王府上的亲卫所说,沐风公子出事的前几天去城外南无观上香求子了……而且恰巧就在沐风公子死的前一天,南无观后山起火,烧死了一个和尚。我查了一下,据说那和尚,咳咳,精通房中之事,专门炼制一些丹药卖给京都一些达官贵人。”金全保把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赵全眼睛一亮。 虽然他不是专业的刑部人员,但这件事一听起来怎么有种是在杀人灭口的感觉? “那边去看现场了吗?有没有什么发现?”赵全赶紧问道。 金全保摇了摇头:“南无观众人发现的有些晚了,加上天干物燥茅草屋已经全部烧毁,而且当初不知道此案牵扯到别的,所以现场已经完全破坏,尸体也……” 赵全:“怎么了?” 金全保:“烧了……已经成骨灰了。” 赵全:“……” 金全忙又道:“还有一件事,沐风回京前曾在半路遭遇刺杀,下官觉得可以从这方面查起,很有可能是一伙人所为!” 赵全听到还有线索,眼睛一亮:“来京路上也遭遇刺杀?看来沐风不简单,贼人有一定要杀他的理由,叫个人来问问当初的情况细节!” “这个,没了。” 金全保有些尴尬的说道。 “没了?什么没了?” 赵全疑惑问道。 金全保道:“据说沐公子的护卫拼死保护全部死了,只有沐公子一人回到京都,如今沐风公子也死了,所以当初刺杀的细节……不好找了。” 赵全:“……” 尼玛说了这么大半天,一点用都没有啊! 不过也不能说没有,若刺杀案跟谋杀案为同一伙人所为,说明那伙人势力非常强大。 毕竟南安王府的亲卫可不是花拳绣腿,能将人全部格杀不留活口,能做到这一点的怕是……唯有那几家了吧? 重大发现! 他必须尽快跟皇上说。 …… 贾蓉回家之后就有些心神不宁。 这件事看起来做的隐秘,其实还是经不起推敲。 首先,就像北静王所说,贾府有出手的理由,也有出手的实力,甚至有出手的好处。 只凭这几点,就很难脱去嫌疑。 虽然宁国府不怕被怀疑,尤其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动,但能多隐藏一会儿实力就会多一分,是非成败往往就是多的那一分啊。 必须得找人背锅。 谁呢? 当然是白莲啦。 反正她们虱子多了不怕咬,皇子都敢刺杀,更何况只是王府的世子呢? “萧萧,你亲自去联系白彩儿,让她们放出话去,白莲教杀了南安王府世子正在庆贺,至于理由嘛,就说要给朝廷一个下马威。” “好的。” 萧萧点头:“不过我去的这段日子,你可不要轻易出门啊,外面不太平。” “好了,我知道。”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请师姐来保护你吧,不过你可不能打我师姐的主意哦。”萧萧撅着小嘴,警告道。 “放心,我岂是那样的人?” 贾蓉自认为做的还是很好的,除了身边几个丫头,从不在外面鬼混,所以他的名声在家里极好。 “嗯嗯,人家当然相信爷啦!” “我走啦,爷送送我。” “好吧,还有一事,你告诉白彩儿这件事只能她自己知道,万一有第二个人知道,今后就不要想着那盐票了。” “好的,我会警告她的。” …… 西北边陲。 鞑子企图南下的野心越来越明显,兵部侍郎何秋远唯恐去年的悲剧再次发生,因此十分积极的修建防御工事,每日组织士兵操练,甚至亲自到场视察训练情况。 军饷,粮草,铠甲武器等都是叶相亲自调配的,准备十分充足,军士的士气也明显高涨,这让何秋远心里松了一口气。 今年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 回京能升兵部尚书了吧? 就在何秋远信心满满之时,一封来自京都的飞鸽传书到了他手里。 字条上的字不多,但落在何秋远眼睛里无疑是晴天霹雳。 “完了,完了!” 何秋远嘴里反反复复的念道这几个字。 怎么办?! 叶相给了他两个选择…… 其实两个选择都是一样的结果。 第二日,朝廷八百里加急到边关,锦衣卫百户王安带着圣旨驾临军营。 “兵部侍郎何秋远接旨!” “兵部侍郎何秋远接旨!” “……” 连喊了三遍,皆无人应答,从旁边的屋子里匆匆跑出来一侍卫,道:“我们大人昨日巡视军营染了风寒,刚歇下……” 王安拿着圣旨冷笑:“立刻叫他出来接旨!” “是,是!” 侍卫赶紧打开房门,里面…… “啊,大人!” …… 三一八 林如海剿倭 …… 只见何秋远歪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睡过去了。 “大人!” 侍卫慌忙走了两步上前查看。 王安也大步跟了进去。 完了!凉了! 侍卫一摸何秋远的身子吓了一跳,往后坐在地上,身子后仰手指哆嗦着道:“大,大,大人他……” 王安皱眉:“怎么了?” 不会是死了吧? 侍卫:“死了呜呜。” 王安:“……” “畏罪自杀!” “你去把军中千户以上武官,随军御史,监军太监全都叫来,本官带来了皇上旨意。” 侍卫忙擦着汗道:“大人稍等。” 不多时众人就到齐了。 一等伯牛继宗,忠靖侯史鼐,九省都检点王子腾等……叶相为了保证西北边陲今年不会再出问题真是下了苦功夫的,算得上兵强马壮。 只是众人这时候都大汗淋漓,显然已经得知了何秋远畏罪自杀的事情,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畏罪自杀?毫无疑问,肯定是去年谎报军功的事啊! 这事发了! 完蛋! 王安居站在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微微冷笑拿出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侍郎何秋远谎报军功,深负朕望,着锦衣卫将其押回京受审,一旦查明,斩立决,全家流三千!钦此!” 监察御史直接瘫在了地上。 随军太监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牛继宗史鼐王子腾等人稍好些,毕竟最近鞑子蠢蠢欲动,他们这些武将不可能马上受审的,若能将功折罪未必没有可能翻身。 果然,王安念完圣旨觑着眼观察了众人一番,而后笑嘻嘻道:“诸位大人放心,咱们皇上宅心仁厚,我们赵堂官也是尽力为诸位求情,所以此事只惩首恶,其余不做追究,望诸位将功赎罪,不要辜负皇上的一片苦心!” 众人慌忙跪地:“臣等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城在人在!” 王安微笑点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二人,轻轻挥了挥手:“来人,将这两个拖下去押回京受审,何大人的尸首也带着。”说完又对着众人轻笑道:“兵部的苏大人,监察御史,监军太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另有大皇子殿下率领的京营两万援军即将到来,诸位好自为之吧!” “是,是,我等一定尽心辅佐苏大人。” “王大人远道而来,一定非常辛苦,我等备了区区薄酒,还望王大人不要推辞才是……” 众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却是一个劲的讨好,七嘴八舌的恭维起来。 王安心里极舒服。 他只是个锦衣卫百户,却能让这些朝廷大员,伯爵侯爵躬身弯腰,一口一个大人叫着,嘿嘿。 “那也罢了,歇息一晚,明日再走。”王安笑着说了一句。 众人忙下去准备了。 好酒好菜,甚至还不知从哪弄了个十六岁少女专门伺候王安歇息…… …… “哈哈哈!” “天助我也!” 耶律才兴奋的几乎一晚上没睡觉,他从安插在关内的奸细口中得知,大夏驻守西北的最高官员兵部侍郎何秋远死了! 说句实话,因为吃过一次亏的缘故这几个月何秋远严防死守几乎没有破绽,让他非常难受,颇有种面对刺猬无从下手的感觉。 没想到瞌睡有人送枕头,何秋远居然因为去年谎报战功一事被大夏皇帝罢官除爵押回京受审,而何秋远显然提前得了消息,为避免祸及家人干净利落的畏罪自杀了。 这对士气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这样的机会耶律才若是不知道把握干脆回家抱孩子就是,也不用想着争霸天下了。 “诸位,都准备妥当了吗?!” “王爷放心,全都准备妥当了,只等您一声令下就可以破开城门,榆林三镇唾手可得!”众人都是一样的神情激动,望着榆林镇露出尖锐的獠牙。 “哈哈哈,好!” 耶律才大笑三声:“天亮后开始全力攻城,待拿下榆林论功行赏!” 城池破了。 有些出乎预料的快,大夏守军完全不在状态,随便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就任由鞑子攻上城头,甚至城门都不知怎么稀里糊涂的开了。 谁开的? 鬼知道呢! 牛继宗率领亲兵赶到时已经兵败如山倒,几乎无力回天,不过他还是战到了最后一刻……连同五十亲兵一起战死城门下。 随后赶来的史鼐被鞑子射落马下,生死不知。王子腾见势不妙根本没有上去的意思,赶紧带着亲信侍卫一口气往后跑了三十里。 宣旨的锦衣卫更是只恨老娘给他少生了两条腿,一路逃到延安府才敢停下喘口气。 西北大败! …… 身在京都的安平帝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错误,他以为随便派个心腹过去都比谎报军功滥竽充数的何秋远强。 主要是锦衣卫赵全为了凸显自己的能力,简直把何秋远贬低的一文不值,就像个废物,安平帝自然就信了。 随着太上皇渐渐沉寂后宫修仙不问世事,安平帝准备对朝堂大刀阔斧的进行大清洗,全都换成他自己的人,重振朝纲。 叶相居然在家装病,既然如此朕必须准了,也不用半个月,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来就行,实在好不了就请辞。 这两天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李敏之调到内阁,任文渊阁大学士。 第二件事就是把一直在金陵府的贾雨村调任京都,为兵部侍郎,贾雨村虽然是贾敬提拔起来的却早已经暗中投靠他,也是一个十分有能力的官员,因此他打算重用。 第三件事他还没开始准备,忽然有两淮那边发来的八百里加急,倭寇再次来袭侵犯沿海诸多地区,正在那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安平帝认为这是贾敬将两淮海防弄出去“宣扬国威”造成的,但他不能斥责贾敬,因为贾敬刚刚给他送来二百万两银子,并且提议让林如海去剿倭。 “林爱卿,两淮那边倭寇猖獗,你去剿倭吧。”安平帝微笑着说道。 “臣,遵旨!” 林如海躬身领命。 他其实两天前就得到了贾敬的信笺,他这次去两淮势必要将倭寇彻底清除干净,永绝后患。 虽然两淮海军暂时在外,但大夏地大物博,这两年在贾阁老的引导下战船建造了不少,海军也刻意招募了很多,对抗海上的区区倭寇足以。 至于跑到陆地上的倭寇,大夏不缺陆军,可以以绝对的优势兵力围而歼之! “对了,剿倭的军饷问贾阁老要,朕暂时没银子给你。”安平帝忽然说了一句。 林如海:“……” 处理完这件事,安平帝刚要继续整顿朝堂蛀虫,一个来自西北的八百里加急奏疏让他差点摔下龙椅。 西北大败。 …… 三一九 安平帝再次晕倒 …… 榆林镇被鞑子攻破,五万守军连同两万京营精锐十不存一,守边大将牛继宗战死,史鼐被俘虏,王子腾拼死逃了出来,正汇合赶来支援的大皇子殿下等人在延安府阻敌南下…… 鞑子士气如虹,情况十分危急! 简直是晴天霹雳! 龙椅上的安平帝忽然脑子一疼,晕倒过去。 “皇上……” 众人大惊。 …… 锦衣府,赵全现在有些慌。 安平帝可是他的靠山,若安平帝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不只是现在的荣耀不复存在,甚至会直接跌到万丈深渊。 “快,随我进宫保护皇上!” “是!” 金全保眼里的兴奋几乎控制不住了,终于能见到皇上了吗?若能留下一个好印象,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二人风急火燎的赶到大明宫,这时候来的人还不多,御医们进进出出,每个人面上都带着凝重之色。 赵全拉住了一个平日里比较熟的,神色肃穆道:“刘御医,皇上现在如何了?” 刘御医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这次晕倒比上次又严重了一些,刚刚才醒过来。” 赵全心里一惊:“会不会有危险……” 刘御医摇了摇头:“危险倒是没有,只是今后不能太过劳累了,更不能大喜大悲,否则可能还会再犯。” 赵全忙道:“可有药能根除?” “不好说。”刘御医看了看里面,悄悄道:“我先进去了,赵大人稍等一等,皇上安稳下来可能召见。” “好!” 不多时,三皇子也急匆匆的跑来,脸色苍白,也不管旁边站着的赵全等人,抓住一个御医就急急的问道:“我父皇龙体如何了?要不要紧?” “咳咳,三殿下稍等,皇上龙体无碍。” “那就好,那就好。” 三皇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微微失落,若是他老子现在就驾鹤,老大又被拖拖在西北,四弟年纪还小,国不可一日无君…… 正想着,一个小太监跑了出来:“皇上请温阁老,李阁老,吴阁老,还有赵大人进去。” 此时李敏之,吴南都已经到了,温阁老……据说正在赶来的路上。 “快,快!” 温阁老的马车跑的飞快,刚刚因为多欣赏了一会儿舞姬们的妖娆身姿,所以来的有些晚了。 皇宫门口下了马车,又一路飞跑至大明宫,路上的太监宫女甚至张大了嘴巴,温阁老平时看着年老体衰,走路都费劲,没想到今天直接健步如飞啊! 果然是忠臣! “皇上,臣,来,晚了,哎呦。” 温庭喘着粗气跑到了养心殿,却是一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咕噜噜直接滚到了安平帝的病榻前。 安平帝差点就绷不住了,失笑道:“朕现在无碍,温爱卿不必行如此大礼。” 温庭这才扶着帽子起来,也不管身上的泥土,躬身道:“皇上恕罪,臣跑的太急,有些失仪了。” 吴南李敏之赵全无不在心里破口大骂:“这老东西,装的可真像!” 安平帝却是十分喜欢温庭的这幅样子,摆手微笑道:“无妨,温阁老也是忧心朕的病情,朕明白的。” “呜呜,多谢皇上体恤臣下。”温庭感激涕零起来。 众人顿时恶心的不行,好在安平帝及时制止了,面带忧色道:“别的事先放一放,因为朕的一些失误导致西北那边败了,鞑子攻势凶猛,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温庭第一个站出来道:“皇上,何秋远谎报军功欺君罔上,导致西北边军大败,怎能怪到皇上身上?” 赵全也不甘示弱,噗通跪在地上:“皇上,臣有罪,一切都是臣的过错,还请皇上下旨治臣的罪!” “起来吧。”安平帝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谁对谁错的时候,而是如何挡住鞑子攻势,诸位都说说吧。” 吴南站出来,拱手道:“皇上放心,有大皇子在那边,还有两万京营精锐,区区鞑子不足为虑。” 安平帝:“……” “李阁老,你也说说。” 李敏之闻言顿时有些为难。 他是状元出身,一辈子都在研究学问,研究《礼记》,让他拟个诏书举办国家庆典自然是手到擒来,兵事……只能说是纸上谈兵。 “臣对西北边陲不太了解,强行纸上谈兵恐怕误国误民,因此不敢妄言。”李敏之直言说道。 依照他的意思还是派人过去传授孔孟之道,从根本上潜移默化那边蛮夷,等蛮夷都知礼懂礼了,自然就会规规矩矩,不再南下。 安平帝:“……” 温庭见状站了出来,道:“皇上,臣也以为无需太过担忧,鞑子以往也曾不止一次南下,因何总不能成事?只因为他们部落众多,因为利益强行联合却也人心不齐,用不了多久内部就涣散了,甚至不用我们出兵也会自行褪去。” 这句话倒是说的安平帝眼睛一亮。 没错,去年就是这样的,今年说不准也会自行离去,不过这次他可不会被人当做睁眼瞎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赵全听旨。” “臣在!” “朕命你亲自去一趟西北,密切注意鞑子的具体动向,随时向朕汇报。” “臣,遵旨。” 赵全领了旨意之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臣去了西北,那南安王府世子遇害一案要不要交移交刑部……?” “可以。”安平帝点了点头,“把你们查到的情况跟刑部交接一下,那件事就由刑部查吧。” “臣,遵旨。” …… 叶相府邸。 皇帝晕倒这样的大事自然忙不过宫里耳目众多叶相,再加上西北大败,榆林再次落入敌手,整个朝堂人心惶惶。 叶相在书房悠哉悠哉的吃了口茶,微微一笑。 安平小儿,跟本相斗? 你还是太年轻了些。 换你老子来还差不多。 只可惜你老子已经烧丹炼汞走火入魔了,听说肚子都吃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大人,皇上晕倒,听说很多人都去了,您要不要也入宫一趟?”下面的幕僚提议道。 “不!”叶相摆了摆手:“我现在身上染着风寒呢,若过了病气给皇上,谁担待得起?” 他很清楚,安平帝一时半会的还死不了,不需要心急,也不能心急。 …… 三二零 礼记之大成者 …… “都散了吧,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叶相摆了摆手,把人驱散然后沉思起来。 现在何秋远畏罪自杀,谎报军功的事情应该牵连不到他这边了,只是凭空少了一员大将,今后跟贾敬那老狐狸对上少了几分胜算。 必须要从别的地方入手…… 扶持哪个皇子呢? 大皇子去西北了鞭长莫及,具体怎样还很难说,小皇子太小,扶持起来太麻烦。 三皇子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其实野心相当大,若有他的暗中扶持…… “来人!” “老爷。” “你去安排一下,今晚我要秘密见一见三皇子。” “是……” “叶相要见我?” 三皇子先是狐疑,紧接着大喜! 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叶相的良苦用心,当初拒绝跟他联姻是障眼法吧? 果然老谋深算。 夜幕降临,京都城南的一个不起眼小茶馆。 “见过叶相。” 三皇子丝毫不敢托大,见面就直接上前行了一礼。 叶相很满意三皇子的态度,跟着还了一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最近偶染风寒,不敢进宫探视皇上,只能出此下策,还望三皇子不要见怪才是。” 三皇子当然不会见怪,忙道:“叶相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劳苦功高,我十分敬服,父皇也常说国不可一日无叶相。” “惭愧,惭愧。”叶相连连谦虚,面带忧色道:“皇上龙体现在如何了?” 三皇子道:“御医说并无大碍,只是需要休养一段时日,不能继续操劳了。” 叶相感慨道:“吾皇之勤勉古今罕见,真让我等做臣子的汗颜。” “……是啊,父皇就是太勤了,什么事情都抓在手里这才累了一个头痛的毛病,我们几个又不敢劝,还望叶相能多劝一两句,感激不尽。”三皇子躬身拜了一下。 叶相听后微微点头:“三殿下放心,臣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劝皇上保重龙体!” 嗯,这个三皇子不错的。 若将来当了皇帝肯定会放权下来。 …… “皇上又晕倒了!?” 贾蓉在家里也得了消息,心里不禁感慨:安平帝也太累了,这才几个月时间啊,已经累晕倒两次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气的,急的。 毕竟西北败的有点惨,弄不好会丢城失地,这对安平帝的影响会很大。 不过这跟贾府暂时关系不大,甚至因为赵全跑到西北监军的原因,锦衣卫直接把南安王府的案子移交到了刑部。 众所周知,刑部的人最怕惹上事,一旦牵扯到王府公府的豪门隐秘,智商立刻从神探降为普通人,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不惹麻烦麻烦也别来惹我们。 不过安全起见贾蓉还是觉得再去一趟南安王府看看,万一真查出什么来了呢? “沐师姐,今儿有空呼?” 贾蓉对窗外问了一句。 “有呢。” 沐师姐在外面答应了一声。 她来了贾府之后很规矩,整日就做两件事情,一件是跟着晴雯学女红,另一件就是自己做女红。 准备弃刀拿针。 贾蓉推门出了屋子,手里的扇子轻轻摇了摇:“那咱们去一趟南安王府。” “好。” 沐师姐站起来跟在贾蓉身后。 “你不拿剑吗?”贾蓉回头奇怪的问了一句。 “拿着。” 沐师姐随口说了一句。 贾蓉仔细看了看她身上:“拿着?藏在哪?” 沐师姐微微偏了下头,她感觉贾蓉有些不正经,看的她浑身不得劲:“你不用管了,还去不去了?” “去。” 贾蓉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了,赶紧收回目光,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沐师姐差点失笑了。 这人,还装呢。 连自己姑姑都娶了,能是守礼的? “蓉公子你坐马车,我外面跟着就行。” “可以。” 贾蓉安安稳稳的坐上马,对于沐师姐有些淡淡的冷意也不在意。 虽然我对你藏剑的本事有些感兴趣,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深究的打算。 不多时,二人来到南安王府,名义上是祭拜沐风世子,虽然那天已经祭拜过了,但再来祭拜一次也无不可。 祭拜完之后发现北静王居然也在。 “顺之,你也来了。”北静王微微一笑,看向贾蓉身后的沐师姐更加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小声道:“换了一个么?艳福不浅啊。” “那个这几天身子有些不方便,所以临时换了个。”贾蓉悄悄给了北静王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北静王愣了一下,半晌才明白过来,只能说不愧是专读“礼记”的探花郎! 懂得就是多。 听力比较好的沐师姐差点崩溃了。 萧萧啊,这就是你要跟一辈子的人?怎么受得了的呢?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贾蓉见北静王目光有些奇怪,疑惑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刑部的赵神探正在查案,顺之一起来看看吗?”北静王一本正经的说了一句。 “不了。”贾蓉摆了摆手,道:“我还要去里面看看大姑姑,查案的事就不往里面掺和了。” “好。” 北静王点头往外面厢房走去,贾蓉则跟人打了招呼,进垂花门见元春。 “蓉哥儿,你来了。” 元春先命抱琴上了茶,然后让她在外面门下守着。 “大姑姑最近清减了呢,可要保重身子才是。”贾蓉看着元春,关心的说了一句。 元春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奈一笑:“我必须得少吃饭,清减一些才行,否则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家里老太太,太太都病倒了,我还红光满面的,也不像话。” 元春也太悲剧了,原本以为脱离了皇宫牢笼,嫁南安王府能幸福一些呢,谁知最后成了这个结果。 一时间贾蓉心中充满了怜惜。 “大姑姑受委屈了,等着我跟太爷说说,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接大姑姑回家。” “我……倒是不苦,只有一件。”元春说着忽然上前抓住贾蓉的手,目光中带着恳求道:“你帮姑姑求个情,把太太放出来吧,她年纪大了,在小佛堂里面怕受不住。” “好。” 贾蓉脑子里一热,答应了。 哎! 反正王夫人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王子腾也差不多完了,哪怕谎报军功的事情不再追究,仅仅是丢城失地那一个罪名也要进牢狱。 出来就出来吧。 “谢谢你,蓉哥儿。”元春眼中含泪道。 “姑姑说的哪里话,咱们是一家人。” “嗯!” 元春点了下头,这才发现还攥着贾蓉的手,脸上不自觉带了一抹红霞,赶紧就要拿开,忽然发现不是她攥着贾蓉,而是贾蓉攥着她! “姑姑,我,那个,失礼了。” 见元春一脸震惊,贾蓉赶紧松开了元春姑姑,脸上有些红了,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元春在宫里待过几年,什么事情没见过?又是紧张又是刺激的对贾蓉安慰道:“蓉哥儿,没事的,你……我是你姑姑。”元春忽然感觉自己的话有些语无伦次起来,甚至不知所云。 “我知道的。” “姑姑放心,我学的《礼记》。” “嗯……!” 元春有些尴尬的点头,忙偏过头去转移了话题:“我听说老太太说,南安郡王要从南疆回来了!” “哦,走水路还是陆路?” 贾蓉神色渐渐的认真起来。 三二一 白莲教少女的理想 …… 元春正色道:“这个我不太清楚,只听前两天偶尔老太太提了一句。” 贾蓉点点头。 看来南安郡王在那边坐不住了。 也是,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成了活死人,一个直接死了,整个长房面临绝后的风险,他不得不请旨回来,或者想再努力一把,生一个儿子也未可知。 要不要在半路上给他来一个狠的呢? 不行,经过了沐风遇刺,南安郡王肯定有了防备,说不准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刺客自投罗网呢。 不过……自己完全可以悄悄地花钱请白莲教去自投罗网啊,这样一来贾府的嫌疑不就彻底没了? 回到家中贾蓉写了一封信,又在信里夹了五万银票。 萧萧还没有回来,只能暂时等一等了,至于让沐师姐传信……贾蓉不是很放心她。 …… 北静王府,后院。 一张桌子,三个人,摆了十几个酒菜。 三人只顾着说话,偶尔吃口酒,一桌子菜都要凉了也没有动几下。 “据世子妃说,世子回京后有种种怪异行径,不跟女子同房,而且说话声音变的尖尖的,我怀疑……” 赵芹说道此处,欲言又止。 “太监?” “世子是假的?” 