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令》 第一章 夺魂 陈零做了个很长的梦,站在一个看不见尽头,充斥着耀眼白光的世界,四周皆是浑身泛着金色神辉的高大身影,自己站在那些身影前,宛如尘埃一般渺小。 他脚底生风,仿佛能随心所欲的在这个世界中遨游,每一尊神影看见自己,都露出善意的笑容,轻抚少年头顶。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扶我顶,结发受长生。 陈零认出那神影,居然和供奉于昆仑仙阙阁的诸天神佛一模一样... 三清六御,五方五老,中央天宫,三官大帝,四大天王,四值功曹,四大天师,四方神,四渎龙神,四大元帅,五方揭谛,五炁真君... 他大概猜到自己死后来到了什么地方,虔诚跪下,不断磕头作揖。 诸天神佛笑容愈发深邃,看着陈零,神颜大悦。 一道道浩然神辉,汇作一股金色洪流,涌入了他的魂魄之中... ── 连绵的阴雨下了整整半月有余,天空仿佛盖了一团无边无际,吸饱了浓墨的破棉絮,压抑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即便一些富庶人家的庭院楼阁,此时也难保干爽,衣服被褥不得日晒,处处都散发着一股霉味,云层下的住户心情已经烦躁到了极点。 北地多旱少雨,两三天的雨水已经极为罕见,何况是如此之久的连绵大雨。 最北方,有个叫浮萍的小村子,不过百余户人家,一栋栋泥坯草房逐个倒塌,村民不得已拖儿带女,背上家中仅有的食粮钱财,来到半山不知何时何人修建的一座神庙内暂住。 神庙虽已破败不堪,四面漏风,好在当初的建造者应是非常虔诚,使用的的材料都是上佳,勉强有几个角落躲过了雨水的眷顾,为这些可怜的村民提供了栖息之所。 庙内唯一比较完整的泥塑神像也缺了半个脑袋,且神躯各处,都留有浮萍村小孩儿们的‘大作’看上去既滑稽又凄凉。 神像下方,一个头发泛黄的干瘦女孩儿怀里抱着一个少年,女孩儿明显营养不良,因此看不出实际年龄,但也绝不会超过十岁,而她怀里的少年,大致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只不过少年已经昏迷了整整半个月,说来也巧,少年昏迷的时候,浮萍村正好听到了今年以来最响的一声怒雷,因此女孩儿其实是最渴望天晴的,因为她觉得,天晴了,哥哥就能醒来。 “小野种,大野种死咯,快把他烧了去,否则变成恶鬼,回来第一个吃了你!” 女孩儿恶狠狠地盯着一群小孩子,也不说话,捡起脚边那神像上脱落下的碎石就要砸出去,小孩儿们哗啦一下跑了,躲到自家大人身后,异口同声的唱起了自己编的童谣。 “大野种,小野种,没爹妈,老鼠屎...”大人象征性的呵斥自家的孩子闭嘴,死气沉沉的眼光有意无意扫了兄妹一眼,叹息一声,让孩子带过去几颗木薯。 女孩儿不在意小男孩儿丢给她木薯时啧啧啧的唤狗声,抓起来,自己先咬了一大口,狼吞虎咽般嚼了几下,伸着脖子艰难咽了下去,接着才捡起一块儿打磨锋利的石片,刮了些木薯泥,小心翼翼送进少年微张着的嘴里。 虽然村民们全都眼神漠然,其实他们心底却是很善良的,要不是每日轮流给兄妹一块儿木薯,他们早就饿死了。 一声声狂暴的炸雷震的神庙瑟瑟发抖,村民们居然记起了久远的祭文,开始是一个人在祈祷,到后来,便是所有人整齐且沉闷的祷告声,犹如压抑的沉雷。 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浮萍村,早就被众神遗弃。 直到第十六天,女孩儿怀里的少年忽然嗯了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哥哥!你终于醒了!”女孩儿先是惊喜的笑了,接着豆大的泪珠断了线似的往外流。 少年眼里充满了陌生,却还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似的抬起手,搂住了女孩儿,诸天神佛已然不见踪影... “真醒了?” “野草一样的孩子,命可够硬的。” “醒了,又能如何...我倒是想一睡不醒...” 少年苏醒,只是令神庙中的村民脸上多了一点额外的表情,很快便又重归死寂。 可很快就有人喊了起来,因为雨停了!那笼罩在头顶半月的雷云,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褪去,速度之快,仿佛有种恼羞成怒的情绪在里面。 村民一股脑冲出神庙,感受着炽热的阳光撒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四周虫鸣鸟叫声四起,天地好似都在这一刻重获新生。 “哥哥,哥哥!” 少年愣了许久,直到被少女的唤声拉回现实。 “这不是华夏的语言!可我...为什么听得懂?还有,我明明记得,我死了,魂魄都被那只女鬼一口一口撕碎,吞了下去,意识去到了那传说中的三十三重天,但是,我现在竟然又活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地府么?不对!” “我清楚记得,自己是在七月半那天,下山去往一个叫鬼哭岭的地方收拾一只女鬼,结果被女鬼撕碎魂魄直接吞噬。” “据《幽魂异录》所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归虚无,虚无生道,又化精魄,游离三百年,复生幽精,再有三百年,可聚人魂,入地府,觅轮回!” “魂飞魄散,如何能到地府?我能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能感受到身体的疼痛,血液在流淌,我在呼吸,甚至能感受到饥饿!这说明,我是真的活了!” “难道是...夺魂还阳?!” 少年身体猛地一震,想到一种在昆仑藏书阁内翻过一本《离魂录》中记载过这种吞噬他人魂魄,夺其躯壳还阳的邪术。 紧接着,头痛欲裂,少年抱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嘶吼,在地上打滚,女孩儿被吓得不知所措,放声大哭。 大脑中忽然出现无数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那些记忆宛如海啸一样与他原本的记忆融合在了一起。 片刻后,头痛消失,少年睁开眼睛,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他的魂魄,当真是夺取了这具躯体! 巧的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陈零!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命数! 不过这具身体本来也已经油尽灯枯,如枯槁朽木,垂垂将死,因此陈零也不算夺了他的生机,否则心中恐怕要内疚一辈子了。 或许是因为记忆重合的缘故,陈零对这个‘妹妹’滋生出无限的心疼,抱住她的脑袋,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瘦弱的后背,艰涩地用这里的语言安慰道:“不哭,哥哥...没事。” 女孩儿叫陈一,“生”字最后一笔,“死”字第一笔。 生之尾,死之始,光这名字,就代表一生坎坷多磨,极难顺平,不过陈零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好像也好不到哪去。 过了一会儿,陈一的哭声渐渐转为低声抽泣,呼吸也变得平顺,多日来精神高度紧张的女孩儿,再也撑不住,沉沉睡去。 陈零将陈一小心翼翼放下,轻轻拍着她瘦弱的后背,盘膝坐定,思绪杂乱如麻。 这个世界并非华夏的过去或者将来,而是正儿八经的异世。 按照原本身体主人的记忆,陈零大致上知道,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名为昌平县老柳镇浮萍村,隶属大荒王朝,北川郡。 大荒王朝,辖地千里。 十八城,三十六郡,七百二十县。 这...已经是‘陈零’记忆中唯一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了,除此之外,便是那不堪回首,凄惨且短暂的人生,十之八九都是跟拼尽全力活下去有关,而这十之八九中,又几乎全部是为餐饭发愁,最令其放不下的,便是这个相依为命的妹妹。 陈零叹了口气,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当真是太苦了,前世经常觉得自己也苦,每天清晨四点起床,打扫昆仑山上的每个仙阙宫阁,然后逐个为供奉的诸天神佛面前的油灯填油,磕头,作揖,上香。做完这些,太阳初升之时,马上又要打坐练功,接着马不停蹄给师兄师姐做饭,收拾好之后,又有无数杂活,洗衣,喂鸡,打理菜园子,有时还需下山购买所需的日用品,一日三餐,早晚功课,几乎占据了他所有时间,甚至到了晚上,还要背书,的确是背书,并不是读书,因为没人答疑解惑,就连字不认识,也只能翻《词源》,师傅就让他死记硬背,说记住就行,偶尔抽查,背错一个字,就要被罚在三清像前抄写百遍。 这已经够苦了,可没想到,还有比他更苦的人。 “师傅说过,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老天给了我再活一生的机会,我便不能浪费,得好好活下去,起码...带着‘陈零’的执念,重活一世。” 陈零望着睡着还紧紧抓住自己胳膊的妹妹,下定了决心。 可很快,踌躇满志的少年就犯了难,因为他那不争气的肚子又开始打鼓,这里没有旁人,倒不至于尴尬。 根据以往的回忆,村子向南走五公里,有座秃山,运气好的话,偶尔能够翻出来木薯,他们兄妹便是靠着此物活到了现在。 想着在陈一醒来前看能不能弄点木薯回来充饥,然而陈一却死死拉着自己的胳膊,陈零实在不忍心将她唤醒,于是便吞了口唾沫,静静等待妹妹醒来。 “哎...”陈零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你再不出现,老子就要死了,冻死,饿死,孤死,绝望死,反正肯定不会寿终就寝,你见过哪个主角会死的这么凄惨?难道我是反派?不对,反派也不应该刚出场就死,除非...我只是个路人甲?那你大费周章让我穿过来弄甚!!!” 陈零胡言乱语了半天,感觉脑子有些混沌,天旋地转,或许是饿的。 他在等,等什么呢? 作为一个在华夏道门最高的那座山上苦读三千道藏,七千多个日夜在诸神像前焚香填油,磕头作揖,扫尘除灰的道门弟子,丝毫不用怀疑他的专业素养和虔诚之心,就连观里的老狗看向自己的目光仿佛都在表达着一个意思:你真的太适合当舔狗了,比我都像。 透过神庙顶端的一个破洞,陈零的视线刚好能够看到蔚蓝的天空。 也不知道师傅他们有没有吃饭,我不在了,也就大师兄会烧火做饭,米缸也快空了,师姐你可千万别图省事儿,把那几只老母鸡给炖了啊,吃了这顿,可就没下顿了... 视线微落,面前有一截神像的断臂,掐着神决,陈零倒是从未见过这种手决,不过与‘子午决’有些相似。 陈零几乎是本能的盘膝稳坐,双手负阴抱阳,此名‘子午八封连环诀’,然而就在两手合在一起瞬间,陈零身体猛地一震。 一股奇怪的能量突然涌入身体,仿佛阴阳二炁在这一瞬间自然接通,双手迅速感到发热发胀,奇妙无比。 心自然静,念自然停,身自然安,炁自然行。 陈零如遭雷击,虽然在昆仑修炼十七载,他从未感知到‘炁’的存在,但此刻他无比肯定,现在正在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中四处流窜的温润气流,正是道门所谓的‘炁’! “位天地、育万物,揭日月、生五行,多于恒河沙数,孤则独无一侣,直入鸿蒙而还归溟滓,善集造化而颉超圣凡,目下机境未兆而突而灵通,眼前生杀分明而无能逃避,处卑污而大尊贵,居幽暗而极高明...” “细入刹尘,大包天地,从无入有,作佛成仙,道也者,果何谓也?一言以定之,曰炁也!” 陈零激动的浑身颤抖,却不敢贪多,小心翼翼控制着进入体内的炁游走一个小周天,进而储存于丹田处。 双手分开,五心朝天,待到炁聚丹田不动,陈零方才缓缓睁眼,吐出一口污浊之气,只觉视线清晰,灵台清明,浑身舒畅无比。 等等...我能引炁入体,是不是就意味着,能够使用《道藏》中记载的所有法术、符咒?! 陈零忽然觉得头皮发麻,身体战栗,仿佛一个蕴含着无数宝藏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门后,便是华夏道门的千年底蕴精粹! 系统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能炼炁,还要什么自行车! 第二章 家当 尝到了甜头的陈零甚至感觉不到饥饿,开始疯狂吸纳天地中的灵气,灵气经过他的经脉,不但锤炼了筋骨,拓宽了脉路,而且最终还会变成精纯的炁,不断将自己的丹田一点点撑的越来越大。 嗯咛一声,陈一苏醒过来,陈零恰巧停止修炼,兄妹两彼此对视,都听到了对方肚子咕噜噜叫的声音。 陈零站起身,又弯下腰,恭敬地将面前那截神像的断臂抱起来,吹干净尘土,放在了摇摇晃晃的供桌上,实在找不出贡品,陈零便折了三根树枝,撺了一堆土,将树枝插上,拉着陈一,离开神庙。 然而就在兄妹俩刚刚走出神庙的时候。 啪的一声,三根树枝,拦腰而断。 终于成功引炁入体的陈零站在神庙外,看着广阔且陌生的世界,心里不禁涌出万丈豪情。 穿过充满霉味的破败村子,在一群小孩儿围追堵截的嘲弄声中,陈零与陈一走出村子,直奔那座可能有木薯的秃山。 两人到了目的地后,便开始四下翻找,或许是长时间无人来过此处,又或者是运气不错,很快就刨了几颗又圆又饱满的木薯出来,褐色的木薯皮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虽然外表丑陋,但剥开表皮,却是洁白如玉的薯肉。 兄妹俩快速捡来许多柴火,准备生火,木薯虽能生食,但下肚之后会发胀,胃里翻江倒海,跟被刀子剐一样难受,不过一旦烤熟,就会变得软糯,也更加香甜。 然而试了好多下,那专门用来生火的火石敲得直冒火星,虎口发麻,可引火的草绒却只是冒起缕缕青烟,燃烧不起来。 连日阴雨使得以往非常容易燃烧的枯枝吸饱了水分,短时间内根本烧不起来,陈一咽了口唾沫道:“哥哥,要不先吃生的吧...” 看着骨瘦如柴,盯着木薯眼睛都挪不动的妹妹,陈零心里一阵刺痛,坚决地道:“放心,哥哥今天一定会把这火给生起来的!” 要是放在以往,陈零或许就妥协了,然而现在,他体内有罡炁,还能被生火这种小事给难倒! 挑出一块木片,陈零在妹妹茫然的注视下,咬破中指,在木片上快速画了道敕火符。 没有笔墨,只能用灵气仅次于舌尖血的指尖血来代替。 “哥哥...你什么时候会写字的啊?”陈一好奇地问道。 陈零呵呵一笑,没有回答,前世自己虽然没有罡炁,可画符却是手到擒来,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所有符。 让陈一离远一点,陈零抓住画有敕火符的木片,手掐法决,低声念咒道:“欻火大神,速赴吾身,霹雳神君,速振乾坤,急急如律令!” 陈零清晰的感觉到,丹田中储存的罡炁飞速通过经脉注入‘灵符’中,‘灵符’急颤,符胆绽放出一层红光,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悄然降临,噗轰一声,木片顿时燃烧起来,吓的陈一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陈零颤抖的强忍着没有大叫出声,将燃烧的木片放在地上,马上又将有些潮湿的树枝覆在上面,罡炁不停。 “巽风忙忙,冯夷鼓舞,飞砂走石,敕!”陈零变决敕风,周遭灵气聚集,掌心忽然旋出一小股青色罡风,落在树枝上,原本快要熄灭的火苗,噼里啪啦猛地燃烧起来,两张泛黄的脸被映的通红。 待到大火燃尽,陈零用木棍扒开一个小坑,将木薯埋入,很快就传来诱人的淡淡香气,介于红薯与马铃薯之间,令兄妹二人食指大动,目不转睛的围坐在火堆旁,望眼欲穿。 木薯烤熟,陈零捡起最大的一颗,吹干净灰,剥掉烤焦的外皮,掰开之后,香气扑鼻,吹了吹,全部递给陈一,陈一大大咬了一口,烫的张着小嘴‘哈哈’的吐着热气,然后仰着脖子,咽进肚子。 陈零捡起最小的一颗,拍了拍灰,没有剥皮,直接吃,滚烫甜美的滋味在口腔散开,陈零目光游离,思索着以后该怎么办。 无论如何,也得代替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照顾好他视作性命的妹妹。 柔和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意融融,天空蔚蓝如洗,微风拂面,食物转化为身体急需的能量,流便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陈一吃饱后,懂事的拿着棍子开始在四处挖挖找找,为下一餐做准备,陈零没有动,而是坐在潮湿的地上,将这具身体所有的信息都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盘算着今后该怎么让陈一过的好一点儿。 最主要的吃食,暂时倒可以用木薯代替,虽然营养完全不够,但也不至于挨饿,原本兄妹两人住的窝棚早就被洪水冲走,现在是夏季,破败神庙也能继续居住,但再过不久就要立秋,气温会急剧转凉,继续住在那里肯定要生病,所以眼下得想法子在秋天来之前,重新建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住处。 然而建造房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一要人工,二要砖石木料,都是要用钱说话,可兄妹二人活了这么久,几乎连面额最小的精铜钱都未曾见过几次,更别说积蓄了。 那么当下目标就明确了,想法子赚钱!无论如何也要在秋天到来之前赚够盖房子的钱,可去哪里赚,怎么赚,又是个大问题。 陈零也不是没想过替人算卦看相布风水之类的,但悲剧就悲剧在,当初教自己相术与风水术的三师兄脾气非常暴躁,并且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用他的话说,倘若你没本事,替人算出来劫难临头,却没法子替他改命,反而是让对方在担惊受怕中惶惶不可终日,说不定劫难没到,就先忧心而亡了,赚了这种钱财,既折寿,又损阴德,还要担上泄露天机的因果,不得善终,所以最好是别学。 陈零当初巴不得功课能少一点儿,所以三师兄说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接触过相术与风水术了,撑死便是读了几本书,入门都算不上,现在回想起来,当真是后悔不已。 此外便是依靠自己一身道法去赚钱了,然而这个世界的鬼祟妖物怕不怕自己的法术符咒还是两说,毕竟以前听二师兄讲过一些趣事儿,有华夏法师到西方与吸血鬼斗法,结果那灵符都给吸血鬼糊的跟铠甲一样了,还是屁用没有,差点被咬死,后来得出结论,华夏的符,镇不住外国的邪祟。 就算运气好,道法有用,可以他目前的法力,点火吹风还行,要说降妖镇鬼,可是一点儿把握也没,法师斗邪祟,需要的东西太多了,法器,法药,符箓,样样不能少,可现在... “对了,我的包!”陈零一拍脑袋,忽然记起来,自己下山时背着的包裹好像也跟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在神庙里,那里头可有师傅和师兄师姐给的法器,既然现在有了罡气,那些宝贝不就能派上用场了! 陈零猛地站起来,将陈一刨出来的木薯抱在怀里,拉着她的手,火急火燎往神庙跑,心里祈祷可别给村里的小屁孩发现拿去当玩具弄坏了! 气喘吁吁跑回神庙,发现包裹还在原地,陈零松了口气,没有注意到折断的‘香’,急忙打开包裹,陈一好奇地问道:“哥,这是你的吗?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啊?” 陈零笑了笑,随口道:“是哥前段时间捡的,一直担心失主寻来,就没敢打开,现在过去这么久,想来人家不要了,正好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我们说不定用的上。” 包裹里东西挺多,一枚北酆杀鬼印,一枚龙虎降魔印,一柄桃木剑,一枚乾隆通宝的雕母祖钱,一面背刻三清祖师相的铜镜,此外还有师姐给的五雷令,天蓬尺,师兄们给的镇坛木,拷鬼棒,师刀,法绳,三清铃,令旗,墨斗,罗盘等等,当然还有道士下山必备之物,比如五帝钱若干,半斤朱砂,符纸一叠,朱砂笔,砚台各一... 另外就是两套换洗的衣服,衣服里面还夹着五百块钱,也是师姐偷偷塞给自己的,包裹最下面,则是一把半成品的桃木剑,为何是半成品,因为当初得到这把桃木剑的时候,它还是一截大腿粗细的雷击木,听闻是师傅下山时偶遇一只正在渡劫的桃妖,眼看就要渡劫失败,师傅出手帮了它一把,那桃妖成功渡劫后,为了感谢,便将自己修炼了千年,又经历雷劫的本体桃心送给师傅,师傅带回后就让陈零自己用小刀去削,以后当做自己降妖除魔,行走人间的法器,只可惜他太忙了,削了十来年还没完成。 睹物思人,看到这些东西,陈零不免又悲从中来,无比思念师傅与师兄师姐他们了。 过了好一会儿,陈零才从难过的情绪中恢复,将包裹系好,放在手边。 “哥,这里面的东西好奇怪啊,怎么我从来没见过呀?”陈一眨着眼睛问道。 陈零摸着她的脑袋笑道:“不值钱,但是却有大用处,以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得指望这些东西了。” 陈一不懂,但还是高兴地说:“要是以后有钱了,我一定要尝一尝那红彤彤的糖葫芦是什么味道!看那些小朋友吃的好香啊!以前偷偷捡过他们吐掉的核来吃,有点儿酸,不知道外面是不是也酸...” 陈零心脏又是一阵抽疼,搂着陈一道:“糖葫芦啊,外面是一层糖衣,脆脆甜甜的,里面是山楂,软软的很酸很酸,但跟糖衣一块儿吃,酸甜就刚刚好,只不过第一次吃不能咬的太用力,不然会崩到牙!哥跟你保证,以后天天都有糖葫芦吃,想吃多少吃多少,不光有糖葫芦,还有白面馒头,米饭,包子,大鱼大肉!都吃的到!” “嗯!我相信你!哥,你说的我又饿了,咱们再烤点儿木薯吃吧,我刚才挖了好多呢!” “好,哥这就给你烤!” 空旷破败的神念内很快燃起一堆火,青烟袅袅,陈零默默运转心法修炼,陈一则盯着火堆,不时增添柴火,等着烤木薯。 两人谁也没发现,火堆冒起来的青烟飘到半空时突然变得漆黑如墨,聚而不散,带着一丝诡异,仔细看去,烟雾之中,仿佛有一张狰狞的脸,对着下方兄妹发出无声的嘶吼,然而一阵清风袭来,黑烟便被吹散... 吃过木薯,陈零抱着陈一,仰头看向被晚霞染的通红的天空,一只乌鸦发出略带哀音的的啼叫,盘旋几周,落在神庙顶上,一双通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庙内两人,陈一有些发怵,往陈零怀里缩了缩,陈零安慰道:“别怕,有哥在,一只鸟而已!” 陈一低声道:“哥,我听人说,乌鸦代表不详,死人跟死掉的动物周围,总会有它们的身影,它不会趁我们睡着,飞下来咬我们吧?” 陈零捡起一块儿石子,屈指一弹,正中乌鸦腹部,乌鸦尖叫着扑棱一下飞走,两片羽毛缓缓飘落。 “看吧,它要是敢下来,哥就把它烤了吃!” “咦,吃不得,人家说乌鸦肉又酸又苦,我才不吃呢...” “哈哈哈,好,那就不吃...” 夜色渐浓,星河璀璨,陈零小心翼翼将陈一放下,从包裹取出衣服,盖在她身上,盘膝而坐,抓紧时间修炼。 第二天一大早,兄妹两吃过早饭,当然还是木薯,之后陈零将包裹背好,带着陈一,准备去镇里走一趟。 陈一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去镇里,所以非常兴奋,还特意照着神庙外的水坑倒影理了理杂乱枯黄的头发,顺带洗了下脸上的泥垢。 去城镇必须穿过浮萍村,村里的小孩子依旧围着兄妹俩叫嚷,编出来各种顺口溜笑话他们,陈零都没当回事,陈一却捡起一根棍子,龇牙咧嘴的吓唬他们,唯独有小孩准备用石头砸他们的时候,陈零才会装出凶恶的模样吓唬,小孩们便一哄而散,躲开老远大呼小叫。 第三章 土地庙,主神临坛 碰到村里的大人,陈零都会十分有礼貌的点头唤人,因为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基本都叫大哥大姐叔叔婶婶爷爷奶奶,村里人也会不咸不淡的回应一句,当然也有人会露出一抹复杂的表情,有厌恶,有怜悯,有冷漠,并不搭理。 陈零面色坦然自若,并不会因为他们对待自己兄妹俩的不同态度而有情绪起伏。 陈一总觉得,陈零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他基本不会到村里来,遇到人也是能躲则躲,实在躲不开才会低着头唤一声,不过现在的哥哥,好像更像一个大人了,这样也挺好。 陈零心底微微叹息,这具身体之前,因为无父无母,连来历都讲不清楚,因此处处都显得十分自卑,遇到村里人,头就从来没有抬起来过。 其实多亏了这个村子里的人,若不是他们接济,兄妹俩早就饿死冻死病死了...每家每户吃剩的饭菜,要丢弃的衣服都会送给他们,就连病了,也会施舍一点儿草药,陈零每每受到恩惠,皆铭记于心,或偷偷送给那户人家一捆整整齐齐的柴火,或在他们未醒之前将水缸填满,或上山采药回赠,偿还人情,村里人也都知道的,所以大家才默许他们俩就在村子里,如果有官府核查人口,便谎称是一对儿老夫妻留下的孙子孙女,以防止二人被官府以来历不明之罪强行遣往荒芜之地。 大荒王朝本就被这座天下视为被众神抛弃的蛮夷之地,所有人都是受到天道诅咒的嗜血蛮子,因此村民的冷漠与麻木,并不是针对陈零兄妹,而是由于这个无情的世道,对一个隐匿在山里的村子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了,每个人都畏惧死亡,但也清楚,死亡随时都会降临到他们头上,活着,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惠。 老柳镇,名字源于镇东一颗十人环抱的千年老柳树,具体是何人所种已无从考究。 老柳高约数十丈,黑郁繁茂,华盖如伞,翠枝下垂,如妇人青丝,每逢春夏,树叶随风轻晃,又如少女腰肢摇曳生姿,因老柳活的岁月极长,却枝叶苍翠欲滴,便有人断言此树早已成精,又因镇子从未出过什么大灾大难,觉得都要归功于老柳庇佑,于是一座柳仙庙就应运而建,听说当初为了柳仙神像是男是女,出钱建庙的两家地主望族还大打出手,吵得不可开交,后来还是用最笨又最简单的法子,在柳树前掷铜钱猜正反来决定。 于是一尊泥胎铜镀的柳神娘娘像便被能工巧匠铸造而成,端庄神圣,一手持柳枝,一手托玉瓶,眉宇之间充满悲天悯人的神色,倒也颇具威严,柳仙庙香火鼎盛,信徒众多,更有十多名庙祝日日打扫填油,与那朝廷敕封建造的山水神庙都不遑多让,而相距柳仙庙不远的破烂土地庙便显得有些凄凉了,门前杂草丛生,一年到头也看不到几缕香火。 一大一小两兄妹出现在镇口,衣着破烂,缝缝补补,已经瞧不出原本布料是什么颜色,好在洗的干干净净,不然说他们是乞丐,恐怕都只能算“业务不精”的那种了。 陈一瞪大眼睛,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激动又紧张,陈零紧了紧身后包裹,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许底气,拉着陈一干枯粗糙的小手,大步走向城门,门口两侧歪歪斜斜站着几名身披甲胄的守军,是本镇驻军,隶属一名武官职位最低的从九品执戟郎,听闻此人当年身处行伍时也是一个颇有前景的将才,加上朝中有人,只待日后积累一些战功便可平步青云,只可惜流年不利,一场剿灭叛军的战斗大胜而回,一时得意,酒后调戏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二八年华,想不开便投井自杀了,原本这事儿很容易就能压下去,谁料女子父亲早年间竟与当朝兵部尚书结下过一段善缘,老人牵着一匹瘦马,整整走了一个多月,找到尚书,双眼泣血,将此人罪行叩说一遍。 尚书一怒之下,便欲斩了那厮,多亏这人在朝中的后台足够硬,在刑部身居要职,多方运作,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只可惜今生再也无望晋升,被发配至此,终日以酒度日,醉生梦死,因此他手下这百十来名守军也成天不思训练,军纪涣散,领着一份刚够解决温饱的俸禄度日,所以根本没心思检查出入城门的行人。 两道瘦弱的身影进入镇内,大手攥紧小手,还算宽敞的街道上贩夫走卒,市井百姓,摩肩擦踵,熙熙攘攘,并不像前世在古装剧中看过的那般繁华有序,由于刚刚下过一场淫雨,本就坑坑洼洼的街道愈发泥泞湿滑,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腐朽霉味。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竭力想脱颖而出,商贩们几乎是扯开了嗓子嚎叫,毕竟半个月没有开张,这些商贩早就要揭不开锅了。 陈一瞪大眼睛,看着琳琅满目的街道,感觉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到处都是没见过的东西,目不暇接。 陈零只是粗略扫了一圈便拉着陈一汇入人群,在推搡中穿过街道,直奔镇东,陈零想到的赚钱法子很简单,那便是替人捉鬼,而且还是那种最低级的作祟阴魂,至于降妖除魔,暂且还是算了,以自己目前的法力,不管是妖还是魔,敢去碰那些东西,不如直接自杀来的爽利。 至于为何去镇东,自然是去看看那所谓的柳仙庙,入寺拜佛,进庙烧香,这是师傅告诉自己的规矩。 柳仙庙很好找,因为老远便可看到那颗枝繁叶茂的树冠,当真如少女万千青丝垂下,生机盎然,状如绿瀑。 与街道泥泞不同,柳仙庙前的地砖却是干净如洗,进香拜神者络绎不绝,庙内香火鼎盛,青烟缭绕,足足聚起三层楼那么高。 柳仙庙不提供免费的敬香,需要去请香,所谓的请香,便是这柳仙庙庙官为了让信众“尽情”表达对柳仙的崇敬所设置,三炷香就要耗费一枚精铜钱。 一枚精铜钱,足以购买十斤细粮了,但是对于镇子居民来说,哪怕吃上半个月的糠,也要花钱请那三株香到柳仙神像前跪拜许愿,祈求一家人平平健康,无病无灾,凡是从柳仙庙中出来的人,皆是露出一副安心的表情,仿佛只要上了香,磕了头,柳仙就一定会保佑他们心中所求可以实现,更有大户人家,往功德箱中投下数枚精铜钱,钱币碰撞,声音叮当,引来数道羡慕的目光,守在功德箱旁的庙祝更是笑容加剧,对着那人作揖行礼,点头致谢,表示柳仙定能感受到他那拳拳的虔诚之心,对于只是来进香的,却不往功德箱投钱的,庙祝则是一副漠然的情绪,无喜无悲,至于没钱请香的,就被门口的庙祝悉数拦下。 陈零看了半响,叹了口气,自己根本没钱请香,所以连进庙拜神都做不到了,只能带着陈一绕过庙门,准备寻一处可以暂时容身休憩之处,等待天黑。 为何要等天黑,自有原因,由于陈零已经能够感知天地灵气,并且成功将灵气转化为罡炁,所以便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这个世界白天的阳气是如何强盛,断然没有一只鬼祟之流敢暴露在烈日之下,否则顷刻间就会被日精灼烧的魂飞魄散。 只有到了深夜,阴阳转换,阳退阴盛,阴气充盈天地,为鬼祟的提供了相对适宜活动的空间,并且天地间的阴气也能增强修为,它们才敢现身,所以陈零便是准备等到深夜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几只准备害人的鬼祟,然后与被害之人商议价格,以此赚钱。 当然,就算对方不给钱,他还是会出手的。 找来找去,陈零发现只能去那年久失修,破损严重的土地庙了,拨开杂草,来道庙门前,仰头望去,有副对联,颇有意思。 上联:“这一街许多卖笑”,下联:“我二老从不做声”横批:“笑不动了” 陈零跟着笑了笑,不由感慨这两位土地爷还挺有意思。 入庙前,陈零提醒陈一迈右脚入门,且不可踩踏门槛,陈一问为什么,陈零便说这是规矩,陈一眨巴眼睛,哥哥怎么突然就懂了这么多东西? 庙内灰尘遍布,看样子早已无人打扫,两尊约莫丈许高的泥胚土地像端坐,一男一女,却不是前世所见那种慈眉老态,而是两名中年男女模样,男的威严,女的温婉。 两尊神像衣纹洁简,刀法粗犷,只不过工丽有余而气魄不足,过于细腻而欠传神,加之神像蒙尘,使得这两位土地爷看起来有些落魄。 供桌上摆着五枚碗碟,不过里面除了碗底的灰尘便是空空如也,油灯熄灭,半截灯芯显得尤为可怜,香炉中尽是一些陈灰,几株没有燃尽的香也早就没了本来颜色,陈零叹了口气,用庙外杂草简单绑了个扫帚,开始清理神像以及庙内的灰尘,完事儿后又极为不舍的取出两块木薯,掰成五份,放入供桌上的碗碟。 而后从包袱里取出三株青木藏香,这是他下山时自己带的,也只有这三株了。 道门有言,九天之上,惟道独尊,万法之中,焚香为先,陈零整理衣着,神色肃穆,掐诀敕火,点燃藏香,左右摆灭,青烟袅袅,继而面对神像,双手举香,与额相齐,躬身敬礼,后以左手上香,三炷香间隔不过一寸宽,以表“寸”心。 上香毕,叩拜成,陈零看向三株藏香,眉头微皱,三株香火星微弱,似有随时熄灭征兆,然而这香足够干燥,怎会不燃?此香乃是昆仑秘制,专门用来供养上界云府高真,中界岳渎威灵,下界水府仙官的特殊香,三界诸神皆可受之。 忽然,陈零想起师傅说过一句话,“香自诚心起,烟从信里来,一诚通天界,诸真下瑶阶”,于是便嘴唇微动,轻声念起祝香神咒:“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燃玉炉,心存帝前,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迳达九天。” 咒语念罢,藏香果然顺利燃烧起来,青烟缭绕,腾空作香云状,陈零微微一笑,这两位土地爷架子还挺大,品质如此之好的藏香,连三清都会笑纳,竟然还要搭配祝香神咒才愿意接受供养。 凡人上香必有所求,然而陈零身为到门弟子,一心只为供养,积累功德,因此并未默想什么愿景。 香烧到一半,陈零看着三株藏香的长短,忽然拉着陈一跪下,对着两位土地爷又诚心拜了拜,因为三株香此时竟烧成了两边短,中间长的样子,道门有观香之法,此香便是大天真之相。 香意:主神临坛,请速礼拜! 拜完之后,兄妹二人便出了庙门,走的稍远一些,本就备受冷落的土地庙更是行人罕至,生火做饭,也就是烤木薯,这次出门,他们又挖了好些作为口粮。 只是兄妹俩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土地庙的时候,两道土地金身自神像之中踏出,神威犹在,却有种后继乏力之感,金身已然布满触目惊心的裂纹,仿佛瓷器即将破碎,就像那百战将军尚有余威,却难敌岁月摧残,英雄迟暮,作为土地爷的大道本源,金身便是功德之身,唯有以香火淬炼,方可日渐凝实,金身游方,监察领地,不知何故两尊土地金身却破损如此,如无意外,过不了多久便会彻底化为齑粉,灵气反哺天地,除非此时大荒王朝愿意颁旨敕封,以玉笔点国运为墨描身,方可令其金身完复,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国运有数,若是那镇守国运的文武正神,以及镇压山水灵气的大江水神,五岳山神,倒是可以受此恩泽,可土地这种最低级的村镇小神不计其数,朝廷哪会管你死活,金身碎了,若是重镇再封一名即可,一般的村镇,有没有土地根本无所谓,撑死也就是此地孤魂野鬼暴增,或许会孕养出一两只凶厉之物为祸一方,屠戮生灵,但那又如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朝廷眼中,百姓连刍狗都不如,像这种可有可无,岁供还不足以装备一骑精甲的穷酸镇子,没了就没了,到时候派人前来擒拿妖物,若能降服,就编入军队,若冥顽不化,就地格杀毁灭便是。 第四章 千丈金身 自然还有另一种法子,那便是镇子所有的村民都前来焚香供养,以粗糙的香火当做猛药强行续命,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金身该碎还是得碎,只不过能多维持一些年月,十年百年都有可能,可对于神祇来说,这点儿岁月,真算不得什么,前些年倒是还行,只可惜一个莫名其妙的柳仙庙,夺了土地庙所有香火,两名土地爷便彻底没了“活”下去的机会。 原本已经绝望,等待金身破碎的两名土地爷,此时却有了希望,笼罩在庙内的银白色香火精华,莫名转化为淡金色,如无数金丝,飘向两尊土地金身,而后便如天人持针穿线,缝缝补补,将那金身上的裂缝逐一修缮完整,刹那间金光如昼,直冲九天,甚至盖过了那高悬大日,两尊金身立于天地之间,何止千丈,顶天立地,神威浩荡,睥睨众生,那颗柳树枝叶剧烈摆动,簌簌颤抖不已,刚刚诞生了一丝粗浅灵智的柳树精怪只觉得身若火焚,痛不欲生,恨不得拔根而起,磕头求饶,而后远遁千里! 好在两名土地爷很快收敛神威,金辉燃烧的神眸瞥了它一眼,声如洪钟滚雷:“留你一命,善待百姓,若四季风调雨顺,百姓安乐,日后可送你一场造化,脱离妖身,神籍有名。” 树精尚不能言,更不能拜,只得拼命将枝条压低,倒向两尊金身,以此代替跪拜之礼。 两道金身转瞬缩小,依然有丈许高,迈入神像之中,旋即地面震颤,久经风霜的土地庙以及两尊泥胚神像轰然倒塌,变作一堆废墟。 两尊土地,金身撑死三丈,千丈金身,便是大荒王朝镇守国运的文武正神,镇压山水气运的山水正神,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能有百丈,便已是极限,可为何会出现眼前这一幕?金身已经修缮,为何他们却要自毁土地庙与神像,是在躲避什么还是另有原因? 惠风和畅,天洁云高,无人知晓,只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座入云高山之上,一名行将就木的老人与两尊接近百丈金身的文武神祇同时出现在云霄之上,目光洞穿空间,扫略而至。 半响后老人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叹息:“曾经赫赫有名,威震三界的...金身到底是彻底崩碎了啊...” 老人艰难起身,朝着前方微微屈身,算是送这天地间仅存的两尊古神最后一程。 两尊文武正神自然知道老人没说出口的那两尊古老神祇是谁,只是依旧冷漠,收回神念,化作点点金光消失。 种种异象,凡人无法察觉丝毫,那些前来上香的民众却一脸狂热的对着无风自动的柳树跪下,五体投地,大呼柳仙显灵了! 正在不远处大口大口啃着木薯的陈零与陈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差点儿被木薯噎死,陈零瞠目结舌道:“这是啥情况?我上了三株香,拜了一下,就给您两位拜的连土地庙跟神像都塌了?!不至于吧...” 陈一听不懂陈零在说什么,努力将卡在喉咙的木薯吞了下去,憋的小脸通红,赶紧将没吃完的木薯藏进怀里,以免粘上灰尘。 陈零愣了一会儿便恢复正常,自己在想啥呢,肯定不可能啊,缓缓嚼着木薯,有些硌牙,扫了眼土地庙废墟,暗自叹息一声,心道:“也算是吃了点儿东西上路了,不至于那么凄凉...” 两尊神影此时便站在少年少女身旁,虽近在咫尺,中间却仿佛有一道天堑相隔,神影目光柔和,听到少年心声。 “善!” “大善!” “希望这方天地,也能善待这个小家伙...” “难,很难,或者说不可能!” “无妨,只要不死,就算死了一缕魂魄残留天地即可,不是还有我们吗?” 两道神影相视一笑,彻底消失不见。 陈零仿佛心有感应,莫名地回头瞧了一眼,什么都没有,挠着头喃喃道:“特么白天不会有鬼吧?!” 视线下移,一坨不知道是哪个没素质的家伙排泄出的一坨玩意儿,苍蝇嗡嗡叫的欢快,骂了句脏话,也没心情吃东西了。 镇子里所有居民都看到了“柳仙”异象,连滚带爬的赶来,大呼小叫拜了足足一炷香,等到柳仙恢复如初,这才起身,一个身穿华服的老头热泪盈眶,这柳仙庙建造的时候,他可是出了一半儿的钱啊!家仆蛮狠地将挤满了庙堂的民众赶走,抱着刚刚满月的孙子,虔诚跪拜,而后吩咐家仆,将所有的香都买下,统统烧给柳仙,嘴里念叨着柳仙保佑我孙儿日后功成名就,飞黄腾达,光耀门楣之类的话。 至于那塌成废墟的土地庙,谁特么有心情管你啊,等拜完柳仙,想尽法子表达自己的敬畏之后,再看看土地庙上塌下来的砖瓦有没有可以用的,拉回去补补猪圈或者厕所的缺。 很快到了深夜,整个镇子都陷入沉睡,夜风穿街过巷,发出呜呜的声响。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站在街口,少女明显有些畏惧,身体不停微微发抖,紧紧抓住少年的袖子,紧张地四处张望。 “哥,我们...还是回去吧,要不去柳仙庙旁边等天亮再走,我怕...”陈一毕竟是个小女孩儿,又听多了村里孩子那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吓的快要哭出来了。 陈零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悄悄度了一股柔和罡炁给她安慰道:“别怕,有哥在呢!” 陈一莫名的就不怕了,或许是因为那一缕罡炁,又或许是这个从小相依为命,一直护在她身前的哥哥。 两人结伴,行走在空旷的街道上,陈零从包袱里取出桃木剑,紧紧攥在手里,另一只手则握着三清铃。 三清铃,比惊鬼铃更好用,只要配合口诀与罡炁摇晃起来,便可清心凝神,不会被鬼祟妖邪之流以邪术迷惑心神,同时只要有邪祟靠近,三清铃便会自动响起,既是提醒法师,又能以铃声震慑邪祟。 至于陈零的其他法器,以他目前的道行是不敢轻易动用的,大凡法器,都需要持器之人的罡炁催动,方可爆发出诛邪斩祟的效果,而法器品质越高威力越大,那么对于持器之人的罡炁消耗也相应大的多,因此不到万不得已,陈零绝不会用,一旦用了,要么邪祟被消灭,要么他跟陈一就只能束手待毙,算是压箱底的手段。 走过好几条巷弄,仍旧是一无所获,陈零不禁有些失望,难不成这柳仙庙如此灵验,使得镇子里没有一只为祸的鬼祟? 忽然,陈零手中的三清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紧接着前面一座宅子便传来一阵吵杂犬吠声。 酷暑时期,夜风理应带着阵阵暖意,但陈零与陈一却同时感到一阵刺骨的阴风吹过,一股凉气顺着脚底直窜天灵盖,使得二人寒毛直竖! 有鬼祟出现了! 陈零赶忙掐诀念咒道:“太上老君分三清,三官大帝定三魂,天地天合三把火,赐我法眼观阴阳!敕!” 咒语念罢,陈零双指抹过眼皮,抬眼望去,果真见到一团黑气盘踞在不远处那户人家门口,一条黄狗龇牙咧嘴,浑身毛发倒竖,冲着黑影狂吠不止。 大凡家禽,或多或少都有灵眸,天生能够看到阴物,但唯有雄鸡、黑狗、黑猫之类具有镇宅压煞,辟邪却祟之能,这一类生灵,被法师称为战宠,降妖除魔时经常会带着充当帮手。 只可惜,这只狗是黄狗,看得到阴魂,却没有震慑的效果,唯有通体漆黑,没有杂毛的公狗,对邪祟才有震慑效果,因为黑狗属阳,狗血腥臭属金,而鬼属阴,魂属木,黑狗对于阴魂鬼祟,天生压胜,尤其是那狗牙,若是道行较弱的鬼祟被咬上一口,轻则道行大损,重则直接魂飞魄散!因此,黑狗血也是法师驱邪的必备之物,光是泼在邪祟身上就能造成巨大的伤害。 闲话不多说,陈零所念咒语乃道门开眼咒,可开法眼观阴阳,凡是鬼祟以及具有隐匿身形之能的邪祟,在此法眼之下,皆无可遁行,当然这是站在邪祟与开眼法师道行相当的基础上,若双方道行相差太大,法眼便没了作用,陈零能够看到此鬼,说明对方的道行,与自己相差不远,就算高一点儿,也不至于太高。 陈零取出一张提前画好的辟邪符,贴在陈一脑袋上,默念咒语激活,符胆发出一层柔光,将陈一包裹在内,两人缓步靠近。 躲在一颗大树后面,陈零探出脑袋看向那只鬼祟,是一只女鬼,年龄不大,浑身湿透,头发绣成一缕一缕,上面粘着许多水草,身下湿了一大片,但水迹却没有扩散,聚成一滩,女鬼脸色惨白,瞳孔漆黑,不停往外流淌着粘稠的棕黄色液体,感觉像是尸液,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森冷死寂的气息,正直勾勾的盯着这户人家的大门。 或许是那只黄狗惹怒了女鬼,它猛地瞪了过去,黄狗顿时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跑了,女鬼发出呜呜的凄惨哭声,随着阴风飘荡,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渗人。 陈零看了半响,女鬼浑身笼罩着一层黑气,那是它的怨气,但它的道行并不是很深,比前世杀了自己那只厉鬼差的远了,根据怨气浓重程度,陈零判断,这只女鬼应该是一只怨灵。 鬼祟根据怨气与道行可以划分为阴魂,也就是最常见数量也最多的鬼,几乎没有什么怨气,死后魂离体,开天知,要么主动前往土地庙勘验身份,再到城隍庙领取路引,进入阴司,要么心存不甘,欲逗留人间,便有阴差出现,将其以勾魂索捆缚,押解至阴司受审。 阴魂的称呼诸多,比如亡魂,亡灵,鬼魂等等都是,阴魂之上,则是怨灵,大多都是含冤而死,因怨气太重,且有了一定道行,便可躲避鬼差追捕,逗留人间,欲找令自己冤死之人报仇,大部分怨灵在报仇之后,也会主动往阴司投案,但杀害生人的罪责却是极重,凡人难以想象。 怨灵往上,便是恶鬼,亦称猛鬼,已然是邪祟之列,专门害人,吞噬生魂以及阴气修炼,道行也更高,寻常法师碰上,想要将之消灭,得费好一番手脚才行。 至于恶鬼之上,便是那厉鬼了,鬼气由黑变红,怨气冲天,戾气惊人,凶残难降,非天师不可斩,阴司也允许人间法师替天行道,不用超度,直接斩杀。 除却厉鬼,更厉害的鬼祟自然也有,但那都是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大多数都盘踞在阴巢鬼窟或者凶地恶泽之内,法师遇上,十死无生。 陈零松了一口气,这只女鬼只是怨灵的话,只要自己准备充分,应该有把握将其超度,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所谓鬼蜮伎俩,说的就是这些鬼祟,个个阴险狡诈,手段阴毒,令人防不胜防,自持道行高深,但却阴沟里翻船的法师不计其数。 惊走黄狗,女鬼正欲进入这户人家,可一道金光骤然迸发,将其撞飞出去,女鬼的魂魄嗤嗤作响,如同被热油烫了一般,发出痛苦的凄厉惨叫,陈零好奇地看向大门,只见这户人家门上,居然贴着两张手绘门神像,而那金光便是自门神像中发出。 女鬼吸收着天地间的阴气,魂体的伤势逐渐痊愈,而后竟然又一次冲向大门,依旧被金光震飞,以此往复,在女鬼的一次次冲撞下,门神像中的金光也越来越弱,到了后面,彻底暗淡下去,一阵阴风将门神像吹飞... 女鬼低垂着脑袋,地上踩出一串湿哒哒的脚印,靠近大门,然后用脑袋不停的撞击着大门,一个仆人模样的老妪开门,却只感到一阵冷风吹过,老妪举着灯笼,四处看了看,没人,低头发现门前的一滩水迹跟脚印,还以为是某个杀千刀的死酒鬼在门前解手,冲空旷的巷子骂了几句,便打着哈欠,关门睡去了,那只女鬼也早已进入院内。 没多时,便听到院子里传出一阵惊悚的女人尖叫声,接着灯火亮起,院内吵杂,显然是这只女鬼开始作祟了。 第五章 阴魂夜敲门 除非是厉鬼,才能够强行吹灭活人三顶阳火,怨灵害人并不是那么容易,需要不断制造各种吓人的动静,使得活人精神恍惚,阳气日渐衰微,最终魂魄游离,它便可趁机借身,也就是常说的鬼上身,使其在无尽的恐惧之中受尽折磨痛苦死去。 如若怨灵想直接害人也不是不行,但付出的代价便是它自己也会魂飞魄散,只要是活人,不论男女老幼,身上自带阳气,只不过有强有弱而已,但是对于怨灵来说,不论强弱,只要敢靠近活人,那股阳气就会灼烧其魂魄,虽不致死,但也痛苦不已,阳火未灭,强行借身,便是压魂之术,压魂的同时,怨灵自己便如同身处一座火炉之中,被烈火炙烤,害死对方,它也活不成。 所以许多人怕鬼,无非是自己内心的“鬼”大过鬼的本身而已,倘若你心中无鬼,洁身自好,鬼祟便不敢近身,尤其是那些饱读诗书行端影正之人,胸中自有浩然气,莫说近身了,远远看见,鬼祟就得溜走。 陈零记下这户人家的位置,确定怨灵不会在今夜害死对方,便带着陈一离开,回到土地庙废墟,盘膝假寐,运转大周天心法吸纳、淬炼天地灵气入体,宛如涓涓细流,不断扩充着丹田的‘疆域’,陈一又累又怕,窝在陈零身边很快睡着。 一夜无话。 翌日,朝阳未升,陈零手掐子午诀,意守灵台,盘膝稳坐。《灵宝妙法》有言,阳出于震,浊阴归地,正阳而长,深吸以踵,长生妙法。 朝阳初升之际,天地灵气最盛,浊阴之气归地,日精之气升腾,此时修炼,可事半功倍。 陈零整整打坐了一个时辰才收功睁眼,只觉得头清眼亮,六腑调泰,浑身舒畅,气力充沛,丹田竟是扩充了好大一圈,收效甚巨,接着叫醒陈一。 陈一揉着眼睛,肚子咕噜噜响,乖巧的准备捡去柴火烤木薯,然而陈零却道:“今天哥带你去吃好吃的!我们不吃木薯了!” 陈一立马开心地问吃什么,陈零笑着道:“就看人家请我们吃什么了。” 陈一带着疑惑,跟着哥哥走入一条巷子,觉得有点儿熟悉,等看到那棵大树方才记起来,昨天晚上他们俩来过这里,还趴在大树后面,看了那户人家好久。 走到门前,陈一有些胆怯,高墙朱门,一看就是富庶人家,低声道:“哥,我们好像不认识这户人家吧?他们为什么会给我们吃的啊?” 陈零揉着陈一的脑袋道:“因为他们要请哥帮忙啊!” 陈一更加疑惑,不过陈零已经敲门了,不多时,门开了,还是昨夜那个老妪开的门,见到兄妹两,顿时厌恶地挥手驱赶。 “去去去,哪儿来的小叫花子,赶紧滚远点,没东西给你们!一天天的,把我们这儿当成善堂了啊!快点儿走,不然放狗咬你们了啊!” 劈头盖脸一通骂,陈零有点儿懵,赶忙道:“这位...