北静王大胆的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赵芹摇了摇头:“也可能是路上刺杀那里受了伤,我仔细询问了入殓的人,只是都说没看清不知道……看来需要开棺验尸才能有结果。” “开棺验尸……”北静王犹豫了一下:“我请示一下南安老太妃吧。” “那在就下先告辞了。” 赵芹站起身拱了拱手。 北静王与另外一白衣英俊男子起身送到仪门外。 白衣英俊男子看着赵神探背影,疑惑道:“大哥,他们南安王府的事,咱们这么上心做什么?还下功夫请人吃饭?” 北静王面色一沉:“你懂什么?南安王府在云南的势力根深蒂固,若能有他们家支持,咱们王府就是如虎添翼,届时义忠亲王也得看咱们的脸色。” “现在宁国府横插一脚在里面,我很难受,只有把沐风的死跟贾府牵连上,南安王府才会跟贾府彻底决裂,转而跟我们合作。” 白衣男子恍然:“溶大哥深谋远虑,弟弟佩服。” …… “开棺验尸!” 病榻上的南安太妃哭红了眼睛,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北静王无奈道:“开棺验尸是为了找出杀害沐兄的真正凶手,老太太难道想沐兄死不瞑目吗?” 南安太妃闻言稍稍犹豫了一下,她当然不能让自己的孙儿死的死不瞑目,但开棺验尸无疑会打扰她孙子安歇,她又于心不忍…… “王爷快要回家了,等他回家做主吧,我老婆子也不管了。”南安太妃最后说了一句。 北静王大喜:“沐王爷要回京了?那可太好了!” 一时,北静王走后。 元春小心翼翼的从外面进来:“老祖宗,您好些了吗?” 南安太妃现在对元春不太喜欢,随便应付了一句:“还行吧,你没事不用总来请安,在家里歇着就是。” 元春心里咯噔了一下。 南安王府跟贾府的规矩差不多,只有南安太妃喜欢的人才能来请安,南安太妃说不用过来请安了就说明不喜欢了。 说不准就是北静王来挑唆的! “老祖宗,孙媳妇只有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您可要小心些呀。”元春悄悄地提了一句,然后赶紧告罪回了院子。 埋下一根刺,哪怕南安太妃不会上当,心里也肯定要琢磨。 北静王心思就纯了? 不可能的。 南安王府现在面临绝后,大家都想来捡便宜罢了。 …… 这日萧萧回来,并来带来了白彩儿的密信。 贾蓉看了看,微微一笑:“萧萧,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萧萧问道:“什么?” 贾蓉拿出自己先前写的信,道:“这个拿去给白彩儿,记得给她看完之后就烧了,不能留下痕迹。” 萧萧接过信笺后笑道:“爷放心,我会的,只是我出去跑了这么久风餐露宿的,爷今晚上布置一桌酒菜好好伺候伺候我呗。” “完全没有问题。” “不过,你今晚能回来?” “嗯。”萧萧点头:“彩儿就在京都。” “她又来了?做什么?” “没跟我说啊,只说是随便转转。” 贾蓉:“……能不能盯着她?” 萧萧想了想道:“不太好办,那丫头太激灵了。” “那也罢了,你去吧……等等!” “怎么了爷?” 萧萧回头问道。 贾蓉道:“既然她在京,我还是亲自去见见吧,你知道她的落脚之处?” “知道。” “那,走吧。” …… 醉云楼客栈。 白彩儿歪在床上,有些烦躁的扇着扇子。 她这次来京主要是见一位超级大人物……白莲教主! 顺便把这一年来白莲教辛辛苦苦积攒的五十万两银子送上去。 白莲教主非常神秘,整个白莲教只有区区两三人知道他的身份 她就是其中之一。 曾经她师傅隐隐提了几句教主的身份。 传说白莲教主曾经是一位王爷,只因为跟当今圣上夺嫡失败了,因此跑到白莲教拜了前任教主为义父,一心拿回属于自己的皇位。 而白莲教之所以传到他手上,也是因为这位王爷发过誓,若有朝一日做了皇帝,一定会把白莲教供奉起来,为护国法教。 白彩儿对此却有些不以为然。 白莲教可是反贼啊。 不管谁做了皇帝,恐怕第一件事就是铲除白莲以绝后患,怎么可能供奉起来? 除非皇帝是傻子。 “这可是我跟手下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居然都要给教主……哼哼!” “教主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赚钱!” 越想越气。 但她也没有办法。 虽然她是白莲教圣女,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但比起教主还差得远。 她若是把钱截留下,不用别人,她师傅就能把她给清理门户了。 “哎!好在本姑娘聪明,今年盐票赚了不少,私藏起来了。” “等再过一两年,攒点嫁妆,本姑娘就隐姓埋名,悄悄地换个身份做少奶奶去,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白彩儿越想越开心,似乎看到了自己相夫教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温馨。 “咚咚咚……” …… 三二二 林黛玉:蓉哥儿,我要晕了 …… 有人上楼梯的声音。 很轻…… 白彩儿立刻眯起了眸子,凝神。 她天生耳聪目明,又经过后天的锻炼,任何人的脚步都可轻易分辨。 “萧萧……” “还有一个……蓉公子呀!” 白彩儿三步两步跑到桌子前,打开妆奁,里面有几个小瓶子以及一块小孩巴掌大的小镜子。 先描补了一下妆容再说。 “铛铛。” 敲门声响起。 白彩儿一边画着眉,一边喊道:“谁呀?” “是我。” 萧萧小声说了一句。 “哦……来了!” 白彩儿轻轻盖上妆奁,收起。 慢斯条理的去开门。 “咦,蓉大公子也来了?” 白彩儿惊讶的看着二人。 萧萧探头往里面看了看,狐疑道:“这么久才开门,做什么了?你……又在臭美了?” 萧萧很明显的发现白彩儿脸上抹了淡淡的妆容。 白彩儿捋着胸前的发丝,轻笑:“怎么?还不允许人家午睡起来描补描补了?” “描补,呵呵……” “要去见谁?情郎么?” 萧萧笑嘻嘻的问道。 “这不是见你么?” “大公子请进。” 白彩儿对贾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打扰白姑娘了。” 贾蓉拱了拱手,进门。 白彩儿往里面引着,含笑道:“没什么打扰,大公子能来,蓬荜生辉呢。” “呵呵。”萧萧进门一笑:“这是客栈,又不是你家,蓬什么荜生什么辉呢?” 白彩儿给贾蓉沏着茶,看向萧萧一本正经道:“你这脾气,大公子怎么受得了你呢?” 萧萧道:“说不准我们爷就喜欢我这样的呢?” “咳咳!” 贾蓉咳嗽了一下,打断二人的叨叨,正色道:“别闹,说点正事。” 白彩儿忙道:“大公子请说。” 贾蓉问道:“彩儿姑娘来京都做什么?” 白彩儿没有任何迟疑,说道:“见我们教主呢,顺便把教里积攒的一些银子给他送去。” 萧萧:“……” 好好好! 怪不得爷要亲自来,原来是用了美男计呢!? 贾蓉听白彩儿如此一说,并没有好奇的追问下去,而是拿出了一摞银票一本正经道:“这次找白姑娘主要是还想请你们帮个忙。” 白彩儿赶紧收下银票,一本正经的说道:“大公子客气,咱们可是朋友,有事情尽管说就是了。” “我准备……”贾蓉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最后又加了一句:“成不成的无所谓,主要是打草惊蛇。” “好。” 白彩儿点了下头,笑道:“我回去的时候让人打探一下他的行踪,试上一试,若侥幸成了大公子记得明年多给我们些盐票呀。” “盐票好说,不过这次的事依旧要保密,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贾蓉最后又叮嘱了白彩儿一句。 “那她呢?” 白彩儿抬手指了一下萧萧。 萧萧:“……” “嗤嗤,大公子放心,我明白的,不过我也有一件私人的小事,需要大公子帮忙。” “什么事?白姑娘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肯定不会推辞。”贾蓉吃了口茶,笑着说道。 白彩儿想了想:“现在还不急,等到了时候我会找公子的……” “不行。”萧萧打断道:“要说现在就说,过时作废。” 白彩儿轻瞥了萧萧一眼:“你说的不算呢,大公子,我保证我的事情对你来说很简单。” “那没问题。”贾蓉笑道:“有事情白姑娘随时找我便可。” 得到贾蓉的肯定,白彩儿立刻眉开眼笑,万福了一礼:“多谢大公子了。” “白姑娘客气,咱们是朋友。” 二人交往也两年多了,虽说都是因为利益关系,但白彩儿确实是个很奇特的姑娘,有些吸引贾蓉。 当然不是因为长得漂亮。 而是因为长得非常漂亮…… …… “爷,你还真厉害呢!” 回去的路上,萧萧有些酸酸的。 “怎么了这是?” 贾蓉故作不解的问道。 萧萧轻笑:“我问她来京做什么,她死活不肯说,爷轻轻问了一句,她就知无不言,把她们教主都说出来了。” “还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可怜教主大人大概还不知道他在京都的事情已经给白彩儿抖落出来了。” “哦?我有那么出色吗?”贾蓉得意一笑。 “嗯!”萧萧使劲的点着头:“看看白彩儿神魂颠倒的那样儿,就知道爷有多出色了!” “你想多了,她那不一定是神魂颠倒。” “那是什么?” “聪明呗,她肯定有事情有求于我,所以才这样,今后若是她提出什么条件,我也不好推三阻四了。” “哦……” 萧萧若有所悟。 “真是个有心机的!” “爷今后可要少见她为妙。” “放心,她是反贼,我经常见她做什么?不过我倒是有些明白白彩儿想要什么了。” 萧萧:“什么?” 贾蓉:“我猜,她不想一直做反贼!” 萧萧是个聪明的,马上明白了,日有所思的说道:“她不想一直做反贼,所以才会跟爷说白莲教主在京的事?” 贾蓉:“大概也许是。” …… 送走贾蓉萧萧主仆,白彩儿在客栈里待到天色渐黑,这才换了一身装扮,到城内一座不起眼的宅邸门前,递上帖子。 不久之后有仆人走出来,左右看了看:“就姑娘一人吗?” “嗯。” 白彩儿微一点头。 仆人小心观察,在十分确认没有第二个人以后才把人请进门,然后立刻关上大门。 “姑娘这边请。” 二人七拐八拐的进了后花园。 花园里很是简朴,除了树木就是一些石桌石凳,仅有的一个凉亭下挂着几盏风灯,灯光摇曳把里面的人影拉的很长很长。 “拜见教主大人。” 白彩儿走上前屈膝行了一礼。 “无需多礼,快起来吧。” 化身白莲教主的义忠亲王面容和善,带着几分微笑道:“你们师徒二人为了教中发展劳心劳力劳苦功高,我都是知道的,将来大事成了,少不了你们师徒一份造化。” 白彩儿赶紧又行礼:“多谢教主大人,我跟师傅一定为教主大人的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 “好,很好!” “这次带来了多少银子入京?” 提到银子,义忠亲王的语气显得有些急切了。养亲兵养死士收买京营官兵,无论哪一个花钱都是金山银海。 离了银子什么事都做不成。 “回教主大人,今次带来了五十万两白银,都已经放在了城外的庄子里,只等您去查验了。”白彩儿恭敬的说道。 “哦,今次有五十万吗?”义忠亲王有些意外的看了白彩儿一眼,微笑道:“我听说你搭上宁国府的路子贩盐,看来赚的真不少。” 白彩儿一本正经道:“有宁国府的名号各地官府都要给一些面子,确实比教中其他的买卖赚的多。” “好,很好!” “宁国府的人没有怀疑你是白莲的人吧?”义忠亲王皱眉问了一句。 白彩儿胸有成竹道:“教主大人放心,我跟荣国府大公子有些交情,他们不会怀疑我的。” “哦,原来如此!” 义忠亲王看着容颜娇媚无双的白彩儿似乎明白了什么,颔首笑道:“你很好,今后你不用回去打打杀杀了,只负责给教中赚银子,越多越好,若能取信宁国府大公子……你可以失去一些东西!” 白彩儿红唇轻咬,似乎有些不太情愿,略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彩儿遵教主命。” …… 白莲教主的事情贾蓉并没有太多的关心,这老狐狸潜伏京都这么多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前段时间二皇子遇刺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不过贾蓉可不打算为朝廷除害,也不打算往里掺合,这边越乱,才没人顾及宁国府,没人顾及南洋那边,他才可以利用这几年时间悄悄地发展起来。 小阁老富可敌国,想想就可怕。 林府。 贾蓉的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口。 “姑爷来了!” 门子看了贾蓉,忙不迭的往里面请。 “岳父大人在家么?” 贾蓉轻轻摇着扇子说道。 管家忙道:“老爷在书房,姑爷您这边请。” 不多时,二人到了书房外面。 管家很识趣的退下了。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贾蓉进门行了一礼。 林如海微微一笑:“蓉哥儿,坐吧,我猜着你这两日就要来。” 贾蓉笑道:“岳父神机妙算决胜千里,小婿祝岳父大人此去一举平定倭寇之乱,还江南一个朗朗乾坤。” 林如海摆了摆手:“我这次只能说是尽力而为,毕竟海军都去了南面宣扬国威,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贾蓉:“啊,这个……” 确实是考虑不周了。 大夏海军几乎倾巢而出被倭寇钻了空子,好在新练的海军勉强能派上用场了。 林如海忽然笑道:“你最近在京无事吧?” “啊?没事……” “闲着也是闲着,跟我去江南剿倭如何?也算历练历练。”林如海笑着提议道。 贾蓉:“……” 可以拒绝吗? 我还要去南洋啊! …… 后院。 “什么?爹爹要你跟着他去剿倭寇?”林黛玉吃惊的捂着小嘴,不明白爹爹这是何意。 贾蓉吃了口桌上的香茗,道:“可能是岳父大人觉得京都最近比较乱吧,皇子也遇刺,世子也无故死了,去江南剿倭虽然危险,但不一定去前沿……咱们完全可以停在金陵游山玩水。” “哦!” 林黛玉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我也一起?” “当然,我都跟着去了,岳父还能把你留在京都?” “什么时候走?” 林黛玉有些小小激动。 能游山玩水,当然比闷在家里强多啦。 只是小姑姑又要羡慕了吧…… “带着小姑姑吗?” 贾蓉想了想,“……带着吧。” 反正太爷也在金陵。 据说商税改革很成功很顺利。 现在江南最大的豪商是薛家,再有就是甄家控制的江南制造。 薛家自然不用多说,唯贾敬马首是瞻。 甄家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竟然十分听话,积极配合商税改革,一丁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以至于贾敬想找借口办了甄家都不好找。 其余商家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都与这两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全都乖乖的顺从商税改革。 当然,这里面有一个不得不说的原因。 由于这两年薛家大量出口外贸,导致江南的生丝丝绸茶叶瓷器等销量猛增五成,利润更是赠了三成,哪怕商税提高了一些,大部分商家依旧赚的盆满钵满。 现在江南许多人家都默默地改稻为桑……为什么?因为一年的生丝算成银子,能顶三年水稻。 谁不心动? 尤其是现阶段生丝一年比一年贵,而水稻一年比一年便宜,几乎遍布全国的薛家商行控制了大米的价,灾荒年都涨不上去,这两年囤积居奇的商行都血本无归。 “小姑姑跟着我们,另外两个姑姑怎么办?迎春姑姑倒是好说话,探丫头可难缠呢,一定要跟着呢?”林黛玉忽然问道。 贾蓉道:“那就都跟着呗。” 反正一个姑姑是养,几个姑姑也是养。 林黛玉眨了眨眼:“老太太能愿意?” 贾蓉笑道:“没事,老太太有命根子大宝玉就够了。” “那你大姨子,宝钗姑姑呢?”林黛玉又笑着问了一句。 贾蓉一本正经道:“腿长在她身上,我又说的不算……我说你能不能别挂念这么多了?” 林黛玉抿嘴笑道:“我也不想挂念这么多呀,只是你姑姑太多了,怕你挂念不过来,我只能帮你挂念了。” 贾蓉:“那我还得多谢你了?” 黛玉:“自然要多谢我。” 贾蓉一把拉过林黛玉,在她耳边嘿嘿轻笑道:“你想我怎么多谢你呢?” “讨厌!” 林黛玉伸手推了一下贾蓉,无奈力气太小没有推开,于是攥起拳头锤了一拳。 “欺负人!” “哈哈。”贾蓉一笑:“我喜欢你……” 林黛玉脸上一红,啐了一口:“胡说!” 贾蓉:“等等,我还没说完。” 林黛玉:“什么?” 贾蓉继续道:“我喜欢你,吃了很多醋很酸的样子。” “啊!” “我酸你个鬼呀!” 林黛玉咬着牙,抬起脚狠狠踩了贾蓉一下。 “太轻了,不疼。” “那我还踩!” “你踩不到了。” “啊!” 林黛玉惊呼一声,却是身子给贾蓉横着抱了起来。 贾蓉很得意。 最近没有白跟着萧萧练剑,力气大增,抱着林黛玉轻轻松松转了好几个圈圈,把林黛玉转晕了。 “别闹了。” “停,我要晕了。” “嘿嘿,知道我厉害了吧!” “嗯嗯,蓉哥儿厉害。” 林黛玉赶紧求饶。 贾蓉这才停下了,把林黛玉轻轻放在地上。 林黛玉只感觉天地都在晃,忙双手扶着贾蓉,嗔怪了一眼:“你太坏了!” 贾蓉挽了挽袖子,微微笑道:“看来你林姑姑还想再转转。” “哼,转就转,难道你还有力气?”林黛玉嘴硬道。 “啊……呜呜。” “我要晕了……” “蓉哥儿饶了我这一次,再不敢了。” …… 三二三 待天下有变…… …… …… 刚跟林黛玉独处了一会儿,就听外面紫鹃大声喊道:“云姐姐来了,这边坐呀。” “不坐了,老爷请姑娘去一趟书房,说是有事情要嘱咐一下。” “好的,我这就进去叫姑娘。” “嗯,那我先回去了。” “云姐姐慢走……” 紫鹃一直看着云溪出了院子,这才悄悄地走到屋门口,踮着脚探头往里看了看。 “看什么?进来吧。” 屋子里二人早已经一本正经的坐好了。 紫鹃笑着进门,道:“老爷说有事情要嘱咐姑娘一下,现在过去吗?” “嗯,现在就去。” 林黛玉站起身轻轻白了贾蓉一眼,扬了扬下巴:“你还不走么?” 贾蓉又吃了口茶,道:“你先走,我在后面。” 这老林,大概是知道自己来了这边,因此急着找个借口把女儿叫过去,生怕女儿现在就吃了亏。 其实该吃亏的都已经吃了…… “嗯,我们走。” 林黛玉拉起紫鹃,低着头往外走。 “爹爹。” 林黛玉进门后看着林如海正在认真看书,轻声喊了一句。 林如海抬头笑了笑,放下书:“玉儿来了。” “嗯,爹爹有事情找我?” “是有一点,蓉哥儿跟你说了吗?” “啊,他……说了一些。”林黛玉脸上有些红了。 林如海叹了口气,女儿已经是别人家的了,还能说什么呢?而且他还指着女儿跟贾蓉多生孩子,给林家留个后呢。 “那你就准备准备吧,待会儿跟着蓉哥儿去荣国府跟你外祖母告个别。” “嗯,我知道了爹爹。” “然后这几天就在荣府住着吧,我要在衙门里交代一下事情,可能回来的很晚。” “哦……” …… 傍晚,二人坐着马车回家。 车厢里有些狭小,贾蓉摇着扇子一本正经,林黛玉倚在车厢上,眼睛看着贾蓉,满是警惕。 “你这么防着我做甚?” “哼哼,我就是防你!” “我是那么不知道礼数的人吗?” “嗯嗯。” 林黛玉使劲的点头。 “你想多了,这毕竟是马车上。” “可是上次你写的书……那个就是在马车上的!”林黛玉说完面上已经羞红了。 “哈哈。” 贾蓉笑了笑。 上次一时来了兴致,写了一些小孩子不该看的,其实也没写的多露骨,最多是西厢颜情那种级别的描写。 “你还笑呢,下次写书别写那么……嗯,让人看了可怎么办?”林黛玉含羞说了一句。 贾蓉一本正经道:“就你跟宝琴看了,也没别人。” 林黛玉听宝琴也看了,就有些不放心,蹙眉道:“你也知道宝姐姐是个厉害的,万一她看到了呢?” “看到就看到,难道你怕她?”贾蓉丝毫不担心。 林黛玉撅着小嘴:“我当然不怕她,只是……羞答答的。” “嘿嘿。”贾蓉轻轻一笑,小声道:“她要是知道了说明她也看了,该羞答答的是她,你毕竟已经定亲,看看无妨的,她还待字闺中。” 林黛玉:“……” 听着似乎有道理! 林府原本离得贾府不远,二人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到了荣国府,马车直接进了二门。 贾蓉先下了车,林黛玉挽着裙子出来,见贾蓉伸手,又看了看旁边只有萧萧再无外人,略一犹豫就搭上贾蓉的手迈下马车。 “走吧,正好我也好长时间没给老太太请安了。” 林黛玉自然不好意思现在就跟贾蓉成双成对,轻轻推了贾蓉一下:“那你先去,我要去园子里看看小姑姑。” 贾蓉:“好……” “晚上我去潇湘馆找你。” 林黛玉:“做什么?” 贾蓉:“当然写书啊。” 林黛玉眼睛一亮:“好吧,记得早点来。” 贾蓉点头:“可以,咱们促膝长谈。” “呸。”林黛玉脸红着啐了一口:“谁跟你促膝,你自己在外面挑灯写书,我在里面安稳睡觉。” “……” 贾母院子,今晚来了客人。 “我们家老爷,呜呜……” “老太太快想想办法……” 史鼐夫人在堂下哭的成了一个人。 史湘云站在门口,沉默不语。 贾母听了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先起来吧,他是我亲侄子,我能不想救?只是我一个老婆子,朝堂上的事根本说不上话。” “东府的贾阁老能,求老太太帮忙说句话吧,没有了老爷史家可就完了。” 贾母当然不想史家完了,只是贾敬听她的话吗?更何况贾敬也不在京都,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正这时候,贾蓉从外面来了。 “蓉哥儿。” 湘云忙跑上去:“我二叔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 被鞑子俘虏了。 史老二简直太悲催了,也亏得太爷没在家,否则可能还要挨一顿骂。 废物,居然被鞑子俘虏。 史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事实上贾蓉猜的不错。 贾敬虽然远在金陵,京都等各地的局势却一直在他的关注之中,尤其是西北。 “史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居然给鞑子俘虏了去,简直就是废物!”贾敬拍着桌子说道。 南宫律面上带着忧色:“辽帝颇有雄才,几个儿子也都很出色,这几年更是吞并了北方诸多部落,恐成我大夏之患!” 诸葛岚笑道:“南宫兄多虑了,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有辽帝在北方虎视眈眈,有南方倭寇之乱,才能给朝廷压力,不至于整日朝堂倾轧,又或者安于享乐醉生梦死。” 南宫律苦笑:“话虽这么说,就怕会跟前宋那样了,被蛮夷欺凌的毫无还手之力。” “那不至于。”贾敬摆了摆手:“我大夏如今虽然也有诸多弊端,但武力尚可,不至于跟前宋那样对上鞑子毫无还手之力。” “如今的问题是是坐山观虎斗还是……趁机派得力之人控制西北局面?” 诸葛岚想了想,道:“属下以为还是坐山观虎斗的好,一来大人若派心腹之人插手西北可能会引起皇帝怀疑,得不偿失,二来大人这些年的努力方向基本在海上,战船海军当然无可匹敌,但对上西北的骑兵……胜算怕是不大。” “确实如此。” 贾敬苦笑了一下。 正所谓有得必有失,这几年宁国府的钱全都投到战船以及训练海军上了,骑兵根本没有…… 当然,他若是敢发展步兵骑兵,不要说皇帝,就是太上皇也坐不住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目前的情况阁老努力发展海外势力是最佳选择,既能避开众多人耳目,又能暗中积蓄实力,待天下有变……” …… 再说京都。 贾蓉来荣国府先问了迎春探春两位姑姑的意见,愿不愿意跟着南下金陵。 探春当然是愿意的,迎春略一犹豫也点了点头。 主要是想到贾蓉一走薛家姊妹肯定要跟着了,林妹妹也跟着林大人去江南,若探春再走了,只剩她自己…… 不如跟着去金陵老家看看。 “老祖宗还有老爷那边会不会……”探春有些担忧的问道。 贾蓉笑道:“放心,老太太那边我去说。” 只要不是带着大宝玉走,想来贾母是不会在意很多的。 “那就麻烦蓉哥儿了。” 贾蓉摆手笑道:“姑姑客气,你们这两天赶紧准备,衣裳被褥倒也不用多带,在那边也不一定合适穿,到时候买新的了。” 迎春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又要蓉哥儿破费了。” 探春知道东府富可敌国,根本不差这么俩钱,笑着道:“姑姑们别的本事没有,只能给你做几件衣裳聊表心意了。” “哈哈,我最喜欢姑姑们做的衣裳。” 说了几句话贾蓉就去贾母院子,门口遇到了许久没见的史湘云。 “云姑姑,好久不见,听说你最近待字闺中,怎么有空出来玩?”贾蓉笑着说了一句。 湘云道:“快别说了,我们家的事你可知道了?” 贾蓉道:“知道一些。” 湘云道:“你可有办法?” 贾蓉无语道:“你二叔在鞑子那边,我有什么办法?不过你放心,你二叔在大夏位高权重,俘虏过去应该会被优待的,不会受苦,只要你二叔坚持住不投降,你们一家就不会有事。” 史湘云:“……” “那万一要是……” 贾蓉:“那就……不好说了。” “不是,你对你二叔那么没信心?他也是老将了,在京都有老有小的,投降鞑子的可能不大。” 史湘云摇头道:“我二叔自然不会,但鞑子里面也有聪明人啊,他们只需软禁我二叔,然后放出风声说我二叔已经投降他们,如此既能打击我大夏士气,又能让朝廷对我二叔失去信任……等我二叔得知全家被砍了脑袋,不投降也要投降了。” “你……”贾蓉睁着大眼看史湘云:“你这脑子,竟然有如此毒计,不去当个狗头军师真真是可惜了。” 史湘云撇嘴道:“不是我恶毒,这样的计谋史书上多了,你堂堂探花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一些,但不多。” “我主要是读《礼记》的。”贾蓉一本正经的说道。 史湘云:“……” “你个书呆子!” 贾蓉哈哈一笑,轻轻拍了拍湘云肩膀:“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不过你不要太过担心,鞑子会用计谋,我们大夏的皇帝文武百官也不是傻子,岂会那么容易中计?”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跟着我去金陵待一段时间,观望观望情况。” “真的?” 湘云高兴的拍手:“那就打扰了,林姐姐去吗?” “去,不止她去,迎春姑姑探春姑姑,小姑姑都要去欣赏金陵美景。” 湘云一听顿时怒了:“这么好的事你竟然不提前叫我?要不是今儿来了,我恨你一辈子!” “姑姑,你待字闺中啊,能乱跑?” 湘云摆了摆手:“已经不用待了。” 贾蓉疑惑:“怎么个情况?” 湘云叹了口气:“我二叔被俘虏的消息传回京没两天,那边就退婚了……我,哎!” 贾蓉顿时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安慰道:“没事,以后大侄子给你找更好的,貌似潘安的那种,跟我一样英俊。” 湘云气的抬脚踢了贾蓉一下。 “再乱说,我还踢你!” “别看你是探花,我也踢!” “外面谁说话?” 里面的贾母忽然喊了一句。 “走吧,老祖宗叫你呢。” 湘云拉着贾蓉进门。 里面不但有贾母,还有愁眉不展的贾政,以及在地上毫无形象哭泣的史夫人。 贾蓉拱了拱手:“见过老太太,二老爷,史夫人。” “蓉哥儿啊,正好有事找你。”贾母看着贾蓉进来,顿时眼睛一亮:“史家的事你知道了吧?怎么能想个办法让朝廷把人要回来?” “这……我真不知道。” “不过若朝廷打了胜仗,应该可以。” 贾政道:“若是还败了呢?” 贾蓉:“……” 再败了鞑子就打到太原了,皇帝都得瑟瑟发抖,谁还管什么史鼐。 贾母不满的瞪了自己小儿子一眼:“别胡说,我天朝上国哪里会败给区区鞑子?你小时候也是见过老公爷威风的,咱们家里马棚里还有鞑子俘虏呢!” “是,老太太说的是。”贾政忙弯着腰认错。 贾母摆了摆手:“鼐媳妇,你先下去歇息吧,在府里等消息,只等朝廷打了胜仗,我让老大去朝里问问。” “谢老太太了。” 史鼐媳妇哭哭啼啼的下去了。 贾母这才面色一变:“蓉哥儿,你说朝廷会不会还战败了?” 贾蓉:“……” “老太太,您不是说天朝上国战无不胜吗?” 贾母叹了口气,眼里湿润道:“我那是安慰她呢,你们哪里知道当年老公爷的艰难,哪一次出征不是九死一生?还有东府的大哥,每次都是从死人堆里往外爬,好容易打退了鞑子,人也跟着没了……” “呜呜……” 贾政也记起了当年的惨状,跟着哭了起来。 “如今老一辈的人都没了,这些年轻的我看没几个能撑起来,镇国公老牛已经是最出类拔萃的了,竟然死在了那边……” “京都怕是不保险。” “老太太,您的意思是?”贾蓉感觉贾母话里有话。 贾母道:“我年纪大了,总想着落叶归根……去金陵看看。” 前宋的教训历历在目。 贾母也是读过几天史书的! 她可不想…… 贾政忙跪在地上:“儿子跟着去孝敬您。” “好好。”贾母扶起贾政,道:“你大哥是一家之主,又是袭了爵位的,走不开,也只能你跟着我去伺候了。” “还有宝玉,也是一定要跟着我的。” “趁着朝廷还没战败,明儿你们就传出我病的厉害不久人世,要落叶归根的消息,这样我们也走的轻松些,不会引人注意。” 贾蓉:“……” 贾母,人才! 三二四 林黛玉:你们,竟然说那个? …… “对了老太太二老爷,还有一件事,太爷前几日来信说二太太这些年在佛堂诚心悔过,表现很是不错,已经够赎罪了,明日开始不用继续在里面礼佛了,您派个人去说一声。” “哎呦,你们太爷真是大发慈悲了呢!”贾母冷笑了一声,显然对贾敬才想起放人来十分不满意。 虽然王夫人让她非常不满意,但矮的里面挑高个,她起码比总是阳奉阴违的邢夫人靠谱多了。 贾政没由来愣了一下。 二太太? 他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老太太二老爷,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贾母摆了摆手:“鸳鸯,你去送送。” “是。” 鸳鸯应了一声,拿着灯笼到了外面。 “小蓉大爷,您请。” “看看,你还跟我生疏起来了。”贾蓉一面走着,笑说了一句。 鸳鸯一本正经道:“您现在可是探花呢,奴婢不敢不尊敬。” “呵呵。” “我现在跟老太太要你来如何?” 鸳鸯脸上一红:“小蓉大爷可别浑说,再有,我怕……” 贾蓉:“怕什么?” 鸳鸯忽然嘻嘻一笑,掩着小嘴道:“我怕你那里醋坛子太多,把我淹了。” 贾蓉:“……” “我看她们几个挺好,相亲相爱的,不会你才是醋坛子吧?” “呸,爷胡说!” “那就跟我来试一试。” “啊,我不要呀。” “来都来了,还想跑么?萧萧把你表妹带回去,我今晚要好好审审她。”贾蓉拍了拍手,笑说一句。 鸳鸯一愣:“萧萧在哪?” 话音刚落,后面传来了萧萧的声音。 “是,爷。” 说话的功夫已经抓住鸳鸯。 “啊,萧萧,你敢!” 鸳鸯咬牙瞪着萧萧。 萧萧微微一笑:“我有什么不敢的?姐姐打妹妹,天经地义,你不服气么?” 鸳鸯:“……” 萧萧:“你早该来的,守着个老婆子虚度年华,有什么意思呢?难得我们爷有情有义,开口要你好几次了。” 鸳鸯叹了口气,摇头:“我……还要再想想。” 萧萧:“想什么?世家公子里面难道还有比我们爷更好的?还是你想出府去找个普通人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鸳鸯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有始有终,伺候老太太到最后罢了,至于小蓉大爷,我老姑娘了,怎么配得上……” “说不准爷就喜欢你这样的哦。”萧萧说着看向鸳鸯鼓鼓的胸前,小声的嘿嘿笑道:“我跟你说,爷最喜欢的就是……。” “呸,你不害臊!” 鸳鸯捂着脸,赶紧提着灯笼就往回跑。 萧萧:“慢点,当心摔了。” 话音刚落。 “嗳呦!” 鸳鸯惊呼一声蹲在了地上。 萧萧忙上去看:“你怎么了?” 鸳鸯捂着脚,蹙着眉:“我好像崴脚了。” 萧萧无语:“你真能呢,快跟我回去抹药。” “嗯……” 鸳鸯低着头声音小小的答应了一下。 “你们这是怎么了?” 贾蓉走的稍快,不清楚姊妹二人在后面说了什么,只见萧萧搀扶着鸳鸯进了门。 “鸳鸯不小心崴着脚了。”萧萧笑着说了一句。 “鸳鸯大姑娘厉害呢。”贾蓉拍手夸赞道。 鸳鸯红着脸,道:“大爷真会夸赞人。” “鸳鸯姐姐。” 这时候平儿,晴雯,香菱都迎了出来,笑嘻嘻的看着一瘸一拐的鸳鸯。 “嗳,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鸳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 平儿笑说道:“看看歪着脚的人,还能不能走路了?要不今晚上就在这里歇下吧。” 鸳鸯红着脸啐了一口,不说话了。 “你们谁去跟老太太告个假?就说鸳鸯今晚回不去了。”贾蓉说道。 “我去吧。”晴雯站出来笑道。 “好。”贾蓉点了点头:“你曾经跟过老太太一段时间,就由你去说吧。” “嗳嗳!”鸳鸯连连喊道:“我还没同意呢?” 平儿笑道:“来了我们家,你说的不算了,是不是萧萧姐?” “不错!”萧萧点着头道:“这里爷说的算,爷您说怎么审她吧。” 贾蓉一本正经道:“她受伤了,今晚就暂时不审了,你们服侍她上药歇息,我出去一下。” 还要去林姑娘那边写呢。 可不能失信了。 鸳鸯见贾蓉真出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萧萧嗤笑道:“你在怕什么?我们爷什么身份,还能强要了你怎么呢?” 鸳鸯咬牙嗔道:“你说什么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好啊,崴了脚还敢嘴硬,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咯咯。” “表姐,我不敢了,饶了我吧……” …… “蓉大爷,您来啦。” 紫鹃在门口拦住了贾蓉,眨了眨眼。 “怎么了?” 贾蓉悄悄地问道。 “姑娘在里面沐浴呢。” 紫鹃小声的说道。 “哦……那你快进去伺候吧,我去外面等一等。”贾蓉非常正人君子的说道。 “好的。” 紫鹃见贾蓉出了院子,这才轻轻推门进了屋里。 “你跟谁说话了?” 林黛玉舒服的躺在浴桶里,眸子微眯,轻轻问了一句。 “刚刚蓉大爷来了。”紫鹃笑说道。 “啊?这么早?” 林黛玉一下子直起身子,睁开眼,脸上带了一丝红晕道:“他现在……” 紫鹃笑道:“走了,说去外面转转,待会儿再过来。” “呼!” 林黛玉松了一口气,忙道:“快,服侍我更衣吧。” 紫鹃笑道:“姑娘不再洗洗了?蓉大爷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林黛玉嗔了紫鹃一眼:“再多说,我把你送给他了,服侍他洗澡去。” “啊!”紫鹃惊慌道:“姑娘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呵呵,你这么怕他么?” “嗯,很怕很怕。” “为什么?”林黛玉不解。 紫鹃小声道:“我听香菱说蓉大爷他的……” “啊啊!”林黛玉面颊绯红,手指指着紫鹃,哆哆嗦嗦道:“你,你们竟然说那个……” 紫鹃红着脸道:“姑娘莫怪,您跟小蓉大爷定亲了嘛,所以我才‘冒险’打听了一下,为的也是将来做准备,姑娘我可是一心一意为了您啊!” “那,那也不能……” 林黛玉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姑娘。”紫鹃低着头小心翼翼道:“这些出嫁前都要认真学的,还有老嬷嬷专门教,我提前学一些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林黛玉捂着脸:“你学就学,别跟我说。” 紫鹃忙道:“好,好,我不说了,姑娘快擦一下身子穿衣裳吧,耽误了这会子,蓉大爷要回来了。” “还说呢,还不都是你,说那些浑话。”林黛玉忙迈出浴桶,围上浴巾,用帕子缠住滴水的头发…… 紫鹃笑道:“都是我的不对。” 二人忙碌了一阵子,林黛玉终于穿戴妥当,只有头发还湿漉漉的披散在肩上。 没办法,虽然是暑天,但这个一时半会的可干不了。 “蓉大爷来了。” 门外响起了雪雁的声音。 林黛玉忙在镜子前坐端庄了,故作镇静的梳妆。 紫鹃笑道:“姑娘,我去端茶啦。”说完也不待林黛玉说话,跑的没影了。 贾蓉进门就看到了隔着帘子,披散着头发的林黛玉,加上若有若无的处子幽香,果然有一句诗可以形容: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林黛玉心里怦怦跳着问道。 贾蓉:“你不是说早点来?” “嗯。”林黛玉低着头:“你在外面写书吧,笔墨纸砚都有,我头发还没干,就先不出去了。” 刚刚听了紫鹃几句话,她有点不敢见贾蓉了…… “好吧。” 贾蓉感觉今日林黛玉格外害羞。 可能是刚洗完澡的原因? 外间,林黛玉的书案上摆满了各类书册,笔海如林,一方古砚,里面的墨尚未干。 贾蓉顺手拿起墨锭开始研磨起来,紫鹃这时候端来了茶水,脸上红红的行了个礼:“大爷吃茶。” “多谢。” “大爷客气了,还有什么事您直接吩咐我就成。”紫鹃含羞说道。 “好丫头,再去准备一份宵夜吧,要两个果盘一份点心,顺便再要一壶果酒来。” “哦……爷稍等。” 紫鹃麻利的转身去了。 贾蓉思虑了一会儿,提笔蘸墨,开始下笔。 《倩女幽魂》。 聊斋志异这个世界没有,可惜贾蓉知道的不太多,只能大略写几篇了。 “聂小倩最后怎么样了?有没有跟宁采臣在一起?”林黛玉这时候早已经忘记了害羞,声音略带紧张的问道。 不怪她如此上心,实在是这篇是贾蓉所写里面最精彩好看的一篇了,虽然篇幅较短,但故事情节起伏跌宕,惊心动魄,环环相扣,实在是令人欲罢不能。 贾蓉放下笔,微微一笑:“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啊,你!” 林黛玉跺了下脚,攥起小拳头锤了贾蓉肩膀一下:“就会吊人胃口是吧,哼,不理你了!” 说着偏过头去不理贾蓉。 贾蓉端起桌上的酒杯轻抿了一口,笑道:“你也知道,这样精彩的写起来很费力的,丝毫勉强不得,你要真的想,我现在写下去倒也勉强可以……” 林黛玉听贾蓉这样一说心里也明白过来,这就跟写诗一样,没有灵感硬写还不如不写。 “那就算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后面怎么写,明天记得早点过来。”林黛玉一本正经的说道。 “早点过来倒是可以,只是……” “怎么?” “你还洗澡么?我喜欢看你散着头发的样子……” 林黛玉脸上一下子红了。 “呸,坏蛋!” “快走!” …… 荣国府后院。 王夫人正在小佛堂专心致志的礼佛。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哥哥王子腾旗开得胜封侯拜相,保佑我宝玉金榜题名,保佑……” 屋外的廊下坐着两个身穿粗布衣裳的丫头,手里做着针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妈说城西清水街的李公子要纳妾……但是只要清白人家的姑娘,不要在大户人家做过丫头的那一种。”金钏儿很无语的说道。 玉钏儿咬牙恨恨道:“纳妾,还那么多事事儿,给我个主母的位子我都不去。” “了不得,还主母呢,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金钏儿撇这小子说了一句。 玉钏儿刚要反唇相讥,忽然听见院门被打开,贾母身边的赖大娘笑嘻嘻的进门了。 金钏儿,玉钏儿忙站起来行礼:“赖大娘好啊。” 赖大娘哈哈一笑:“有个好消息。” 金钏儿眼睛亮,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激动道:“赖大娘,什么好消息?” 赖大娘笑道:“东府太爷开恩,太太可以出小佛堂了,你们说是不是好消息呢?” “啊!?” 金钏儿,玉钏儿喜极而泣,抱在一起哭了。 “哐啷!” 屋门被从里面推开。 白发苍苍的王夫人颤颤巍巍走出来,浑身哆嗦着道:“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赖大娘上前几步,笑嘻嘻道:“二太太,恭喜啊,东府太爷开恩,您可以出小佛堂了。” “哈哈,哈哈哈……” 王夫人大笑了起来。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我哥哥王子腾封侯拜相了,我宝玉金榜题名了是不是,你说是不是?”王夫人死死的盯着赖大娘道。 赖大娘:“……” 这疯子,果然是疯的不轻。 王子腾打了败仗还不知道能活几天呢,至于宝玉金榜题名,简直是笑话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快说,快给我说!”王夫人越说越激动,上前就把赖大家的脖子给掐了起来。 赖大娘又惊又恐,双手在王夫人胳膊上又抓又挠:“咳咳,放开,你放开我,咳咳……” “太太,您快放手啊,她是老太太身边的赖大娘。” “是啊太太,您快放手,不然要出人命了……” 金钏儿,玉钏儿也在一脸焦急的劝说。 只是王夫人已经犯了癫狂病,任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只发了疯一样死死的掐着赖大家的脖颈:“快说,你快说!” “咳咳,咳咳……” 赖大娘憋的脸上紫涨,双眼突出,双手在王夫人胳膊上,脸上乱抓乱掐,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 三二五 再杀一人,王夫人杀疯了! …… “姐姐,怎么办?” 玉钏儿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 金钏儿毫不犹豫道:“躲远点,太太正发疯,除了宝玉六亲不认。” “可是……” “别可是了,难道你也想被太太掐住脖子?”金钏儿板着脸吓唬道。 玉钏儿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仿佛看到瘟神一样忙往后退了两步。 “对了,我们可以出去叫人!”金钏儿眼睛一转,往外面跑去。 “哦哦……姐姐等等我。”玉钏儿紧紧的跟在后面。 “来人啊,快来人啊。” “太太疯了……” 不多时,姊妹二人就喊来了一群人,由林之孝家的领着头,一众后宅的媳妇丫头婆子浩浩荡荡进了小佛堂。 “说,你快给我说!” 王夫人还死死的掐着赖大家的脖子没有松手,赖大家的眼里流着血,舌头伸的老长。 众人被赖大家的惨状吓得的一哆嗦,林之孝家的忙点了几个身形粗壮的婆子:“快,你们几个快去拉开太太!” “是!” 几人硬着头皮答应一声,上去七手八脚的把王夫人拉开。 “赖大家的怎么样了?”林之孝家的急忙问道。 一个婆子说道:“像是不好了。” 另一个婆子大着胆子上前试了试鼻息,“啊”的一声惊呼。 林之孝忙问:“怎么了?” 婆子:“没……没气了。” 众人:“……” “快去告诉老太太!” …… “呜呜老太太,太太疯了,赖大家的被太太掐死,死了。”一个婆子连滚带爬的进了贾母屋里,双手比划着,“她眼睛睁得这么大,舌头伸的这么长……” “啊……” 一群丫头顿时吓得尖叫。 “叫什么!”贾母狠拍了一下桌子,“再叫给我滚出去叫!” 众人这才不敢出声了,只是眼睛里的惊恐怎么也藏不住。 “死了,就找人抬出去埋了,别停在家里。”贾母嫌弃的摆了摆手,虽然她跟赖嬷嬷有些交情,但跟她儿媳可没有交情,只是一个下人罢了,顶多赏点银子给赖家。 “是,是。” 婆子忙点头答应着。 “再有,太太既然身子不好,叫林之孝单独给她找个院子安排进去,日夜派人守护。” “下去吧。” 贾母挥了挥手。 王夫人在小佛堂疯了她是知道的,进了小佛堂疯了很正常,就跟皇宫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差不多,十有九疯,现在她考虑的是什么时候给小儿子找个续弦…… 当然,这件事得去了金陵安稳下来再说。 …… 且说小佛堂这边,众人找贾母的找贾母,抬死人的抬死人,一时没注意到王夫人,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不见人了。 “太太呢?” “太太不见了。” 林之孝家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快,快去找太太!” “是!” 一众婆子忙答应一声,开始四下找人。 此时,宝玉院子里。 周瑞家的正在伺候贾宝玉洗澡。 “吱呀!”一声。 有人推门! 而且门直接就被推开了。 原来刚刚二人洗澡,一时大意竟然忘了关门。 一个满头白发的婆子就那么进来了,婆子的头发有些凌乱,披散在面颊,床上的二人一时间都没有认出来。 “哪里来的死婆子,敢来打扰老娘跟宝二爷的好事,找死不成?”周瑞家的瞪着眼怒斥了一句。 贾宝玉这时候却是看清楚了来人,当场就哭了起来。 “太太!” “太太,你终于来了,呜呜。” “太太?”周瑞家的狐疑了一下:“什么太太?二爷别瞎说,太太不是在小佛堂吗?她这辈子是不可能出来的!” “她就是太太!” 宝玉十分肯定的说道。 “宝玉,我的宝玉!” 王夫人哭着扑了上来。 周瑞家的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太,太大,我,你不要误会,我是在服侍宝二爷沐浴……啊额!” 周瑞家的话说一半就被王夫人掐住了脖子:“你敢欺负我宝玉,该死!” “额,咳咳,咳!” 周瑞家的慌忙挣扎起身,只是哪里是已经陷入疯狂的王夫人的对手,不多时候周瑞家的就一动不动了。 王夫人一把将人丢在地上,宝玉这时候才穿好了衣裳,看着地上的周瑞家的,惊恐道:“太太,她,她……” “她该死!” 王夫人咬着牙眼里冒火道。 “太太……” 贾宝玉眼里流了泪。 虽然周瑞家的不是个东西,但这一年来伺候的他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让他懂了姐姐的好…… “我的儿,苦了你了。” 王夫人开始摩挲宝玉大脸。 宝玉道:“儿子不苦,太太您终于能出来了吗?” 王夫人道:“是啊,我出来了,今后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话音刚落,外面来人了。 “快来!那疯子太太跑来这里了!” “疯子力气大,等等大伙来了一起上,别被她伤了!” “不好,里面人会不会有危险?” 一大群婆子媳妇,有的拿绳子,有的拿铁链,有的拿棍子…… “太太,她们是来抓你的吗?我跟她们拼了!”贾宝玉怒气冲冲的出门,王夫人都没拦住。 “你们干什么!她可是太太!”贾宝玉眼睛通红的跑出门,愤怒的跳起来说道。 林之孝家的上前道:“二爷,你别多管闲事,太太已经杀了一个人了,老太太慈悲,只命我们把她关起来,并不送去见官!” 说着命身边几个婆子道:“你们进去拿人,记得小心些,千万别被掐住脖子。” “我们晓得了。” 几个婆子推开宝玉就冲了进去。 “我可是王家人,我哥哥可是王子腾,谁敢动我?你们都得死,都得死哈哈!” “还王家人呢,果然是疯了。” “我呸,王家人算个屁!” “快看,那不是周瑞家的吗?怎么躺在地上?” “肯定是遭了这疯子的毒手了!” “快一起上,把这疯子拿下,别让她再害人了!” “啊!你们敢绑我,都得死,都得死!” 里面传来王夫人歇斯底里的声音。 外面的贾宝玉听了又急又气,咬牙跺脚:“你们,呜呜,我去找老太太去!” 林之孝丝毫不为所动。 这本来就是老太太吩咐的,连杀两人,老太太怎么还敢留她?说不得要直接休了,送回王家。 …… “呜呜,老太太。” 贾宝玉跑进贾母屋里,一下子扑进了贾母怀中。 贾母大惊,忙搂着宝玉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我说!” 贾宝玉抽抽噎噎道:“林之孝家的带人去绑了太太,太太那么心善,为什么绑她?” 贾母:“……” 不绑了她,改天忽然发疯掐死我了怎么办? 这在这时,外面林之孝匆匆带着人进来,道:“老太太,不好了,周瑞家的也被二太太掐死了。” 贾宝玉登时就从贾母怀里跳了起来:“你胡说,是周瑞家的该死!” “呜呜,老祖宗,周瑞家的欺负我,被太太看到了,所以才一不小心……太太是无心的,呜呜。” “我知道,我知道。” 贾母一面安慰宝玉一面给林之孝打眼色。 赶紧把人绑了给我关起来! 林之孝立刻会意,带着人就下去了。 “宝玉啊,我如今年纪大了,想回金陵养老去,你也跟着我一起吧。” “太太跟着我们吗?” “她……京都这边有太医,可以给她更好的治病,所以她不能跟着我们,这也是为了她好啊。” …… 赖府。 赖大父子正在吃酒说话。 “父亲,给我弄实缺的那件事如何了?”赖尚荣带着急切问道。 赖大微微一笑:“放心,已经说好了,下个月你就能去上任。” “你可要珍惜这个机会才是,多少正根红苗,正儿八经的主子都没这个机会。” “哈哈。”赖尚荣大笑一声:“父亲放心,我一定好好为官一方。” “嗯,你知道就好。” “过几日摆三天酒席庆贺一下……”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哭喊声,跟报丧一样。 “呜呜……” “呜呜呜……” 赖大脸上当时就不好了。 赖家也是大户人家了,尤其是儿子脱了奴籍,已经有正儿八经的官身,没想到家里的下人竟然还如此没有规矩! “外面谁在哭?” “给我绑了,掌嘴!” 外面小厮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哭的声音更大了。 “呜呜,赖爷爷,夫人死了……” 几个小厮连滚带爬的进了屋里报丧。 “什么?你再说一遍!” 赖大,赖尚荣父子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可能死了? “呜呜,夫人死了,是府里二太太犯了疯病,掐死的!” 小厮又哭着重复了一遍。 “什么?岂有此理!” “我要去杀了她,给母亲报仇!” 赖尚荣红着眼就要去荣国府拼命。 “你站住!” 赖大喝了一声,拦住儿子。 他多少还有些理智,虽然他们赖家在外面人看来家大业大,但也只是荣国府的奴才罢了。 主人犯病掐死了个奴才,有错吗? 有! 但不大。 闹到公堂也就给点银子。 但后果可不是赖家能承受的起的。 很可能会被直接给发卖了…… “难道我娘就白死了?!” 赖尚荣红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 “当然不会!” 赖大声音冷冷的说了一句。 “她们一定要付出代价。” “但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尤其是不能像你那样兴师问罪的过去!” “我们毕竟是奴才啊!” 赖尚荣自然是十分不甘心,捶足顿胸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赖大想了想道:“去哭!” “委屈的哭,多要些好处。” “等日后我们家得了势,再慢慢计较……” 赖尚荣打断道:“父亲,我是说我的官位,现在母亲死了,我得守孝啊,那实缺岂不是白弄了?” 赖大:“……” 很快,赖嬷嬷也知道了自己儿媳妇被王太太掐死。 “你做的很好。” 赖嬷嬷赞赏的看向老大。 “咱们是奴才,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哭可怜多要些好处了。” “荣哥儿那边好要好好安慰,你媳妇……没了也就没了,可以续弦嘛,不必计较太多。” 赖大忙道:“老太太说的是。” …… “爷,你听说了吗?” 晴雯神秘兮兮的凑到贾蓉身边,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 “什么事,直接说。” 贾蓉看着南洋那边来的信笺,随口说了一句。 晴雯道:“西府的二太太刚从小佛堂出来就发了疯,掐死了两个人,一个是赖大娘,一个是周瑞家的。” “哎……” 贾蓉叹了口气。 没想到王夫人竟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杀了两个人,荣国府那边肯定是容不下她了,贾正经也不会留一个杀了两个人的夫人在身边。 休定了。 只是大姑姑元春可能会伤心了。 自己得过去说两句话,安慰安慰。 …… “姐姐,咱们怎么办啊?还去伺候太太么?”玉钏儿小心的问了一句。 金钏儿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你想给太太掐死?” “啊,不!”玉钏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可是不伺候太太了,咱们去哪?回家去吗?” “哎,能回家就好了。”金钏儿没精打采的说了一句:“可能要被送到外面配了小厮。” “啊!?我不想配外面的那些小厮啊!” “那能怎么呢?咱们俩现在无依无靠……要不咱们去找鸳鸯问问?” “好,好。” 