嬷嬷,我们兄妹俩不是叫花子,今天来贵府,是有正事...” 陈零简单酝酿一番,决定豁出去了,默道一声三清祖师恕罪,实在是生活所迫,不得已为之,于是神秘兮兮地道:“实不相瞒,我们兄妹乃是专门替人驱鬼降妖的法师,昨夜见贵府黑云盖顶,阴风凝而不散,又见您阳气衰弱,神色萎靡,面色发黑,魂魄不固,定是有那阴魂邪鬼登门,如若不尽早将之超度驱离,恐有血光之灾啊!” 本以为这番在电影中百试不爽的话术一出,老妪肯定先是大惊失色,继而脸色惨白,然后立刻跪拜直呼活神仙,恭迎进府,好酒好菜伺候,将发生的事娓娓道来,最后他大显神威,消灭邪祟,在一片欢呼崇拜声中,潇洒...收钱后潇洒离去,然而事实却是,老妪听后,短暂的愣了片刻,接着眼睛一瞪,双手叉腰,指着陈零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 “两个短命的小杂种,满嘴胡言乱语,竟然敢诅咒我们家,有鬼是吧,我看你们两个就是那不要命的小鬼!看我不打死你们!”老妪左右瞧瞧,随手抄起扫把,当头打了下来,陈零拉着妹妹上蹿下跳,不管说什么老妪都听不进去。 门口的动静将宅子主人引来,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肥头大耳,满脸油光,一看就很有钱,问清缘由后,撸起袖子唤狗,也要上前驱赶两人。 陈零只得拉着妹妹的手跑,临走时还不忘大声道:“别怪我危言耸听,如果那只鬼祟闹得越来越凶,记得来土地庙哪里找我!” 结果迎接他的是一块砖头,差点砸到脑袋。 兄妹俩狼狈地跑回土地庙,陈零唉声叹气,脸上被那老妪用扫帚划出来几道口子,由于跑的出了汗,火辣辣的疼。 陈一倒是没有责怪陈零,默默捡来一些柴火,准备烤木薯。 吃饱之后,陈零躺在地上,双手做枕,随手揪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嚼着,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漫无目的的看着天空一朵懒散的白云。 陈一乖乖蹲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便有人推着木车来拉土地庙崩塌后的砖瓦,见到兄妹俩,仿佛见怪不怪,世道艰难,多少小孩儿早早没了父母,像这种四处漂泊讨饭的孩子,随处都有,饥一顿饱一顿,雨打风吹,病死饿死甚至因为偷东西被人打死的不在少数,但依旧有许多,野草一样顽强的活着。 很快土地庙的残砖断瓦就被悉数拉走,只留下一个香炉,陈零起身捡起来,放在河里清洗干净,造型古朴,外面雕刻着祥云瑞兽,装进包裹里面,权当念想。 那颗柳树随风摆动,不知为何,陈零总觉得柳树好像比昨天更加翠绿了几分,香火袅袅,如云如盖,萦绕在树冠周围。 兄妹俩无所事事,又在镇子的街道上转了一天,继续寻找“商机”,只可惜一无所获,能赚钱的活计都是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从清晨到傍晚,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以陈零如今的身子骨,还是吃不消,并且那些招工的人家看到陈零这般瘦弱的模样,直接挥手驱赶。 很快又到了晚上,大约子时三刻,一个中年男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跑到土地庙处,陈零尚在盘腿修炼,陈一借着对方手中灯笼的微光,看清他的面容,不就是那户人家的主人吗?以为他还要来找两人麻烦,吓的赶紧叫醒陈零。 陈零睁开眼睛,瞥了眼中年男人,不等他开口,淡淡地道:“怎么,被我说中了?那鬼祟闹的很凶?” 中年男人胡乱在脸上一抹,擦了下汗,脸色泛白,瞳孔中的恐惧无法掩饰,急切道:“你...白天说的话,可是真的?你真能驱鬼?” 陈零笑道:“你身上虽然带着一丝鬼气,但却并不浓郁,若我没有猜错,被那鬼祟缠上的,另有其人吧?” 陈零拍拍屁股起身道:“边走边说。” 男人打着灯笼,身体微微弯曲,替兄妹俩照着脚下的路,开始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大概是前些日子,具体哪一天我也说不清了,我那婆姨一到晚上就说能听到一个女人在门外哭,声音凄惨吓人,怎么都睡不着,可家里好几口子人,谁也听不到,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她生了啥病,找郎中抓了几幅安神的药,结果喝了还是屁用没有,我就觉着,肯定是这些年日子好过了,那狗日的婆娘是闲得慌所以睡不着,让她白天多活动活动,便没再理会,然而就在昨晚上,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辰,我他娘的也听到了呜呜的哭声,而且声音就在我们床头!” 男人说到这里,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肥肉颤抖,脸色煞白。 “点了灯,声音就又消失了,可是你猜怎么着?!” “卧室床头前面,有一滩水渍跟脚印,看大小,还真就是一个女人的脚,而且就在我们枕头上,还有一双湿哒哒的手印!” “门是从里面拴着的,窗户关着,两个娃儿也在隔壁屋子跟老妈子睡,哪儿来的人?!” “尤其在今晚上,我好不容易睡着,忽然感觉有水滴在脸上,迷迷糊糊睁开眼开,不怕您笑话,我直接吓得尿了,因为一张被水泡的发白发肿的鬼脸就飘在我头顶,那水,正是从那女鬼的头发跟嘴巴眼眶上滴落下来的!” 男人说到此处,早已六神无主,就连他那三把阳火都一阵飘荡,不小心踢到一块儿石头,吓的一蹦多高,怪叫连连。 陈零揉着眉心无奈道:“行了,说到这儿就可以了,这是鬼祟常用的伎俩,没什么大碍,先去你家看看情况。” 很快来到男人家,老妪见老爷竟然将这两个小杂种给带了回来,连忙上前道:“老爷,你可别给他们骗了啊!” 男人骂道:“滚一边去!以后跟这两位仙长说话,给我注意点儿!” 老妪被骂的老脸涨红,呆立原地,自打她来了这个家里,老爷啥时候这样骂过自己,看着两个小畜生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怨毒,心里咒骂不已。 进入前厅,男人恭敬地请两人落座,然后端来一盘糕点水果,亲自沏了两盏茶。 陈一看着从没见过,也从没吃过的精致糕点,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但却不敢伸手去拿,陈零笑着取了一块儿递给陈一,自己端起茶杯吸溜一口。 此时他早已打开法眼,环顾一周,果然有丝丝缕缕,如同头发一样的鬼气飘荡在空中。 鬼气的源头便来自东厢房。 见陈零的视线看向房间,男人眼里闪过一抹希冀,莫非这个小叫花子,还真是个有能耐的小神仙?但据桥头茶水铺子的说书人讲,世间所有能捉鬼降妖的神仙,哪一个不是气宇轩昂,御风踩云,光芒万丈的存在,与这位小神仙的落魄模样可是相去甚远啊! 陈零双目明亮,盯着东厢房看了一阵,取下包裹,掏出笔墨纸砚,搁了点儿朱砂开始研墨,接着画了三道符,一道辟邪符,两道镇鬼符。 先给陈一身上贴了一道辟邪符,而后取出桃木剑,深吸一口气,对男人道:“我去会会那只鬼祟,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男人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毫不犹豫拒绝道:“不去了不去了!小神仙你小心啊!我就在这儿等你出来,为您摆酒庆功!” 陈零也不勉强他,笑道:“行,不过我也不能保证今天晚上就能除掉它,毕竟是一只怨气很重的怨灵,得费一番手脚。” 男人道:“小神仙只管放手一试,不管能不能成,我都不会亏待您的,当然了,能灭了它,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陈零等的就是这句话,对妹妹道:“乖乖在这里等我,想吃那个就自己拿,哥很快回来。” 陈一大致猜到陈零要去做什么,咬着嘴唇,充满担忧道:“哥,千万小心点!” 陈零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缓缓靠近东厢房,来到门外,只感觉一股阴森的气息萦绕不散,让人忍不住汗毛直竖。 腰间三清铃自动响起,其实早在陈零进门之时,三清铃就有了反应,不过被他用罡炁给安抚下来了。 陈零并没有立刻推门而入,而是先在门前与后窗各自贴了一道镇鬼符,鬼祟没有实体,可以穿透实物,因此这两道镇鬼符,便是形成类似于结界的封印,令其无法逃脱。 贴好镇鬼符,陈零这才推开门。 一股黑气从房间中涌了出来,散发着鬼气独有的腐朽味。 进入房间,一个中年妇人直挺挺躺在在床上,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春光乍泄,然而陈零目光纯净,没有丝毫淫秽杂念。 那只女鬼跪在妇人肚子上,一双黑瞳直勾勾的盯着妇人,锈成一缕缕的粘稠头发,几乎就要贴在妇人的脸上,妇人被吓得五官扭曲,触电般浑身颤抖,嘴里不断说着‘饶了我,我错了’之类的话。 感受到其他活人的阳气,女鬼唰一下将头拧转过来,死死盯着陈零。 第六章 激斗怨灵! 陈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一哆嗦,但马上又驱散心中恐惧。 驱鬼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能胆怯,否则罡炁就会运转不畅,掐诀行符念咒等等一系列法术也会出现差错,威力大减。 桃木剑微微抬起,指向女鬼,陈零声音之中蕴含着一股浩然罡气,开口道:“孽畜,还不赶紧滚下来!” 女鬼被陈零的气势震慑,愣了愣神,但马上五官又扭曲起来,戾气暴涨,它不知道为何这个年轻人能看得见自己,也不想知道,谁敢阻止自己报仇,那就先杀了他! 女鬼‘唰’的一下跳下床,四肢着地,身形飞快,倒挂在天花板,脑袋咔嚓一声扭转,湿哒哒的长发像是挂满了水草污泥的黑伞,龇牙咧嘴,发出尖锐的鬼啸,甚是骇人。 床上的妇人当场被吓得‘额’了一声,脑袋一偏,晕厥过去。 陈零冷笑一声道:“这种小把戏就别玩儿了,别人怕你,小爷也可不怕,赶紧滚去土地庙报道,往地府阴司受审,否则休怪小爷手里这把杀鬼剑不留情了!” 女鬼愣了下,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不怕自己的这幅样子,李大福那个该死的混蛋直接吓的屁滚尿流了。 “滚开!别妨碍我报仇,否则你也活不成!”女鬼面容狰狞,厉啸一声,一团鬼气便吹拂而来。 陈零罡气渗入桃木剑,剑身绽放出一层淡淡的青光,挽了个剑花,将鬼气打散,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了! 一脚踩在桌子上,借力而起桃木剑直刺向女鬼眉心,鬼有命门,谓之鬼门,鬼门若破,鬼气四泄,魂飞魄散! 女鬼不知轻重,居然以手掌去抓桃木剑,结果可想而知,女鬼的手掌被当场洞穿,嗤嗤冒起黑烟,女鬼疼的发出惨叫,一巴掌拍在陈零的胸口,陈零闷哼一声,跌落下来,稳住身形,拉开衣服,果然有个鬼手印,浑身发冷,赶忙捏了一小撮朱砂抹在胸口同时运转罡炁,将鬼气快速排出体外。 女鬼用鬼气将魂体修复完整,不敢再让陈零接近,头发忽然变长,密密麻麻,像是霉丝一般,将整个房顶都遮住,接着头发像是一条条狰狞的毒蛇一样扭在一起,从四面八方缠绕过来。 陈零连忙提起桃木剑,将飞射而来的头发斩断,断发变成一团黑烟消失,但马上又重新凝聚起来。 这便是鬼祟的厉害之处,所有攻击都是以鬼气幻化出来的,因此即便是挡住了,只要对方鬼气不散,便能不停的发动攻击,而且寻常武器,只会像打在空气上一样,毫无效果,可鬼祟打在人身上,却是有伤害的,鬼气入体,与活人阳气相冲,十分麻烦。 陈零脚踩杀鬼罡,一边躲避着女鬼头发的攻击,一边寻找可用之物,必须将女鬼从房顶打下来,或者接近它才能想法子将其镇压,忽然,陈零注意到桌子上的一盘核桃,有了主意。 一剑砍断鬼头发,就地向前一滚,抓了一把在手里,也没看到多少,吐了口唾沫,然后放进装着朱砂的口袋,粘上朱砂,以天女撒花的手法打了出去。 核桃打在女鬼头发上,仿佛烙铁一般,直接将密密麻麻的头发烫出几个洞,冒起黑烟,然后威力不减,正好打中女鬼的面门。 女鬼当即惨叫一声,直接从房顶跌落下来,陈零抓住机会,砍断鬼头发,飞身扑了上去,桃木剑直指女鬼的鬼门。 女鬼知道这个少年不是一般人,尤其是这把古怪的木剑,竟然能伤到自己的魂魄之躯,忍着剧痛偏转脑袋,桃木剑没有刺中鬼门,而是直接穿过了女鬼的右脸,用力向下一摁,将它半个脑袋都切了下来! 女鬼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鬼力爆发,将陈零震飞出去,陈零将一张桌子撞得粉碎,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断了似的,不过女鬼却是没注意到,陈零在飞出去的时候,已经将一张地火符贴在了它的身上。 女鬼捂着脸,惨叫连连,怨气突然暴增,冲向陈零。 陈零冷笑,强忍浑身痛苦,掐诀念咒。 “三界猛吏,火德之精,地起玄火,焚鬼灭妖,急急如律令!” 轰! 前冲的女鬼魂体忽然被一团火焰包裹,鬼气被烧的黑烟滚滚,痛的满地打滚,陈零厉声喝道:“孽畜,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主动前去阴司报道,否则便让你毁灭在这熊熊地火之中!” 本以为女鬼这下便会投降,谁料它居然嘶吼着道:“你休想!便是魂飞魄散,化作飞烟,我也要杀了这对该死的狗男女!你拦不住我的,谁敢妨碍我,全都得死!” 地火熊熊,女鬼的鬼气已然被炼化的差不多,火焰烧到她的魂体之上,一张本就只剩下半边的恐怖脑袋,顿时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血肉翻卷,这种视觉冲击,便是陈零都一阵干呕,差点吐出来。 就在这时,女鬼猛地冲向墙壁,准备逃走,然而陈零早就在房间外面贴了镇鬼符,女鬼撞在墙上,没有穿墙而出,被撞了回来,陈零见其冥顽不灵,死性不改,而且怨气不减反增,便毫不留情,加大罡炁输出,地火燃烧的更加旺盛。 眼看就要将女鬼烧的魂飞魄散,然而变故突生。 晕死过去的妇人居然醒了,见到这一幕,尖叫一声,跳下床,直冲房门而去,陈零暗道不妙,这个房间的结界鬼祟打不开,但人却很容易就能打开,比如开门或者开窗! 陈零连忙伸手抓住妇人的衣服,然而刚刚摔得太严重,浑身疼,使不上劲,妇人在极度恐惧之中,力气还大的出奇,反倒是陈零自己被扯的一个狗吃屎,摔的眼冒金星,掐诀的手也松开了,地火符随即失去效果,地火熄灭,女鬼当即化作一道黑烟,冲出房间。 “该死的小杂种,今日之仇我记下了,等我恢复,先杀了你!” 女鬼那充满怨气的声音从房间外面传来,不光是陈零,其他人也都听的一清二楚。 等陈零挣扎着爬起来追出去,女鬼早已不见了踪影,气得陈零一脚踢在门口的水缸上,疼的龇牙咧嘴。 “哥你怎么了?流了好多血!”陈一看到哥哥这幅样子,当场就吓傻了,加上方才在门外听到的剧烈响动,以为陈零要死了,吓得放声大哭起来。 陈零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手忙脚乱的安慰道:“别哭别哭,哥没事儿!只是鼻子破了,不信你看,其他地方都好好的,不哭不哭!” 好不容易才将陈一安抚好,男人又凑了上来,名字刚才女鬼已经说了,叫李大福。 “小神仙...刚才那是?”李大福此时正一脸恐惧地看着抱着脚一跳一跳,鼻血横流的陈零。 陈零没好气地道:“是什么,自然是那女鬼,本来马上就给它灭了,谁想到被你媳妇儿横插一脚,阴差阳错又救了它一命,这下好了,那女鬼反倒是记恨上我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大福松了口气,不由自主的喃喃道。 “你说啥?!如果我死了,你以为你们能活不成!或者我一走了之,那女鬼跑哪儿找我去!”陈零肺都要气炸了。 “不是不是,小神仙恕罪!我这...我这一时脑子没打过回转,您就当我放了个屁吧!可千万别忘心里去啊!”李大福生怕陈零一走了之,就差给陈零跪下磕头了。 陈零翻了个白眼,把你的屁装在我心里?谁脑子不合适! 骂归骂生气归生气,陈零肯定是不能放任不管的,而且很快也就释怀了,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说不定女鬼不该死在今晚。 李大福的夫人缩在大厅角落瑟瑟发抖,早就吓得失魂落魄,法眼看去,好嘛,三盏魂火,已经灭了两盏,只有头顶那一盏亮着,却也十分微弱了,仿佛随时都能熄灭,并且她的三魂七魄都有些游离,因此才会更加恐惧,甚至有些不认识家里的人,连老妪靠近都会发出凄厉的叫骂声, 陈零叹了口气,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对李大福道:“把你夫人摁住!” “额...干...干啥?”李大福不明白陈零什么意思。 陈零骂道:“不干嘛!如果想让她变成疯子,你就别管!” 李大福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去捉妻子的手臂,结果给他妻子反手在脸上抓出几道口子。 “你个死婆娘,还敢挠我!”李大福顿时火气就上来了,毕竟力气大,强行将妻子压住,老妪又在李大福的喝骂下摁住她的脚,陈零这才上前,准备咬破手指,结果才想起自己一脸血,就别浪费指尖血了,在鼻子上沾了沾,一只手摁住女人乱晃的脑袋,然后在她脸上画了道定魂咒。 随着陈零默念咒语,女人的三魂七魄逐渐稳定下来,挣扎也慢慢停止,随后大拇指点在女人眉心,手掐法决喝道:“三魂固,七魄守,阳气生,魂火燃,敕!” 女人的三盏魂火被陈零以罡气点燃,眼神中的呆滞消失,左右看看,直接扑在了李大福怀里杀猪一样嚎哭起来。 李大福一脸的不耐烦,但还是拍着夫人的后背安抚起来,好歹是给自己生了两个崽,大半辈子都过来了,感情肯定是有一些的,陈零让老妪端了一盆水过来清晰脸上的血迹,老妪这下算是见识到了陈零的本事,哪敢说半个不字,脚步飞快,端了水过来。 洗了把脸,陈零陪着陈一吃糕点喝茶,李大福的夫人终于平静下来,在李大福的催促下,过来跟陈零道谢,板板正正地跪在他面前磕头。 陈零让她起来,然后告诉李大福,接下来几天,多让他夫人晒太阳,驱除一下身上的鬼气,李大福一一记下。 陈零看了看天色道:“给我们准备间房子,今晚上累死了,得好好休息一下,看看明天有没有法子,将那只女鬼找出来,趁它没有恢复之前灭掉。” 李大福一家子赶忙给陈零收拾好房间,送兄妹二人去休息,不过走到门口,李大福搓着手,紧张兮兮地道:“小神仙,那个女鬼今天晚上不会再来了吧?” 陈零道:“差点儿被我灭了,再敢来不是找死嘛,放心吧,短期内是不会出现了,好好休息,不然睡眠不足,人的精气神就会涣散,更容易被鬼祟得手。” 李大福赶紧点头,将两人请进屋子,然后关门离开。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零睡了很久才醒,起床后神清气爽,但身上还是隐隐作痛,昨晚那一下摔得太过结实了。 李大福早早就起来了,听到动静便前来敲开门,端着水供两人洗漱,简单清洗一下,吃过早饭,陈零抬头望天。 大日高悬,阳气蒸腾,诛邪蛰伏。 陈零跟陈一换了身衣服,是李大福子女的,李大福说现在已经让裁缝铺在做新衣服了,很快就能送过来,陈零觉得这家伙还挺会来事儿,喝了口茶,陈零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眼神来来回回扫视在李大福跟他夫人脸上。 两人被陈零看的浑身不适,坐立难安,李大福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搓着手局促不安地道:“小...小神仙,您是有话要吩咐吗?” 陈零手指一顿,盯着二人的眼睛道:“说说吧,那个女鬼是谁,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她是怎么死的,一一道来,如有半点隐瞒,就别怪我拍屁股走人了!” 夫妻二人脸色同时一白,眼神飘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陈零猛地一拍桌子,吓得两人身体剧颤。 “不想死就说!” 李大福张了张嘴,最终重重叹息道:“唉,既然瞒不过小神仙,那我就说了吧...” “是这样的,那个女鬼...名叫草儿,是我...我新纳的一房妾室,不过您放心,我绝对没有强迫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聘礼也没少给,过门以后,一切都还算正常,除了...” 第七章 午时正刻 “除了你夫人对她不好是吧?” 李大福的夫人脸色一白,低下头去不敢看陈零,李大福狠狠刮了夫人一眼,底气不足道:“是不太好,可做妾的不都是这样嘛...我夫人也就骂个几句,最严重也就是打了她俩耳光,但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没亏待过她,谁曾想那个小贱人,居然将家里的东西偷头往娘家送!一次两次就罢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可她居然变本加厉,将我岳母留给我夫人的一块儿镯子都偷了去,给他老子拿去当了,当天就给他那不成器的兄弟赌了个干净,我夫人自幼丧母,那镯子虽然不怎么值钱,但也是她唯一的念想了,当时气上来了,就把那小贱人绑起来打了一顿,可能是打的有点儿重,晚上她不小心掉到井里淹死了,等捞上来人都泡烂了,我就趁着晚上给埋了,事后给了他爹一笔钱,他爹喜笑颜开,此事便压下来了...” “小神仙,我们夫妻俩知道错了,您可一定得救救我们啊,要是我俩死了,我那两个孩子,可就要流落街头了...”李大福扑通一下跪在陈零面前,他夫人也跟着跪下,两人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陈零皱眉,看向女人沉声喝道:“我只问你一遍,草儿,的确不是被你推到井里的?!” 女人嚎啕大哭道:“小神仙明鉴,我哪儿有那胆子啊!我真没有!求求您,救救我们吧...钱,对了,你快给小神仙拿钱去啊!” 两人生怕陈零听后会不管他们,不断磕头哀求。 人在恐惧之下的表情不会作假,陈零盯着看了一会,确定两人都没有说谎,这才叫他们起来,然后道:“钱现在不收,等解决了女鬼再说,天地有大道,阴有阴间律,阳有阳间法,她便是怨念再大,也不能成为杀害活人的理由,此事我会管的。” 得到陈零保证,两人如蒙大赦,千恩万谢。 “先带我去那口井里看看,然后再去埋她的地方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它躲在何处。” 李大福赶紧起身带路,井就在后院,几步路便到了,此时已经被一块儿大石头给盖了起来,想来是李大福嫌秽气故意盖上的,两人合力搬开石头,陈零打开法眼望向井里,的确有一股怨气盘踞,却是不浓,而且没有鬼气,说明不在这里,那剩下的便是埋尸体的地方了。 陈零让陈一留下,自己跟李大福上山。 山路崎岖,根本没有道路,李大福满身是汗,用镰刀砍掉荆棘杂草,终于来到了后山,半山腰一个山坳处,四周树木茂盛,加上两头高,中间低,白天阳光都很难照射进来,一个小土包出现在二人眼前,土包上已经长了一层青苔,不过土色还是与其他地方不同,明显是不久前被挖掘过。 看到土包,李大福双腿直打摆子,陈零看了看啧啧道:“李大福啊李大福,你可真是会挑地方啊!这么个长久不见阳光,阴气极重的地方埋上一具怨气深重的女尸,它不凶都难!” “赶紧挖出来!” 一听要挖尸体,李大福直接瘫软了,站都站不稳,陈零无奈,接过锄头自己开始挖了起来,尸体埋的不深,很快就挖到了,也没有棺材,用一张草席卷着,却并没有尸臭味传来,陈零皱了下眉,用锄头挑开草席,一具女尸露了出来,面色泛着黑青,身体肿胀,一双灰白色的死鱼眼直勾勾的瞪着天空,面容狰狞,仿佛充满了怨恨,尸体上还有一层寻常人看不到气萦绕不散。 尸气! 李大福吓得闭着眼睛不敢看,冷汗直冒,面无血色。 “这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快一个月了,尸体怎么还没腐烂?!”李大福顿时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额头上汗如雨下,牙关直打架。 “幸亏来得早,不然用不了多久,肯定要尸变!” “若是有糯米就好了,撒上去,尸气便会被消除...”陈零想了想,走到阳光处,取出铜镜,调整角度将阳光反射道尸体上面,随着一阵细微的嗤嗤声响起,尸气被阳光驱散,这才靠近,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女鬼的魂魄,不由的皱起眉头,居然也不在尸体旁边,那就有些古怪了,除了死亡地点以及尸体旁,它还能躲在哪里? 只剩下一个法子了,陈零拽了一缕女尸的头发,问李大福要来手帕包起来,然后画了张地火符贴在女尸身上,念咒激活,女尸瞬间被火焰包围,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黑烟滚滚,恶臭难闻。 一直等到尸体烧尽,这才与李大福下山,路上,李大福问陈零为什么要拿女尸的头发,又为何要烧了尸体。 陈零道:“因为如果不烧,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半年,它必定起尸!如果在这之前没有灭了它的魂魄,尸魂融合,便是那极其凶残的尸鬼,莫说是你我,就算是整个镇子都要遭殃!” 李大福吓了一跳,心里也是庆幸无比,如果草儿真的变成什么尸鬼,首先要杀的肯定还是他们一家子! “至于头发,我自有妙用,你等等就知道了。” 陈零不说,李大福也不敢问,两人便下了山,直奔家里。 因为害怕女鬼,李大福跟他夫人昨晚睡在另一间房子,陈零直奔东厢房,空气中还有丝丝缕缕的鬼气未散,捻出一道空白符纸,将女尸的头发包在里面,三两下折成一枚纸人,用朱砂笔点睛,在纸人身后画了道起灵符,默念咒语,“纸人纸人,虚虚灵灵,三魂归左,七魄在右,速速起身,遵我律令!” 咒语念罢,纸人居然活了一般动了起来,房间内的一缕鬼气被吸入纸人体内。 李大福看到这一幕,更加确信,陈零绝对就是那神仙转世! 陈零从李大福的表情上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多言。 其实这纸人术并不是多么玄奥的法术,多见于民间方术或者魇镇一脉用来给人下魇,属于巫术的分支,最早源自于《鲁班书》,其实道门也会这种法术,只不过被认为是小道,而且略带邪佞,因此用的人比较少。 陈零便是打算利用草儿的头发与它的鬼气,来追踪它的具体位置,不过能不能成功陈零也无法保证,毕竟他目前的法力有限,无法支撑纸人走太远。 “家里有没有公鸡?最好是毛色鲜艳,叫声洪亮,走路时昂首挺胸,眼睛炯炯有神的那种!” 李大福眨了眨眼睛道:“有的有的,小神仙就是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吃鸡肉这有这么多讲究,您喜欢红烧还是直接炖了?” 陈零骂道:“想啥呢,把鸡血都给我接下来,装好,这是用来驱鬼的宝贝!” “额,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小神仙稍等,我这就弄,公鸡还是能找到的!” “咳,可以炖了,少辣...” “啊?” 陈零脸色微微一红道:“总不能扔了吧,浪费了多不好,还能补充下体力!” 李大福笑道:“成,我这就去弄!” 不多时,李大福提着两只公鸡回来了,陈零看了一眼,十分满意,就让李大福去准备。 不一会儿,李大福直接接了一大碗鸡血过来,陈零闻了闻,味儿很正,于是让李大福装到水袋里带着。 公鸡血驱邪避煞,其实是有依据的,古人观天象,以天干地支纪年,其中子、午、卯、酉代表东西南北,皆属为阳,四正之方,百邪不侵。 公鸡打鸣多在早上卯时,阳气勃发,鸡冠红色,为午火,午时阳气最旺,鸡的属相是酉金,鸡血为子水,如此一来,子午卯酉齐全,至阳至刚,天生克制邪鬼妖祟,与黑狗血一样,乃法师驱邪斗法惯用的法药。 准备妥当后,陈零掐诀对着纸人凌空一点,说了个‘去’字,纸人便飘出去了房间,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向着北方飘去,陈零跟李大福赶紧跟上去。 “我还以为是走的呢,没想到是飞啊!小神仙你简直太厉害了!” 陈零道:“别说话,小心岔气!” 两人跟随纸人,穿过街巷,奔西而去,大热天,没一会儿他们就满头是汗,气喘吁吁,李大福人如其名,身材发福,这会儿像个破风箱似的“呼哧呼哧”,感觉肺都快喘出来了。 不过为了能找到女鬼,李大福也是拼了,愣是没有落下,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跑出了镇子,来到一片树林,纸人也停了下来,盘旋树林上空,不再前进。 陈零重重喘了口粗气,奔跑加上不断的罡炁输出,要比李大福累的多,靠在树荫下喘了会儿粗气,准备招呼李大福进去树林里,结果抬起头,发现李大福此时却脸色惨白,眼神充满恐惧,直勾勾地盯着树林。 “怎么了?你看到鬼了?”陈零顺着李大福的目光看去,树林里影影绰绰,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而且好像连聒噪的虫鸣鸟叫也听不到。 李大福吞了口唾沫道:“小神仙你有所不知,这片林子,可是邪乎的紧!如果草儿在里面,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 陈零眉稍轻轻一挑,开了法眼再度望去,一切正常,没有鬼气也没有妖气或者其他邪气,觉得是李大福是在自己吓自己。 “怎么个邪乎法?我看也没啥嘛!” 李大福连连摇头,神色慌张,语气凝重道:“小神仙你有本事,我自然是信的,但这片叫做阴魂林的地方,是真的邪,几十年前里面吊死了个女子,自那以后,这个地方就成了咱老柳镇的禁地,每年死在这里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而且个个死相极其渗人,就算是家里人,都不敢把尸体带回去,唯恐被里头的东西惦记上!” “咱们还是走吧!”李大福的语调,除了恐惧,甚至都带上了一丝哀求,陈零眉头紧锁,取出三清铃,丝毫没有响动,法眼也是一无所获,但他心里却莫名的隐隐有些不安。 像这种传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以讹传讹,当中肯定有很大水分,但无风不起浪,在山上的时候,师兄师姐们就跟他说过很多类似的例子,虽说大部分传言都是假的,但那些凶宅,阴地之类,的的确确是有邪祟盘踞的。 然而此时大日高悬,万里无云,阳气之胜,就算是一只厉鬼,也绝不敢现身,应该不会出问题。 就在陈零考虑要不要进去看看的时候,三清铃忽然剧烈响了起来,差点儿脱手,声音急促,仿佛在催促陈零立刻离开! 陈零悚然一惊,看向树林,不知何时,一片浓雾快速弥漫开来,根本不是普通雾气该有的速度,并且北地干旱,就算是下过一场淫雨,大中午的,也绝不可能起雾! 雾气很快遍布整片树林,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影出现在浓雾之中,随即便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以及断断续续的女人哭泣声响了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快,那道身影仿佛是瞬移似的,眨眼就出现在了树林边上,浓雾也随即铺展涌动过来。 身影明显是个女人,低着头,头发很长,披在面前,遮住了面容,而她脖子上,好像还坐着一个小孩儿,或者说是刚出生的婴儿,甚至更小!那婴儿与女人之间,仿佛还连着一根绳子样的东西。 陈零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三清铃此时已经发出了无比刺耳的响声,震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陈零都快握不住了,手掌被震的酥麻。 只要有脑子就肯定知道,这女人绝对不是活人! 可现在大白天,它怎么敢出来?! “我尼玛!脑子真是被驴踢了!”陈零骂了句脏话,在骂自己! 谁说白天鬼祟就不敢出来了?!一天之内,共有两个时间段阴气最盛,夜半子阴阳大会,水火交泰,“合阴”之时,以及午时正刻,阳气极胜,却也阴气最凶!现在不刚好是午时吗?! 第八章 子母煞、鬼叫魂 李大福也早就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吓得腿都软了,而且好像魂不守舍似的,目光变得呆滞。 “好凶的孽畜!居然这么快就能迷人心窍!”陈零咬破中指,在李大福眉心一点,大声念起醒魂咒:“太玄之一,守其真形,五藏神君,各保安宁,醒!” 指尖血灵气极强,陈零配合醒魂咒这一吼,李大福‘啊’的一声恢复正常,指着女人,嘴巴长得老大,却说不出话,陈零说了句‘我看到了,赶紧跑!’然后拉起他的胳膊,撒腿狂奔。 然而浓雾更快,转瞬就将他们包围,两人顿时觉得浑身发冷,双腿变得异常沉重,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一样,陈零掐了个三清诀,用力点在三清铃上,铃声震荡,无形音波带着罡炁散开,诡异的浓雾像是触电了似的,快速退到两旁。 陈零突然感觉到一只异常冰冷的手掌搭在了肩上,魂魄一阵恍惚,猛咬舌尖,保持清醒,没敢回头,掏出一张金光符,看也没看反手贴了上去。 “天地玄宗,金光符命,鬼妖胆衰,精怪灭形,急令!” 快速念出咒语,金光符爆发出一道金光,身后的鬼东西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放开了手,陈零潜力爆发,一把将李大福踹飞出去,然后自己纵身飞扑,脱离了浓雾的范围。 炽热的阳光照射,浓雾几乎是转瞬便缩了回去,那女人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只有隐约还在回荡的愤怒嘶吼声尚未散去。 陈零与李大福躺在地上,阳光逐渐驱散寒气,身上还是冒起一丝丝青烟,是鬼气被日精炼化产生的,不过李大福看不到。 李大福胸口剧烈起伏,不断吞着唾沫,好久才稍微缓过神,坐了起来,不过身体与说话的声音还是抖个不停。 “小,神仙,刚才那是啥情况啊!我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陈零盯着树林看了一会儿,也是充满了忌惮,心有余悸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一只子母煞!是一只比厉鬼还凶的邪煞玩意儿!我们要找的草儿魂魄在它面前,就是个渣渣,幸亏我们是白天来,而且跑得快,否则今天咱俩死定了!” 子母煞!法师最不愿意碰到的凶煞玩意儿,但子母煞形成的条件非常苛刻,母尸的属相、生辰八字、死亡时间、地点等等都缺一不可,并且必须还得是一尸两命,母尸死后,阴胎降世,子母连魂,一旦成型,怨气冲天,煞气惊神,天地不容! 晒了好一会儿太阳,两人脸都被晒的有些疼,皮肤通红,浑身滚烫,不过萦绕在身上的鬼气也被日精净化,李大福早就热像条狗一样迷迷瞪瞪,听陈零说可以了,忙跑到树荫下,解开衣服,发出舒坦的呻吟声。 凉快了一会儿,陈零与李大福便准备回家,临走的时候,陈零又回头看了一眼所谓的阴魂林,一切如常,树影婆娑,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但陈零却清楚,那都是真的。 一进门,陈零就闻到了弥散在空气中的鸡肉香味,嘴里津液分泌,不受控制的吞了口唾沫,许久没有占过荤腥,馋虫大动,加上忙活了一上午,早就饿了,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噜噜发出声音。 李大福听到后,忙冲屋里大声喊道:“小神仙饿了,快点儿把鸡肉给端上来!” 陈零老脸一红,干咳着跟随李大福进屋。 不一会儿,一大盆鸡肉就已经端上桌,还有一碟子面饼跟几样小菜,李大福又跑去抱了一坛酒出来,给陈零满上一杯,看向陈一,陈零笑着说她还小,不能喝酒,李大福也不敢强求,撕了两条肥嫩的鸡腿,盛了满满一碗鸡汤,放在陈一面前,又给自己和夫人倒了一杯。 “我没读过书,斗大的字不是一筐,所以不太会说话,小神仙救命之恩,我李大福无以报答,我夫妻俩就以这杯酒,敬小神仙了!” 李大福说完,一饮而尽,他夫人也跟着喝光。 盛情难却,陈零只好跟着喝了,没有想象中那么辣,还带着一股酸甜,十分好喝。 李大福又给李秋凡满上道:“我们祖上会点儿酿酒的手艺,到我这辈儿基本上失传了,只留下一门酿造果酒的手艺,希望小神仙不要嫌弃,都是本地产的青果,也不值钱,不过味道不差的。” 陈零说味道很好,不嫌弃的,然后帮早就馋的不行的陈一吹凉鸡腿,将肉撕下来放在盘子里,叮嘱她细嚼慢咽,然后才动筷子。 鸡肉滋味一般,但对于兄妹二人来说,无异于珍馐,陈零连吃了三大碗,还喝了一碗鸡汤,感觉都撑到嗓子眼儿了,期间李大福频频敬酒,李秋凡也来者不拒,饭桌上不时传来阵阵笑声,陈一跟李大福的一对儿儿女也逐渐熟络,吃饱后就去后院玩儿去了。 陈零站起身,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倒,李大福早就喝高了,大着舌头道:“小神仙...您别看这酒好下口,其实度数一点儿也不低,您啊,吃饱喝足,就睡上一觉,我送...送您回屋...” 扑通一声,起身的李大福摔倒桌底下,呼噜声震天。 “啥也不是...”陈零揉着太阳穴,嘟囔一句,摇摇晃晃起身,自己回屋睡去了。 一头倒在床上,陈零顿时沉沉睡死过去,连陈一什么时候回屋都不晓得,这一觉睡得很死,到了半夜,陈零感觉喉咙像火烧一样又干又痒,而且渴的厉害,就爬起来找水喝,脑子还是很晕,头有些疼,不过酒基本上已经醒了。 不经常喝酒的人,醒酒很快,基本上睡一觉醒来,啥事儿没有了,摸摸索索找到水壶,直接往嘴里灌,喝了大半壶冰茶,润喉润心,好不舒坦,正打算出门撒个尿继续睡,突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惊鬼铃也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陈零精神猛地一震,完全清醒,有邪祟靠近李家! 摸出桃木剑,取了张辟邪符贴在陈一床头,然后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今夜乌云遮月,夜里漆黑似墨。 院子里忽然刮起一阵阴风,紧接着四面八方便传来一道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古怪声音,像是小孩儿的哭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极为渗人。 声音却拖得很长,空洞,冰冷,阴森,仿佛充斥着一股独特的诡异魔力。 “方翠枝...方翠枝...” 方翠枝,正是李大福的夫人。 “阴鬼叫魂!” “这女人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一直会被这些鬼东西惦记上,莫非是那只女鬼搞出来的?” 看了眼李大福的屋子,没有动静,说明方翠枝的魂魄还算稳定,毕竟是活人,加上听了陈零的话,白天晒了整整一天太阳,都晒脱皮了,阳气异常充沛,魂火旺盛,鬼祟想勾魂,也没那么容易。 陈零转身回屋,又摸了几张提前画好的灵符带揣在怀里,握紧桃木剑,准备到门口瞧瞧,到底是什么邪祟玩意儿又盯上了她,如果是那女鬼,正好在今天晚上把她给灭了! 阴魂不散的东西,明知自己在李家还敢来勾魂儿,简直就是在找死! 推开大门,阴风直冲,往脖子里灌,陈零紧了紧衣服,做法打开法眼,眼底顿时出现一抹金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极为明亮。 向着四周望去,没有看到女鬼,而是在房顶位置,发现了两道散发着缕缕邪气的影子,仔细一看,竟然是两只纸人! “邪灵!” 陈零悚然一惊,邪灵不是鬼祟,有魄无魂,只凭一口邪气害人,最拿手的把戏就是勾人魂魄,炼化之后,填补给自己,谋求投胎转世的机会,阴邪歹毒的很。 所谓邪灵,是指某些物品,长期存放在不见光的地方,恰巧又得邪气滋养,逐渐诞生了灵智,就被统称为邪灵。 能够形成邪灵的东西很多,其中又属人形之物最容易变成邪灵,比如洋娃娃,人画,玩偶等等,所以这一类东西,如果不常用,最好是不要长期存放在不见光的地方,以免变成邪灵害人。 邪灵有善有恶,但十之八九都是恶的,它们无法投胎转世,因而怨念极重,尤其嫉恨人类,凶厉的很。 两枚纸人飘在空中,不时发出“叽叽叽”的怪笑声,喊着方翠枝的名字,正在熟睡的方翠枝毕竟刚被鬼祟纠缠过,三魂七魄不是那么稳定,逐渐被邪灵叫魂的声音影响,猛地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谁叫我?” 方翠枝的声音陈零听得清清楚楚,暗道一声糟糕,回头望去,一道透明的魂魄带着茫然,从屋子里飘了出来,两只邪灵发出得逞的喋喋阴笑,一股邪力将方翠枝的魂魄拘住,拉了过去。 陈零急忙对着纸人打出一道金光符。 “天地玄宗,金光符命,鬼妖胆衰,精怪灭形,急令!” 灵符金光迸发,顿时如同一把把利剑,将两只邪灵的身体射出好几道口子,渗出黑血,滴落下来。 “啊!!!”邪灵好像受了伤,发出痛苦的惨叫,邪气挥散,被拘住的方翠枝魂魄也得以挣脱,不知所措地飘在空中。 魂魄离体后患无穷,轻则大病一场,变得痴傻,重则开了天知,通晓阴阳秩序,不能回归肉身,那就真的死了! 顾不上管这两只邪灵,陈零赶紧摇晃三清铃,口念还魂咒道:“三部生神,八景已明,吾今召汝,返神还灵,一如律令!” “方翠枝,还愣在这里干嘛,速回肉身!” 陈零震声大喝,如同洪钟响彻,方翠枝的魂魄清醒过来,四下看了一眼,露出恐惧的表情,但有还魂咒的牵引,她的魂魄还是有惊无险的飘入肉身,见方翠枝魂魄归体,陈零健步跑到他们的房门口,将一张辟邪符贴在门上,然后才看向那两只邪灵。 两只受伤的邪灵此时已经怒不可遏,发出凄厉的叫声与充满怨恨的哭声,手牵着手,身体诡异的扭动着,冲陈零飘了过来。 陈零赶紧后退两步,握紧桃木剑,罡炁渗入剑身,准备斗法。 忽而乌云退去,月光倾泻而下,陈零看清两只邪灵的模样,邪灵身体散发着一种异样的光泽,好似有些皮肉的质感,用血勾画出的五官此刻倍显狰狞。 “鬼皮!” 陈零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脑海中出现一种异常阴毒的邪灵炼制方法,只觉得不寒而栗,冷气直蹿脑门。 “人皮裁邪身,尸油勾五官,鬼血点双瞳!” 皮要是从活人身上剥下来的,过程不能断气,还要以秘术将其魂魄封在皮上,接着以尸变的僵尸血勾勒出五官,又以厉鬼之血为其点睛,压在阴气极重之地三年使其怨气暴增,方可放出,这种东西一经现世,起码也是怨灵的道行,并且其凶猛程度,比怨灵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只怨灵带着怒吼扑了上来,离老远陈零就感觉一股邪气笼罩自己,遍体生寒,罡炁出现一阵停滞,并且魂魄也跟着有些恍惚。 “好强的邪气!”陈零罡炁加速运转,逼退邪气,同时默念咒语,一剑刺了出去,熟料这两只邪灵异常灵活,居然躲开了,接着一左一右,手臂变成尖刺,冲向陈零,陈零脚步后撤,桃木剑砍退右边邪灵,接着躲过左边邪灵攻击,摸出一道地火符贴在了它的身上。 “三界猛吏,火德之精,地起玄火,焚鬼灭妖,急急如律令!”快速念出咒语,火焰轰的一声燃烧起来,这只邪灵顿时被法火吞噬,但火焰却被一股森冷邪气挡住,暂时烧不到它的本体,不过这只邪灵暂时也无法分神攻击陈零了。 困住一只后,陈零脚踩七星斗罡,施展昆仑诛邪剑法,与另一只邪灵近身缠斗起来,邪灵身形鬼魅飘忽,但却挡不住陈零的攻击,尤其是这柄桃木剑,可是正儿八经的雷击木所制,开过光,还在三清座前供奉了几年的极品法器,威力极大,凶如人皮邪灵,被桃木剑砍中,必定出现一道伤口,嗤嗤冒烟,不一会儿,鬼皮上已经布满了口子,邪灵痛的嘶吼连连,鬼血点的双瞳,流出两行黑色的血泪,五官扭曲,快要揉成一团,看上去更加渗人,但陈零丝毫不惧,越杀越猛,然而这只邪灵戾气更重,不要命一样疯狂扑杀,就在陈零准备一鼓作气,将其灭了的时候,突然感到后背一阵邪气袭来,来不及躲避,直接被击中,踉跄扑倒在地。 第九章 阴生子 原来是那只被地火符困住的邪灵以强大的邪气将地火符扑灭,含怒打中陈零。 两只邪灵围攻,陈零顿时落入下风,险象环生,只能凭借罡步闪躲格挡,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两只邪灵,一着不慎,陈零又一次被击中,邪气侵入体内,喉咙一甜,喷出一口血来。 “我要吃了他的魂!”被陈零将鬼皮砍出一道道伤口的邪灵怒气冲天,嘶吼一声又扑了上来。 陈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桃木剑上,桃木剑绽出一层血光,灵力大胜,准备跟这两只邪灵拼了,结果突然一声鸡鸣,两只邪灵身形就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停在空中。 雄鸡鸣,阳气升,百鬼藏,诛邪伏! 机会难得,趁两只邪灵怔住刹那,陈零一剑砍下去,两只邪灵的鬼皮几乎被懒腰斩断,雷击桃木剑,加上灵力最盛的舌尖精血,威力奇大无比! 邪灵顿时遭受重创,惨叫一声,远遁而走。 “该死的人类,你等着!我们迟早要将你吞了,把你的皮剥下来,让主上做成鬼皮!” “主上?!这两只鬼皮,居然还有主人?” 陈零心底悚然,但此刻浑身力气都被抽空,无力的倒在地上,已经没有心思细想,望着东方一线白光,默默运转心法,引导灵气钻入窍穴,排除杂质后流进丹田,最后顺着全身经脉游走,逐渐冲散疲惫之感。 不多时,天光大明。 陈零的罡炁恢复了些许,但身体上的疼痛却没有消减,伤痕累累,不过血已经止住了,结了痂。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是老妪,她的本名没人知道,李家人都叫她吴妈,见到浑身是血的陈零,手里的盆‘哐啷’一声落地,水也撒了一地,尖叫一声,连忙将陈零扶起来,大声喊‘老爷’。 李大福从梦中惊醒,骂骂咧咧的问她鬼哭狼嚎的干啥。 吴妈哭喊着道:“老爷不好了,陈小神仙快死了!” “啊?!”李大福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连滚带爬跑出房间,看到陈零这幅凄惨模样,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陈零勉强笑了笑道:“放心吧,我死不了,只是昨晚上跟两个不长眼的邪祟玩意儿斗了一场法,受了伤,不过都是皮外伤,上点儿药包扎一下就没事了,别惊醒我妹妹。” 李大福这才松了口气,搀住陈零,吩咐吴妈去取点儿药来,让她以后别大惊小怪的,吓也吓死人了。 吴妈取来药膏,李大福帮陈零涂好,伤口用布包起来,又给他找了件新衣服,日头升起,晨雾渐退,吃过早餐,吴妈就带着三个孩子去学塾念书,因为陈零帮了大忙,李大福见陈一年纪也差不多了,于是便在学塾打理了一下,让陈一跟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一块儿上学。 对于李大福的这个举动,陈零大为感动,等他们离开后,李大福忍不住问道:“小神仙,昨晚上你跟什么邪祟在斗法啊?” 陈零道:“别叫我小神仙了,叫我陈零就行,昨晚上是两只邪灵,来勾你夫人的魂,被我察觉,斗了一场,好在被打跑了。” 李大福跟方翠枝同时一惊,方翠枝已经忘记了昨晚上发生的事,但经李秋凡这么一说,好像想起了一点儿什么,醒来时还以为是自己做噩梦了,现在听李秋凡一说,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李大福颤声问道:“是草儿?” 陈零摇摇头:“不是它,那两个家伙比草儿还凶,是两只鬼皮邪灵。” 陈零喃喃道:“草儿之死与你们脱不了干系,它回来报仇情有可原,鬼皮勾魂也很正常,但我现在就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两只鬼皮,非要勾你夫人的魂...难道...” 陈零忽然看向方翠枝道:“将你的生辰八字给我!” 方翠枝赶忙说了出来,陈零根据她的生辰八字快速掐算起来,片刻后脸色大变,脱口道:“你是阴生子?!” “什...什么是阴生子?” 陈零道:“遗腹产子,也就是所谓的尸生子,母体已亡,却产下了活胎!你出生前,母亲已经死去,是不是?!” 方翠枝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小神仙怎么会知道的?这件事...除了我爹还有接生的产婆,以及李大福以外,谁也不知道啊!” 陈零长长吐了口浊气道:“自然是根据你的生辰八字推算出来的,难怪了,鬼祟阴物找上你,绝对不是偶然的!