二人不敢耽误,赶紧找上了鸳鸯。 鸳鸯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的,虽说没有到亲如姐妹的地步,但也关系不错。前几年看着二人落难就想帮一把,只是看二人一直守着王夫人不离不弃,心里感动才没有多言,如今二人找上门来,岂有不帮忙之理? “我知道平儿那边正在找心灵手巧的丫头帮着做事情,你们俩可以去看看。”鸳鸯笑着提议了一句。 金钏儿,玉钏儿都有些犹豫。 只因为彩云彩霞早在那边了! 她们现在去了岂不是要低人一头? “哎,面子重要还是什么重要?听说在那边伺候的丫头一月有二两银子哦。”鸳鸯又微笑着说了一句。 “多谢鸳鸯姐姐了。” “我们去看看。” …… 三二六 安平帝要施展开了 …… 梨香院中。 薛姨妈眼睛哭的红红的,手上拿着用帕子不停的擦着眼泪,“真没想到,你姨妈一心为了王家,最后居然走到了这一步,哎……我想去看看她。” 宝钗听了忙劝道:“这时候妈去看她也是徒增悲伤,而且姨妈的病正是厉害的时候,万一发狂……” 薛姨妈闻言顿时哆嗦了一下。差点忘了她姐姐现在是危险人物,已经连着掐死了两个人了。 现在整个贾府都是谈王变色。 “那就等她的病好些了,我再去看她。”薛姨妈有些后怕的说道。 宝钗笑道:“妈放心,姨妈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好的。” “希望这样吧。”薛姨妈说了一句,忽然又道:“对了,我好像听说老太太要带着二房回金陵养老,蓉哥儿也要扶灵回乡,你可知道这件事?” 宝钗:“嗯,知道一些。” 薛姨妈狐疑道:“你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宝钗轻轻蹙眉想了想,道:“这女儿也不好猜,可能老太太是真的年纪大了想落叶归根吧,至于蓉哥儿要扶老爷灵柩回乡,也是人之常情。” 其实她心里当然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贾府属于大夏最顶尖的世家豪族,势力遍布朝野,按理说这样的家族肯定不会轻易离开京都,因为这意味着离开权利中心。 这样做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只是这不是薛家能关心的,她们只需要老老实实的跟着就行了。 “妈,不如咱们也准备准备回金陵吧。”薛宝钗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美人扇,若有所思的说道。贾府回金陵只留下一个空壳子荣国府,她们薛家继续留在这边毫无意义。 薛姨妈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她们薛家孤儿寡母,儿子又是个不成器的,空有百万财富惹人惦记,只有抱紧宁国府的大腿才不会被人觊觎。 宁国府在哪她们就跟到哪。 “我老早就想回金陵了,明儿你就开始准备。”薛姨妈说道。 宝钗笑道:“我想着也不用带很多的东西回去,咱们家在那边有宅子有园子,回去就直接住进自己家里了,方便了许多。” 薛姨妈微微皱了下眉。 这样方便是方便,只是她十分希望宝钗能住进大夏顶级勋贵宁国府里,这样才能真正的跟宁国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宝琴可以,我家宝钗又不比宝琴差,为什么不可以? …… “完犊子了,我那岳父被鞑子抓去了,你能不能想办法救救他?”这日薛蟠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一脸着急的来找贾蓉救人。 贾蓉很无语道:“你以为我是皇帝么?什么事都能办?” “哎,看来我岳父只能死球了。”薛蟠听贾蓉也没得办法,无奈的拍了一下桌子:“只恨我手里没有兵马,否则直接杀去西北,把耶律才那厮的狗头砍下来当夜壶。” “嗯,很是!”贾蓉点着头道:“你那么能,怎么不上天呢?” 薛蟠挠着头嘿嘿笑道:“我还不能说句大话狠话了?哎!不说他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南洋?” 贾蓉:“再过几日。” 薛蟠:“几日是几日啊?” 贾蓉:“不知道,等太爷回信。” …… 金陵。 贾敬看着几封西北来信微微皱眉。 “你们也看看吧。” 贾敬把信笺给了下面两人。 “老大人,西北情况好像有些不太乐观。”南宫律看了之后面上带着忧虑。 诸葛岚也叹了口气:“还是人心不齐啊,叶相藏拙不肯出力再加上皇上不信任派出锦衣卫监视,君臣相互算计猜忌,前面的将士如何打胜仗?” 贾敬想了想道:“如果我现在跟皇上请旨主持西北战事,可能怎样?” 南宫律摇头,忧心道:“很可能会加剧皇上的猜忌。” 诸葛岚笑道:“大人不用请旨,若皇上撑不住了会主动请阁老回去的,届时可以更好的掌握主动局面,现在大人主要是主持好商税改革的事情,还有林大人去两淮剿倭也需要大人的全力支持。” “是啊。”贾敬叹了口气:“这边的事情还没完,就想着西北,我也有些好高骛远了。” 诸葛岚拱手笑道:“大人是忧国忧民,我等佩服。” 贾敬:“哈哈,你也会拍马屁了。” 诸葛岚:“绝对不是,属下是肺腑之言。” 南宫律:“……” 尴尬。 “对了,如海说蓉哥儿在京都闲着也是闲着,要带着去剿倭寇,你们怎么看?”贾敬笑着说了一句。 诸葛岚笑道:“还能有什么呢,岳父想培养女婿文武双全。” 贾敬无奈笑道:“我舍不得,他倒是给我大孙历练上了。” 南宫律一本正经道:“以大公子的才华,又有阁老大人,林大人的教导,将来必是青出于蓝。” “哈哈。” 贾敬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显然非常高兴。 诸葛岚赞道:“南宫兄这马屁虽然不声不响,却拍的很到位。” 南宫律板着脸道:“我从来不拍马屁,我是肺腑之言。” 诸葛岚:“……” …… 西北。 耶律才率大军攻占榆林之后并没有过多的停留,而是携大胜之势继续南下,接连攻破大夏怀林安林两镇,兵锋直指延安府。 这边有原本的两万守军外加王子腾带来的一万败兵,众人瑟瑟发抖的待了两日,眼看辽军前锋就要兵临城下,心思各异,有的甚至准备开城投降了。 好在关键时刻兵部侍郎苏又武带来了五万京营的精锐,至于大皇子并没有跟着过来,而是停在了更远的平阳府。 君子不立危墙嘛,大皇子这样做无可厚非。 “诸位,本官在皇上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延安府必须守住,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苏又武面带威严斩钉截铁的说道。 底下众人忙附和道:“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誓死守卫延安府!” 当晚兵临城下的鞑子们就开始了攻城,苏又武一介读书人亲自站上城头督战,其余将士如王子腾等亦奋不顾身,士气高涨,攻城的鞑子一时间损失惨重。 鞑子后撤二十里安营扎寨,后面两日并未再有攻城之举,还没等众人松一口气,忽然有亲兵冲进营帐中:“大人,不好了,延庆府被鞑子攻破,千户指挥赵福利以身殉国,府尹刘志岗全家被俘……” 众人大惊。 鞑子主力绕道竟然去了延庆府,过了延庆府便可以从后方绕开延安府,直逼平阳……大皇子还在平阳呢! 怎么办?! 这时候苏又武有些慌了。 说白了,他虽然读了很多兵书,也颇有谋略胆识,但真正指挥大军作战还是第一次。 “大人,属下认为应该坚守延安府,鞑子虽然攻下庆阳,但绝对不敢孤军深入去攻打平阳……” “住口!” 王子腾话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打断他说话的人正是赵全安排过来的锦衣卫监军,钱仁。 没错,由于去年的谎报军功一案,安平帝对监军太监失去了信任,现在锦衣卫已经可以堂而皇之作为监军安排进朝廷大军里面了,而且权势比以前的监军太监更重。 钱仁冷笑道:“平阳一旦失守谁来负责?且不说大皇子还在平阳,自平阳到京都都是一马平川,再无险可守,鞑子骑兵三五日可达京都……王子腾,你一个败军之将,居心何在!?” “我……” 王子腾支吾了一句不敢说话了。 败军之将原本就没有话语权,而且他还牵扯进了去年的谎报军功的案子里,实在是前途暗淡啊! 爱怎么怎么吧! 倒是苏又武听了王子腾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最重要的是他当初在安平帝前立下的军令状是:保证延安不失。 所以他不想冒险。 至于延庆……不关本官的事啊。 甚至平阳有危险那是平阳的事了,本官手里就这么点兵,哪里能顾得过来呢? “咳咳,本官觉得王大人的话不无道理,只要有我们在延安府,鞑子就不敢轻易攻城,反倒是贸然出击很可能会中计。” “一派胡言!” 钱仁跳起来道:“敌军八万我军八万,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看你就是畏敌避战!” “钱监军!” 苏又武厉声呵斥! “你只是监军,难道敢质疑本官决定?” 钱仁冷笑:“不敢。” 嘴上虽然说着不敢,眼睛却是看着天空,一脸不屑的样子。 苏又武也不想跟气势正盛的锦衣卫计较,甩着袖子就离开了议事堂。 钱仁顿时气的不行。 现在竟然还有人敢给锦衣卫摆脸色! 真是找死! 回去之后钱仁就写了一封密信添油加醋的给赵全八百里加急送去了。 …… 大明宫,养心殿。 “啪啦!” 一个御用紫砂壶被狠狠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茶叶沫子溅了夏守中半身。 “竟然又丢了延庆府!” “畏敌如虎,连战连败!” “朕真是看错了他!” 安平帝拿着锦衣卫赵全送来的秘折,整个人气的发抖。 “皇上,您息怒,保重龙体啊。”夏守中顾不得身上的茶叶沫子,赶紧上前劝慰。 安平帝一把推开,声音冷冷道:“马上让内阁拟旨,命苏又武跟鞑子决战,夺回延庆府!” “是。” 夏守中忙下去传话了。 因贾敬在金陵,叶相告病在家,内阁都是安平帝的人,因此他的政令无人反对,很快的就传旨下去了。 安平帝很喜欢这样的一言九鼎,大权在握之感,他觉得是时候施展他的雄才大略了! …… “顺之,听说你们家要一起回金陵?” “是啊。” 贾蓉摇着扇子,一本正经道:“老爷的灵柩寄存铁槛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趁这段时间无事扶灵回乡,再有西府老太太年事已高已高,总想着落叶归根,所以干脆凑一起了。” 谢继文,夜梦书听后默默点头。 自古孝道最大,贾蓉扶灵回乡乃是极正确之举。 “还真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咱们今日且好好的吃一顿酒,不醉不归!”夜梦书拉着二人就要一起去吃酒。 贾蓉摆了摆手,微笑道:“酒最近我也不吃了,咱们以茶代酒吧。” 夜梦书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最近在户部实在忙坏了,脑子也跟着犯糊涂,竟然忘了你正在孝期不好饮酒。” 谢继文哈哈一笑:“现在知道在户部的苦了吧,早跟你说在户部空虚的紧,在那实习还不如找个好地方为知县,将来一样能升迁进京的。” 夜梦书:“顺之,你跟他说。” 贾蓉道:“我说就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谢继文在御史台清闲混日子,将来一事无成。” “不可能。”谢继文一脸正气道:“我最近很认真,正准备搜集证据弹劾一个人。” “谁?” “锦衣卫赵全!” 夜梦书哆嗦了一下:“厉害了!” 贾蓉笑道:“我奉劝你稳着点。” 谢继文轻轻一笑:“开个玩笑而已,你们俩别害怕,我闲的没事弹劾他呢。” “我要弹劾他侄子赵福田,据说赵福田那厮最近十分嚣张跋扈,去酒楼吃饭不给钱也就罢了,就连去青楼都不给钱,简直非人哉!” “好,这不错。”贾蓉拍手笑道:“这是治家不严,最少也弄得他灰头土脸。” 夜梦书道:“就是得小心赵全报复。” “不怕。”谢继文微笑着摆了摆手:“有顺之呢,他敢弄我我就跑去金陵,顺之不会见死不救吧?” 贾蓉笑道:“放心,你来金陵我请你吃酒,什么金全赵全的,到了金陵就是我说的算。” “哈哈,霸气。” “这才有金陵第一世家公子哥的那味了。” “小弟拜见贾大哥。” “嗯,免礼。” …… 跟几个好友匆匆道别,贾蓉又去了一趟南安王府。 说起来南安王府真是多事之秋,今日又得到了一个噩耗。 南安郡王在回京的路上遭遇白莲教刺杀,所幸王爷身边的侍卫早有防备,刺客并未刺杀成功,丢下了两具尸体就跑了。 白莲教为什么要对南安王府动手?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就连白莲教主都莫名其妙。 “查清楚是谁做的了吗?” “回教主,有人说是圣女做的,不过圣女说没有此事,属下感觉八成又是有人假扮,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白莲教主默默点头。 这些年他都习惯了。 …… “白莲教圣女?白彩儿?” “你确定?” 北静王皱着眉,不可思议。 “属下十分确定!” 侍卫语气肯定的说道。 北静王陷入了沉思。 看来以前是猜错了方向,对南安王府有企图的居然是他! 虽然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北静王很清楚白莲教主的真实身份! …… 三二七 元春:算你有些孝心。 …… 南安王府,东跨院。 抱琴在廊下做着针线,眼睛时不时的看看院子里正在嬉闹的几个丫头,其中两个妖里妖气的小丫头一面闹着一面悄悄的往门口走去…… “小艾,小菊你们两个过来!” 两个走到门口的小丫头对视一眼,忙跑回来陪笑道:“抱琴姐姐,有什么事吗?” 抱琴从衣袖里摸了一两银子出来,微笑道:“奶奶娘家的大侄子来看她,你们俩去厨房要一桌好酒好菜的过来。” 两个丫头眼睛一亮,忙拿过银子。 “抱琴姐姐放心,我们这就去。” “嗯……” 抱琴点了下头,待两个小丫头转身往门口走时才又喊道:“等等!” “姐姐还有什么事?” 俩个小丫头忙又跑了回来。 抱琴微笑道:“最近府上事多,老太太太太都很忙,你们两个嘴上老实点,别给老太太太太添乱,知道不?” “抱琴姐姐您放心,我们知道的。”两个小丫头忙陪笑答应着。 “去吧。”抱琴摆了摆手:“剩下的钱你们今天也吃点好吃的,不用往回拿了。” “多谢姐姐。” 两个小丫头甜甜的给抱琴行了一礼,这才又蹦又跳的跑了出去。 “哎,待会儿怎能跟老太太说?” “实话实说呗,就说二奶奶的侄子来了一趟,二奶奶要了席面伺候。” “别的呢?” “有别的吗?” “嘻嘻,没有!” …… “大姑姑最近如何了?” 贾蓉坐在椅子上,嗑着瓜子问了一句。 “还好吧。” 元春也嗑着瓜子一脸轻笑:“尤其是看到南安老妖婆子伤心欲绝的模样,我就心情格外舒畅,而且她还不用我过去请安了,你就说好不好吧。” “好极了!”贾蓉把瓜子丢下,摇了摇扇子道:“太爷说南安王府已经不足为虑,后面他自己会谋划,大姑姑在这边安稳等着就是,以后贾府会光明正大的跟南安王府和离请姑姑回家的,姑姑若是想再嫁人……” “再嫁人就算了!”元春摆手打断道:“一次就够了,还想让我再嫁一次给家族联姻呢?做梦!” 贾蓉尴尬道:“不会不会,太爷说下次任由姑姑自己挑如意郎君。” 元春轻哼道:“那我谁也不挑,就赖在家里呢?” “当然……也由着姑姑了。” “那就好,蓉哥儿记住你今天的话,若敢反悔我叫你好看。”元春说着,伸手戳了贾蓉头一下。 “记住了,记住了。”贾蓉连忙答应着。 元春这才微笑点头,又继续嗑着瓜子问道:“太太的事情如何了?” 贾蓉正色道:“已经妥当了,只不过太太出来后正好撞见了宝玉跟周瑞家的洗澡……咳咳,太太因此受了刺激,把周瑞家的还有赖大家的掐死了。” “什么!” 元春震惊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 她倒不是在意两个婆子的死活,而是心惊宝玉竟然…… “宝玉如此自甘堕落,爹爹怎么不管管?” “老太太宠着,谁敢管?”贾蓉帮着贾政老爷说了句话,道:“还是姑姑回家以后亲自管教吧,老太太可能比较听你的话。” 元春:“……” 她又不是没在家住过,宝玉……已经废了。 “不说宝玉了,我还听说咱们家都要回金陵了,老太太也要一起回去?为什么?” 贾蓉道:“老太太说年纪大了……” 元春板着脸:“说实话。” 贾蓉轻咳一下,小声道:“西北战败,老太太害怕朝廷会跟前宋一样软弱无能,保不住京都,所以提前去南边养老了。 “啊!” 元春吃了一惊:“那你觉得朝廷会不会败呢?” “这,我也不好说,不过朝廷就算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真到了那时候我就是拼了老命也会来把姑姑救回金陵去的。”贾蓉正色说道。 元春轻轻一笑,又伸手戳了贾蓉头一下:“算你有些孝心。” 贾蓉:“……” 为什么总戳我! …… 在南安王府美餐一顿,临近傍晚贾蓉才出府,天有些阴沉沉的,很闷很热,似乎要下大雨。 “爷,下雨了!” “咱们得快些。” 驾车的小柱子惊呼一声,狠狠甩了几下马鞭子。 一时间马车跑的飞快。 萧萧在里面撇嘴道:“小柱子就是大惊小怪,这么点雨能怎么呢?那里就淋死他了。” 贾蓉笑道:“算了,不说他了,毕竟咱们在里面淋不着,他在外面驾车不容易。” “呜呜,还是爷体谅人!” 驾车中的小柱子不但眼观六路,还能耳听八方。 “驾好你的车,看好路上的人!”萧萧对外面嗔了一句。 小柱子立刻住口了。 以前他就怕潇潇,现在更怕了,尤其是萧萧将来很可能是半个主母…… “吱吱……” 奔跑中的马车忽然一个急转,整个车身几乎都斜了起来。 “爷小心!” 小柱子大喊。 不用小柱子提醒,在马车歪斜起来的一刹那贾蓉就警觉起来,小柱子驾车非常熟练,这也是今日打马狂奔贾蓉没有阻止的原因。 贾蓉快,萧萧反应更快,直接拿起身边的宝剑对着窗户猛的一砸,拉着贾蓉就跳了出去。 “嘶……” 拉车的骏马悲鸣一声,带着破烂的车厢翻滚到了路边,流了一地鲜血。 已经没人关心马怎么样了,十几个黑衣人站在雨幕中,拿着手弩对准了跳下车的三人。 “抱歉了蓉大公子,我们没有恶意,我们主人请你去吃杯茶。”领头的黑衣人站出来,声音低沉的说了一句。 贾蓉在风雨里拿出扇子,摇了摇,笑道:“好说好说,不知去哪里?” 趁着摇动扇子之际,贾蓉低声道:“那东西带着吗?” 萧萧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小手探向挂腰间的荷包…… “蓉大公子请放心,您的属下……” 那人话说一半,忽然见萧萧丢了一个东西过来,下意识的挥剑格挡。 “轰!” 一声巨响在雨幕里炸开。 惨叫声哀嚎声一片,浓烟滚滚。 “上!” 贾蓉萧萧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向着前方冲去。 当然不是杀人了,而是往前逃跑。 至于为什么不往回跑?鬼知道对方会不会制定严密的计划在来路上有后手。 敢在京都天子脚下明目张胆这样的人肯定能力不小。 真是丧心病狂啊! 五城兵马司就是一群废物! 此时那边的黑衣人已经被炸的七晕八素,甚至有几个倒霉的……尤其是领头的已经全身血肉模糊,眼看活不成了。 贾蓉萧萧很轻易的穿过黑衣人的封锁,二人也没有停下来补刀的意思,飞快的跑了。 小柱子跟在二人身后,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无追兵,直到宁荣街口才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安全了! “大爷,您回来了。” 门口的几个看门老侍卫见贾蓉萧萧飞跑的气喘吁吁都有些疑惑。 “速带侍卫去清水街,刚刚那边有人埋伏了我们!”萧萧一脸严肃的说道 “什么!” 众人大惊! 竟然敢埋伏宁国府大公子! 真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我们这就去!” “嗯,小心些。”贾蓉点头提醒了一句。 “大公子放心,我们晓得!”几个老侍卫匆匆去了。 …… 贾蓉猜的不错,另一面也同样有人等着贾蓉,只是他们没等到人,只等到了“轰隆”一声巨响,这才赶紧过来查看。 场面有些惨不忍睹。 什么东西啊,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难道是红夷大炮? “卫十三人呢?有没有抓住大公子?”领头的人赶紧上前问道。 抓住个屁! 侥幸活下来的死士道:“卫十三在哪?就在您脚下,至于大公子,此刻应该到家了。” “我铐!” 领头的卫十二心里暗骂了一句,赶紧道:“计划失败,你们赶紧各自藏好,一旦被抓住应该怎样不用我多说了吧?” “大人放心!” 众黑衣人匆匆离去。 卫十二最后仔细检查了倒在地上的几人,把还有气的几个补了几刀,眼看着远处有人过来这才住了手,悄悄的远离了。 …… 城外,某庄园内。 “人没抓到?” 白莲教主眼睛里有些不可置信,他费尽心思制定了如此详细的计划,竟然没抓到人? 卫十二跪在地上:“是属下无能,请王爷治罪!” “罢了。”白莲教主想了想之后轻轻摆手:“没抓到就没抓到吧,你们没有暴露吧?” 虽然他很想直接把这些成事不足的废物砍了,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只能忍下来以后再说。 卫十二忙道:“王爷放心,我等并未暴露!” “那就好!” 白莲教主微微点了下头,紧接着难受起来。 这次出其不意的行动几乎是唯一能抓到贾蓉的机会,日后贾蓉有了防备,再想这样“请人”几乎是不太可能了。 “可惜了,若是抓住贾蓉迫使贾敬乖乖就范,能省下我们五年努力!”白莲教主无比惋惜的说道。 旁边的另一人正色道:“其实也不打紧,无论是贾阁老亦或者叶相都没有忠于皇上,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只要给贾阁老许诺合适的条件,他肯定会站在王爷这一边!” “但愿如此吧!” “以我的名义写封信给贾阁老,先看看那老狐狸有何反应。” …… “查出来了么?” 贾蓉坐在椅子上,面色不太好。不找出这个对付他的人,现在外出都不太敢了,简直是寝食难安。 萧萧抿嘴一笑道:“大概是查出来了,有九成是白莲教做的!” 贾蓉:“……” “你确定?” 萧萧道:“基本上确定,而且我还知道了白莲教主的藏身位置!” “那天我悄悄的返回跟上了一个侍卫,他最终走去了城外一家庄园……跟白彩儿说的地方是同一处!” “好,很好!” 贾蓉拍了怕手,知道幕后之人了就很好办。 “把这件事直接透露给锦衣卫,让他们去抓人。” “好,我这就去!” …… 锦衣府。 赵全奉命去西北检察,京都的大权都落到了金全保手里,金全保为了让安平帝看到他的实力非常卖力,发了疯一样在京都周围寻找白莲教余孽。 只是成效不大。 敢在京都的白莲教都隐藏的很深,怎么会让他轻易找到呢? 就在金全保愁眉不展之际,忽然有一个百户属下名叫张子路的来报:“大人,小的无意间得知了白莲教主的藏身位置!” “什么!?” 金全保吓了一跳。 “你确定?白莲教主?” 若是能抓住白莲教主,他的功劳岂不是要大过天去?赵全也不及他! 一时间,金全保眼睛里满是激动,兴奋! 张子路微微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不太确定,但肯定有白莲教的大人物在里面,而且柳湘莲也在里面!” “果真?哈哈!好!” 金全保兴奋的站起来:“立刻集结锦衣卫……记得先不要说做什么,等到了地方再说!” “大人怀疑我们里面有……”张子路有些疑惑的说道。 “哼。”金全保冷笑道:“还用说吗?前段时间我们锦衣卫大肆扩充人手,身份也只是粗略考察,难保不会混进奸细来,现在是没空处理这些,等今后有了空再慢慢清理!” “是,大人说的是!” “快去准备吧,记得一定要带足了人手!柳湘莲那厮可不是善茬!” “大人放心,我们带着火枪,管他什么武林高手,绝对一枪见阎王!” “……尽量不要用火枪,抓活的。”金全保提醒了一句。 抓活的功劳比死的大好几倍呢,尤其是白莲教大人物,当然要活捉了。 张子路:“……” 真,太难了! 当官的一张嘴就是活捉,就是一只鸡活捉也得跑大半天啊!更何况是杀人不眨眼的白莲教匪徒。 “兵贵神速,快去吧!” 金全保催促了一句。 …… 白莲教主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他感觉自己很安全。 这么多年的经营,他在京都有一套自己的人际关系,情报网络,京都很少有事情能瞒过他的眼睛。 他给贾敬去信之后就在院子里悠哉悠哉的吃着茶,心里思索着没有贾蓉做要挟,贾敬站在他这边的几率有多大…… “王爷,不好了!” 亲信管家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慌慌张张的?”白莲教主吃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问道。 “王爷。”管家面如土色道:“外面来了大批锦衣卫!” “什么!” “这不可能!” 白莲教主一下子站了起来! 知道他在此处的只有几个亲信,是谁出卖了他!? 三二七 安平帝的妥协 …… “杀进去给我抓活的,都不许开火!”金全保骑在高头大马上,大手一挥说道。 一众锦衣卫顿时暗骂。 抓活的,有能耐你倒是自己去抓啊! 老子当锦衣卫是为的什么? 是在人前耀武扬威显摆威风的,要么就是带着皇命抄家,里面都不敢反抗的妇孺孩子。 可不是跟白莲教贼人拼命的。 众锦衣卫心里不情不愿,自然是消极怠工,弯着腰小心翼翼往前走两步往后退两步,磨蹭半日还没到门口。 忽然,大门动了一下。 众人吓了一个激灵,有几个掉头就要跑。 金全保差点气晕了摔下马。 一群乌合之众,再这么磨蹭下去,白莲教主早跑了的没影了! 无奈,他使出了杀手锏。 “活捉一个白莲余孽赏银百两,活捉白莲教主赏金万两,官升三级!” 众锦衣这才精神起来,仿佛打了鸡血一样,提着腰刀红着眼往前冲!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把锦衣卫的库房刮一层皮下来也没有黄金万两,安平帝将国库余钱全都投在了西北战事上,锦衣卫若不是前些天抄家得了些不义之财,早就一起喝西北风了。 “嗖嗖嗖!” 院墙里竟然射出弩箭,前面的锦衣卫顿时死伤了一大片。 