阴生子,魂魄至阴,对于鬼祟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一生必将百鬼缠身,无时无刻都会引来鬼祟觊觎,欲吞噬你的魂魄增长修为,我现在简直有些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阴生子绝对不可能相安无事的长这么大,除非有高人帮你遮掩了命格与魂魄中的至阴气息,你仔细想想看小时候有没有碰上过什么奇人异事,尤其是家里长辈有没有叮嘱你保管好什么东西之类的。” 方翠枝脸色惨白如纸,忙回想起来,李大福也帮着她想,可方翠枝这会儿魂不守舍,脑子里一片浆糊,什么都想不到,还是李大福忽然一拍桌子道:“镯子!你忘了镯子吗?每次回娘家,岳父都要千叮万嘱,让你随身带好,还必须得亲自检查一遍!” 方翠枝猛地反应过来,“对,镯子,我记起来了,爹一次喝醉酒时说起过,那枚镯子是我娘在怀我的时候,清早遇到一个老乞丐,她本就心善,经常施舍穷苦人,见他可怜就给了他一点儿钱还有几件旧衣裳,乞丐收下后,就往我娘手里塞了那枚镯子,疯疯癫癫的告诉她,如果我出生后,哭闹不止,家里也不安生的话,就把镯子挂我脖子上,等长大了一直戴在手上,那种状况就会消失。我娘把老乞丐的话告诉我爹后,我爹并不信,但也没说什么,直到我出生前一天...我娘死了,产婆把我从我娘肚子里剖了出来,发现还活着,但一直不停的哭,家里怪事儿频频,我爹不愿意多说,但他回想起来的时候,明显很害怕,后来发现我娘手里紧紧攥着镯子,就取下来,用绳子挂在我脖子上,果然什么怪事儿都消失了,我也顺利长大...” 陈零听到这里,就已经能够确定,那个老乞丐绝对不是一般人,估计是看到了什么,加上方翠枝的母亲一直积德行善,才会将镯子交给她,方翠枝能够平安活到现在,估计全靠那镯子遮掩了她的命格与阴生子的气息,现在镯子被草儿给偷了,方翠枝的至阴命格自然就会被鬼祟察觉,从而前来勾魂... “能不能把镯子找回来?”陈零问道。 李大福叹了口气道:“我第二天就去了当铺,结果那老板说已经被人买走,当铺有当铺的规矩,不能泄露买主的信息,我又拖了好些关系,也一无所获,所以才会一怒之下将草儿打了一顿。” “这可就麻烦了,没了那镯子,你夫人肯定会被越来越多的邪祟盯上...”陈零语气沉重地道。 方翠枝早就吓傻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零眉头拧成麻花,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联想起昨晚两只鬼皮临走的撂下的狠话,隐约有种直觉,草儿的魂魄不在死亡的地方,也不在尸体旁边,会不会跟鬼皮口中所谓的主上有关,而鬼皮前来勾魂,说不定也是它们的主子指示。 能够驱使两只这么凶厉的鬼皮邪灵,那家伙不管是人是鬼,都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以陈零目前的道行,完全不是对手,昨夜伤了它的鬼皮,万一那家伙亲自找上门来,该如何是好?护不住李家人不说,搞不好连自己和妹妹都要死在这儿! 然而作为修道之人,遇到邪祟又不能不管,如若为了保全自身而放任其害人,陈零绝对会道心蒙尘,终其一生难有寸进,时时刻刻都会受到良心谴责,生不如死。 “那个...小神仙,无论如何求您救救我们吧,我李大福一辈子虽然没做过多少好事,但我敢保证,也绝对没有干过那些偷鸡摸狗,祸害乡里的事,您看在两个娃儿的份上,无论如何也要救我们一命啊,哪怕让我干啥我都愿意!”李大福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那叫一个凄惨,方翠枝在一旁也潸然泪下,不断说是自己连累了李大福。 “老爷,我们夫妻一场,你这些年待我不薄,从来没有看不起我,我也没能帮上家里什么忙,就给你生了两个娃儿,实在不行,我这条贱命就给它们算了,只要你跟娃好好的,我无怨无悔!” 李大福红着眼眶骂道:“说的什么狗屁话,老子好歹也是一个大老爷们,要死也得死在你跟孩子们前头!等老子变成鬼,就跟它们拼了,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呢!” 陈零翻了个白眼打断这俩夫妻道:“还没到这一步呢,不还有我嘛!还变成鬼,就算你现在去上吊变成鬼,也不是那些玩意儿的对手!容我想想,总会有解决的法子。” 夫妻俩赶紧闭嘴,等着陈零的办法。 过了一阵儿,陈零道:“我估计今天晚上还会有更多鬼祟登门,不过这些邪祟再怎么厉害,也会有害怕的东西,趁着天亮,你赶紧去准备所需之物,我想办法将你夫人的阴气彻底遮掩,如果能成,以后就不会再有鬼祟前来骚扰,如果失败,大家就一起死吧。” “在此之前,将我妹妹还有你们的两个孩子暂时先送到你夫人娘家去住几天,等事情结束再接他们回来。” 李大福连连点头道:“小神仙你尽管吩咐,要我们做什么都行!” 陈零也不客气,让李大福找来一张纸记,他说李大福记。 洋洋洒洒一整张纸,李大福记了个满,然后就火急火燎跑出去准备了,而方翠枝则跟陈零将三个孩子接回来,陈一很听话,也很懂事,知道不能拖累陈零,就乖乖跟着吴妈去了方翠枝的娘家。 没了后顾之忧,陈零便着手准备大干一场,同时将方翠枝也派出去收集所需要的东西,虽然陈零要的东西十分古怪,但夫妻俩谁也没多问,因为这是能救命的玩意儿啊! 两人马不停蹄,一直从早上忙活到傍晚时分,残阳如血,一片黑云自天边翻滚而起,空气中莫名有了一丝肃杀气息。 陈零有些心神不宁,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 夫妻俩几乎是前后脚进门,李大福带着一伙人,用牛车拉了几大车东西,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与尿骚味,最后一辆牛车上,还拉着一大一小两副棺材,大的正常尺寸,小的却比寻常棺材要小很多。 “谢谢诸位街坊了,今天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请回吧。”付了钱后,这伙人都有些疑惑,挠着头道谢离去,毕竟这一趟李大福这个抠搜的家伙,可是付了不少钱。 李大福浑身被汗水浸透,喘着气道:“小神仙,东西都准备齐了,接下来咋办?” 陈零停下笔,手边放着厚厚一叠符,足足几十道,揉了揉手腕,吐出一口浊气,画符也是个累人事儿,需要配合咒语、手决为符胆开光,否则就是废纸一张,因此罡炁消耗不小。 活动了一下,陈零开始检查李大福拉回来的东西,地上放着许多木桶,麻袋,装的满满当当。 陈零打开一个木桶,里面装着一桶黑血,腥臭无比,这是黑狗血,另一个木桶里面一样是血,味道淡了许多,是雄鸡血,另一个木桶味儿更冲,居然是一桶尿。 李大福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强忍着恶心道:“小神仙,东西能用吗?” 陈零笑着道:“能用!” 李大福这才松了口气,陈零将所有东西检查完后,便抓紧时间准备,因为天快黑了。 首先陈零让方翠枝找一件自己穿的衣服,套在他之前捏好的面人身上,面人身体是用白面捏的,五色纸做衣,用白面主要是因为白面是阳食,自带阳气,捏成人形点睛之后,在鬼祟看来便会散发出和活人一样的气息,再给面人穿上方翠枝的衣服,加上她的生辰八字,保管鬼祟分辨不出来真假! 第十章 百鬼抢魂 将面人放进那副特别打造的小棺材里,摆在房间正中央,大棺材则在旁边,棺材前的供果香烛一样不少,同时还扎了好些纸人纸马,放在棺材两侧,然后将房间布置成了灵堂的模样。 李大福则是将几麻袋草木灰、门前土以及生石灰,混合从柳仙庙哪里讨要来的香灰搅拌,然后均匀地铺撒在房子周围,陈零抄起锄头在院子里绕着墙根刨了三条沟出来,将黑狗血、雄鸡血以及童子尿混合,为了防止渗入地下,先用油纸铺在沟内,然后倒入混合之物。 接着,陈零又将许多雄鸡喉骨用红线串联,以竹签钉在地上,拉成八卦图,每隔一段距离,再贴上一道镇鬼符,最后也是最费钱的,李大福将家里大半积蓄从钱庄取出来,根据陈零的指挥,用红线将铜钱穿起来,按照八卦位悬挂在院子内部,如此一来,院内两幅八卦图便是形成了。 最后一步,陈零抓起李大福新让人画的几张门神,贴在大门上,就连院子里的房间也都没落下,并且还用朱砂笔混合朱砂与自己的指尖血为门神描了一遍金身。 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黑云遮蔽月光,夜色极浓,伸手不见五指,蝉不鸣鸟不叫,寂静的有些渗人。 陈零搬来一张桌子,放在八卦阵中央,然后大马金刀坐在桌前,闭目养神,桃木剑与三清铃就摆放在手边,李大福跟方翠枝身体微微颤抖,面色泛白,额头上不断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紧张到了极点。 为了救方翠枝的命,陈零几乎是把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能不能成功,就看今晚了。 “小神仙...您有把握没?”李大福咽了口唾沫问道。 陈零神色凝重地盯着黑夜,仿佛有什么鬼祟躲藏,沉声道:“不好说,起码有一线生机,能不能成,得看天意。” 李大福点点头,紧紧抓住方翠枝冰凉的手。 一层诡异的雾气悄然蔓延起来,嗖嗖地刮起了风,风很冷,带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按理说夏夜风都是热的,不应该这么凉。 时间一点点过去,蓦然,门外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哭声,怒吼声,惨叫声,喋喋的怪笑声,以及嘶声力竭的尖叫声。 “方翠枝...方翠枝...方翠枝...” 很快,一阵阴森空洞的声音拖得极长,喊起了方翠枝的名字,方翠枝身体顿时一颤,脸色一点儿血色都没了。 陈零冷笑一声,有老子在这儿,还想故技重施喊走方翠枝的魂?痴心妄想!方翠枝身上一道定魂符亮起微光,三魂七魄稳固无比,任由门外鬼祟如何喊魂,都无济于事。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声音忽然变得愤怒起来,尖锐的叫着:“方翠枝,再不出来,我们就进去找你了!” 方翠枝颤抖不停,呼吸急促,感觉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李大福也好不了多少,不过强装镇定,搂住方翠枝的肩膀安慰。 “莫怕,有小神仙在,敢进来就让它们有来无回!” 陈零脸皮抖了抖,真想说一句我特么哪有那么猛啊! 喊魂没有效果,门外忽然刮起阴风,紧接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便响了起来,仿佛有很多人簇拥在李家大门外。 “呆在原地别动!我去看看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敢来这造次!”陈零冷哼一声,抓起响声急促的三清铃和桃木剑,向着门口走去。 “小神仙,你走了我们咋办啊?!”李大福立刻叫了起来。 陈零没有转身:“放心,有阵法护持,它们进不来!” 推开大门,一股刺骨的阴风顿时灌了进来,陈零瞳孔骤然缩小,一把将大门关了起来,脸色阴沉地回来了。 “小神仙?” “没事!”陈零摇摇头没有多说,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努力控制心跳,他娘的,门外足足上百只鬼祟盘踞!光是那股阴风,就差点将他魂魄从体内吹了出去! “方翠枝,穿寿衣,躺在棺材里,从现在开始,不管谁叫你都不能应声,也不能出来,否则前功尽弃,你必死无疑,神仙难救!听懂了吗?!”陈零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方翠枝道。 方翠枝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就躺进棺材,陈零与李大福合力,将棺材合上。 接着,陈零将一把借来的杀猪刀递给李大福叮嘱道:“守在你夫人棺材旁边,这把杀猪刀斩过不下千头猪首,煞气极重,见到鬼祟靠近,你只管砍就是,然后童子尿,黑狗血,鸡血,一股脑泼,只要过了子时,我们就算赢了!” 李大福用力点头,龇牙咧嘴恶狠狠道:“放心吧小神仙,今晚上我豁出去了!谁来砍谁!” 陈零笑了笑道:“别这么紧张,力气留着待会儿用,一时半会儿那些鬼东西进不来的。” 陈零长长出了口气,为面人点睛,然后用朱砂笔在面人背后写上方翠枝的姓名以及生辰八字,准备施法。 这才是最为关键的一步,用面人换魂代替方翠枝死一次! 这个法子还是陈零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的,名为捉生替死之术,是正儿八经的邪术,需以活人作为祭品,不过经过后来法师的改良,已经无需活人,可以用带着阳气的白面代替。 此术的主要目的是用来欺骗勾魂的鬼差,或是为自己挡一次死劫,两者皆有违阴律,毕竟人的阳寿从出生就注定了,魂归地府的时辰在崔府君手里的生死簿上记得明明白白,分毫不差,如果使用换魂替死的法术使得真魂误了去地府报道的时辰,最终被阴司发现,必定会拘了施术者的魂魄到阴司问罪。 好在师傅以前不管这些,随便自己去看,用他老人家的话说,世上本就没有邪术,只不过施术之人有正邪之分罢了,驱邪辅正者大有人在。 陈零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开始做法。 一条红线分别连接着方翠枝与面人的中指,陈零手掐法决,嘴唇微动念起咒语,随着咒语念罢,一股漆黑森冷的阴气从方翠枝躺着的棺材中飘了出来,附在红线上,传递向面人所在的小棺材中。 棺材上插着三株青香,一盏白烛,白烛照阴路,青香引阴魂。 等香燃尽,方翠枝的假魂便可塑成,阴生子的阴气也会转移到面人身上,到那时就送给这些鬼祟吞噬便可,百鬼分魂,阴气便会随之分成上百份,以此便能借助百鬼的鬼气,助方翠枝换魂改命,彻底遮掩阴生子的气息。 随着阴生子的阴气散发,门外的鬼祟顿时沸腾起来,张牙舞爪扑向大门,然而刚刚靠近,冲在最前面的鬼祟突然像是踩到了滚油上一般,发出嗤嗤的声响,直冒黑烟,鬼血流淌,惨叫连连。 鬼血呈黑色,有色无形,遇土则消,凡人没有开法眼是看不见的,不过许多道行高深的厉鬼,却是能够使得鬼血显形,并且停留许久。 门前土,万人踩踏,沾染生人阳气,能够克制鬼祟阴气。 草木灰,凝聚百草精魄,死中带生,天然压胜邪祟之物。 香灰,本就是敬神礼佛的产物,更能辟邪,生石灰自然不用说,古有入土为安之说,凡是尸体只要入土,不见天光,任你再凶都无济于事,而生石灰为火灼土石之精,鬼祟只要碰触,魂体便犹如被烈火灼烧,日精曝晒,痛苦不堪。 当然,最厉害的当属童子尿了!孩童为至阳至旺之体,有无限的阳气和能量,代表着人间最为旺盛的生命力,一泡尿下去,即便是怨灵也扛不住!不过灵力最强的童子尿,当属刚刚满月的孩童,其次为五岁之下,五岁往上,灵力就弱了许多。 镇子里没有那么多刚满月的孩子,所以李大福找回来的童子尿,都是五岁往下孩子的,灵力也足够了。 院外的惨叫声以及怒吼声响了很久,嗤嗤声不绝于耳,为了阴生子的魂魄,它们俨然已经陷入疯狂,门前土草木灰那些虽然能够克制鬼祟,但毕竟灵力有限,在鬼气的不断腐蚀下,灵力很快耗尽,变成普通的灰烬,不过许多鬼祟也被烫得魂体溃烂,痛苦不已,怨气更重。 一只浑身腐烂的阴魂冲到门前,指甲扣在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伸手去揭那两张门神画像。 然而经过陈零点睛描身的门神像顿时爆发出一股金光,那只阴魂被金光照了个正着,当场惨叫一声,化作一缕青烟,魂飞魄散! 这一幕顿时令围在周围的鬼祟惊叫连连,后退好几步,不敢再轻易靠近,然而阴生子的气息实在是太过诱人,仿佛拥有着令它们无法抗拒的魔力,短暂迟疑之后,还是扑了上去,门神像不断迸发出金光,普通阴魂直接灰飞烟灭,强一点儿怨灵也不好受,魂体被金光射伤,鬼血流淌,躲在一旁吸收夜里的阴气修补魂体。 随着如此多鬼祟的不断冲撞,门神像的灵力消耗极快,到后来光芒暗淡,甚至连阴魂都震不退,被一只怨灵一把撕了下来。 砰的一声,大门被一股阴风吹开,百十来只鬼祟阴魂一怒脑冲了进来,陈零已经帮李大福暂时开了法眼,因此见到这么多恐怖狰狞的鬼祟,李大福顿时吓得一屁股栽倒,浑身汗毛直竖,牙关打架。 陈零神情无比凝重,如此多的鬼祟,可真够他喝一壶了!转身对李大福道:“距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无论如何也给我守住棺材!它们只不过是看上去吓人,你就别把它们当鬼,当成畜生就行,用你手里的杀猪刀砍就是了!” 李大福吞了口唾沫,看了眼身后的棺材,咬牙道:“知道了小神仙,我跟它们拼了!” 陈零点点头,来到八卦阵中央,抓起三清铃,快速摇晃起来,铃音阵阵,无形音波夹杂镇魂的能量散开,鬼祟顿时感到魂魄一阵颤抖摇晃,鬼气出现紊乱。 这种烦躁的情绪使得鬼祟们戾气更重,想也不想,嘶吼着便冲了过来。 陈零冷笑一声,十来只冲在最前面的阴魂踩在三条沟道中的瞬间,连惨叫都没发出,直接化成了一滩黑血,同样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一只怨灵喋喋怪笑,不知死活的东西,也配跟自己抢夺阴生子魂魄,然后飞身扑了上来,一头撞在陈零布置的阵法上,刹那间,红线绷紧,隐约有鸡鸣响起,阵法爆发出一团血光,这只怨灵被血光笼罩,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这只怨灵顿时被融化,变成一股黑烟消散。 李大福见到陈零只靠这些红线就弄死了一只鬼,当下心神稍定,觉得鬼祟也不过如此,握着杀猪刀的手又紧了紧,甚至有些莫名的冲动,想冲上去与这些家伙厮杀一番,不过等他看到那么多数量的狰狞鬼祟后,立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陈零摇晃着三清铃,站起身面朝众鬼,面露挑衅道:“不怕死的,继续来!” 李大福闻言,只觉得小神仙绝对是那真神仙了! 群鬼被一个人类挑衅,如何能忍,顿时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不断有鬼物被融化成一滩鬼血,渗入地下,三种‘法药’的灵力也在被不停消磨,等到法药彻底变成无用之物,群鬼便已冲到阵前,鬼气释放,黑烟缭绕,抓住红线欲将之扯断。 然而八卦阵以雄鸡喉骨连接,鸡鸣唤日,声摄鬼魅,每日吞纳第一缕日精之气,比鸡冠血灵力还要强,加上红线上面还贴着镇鬼符,威力极大,这才是陈零最后的依仗之一! 原本被人轻轻一扯就能扯断的红线,此时在鬼祟面前,却像是烧红的钢丝,坚硬无比,镇鬼符散发出一圈莹莹青光,符力渗入红线,烫得鬼祟们惨叫不已。 若是以往,鬼祟们估计早就逃走了,但是阴生子魂魄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若是能吞了这道魂魄,那道行绝对会暴涨数倍,说不定能够一跃成为厉鬼,到时候便可以有其他出路,不用继续再当一个随时都有可能魂飞魄散的孤魂野鬼。 第十一章 子煞 因此这些鬼物虽然死伤惨重,但还是不要命的撕扯着红线,哪怕被灵力烫的皮开肉绽,鬼血横流也在所不惜。 在这种疯狂的撕扯冲击下,鸡鸣声逐渐弱了下去,黄符也变得暗淡无光。 “嘣!”一道破碎的声音响起,陈零的身体也跟着抖了一下,只见一枚鸡喉骨爆开,八卦阵也随即出现了一个缺口,群鬼顿时撑着红线,将魂体挤了进来,充满怨愤地扑向陈零这个始作俑者。 “这才刚刚过去半个时辰...”陈零叹了口气,知道待会儿必定会有一场惊险的斗法了。 三清铃摇晃不停,群鬼直扑向第二道八卦阵,铜钱自行摇晃起来,声音清脆。 几乎所有法师捉鬼降妖都会随身带着一些铜钱,因为铜钱五行属金,自带煞气,能够压胜鬼气、阴气、怨气等,此外铜钱造型外圆内方,中间还有年号,便是“天地人”三才齐聚,具备无形的乾坤之力,再加上铜钱经手无数人,年代越久,沾染的人气就越重,尤其是那种万人钱,一枚就足以令诸多鬼祟阴物退避三舍,当然了铜钱镇鬼辟邪,也要看钱古老程度以及年号。 古钱年代越久,灵力就越强,年号则代表着一个王朝的风水国运,国运越强,铜钱灵力也随之越强,威力也就越大。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特殊的铜钱,并不能作为货币流通,但灵力却是更强,比如风水钱、压胜钱、通灵钱、朱砂钱、山鬼雷公花钱,还有那大名鼎鼎的雕母大钱,万钱之母,承载一朝国运,灵力之胜,可镇万鬼! 刚好,陈零便有一枚雕母大钱,还是灵力极强的乾隆通宝雕母祖钱!此时便被他揣在怀里,用来当做最后的手段,不过不能轻易使用,因为雕母钱已经不能简单的视作钱了,而是不可多得的法器!昆仑立教千年,雕母钱却也只有三枚,一直被师傅带在身上,估计是师姐偷出来的。 既然是法器,使用就需要罡炁加持,否则就相当于拿着ak当棍子耍,威力也有,不过差距就是冷兵器跟热兵器的差距了。 铜钱急速抖动,发出清脆的声音,不断迸发金光,宛如利剑,射向群鬼,道行深一点的鬼物,不断从嘴里吐出怨气,抵挡金光,一边用鬼气腐蚀着阵法,道行浅一点儿的阴魂,直接被金光射成了马蜂窝,惨叫着灰飞烟灭。 在怨气的不断腐蚀下,铜钱的金光逐渐淡化,并且像是在地里埋藏了许久,表面快速变得锈迹斑斑,直到某一刻,铜钱直接炸成碎屑。 失去最后一道屏障的抵挡,森冷恶臭的阴风顿时迎面扑来,陈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虽说群鬼已经被消灭了大半,剩下的魂体也都受了伤,可数量依旧很多,而且魂体的剧痛,使得它们戾气暴涨,发出骇人的尖啸,冲向陈零。 陈零握紧桃木剑,对李大福道:“还有十五分钟,无论如何都给我守住棺材!不能让任何鬼物靠近!” 李大福紧张的冷汗直冒,却还是问道:“啥是十五分钟?” 陈零咬破中指在桃木剑上画了道杀鬼咒,没有回头道:“一刻钟!”说完脚踩杀鬼罡,直接冲了上去。 《抱朴子》有云:夫万法,必通于禹步。禹步,也就是罡步,踏罡步斗,又称踏禹步,相传为三皇五帝之一的夏禹所创,以诸天星宿、阴阳五行为基础,配合真经灵文、咒章宝诰,结合身心内外,达到天人合一的状态,礼拜星宿天真、召请神灵的一种特定仪式。 罡步种类繁多,各罡都有固定的步法、固定的经韵、经词、咒语、手诀等,这里不再一一赘述。 陈零口念杀鬼咒,一剑刺向面前怨灵的鬼门,却被它敏捷躲开,桃木剑在它肩膀处刺出一个血洞,嗤嗤冒烟,而后低头躲过一只怨灵的利爪,回手砍下,正中一只怨灵的头顶,半个脑袋都被切了下来,疼的它哇哇大叫,鬼血飙射,接着捏出两道黄符,一道杀鬼符,一道地火符,贴在了两只怨灵脸上,罡步一变,身形爆退,躲开其他怨灵的攻击,同时掐诀念咒,激活灵符。 “三界猛吏,火德之精,地起玄火,焚鬼灭妖,急急如律令!”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上呼玉女,收摄不详,六丁六甲,何鬼敢挡!急急如律令!” 地火符燃烧,法火汹涌而起,将一只怨灵烧的惨叫不已,杀鬼符爆发出一道青光,将怨灵的脑袋炸的血肉模糊。 陈零叹了口气,自己的法力还是太低,要是师兄师姐他们,应该直接能让这两只怨灵灰飞烟灭。 容不得陈零多想,其他怨灵又一次扑了上来,陈零只能变杀鬼罡为九宫八卦罡,身形辗转,躲避着怨灵的攻击,有机会便刺出一剑或者打出一道黄符,与怨灵周旋。 怨灵不是僵尸那种没脑子的家伙,见陈零手里的木剑居然能够直接伤到魂魄,而且威力巨大,加上还有一张张威力更大的古怪黄纸,有几只阴魂竟然不再攻击陈零,而是飘向了棺材哪里。 李大福见到几只死状凄惨的阴魂飘来,顿时吓得一机灵,下意识就想跑,然而马上又站住,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举起杀猪刀就用力砍向扑上来的阴魂。 阴魂喋喋阴笑,一个普通人,拿刀砍鬼,跟砍空气有什么区别,真是吓傻了! 阴魂露出更加狰狞的表情,对着李大福吐出一口黑气,然而黑气碰到李大福的时候,他脖子上的符角忽然绽放出一缕金光,将黑气击溃,那把锋利的杀猪刀,直直劈在了阴魂的头上。 阴魂突然感觉到魂魄传来剧痛,甚至还没等它惨叫出声,便化作一团黑烟,灰飞烟灭。 后面的几只阴魂顿时吓的不敢上前,李大福更是怔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的杀猪刀,用刀刃划拉了一下大拇指。 “嘶...出血了...是真的?!老子真的砍死一只鬼?!” 看着杀猪刀呆滞了一阵子,李大福忽然‘哈’的一声大叫,给几只阴魂吓的一哆嗦。 “艹,原来鬼这么容易杀啊,那老子还怕个屁!小神仙,等我砍了这几只就来帮你!”李大福顿时信心暴涨,大叫着杀向那几只阴魂,杀猪刀隐约间仿佛在黑夜中绽放出一层淡淡的血光与煞气,李大福在恐惧和兴奋的刺激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追着几只阴魂砍。 陈零看到这一幕直接气笑了,大骂道:“赶紧给我到棺材旁边守着!别特么浪费力气!” 人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力气流失的会比平时更快,这样子乱叫乱砍,用不了几分钟,他就瘫了。 李大福被陈零这么一吼,赶紧‘哦’了一声,跑到棺材旁边,陈零算算时间,约莫还有五分钟,因为有那几只阴魂的前车之鉴,其他鬼物也不敢轻易靠近棺材,只能更加拼命攻击陈零。 陈零叫苦不迭,只得使出浑身解数与之周旋,随着罡炁的消耗,陈零逐渐气喘吁吁,浑身衣服都湿透了,身形也变慢了许多,一个不留神,被一只怨灵偷袭,怨气将他撞飞好几米远。 其他怨灵顿时想趁机杀了他,陈零感觉屁股都要开花了,眼角余光却忽然看到几个木桶,龇牙咧嘴狞笑道:“道爷真是得谢谢你啊!请你喝好的!” 直接舀了一瓢黑狗血撒了出去,黑狗血泼在扑来的怨灵身上,嗤嗤作响,使得它们发出痛苦的怒吼,陈零也不管那么多,一瓢接一瓢撒出去,鬼物们气得咆哮不已,却也不敢再轻易靠近,陈零也就端着一瓢黑狗血对它们对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忽然,装着面人的小棺材发出一声响动,给站在前面的李大福吓得差点儿尿了,陈零却是露出惊喜的神色,终于是结束了! 于是大声让李大福将小棺材打开,李大福冲上前去,一把将棺材板掀开,看到里面躺着的面人,还是一阵发怵,这面人看起来有些邪异,尤其是那一双眼珠子,仿佛是活人的一样。 一下秒,面人居然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浑身释放着森冷的阴气,黑烟一样向着四周蔓延开来,李大福瞬间就被冻的直打哆嗦,呼出来阵阵白气。 群鬼闻到阴生子的阴气,瞬间变得无比兴奋,顾不得陈零,化作一道道黑烟飞向面人。 “李大福,还愣着干嘛,让开!” 李大福见这么多鬼物冲来,怪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开,面人僵硬的扭动着脑袋,用笔画出来的嘴巴,居然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发出厉吼,一把抓住一只飞到面前的阴魂,三两口撕碎,吞了下去。 “卧槽!不愧是阴生子的至阴之气,短短时间,这面人居然就修成邪灵了!”陈零看到这一幕也是心惊不已,此时群鬼都围着面人攻击,居然没有鬼物管他们两人了,李大福猫着腰,沿着墙根跑到陈零身边道:“小神仙,接下来怎么办?” 陈零抽出一张驱邪符,贴在自己胸口,默念咒语,将体内的阴气吸到符上,然后道:“不干嘛,等着就行了,那面人已经诞生了粗浅的灵智,而且十分凶戾,这群鬼玩意儿此时已经把面人当成了你夫人,所以想要吞噬它的魂魄,正好让它们先杀个够。” 李大福吞了口唾沫,感觉心脏砰砰直跳,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面人与群鬼的激烈的厮杀,或者说是彼此撕咬吞噬,场面狠狠刺激着李大福的神经。 面人再怎么凶,到底是刚刚诞生灵智,根本不是群鬼的对手,没过多久,群鬼便已经将面人中的假魂以及方翠枝的阴气吞噬,面人被撕成了碎块儿。 至此这个法术就算是完成了,‘方翠枝’已经算是魂飞魄散,‘死’过一回,只要安稳度过今夜,那么从此以后,她的八字与魂魄之中的阴气就会被遮掩,也许还会被鬼祟骚扰,但那种概率,跟普通人一样。 吃了‘方翠枝’的魂魄与阴气,群鬼却有些纳闷,它们的鬼力的确有所提升,但却十分有限,也就比吞一两个生魂强一点,因此便有鬼祟盯上了那副大棺材。 方翠枝躺在棺材里一动不敢动,她能够清晰听到外面的动静,这会儿早就吓坏了,忽然棺材板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人在用力敲击,方翠枝猛地颤抖了一下,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敲击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快,而且似乎有一股力量想从外面将棺材打开,然而棺材板内侧,提前被陈零贴满了黄符,此时发出柔光,无论外面怎么用力,棺材板都纹丝不动,直到几分钟后敲击声才逐渐停下。 “好了翠枝,出来吧,已经安全了。”丈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方翠枝正准备应话,却猛地想到陈零的叮嘱,死活不开口,这声音叫了好几遍,见没有动静,便又换了其他人的声音,有孩子的,有邻居的,还有各种亲戚的,不过方翠枝始终没有答应。 陈零悬着心这才放下,否则只要方翠枝答应一声,这些鬼东西肯定会发现不对劲,那就前功尽弃了。 棺材打不开,喊魂也没人应,一群鬼物终于是放弃了,但一双双阴毒的鬼眼,却是看向了陈零跟李大福! “我去!吃了阴生子的魂还不够,还想杀了我们?!”陈零愕然,不过转念一想,特么的虽然阴生子魂魄诱惑力巨大,但对于鬼来说岂会嫌多,两个活人的生魂也具有莫大的吸引力啊。 群鬼一个个调转身形,发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渗人声音,向着两人围拢上来。 就在两人准备与这群鬼东西殊死一搏的时候,变故突生,一阵婴儿诡笑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听起来异常邪门。 原本围向陈零两人的阴魂怨灵顿时筛糠一样抖了起来,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有的甚至抱着头,像受到惊吓的野兽一样趴在地上,颤抖个不停,更有甚至,直接被吓的破了鬼身,变成死前的模样,哀嚎不已。 第十二章 小鬼凶! “这...怎么个情况?是被我的王霸之气吓到了?”李大福拎着杀猪刀问道。 “王八你妹啊!”陈零直接爆了粗口,刚才斗法时丢在地上的三清铃发出刺耳的急促响声,甚至比百鬼临门时还要大声。 “不会是厉鬼吧...今天晚上特么啥日子啊!”陈零听着婴儿的怪笑声,只觉得浑身寒毛直竖,哪怕用罡炁封住耳朵,笑声还是会清晰的出现在脑子里。 一时间,阴风大作。 四面八方都是那种让人浑身发冷的笑声,而且越来越近,笑声逐渐变成啼哭声,却也不是普通婴儿的啼哭,而是夹杂着冲天怨气的尖锐哭声。 遍地鬼物已经缩成了一团,发出凄厉的嚎哭声,像是对婴啼声无比畏惧,甚至连逃跑都不敢。 倏然,一道泛着表面泛着红光,黑猫般大小的东西出现在李家院墙上。 随着这东西的到来,陈零感觉罡炁都为止一滞。 “哪儿来的黑猫,大晚上发春吓唬老子,你信不信老子搞条蛇,给你炖一锅龙虎汤!” 李大福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只猫,挥舞着杀猪刀就开骂了。 陈零嘴角直抽搐,“你特么...真是勇啊!” 李大福没听清陈零在说啥,转过头准备询问,结果忽然感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跳到了自己肩膀上,还在对着自己的脖子吹气,令他寒毛直竖。 “哎呀卧槽!老子奈何不了这些鬼鬼祟祟,连你这个畜生都来欺负我了?今天不把你宰了,老子就不姓...” 还没骂完,陈零厉声喝道,“低头!” 李大福不明就里,不过还是连忙将脖子一缩,陈零箭步冲上去,从怀里取出一枚铜钱,咬破舌尖吐了口精血上去,然后印在了‘黑猫’身上。 ‘哇’的一声惨叫,‘黑猫’直接被铜钱上散发出的金光震飞出去,重重撞在棺材上。 借着棺材旁的烛火,李大福总算看清楚了那只‘黑猫’,吓得腿肚子都抽筋了! 这哪里是什么黑猫啊!分明就是一只浑身青黑,不断滴落着粘稠的黑色血浆,长着一口獠牙,双眼血红的‘死娃子’啊!它的肚子上,还耷拉着半截不断滴着黑血的东西,好像是...脐带! 李大福差点儿吓晕过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呆滞,喃喃问陈零道:“小...小神仙,我刚才骂了它,你说我现在给它...道歉,还来得及吗?” 陈零因为刚才用雕母祖钱配合舌尖精血全力一击,罡炁瞬间见底,正在默默恢复,听到这话,直接破功,吐了一口老血出来。 “闭嘴!” 陈零擦掉嘴边血迹,右手桃木剑放进还剩一点儿童子尿的木桶里,左手紧紧扣着雕母祖钱,死死盯着这只小鬼! “死怨冲天,双目血红,鬼气呈暗红色,还带着一股尸煞的气息...不会错,这东西,是一只厉鬼!还是最难缠的小鬼!而且看它的样子,十有八九就是那对儿子母煞里的子煞!” 陈零心中哀嚎,光是怨灵就让他差点儿歇菜,居然又来了一只厉鬼,这下可真就是瞎子过独木桥,死路一条了啊! 小鬼胸口处被雕母祖钱烫出一个洞,汩汩烫着鬼血,伤口处还冒着黑烟,魂体的痛楚更加激发了这只小鬼的戾气,嘴里发出类似野兽一样的嘶吼,四肢趴在地上,将地砖都抠出一道道深痕。 陈零紧紧抓住雕母祖钱,叹了口气对李大福道:“你先跑吧,要是我死了,记着照顾好我妹妹。” 陈零心里清楚,以自己的道行对付一只厉鬼,完全是十死无生,不过他也不是好惹的,如今体内有罡炁,完全可以燃烧精血以及魂魄,短暂提升修为,就算弄不死这只小鬼,也不会让它好过! 陈零不免高看了这家伙一眼,不过现在可不是讲义气的时候,要是两人都死在这儿,那陈一跟他的两个孩子谁来照顾,靠方翠枝一个女人,在这种世道下,估计用不了多久,家产就要被霸占,然后带着三个孩子流离失所。 于是也没有跟李大福商量,直接一脚将他踹出院子,关上大门,隔着门道:“去柳仙庙躲一躲!等鸡叫了再回来,记得照顾我妹妹,否则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大福当场哭了,扯着嗓子嚎哭道:“小神仙你放心,打今天起,陈一就是我亲闺女,比我那两孩子都亲!”然后胡乱擦了把眼泪鼻涕,撒腿就向着柳仙庙狂奔而去。 陈零笑了笑,心中畏惧荡然无存,抱着必死之志,桃木剑指向小鬼,朗声道:“来吧,让道爷看看,这个世界的厉鬼,比华夏的能凶多少!” 这强大的气场,反而是令小鬼一怔,而后马上龇牙咧嘴,后腿猛地一蹬地面,闪电般扑了上来。 陈零眼底金光闪掠,早就有所戒备,直接向后一倒,躲过小鬼的致命一击,沾着童子尿的桃木剑猛地刺向它的肚皮。 谁料小鬼异常敏捷,身形扭转,桃木剑刺了个空,接着便感到一股阴冷的鬼力打在后背,陈零整个人便像破麻袋一样被打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感觉五脏六腑都挪位了似的。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道红光带着森然鬼气又激射而来,陈零一咬牙,索性不躲了,被小鬼抓中胸口,撕拉一声,胸口当即出现几道血印子,外伤不重,但鬼气入体的感觉,却使得陈零瞬间如坠冰窟,魂魄不稳,一阵眩晕。 猛咬舌尖保持清醒,在小鬼击中自己的同一时间,陈零便全力将桃木剑捅了出去,并且还将一张杀鬼符贴在了小鬼脸上。 然而桃木剑却被小鬼一把抓住,手掌被烫的直冒烟,却不得寸进,而那张杀鬼符,不等陈零念咒激活,就已经被强大的怨气腐蚀成黑色,失去灵力,掉了下去。 小鬼直接蹲在陈零胸口,按住他的脑袋,张嘴喷出一股黑气。 这一幕何其相似,前世陈零就是被厉鬼这般灭了阳火,吞了魂魄而死,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陈零直接咬破舌尖,一口灵气最强的舌尖精血喷了出来,将黑气打散,而后将雕母祖钱摁在小鬼眉心,也就是鬼门的位置,手掐勘鬼决,急速念起驱鬼咒。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 雕母祖钱顿时绽放出一层红光,像是烙铁印在了血肉上一般,烫的小鬼哇哇大叫,拼命抓着陈零的胸口。 陈零疼的死去活来,却是紧咬牙关,没有松手。 小鬼凶,但此时不要命的陈零更猛!毫不犹豫燃烧精血,换取短暂的法力大涨,明摆着就是要跟这只小鬼同归于尽! “吼!!!”小鬼不敢跟陈零换命,大吼一声,鬼气爆开,终于将自己弹飞出去,阴毒的鬼眼之中,多了一抹畏惧。 小鬼抓起旁边的一只怨灵,大口大口的撕咬起来,在怨灵凄厉的惨叫声中,被生生吞掉,先前魂体受的伤也开始慢慢恢复,感觉不满足,又抓来两只,三两口吃掉,胸口跟眉心的坑洞已经完全修复。 陈零大脑晕眩,鬼气在他的经脉之中乱窜,不断与他残存的罡炁冲撞,宛如一座小战场,令他痛苦不堪。 吃了三只怨灵后,魂体完全恢复的小鬼又一次盯上了陈零,陈零此时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精血燃烧到一半,就被入体鬼气打断,只能坐在原地等死。 就在小鬼准备扑上来,杀了陈零的时候,它猛地停下身形,远处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啸,小鬼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大恐怖,当即放弃攻击陈零,头也不回的跳上院墙消失在黑夜之中。 而其他鬼物,也不敢再待下去,虽然生魂美味,但鬼命更重要,要是那凶厉小鬼再度返回,它们恐怕都得被吃掉,于是等小鬼消失的时候,全部化作缕缕黑烟,撞开大门,逃了出去。 陈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小鬼突然就跑了,不过侥幸捡回一条命,哪还有心思管这些,强撑着身体,撕开衣服,贴了几张符上去,拔除体内鬼气,待符纸变成黑色,将其撕下,念咒烧掉,再也坚持不住,脖子一偏昏死过去。 这个黑夜仿佛极其漫长,躲在柳仙庙的李大福跪在柳仙神像前祈祷了一夜,听到第一声鸡鸣响起,马不停蹄的往家里跑去,路上不停念叨着‘小神仙千万别死’的话。 满身大汗的冲进家里,李大福终于看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陈零,也没管棺材里的妻子,颤抖着摸了下陈零的鼻息,谢天谢地,还活着! 小心翼翼将陈零背回房间,安顿好后才出来打开棺材,将方翠枝拉了出来,夫妻俩劫后余生,抱头痛哭许久,患难见真情,昨夜李大福说的每一句话方翠枝都记得清清楚楚。 陈零一连睡了三天,这期间,方翠枝白天回了一趟娘家,主要是给陈一报平安,不过没告诉她陈零受伤昏迷的事,然后就在天黑前匆匆回家,李大福经过那一夜的锻炼,为了防止还有鬼祟登门,专门又找了一些黑狗血之类的东西,学着陈零的样子在家里四周撒好,晚上便抱着杀猪刀睡在院子里,好在夜里风平浪静,再也没有鬼祟登门。 第四天大清早,陈零苏醒。 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并且脸颊有些凹陷,颧骨高耸,像是饿了许久一般,睁开眼睛好半天意识才逐渐清晰,只是浑身无力,连下床都做不到,只能用尽全力喊了几嗓子李大福。 李大福听到陈零的声音差点激动的哭了,连滚带爬跑到房间,将他扶起来道:“小神仙,你要什么?想拉屎还是饿了?” 陈零深吸了一口气,实在是没力气给他一巴掌,虚弱道:“打开门窗,扶我坐好,再准备些吃的。” 李大福狼哭鬼嚎的将方翠枝喊来让她去准备吃食,扶着陈零盘膝而坐,陈零手掐子午诀,意守灵台,开始吸纳天地灵气,试了许久,灵气终于缓缓顺着窍穴进入体内,游走经脉一大周天,汇入枯竭的丹田。 这一修炼,便是整整两个时辰,方翠枝将饭一直热在锅里,陈零结束修炼后,力气恢复了许多,能够自己下床,夫妻俩赶紧将吃的喝的端了上来,陈零着实饿坏了,补充精血的唯一途径就是吃,甩开腮帮子便是一顿造,风卷残云,没一会儿一大桌子饭菜大半儿都被陈零吃下肚子,实在吃不下去才停。 体内罡炁缓缓游走,胃也充实了,陈零舒坦地靠在椅子上道:“这几天再没有鬼祟前来骚扰吧?” 李大福头摇的拨浪鼓一样,“没有,小神仙你那天晚上大发神威,给那些鬼东西都吓破了胆,那个不怕死的还敢来啊!” 陈零翻了个白眼道:“我谢谢你了,都说了以后别叫我小神仙,叫我名字就行。” “那不行,这样显得多不尊重你!”李大福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不好意思道:“要不我占点儿便宜,叫你陈兄弟?” 陈零望着蔚蓝的天空,清风拂面,阳光可爱,笑着道:“可以。” 李大福满面红光,差点就要跟陈零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了,不过看着陈零虚弱的模样,觉得还是往后稍稍再说,大笑着道:“好好好,那以后,你就是我李大福的亲兄弟了!咱兄弟俩齐心协力,啥子妖魔鬼怪弄不死!嘎嘎乱杀!” 陈零突然听到这个熟悉的词汇,笑着道:“行啊,下次在碰上这种事儿,你就负责乱杀,我负责嘎嘎给你加油鼓劲行不行?” 李大福尴尬一笑道:“额,还是陈兄弟负责乱杀吧...我这点儿本事,也就配给你打打下手了。” 第十三章 孩子丢了 过了一阵儿,方翠枝去接三个孩子,李大福突然想起什么,让陈零等等,然后跑进屋子,过了一会儿,端着一个盘子出来,上面放着三吊钱跟一枚银锭。 “亲兄弟明算账,本来想多给陈兄弟一点儿,结果先前买鸡买狗,还有布阵,家里的积蓄花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这么多,你别嫌少啊,等卖了粮,我再给你。” 陈零好奇地拿起一枚铜钱,那天光顾着布阵了,还没仔细研究,造型与华夏古代的铜钱差不多,只是稍大一些,正面印有‘大荒天顺’四个篆文,应该是大荒王朝的国号,背面则是‘化日光天’四字。在阳光下,铜钱呈现出暗红色的光泽,并且还有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以极慢的速度被牵引至铜钱之中。 “这是什么材料做的?铜吗?颜色好像不对...” 李大福还以为陈零要说啥,等了半天居然是问材料,疑惑道:“就是精铜,陈兄弟不知道?” “那这锭银子呢?” “秘银啊,陈兄弟不知道?” “还有价值更大的?” “沉金啊!陈兄弟不知道?” 陈零张了张嘴,眼神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叹了口气,这三个‘陈兄弟不知道?’将陈零肚子里的所有话都堵了回去,我特么上哪儿知道去... 陈零忽然有种想法,这精铜钱居然能自动吸纳天地灵气,若是将其磨成粉,加入画符的材料之中,那么符的威力是不是会提高一大截? 随即问道:“这一枚钱,能买多少东西?” 李大福像是第一天认识陈零似的,挠着头道:“这个...额,如果用来买馒头,一枚铜钱,可以买二十个馒头,这样说陈兄弟能理解吗?” 陈零听后咋舌不已,一枚铜钱,二十个馒头?!居然能买这么多!那还是别磨碎了,二十个馒头,够自己跟陈一吃好几天了。 见陈零半天没动静,李大福试探性的道:“陈兄弟,是不是不够啊?要不我让翠枝再去娘家借点儿?” 陈零回过神道:“用不了这么多。”随后拿起半吊钱,总共五十枚,李大福愣了一会儿,激动到脸色涨红:“陈兄弟,你这可就是打哥哥的脸了啊!刚刚还说亲兄弟明算账,你这是啥意思!你为了我们一家子,差点儿连命都搭上了,怎么能就收这么点儿钱财?” 陈零揉着被李大福吼得嗡嗡作响的耳朵道:“你先别激动,我有我的规矩,不可不收,也绝不多收,否则这钱我也不能花。” 李大福还想再劝说一番,不过陈零斩钉截铁道:“规矩不能坏!今天就算你说破天,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多拿!” 道门弟子也是人,自然也需要用钱,而且用钱的地方非常多,除了基本的吃喝用度,养家糊口,还要购买香烛贡品等等... 道士赚钱的路子无外乎两个,一个是接受十方供养,古代是皇帝或者地方官员赏赐,还有法信捐献的香火钱,与那柳仙庙的所设的功德箱差不多,现如今大部分都是一些有钱人或者企业,慷慨解囊,无私捐献,若是名气较大的祖庭宫观,收入极为可观,但在陈零的印象中,昆仑从未有外人来过,因此这十方供养他是一个子儿都没见过。二是宫观发放的基本单费,这单费的来源就有说头了,帮人捉鬼降妖、做法事、卦金、符金等收取报酬,算是自己出力赚的。 到了现在,物价飞涨,很多小道观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于是便开始搞一些周边,比如卖开光法器、符箓,布风水、看病、帮人算命测字看手相面相取名...甚至还有网上搞直播的,其实这些都很正常,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听闻某些祖庭、大观的高功每次出场费高的普通人无法想象...一般人想请这些高功出山,估计长十个腰子都不够噶。 一般人只知道有些道士赚钱多,但也别羡慕,因为他们赚的钱,并非都是自己花的。 古语有之云:“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话对于道士来说更是奉若神明。 因此他们在赚到钱后,基本都会先用来周济穷急、供奉祖师、购买香烛做功德,然后才会自己花销,所剩也不多。 而且每次收取的报酬也有规定,这里不一一赘述。 看着陈零不似作伪的表情,李大福还是妥协了,“这...好吧!陈兄弟,算老哥我欠你的!以后不管有什么难处,你跟哥哥说,我要是说半个不字,我就是狗娘养的,不得好死!” 陈零翻了个白眼道:“这种话以后少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切记!小心为自己招来横祸!” “对了,等会儿你将这五十枚铜钱,拿出一半,接济给镇子里的穷苦人,再买点儿香烛回来,要是有类似我画符的黄纸也买点儿,没有就算了。”陈零将五十枚精铜钱留下二十枚,剩下的都交给李大福。 “还有,你不可自己掏一枚,否则可能会给我召来灾祸!这一点很重要,你要是办不到,就让我来。” 李大福胸口拍的砰砰响:“陈兄弟放心在家休息,我办事儿你放心!” 陈零笑了笑,让他这就去办,李大福便揣着钱走了,走到门口时,陈零又喊道:“记着给柳仙庙也上几炷香,再留些香火钱!” 陈零估计,那天晚上惊走子母煞与百鬼的,说不定就是柳仙庙里那位,就算不是,敬神钱也不能省,权当是为自己积攒阴德,结善缘。很多人敬神,功利性都太重,有事才去磕头上香,无事便从来不舍得花一分钱,遇到危险让神去刚,神特么又不是傻子! 李大福出去后,陈零手掐子午诀,吸纳天地灵气,罡炁也在一点点恢复,丹田慢慢变得充盈。 等方翠枝跟三个孩子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没多久李大福也提着一些吃食进了门,让吴妈跟方翠枝去准备晚饭,然后告诉陈零,所有事情已经办妥了,就是没买到符纸。 陈零说没关系,以后再说,反正现在手里的存货还够用。 吃了晚饭,将陈一哄睡着,陈零就又开始修炼,经过几场心惊肉跳的斗法,陈零清楚知道自己的道行还差的很远,如果不小心,一只怨灵都能把他弄死,而且还伤过那只子煞,对方迟早会来报复,没有实力绝对死路一条。 李大福回来前又请了几张门神,央求陈零以朱砂笔描身之后贴在大门上,家里还放了一摞,以备不时之需。 夜里,陈零从修炼中苏醒过来,连着昏睡睡了三天,现在也没有睡意,于是推开门准备到院子里乘凉,结果发现李大福也在树底下。 李大福见陈零出来,赶忙起身请他坐下,倒茶的时候陈零拒绝道:“本来就睡不着,再喝些茶,更睡不成了,你怎么也没睡?” 李大福喝了口茶道:“不瞒陈兄弟说,我睡不着啊,总感觉一切像是做梦似的。” 陈零笑着道:“正常,普通人亲眼见到鬼神,一下子肯定接受不了,慢慢就好了,我第一次见鬼,比你好不了多少,整整好几天没睡着觉。” 为了不让李大福多想,于是转移话题道:“正好请教你个问题,如果我想盖房子,就我跟陈一住,小一点儿的,大概得多少钱?” 李大福立刻不高兴了:“陈兄弟!你这话可就见外了啊!我家不就是你家嘛!还盖房子作甚,你就安心住着吧!是不是嫌一间房不方便,那没关系,我明儿再给你腾一间出来!” 陈零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人嘛,总得有个自己的家,这样才会有心安处。” 李大福没听懂啥意思,不过这样才像小神仙嘛!于是摸着下巴在心里大致估算一阵道:“如果是一般的屋舍,算上材料、人工,怎么着都得五百精铜钱了。” “五百...”陈零摸了摸怀里的二十五枚铜钱,叹了口气。 李大福道:“陈兄弟,我这儿有啊,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要,算我借你成不成?等以后你有钱了再还我!” 陈零揉着眉心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慢慢赚吧,自己赚来的钱盖得房子,住着心里才踏实,不过赚够钱房子盖好这段时间里,恐怕就得一直打扰李大哥了。” 