金全保不惊反喜,果然有白莲余孽,哪怕不是白莲教余孽,动用军弩也是谋反,是一件大案子。 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不必留手了,速速杀进去活捉贼首!”金全保急忙说道。 “是!” 锦衣卫弓弩手立刻上前还击,嗖嗖嗖。 双方血战一处。 不久里面反抗的少了。 终究是锦衣卫仗着人多势众赢了这一场较量,众人猴急的提刀冲进庄园,个个面带兴奋。 这么大的庄子,好处肯定不少吧! “大人,发现兵器铠甲!” “大人,发现地底秘库,有大量金银!” 不得不说,锦衣卫干别的可能不行,抄家那是绝对的一流,什么东西想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藏住,尤其是金银,几无可能。 “大人,发现……” 一个锦衣卫欲言又止。 金全保:“什么?” 锦衣卫小声道:“两个绝色女子在里面……” 金全保没心思在这上面,摆了摆手:“所有人都押回锦衣卫,待审!” “是!” “有没有发现白莲教主?” “回大人,还没有。” 金全保咬牙道:“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 正在这时,一锦衣急匆匆跑过来喘着气说道:“大人,发现一条密道!” 金全保大惊:“快,带我去看看!” “是,大人,这边来。” 几人七拐八拐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屋子里被翻的乱七八糟,其中一张床被揭了盖子,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众人眼前。 “给我下去追,抓到白莲教主重重有赏!” “是!” 几个锦衣卫面带喜色跳了下去。 金全保刚准备跟下去,忽然闻到了一股气味,面色一变,撒腿就往外面跑去,其余几个不明所以,刚准备开口询问,只听: “轰隆!” 金全保此时刚跑出屋子,一股巨大的狂暴力量直接把他推飞了出去,狠狠砸在了远处一个假山之上。 整个人一片血肉模糊。 “来,来人……救……” “大人!” 一大群外面的锦衣冲上前,摇晃着金全保。 “大人,醒醒!” “大人……” “大人,去了……呜呜!” 众人无不悲伤哭泣,心里却是都乐开了花,这个只会溜须拍马的上司终于死了,这次的功劳不全是他们的了吗? “快,快去禀报赵大人!” 刚刚从西北返回的赵全听闻金全保死了,大松了一口气。 这个属下,能力是有的,就是野心太大了。 比如这次,有白莲教主的消息竟然私自行动不通知他! 死了也好,省的日后他拿捏不住了。 “把这件事情详细跟我说!”赵全面色阴沉的说道。 “是。”锦衣卫千户郑得法小心道:“起因是张子路得到了一封密信……” “哦,密信,哪里来的?”赵全打断道。 “这个,属下不清楚……” “速速叫张子路过来跟我汇报!” “是……” 一会儿锦衣卫百户张子路匆匆跑来,躬身道:“属下见过大人!” 赵全吃了口茶,换了一副笑脸道:“小张啊,仔细说说你发现密信的过程。” 张子路讪讪道:“也没什么过程,属下正在路上走着,忽然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正准备找人,忽然发现怀里多了一封信……然后属下就带了两个人去秘密调查了一下,果然如密信上所说……” 赵全一面听一面点头,又把密信拿过来仔细看了一会儿,笑道:“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子路想了想道:“属下觉得可能白莲教里面起了龌龊,有人想出卖教主上位。” “不错!” 赵全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把从庄子里搜到的东西全都带回来,我要一样一样检查!” “是!” 张子路答应一声就要离开。 “等等!”赵全忽然喊住。 张子路回头笑道:“大人还有事情吩咐?” 赵全食指轻轻敲着桌子,微笑道:“金指挥不幸离世,我锦衣卫衙门的千户指挥却不能少了。” 张子路大喜。 “属下愿为大人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哈哈。” 赵全拍了拍张子路肩膀:“你去吧,好好做事,自然有你的好处!” …… 大明宫,养心殿。 赵全面带焦急的小跑而来。 “哎呦,这不是赵大人吗?什么事这么急呢?”一个红衣太监笑嘻嘻问道。 此人正是大明宫张印太监李闲,名义上比夏守中的位子还高,只是不太被安平帝喜欢。 赵全跟夏守中不太对付,所以他想跟李闲搞好关系,带着笑脸道:“在下有重要的的事情要见皇上,劳烦你通报一下。” “赵大人说的哪里话,咱们是朋友,什么劳不劳的,咱家这就进去看看皇上有没有空。”李闲脸上也是带着笑容,他更想跟皇帝的小红人搞好关系,维持自己的地位。 不多时,李闲低着头走出来,悄悄道:“皇上正好有空,只是心情似乎不太好,赵大人进去小心些说话。” “多谢李公公了。”赵全拱了拱手。 他当然知道安平帝心情不好。 因为西北的局面十分糟糕。 不,是已经糟糕透了。 原本安平帝是下旨意给苏又武夺回延庆府,哪知苏又武十分不中用,非但没有夺回来反而中了鞑子围点打援的计谋,差点全军覆没,只有王子腾带了五千败军逃了出来,也没敢回延安府守城,而是直接逃到了平阳府。 延安府被鞑子几乎兵不血刃的拿下了。 这才跟鞑子开战几个月时间啊,西北直接丢了三个府,雄心壮志的安平帝自信心受到了严重打击,几乎自闭了。 “臣参见皇上。”赵全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咳咳,赵爱卿你来了。”安平帝连着咳嗽了好几声,面上也带着疲惫虚弱,似乎老了好几岁。 “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赵全忧心忡忡的劝了一句。 “无妨,朕心里有数。”安平帝摆了摆手:“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赵全忙道:“皇上,臣无意中发现白莲教主竟然一直隐藏在京都外面的一座庄园里,只可惜那人狡猾多端,竟然提前挖好了地道逃跑……” “什么!” 安平帝大惊。 反贼白莲教主竟然在京都!在他的脚下! 真是胆大包天岂有此理! “皇上,臣搜查了庄园,还发现了这个!”赵全恭敬的递上了一个碧绿色扳指。 “哦!” 安平帝接过扳指,仔细看了半晌,忽然面色大变! 是他! 白莲教主难道是他!? “赵全听旨!” “臣在!” “朕命你全力诛杀白莲教主以及白莲教叛逆,尤其是隐藏在京都的白莲教,务必全部揪出,死活不论,不得有误!” “臣遵旨!” 赵全刚领了旨意,外面忽然匆匆进来一个小太监,迈着小碎步上前道:“皇上,内阁递上来的西北急报!” 安平帝心里咯噔一下。 最近西北的战报一来他就开始犯头疼的毛病…… “拿来!” 小太监呈上战报,安平帝一目十行看了一遍,待到最后脑子里翁的一下,直接趴在了御案上! 众人大惊。 “皇上!” “皇上……” …… 西北。 耶律才摔军攻下榆林然后出其不意转道攻下延庆府,又使出围点打援的计策覆灭在延安府的主力,而后顺势拿下延安府。 一连串的大胜,军队士气如虹。 “诸位,现在榆林延安延庆三府已经尽在我手,狠狠的遏制住了大夏的咽喉,整个西北之地进可攻退可守。”耶律才看着面前的沙盘意气风发,仿佛大夏的万里江山尽在脚下了。 底下一众将士纷纷恭贺。 “恭喜王爷,旗开得胜。” “王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王爷一统大夏……” 耶律才享受完众人的恭维,这才笑道:“诸位都说说咱们接下来如何?是一鼓作气东进辽阳,还是暂时休兵巩固现在的三府之地徐徐图之?” “王爷!” 其中一个年纪略大是老者站出来,拱手道:“现在我大军士气如虹,休兵不可取,至于辽阳那边大夏军严防死守的厉害,也暂不可取。” “哦?胡先生的意思是……” “南下,庆阳府!”胡思路捻着胡须声音淡淡的说了一句。 “妙!” 耶律才看着沙盘拍了一下手:“如此出其不意庆阳府攻下来的机会很大,而且……先生真正的的目的是西安吗?” 胡思路笑道:“王爷神机妙算,拿下凤庆阳之后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继续南下平凉,凤阳两府,届时西安唾手可得,整个西北的半壁江山都是王爷的了。” “好,那就这么办!” …… 叶相府,书房。 告病在家的叶相悠哉悠哉的品着茶,听着亲信属下的回报。 “西北传来战报,庆阳府被鞑子围两天,知府刘岫开城投降……” “皇上看了战报又晕倒了,御医说这次比较严重……” “温庭大人欲调集十万湘军去往西安支援,只是户部没有银子……” “贾阁老商税改革十分顺利,整个江南无人敢忤逆贾阁老的威势。” 叶相微微眯着眼听了半晌,吃了口茶道:“有锦衣卫的消息吗?” “有!” “前不久锦衣卫得了一封密信,白莲教主藏身京都外的庄园内,不过白莲教主十分狡猾,锦衣卫去拿人时早已经提前得了消息桃之夭夭,不过……” “什么?说就是。” “锦衣卫搜查庄园时得了一个扳指,疑似宫中之物……” “哦?” 叶相微微皱了下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锦衣卫那边继续盯紧了!” “是!” 亲信手下退出去之后,叶相仔细思量了半晌,觉得时候应该差不多了。 安平帝应该要来人来请他。 现在朝中的局面温庭根本不行,安平帝也不行。 只有他才能掌控。 当然,贾敬也完全可以。 只是叶相更知道,安平帝防贾敬之心更甚于防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让贾敬再次沾上边军以及京营的军权。 果然,刚吃了午饭就有宫里的小太监跑来,陪着笑道:“叶相病情可好些了?皇上派奴婢来问一问。” “咳咳,我好了一些。”叶相咳嗽着说了一句,又道:“我听闻皇上也是龙体欠安,心里十分忧虑,原本想无论如何都坚持去看看,只是又怕自己的病气过给皇上,那可真就是百死难赎了,因此才没敢过去。” “今日拖皇上鸿福,终于好了一些,这就随小公公去见皇上……” …… 大明宫,养心殿。 安平帝阴沉的老脸上掩饰不住苍白的病态。 他最终还是跟叶相妥协了。 被锦衣卫调查的都察院右都御史魏胜福等人也官复原职,只有证据确凿的何秋远没有释放。 那是他身为皇帝最后的遮羞布。 叶相也是见好就收,回了内阁就开始重新掌权,直接调集十万湘军入西安跟鞑子展开对峙。 至于没有银饷? 怎么可能,没有只能是说明你本事不够。 温庭虽然气的差点吐血,却毫无办法。 …… 三二九 贾母:我当年为什么生了他? …… 且说白莲教主从挖好的地道逃出庄园后,依旧心惊肉跳的一脸后怕,不敢丝毫耽误,坐上马车就带着十几个武功高强的亲信属下逃之夭夭。 前不久白彩儿送来的五十万两银子还在库房没动,真是可惜了! 这么想着,他忽然感觉白彩儿很不对,怎么她刚走不久,自己住处就暴露了? 一定是她泄密! 难怪那天他就感觉白彩儿有些不对,怕是早跟贾蓉勾搭上了! 岂有此理! 真是找死! 正想着怎么处置呢,马车不知怎么的忽然歪斜起来。 好在白莲教主也是有些能耐的,连忙跳窗逃跑,一众武功高强的属下也及时上前把人围在了中间。 “阁下何人?” 白莲教主面色阴沉的看着前方。 “呵呵,不知道我是谁么?前几天你不是邀请我吃茶?怎么这么快忘了?”贾蓉微笑着说了一句。 白莲教主登时睁大了眼。 “你是,贾顺之?” “不错,正是区区。”贾蓉拱了拱手。 白莲教主脸色很难看。 易地而处啊,当初他请贾蓉,没想到现在贾蓉来请他了,而且看贾蓉身边带着的人,怕是不好善了。 “误会,那天真是误会,我只是听闻大公子才名想见一见,没想到属下居然误会了,实在抱歉,实在抱歉的很……” 白莲教主一面说一面露出温和的笑容,仿佛二人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贾蓉也微微一笑:“送教主大人上路。” “你……” 白莲教主刚说了一个字,忽然感觉胸前一凉,一根长长的绣花针直接穿过了他的胸前。 “师姐,厉害呀!”萧萧赞道。 “呵呵,随便玩玩的。” 沐姑娘微微一笑,抬了抬手又是几根绣花针射出,冲上来的几个护卫也是好手,纷纷拿武器格挡开,准备先救人离开。 只是贾蓉既然制定了计划,怎么可能会让人轻易走掉呢? “嗖嗖嗖!” 后面宁国府亲兵抬起手弩毫不留情的射击,成千上万的弩箭飞射,任你什么武功高强都是无用的,除非穿了铁甲铁盔。 几个呼吸间,连同白莲教主在内的十几高手成了马蜂窝,血流了一地,十分凄惨。 “记得埋深点。” “还有,今天的事谁也不许外传。” 贾蓉说了两句,自顾自的走上马车,喝了一杯热茶。 萧萧跟了进去,笑道:“可算是报仇了,敢打我们的主意,白莲教主也得死!” 贾蓉一本正经道:“低调低调,杀白莲教主是锦衣卫干的,我们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什么人都没遇上。” 萧萧点头:“爷说的是。” 二人正说话间,沐姑娘忽然走了过来,从帘子外递上一包东西道:“这是白莲教主身上的东西,我没敢看。” “什么?” 贾蓉接过,打开一看顿时懵了! “这是……” 亲王令牌? 义忠亲王? 罢了管他谁谁呢,反正死了,可惜没给您老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材。 “融了弄几个金锞子玩吧。”贾蓉随手给了萧萧。 “好的!” 萧萧接过令牌眉开眼笑起来。 小财迷一个了。 …… 微山湖中的一个隐秘岛屿。 白莲娘娘手里抱着一只腿上受伤的小白兔,面带忧色道:“教主大人已经多久没消息了?” 侍女先把一个药箱放在桌上,又想了想道:“回娘娘,已经一个多月了。” “哎,那看来是……凶多吉少了!”白莲娘娘叹了口气,把小白兔放在了桌上,小心的拿起金疮药给小白兔涂抹伤口。 小白兔似乎很享受这样的伺候,半眯着眼一动不动。 “不会吧?咱们在锦衣卫里面的暗探说教主大人从地道逃走了,锦衣卫没找到人,怎么会凶多吉少呢?再有教主大人身边还有天地四卫呢,那可是江湖中最顶级的高手了。”侍女面带疑惑的说道。 白莲娘娘却是摇了摇头:“天地四卫固然是武艺高强,在江湖之中名号响亮,但在朝廷眼里就算不得什么了,锦衣卫完全有能力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她还有句话没说,白莲教主的真实身份可是大夏的义忠亲王,狗皇帝的哥哥,狗皇帝为了名声怎么可能大张旗鼓的把人抓住呢?肯定会掩藏真相,悄悄的把人弄消失! “那咱们怎么办?”小侍女有些惊慌。 白莲教不可一日无主啊! “放心,这件事暂时还没传开,大家即便各怀心思也都不想做出头鸟,咱们先静观其变吧。” “对了,你马上飞鸽传书,让彩儿回来一趟。” “是……” …… 大明宫养心殿。 叶相回内阁以后安平帝确实轻松了许多,西北的战事也渐渐平稳,虽然没有收复被占领的那几府,起码没有继续丢失城池。 但安平帝并没有就此放松片刻,反而越加勤政。 因为他不想受制于叶相。 不想做一个傀儡皇帝! 更不想被人窃了皇位…… “白莲教主找到了没?” “回皇上,还没有。”赵全擦着汗说道。 锦衣卫的人马已经尽数被指派出去了,只是白莲教主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线索都没有。 安平帝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阴沉着脸道:“朕给你人,给你权利,别的事全都放一放,必须找出白莲教主,然后……朕要亲眼见到他的脑袋!” “臣,遵旨!” 赵全硬着头皮答应一声,心里那个苦啊。 天大地大,人海茫茫,我上哪给你找人去? …… “爷,你真要去南洋啊?什么时候回来?”晴雯今晚上穿了一身粉色的纱裙,唇上抹了淡淡的胭脂,说起话来柔声细语,我见犹怜…… “可能好几年……”贾蓉微笑着说了一句。 “啊!” 晴雯惨呼一声,倚进贾蓉怀里,可怜兮兮道:“好几年,等爷回来我就是老丫头了。” 贾蓉搂着笑道:“你不是才十四么?三年后才十七,哪里老了?” “十七就是老丫头了!” “爷,我今晚伺候你。”晴雯仰着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贾蓉,仿佛要把贾蓉融化了。 “等你十五了再说。” 贾蓉把晴雯按在了一边。 晴雯伸手拉着贾蓉,撅嘴道:“可是我十五的时候爷又不在京,人家怎么伺候嘛!” “傻丫头!”贾蓉戳了晴雯脑袋一下:“你不会跟着我去江南啊!” “啊?真的!” 晴雯眼睛睁得大大的,有惊喜有不敢相信:“爷不骗我?” “骗你的是大坏蛋!”贾蓉一本正经说道。 “爷,你坏!”晴雯抬手锤了贾蓉一拳头:“到底带不带我嘛!” “当然带了,明儿叫平儿香菱她们一起准备准备南下的衣裳,咱们全家去金陵老家过年。” “好!” 晴雯喜得小脸通红,爬起身就要走。 贾蓉:“干嘛去?” 晴雯:“去跟平儿香菱说啊。” 贾蓉:“我说叫你明天再跟她们说,现在这么晚了,都要歇息了。” 晴雯:“哦,那我去铺床。” 贾蓉:“去吧。” 看了一会书,晴雯已经铺好了床铺,正在灯下做针线……不,是涂指甲,贾蓉走的近了才发现的。 “你现在涂指甲晚上怎么睡觉?不怕弄到被子上吗?”贾蓉很无语的说了一句。 “嗯,没事,我一会儿就洗了去。” “那你现在涂,为了什么?” 难道就为了待会儿再洗了去? “好看呗,爷看看。” 晴雯伸着小手在贾蓉眼前晃了晃:“美不美?” 贾蓉:“美,臭美。” 晴雯:“呸,爷才臭呢!人家可香了!” “是吗?我闻闻。” “咯咯,讨厌!我走了!” “哎等等。”贾蓉拉住想要溜之大吉的晴雯,笑道:“你今晚穿这么妩媚来做什么了?” “我哪有妩……” 晴雯害羞的捂着脸。 她原来确实准备献身的,只是听说贾蓉要带着她一起南下又不急了。 主要是有点怕。 香菱说很疼很疼…… “今晚就在这吧。” “嗯……” …… 七月二十大吉,宜远行,婚嫁。 京都马头上三艘巨大楼船缓缓开拔,最前面一艘船头挂着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一个大大的贾字赫然在上。 “这就是连通南北的京杭大运河吗?真好看啊。”第一次出远门的惜春望着窗外的落日,长河,忽然笑到:“长河落日圆,也不是很圆嘛。” 旁边,一起跟着南下的妙玉笑道:“那是说的草原大漠里的景象,想来那边人烟稀少,烟火气也少,用在咱们这边就未必合适了。” “草原,好想去看看!想去草原上骑大马!”惜春笑嘻嘻说道。 迎春抿着嘴笑道:“前几日抵报上说朝廷在西北大胜呢,说不准今年就能让西北臣服,到时候你撒撒娇,还怕蓉哥儿不带你去?” “说起朝廷这次大胜……感觉有些不对呢。”探春面上带着疑惑。 “什么不对?”迎春问道。 探春道:“以往大胜朝廷都要欢庆一番,就算不开恩科起码整个京都都充满欢声笑语,可是刚刚马头上的景象你们也看见了.……不仅没有欢闹声,反而神色匆匆拖家带口,像是准备南下避难的。” 迎春疑惑道:“你是说……咱们家吗?” 探春一本正经道:“二姐,不要说实话。” 迎春:“……” 妙玉笑道:“胜败都是朝廷的事,咱们闺阁女儿不用在上面操心,还是趁着这时候大家聚一聚,写几首小诗散散心。” “写诗就得把林丫头,云丫头叫过来,还有宝钗宝琴姊妹。” 惜春捂着脸道:“一大群诗仙诗疯,人家还不太会,好苦呀!” 探春笑道:“那就怪妙玉先生没好好教你,叫蓉哥儿扣她的月钱。” 惜春:“啊,对对!” 妙玉道:“阿弥陀佛,小女子冤枉。” “教不严师之惰,你冤枉什么了?”探春道。 “好吧。”妙玉板着脸,不知从哪里出了一把戒尺:“不许玩了,现在开始上课!今天学习《论语十二章》” 惜春:“……” “老师,明天再开始学,行不?” 妙玉拿戒尺拍了拍自己手心,微笑道:“你说呢?除非你今天能做一首好诗出来!” “能,我一定能!” 惜春忙保证道。 嘻嘻,待会儿求林丫头琴丫头或者宝丫头她们随便帮我写一首不就是啦? …… 荣国府,贾母院子。 “蓉哥儿扶灵回金陵了?” “是的老太太,今早上已经走了,还带着二姑娘,三姑娘一起。”鸳鸯一面服侍着贾母说道。 “什么!” 贾母吃了一惊,紧接着又恢复了,孙女提前去就去吧,反正她也要回去了。 “你们抓紧准备准备,我们今天也走!”贾母急忙说道。 “老太太,我们都准备好了,只是宝二爷昨晚上出去了,直到现在也没回来……”翡翠面带焦急的说道。 “快命人去找找他!” “……” 众人慌忙的去找宝玉,这时候贾赦忽然来了贾母院子里。 “母亲,我听说你要去金陵养老?”贾赦面带狐疑的问道。 贾母板着脸道:“你还知道来看我?咱们娘俩半年都没见面了吧?” “哈哈。”贾赦尴尬了一下哈哈笑道:“儿子这不是忙嘛,你也知道我是荣国府袭爵人,位高权重,整日的应酬也是不断,实在是没空,这不今日刚得了点空闲就来看您老人家了。” “哎呦。”贾母忙道:“那我可不敢耽误你的大事,你尽管去忙吧,有你弟弟跟着我去金陵尽孝就行了。” “老太太,京都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回金陵呢?”贾赦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个缘故,只是他猜不出老太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贾母微微一笑,道:“老大,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你自己也说你是荣国府袭爵人,哪怕我想带着你,没有皇帝准许你能离开京都吗?” 贾赦顿时沉默了。 是的,他身上有荣国府爵位,没有皇帝准许不得离京。 “安心在京都守好家业,我去金陵享几年清福,等什么时候我两腿一伸上了五台山,皇帝也挡不住你回金陵守孝。” “咳咳,老太太说的哪里话,您老一定长命百岁,再活三十年没问题。”贾赦言不由衷的说道。 “哈哈。” 贾母笑了起来,难得听到儿子说这么好听的话,真是太阳把西边出来了。 她确实想再活个二三十年。 “去吧好好在京都做事情,不要丢了我们荣国府的脸面。” 贾赦:“儿子知道,老太太,儿子还有一件事……” 贾母:“什么?” 贾赦红着脸道:“想跟你讨个人。” 贾母板着脸:“谁?” 贾赦捻着胡须嘿嘿笑道:“我看鸳鸯那丫头不错……” “别惦记了。”贾母摆了摆手:“鸳鸯我用着舒服,一定要跟着我去金陵,再有宝玉身边没个妥帖的人伺候,我打算过几年把鸳鸯给他。” “什么!” 贾赦黑着脸道:“就宝玉那畜牲,也配鸳鸯伺候?老太太,您又偏心了!” 贾母冷笑道:“宝玉不配,难道你个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子配?你能知道羞字怎么写吗?” “哈哈。”贾赦笑道:“母亲您也知道我从小不喜欢读书,不过是被老子逼着勉强认识几个字,羞还真不太会写。” 贾母:“……” 这什么孽障啊! 我当年为什么生了他? 三三零 邢夫人:我也想摩挲一下 …… 荣国府,邢夫人院子。 “太太,老太太要带着人回金陵了,大喜啊!从此您就是府里的老太君了!”王善保家的眉飞色舞,又蹦又跳,活像个跳大神的。 邢夫人坐在上方微微一笑:“王疯子跟着去金陵吗?” 王善保家的笑道:“老太太怎么可能带着她,倒是听说要带着宝玉去。” 邢夫人似笑非笑的看了王善保家的一眼:“你舍不得了?” “太太,您,您都知道了?”王善保家的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邢夫人看了一眼身边的邢岫烟,挥手让她下去了,然后悄悄笑道:“宝玉可还行?” 王善保家的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太太,难道您也想……太太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邢夫人忙叫住:“等等!” 王善保家的回头笑道:“太太还有吩咐?” 邢夫人左右看了看,道:“老爷今儿去哪了?” 王善保家的笑道:“太太放心,老爷今早上去了老太太那边,听说因为要鸳鸯的事跟老太太闹的不愉快,已经出去吃酒去了。” “哦……” 邢夫人点了点头。 贾赦出去吃酒,晚上肯定不回家。 这下可以放心了。 王善保家又的保证道:“太太放心,我会办利索的,不会让老爷发现端倪。” “嗯,去吧!” 邢夫人心里微微有些小激动,想着平日里王夫人摩挲宝玉的样子,她当然也很想试试。 反正宝玉就要走了,就这么一次老爷也发现不了什么。 …… 且说宝玉,秦钟两个好兄弟今日出府倒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感觉过了这么长时日锦衣卫肯定已经放松了警惕,准备回秦府把那藏好的几千两银子给偷偷弄出来。 “宝兄放心,我爹藏银子的地方非常严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连我姐都不清楚,锦衣卫那帮强盗肯定找不出来。”秦钟在前面走着,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 宝玉拍了一下手。 最近他也是被钱所困,甚至为了那可怜的月钱不被克扣,不得不委屈的跟王善保家的……玩儿! 他实在是受够了! 主要是王善保家的太丑了。 “有了这些钱就不用怕王善保家的威胁咱们了,就是出去找个地方跟蒋兄那样潇洒快活的过日子也够了!” “不行不行。”秦钟摇了摇头道:“外面锦衣卫横行,哪有在府里安全?咱们留着银子在府里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用怕劳什子锦衣卫,不好吗?” 宝玉道:“好是好,就是王善保家的……” 秦钟道:“眼睛一闭,忍忍就过去了!” 宝玉:“……” 二人说着话已经到了秦府。 只见大门紧闭,门口贴着封条。 宝玉道:“怎么进去?” 秦钟自信笑道:“宝兄放心,我自有办法,你跟我来就是。” 二人转到了院子后面,一个草堆堆在墙角,秦钟上去扒拉了一番,露出一个洞。 “哈哈,如何?” “秦兄果然高明!” “走吧,咱们进去。” 秦钟一马当先,趴在地上钻了进去,宝玉跟在后面也钻了进去。 入眼,满目荒凉。 院子里已经长了杂草,门窗破的破烂的烂,桌椅板凳缺胳膊掉腿的躺在院子里,花盆摔成了好几半丢弃在一边,里面的一棵不知名花早已枯死…… 秦钟哭着上前把枯萎的花拿起来,又把裂成几半的花盆一块一块拼起来,哭着道:“这是我老爷最喜欢花,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拿水浇它,晚上还要浇一遍,有一次我不小心碰了花朵一下,还被老爷打了手……” 秦钟抱着花盆絮絮叨叨,宝玉眼睛通红的看着,没有多说话。 老爷死了,姐姐被抓,家破人亡,他明白秦钟的苦,还好自己家里有老祖宗坐镇,没人敢动分毫。 秦钟抱着花盆良久,最后把四分五裂的花盆放在了墙角,这才擦了擦眼泪道:“宝兄见笑了,咱们去找银子吧。” “嗯!”宝玉点了点头:“待会走的时候咱们把花盆带回我家里,这样你看到了花盆也能想起你的父亲了。” “对了,你姐姐的房间在哪里?有没有喜欢的物件?咱们可以一起带着,留个念想。” “我姐姐,喜欢……” 秦钟想了想,并不清楚自己姐姐喜欢什么,只记得姐姐有一个玉佩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还不让他看,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搜了去。 “走,去看看。” 秦钟往屋里走去。 “好。” 宝玉忙跟着进了里面。 只见满屋子狼藉比遭了贼还惨,桌子柜子衣裙被褥散了一地,梳妆台上的胭脂盒歪在角落,盒盖早已经不翼而飞,里面的胭脂膏早已干了,蜘蛛网已经结到了上面。 秦钟看了看,摇了摇头就出去了,宝玉忙把角落里的胭脂盒拿在手里,叹了口气:“你主人也不知哪里去了,我先收留你吧。” 说着,藏进了怀里。 “宝玉,快来!” “怎么了秦兄弟?” “你看!”秦钟指着床底下角落里的一块地砖。 宝玉疑惑道:“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秦钟微微一笑:“所以才是保险之地,你且看我的!” “咔!” 一声,地砖竟然被掀了起来。 秦钟笑道:“我老子的钱就藏在这里,只有我……” 宝玉疑惑道:“可是里面空空如也啊?难道还有机关诀窍?” 秦钟:“……” “呜呜,完了!” “钱没了……呜呜,我不活了!” “秦兄,无妨。”宝玉安慰道:“反正家里也有月钱,省着点花够咱们俩用了。” “哎!” 秦钟深深的叹了口气。 缓缓站起身,举目四望。 想想自己的父亲,想想自己姐姐,想想自己现在的样子,忽然抬起手给了自己狠狠一巴掌! “啪!” 宝玉吓了一跳,忙上前拉着秦钟道:“秦兄,你怎么了?” “我没事。” 秦钟摇了摇头,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一颗牙齿也随之被吐了出来,可见刚刚自己的一巴掌有多狠! 宝玉红着眼心疼道:“好好的,你这又是为的什么?何苦这么作践自己?” 秦钟摇了摇头:“我是明白了!” 宝玉不解:“你明白了什么?” 秦钟正色道:“我不想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了,我想好好读书,将来……为官做宰,为我爹报仇,救我姐姐!” “啊!”宝玉懵了:“秦兄弟,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居然想做一个禄蠹?” “我当然不想做禄蠹!只是……”秦钟指着一片狼藉的屋子,道:“以前你我皆自视甚高,认为聪明才智高过世人,但是……你看看我现在就知道了,家里被抄父亲死不瞑目,姐姐被人抢去,我却只能跟个丧家之犬一样跑到你家里避难!” “可是……”宝玉想了想道:“你现在是待罪之身啊,如何去科举?” “我想去找贾蓉帮我。”秦钟道:“他祖父是阁老,只要他老人家说一句话,我去科举不难!” 宝玉流着泪道:“你要去找他就去,只是咱们今后可就不是朋友了!” “宝玉!” 秦钟拍着贾宝玉肩膀,语重心长道:“最近我时常晚上睡不着,在想贾蓉祖父是阁老,他明明可以跟我们一样整日逍遥快活,甚至比我们过的都好十倍,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十年寒窗呢?难道仅仅是你说的禄蠹?” 宝玉:“不是禄蠹又是什么?” 秦钟道:“我觉得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宝兄,我真要去金陵了!” “改过自新,重新开始!” 宝玉忙道:“金陵你怎么去?” “走着去!”秦钟抬头看向南方,攥了攥拳头:“哪怕客死异乡,我也要试一试,我不想再这么碌碌无为下去了!” 说完,秦钟坚定的走出了院子。 在没有从后院的狗洞里钻出去,而是打开门,将门口的封条撕得粉碎。 “秦兄!” “宝兄,后会有期!” “秦兄!” 宝玉追上秦钟,从衣裳里摸出一块宝玉道:“秦兄,此去金陵山高路远,没有银钱是不行的,这个你拿去当了做路费吧,就算是咱们兄弟一场。” “祝你成功!” “宝兄,你,这如何使得?”秦钟拿着宝玉,不敢置信。 宝玉淡淡一笑:“只是快石头罢了,算不得什么,若能助秦兄金榜题名救出姐姐,也算值了!” 秦钟攥了攥宝玉,含泪道:“宝兄,我们永远是最好的兄弟!” “嗯。”宝玉点头自嘲笑道:“哪怕你真的为官做宰了,我也认你当兄弟,只是你到时候别嫌弃我区区白身。” “放心,我肯定不会!” 二人依依惜别,直到傍晚宝玉才一个人回府。 “哎呦二爷,二爷您去哪里了?老太太一直派人找呢!” “老太太找我?做什么?” “二爷不知道?老太太要带您回金陵啊。” “啊?去金陵?” 宝玉一脸呆傻,最近一直跟秦钟在一起,没怎去给老祖宗请安,所以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早知道何必让秦钟一个人冒险? 必须回去找秦兄弟! “快,给我备马!” “你去告诉老祖宗,就说我有急事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宝玉带了两个小厮骑马追出城外,只是人海茫茫,天色近晚,哪里去找一个人呢? “二爷,怕是不好找了,老太太还在家等着您呢,不如咱们先回去,明天再来找?” “是啊二爷,您这么晚还不回去,老太太肯定又要担心了……” 两个跟来的小厮好说歹说,终于把宝玉劝回家,贾母等了半晚上早就睡着了。 宝玉只能回自己院子歇息。 “二爷。” “王……姐姐。” 宝玉顿时一阵头大。 实在是王善保家的模样太……丑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简直不忍直视。 王善保家的嘿嘿笑道:“二爷,太太请您过去,有事情商量。” 宝玉疑惑:“太太什么事?” 王善保家的笑道:“二爷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不由分说拉起宝玉就进了邢夫人院子里。 “太太,宝二爷来了。” 王善保家的敲了敲门,把人领进了屋里。 里面邢夫人面带笑意,招呼宝玉道:“宝玉,快过来坐。” 宝玉不疑有他,上前道:“太太,有什么事?” 邢夫人拉过宝玉,浑身摩挲起来。 宝玉红了脸:“太太,不要……” 邢夫人妩媚笑道:“宝玉别怕,我往常总见你娘这么摩挲你,现在我就不能摩挲一下了?你就把我当成你太太就成了。” 宝玉:“……” …… 大明宫,养心殿。 安平帝近来培养的耳目越来越多,几乎朝廷大臣家里都有安排,宁国府,荣国府这样的地方更是少不了。 “皇上,宁国府大公子今日扶灵回乡,身边带着贾府的几个小姐,另外薛家大房也跟着一起去金陵了。”一个东厂的密探小心翼翼说道。 安平帝想了想道:“他老子死了,扶灵回乡算是正事,还有没有别的了?” 密探忙道:“别的就是荣国府上的事情了,荣国府老太太因年事已高准备带二房回金陵养老。” 安平帝微微皱眉。 如此一来,贾府岂不是都离京去了金陵? 会不会有阴谋? “荣国府大房呢?” “回皇上,大房暂时没有动静。” 安平帝点了点头:“传旨给荣国府贾政,让他去工部任个员外,择日上任,不得有误。” 老太太想走他管不着。 贾赦贾政想走?没门! “另外传旨督促一下贾敬,就说内阁事多,商税改革的差不多了就回京,后续的事情交由本地官员继续做下去。” “是……” 夏守中忙恭敬的答应了。 …… “什么!” 荣国府,贾政感觉喜从天降。 罢官三年,他都绝望了,没想到一朝官复原职? 那还南下个屁啊。 去金陵有做京官舒服吗? “母亲,儿子不孝,不能跟您南下了。” “无防。” 贾母摆了摆手,笑道:“我最近也先不南下了。” 听说朝廷在西北那边稳住了,已经成功挡下鞑子的攻势,所以现在南下不南下无所谓了。 当然,一旦朝廷再有战败的消息传来,她还是要去南边养老的,她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只想安安稳稳度过晚年,可不想遭遇战乱。 …… 叶相府邸。 重新执掌大权,甚至权力达到顶峰的叶相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西北那边看似稳住了,实则危机重重。 鞑子随时有可能南下,也有可能东进,不管哪个方向都足以令人焦头烂额。 这就是榆林镇丢了的严重后果,鞑子想打那就打那,完全掌握主动,而他只能被动防守,而且需要防守的地方太多,一旦有一个地方失守,很容易满盘皆输! “骑虎难下。” “不该丢榆林啊!” …… 三三一 雇佣挖金矿这件事 …… 济宁,微山湖。 近几年因为朝廷的大力剿匪,白莲教老实了很多,已经很少跑出来劫掠船只了,济宁码头上也渐渐繁忙起来,不仅有酒楼,还有茶馆青楼赌坊甚至镖局。 开镖局的是一个江湖人,人称白庄主,专门负责运河上押送货物,也可以从他这边雇佣船只护卫。 这日,镖局来了一群客人。 不,是一群不速之客! “哎呦,诸位官老爷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白庄主见了来人心惊胆战的上前陪着笑。 领头的锦衣卫百户沈叶面带冷笑:“白庄主,我们查了,你姓白,所以你是白莲教的对吧?在这里开镖局只是掩人耳目的对吧?速度束手就擒!” 白庄主又惊又恐又怒:“老爷,你说什么?姓白。。天底下姓白的多了,小人只是跑个镖而已啊……” “全部拿下!” 沈叶懒得废话,直接一挥手。 “是!” 一大群锦衣卫如狼似虎的冲上去,男女老幼也不管什么,见人就抓,见东西就拿。 “哐啷咔嚓……” “啊!” 尖叫声,惊呼声,摔东西声,瓷器碎裂声,小孩子呜呜的哭声…… 白庄主目眦俱裂,一下子挣开束缚,抽出锦衣卫身上的腰刀“咔咔”两刀就砍翻了两人。 “欺人太甚!官逼民反!” “跟我杀狗官!” 镖局里原本就有不少刀口舔血的江湖中人,都不太把朝廷放在眼里,现在又见庄主受了冤屈,哪里还忍得了,纷纷抽出家伙。 “杀狗官!” “老子早就看这帮人不顺眼了!” 锦衣卫百户沈叶顿时傻眼了,他没想到这帮人居然敢反抗,浑身发抖面如土色道:“你们,你们胆敢袭击锦衣卫,要造反不成?等着诛九族吧!” “杀了那领头的!” “杀!” 一时间有好几个‘镖师’杀来。 沈叶顿时魂飞魄散,掉头就跑,其余锦衣卫也见势不妙纷纷抱头鼠窜,身上抢的金银物件丢了一地。 “你们,你们等着吧!” “等着抄家灭族,诛九族!” 还有几个不甘心的回头喊狠话。 众人正要追去,白庄主忙伸手拦下:“不要追了,如今我摊上大事,诸位兄弟还是快快离开为妙。” “白庄主,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刀山火海我都跟定你了!”其中一个大汉站出来,声音坚定的说道。 “是啊,我们都跟着白庄主!” “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朝廷不仁,直接反了吧!” 底下众人都跟着起哄。 白庄主微不可查的对着几人点点头,然后大声道:“朝廷不仁,奸佞横行,今日我白任喜替天行道,愿意跟着我的兄弟今后就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一时间,应者如云。 …… “什么?有反贼攻占了济宁府?” 行船刚刚过了济宁府半日功夫,贾蓉就得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心里又有一些庆幸。 还好他没有遇上,否则这一船的姑姑需要保护,还真挺难的。 “是不是白莲教做的?”贾蓉问了一句。 萧萧道:“八成是,据说造反那人叫‘白庄主’,也是换汤不换药的老一套,蛊惑人跟着一起造反,然后一路烧杀裹挟百姓。” “而且最近全国各处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能是白莲教主驾鹤的消息瞒不住了,底下人开始各怀心思各自为战。” 贾蓉想了一会儿,忽然有了一个主意,笑道:“待会儿靠岸以后你辛苦辛苦去找白彩儿一趟,让她跟她师傅想办法把人召集起来……” 萧萧眨了眨眼:“一网打尽?” 贾蓉道:“肤浅,都是我大夏的好儿女,怎么能互相残杀呢?我要出钱雇佣他们,帮忙做件事。” 萧萧:“什么事?” 贾蓉一本正经道:“去吕宋岛上挖黄金,那边不是有一座大金矿嘛,焦大他们人手不足,还要跟黄毛游击战,空守金山无人挖。” 萧萧:“……” 不得不说,吕宋岛上的小黄毛海军实在厉害,大夏海军几次进攻都以失败而告终,损兵折将不说,战船也丢了近百艘。 面对如此巨大的损失,贾蓉及时改变了策略,不打海战了,吕宋岛几千里的海岸线荷兰人不可能防守过来,悄悄的把人运上去四下搞破坏,打游击战。 效果很显著。 目前岛上的西洋黄毛苦不堪言,已经不断收缩防线,放弃了外围大部分地方,其中就包括一座小金矿。 …… “蓉哥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探春悄悄的找上贾蓉,问道。 贾蓉疑惑了一下:“什么事?” 探春正色道:“蓉哥儿你不用瞒着我,我都听说了,济宁府被反贼占领。” “哦。”贾蓉笑道:“三姑姑说这件事啊,区区反贼哪怕一朝得势又能蹦跶几天呢?朝廷大军一到就灰飞烟灭了。” “可是……”探春蹙着眉,望着窗外的秋风落叶,红唇轻启:“现在朝廷正是多事之秋啊,西北又连战连败,内地也不稳,可谓是内忧外患,恐怕末世将至。” “咱们贾府……” “三姑姑不用担心。”贾蓉摇着扇子笑着安慰道:“一切自然有太爷顶着,你们只管写诗作画就行。” “蓉哥儿!”探春正色道:“其实我不想跟她们一起写诗作画的,我更想……。” “想什么?”贾蓉笑道:“难道三姑姑想做花木兰?巾帼英雄?” “怎么?我不可以么?” 探春仰着脖颈,努力装出很豪气英姿飒爽的样子。 贾蓉:“啊,这……” “姑姑志向高远,愚侄佩服。” “只是我贾府又不是没有男人了,所以你还是进里面写诗作画去吧。” “讨厌!” 探春忽然露出小女儿态,抬手攥拳捶了贾蓉一下:“竟然小看三姑姑!” 贾蓉忙道:“绝无小看之意。” 探春嗤笑道:“我也没有上战场之意,我只是想知道咱们贾府在做什么,想跟着你们一起为家族兴衰,国家兴亡做些事情,而不是一味的在闺阁里虚度光阴。” 贾蓉听了半晌,后怕道:“幸好三姑姑是女子。” 探春狐疑:“什么意思?” 贾蓉一本正经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志向,你要是男子,在贾府风头肯定盖过我,那时候我就要嫉妒的感叹一句:既生探何生蓉了。” 探春攥了攥小拳头,轻轻咬着牙:“蓉哥儿,是不是刚刚我打的你不够疼?竟敢跟姑姑说这样的玩笑话。” 贾蓉忙道:“姑姑息怒,我说着玩的。”说完又笑道:“可惜了,姑姑是女儿身,女诸葛将来出嫁是我贾府的巨大损失……” 探春脸红跺脚:“你还说!” “我不理你了,哼哼!” 说着转身就要走。 “姑姑慢走。” 贾蓉说了一句准备回屋里吃茶,岂料探春去而复返,而且换了一副娇俏模样:“蓉哥儿,快给我说说嘛。” “何苦来,无忧无虑的不好么?” 探春:“不好!” 贾蓉:“……” “三姑姑要听什么?” 探春一本正经道:“我想知道咱们家为什么举家南下。” 贾蓉也一本正经道:“这还用我说吗?太爷是奉皇命主持商税改革,我是扶灵回乡,老太太是准备回乡颐养天年……这些你不知道?” 探春捻着一缕胸前的发丝,正色道:“你说的这都只是表面,我想知道更深的原因,比如……老祖宗说的西北边疆不稳,鞑子南下,京都会不会有危险?咱们贾府举家南迁是不是未雨绸缪?” 贾蓉合上折扇,笑叹道:“也差不多吧。” 探春真想知道,也没有必要瞒着。 “如今朝廷内部争斗有点严重,安平帝想大权一把抓,叶相自然不能让他如愿,二人手段频出,九边原本就不太稳定,这一下就被钻了空子,丢了北方最重要的门户榆林镇。” “鞑子骑兵进了关内,那就真不好挡了,丢城失地怕是在所难免……” 探春一惊:“真的就到那个地步了?咱们太爷呢,能不能力挽狂澜?” 贾蓉道:“太爷去西北可能会引得皇上叶相两方面猜忌,适得其反,另外安平帝忌惮我们贾府犹在叶相之上,除非鞑子真的打到京都,否则安平帝不会允许太爷继续掌兵。” “而且力挽狂澜对太爷,对我们贾府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探春一时间有些失魂。 “皇上,这么忌惮我们贾府么?” 自古,引皇帝忌惮的家族不会有好下场。 “三姑姑,我都说了,你不用挂心太多,安安心心做你的千金小姐,我们贾府不会有事的。”见探春有些魂不守舍,贾蓉笑着安慰了一句。 “蓉哥儿,你还有事没跟我说?”探春狐疑的大眼睛看向贾蓉。 贾蓉吃了口茶淡淡一笑:“佛曰:不可说。” “三姑姑想知道,敢不敢跟我去南洋转转?看看外国的风土人情?” “哦?” 探春眼睛一亮:“你敢带我,我就敢去!” 贾蓉:“我为什么不敢带你?” 探春嗤嗤一笑:“难道你不怕林姐姐吃醋?” 贾蓉很不解道:“她吃你的醋作甚?” 探春自知失言,红着脸道:“是我说错了,那就这样,你去南洋的时候带着我,反正环儿也想去看看,正好我们姐弟俩一起。” “你跟着老三只能学读书,想知道咱们家大事你还得跟着我啊,就扮做我的小书童吧。”贾蓉微笑说道。 探春也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低着头走了。 贾蓉拿出了南洋最近寄来的信件又反复的阅读了几遍,刚要准备写一封回信给薛蝌说明雇佣白莲教挖矿一事,忽然听着外面大笑声。 原来是薛蟠,贾环,贾菌,贾藻几个人来了。 “蓉哥儿,刚刚我钓上来这么大一条鱼,今晚上有鲜鱼汤喝了。”薛蟠手里拎着一条大鱼,哈哈笑着进门。 贾蓉“哎呦”一声笑道:“今儿怎么没陪着媳妇?跑去钓鱼了?” 贾环笑道:“他媳妇撵出他来了,晚上都不让回去的那一种。” 薛蟠讪讪道:“没有的事,我媳妇去找我妹妹了,咱们哥几个今晚促膝长谈。” 贾蓉无语:“鬼跟你促膝长谈,你们四个促膝吧,我太忙了,公务繁忙,恕不奉陪。” 薛蟠问道:“你现在守孝呢,有什么公务?” 贾蓉笑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的钓鱼?我虽然守孝,但也不忘记日夜操劳国家大事,为皇上分忧!” 贾环,贾菌,贾藻肃然起敬。 “蓉大哥辛苦了!” 贾蓉一本正经道:“为皇上分忧,不辛苦,你们回去好好读书,别跟这大傻子一起玩,当心玩傻了,影响今后科举。” 贾环,贾菌,贾藻三人闻言离开离得薛蟠远了一点,他们可都是要好好读书,将来金榜题名的,可不能被大傻子玷污了。 薛蟠好生无趣。 “蓉哥儿,整日在船上闷死了,就不能下去待一晚上?” 贾蓉想了想:“两日后吧。” …… “什么?金矿?” 白彩儿眼睛里满是小星星。 金矿啊! 那岂不是一座大大的金山? “在哪里?朝廷不管吗?”白彩儿狐疑的问道。 萧萧微笑道:“朝廷当然不管啦,因为那座金矿不是大夏的,在吕宋岛上呢。” 白彩儿闻言顿时有些无语。 “吕宋……也太远了吧?” 萧萧轻笑道:“近的还能轮得到你们吗?朝廷早派大军看管起来了。” “也是!” 白彩儿心动了。 不能怪她财迷,实在是金矿的吸引力太大了,就是皇帝知道了也眼红啊。 “我跟师傅说下,顺便召集各路堂主,你在这等我们两天时间可好?” “可以。”萧萧点头:“不过不能对别人透露大公子跟你的关系,至于如何编瞎让人信以为真就看你跟你师傅的了。” “放心,我明白的。” …… “什么?海外金矿!” 白莲娘娘也是吃惊的捂着小嘴:“你确定大公子没有骗我们?” 白彩儿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吧,大公子这几年很信誉的,再有咱们可以先派一批人去查探情况,若属实再继续增添人手过去。” “好!” 白莲娘娘压住激动的心情,说道:“就按照你说的做,金矿的利润怎么分?” 白彩儿道:“我们二,大公子八。” 白莲娘娘:“……” “这也太狠了吧?你就没还价?” 白彩儿含羞道:“大公子的买卖,我没好意思还价。” 白莲娘娘恨铁不成钢,恨恨的戳了她额头一下:“你是真出息啊!” 白彩儿道:“师傅教的好。” 白莲娘娘无语道:“往后别说我教你了,丢死人!” 白彩儿点头,笑道:“是,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 “师傅,咱们现在发召集令吗?那些人知道教主大人驾鹤,怕是有些羁骜不驯的,不一定乖乖来。” “哼!” 白莲娘娘冷笑:“不来的就死,现在教主大人没了,白莲教就是我说的算!” 白彩儿拍手笑道:“师傅威武,一统江湖!” “威武个屁!”白莲娘娘啐了一口:“还不是给人挖矿!” …… “什么!海外金矿!?” 白彩儿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一众白莲头目一听金矿两个字,差点马上就要坐船出海去看看。 …… 三三二 快去请蓉哥儿来 …… 北静王府。 “义忠亲王竟然死了!” “谁动的手?” “他是怎么死的?!” 一连串的疑问让这位年轻的王爷寝食难安,焦躁不安。 要知道,义忠亲王虽然只是在暗处悄悄的发展,但是实力不可小觑,身边更是高手如云,怎么可能栽到刚刚建立不久四下透风的锦衣卫手里呢? 更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所以,北静王几乎断定这位狡猾多端的王爷是发现了自身暴露,情况不妙,炸死脱身了。 “好一个狡猾的老狐狸,我岂能让你如愿?” “来人!” “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北静王阴险的一笑:“你悄悄的散布谣言,就说白莲教主已经假死脱身躲过了锦衣卫的调查,正准备起兵造反!” “是,王爷!” 侍卫转身就欲走。 “等等,回来。”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另外,把白莲教主就是安平帝的兄长义忠亲王的事情也传出去,我要让他嘿嘿,暴露在明面上。” 北静王非常得意的一笑。 …… 内阁衙门。 首辅叶大人带着两个黑眼圈,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回家歇息了。 叶相甚至感觉诸葛亮都没有他这么鞠躬尽瘁。 马上就要死而后已了。 “叶大人,您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要不您回去歇一歇吧,下官在这等着,一有消息立马通知您。”一个文吏站出来,很是心疼的说道。 “好吧。” 叶相有些摇晃的站起身,他确实撑不住了,需要休息。 干了一辈子首辅还从来没这么累过,叶相昏昏沉沉的回了家,刚躺上床眯上眼,忽然就有人‘砰砰砰’的敲门,似乎要把玻璃给震下来。 “老爷,是内阁的吴吏员啊,他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您。” 困极了的叶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以为梦里也有人不安生,随口就骂了一句:“滚!” 管家吓了一跳,回过头笑陪道:“吴大人,我们老爷实在是太困了,要不您先回去吧,等晚上老爷醒了,我马上跟他说,如何?” 吴敏凯只是个内阁的小小文吏,哪里敢多说什么,赶紧准备回去,谁知屋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叶相面色平静的走了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吴敏凯大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道:“大人,逆贼攻破济宁府后南下了,一路破了金县,沛县,往徐州去了。” 徐州! 叶相微微皱眉。 徐州是连接南北的重要枢纽,决不可有失。 好在那边有朝廷驻守的两万大军,区区贼寇哪怕十万也不可能攻破。 “皇上,臣以为命山东总督率军去平叛比较合适……江苏那边还要协助林如海剿倭,怕是不好抽身。”叶相来了养心殿,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 安平帝面色非常难看。 他通过锦衣卫他已经得知了莲教主炸死脱身,准备起事。 现在事情就来了。 还有一个更不太好的消息:白莲教主是义忠亲王的消息不胫而走,被传开了。 现在许多人都知道他大哥要反了他,这无疑对他的威信有不小的打击。 必须以雷霆手段灭之! “命林如海立刻放弃剿倭,协助平乱!”安平帝咬着牙说道。 倭寇可以以后再剿,逆贼必须现在就除! 叶相忙道:“皇上英明!” 心里微微一笑,连带着身上的疲惫都散去了不少。 协助平乱,功劳可就不是林如海的了,而且剿倭的事情弄了个半途而废,对林如海肯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打击林如海就相当于打击贾敬,真是一箭双雕啊,哈哈。 …… “西安是块很难啃的骨头,鸡肋也,臣建议王爷放弃西安,转而进攻平阳。” “可是……”耶律才皱眉道:“平阳也不好啃吧?而且那边有皇子坐镇,士气肯定更高些。” 谋士笑道:“但攻下平阳之后不仅可以俘虏大夏的皇子,对士气造成沉重打击,还能提高我军士气,再有平阳往东到大夏神京可是一马平川啊,王爷十万骑兵将再无阻碍,长驱直入……” “大夏皇帝君臣都是一群胆小鬼,有前宋之见,王爷猜他们会怎样选择?” 耶律才眼睛一亮:“逃跑?南下?” 谋士笑道:“然也!” 耶律才拍了一下手:“那就依照张军师所言,攻平阳!” “王爷且慢!” “哦,军师还有吩咐?” 谋士微微一笑:“可派人猛攻平阳北方的平安府,大夏人都懂的唇亡齿寒的道理,届时……再故技重施。” “哈哈,好一个围点打援,故技重施,诸葛亮来了也得佩服先生才智啊!” 谋士谦虚道:“王爷过奖。” …… 在路不计其日,这日贾府的船终于到了金陵码头。 码头上的繁华比京都略有不同,尤其是各处的景致,京都已经是秋风扫落叶,金陵还是一片郁郁葱葱花开遍野。 