李大福佯怒道:“以后再跟哥哥我客气,我可就要生气了啊!” 陈零无奈一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李大哥,你请回来的门神是谁啊?”陈零忽然问道。 李大福喝了口茶笑道:“陈兄弟你这可就问对人了!这位门神可是大有来头,名唤周擎,是我大荒王朝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武将,二十四位开国武将之一,出身卑贱,但却胸有大志,十四岁提枪上马,初战便砍敌首四十,锋芒展露,此后每次随军出征都一马当先,敌寇只要看到那一骑白鳞铠便毫无斗志,丢盔弃甲而逃,凭借战功,步步升迁,官拜镇北大将军,手握雄兵五十万,镇守大荒北门三十年更是无一败绩,勇冠天下的事迹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死后青史留名,陛下玉笔亲封其为天赐忠勇大将军,入武庙镇守大荒武运,享百姓香火供奉,成就武神金身,大荒王朝几乎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着他的神像。” 陈零诧异地看着突然口若悬河侃侃而谈的李大福道:“你确定你没怎么读过书?” 陈零点点头,不论李大福说的真假,这位武神的神位绝对不容小觑,神像遍布大荒王朝,居然都有一缕神念依附,寻常小神可做不到。 李大福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述这位周大将军的光辉事迹,说起来声情并茂,引人入胜,恐怕比那说书先生也差不了多少,陈零听得也十分得劲。 “那一战可谓是周将军戎马生涯以来最艰难的一战,手下残兵不足千余,可敌人却是整整五万精兵强将,陈兄弟你猜最后结局如何?!”就在李大福唾沫星子乱溅,说到高潮部分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将他打断,给李大福差点儿憋死。 “操你大爷的,这都啥时候,敲个鬼啊!”李大福骂骂咧咧前去开门。 “别敲了,老子听见了!门砸烂了你赔啊!” 打开门,是一个身材曼妙,徐娘半老的美妇人。 “二嫂?这深更半夜的你来我家作甚?难道是夜里寂寞难耐睡不着,想跟我谈谈人生...”李大福嘿嘿笑道。 要是搁平时,李大福肯定免不了被劈头盖脸骂一顿,这妇人可是镇子里有名的泼妇,骂起人来祖坟都能给你骂的冒黑烟。 李大福这个贱骨头偏偏还就好这一口,隔三差五就要贱上那么一两次,不过今天妇人却没有张口便骂,而是神色慌张道:“大福,快叫你那口子起来帮忙找人!我家良才丢了!” “啥?!”李大福一听,顿时跟着紧张起来,李良才是他户里二哥李富贵的独苗,三十多才得了这么个带把儿的崽,平日里跟个祖宗一样供着,生怕磕着碰着,这大半夜的咋会丢?! “二嫂你别急,我这就叫翠枝起床!”李大福不敢耽搁,火急火燎跑回屋子叫方翠枝,妇人说了句快点儿,又跑去喊下一户人家。 都是街坊邻居,平日里磕磕碰碰,吵吵闹闹难免,但如果谁家真遇上啥难事儿,都会毫不犹豫的帮上一把。 方翠枝听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三两下穿上衣服,提着灯笼就往外跑,不一会儿,整个镇子都从熟睡中醒了过来,星火点点,照亮大街小巷,不断唤着良才的名字。 陈零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在三个孩子房门口各自贴了张辟邪符,也跟着一起去找人。 “二哥!咋回事儿啊?!这大半夜的,良才怎么会丢了?!”李大福见着一个快急疯了的汉子大声问道。 第十四章 鬼借身 李富贵急的直跺脚:“我也不知道啊!我亲自哄他睡的觉,谁知道等我那会儿起来放水才发现,人不见了!衣服、鞋子都没穿,你说这黑灯瞎火的,他到底是去了哪儿啊!不能是给人抱走了吧!” 李大福一听就知道事情严重了,衣服都没穿,明摆着不是偷溜出去玩儿的,要真是遇着人贩子可咋整! “报官了吗?”李大福赶紧问道。 “报了!城门已经被锁了,官府也在跟着找人,怕就怕良才已经不在镇子里了!” “我说你们两个老大人,怎么连个娃都看不住啊!这深更半夜的,就算不是给人贩子掳走,跑出去摔了撞了可咋整啊!” 方翠枝使劲拧了一把李大福:“就你能说!赶紧给我找人!” “良才妈你再想想看,良才平日里喜欢去哪里...” “都怪你这个死婆娘,大晚上不睡觉,非要整那事儿!现在你爽了,良才丢了,你高兴了?!”李富贵指着老婆破口大骂,居然连这些事儿都说出来了。 李富贵老婆又羞又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儿啊!你在哪里,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教娘可怎么活啊!” 邻居们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场面乱成一团,良才妈此时早就六神无主了,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哭嚎。 “都给我闭嘴!”这时候一个拄着拐的老人重重一戳地面,中气十足地让所有人都闭嘴,他是镇子里的老大夫,给人治了一辈子病,在镇子里很有威望。 “所有人不要乱,分成三拨,一波在镇子里找,另一拨去孩子们平时喜欢去的神庙那块儿,其他人,全都出镇,一个小孩子走不了多远!抓紧时间!” 大家很快根据老人的话,分成三拨开始找人,陈零便跟着人群,出了镇子。 到了镇子口,有人想借着灯笼的光看能不能找到良才的脚印,然而镇门口人来人往,附近十里八村的村民来来往往,脚印密密麻麻的,哪里能分辨的出来哪个是良才的。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一直蹲在地上的陈零抬起头,指了下北方道:“往这里走!” 大家基本上都不认识陈零,嘀咕这个小伙子是谁,怎么知道良才去了哪儿,李大福蹲下,凑过来道:“陈兄弟,怎么说?” 陈零低声道:“十有八九是被鬼祟借身了,看到这个小脚印了没?你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李大福揉了揉眼睛,举着灯笼都快把脸凑到地上了,忽然抬起头道:“没穿鞋!而且怎么只有前半截脚印?” 陈零眼底掠过一丝金光,幽幽道:“这就说明良才是被鬼借身了,并不是他自己再走,而是被鬼...架着走的!” 李大福不由的感到浑身一阵发冷,“什么是鬼借身?” 陈零站起身道:“就是鬼上身!顺着脚印赶紧追!” 李大福不敢多问,站起来招呼一声,就带着众人往北追,镇子北边是一片连绵的大山,一连下了半月个的雨,各种植物疯长,原本猎户踩踏出来的小路都被杂草藤蔓遮掩,脚印也消失了。 望着漆黑一片的大山,不时还有各种野兽传来的低吼咆哮声,一群人都有些犯怵,害怕发生危险,除了那些经验丰富的猎户,这片山平日里很少有人敢上去。 陈零打开天眼,四处查看,虽然没了脚印,但却在草木上发现了一丝丝尚未消散的黑气。 是鬼气!看样子找对地方了! 陈零冲李大福点点头,李大福赶紧清了清嗓子喊道:“怕个锤子,我们都带着家伙,还这么多人,就算有什么豺狼虎豹,正好弄死给它炖了鞭补身体!” 李大福的话起了作用,大家紧了紧手里的家伙事儿,拨开草木藤蔓往山上走去。 与此同时,一个浑身赤裸,八九岁大的小男孩儿站在一个生满杂草的小盆地中间,被树枝荆棘划的满身口子,又冷又怕,抱着蜷缩在一颗树下,手豆大眼泪不停顺着脸颊滚落,无助地喊着‘爹娘’,不是走丢的李良才还能是谁?! 忽然,一阵浓雾渐起,很快将周围一切遮蔽,浓雾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是什么东西正在飞快靠近。 良才瞪大眼睛,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已经顾不得哭了,常听爹娘说这山上有吃人的野兽,专门叼小孩儿... 吓坏了的良才爬起来,跌跌撞撞向前跑去,树枝划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孩子只管跑,感觉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就在这时,好巧不巧,一片乌云遮蔽了月光,四周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良才摸摸索索继续前行,然而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那窸窸窣窣声音越来越近,几乎是紧跟这他,良才猛地转身,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像是个女的,头发挺长,垂着脑袋,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并且发出‘咯咯’的空洞笑声。 良才以为是有人来找自己了,直接靠了上去,手却像是触碰到一团森冷的雾气一样,从‘人影’的身体上穿了过去。 良才茫然抬头,顿时吓的张大嘴巴,却是喊不出声音。 一张重度溃烂的死人脸正悬在头顶,恶心的腐肉之中蛆虫来回爬动,一只眼眶黑洞洞的,留着浓水,另一只眼掉了出来,挂在脸上,没有皮肉遮掩的牙齿白森森的裸露在外... 良才想跑,但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死活挪不动,鬼东西一点点靠近,嘴巴开合,发出‘咔咔’的声响,一双腐烂的双手慢慢掐向良才的脖子,孩子直接吓的几乎晕厥,一股腥臭温热的水柱喷在了鬼东西身上,顿时发出嗤嗤的响声,鬼东西尖叫一声,退开老远。 良才被吓尿了! 不过童子尿却也让这鬼东西吃了苦头,在远处发出凄厉的嘶吼,鬼吼回荡在山林之间,愈发骇人了。 良才见鬼东西跑开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转身就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女鬼的笑声又变成了凄惨的哭声,四周到处都是,良才拼命向前跑,不多时,乌云退去,月光倾泻,良才却呆住了! 因为跑了这么久,居然又回到了刚才那颗大树底下! 黑影在浓雾中来回闪动,良才累得浑身是汗,流进伤口,火辣辣的刺痛,不敢停留,慌不择路的继续往前跑去。 然而怪事发生了,不管良才怎么跑,最终都会返回原地,终于,耗尽力气的孩子无力倒在大树下,女鬼那得意的笑声回荡,然后浓雾之中,女鬼显露身形,像一只择人而嗜的野兽一样四肢着地,缓缓爬了过来。 其实女鬼早就可以将良才的魂魄拘出吞噬,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要让良才的恐惧变到最大,魂魄的怨气才会更高,吞噬之后对于它的道行提升也更大,现在...时候到了! 良才被吓的目光涣散,身体不停的抽搐着,嘴角流出口水,下身更是传来臭味... 就在女鬼掐住良才的脖子,恶心的嘴缓缓靠近,准备吸了良才的阳气,再将他的魂魄拘出来的时候,一声怒喝自远处响起! “不知死活的东西!休要害人!” 月色反射下,一道泛着淡淡金光的东西自远处射来,打在女鬼的爪子上,烫出一个血洞,女鬼吃痛,发出惨叫,转过头,吊在脸上的眼珠子阴毒的‘看’了过去。 怨气如雾笼罩魂体,是怨灵没错了! 由于女鬼没有隐身,所以大家伙全都看到了这渗人的一幕,一群大老爷们,除了李大福浑身一哆嗦,很快回过神外,其他人当场吓的头皮发麻,动都不敢动。 陈零低吼一声,抓起桃木剑便冲了上去,挽了个剑花,罡炁渗入剑中,绽放出一层淡淡青光,脚踩罡步刺向女鬼。 女鬼垂在地上的袖子忽然变长,带着一股腥臭阴冷的鬼气打了过来,撞在桃木剑上,袖子被刺出几个洞,冒起黑烟,陈零手腕一转,桃木剑将袖子切断,直接近身,摸出三枚铜钱,拍向女鬼头顶。 嗤嗤声响起,女鬼那张恶心的脸像是被烙铁烫了一样,痛的她嘶声惨叫起来,一对儿袖子像是蟒蛇一样缠了过来。 陈零一脚踹在女鬼胸口,借力一个鹞子翻身,躲过长袖攻击,双指夹住一张黄符,刚才女鬼攻击的速度太快,没有贴上去。 “都愣着看大戏呢?!上啊!”双方对峙间,李大福吼了一嗓子,抄着手里的杀猪刀就冲了上去,在那天晚上以后,李大福直接花重金将张屠户那把杀猪刀买了下来,时时刻刻别在后腰上,没成想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见李大福冲来,陈零也转身喝道:“都别怕,鬼祟最惧活人阳气,一起上,打不死也吓死它!” 一伙男人发现李大福这个平日里最怂的家伙都这么勇,管你是不是鬼,当成畜生砍就对了,于是哇哇大叫着一拥而上。 女鬼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吓的众人前冲之势一滞,陈零赶紧拱火道:“它怕了,想吓唬你们,杀啊!”说完跟李大福一起冲了上去,男人们也紧随其后,气势汹汹! 女鬼没想到这群人居然不怕自己,向后缩了一下,喷出一团鬼气,然而这么多人,阳气何等重,鬼气还没临身就被阳气冲散。 “不是很喜欢吸活人阳气吗?今儿个这么多人,有种你来吸个饱啊!”陈零冲女鬼吼道。 女鬼发出一声怨毒的嘶吼,化作一道黑烟,径直消失在丛林之中,陈零健步追上去,却发现它已经逃远,林间难行,追不上了,只能作罢。 众人围在吓昏过去的良才旁边呼唤他的名字,却怎么也叫不醒,陈零拨开人群,蹲下查看了一番,往他脑袋上贴了张定魂符道:“鬼气入体太重,三盏阳火都灭了,魂魄涣散,醒不来的,先带他回家!” 众人虽然不认识陈零,可见识过他的本领后,没人敢反驳,李大福自告奋勇,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良才身上,然后背上肩,手往后一抹,黏糊糊的,抽回来一看,差点熏晕过去,他娘的,一手粑粑! “艹,小兔崽子吃的啥这么臭!回去得让你娘给老子做件新的才可以!”李大福骂骂咧咧,反正衣服肯定也脏了,就用衣服给他擦了屁股,向山下走去。 虽然吓跑了女鬼,但一群大老爷们还是感觉浑身发冷,不敢多留,争先恐后往山下跑,陈零则落在队伍后面,防止女鬼偷袭。 “我的儿啊!你怎么了?快睁开眼睛看看娘啊!”李富贵老婆抱着良才放声大哭,儿子被找回来了,却陷入昏迷,就连那个老大夫都束手无策。 李大福道:“二嫂!不是跟你说了吗,良才这不是生病了,而是中邪了,赶紧让开,让陈兄弟看看!” 陈零也不客气,让人找来一片红布,接着取出笔墨纸砚,让李大福找来一只公鸡,用针挑破鸡冠,在砚台里接了点儿鸡血,然后加入朱砂研墨,摊开符纸,笔走龙蛇,一连画了三张符,分别贴在良才的头顶和双肩。 众人面面相觑,小声嘀咕起来,不懂陈零在干嘛,写写画画的就能治病? 李大福清了清嗓子,知道自己装逼的时候到了。 “一群土炮!我陈兄弟这可是仙术!你们这些凡人怎么可能见过,都给老子闭嘴,别打扰他!” 李大福见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十分有面子,低声问道:“陈兄弟,这...符,啥名字啊?是干啥用的?” 陈零道:“纯阳符,专门加了阳气重又相对比较温和的鸡冠血,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驱除良才体内的鬼气,同时点燃他的三盏阳火,然后我再做法将他叫醒就好了。” 良才的情况比方翠枝当时可严重多了,一般手段根本叫不醒,好在提前用定魂符定住了他的三魂七魄,不然魂魄离体就更麻烦了。 陈零手掐法决,点在良才眉心,默念咒语道:“纯阳速起,扫荡邪氛,灵符到处,阴鬼当摧,急急如律令!” 三道纯阳符发出一团柔和的光芒,良才那张惨白的小脸逐渐有了血色,陈零持续输出罡炁,直到良才嘴里吐出一团黑烟这才停下,抓起桌上的红布将黑烟罩住,折成三角,交给李大福道:“放在灶里烧了。” 李大福赶紧接过去,跑向厨房。 鬼气逼出,三盏阳火也点燃了,不过良才的魂魄却还陷入昏睡之中,魂魄昏睡,又称‘魂魇’,如果不及时救治,人就永远无法苏醒,也就是俗称的‘植物人’。 深吸一口气,陈零双手结印,嘴唇微动,念起醒魂咒:“开通天庭,使人长生,三魂七魄,回神反婴,灭鬼却魔,来至千灵,上升太上,与日合并,三魂居左,七魄守右,静听神命,亦察不祥,邪魔速去,身命安康,急急如律令!” 法决猛地往良才眉心一点,陈零大声喝道:“李良才,三魂七魄速归!”一连喝了三遍,良才‘嗯’了一声,眼皮动了动。 “吆吆吆!动了动了,眼睛动了,真神了啊!” 陈零长舒了一口气,等了片刻,良才睁开眼睛,茫然地左右看看,低声喊道:“爹...娘?” “哎!爹娘在,都在,我的乖儿子,你感觉咋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李富贵老婆喜极而泣,抱着儿子嚎啕大哭。 “真醒了?!”围观众人惊的眼睛瞪的老大,发出阵阵惊呼。 李富贵扑通一声跪在陈零面前,眼眶通红道:“这位...额...这位...” 李大福翻了个白眼:“陈兄弟!” “哦,陈兄弟,您救了我儿子性命,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给您磕头了!” 李大福着急忙慌道:“艹,老大,辈分,辈分乱了啊!” 第十五章 青衣 陈零用力把李富贵拉起来,将李良才额头上的定魂符取下,折成符角递给他道:“谢就不用了,只要孩子没事就好,符角用红布包起来,缝在他腋下贴身衣服上,七日内不得取下,还有这几天多让他晒晒太阳,过几天就彻底好了,这期间看好他,别让他再乱跑了,尤其是平时人烟罕至的地方,魂魄刚刚稳固,阳气不足,很容易被鬼东西盯上!” 李富贵连连点头,竖起耳朵听着,一个字儿也不敢漏。 陈零又留下一道辟邪符让李富贵贴在门外,防止那只女鬼又偷跑回来。 “行了,回家睡觉!”做完这一切,陈零打了个哈欠,感觉有些困意,李富贵连忙拉住陈零的袖子诚恳道:“陈兄弟别急着回啊!今晚上就住俺家!俺明早上给您炖两只老母鸡吃!” 陈零本想拒绝,李大福却是一口应了下来,然后让方翠枝先回家,自己跟陈零晚上睡李富贵家。 方翠枝警告地剐了李大福一眼,啥意思不言而喻,然后转身回家,忙活了一夜,两人往炕上一躺,没多久便熟睡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快中午了,两人才醒来,陈零是被一股浓郁的鸡肉香味儿给馋醒的,肚子也不争气的跟着咕咕叫。 洗漱完,免不了一顿狼吞虎咽,寻常百姓家,一年到头难得吃两回肉,除非逢年过节才乐意杀一两只鸡鸭犒劳犒劳一家老小,所以两只老母鸡三两下就被收拾了,盛情难却,陈零吃了四只鸡腿儿,十分满足。 吃饱喝足,李大福冲李富贵使了个眼色,李富贵了然,从怀里摸出一袋儿钱,双手递给陈零道:“陈兄弟,规矩大福都跟我说了,您千万别嫌少!” 陈零打开一看,满满当当一袋子精铜钱,取了十枚,将剩下的推到李富贵面前道:“别听他瞎说,十枚钱足够了。” 李大福不悦道:“大哥啊,你可就良才这一个儿,才十枚钱,你是看不起我陈兄弟还是觉得良才就值这么点儿钱啊!” “就是就是,大福说的对啊!陈兄弟,您全都收下吧!” 陈零指着李大福笑骂道:“你可真是个人才,连你哥都坑啊!别推来推去了,说十枚就十枚,眼下最重要的是那女鬼还没被超度,留下注定是个祸害,这次没害了良才,肯定还会害别人,得想法子将它灭了!” “你们对这里比较熟,谁知道昨天晚上女鬼出没的地方在哪里,能不能想到它的来历?” 说起女鬼,兄弟两都沉默下来,李大福挠着头道:“那一块儿我们平时也不怎么去,因为山里多野兽,除了刘大胆儿以外谁也不敢上去。” “刘大胆儿是谁?” “镇子里的猎户,长得膀大腰圆,一身横肉,常独自一人去那座山上打猎,大概得有二十来年了,每次都能满载而归,所以我们就喊他刘大胆儿!” 陈零摸了摸下巴道:“那个女鬼呢?” 李大福连连摇头:“当时只顾着害怕了,哪敢仔细打量啊!要不把刘大胆儿叫来问问?” 陈零正有此意,于是李富贵就去喊人,没多久,刘大胆儿来了,果真是长相彪悍,虎背熊腰,双臂肌肉撑的衣服高高鼓起,一看就是一副打猎的好手。 “小神仙,您找俺干啥?”一夜光景,陈零‘小神仙’的名头就传遍大街小巷了。 陈零无奈道:“我不是啥小神仙,就是个普通人,今天请你过来,主要是想问问你对那座山知道些什么。” 刘大胆儿瞅了眼李大福跟富贵俩兄弟,挠着头道:“我...知道些啥啊?” 李大福白眼儿道:“看我们作甚!陈兄弟问的是你,知道啥就说啥,尤其是那个想害良才的女鬼,你以前见过没?” 刘大胆儿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要是见着了,我还能坐在这儿嘛!保管给它害死了!” 陈零示意李大福别说话,笑着道:“刘大哥就算想见那女鬼也不敢现身,你终日打猎为生,一身煞气,鬼祟避之不及,根本没胆子靠近,否则就不是它害你,而是你把它宰了。” “你就说说看关于那座山的一些事儿吧,想起什么说什么,我自有分辨,重点就是比如野坟,荒庙,或者听过的某些传言之类的。” 刘大胆儿哦了一声,喝了口水道:“那俺就随便说了!那座山其实有个名字的,就是大家伙基本上都不知道,叫将军山,传言俺还真听过一些,是小时候俺爷跟俺说的!” “俺爷说,很久以前,有个将军路过时死在了半山腰,不知道啥原因,就在原地挖了个坑给埋了,所以就有了将军山这么个名儿,而且听说那将军死的很惨,冤魂徘徊不散,害了不少人,后来有个跟小神仙一样厉害的老神仙出马才把他给收了,山上的野坟可不止一座,尤其是狼头沟哪里,跟土馒头似的,数都数不过来,至于庙倒是没见过。” “传言也多的很,不过俺记不太清了,毕竟那时候小,成天惦记俺爷啥时候死了好背着他那把从来不让俺碰的大刀跟伙伴儿们炫耀...所以俺就挑唯一记着的一个事儿说说,至于为啥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主要是那故事太吓人,整的俺晚上没敢去拉尿,尿了一被窝,给俺娘打的屁股开过花儿...” 李大福看着突然害羞起来的刘大胆儿骂道:“靠!谁想听你小时候尿床的破事儿啊!说的谁没尿过一样!赶紧直奔主题!” “这就说这就说...”刘大胆儿憨笑道:“是这样的,俺爷说曾经这里有个土财主,几乎整个镇子的田都是他家的,成天作威作福,祸害乡里,村民都是租他家的地种,所以敢怒不敢言,就那样忍着,有一天镇子里来了一个戏班子搭台唱戏,土财主肯定也不会错过,霸占了第一排,他懂个球的戏,一句都听不懂,但戏班子有个角儿,好像是个...青衣,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就给那财主盯上了,戏班子唱完戏,就被土财主请回了家里,一顿好吃好喝,完事儿土财主就跟班主说,要纳青衣当小妾,端了一盘子钱,班主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反正那青衣也是他路上捡的一个没爹妈的孤儿,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可那青衣不愿意啊!开始又哭又闹,后来直接以死相逼,班主收了钱,一怒之下,就给娃子下了药,当天晚上娃子就被已经快五十的财主糟蹋了!” 刘大胆儿说到这里,气的拳头握的咯咯响,仿佛恨不得把那财主生撕了一样:“等第二天青衣醒来,发现自己被财主玷污,想不开就自杀了,而且是用剪刀把脸啊,身子啊都划的没有人样,甚至把自己眼珠子都给扣了出来,因为那财主说最喜欢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然后才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刘大胆儿突然解恨地一拍桌子道:“当天夜里,青衣就闹了祟,先是将财主折磨的不成人样,然后才杀了他,戏班子的班主也没跑了,浑身骨头都被折断了,死前还抱着那些钱...至于戏班子跟财主的家里人,也一个都没活下来,全死了,第二天官府接到报官去的时候,听说官差跟仵作都吓的尿了裤子,把所有人的尸体都烧了,怪就怪在,青衣的尸体无论如何也烧不掉,只能埋了,正好就埋在将军山上...” 听到这儿,陈零回想起昨晚上那女鬼的样子,不正好没有眼珠子吗?!难道它就是那个青衣?! 对了!虽然夜里漆黑,但当时众人都提着灯笼,现在仔细一想,女鬼攻击自己的长袖,不就是戏子的戏服吗! “不会这么巧吧...”陈零心里一阵发寒,如果真的是它,杀了那么多人,又在山里修炼了这么久,那得多凶啊! 见陈零不说话,三人也不敢开口,过了一阵子,陈零回过神道:“谢谢你了刘大哥!请回吧。” “不客气不客气,小神仙有时间去俺家坐坐别的没有,前两天俺刚好弄死一头野猪,鞭还没吃,您去了俺给您炖了,那玩意儿补的很!