几个初到江南的小姑娘都有些兴奋,叽叽喳喳的道:“金陵,我们终于回来了!” “哎,为什么是回来了?” “因为我们都是金陵的女儿!” 只有探春看着歌舞升平的金陵码头,想着叛军攻破济宁府衙,西北边疆岌岌可危,悠悠叹了一句:“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哎呦,别多愁善感的忧国忧民了,你一个女儿家,想那么多作甚?”湘云似乎格外开心,拉着探春就往船下跑去。 “哎,慢点!” “知道……” 马头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贾府早准备了轿子,迎春姊妹,黛玉,湘云各自坐轿往贾府而去。 薛姨妈带着宝钗宝琴姊妹则准备回自己家里,薛蟠带着媳妇儿子哈哈笑道:“你们回去,我带着她们娘俩四处转转,这是在西北就答应好的。” 薛姨妈听了板着脸道:“你如今也是有了老婆,做父亲的人了,在外面稳重些,再惹出那些年是笑话事可真要丢人现眼了。” 薛蟠忙道:“放心,不会。”说完又对着贾蓉道:“蓉哥儿,等我安顿好了就去找你啊。” “行,不急。” 怎么也要在金陵待一两个月,等海上风暴气彻底过去了再去南洋。 他可不想遇到台风。 而且这边也有几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头一件就是要把珍老爷棺材埋进祖坟。 这时候小厮们已经从后面船上抬着棺材下船,贾蓉过去嘱咐了几句话又回了这边。 今天是不能下葬的,得挑好日子,找和尚道士再次做一场法事,超度亡魂,折腾了大半年的珍老爷才能真正的入土为安。 这边薛姨妈带着宝钗上了轿子,宝琴在上去之前还悄悄的看了一眼贾蓉,眨了眨眼。 贾蓉知道宝琴的意思,可以去薛家二房找她,宝姐姐不在那边…… 可是你爹在啊。 也不知道怎么个情况,薛宝琴的老爹特别能活,今年春天来京一次,越发红光满面的。 “爷,都走啦,咱们也走吧!” 平儿,香菱,晴雯三个丫头一起走到贾蓉身边,巧笑吟吟。 贾蓉道:“你们先回去收拾着点,我等等你们萧萧姐。” 原本定好的今日在金陵码头见面,现在时间有点早,贾蓉决定再等等。 “好吧。” 晴雯有点吃醋道:“还是萧萧姐在爷心里最重要。” 贾蓉揉了揉晴雯脑袋:“你要是能出去办事,我也等你。” 晴雯忙道:“我才不呢,人家笨笨的,跑的又不快。” 主要是在外面跑容易晒黑,萧萧但凡出去就带着斗篷面纱,就是这个原因。 “好了。”平儿拉过晴雯道:“咱们快回去吧,那边还有的收拾呢!” 贾蓉这次来江南只带了四个大丫头以及彩云彩霞两个账房先生,其余人都留在京都,包括平儿新收的小姊妹金钏儿玉钏儿。 贾蓉也没想到平儿居然把王夫人身边的几个丫头都弄来了,真是厉害了。 这几个丫头都办事利索,会算账,模样好看,还认识几个字,确实是平儿的好帮手。 不多时众人回了贾府老宅,因贾敬已经提前回来了半年,宁国府这边已经打扫修缮完毕,且有侍卫负责巡逻,安全方面比荣国府那边好太多。 “咱们一起住在东府吧,热闹些,老爷也好一起照看咱们。”惜春提议道。 迎春探春自无不可。 史湘云客随主便。 林黛玉原本是跟着林如海回来的,只是林如海身负皇命,自然不能带着女儿去剿倭,轻车熟路的把人丢在贾府,一个人带着亲信侍卫去了军营。 众人到家之后就开始带着各自丫头收拾忙碌,迎春跟探春住二人一个院子,黛玉湘云惜春三人住一个院子,两处离的很近,只隔了一道篱笆墙。 几女一直到傍晚才刚刚收拾出一点样子。 彼时贾敬忙完一天的公务,因听说蓉哥儿带着家里的人都来了,因此抽空回了趟家里。 众人都一一行礼见过。 湘云悄悄的拉了一下黛玉,小声笑道:“哎,你不该跟我们行一样的礼呀,这是你太爷。” 林黛玉轻轻瞪了一眼:“哎什么爱,咬舌子,就少说话。” 湘云咬着银牙:“你还说,我现在早好了!” “是么?”黛玉笑道:“那你跟我说一句,我就信了。” 湘云:“什么?” 黛玉:“爱二哎唉嗳暧。” 湘云:“……” “我爱你个鬼啊!” 林黛玉抿嘴笑道:“呵呵,我就知道你不敢说。”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迎春探春惜春都围了过来。 林黛玉笑道:“云儿又咬舌子了。” 史湘云道:“你们看看,她又没大没小了,还叫我云儿,我这个做姑姑的今儿不治治她,日后还有何威严服众?” 林黛玉道:“是,你很服众,尤其是咬舌子,我们都服你。” 湘云轻笑:“你服我,但是我更服你。” 林黛玉:“什么?” 湘云一本正经道:“慧眼识英雄。” 林黛玉还是有点不明白。 湘云继续解释笑道:“我服你眼光好呀,蓉哥儿那么好的一个大侄子都被你折了去……嘻嘻!” 林黛玉立刻羞恼了。 “我跟你拼了!” “啊。”湘云惊呼逃跑:“林丫头欺负姑姑了,快去找蓉哥儿来……” “管管她呀。” …… 贾蓉带着两个侍卫到了码头旁边最大的一座酒楼里,名字简单又霸气。 金楼。 “来几个招牌小菜,再来两壶金陵美酒。” 贾蓉拿出了一锭二两的银子。 “哎呦,公子您楼上雅间请。”店伙计忙弯腰带着贾蓉上楼,两个侍卫一本正经的站在贾蓉身边,不苟言笑。 “今日无事,你们两个别傻站着,坐下来一起吃。”贾蓉笑着招呼了一声。 贾府的这些亲兵很多是老一辈人留下的,也有的是他们的后代,世代追随贾府,每一个都忠心耿耿,都是在危难时刻用身体给主人挡刀的。 贾蓉看向他们时心里总是带着敬意。 二人连呼:“不敢不敢。” 贾蓉也不勉强,他知道这时候尊卑观念很重,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因道:“那你们去那边点一桌酒菜,可以吃酒,但不能吃醉。” 二人这次倒是没有推辞,连连感谢,到旁边要了一桌菜肴,并没有吃酒。 不多时候,两个穿着粗布裙子,带着斗笠的女子进了酒楼,径直往二楼走去。 “两位,两位姑娘,你们要点什么?”店伙计忙拦下了二人,金楼的规矩就是没有二两银子,不能上二楼。 沐姑娘指了指上面,笑道:“小二哥,我们约了人呀。” 店伙计被她一句小二哥喊的有些局促,忙红着脸让开道:“哦哦,那二位姑娘楼上请。” “沐师姐,你这一笑差点把人家迷死呢。”萧萧笑说道。 沐师姐道:“别瞎说,再胡言乱语我对你家公子笑去了。” “别,你还是板着脸点吧。”萧萧忙说道。 沐师姐笑道:“你对你公子这么没信心啊?” 萧萧一本正经道:“当然有信心,只是沐师姐的美貌让我没了信心。” “少胡说了。” 沐师姐板着脸,心里却很是开心。 这丫头,嘴越来越甜了。 “爷,我回来啦。” 萧萧上楼之后就直接坐在了贾蓉对面,沐师姐看了看四方桌,四把椅子,只能坐在了二人中间。 总不能站着看他俩说话吧? 那不成下人了? “怎么样,她们对金矿感兴趣吗?”贾蓉没在意座次问题,急忙开口问道。 萧萧道:“感兴趣是感兴趣,只是那些也都是老狐狸了,一定要先派一批人去看看情况,然后再做决定。” “可以。” 贾蓉爽快的说道。 金矿又不是假的,是个人看了就会心动。 这是阳谋。 “还有,他们对分配利益不是很满意,要求开采出来的黄金五五分。”萧萧有些生气的说道。 贾蓉微微一笑。 其实几几分并不十分重要,等人去了吕宋,还不都是自己说的算?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贾蓉不想做那种毁信弃义的事情。 “跟他们讲好,最多七三分,我七他们三,否则我找别人合作了。” …… 三三三 野心 …… 次日,家里安顿好了之后贾蓉就开始着手珍老爷下葬之事,他先从佛寺里请了一百和尚念经,给珍老爷超度,又去道观里请了九十九道士做法,哄哄闹闹的进行了三天,最后才在选定的日子里下了葬。 至此,珍老爷终于入土为安了,为他的人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贾蓉独自在坟前待了半日,自言自语的跟珍老爷喝了半壶老酒,说了好多知心话,临近傍晚才回了家。 “蓉哥儿!” 贾蓉晕晕的抬头看去,却是林黛玉从一旁的廊下走了出来。 一身白色衣裙,腰间的月白丝绦系的紧紧的,盈盈不堪一握,头上只带了一朵浅色白花,并没有金钗装饰。 “老爷……安顿好了吗?”林黛玉走到贾蓉身边,柔声说了一句。 “好了,多谢你。” 贾蓉抬手轻轻碰了一下黛玉头上的装饰白花,果然是丝线扎的假花。 “谢什么?我不懂了。” 林黛玉抬头,笑问了一句。 贾蓉失笑道:“是我说错了,你应该的。” “你这一身还挺好看的。” 林黛玉脸上红了一下,有些嗔怪道:“这时候,你还贫嘴呢?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醉。”贾蓉一本正经道:“我想明白了,逝者已矣,老爷在天之灵当然希望我好好的,所以我不能不开心,我要高兴一点。” “你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了,我先回去了。”林黛玉低着头就要走,今天她原本就打算只见一见,顺带安慰一下贾蓉的。 “哎,别急着走。”贾蓉拉住黛玉,笑道:“里面说说话,过几天我要去南洋了。” 林黛玉这次没有挣开,顺着贾蓉道:“你果然还是要去南洋,去就去呗,可别把宝琴的外国姊妹给我们带回家来就行。” “呵呵。” 贾蓉笑了笑:“也就你不放心我,你看我是在外面胡作非为的人吗?” 黛玉:“嗯!” 贾蓉:“嗯?什么?” 黛玉抿嘴一笑:“我信你,行吧!好了,我真该回去了,晚了云儿发现了会笑话我的。” 林黛玉试着往外面抽手,只是被贾蓉攥的更紧了,只听贾蓉在她耳边轻轻道:“已经晚了,云儿过来了。” “啊!” 林黛玉一下子就挣开了,回头看去,果然见湘云浅笑盈盈的往这边走着。 一样的穿了一身浅色衣裳,只是头上没有攒白花,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支普通的珠钗。 “林姐姐,蓉哥儿。” 林黛玉微微红着脸,强行装作若无其事道:“云儿来了……来的正好,你大侄子正想你呢。” 贾蓉:“……” 我有吗? 难道刚刚喝多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湘云微微笑道:“蓉哥儿想我?受宠若惊呢,是不是想我给你做的荷包了?我现在可没有啊,最近都没动针线。” 林黛玉道:“懒丫头。” 史湘云轻笑:“这你还说我,林大小姐一年动几下针线啊?” 林黛玉看了贾蓉一眼,道:“好几下呢,是不是蓉哥儿?” 贾蓉:“是,很是。” “你们吃饭了吗?不如今晚我请你们吃酒?” 湘云看了看林黛玉,捂着嘴嗤嗤笑道:“我,不碍你们事吗?” 林黛玉道:“你要是感觉碍事就回去吃。” 贾蓉哈哈笑道:“说实话,真有点碍事……” 见二人这么不避讳的模样,湘云顿时酸了。 “你们,哼……” “不理你们了!” “说着玩,赶紧的进来吃饭了。”贾蓉忙让黛玉把人拉着。 林黛玉拉住湘云,笑道:“云儿别小气嘛,吃了饭我们一起回去。” 湘云撇了撇嘴:“谁小气了,我偏不在这吃!” 贾蓉道:“不在这吃就是小气,想不到云大姑姑看着豪爽,居然小气的不能开玩笑了。” 林黛玉点头:“没错,云儿太小气了,我以前还以为你是女中豪杰呢,原来……。” 湘云咧嘴笑道:“我刚刚也是跟你们闹着玩的呢,今晚吃什么呢?有没有酒?我要吃酒!” “当然有!” 贾蓉让人准备了酒菜,又额外让人准备果酒。 “果酒没意思,我要喝陈酿!”湘云豪气的说道。 “你确定?你喝过?”贾蓉看向湘云的眼里带着疑惑。 湘云仰着头道:“小看人了吧?我在家都是喝陈酿的,只有来你们家才跟着喝果酒。” 林黛玉笑道:“嗯,很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待会可不要醉了出丑呢。” “我醉?不可能!快上陈酿来,本姑娘等不及了!”湘云嚷嚷着说道。 “好,那就陈酿。” 贾蓉让平儿去准备。 林黛玉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说道:“陈酿我可不行,我喝果酒吧。” 湘云嘻嘻嘲笑道:“你果真不行。” 林黛玉笑道:“你很行,待会儿别求我扶你回去。” 湘云道:“谁扶谁还不一定呢,你可别喝两杯果酒醉了,到时候我还得扶你。” 林黛玉:“你放心。” 二人斗嘴的功夫酒菜已经上齐了,陈酿果酒也一起来了。 湘云迫不及待的打开陈酿坛子,倒了一大海,装模作样的嗅了嗅。 “真香淳!” “我先喝一碗!” 说着端起碗猛饮一口。 贾蓉差点看呆了。 云儿真猛! “咳咳,咳咳,咳……” 一口过后湘云就咳嗽起来,小脸通红。 林黛玉捂着嘴嗤嗤的笑。 贾蓉好心道:“要不你还是喝果酒吧。” 他是看出来了,湘云根本没喝过陈酿,不会喝。 “不。”湘云摆着手,道:“果酒没意思的很,我就爱这个!” 不多时湘云就红霞满面,说话语无伦次了。 “吃酒,来,我还要吃!” 林黛玉吃了两杯果酒,有些不胜酒力,面上带着红霞道:“我们得回去了,待会儿云儿闹起来我可治不了她。” 湘云在旁边一晃一晃道:“你还想治我?你怎么治我?” “这么治!” 林黛玉挠了一下湘云咯吱窝。 “啊,咯咯……” 贾蓉在旁看着二人闹,自己更多了几分醉意,趁着还清醒着,忙道:“萧萧平儿你们俩送送她们回去。” “嗯。” 二人答应一声,上去扶着。 湘云还嚷嚷要喝,被萧萧拉着就出了外面:“云姑娘海量,我们爷都被你喝醉了,你可饶了他这一回吧。” 湘云:“真的?我这么厉害?” 萧萧:“嗯嗯!云姑娘厉害极了!” 回家到之后,湘云也不梳洗了,一下歪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林黛玉略微梳洗了一下,将就着睡了一晚。 第二日湘云起来,狐疑道:“我昨晚怎么回来的?我不是去劝蓉哥儿逝者已矣,不要伤心吗?后来就不记得了,林姐姐你知道吗?” 林黛玉:“……” …… 且说林如海接了剿灭倭寇的圣旨不敢怠慢,南下后积极操练两淮海军,准备先将登上陆地倭寇围而歼之,待明年南洋战事结束,海军回归再一举歼灭倭寇海军。 正当他调集大军围歼倭寇之时,忽然接到了朝廷的旨意:放弃剿倭,立刻协助山东节度使张万清平乱! “!” 林如海差点崩溃了。 老泪纵横。 哪有这样朝令夕改的? 这不是玩吗? 简直跟烽火戏诸侯相差不大。 “林大人,皇上跟内阁的大人们肯定有更高一层的考虑,咱们只管奉命行事就行了。”监军的锦衣卫一脸警惕的看着林如海,只要林如海敢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苗头,他就立刻写密信上报,甚至拿出后手辖制林如海! “那就……依照旨意吧。”林如海有些心累的说了一句。 他当然不会抗旨不尊。 最近白莲教主就是义忠亲王的传闻几乎传遍了天下,他也听说了,安平帝恼羞成怒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有可能的…… 就是有些不太明智了。 林如海想不明白,叶相还有内阁的诸位大人怎么没有及时劝阻皇上做出这样明显昏庸的决定呢? …… 当晚贾敬便得了消息。 对于安平帝的做法他丝毫不意外,一个是区区倭寇,虽然会影响江南经济,但不会马上对他的统治造成太大影响。 另一个可是义忠亲王,哥哥造反弟弟,这对安平帝威望的打击是十分致命的。 他必须尽快镇压! 搅吧搅吧,不搅他怎么有机会呢? 自从太上皇隐居幕后,安平帝亲政开始他就起了别的心思。 或者说自从南洋的巨大利益被贾府所掌控,他的心思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野心! 当一个人富可敌国时,又有军权在手中,还甘心屈居人下吗?他能甘心将南洋的巨大利益拿出来给朝廷吗? 当然不会。 但是,当有朝一日安平帝发现了贾府通过南洋获得富可敌国的财富时,能轻易放过贾府? 当然也不会。 所以…… 他不得不走上了这一条路。 好在他的大孙子争气,不声不响的居然把南洋地盘经营了起来,那边的广袤地盘是贾府未来的退路,一旦他败了,自己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蓉哥儿却可以带着家人去南洋继续逍遥快活。 “蓉哥儿,你可知道我贾府如今面临的局面?” 这天晚上,宁国府老宅内,贾敬把贾蓉叫进书房,屏退了所有下人。 “太爷,我知道一些。”贾蓉想了想之后,正色道:“不论太爷做什么决定,孙儿都支持。” 贾敬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语重心长道:“如今皇帝对我们多有提防,锦衣卫在他的手里实力大增,最近还弄了个什么东厂监视百官,只要他们想查,南洋的事情怕是要瞒不住了。” 贾蓉道:“太爷说的是,咱们贾府几次借朝廷之手在南洋获利,想来皇上还有朝廷的各位大人又不是傻子,早知道其中有猫腻,只是碍于太爷手里的权势才不敢说什么,如今太爷商税改革成功,皇上又急招太爷入京……难道是准备过河拆桥?” “哈哈……” 贾敬大笑了几声,拍了拍贾蓉肩膀:“有这个可能,不过朝廷现在正是多事之秋,皇上暂时不敢动我们贾府,而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吕宋那边如何了?拿下了没有?” 贾蓉摇了摇头,道:“还差些,那些西洋人也不好弄啊,尤其火气犀利,焦大正跟他们在岛上展开游击战争。” 贾敬略犹豫了一下,似乎下定了决心:“我给你五千精锐亲兵,你安排过去协助焦大,他们是我们贾府隐藏最深的底牌,个个身经百战,是当年老公爷亲手交给我的……现在我把他们交给你了!” 说着,贾敬拍了拍手。 一个比焦大看上去年纪还大的老头弯着腰出现在贾蓉面前。 “见过大公子。” 老头弯着腰行礼。 好家伙,这不是在马棚里养马的刘老头吗? “刘……叔,是你?” 刘叔笑道:“大公子见笑了,小老头一辈子就只会养马,手下也都是一群只会马上功夫的老头。” 贾蓉释然了。 难怪贾府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留下五千“精锐”! 感情是精锐老头。 想来这些都已经是在明面上退休了的亲兵,所以才能瞒过所有人。 贾敬哈哈大笑。 “老刘又谦虚了,当年你们火枪骑兵营可是在东北立下了赫赫威名,金鞑子听了都瑟瑟发抖,只是不知,现在还能骑上战马否?” 刘老头没有多说话,拱手斩钉截铁道:“愿为贾府效死!” “好!” “今后你就听蓉哥儿的了,他是未来贾府的族长。”贾敬声音略带威严的说道。 “见过少族长。” 老刘忙对着贾蓉行礼。 “刘叔不必多礼。”贾蓉轻轻搀扶了一下,发现这个老刘虽然年纪大了,但身子骨着实不错,身上有一股老黄忠的气势。 五千这样的老兵,西洋小黄毛算个球。 安排老刘下去准备去吕宋的事宜,贾敬又问了贾蓉最近一段时间京里的情况,贾蓉于是把白莲教主的事情提了一下。 “太爷,我在京时差点就被白莲教主给绑了去,后来通过白彩儿,萧萧查到了白莲教主的所在……就将他诛杀在城外三十里的一处密林里,事后孙儿才知道,他居然是当年的义忠亲王。” …… 三三四 进谗言 …… “你确定?义忠亲王真的死了?”贾敬眼睛睁大,有些不可思议。 前不久他还收到了一封密信,义忠亲王打算跟他合作来着,他还在犹豫中,要不要与虎谋皮。 “死了,万箭穿心,死的不能再死了。”贾蓉声音淡淡的说道。 贾敬看着贾蓉,陷入沉思。 他孙儿明明是个读书人,还是个探花郎, 按照云牧以前的脾气,根本就不愿意再搭理这种妞了。如今情况不同,他还没报仇雪恨呢,任务也没完成,不能半途而废。 “你老说她们是你的私人物品,上她们怎么不是享受私人时间?”毒液不客气的嘲讽。 林木今年提名的奖项就是最佳编剧和最佳男主角,现在要颁发的就是最佳男主角。 队长今天场上的表现太反常了,上半场得分居然为零,和平时训练完全不一样,莫非他是传说中的一到比赛就腿软的那种人?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江艳艳瑟瑟了一下,韩少勋便解开大衣的纽扣,把江艳艳搂在了怀里。 十九年来,她不曾与任何人谈心,也没有与李煜有过任何牵连。每当夜深人静,回忆涌上心头,只能抬起头望向天空的星星,不知道哪一颗星星会给予自己回应,又不知哪一颗会让自己无处安放的怀念歇一歇脚。 出师不利的南云赶紧下令,再起飞24架零式助战!这个时候空中又发生了让日本人无法接受的一幕,零式战机引以为傲的速度,在敌机的面前根本就没有丝毫优势,追在屁股后面别说攻击了,影子都差点看不到。 林江伦和卓长伟打起来了?王子君心里吃了一惊。林江伦是乡里一个包村干部,王子君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而已,但是卓长伟可是王子君任命的财政所长,在很多人眼里,那就是他王子君的嫡系。 灯光暗淡下去,旋律响起,开段很激昂,但随后又缓缓沉淀下去。 罗兰冷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就拿起自己没喝完的那半瓶水,径直朝片场外面走去,走到许雯雯身边时,刚想以牙还牙地还回去,许雯雯像早就知道她会来这一出一样,立刻闪身跳开。 另外一头,张来旺和魏丹青从药房里出来,就打了一辆出租车,说了个酒店的名字。 “怎么了,爱莉,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有人欺负你了吗?”我立刻走过去,发现爱莉确实有些不开心。 “去你大爷的自相残杀,今天非要宰了你不可。”有人恶狠狠说道,到头来没想到是被一个活人给吓唬了,方才被那些毒物追得灰头土脑,这口恶气如何能忍。 但是从声音上可以分辨出年纪约莫在七八十岁,一脸慈祥地打量着柳若曦,眼中满是宠溺地看着柳若曦。 “我们要不要去拜会一下老牛?”打山里出来,程昱远远看着前方的丑牛主城问春桃。 王莽和安邦蹑手蹑脚的来到棚子外面,悄悄的给门撬开一条缝隙,探着脑袋往里面看了一眼。 医生也很诧异,不过却并未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得到了对方的允许之后,这才转身走出了病房。 在这之前,凌志远都称呼对方为柴部长或是若菲部长,这会不由自主的称呼其为“若菲”,很是自然。 “夺灵矿之时,莫非你暴露了行藏,然后被那厮给咬住了?”笑声落地,冷三刀又问程昱道。 三三五 大捷? …… 西北,平阳府。 大皇子最近很愁,他后悔来西北了。 原本以为混些军功他就能压住弟弟一头,回去顺利的继承皇位。 谁知骑虎难下。 如今跟鞑子打,根本打不过。 走,又走不了。 他就像被架在火上烤,十分难受。 “哎!” 大皇子的叹息声被刚好路过门口的 却不知,这次事件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想要以安嫔禁足了结此事,根本不可能。 衣服上随处可见的都是不规则的残破,露出的地方清晰的可以看到因消瘦而暴起的青筋以及排列整齐的肋骨,看样子也是从南方诸国越过南岭山脉的灾民。 她又朝屋里瞄了一眼,袁宝琳早躺回帐幔里了,只露出一只晶莹雪白的玉足。 鸿门宴就是鸿门宴,不过这一趟也不算是白来,反正南昭不亏,唯一对不住的可能就是潘晓阳,被迢迢殴打了那么一下子,醒来估计得明天早上吧? 而一旁的林晰见天辰准备出手,也是不禁面露喜色地瞪大了杏目。 南昭环顾了一番后,便对着室内的镜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光溜溜的身体。 因为大家都知道,既然考入了这太府,以后必然就是同窗了,甚至结束学业后还会同朝为官,那么此时的结交还是很有必要的,就算抛却日后的仕途,想要在这几年的学习中显得不那么枯燥,多认识一些人也是好的。 这1万枚能量币外加一枚铜质英勇勋章,对宁枫来说,可谓是十分鸡肋。 这样的故事只有在武侠话本和茶楼酒馆里才能看得到,宁舒从不认为自己会是这些人中的某一个,他只是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过上一种不受约束的生活。 鲜血、鼻涕、眼泪混在了一起,刚才还威风八面,此刻却变得狼狈不堪。 糯糯的娇声打破寂静,蓝珊脸带娇羞,细如柳的身体不断往前,停在与蓝夫冰相距半米之处。 生得花容月貌,又有一颗痴情而执着的心。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进城之后,他稍微在几家客栈转了转,就发现了肖家的踪迹,再一打听,发现他们竟然才刚到不到两天,比他迟了十几天。 “那便让我来会会你吧”那大胡子捏了捏坚硬的拳头,骨骼之间啪啪作响,用粗狂的嗓音说道。他走出之后,其余的军人似乎都隐隐变得严肃起来。 “你夺我命珠,毁我修为,说我忘恩负义!最忘恩负义的人是你。”刘玉成越说越悲愤,一把拉出黑烟,袁三爷感觉她的灵魂也随着那黑烟出去了,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晕了过去。 “既然如此,不知道军师有何看法?”廖兮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说道。 伊芙琳松开了弓弦,这支箭流星一般射进了当先一个矮人祭司的胸口,祭祀应声而倒,箭却穿过了他的胸口,往门洞里飞去。 但许墨也不是一般人,只是听到叶锦幕这么说,就敏锐的感觉到了叶锦幕想要表达的意思。 其实这次月影猜错了,月明与血眼之间的契约关系跟级别无关,主要的不是月明的能力,而是黑煞的维护。 这几种情况,第二种应该对他最有利,但大家都是成年人,谁也不会意气用事,事后或许会进行严厉的报复,但眼下临近年关,又只是伤了王冕,王家千里迢迢的为此事大动干戈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三三六 我们都是为了大夏! …… 徐州城下。 叛贼在山东总督以及林如海的两面夹击下很快溃散了,白莲教头目不知所踪,其余小部分做了俘虏,大半都跑的不知所踪。 林如海看着一群群乌合之众被押送军营,心里很无奈。 这场仗他根本不用来。 这些反贼充其量就是乱民组成,能攻破济宁县衙大概是因为济宁的县衙太破旧了 叶凡一脸无奈,这牟警官似乎有些冥顽不灵,这本想着找个熟人好办事,没成想请来一位阎罗王,罗里吧嗦,这是拖延时间了,可是他说的话并不过错,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最基本的。 李恪将孔惠元安排到王天来手下任职,目的是为了让孔惠元和王天来学习。毕竟王天来这只老狐狸的身上,还是有很多的优点的。 而李恪没有管杨淑妃一脸不解的表情,便开始安排那些工匠动起手来。 陶贝挺着肚子根本不方便,两个老人呢,上上下下的也不知道哪里是哪里所以都是荣焱到处再跑,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忙碌了一大早上。 再不然自己进山找个什么托盘的嫩秧子,从地面冒出来的那种,都称为老虎蓼子,扒了皮吃都觉得特别香甜。 张玉琮平日里喜欢骑马上朝,因为这样的话,他目光所及处都会迎来官员的恭敬和敬畏,这让他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太后看着皇帝,在迎娶于皇后的那天,皇帝是不是就想到了这一日,她以为他只是不满意她的安排,非要与她作对,等于皇后入宫之后,他会慢慢地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以后不会再忤逆她的意思。 叶凡坐在胡主任旁边,拍着他的肩膀表示祝贺,这几个月,无论是主持修路,还是酒厂扩建的工程,胡主任都是走在最前线,这个职位,算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王玉臣顺着孟凌云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男子立在船头,他穿着湛蓝色长衫,面沉如水,浑身散发着一股迫人的威势。 看到刘含玉的眼神,刘震宁不情愿的拿了一个杯子,然后给姜明倒满了水。 月光将姜明的身影拉长,不算很高的身影此刻却犹如一座山岳,压的李家众人喘不过来气。 陆时嫣对着朝他们投来目光的人家是微微一笑,表现的十分优雅大方。 纯净的月光刚好照应在她的脸上,一双杏眼里含着泪水,要落不落,是一番我见犹怜之姿。 这么一来,钱包里就剩下了500余,上去和雷子吃个火锅,差不多就干净了。 林清清驱车来到了公司门口,他们有一个专门管理玩家账号的部门。 唐元清眯起眼睛,看着林白。是错觉,一定是错觉。他现在总是感觉到那里有些不自然,但就是说不上来。他感觉自己被无名的恐慌包围,他害怕这种明明有所察觉,但却没有任何办法防范的不安感。 但连人家的衣角都还没有碰到,就被时谨一记擒拿手,直接给掀翻在了地上。 “你呢?”我的内心有些慌乱,想要转移话题。我问林白,我希望她能做出一个完美地回答——至少我现在需要这样一个回答来平静自己的内心。 带着云灵乘坐着壮壮飞在天空之上的刘昂,看着很多地方都被破坏,哭声和痛苦的哀嚎声不绝于耳的玄天城心情有些凝重。 曙光之战,徐徐间拉开序幕,这是幅散整个华国境内的诛杀行动,东至华国云海市,北至华国最北省份,涵盖参与豢养贸易的一十六座世家氏族。 三三七 宁国府穷途末日? …… 京都已经是北风呼啸,雪花飘零,南洋这边还在过着炎炎夏日。 湘云探春原本准备的比较厚的衣裙都穿不上了,正在重新做衣裳。 “哇呀,真热,想不到数九寒天了还要穿单衣单鞋,今后冬天我就来这边了!” 湘云立在船头,打着遮阳伞,吹着海风,白裙飘飘,一脸惬意的说道。 探春也打着 只因姐姐忽然想到,那位与自己在大田村邂逅的男子,却已经在前几日成了那青楼花魁的卧上宾。 莫闲明白五星相克的原理,但他没什么厉害的木系法术,不过他有“瞳术”。 “当初何清能调查到那么多消息,也和沃茨有关,他在故意引导我们。”封战爵点头附和。 林真流摆好架势,手上没有武器,便以灵化盾,生生“造出”一个盾牌来对抗。 当务之急是先要回欠款,林建国心里清楚,这可是自己最好的机会了,如果今天这钱要不回来,恐怕以后就是难上加难了。 夏栩和刘春花都不是要求特别高的人,房子能遮风避雨不就成了。 “是关于方木槿地吗”除了关于她的事情,其他什么事情他都不想知道。 “难道就要任由安琛继续肆意妄为下去吗?”秦母还抱着一丝期待,只要老爷子能够说出模棱两可的话来也行,至少这样她还可以间接的反对两人在一起。 “那鄙人就等您和这位少爷的归来了。”钱老板笑着,当他听到朱棣将马三保称作兄弟,自然是将马三保当做一个不平凡的少爷,显然,马三保和朱棣之间的关系不一般,钱有道定要讨好关系。 自己只知道母亲走了没多久,邓兰就嫁进了蒋家,邓兰当时流着长长的头发,和自己母亲的一样的长头发。 明诗韵没有想到皇上回来的第一夜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甚至在萧英喆很确定地告诉她舒琳瑜的事情之后,还以为自己只是听错了。 柔软的双唇被人攫住,有些急切的吻着她的唇,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传入她的鼻腔,漫延至她的全身。 这只魔-宠-倔强的抿紧唇,不吭一声,就躺在狼宝的对面,身上的皮毛掉了一半,看起来遍体鳞伤,让人心里疼惜不已。 林风每做完一遍,便感觉自己的丹田多了一点能量。这这能量就好像是雨滴一般,一点一点正在汇聚成一条大江。 “是吗?你在哪见过吗?”简明超有些不自在的看着他问道,脸上的表情很是尴尬还有些无地自容的样子,特别是在面对简立行的时候。 “远澜,你怎么不说话。”周家尧没等到宁远澜的回答,继续开口问宁远澜情况。 “煜哥哥,你说这个东西好吃吗?”十岁的叶晓媚,看着头上那些红彤彤的果子,馋虫已经爬满了她的脑袋。 结果,郭医生一番检查下来,说是根本就没怀孕,这是属于假孕。 如果不是心疼她还饿着肚子,估计会自己先“吃”上一顿再说的。 “苏主管,公事请就下周一上班后到我办公室。私事,就没这个必要了。祝你好运,再见。”初七一脸面无表情的斜了一眼苏君晓,朝着大门走去。 联想到第一次来时,卫飞在这里通灵中看到的幻象,以及这宅院后院卧室内床下,直通九龙九凤十八盘的通道,这绝对不是巧合,里面肯定存在着一条可以将之串联起来的线索。 三三八 太上皇驾到 …… 贾母急急的想走,只是哪里走得了?宁荣两府竟然被锦衣府给围了起来。 “完了,完了。” 贾母吓得一病不起。 凤姐急的团团转,又恨贾琏提前跑去了南洋,又恨贾蓉跑去金陵不带着她,现在跑也跑不掉了。 她是知道宁国府这几年干的事情有多大,一旦被朝廷抓住,绝对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但谁曾想雷族居然來了三大长老,而且出手的“聘礼”就是雷神霸决,这也太震撼人了,如果各方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來人是尊者级别的人物,绝对不会看着两族轻易的结盟。 陆少曦点点头,他曾听贝狨以这个名字唤过这随从,问这个问题纯属只是想看看他是否老实。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岑碧青已经抬起她的下颔,吻了上来,将她剩余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有很多事,不是想忘掉就能忘掉的。孙绍祖叹了口气,到底是他亏欠了惜月的,也是亏欠了姨父姨母的。 风怜儿看到牧天那毫不在意的神色,心中的担忧微微放下,同样报以微笑,“姐姐不担心,去吧。如果你有什么不测,这蓝城也没存在的必要了。“这句话是对着莫敌说的。 宋明庭的反应也不慢,听到贞云和尚的喊话就意识到他是要亮底牌了——既然他身上能有自家师父赐下的克己剑符,贞云和尚身上为什么没可能有大日寺高僧赐下的保命手段呢? 依谣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了,当她揉着眼皮,用胳膊肘支起身体时,朦朦胧胧地看着那双充满疑问又带着笑意的眼睛,就在自己鼻尖前面直直地盯着自己时,依谣不禁打了个冷颤,完全清醒了。 陆天扬传下来的仙级武学威力何等厉害,现在的陆少曦使出来更是威力倍增,只听得“咔嚓!”一声,一只手掌飞了起来,断腕处鲜血狂喷。 梼杌低下头去,令人看不清。“你以后还是不要随便乱跑的好。”说罢,拂袖便离去了。 而这两个家伙倒也胆大,此时正向着一处叫做“天雷池”的域界强者遗迹进发。 “抱歉,我不能拿她的生命开玩笑,如果你要怪我,事后我随你处置!”陆一琛说。 李婆子一看,又看了眼正准备坐下的人脸色,也觉得有些不好,忍不住老脸红了红。但裴芩跟他们家不走动,桌上坐的也都是方婆子娘家人和余氏娘家的人,她也难得能坐到一块说话。 “再来一次,我依旧会做。不说你当时对我有几分爱意,即便没有,我也会让你答应跟我过!”墨珩看着她温柔的笑。 想到这里,王阳后背一阵恶寒,要知道他对道格拉斯可还没有做什么事情,然而对方这是打算先下手为强了? 现在正是夏季,乡村道路两旁不是田地就是菜地,晚上的时候,有蛇从马路这边爬到那边去,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接下来,古风率领灭龙联合几十万超级强者来到绝霸星的外围,直接跟邪神碰面了。 隼早就将这附近的几个最好的狙击点给调查了一番,再根据王阳所在别墅的位置,最终是确定了两个最佳的狙击点。 沈湛久久不能平息自己内心的情绪,以至于助理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的声音还有几分嘶哑。 直接挤出一滴精血后,就用玄黄色光芒将其包裹,送往了那朵火苗所在。 三三九 贾阁老娶妻纳妾 …… 太上皇也没有让众人平身,也没有让安平帝怎样,自顾自的走上龙椅,坐下。 这才不紧不慢道:“平身吧。” “谢圣皇!” 众人刚起身,太上皇就开口了,冷笑道:“朕听闻有奸佞诬陷贾阁老?” “贾阁老发明蜂窝煤,功在社稷,又不辞劳苦亲下江南改革盐税商税造福百姓,充盈国库,利国 四贞的乳母——秦嬷嬷,一直骑马跟在他们身后,见状旋即下马,依法炮制,紧随其后四下探寻。 一位帝境巅峰强者的自爆,是极其恐怖的。即便围攻他的强者都很强大,但是在这自爆的威力下,只有最强大的那人活了下来,其他的人都被轨道玄魁拉着同归于尽。 “你看出什么了吗?”夏岚发现,林轩似乎一直都在观察两者的战斗,而且看得很入神,很仔细。 “可是我介意!”陈默菡打断他的话,自床头柜上拿过汤碗,仰起脖子,一口气将里面的汤水全部喝了下去,由于太急促,她剧烈咳嗽了起来。 凯飒落到左边,面对拉莫斯。这阶段的拉莫斯还没成为完全体,最后时刻还不能打进头球,明显攻强守弱,面对凯飒,更是失败了好几次。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如果没有你,我要那些钱有什么用呢?我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杨可馨哽咽着对叶星缓缓说道。 不过,她相信,洛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他,应该是喜欢青萝的,要不,他怎么会允许她的靠近呢? 底下的那些个嫔妃听皇后如此说,哪里会反驳,一个个纷纷附和。 贴身皮甲包裹着对方纤细的身子,除了胸部平平外,其他的地方没得说。整个休息室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一半。 “应该是出了好东西吧,我们去看看!”林轩三人过去,等了一会,结果,一个……大马桶出现,从湖里喷发了出来,叶静雪用真元定住了这个马桶,让它悬浮在了空中,然后三人就沉默了。 “什么?”邵绾兮眼中的自信和决心,让欧言煜的眼里再次浮现出了希望,连同他身边的邵思思都是一脸期待地看着邵绾兮,等待着她的解释。 幽冥跟伊莎经常会来混沌城玩,夜香卫见过不少次,也熟络起来。 却没料到,李宛云竟没有丝毫感激四姨娘为她求情,而满是厌恶的瞪视四姨娘。知道这时候四姨娘是真的心死了,她知道李宛云这是彻底被大夫人教坏了。 大江长达万里,可以渡河的江段很多,但是晁勇还是带兵直奔宗泽镇守的江段。 “林萧你疯了吗,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而此刻,听到林萧这话,好半响,萧萱才缓过神来,就是冲着林萧开口道。 叶雄将唐宁安排到安全的地方之后,拨通了何梦姬的电话,得知她们的下落之后,朝她们那边而去。 “没有!不过,老祖按照我们出生的顺序给我们排了号,我是第九,它是第十三!”那个受伤的麒麟说道。 晁勇却是把后世了解到的一些靖康之耻的内容假借梦境说了出来,说到后来,也不由义愤填膺。 蒋郡王妃一向敏锐过份,这一回也不例外,听到四皇子监国当天,就严令林珂少和李恬往来,林珂气和她吵了一场,大哭了一回,自己把自己关院子里伤心自己阿娘怎么能这么趋炎附势。 三四零 司礼监掌印太监:贾雨村 …… 你还想去苏州扬州?! 你怎么不进宫里当皇帝呢? 赖大都对自己的儿子有些无语了,他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你的事先等等,现在能不能回去还两说呢。” “早知道咱们就不把身契拿回来了,现在回去怕是不大好说话啊。” 赖尚荣却是笑道:“这也简单,你们再把身契再卖回去不就行了? 确为雨天,锁宁无雪,否则阮雪音几乎要以为他只是被大雪浇白了头。 其实,习惯真是一个蛮可怕的事情。和关宸极相处的几个月,顾萌真的什么也没学好,就学了关宸极的坏脾气,尤其困倦时被人吵起来的火爆脾气。 刚才,她用掉那些粉末后,看到家丁的反应,也的确是托了水无忧的福了。 “说清楚!”封柒夜也发觉了失态的严重性,敛去眉宇间的随和,表情阴沉了一分。心中开始盘算,冉家若是出事,那最有力的受益者会是谁。 为了自己将来的工作生活着想,很多人虽不至于会太露骨地讨好于智信,但也不会敢于轻易得罪他,但凡见面,无不潜意识地拿于智信当领导,恭恭敬敬,温言软语得很。 “你不知道,我从吴组长那里偶然听到一个消息,他的亲生父亲在xg地位很高,他一定会阻止你今天离开的。”杨雪顾不得那么多,再机密的事情也要说。 “这些年吃了那么多宫中甜食,嘴里尽是蜜,想不会哄都不行。”阮雪音咯咯笑。 上万公里,也就是超出两万里的距离,而普通人的速度,一天能赶个三四十里,也就算不错了。就算是骑马,一天也最多能跑个两三百里路已经很是不错了。 极的眼神微眯,仔细的看着紫檀木内平潭的蓝宝石,那宝石在日光灯下,更加熠熠生辉,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没人选崟国么?”明明蓬溪山就在崟国地界,阮雪音还是崟国公主。 “哼!”吴春冷哼一声,枪刃已经取出,率先向着郭志华冲去,别人怕郭志华的双向位移,但是吴春可不怕,黑暗漫步正是这个技能的克星,而且,无需冷却,只要拥有黑暗之力就能使用。 片刻之后,袁术发出歇斯底里的大骂声,不过古代人骂人的技术实在是不敢恭维,骂来骂去就那几个词而已,和贾荣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人物,贾荣能一连骂他一个时辰不带重复的。 无论身后跟着的是谁,先把他引到那个布置了魔法阵的房间再说,希望猴子布置的魔法阵能够发挥作用吧。 刚才还耀武扬威准备来反攻倒算的马三,一见自己带来的靠山居然说走就走了。 右边那个家伙见势不妙,纷纷丢了手中的长刀,转身就向院子的大门跑去。 韩彪本来在看到钢甲沙虫开始吸气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撒腿就跑了,跟无数变异生物打过交道的他,很清楚的知道,但凡变异生物的奇怪行为,通常都不代表着什么好事,这头钢甲沙虫的抽气声,可比会放沙咆的沙鲨大多了。 韩彪诱导道:“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或者弄到了什么东西,再要不就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不然的话,巴布罗氏族干嘛牺牲掉100名9级的基因战士,也要弄你?”多格拉斯努力的回想着,苦恼的摇着头。 可是基因战士的层次,已经对他没有太大的威胁了,只有伪星位战士对他才能产生压迫,所以他才会这么高调的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也许只有更高层次的战斗,才能让他在战斗之中突破和继续进化。 三四一 各种谋反 …… 加开恩科昭告天下的第二日,一匹八百里加急的快马踏着鹅毛大雪飞驰入京。 又是边关急报。 安平帝大喜! 难道……终于将鞑子歼灭了吗?他的文治武功时代就要开启了吗? “快快给朕呈上来。”安平帝急切道。 贾雨村刚要上前,忽然发觉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隐隐颤抖,面色发白,似 事实上,这只是外交部的答复。原因很简单,在二零五六年初,东方同盟集团还没有就如何处置美国达成一致。虽然大部分国家都认为美国必须无条件投降,但是也有不少国家认为不应该欺人太甚。 一声震天巨响中,这只胸部被轰得钢甲粉碎,鲜血狂喷的异形被捶得猛的向横后飞了出去。 “超梦这个家伙”易水看着超梦,真的很想要拿一件东西狠狠的敲到超梦的嘴上。 “在下连明连巨真!”那使地趟刀想要断剑君一脚的青年神色警惕。 虽然这台计算机的性能并不高,甚至比不上当时的家用电子计算机,但是量子计算机的潜能几乎是无限的。 巴蜀并不在周王室的统治范围之内,秦国没有任何理由向它纳贡。 最能透露他特性的是他那敏感的表情肌肉,他表情丰富,眨眼之间会由欢天喜地的表情一变而成抑郁沉思的幻想状。 后半段婚礼是在婚房中举行。今天苏轼是家长,他与王夫人端坐在首座,接受两位新人地行礼。苏辙今天有事……或许他认为,与赵兴的关系还没有亲近到登堂入室的地步,所以他人没到,只送来了贺礼。 天空湛蓝高远,湖泊如镜,映照四周红枫、黄杏、绿松,午后阳光温暖,微风轻拂,宋初一抄手站在湖边的一株百年银杏树下,眯眼享受这难得宁静的时光。 在大学期间,冯雨虽为校花之一,却因为拳头过硬,少有人感发心发愿追她。刘帅算是为数不多执着的一个。冯雨毕业后,刘帅还有与冯雨联系,但最终看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刘帅也就放手。 谢家兄弟相残,谢宏身为家长不仅不能制止,连公正一些的处罚都做不出,如何可管理一国户部? 是旁观赵家一步一步的将林氏嫡支唯一的血脉逼至绝境,还是也掺和了一手? 经历了数之不清的失败,那些细胞组织在反物质能量的辐射下逐渐毁灭崩溃,融合的过似乎变得异常艰难,再加上他研发出的特殊药剂,根本难以使得如此多的能量组合在一起。 地动山摇,田萌萌和巨大金刚不断比拼着力量,在一声声爆吼中用拳头撞击捶打敌人的身躯。 玉娇龙和雪儿齐心合力的把受伤的男子抬上马去,因为他背上的伤是最厉害的,所以就让他脸朝下趴在自己的马背上,然后自己牵着马走在着,往家里去。 “过了这里就是东方邪执行实验的地方。”猎鹰低沉的语气说着。 对于格温的劝说,查理斯只是拿出一张新报纸,指着自己的英雄称号就给格温看,然后开口说到。 “对了,昨天麻烦你了,彼得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你居然因为我的事情而跑了那么远,很感谢你。”格温这次来可不只是回来看看的,昨天查理斯虽然没帮到忙,但是的确帮了忙,所以格温是带着感谢来的。 这酒吧里在的自然不止卢平一个,大家伙儿看着玛卡背着戴尔菲就那么上了楼,顿时也互相间偷偷讨论了起来——在这所有事都乱七八糟的当口,玛卡是从哪儿背回来这么一个大美人的? 三四二 贾敬:我必须要去救驾! …… “好,我去试试!” 抱琴点了点头,一溜烟跑到了厨房。 元春所料不错,王府又不是种菜的养牲口的地方,每日吃饭自然需要人去外面采购,尤其是南安太妃喜欢吃新鲜的鸭信,每日都要去外面买活鸭子来现杀现做。 “王大娘,我们奶奶常用的胭脂没了,府上采买的她用不惯,命我去街市上买些回来 而且,这个不知来历的少年有一次在学校里,竟然眼睁睁地望着她被校内的流氓调戏,无动于衷。 李海和聂杰刚出声,他们脖颈就冒出一道血箭,两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身亡。 以前地球上也有,不过都是与人类杂血的后代,血脉稀薄,保持人类形态,也被规划到半妖的行列,去没妖丹。 “我和计蒙说好了,待我们合作之后,只要我能帮他的忙,便可带你离开此地。”洛天说的比较含糊,并没有提到蛊血妖王洞府的事情。 老白显然没想到这老头会这么直爽豪迈,身为京城要员,竟然和我堂而皇之的谈这杀人的勾当。 “二哥,借你指头用用。”我抢过他的指,在自己心里也画了一个。 这么一说来,王徒化境宗师的身份一直都没有得到证实,只是爷爷一直在说,连半次正式出手都没有。 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偏离了他,集中在了一个正缓缓走上台的身影身上。 看到李若初不舍的表情,王道点点头,没在乘坐机械亡灵龙,而是乘坐一架直升机,只带着李若初直奔玉虚峰。 当神庭穴被割破的一刹那,我就觉得大脑内传来一阵冰凉,身体的黑气立即就疯狂地往头顶窜,甚至是用肉眼可见的速度。 这个定义很模糊,比如说,李河要我去杀了虎骑宗的宗主周美人,那肯定就是必死的任务。而如果他要我去打周美人一耳光,那有可能会活下来。当然,那也相当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死亡几率。 网的两端用绳子拉出冰面,系在打冰洞时堆在旁边的冰块上。网的下端,每隔半米缀上石块,使之下沉保持网的垂直。 张诚利用这种办法,花费了数分钟将巨人逐渐引到远离山洞足有近千米远的另一片河滩上,这片河滩甚是空无,除开碎石堆与偶尔溢出的水流外,什么都没有,地势也极为开阔,是块较为容易战斗的地方。 而林涛,最重视的就是精神增幅。因为绿巨人血清最大的弊端在于精神方面。如果精神力不能大幅度提高,很可能便会诞生出第二人格。 “师父,我已经安全了,你迅速突围,水闸已经降下三分之一了。”夜王和张诚默契十足,脱困之后立即就将周围情况一一告诉张诚。 唐僧一路喝着子母河水直到靠岸,看着白面俊秀的唐三藏,船家眼中更是一股炙热,三人之中最帅的是敖烈,不过他却低着头以能量将面部幻化,陈默却一张寒冰脸生人勿进,唯有唐僧微笑满面给人一种亲近感觉。 先帝为了穆皇后,曾经忤逆过太宗;也曾处死、流放了亲生儿子。仁宗、孝宗这两个庙号,基本上是不要想了。至于中宗,大夏还没多少代呢,怎么就中兴之君了?高宗、英宗又更差一些,算来算去,还是就世宗好? 万磁王落到地上,大手一招,周围空地上的一些钢铁碎片也升到半空,并齐齐将尖头部位对准了林涛等人。 三四三 贾敬:臣等救驾来迟,恕罪恕罪 …… “那边如何了?” 太上皇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赵全忙道:“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是宁国府并未行动,会不会贾敬察觉到了什么?” “那就不用等了,直接……” 太上皇话音未落,外面忽然急匆匆跑来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禀道:“北静王,南安郡王反了, 其实,叶天已经消耗差不多,他已经没有力气拉开损日真金弓了,但是用来吓吓人还是可以的。 从刚才n2出手的时候林艾就偷偷地探出了脑袋,她想知道n2是怎么战斗来着,现在看到之后顿时有些吃惊。 再然后,那白衣中年闭目细细感受了一番之后,指着前面的一片虚空,喃喃道。 虚空能量波动,漩涡扭曲,一位金光茫茫的人影从漩涡中一步踏出。 然后不久之后……林艾就上传了那一篇故事……所以就被被那个故事深深吸引的零盯上了。 远远望着,青山宗的青石正门有着裂纹,但却磅礴恢弘,蕴涵令人敬仰的沉默力量。 他可算是看出来了,带上徐无忧轻省是轻省,但是,他想要自己抢到什么太好的战利品,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莱德森和你是一样的想法,那你们请回吧,月球不欢迎你们,人类不欢迎你们,你们回到地球,去当你们的救世主吧。”艾蕾冷冷地说道。 至于莫天一和连飞虽然没说找徐无忧到底什么事情,但是,徐无忧却并不难猜错他们的意图,恐怕是想要让他指点一下。 花月凌完全被她的话给震惊了,竟然叫自己去……说实话,他是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立刻就被他自己给抛出脑海去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主动提到。简直不可思议。 “要不咱们到外面去看看,或许能发现些线索。”卢玥彤提议道。 “我哪里说错了吗?好心没好肺。我们主子本来就是你的侧福晋嘛。”阿萝对着空气道。 相当无语的与卢玥彤对视了一眼,花月凌对与阿萝琳姐的这种行为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他们随便乱跑吧。 她进镇魔塔是为了恶心他,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现在只想知道他打算怎么恶心他。 最后他们两个终于都按耐不住了。直接就走到苗家老鬼的面前问道。 爱然自然也听到了母妃和哥哥的对话,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我想大声地喊着救命的,但是现在才刚刚张开嘴巴,然后就有一堆水涌入了我的口腔,一下子我觉得自己变得更加难受了。 许冽放开温宁的时候,温宁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只是觉得嘴唇有些麻,浑身有些热,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退朝之后,逍遥子带着尚方宝剑回到了千里香,岳髙疯、萧笛和天聋地哑在灵蛇毒龙的迅速通知之后,都已经回到了千里香,等着逍遥子的回来。 只有在很无聊的时候,他才会出门走走,去赌石市场看看翡翠毛料,偶然赌一下。 萧琅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但他心里还是希望他的母后不会做的那么绝的,听到这话,他眉宇间的浓郁,散都散不去。 “行了,瞧你那熊样,吓得竟然尿裤子了,丢不丢人。你看看我,虽然憋得慌,至少没像你那样,尿出来。对了,现在才感觉到有点憋得慌,不行,赶紧上趟厕所。”白灵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