吃了嘎嘎猛!” 陈零尴尬道:“额...好,有时间我肯定去,不过那啥,嘎嘎猛,刘大哥你还是自己吃吧,我不需要的。” 李大福推着刘大胆儿往外走,大声骂道:“陈兄弟这才多大,老婆都没得,吃哪儿玩意儿作甚!你要让他喷鼻血还是啥意思!” 到了门口,李大福忽然嘿嘿一笑低声道:“那鞭...陈兄弟肯定不需要,不过我要啊!我也不白吃你的,那东西给我留着,我用五斤米换...” 李大福继承祖业,家里多良田,经常会有人用各种东西跟他换米,刘大胆儿就是其中之一。 “没问题!俺待会儿就送你家去!”刘大胆儿一口应了下来,反正那些东西自己从小吃到大,味道一点儿不好,而且自己这身板儿,也不需要,能换这么多粮食,做梦都要笑醒! “好说好说,慢走啊!以后要是有别的,猛一点儿的,都给我留下!越猛的换的米就越多!”李大福笑呵呵的将刘大胆儿给打走发了。 转身的时候,陈零已经出来了,跟李富贵道别后就跟李大福回家去,毕竟一晚上没回去,陈一说不定会担心。 路上,李大福问陈零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陈零点头道:“这种祸害人的鬼东西当然是越早处理了越好,不然它肯定还会盯上其他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留,所以我打算今天晚上我上山去会会它,要是能一举把它超度了就再好不过。” 李大福摩拳擦掌道:“算我一个!昨晚上那一刀没砍在它身上,一直不得劲!” 陈零笑道:“可以,到时候把刘大胆儿也叫上,一来将军山多有野兽出没,有他这个猎户在就不用担心鬼没灭了,我们反倒成了野兽的口粮,二来他身上煞气重,对鬼祟有克制的效果,加上你的那把杀猪刀,合我们三人之力,应该能跟它斗上一斗!” 李大福满口答应下来,刚回家没多久,刘大胆儿就提着野猪鞭来了,李大福直接给了他二十斤精米道:“今天晚上陈兄弟准备上山灭了那只女鬼,担心有野兽,所以想叫上你,这多出来的十五斤米,就是酬劳,你敢不敢去?” 刘大胆儿提着米,大声道:“有啥不敢的!到时候您知会俺一声儿,捉鬼啥的俺不在行,但是野兽,只要敢来,甭管是啥,俺都让它有来无回!” “成,那你回去准备吧,走的时候我叫你!” 刘大胆儿喜滋滋的提着米回家跟婆娘邀功去了。 趁着天色,陈零便着手准备捉鬼所需的东西。 第十六章 镇压 傍晚时分,天边涌来一片黑云遮蔽残阳,陈零跟李大福吃过晚饭,带着东西便出发了,刘大胆儿也早就在家门口等着,身背长弓,腰上挂着箭壶、索套、长短刀具,全副武装,一股常人感应不到的煞气油然而生。 陈零满意地点点头,尤其是看到刘大胆儿那一长一短两把刀的刀柄上积淀的血渍,心里对今晚的行动把握又大了几分。 百斩刀,可以说是所有鬼祟阴物的噩梦,光是那刀一出鞘,保管煞气就能让鬼祟胆战心惊。 三人举着火把灯笼往将军山而去,到了山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空气有些压抑,仿佛预示着将会有一场大雨正在酝酿。 “妈的,今年的雨水咋这么多!”李大福骂了句脏话,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着杀猪刀,准备走在最前面。 “李大哥,你走中间,刘大哥走最后面,我给你们的符都贴身带好,小心别掉了!” 因为有昨晚上大家踩踏出来的小路,只要顺着走就不会走岔。 陈零手里提着桃木剑,腰上挂着三清铃,举着火把第一个上山,两人紧随其后。 刚刚踏上山道,三清铃就自动发出响声,却不是很急促,说明山上有邪气,但附近没有邪物,陈零提高警惕,虽然鬼祟还没有现身,但三清铃却已经响了,不是啥好兆头。 上山的路很顺利,三人没多久便来到了昨天晚上那片盆地处,没有月光,夜里的将军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山风吹拂,像是鬼哭,树叶拍打,又像孤魂野鬼在拍手,空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有点儿像腐烂的尸体,也不知道是动物的还是人的... 除了陈零,李大福跟刘大胆儿都显得有些紧张,不停吞着口水,浑身紧绷,握着武器的手因为用力,骨节发白,闪烁的火光照映下,两人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三清铃还是不紧不慢的响着,陈零早已给自己跟李大福,刘大胆儿开了法眼,却是连女鬼的影子都没看到,只有无数头发丝一样又细又长的鬼气,飘荡在空中。 忽然,树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三清铃的响声也变得急促起来,三人心头一震,急忙做好准备,背靠背站着。 可等了好一会儿,却啥也没发生,就在三人刚刚放松警惕,一道黑影却闪电般从树林中跳了出来。 李大福都没看清楚是什么,扬起一把锅底灰就撒了出去,刘大胆儿更是松手放箭,却被黑影躲开,箭矢钉入一颗大树,只留下半截箭羽嗡嗡响。 “好大的力气!”陈零赞了一声道:“别紧张,不是女鬼,是一头豹子!刘大哥,你出手的时候到了!” 刘大胆儿定了定神,火把一扫,可不是嘛,一头浑身黝黑发亮的黑豹,个头极大,肌肉线条流畅,双眼泛着绿光,龇牙咧嘴,口水拉着线,冲三人发出低吼。 这下不光李大福,陈零也有些发怵,野兽在某些时候,可比鬼祟还凶! 刘大胆儿狞笑道:“原来是一只黑猫,吓老子一跳!两位别慌,看俺怎么收拾它!一张豹皮卖给有钱人家,够俺一家人吃半年了!今晚上合该俺走大运!” 说着将弓箭放在地上,解下索套,丢了出去,一头系在树上,另一头摆成圈儿,然后抽出两把刀,低吼一声,直扑黑豹而去。 这东西行动敏捷,除非是偷袭,否则弓箭根本射不中,但身为一个打了几十年猎的老猎户,却有别的法子。 眼瞅着刘大胆儿扑上来,黑豹嘶吼一声,一跃老高,利爪闪着寒光抓向刘大胆儿的脑袋,刘大胆儿再怎么厉害,也不敢跟这畜生硬碰硬,不然脑浆都得被抓出来,滑步躲开利爪,黑豹扑了个空,长刀划破黑夜,只取黑豹脖颈。 黑豹后腿蹬地,身子直立,居然比刘大胆儿还高,一爪子拍掉长刀,咬向刘大胆儿的脖子,刘大胆儿嘿嘿一笑,等的就是这一刻,猛地向前一滚,长刀抵住黑豹钢牙,短刀已经刺入了它的肚子。 黑豹吃痛,惨叫一声,一爪子将刘大胆儿拍的滚了好几圈,肩膀顿时鲜血淋漓,那把短刀还插在黑豹肚子上,咕咕往外流着血。 “呵呸!好凶一头畜生!爷爷我今天不弄死你,就特么洗手不干了!”肩膀火辣辣的疼,刘大胆儿爬起来,却也不顾伤势,扛着长刀凶悍的冲了出去。 黑豹痛的呜呜叫,被刘大胆儿震慑住,不停向后退着,看样子是想跑,然而一不小心,一脚踩到了索套里面。 刘大道儿哈哈一笑,调转身子,飞扑过去,一把抓住绳子用力一拉,索套瞬间收紧,黑豹被吊了起来,在空中又抓又叫。 “怎么样两位,不是我吹吧!在这山里,还没有我搞不定的猎物!”刘大胆儿半边身子都被血给染红了,此时却还嘿嘿笑着,半晚上要是给陌生人见了,估计当场就要被吓得背过气儿去,陈零不由得眼皮子跳了跳,心底也是一阵庆幸,多亏带着他。 “刘大哥好手段!我佩服!”陈零笑走过去着道:“先让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势吧!” 可没走两步,三清铃忽然剧烈而响,一股阴风快速袭来,陈零眼疾手快,连忙掐了个剑诀凌空点出。 砰的一声,剑诀与阴风撞在一起,陈零仓促迎击,直接被轰飞,李大福急忙伸手去接,结果却是两人一起滚了老远,重重撞在一颗大树上才停下来。 阴风散去,女鬼现身,盆地内顿时阴风大作,鬼哭狼嚎,传遍山林! 陈零和李大福摔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前者挣扎着爬起来,抓起桃木剑搅碎女鬼袭来的长袖,冲刘大胆儿吼道:“刘大哥,别愣着了,就是这东西!杀啊!” 刘大胆儿昨天晚上没跟着,因此也是头一次见这女鬼,早就吓傻了,被陈零这么一吼,浑身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低吼一声壮胆冲向女鬼,妈的,黑豹老子都不怕,还怕你这个鬼祟玩意儿! 可没等他冲到跟前,女鬼打出一道黑气,居然将套着黑豹的绳索给打断了,黑豹落地,一股鬼气也随即钻入了它的鼻孔之中。 黑豹当即双眼冒起红光,不再逃跑,疯了一样咬向刘大胆儿! “操!”刘大胆儿骂了一句,只能提着长刀跟黑豹继续缠斗,顾不上女鬼了。 “昨天晚上放过你们,没想到今天又来找死!那就用你们的魂来代替那道生魂!” 女鬼发出怨毒的嘶吼,身体飘了起来,紧接着长袖带着鬼气缠向陈零跟李大福。 李大福此时也爬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陈零挽出几个剑花搅碎长袖,李大福就是劈头盖脸一阵乱砍,好在杀猪刀煞气足够浓郁,效果也不差,戏服肯定不会凭空变长,这都是女鬼用鬼气施展的鬼术。 两人快速杀向女鬼身前,女鬼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厉害,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再度凶狠起来,不断有袖子从四面八方铺展开来,遮天蔽日,像是要将两人围死在里面。 很快一个由女鬼袖子形成的巨大的黑球出现在原地,陈零跟李大福都被困在了里面,女鬼喋喋一笑,准备再去对付刘大胆儿,可没等它动手,突然惊呼一声。 ‘黑球’被火烧开了一个洞,火势快速蔓延,没一会儿就被烧光,陈零跟李大福一点儿事儿没有,并且这火古怪,顺着袖子一直烧向女鬼本体。 女鬼吹出一口森冷鬼烟,想将火焰吹灭,可没想到火焰非但没灭,反而烧的更旺。 “这是什么火?!” 陈零冷笑:“专门灭你的法火!”就在陈零两人被袖子围住的时候,陈零已经将一张地火符贴在了袖子上,念咒激活,此刻火焰席卷,快速蔓延过去。 女鬼没听过什么法火,但本能告诉它不能被这火碰到魂体,当机立断切断鬼气,袖子也断开,法火烧完半截断袖,自动熄灭。 陈零摸出两枚精铜钱,抬手打出,女鬼先前吃过精铜钱的亏,忙用袖子挡住,嗤嗤两声,袖子被烫出两个洞,铜钱印在了它的肚子上和胸口上,冒起两股黑烟,痛的女鬼发出惨呼声。 也就在这个空挡,陈、李二人已经杀到了跟前,李大福卯足了劲,杀猪刀绽放出一抹淡淡血光,砍中了女鬼的肩膀,一刀拉到底,刀身都埋进了地面,女鬼的右臂以及半个身子都被砍掉,鬼血飞溅,陈零也咬破手指,在桃木剑上画了道杀鬼咒,刺向女鬼另一条手臂,剑身一搅,将它另一条胳膊砍断。 没等女鬼用鬼气聚拢魂体,陈零出手快如闪电,已经将一道镇魂符贴在了它的鬼门上。 李大福作势就要一刀了结它,陈零却阻止道:“等等!” 李大福刀停在女鬼脑门上,疑惑道:“咋啦陈兄弟?你阻止我作甚?” 陈零道:“我有话问它,你先去看着点儿刘大哥,那豹子被鬼气迷了魂,凶得很,找机会把黑狗血泼在它身上,就能破了女鬼的法术。” 李大福也听话,收起刀去帮刘大胆儿,刘大胆儿这会儿也的确是险象环生,身上又添了几处伤,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也就是他体格好,一般人早就撑不住了。 “老刘闪开!”李大福打开水袋大吼一声,刘大胆儿闻言瞬间一个低头,黑狗血大半都泼到了黑豹身上,一缕黑烟从黑豹头顶冒了出来,先前本就被刘大胆儿捅中了肚子,刚才厮杀过程中又被砍了好几刀,这会儿血都快流干了,向前跑了两步,扑通一声倒地,肚子起伏的频率渐渐变弱,没多久就咽气儿了。 另一边,陈零看着女鬼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诉说冤屈,若你愿意不再害人,我可以将你超度,同时与阴司道明缘由,虽说肯定还是要在十八层地狱受刑,但也不至于被押上斩鬼台,迟早还有转世投胎的机会。” 说这些,并非是因为陈零圣母,而是规矩,除非形势所迫,道门弟子对于逗留人间的鬼祟,都不会一上来就直接灭杀,而是先容它诉说冤情或者诉求,能帮则帮,助它消弭怨气,然后再予以超度,送入阴司。 哪怕是害过人的厉鬼,法师也会遵循这个规矩。 第十七章 尸气入体 因为法师其实跟人间的警察有点儿类似,只不过一个治人,一个治鬼,比如警察在抓捕那些犯了死罪的罪犯的时候,如果他们愿意投降,也不能当场处决,而是要交给司法机关走流程,除非是那些顽抗拘捕分子,非但不投降,反而会威胁到警察或者其他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才会予以击毙。 法师也一样,除非是受到生命威胁,比如那天晚上为了保护方翠枝,就可以直接斩杀鬼祟,或者是顽固不化,像那草儿一样,也可以杀,地府不会追究,否则私杀人间阴魂,会损耗阴德,地府也会反过来问罪。 听到陈零问话,女鬼面容一阵扭曲,镇魂符都是一阵抖动,好在符胆亮起微光,将它的原魂死死镇住,女鬼怨毒的吼道:“我的冤屈就是没有杀了你!没有吃了你们所有人的魂!” 陈零皱眉,冥顽不灵,那就别怪自己了!有活命的机会你没有抓住,怨不得别人!提起桃木剑,双指一抹剑身,红光绽放,径直刺向女鬼眉心。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突生,闪电照亮夜幕,一道炸雷响起,女鬼的魂体因为这至阳至刚的天地神威,鬼气四散,发出恐惧的大叫,倾盆大雨转瞬即至! 雨点密密麻麻滴落下来,陈零心里一惊用尽全力刺出桃木剑,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因为雨水的缘故,镇魂符被雨水打湿,墨迹融化,符力瞬间消失,没有镇魂符压胜,女鬼瞬间化作一道黑烟,飞向树林深处。 “该死!”陈零撒腿就追了上去,如果这次被它逃了,再想杀它可就难如登天了!有三清铃在手,陈零完全能够凭借铃声找到女鬼逃遁的方向,它魂体受伤,加上天空雷声震震,不断消磨鬼气,它跑不了多远! 可没跑两步,一团浓雾四起,三清铃的响声也变得杂乱起来,陈零立刻失去了方向,火把也灭了,脚下湿滑一片,林间难行,这样贸然追上去,一不留神掉进暗坑或者坠崖之类的,可就不美了,只好作罢。 回头准备招呼李大福跟刘大胆儿先下山,结果却不见了两人踪影,而且喊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什么鬼?他们难道也去追女鬼了?”陈零喃喃自语,转念一想绝不可能,猛地一抬头。 “这雾不对劲!暴雨天哪儿来的雾?!难道是鬼打墙?”陈零心里咯噔一下,将脚下两块儿石子垒了起来,然后随便找了个方向走去,果不其然,没多久又回到了原地! 真是鬼打墙! “妈的!遇上硬茬子了!这山里还有别的鬼祟!”陈零心脏狂跳,这鬼打墙绝对不会是那女鬼设的,一来它魂体受伤,鬼气消耗严重,没有足够的法力营造施展鬼打墙这种鬼术,二来天雷震震,对鬼物来说,这天雷的威力,可丝毫不比白日阳光弱,躲得迟了,会直接被天雷震的魂飞魄散! 女鬼绝对没那胆子继续留下,所以陈零才肯定,山上绝对还有别的鬼物,而且这东西的道行更深,能够硬扛天雷惊魂震魄,施展鬼术! 其实鬼打墙并不难破解,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待在原地不动,紧守本心,不管听到什么都别搭话,过一两个时辰,鬼打墙就会自动消失。 但陈零现在不能等,因为李大福跟刘大胆儿还在这儿,他们不懂鬼打墙,万一着了道儿,魂儿被勾走就危险了! 于是陈零当机立断,口念净天地咒道:“天地开朗,四方为裳,玄水荡涤,辟除不祥,双童把门,七灵守房,灵精谨炼,万炁混刚,内外贞利,福禄延长,破!” 净天地咒,并不是道门八大神咒之一的净天地神咒,而是神咒的简化版,或者说迷你版,以陈零目前的法力,根本不敢施展净天地神咒,恐怕没有念到一半,就反噬而死了。 所以奉劝大家一句,没有跟随正统的师傅学过道法,别轻易去念某些咒语。 法师耗费的是法力,普通人耗费的可就是阳寿! 这句话绝非危言耸听,切记慎之又慎! 咒语念完,陈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三清铃上,掐诀重重一点,铃声清脆,无形音波四散而开,涤荡邪氛,安魂守魄! 笼罩在周围的浓雾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陈零终于隐约瞧见了两人,闪电划过天空,两人也看到了陈零,赶紧跑了过来。 “陈兄弟!刚才这是咋了!我特么突然就啥也看不到,听不到了!明明刘大胆儿就在我旁边,可我仿佛瞎了聋了似的,而且不管咋走,都在原地打转儿!” 电闪雷鸣之中,李大福惊魂未定,脸色惨白地道。 刘大胆儿也连连点头,表示跟李大福的情况一模一样,“而且俺还听到俺儿子再叫我,刚想答应就觉得不对劲,所以没敢出声儿!” 陈零松了口气,连忙催促道:“做得好,我们刚刚碰上鬼打墙了,赶紧下山,这附近还有更凶的鬼东西!” 两人一听,一秒也不敢逗留,刘大胆儿收拾好家伙事儿,扛起黑豹,三人连爬带滚往山下跑去,幸亏一路上没再碰到危险,平安到了山下。 分别之际,李大福拉住刘大胆儿,挤眉弄眼道:“老刘,这豹子的鞭,得比那野猪的猛吧?!” 刘大胆儿咧嘴道:“这是头母豹子...” 陈零一阵无语,这李大福是得有多虚啊!李大福冲陈零尴尬一笑道:“没办法,人到中年,身不由己啊!” 陈零心情不佳,没有跟李大福打趣,毕竟自己几次出手,严格来说都是以失败告终,草儿跟这只女鬼,一个都没能超度掉,自信心受到不小的打击。 回到家后,简单洗了把脸,累了一晚上的两人倒头就睡。 接下来的几天,陈零没有再贸然再去找那只女鬼,将军山太大,女鬼随便往某个阴暗之处一躲,根本找不到,只能被动等着,不过陈零有信心,如果它下次还敢现身,定要让它有来无回! ...... 李大福命好,儿女双全,儿子叫李从阳,女儿叫李南春,算是很好听了,说起儿女名字,李大福免不了沾沾自喜,说是花了十枚铜钱,请镇子里唯一的老秀才起的。 他们俩跟陈一年龄相仿,因此能玩儿到一块去,没几天就打成一片,形影不离,而方翠枝也把陈一当成了自己的闺女看待,吃的穿的用的,都跟自己的孩子一个标准,陈零看在眼里很是感动,不是每个人对自己的恩人都会一直感念在心,古往今来,由恩生仇的案例不计其数。 一个寻常的下午,三个孩子结束一天的课业回家,挨个跟坐在院子里修炼的陈零打招呼,对此情形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用李从阳的话说,神仙就该是这样子的。 不过今天李从阳有些不对劲,往日里他总是第一个冲进家门,书箱往桌子上一丢,带着陈一跟李南春出门找其他小朋友玩去了,可今天李从阳却是最后一个进门,耷拉着脑袋,脸色也有些发暗,吴妈接过三人的书箱,察觉到李从阳有点儿不对劲,以为是染了风寒,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一切正常,就以为是他学舍玩儿的太累了,没当回事。 到了吃饭时间,李从阳无精打采地从房间出来,呆呆地坐在饭桌上,一口菜没动,方翠枝放下碗筷,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大夫,李从阳摇头道:“没事儿娘,就是有点儿累想睡觉。” 方翠枝道:“那行,吃了饭就赶紧去睡吧。” “妈我不想吃,先去睡觉了。”李从阳有气无力的站起身,就往卧室走去,结果一头撞上了进门的陈零。 陈零错开身子,结果当李从阳从身旁走过去的时候,脸色却是猛地一变,一把拉住了他。 “尸气盖顶...你身上怎么会有尸气?!” 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住了,李大福跟方翠枝连忙离开饭桌跑了过来,焦急地问陈零怎么回事。 陈零让李从阳张开嘴,众人看去,李从阳的一口牙,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变成了黑色,好像是腐坏了一样,并且嘴里喷出来的味道,简直比死尸还要臭。 “你个混账玩儿意!你这是吃啥了?!”李大福骂道。 陈零眉头紧皱道:“不是他吃了什么!而是尸气入体了,快点去找糯米来!” 李大福连忙去厨房,将大半袋糯米全都提了过来,陈零将糯米一股脑全都倒在地上,然后扒了李从阳的衣服,让他躺上去,而后快速画了道拔尸符,贴在他的额头上。 李成阳躺在糯米上,皮肤顿时滋滋冒起了灰色的烟雾,是尸气,不过没有扩散开来,全都被拔尸符吸收。 陈零随即将大拇指摁在李成阳脖子处,顺着身体中线拉到肚脐处,咬破中指,以精血画了道净身符,口念咒语:“以月洗身,以日炼真,仙人相辅,玉女佐形,二十八宿,六甲六丁,雷电风云,千邪万秽,逐气而清,急急如律令!” “出来!”陈零用力在李成阳腹部一按,李成阳哇的一声,一大块儿漆黑的腐肉从嘴里吐了出来。 腐肉异常腥臭,并且还有一条条红色的虫子从肉里钻了出来,可把李大福跟方翠枝吓坏了。 “拿酒来!” 李大福忙将桌上的米酒递给陈零,陈零含了一大口,‘噗’一下喷向那些恶心的红虫子,虫子遇到酒,发出吱吱的声音,扭动几下,化成了血水。 “在院子里挖个坑,不用太大。”陈零吩咐一声,李大福又赶紧去挖坑,等回来的时候,发现儿子身下的糯米以及那张拔尸符居然也都变成了黑色。 检查了一下李成阳的嘴巴,一切恢复正常,脸上蒙着的那层尸气也消失了。 见李成阳体内尸气拔除,陈零松了口气,对李大福道:“这块儿活尸肉,还有糯米,符纸,全都弄到你挖的坑里去。” 李大福照做,陈零丢出一道地火符,念咒激活,轰的一声,火焰窜起两米多高,噼里啪啦烧了起来,黑烟滚滚。 “陈兄弟,成阳这到底是咋了啊?”李大福心有余悸道。 陈零冷声道:“有人给成阳吃了活尸肉!幸亏发现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尸气入心,成阳也会变成一具嗜血的活尸!不论此人出于什么理由,手段都太过阴毒了!” 第十八章 活尸 尸气拔除,李从阳精神也变得好了许多,听到陈零问话道:“啥是活尸肉?” 陈零眉头微皱,活尸肉味道何等臭,就算是野狗都不会吃,何况是李从阳,于是换了个问法道:“你这两天有没有吃过其他人给的肉食?” “有啊!二赖叔昨天从外地回来了,刘铁柱说他爹带了好吃的,就邀请我去他家玩儿,然后就吃了一块儿肉,味道挺好的,有点儿像牛肉,当时吃了觉得没啥,就是不好消化。” 陈零还没有说啥,李大福却当场炸了,噌的一下站起来,抽出杀猪刀骂道:“狗日的刘二赖子!敢害我儿子,老子今天不把你宰了,我特么就跟你姓!” 说着提着刀,一脸怒容,煞气冲冲的往外走去。 “事情还没搞清楚,你可别冲动啊!”方翠枝连忙拦住李大福道。 “还用搞清楚个屁!这不明摆着是他要害从阳吗?!”方翠枝还想再劝,陈零却道:“大嫂别担心,我陪李大哥去一趟,如果不是那刘二赖子所为,我肯定不会让他乱来的。” 方翠枝这才放心,然后两人就火急火燎往刘二赖子家走去。 “李大哥,刘二赖子是谁?”陈零边走边问道。 李大福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道:“是刘大胆儿亲弟弟,从小到大就不学好,坏事儿做尽,镇子里人人喊打,恨不得哪天打雷劈死他,好在前几年那畜生莫名其妙消失了,听说是去了外地,没想到这狗日的一回来就害我儿子,我今天非整死他不可!” 李大福正在气头上,陈零不好劝说,而且他也想看看,这刘二赖子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活尸肉这种邪恶东西! 很快,两人来到刘二赖家,然而满腔怒火的李大福却愣在了原地,因为刘二赖家院子里此时聚集着很多人,不断有喝骂声与惊叫声传出,甚至还有阵阵类似野兽嘶吼的声音。 “什么情况?这狗日的难道还害了别的孩子?”李大福怒火更甚,一脚踹开大门就冲了进去,可院子里的一幕却让他呆住了。 一群人扛着棍棒咋咋呼呼围成一圈,中间不是刘二赖子是谁,不过这时候的刘二赖子却如同疯了一样,龇牙咧嘴,嘴角流淌着褐色的粘稠液体,发出渗人的嘶吼,不断冲击着人群。 “艹...这狗日的咋变成这鬼样了!造的孽太多,失心疯吗?” 唯独陈零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这刘二赖子此时早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具活尸! 活尸,僵尸的一种,又称行尸,多为枉死,因死不瞑目而怨气聚喉,吸收了足够多阴气就会起尸,一般情况下,活尸并不知道自己已死,因为心中执念驱使,多半都会返回家中,除了畏惧阳光之外几乎与常人无异,白天几乎都在沉睡,晚上则会凶性大发,闻到活人阳气,就会变得无比狂躁嗜血,理智全无,哪怕是面对亲爹,都会毫不犹豫的咬断他的喉咙。 “都让开!”陈零一声震喝,如平地惊雷,围着刘二赖子的人群闻声回头一看,发现是他,都赶紧散开。 失去阻拦的刘二赖子顿时像饿狼一样扑向人群,陈零健步上前,将刘二赖子的目标扯到一旁,举起桃木剑就刺,刘二赖子的左手手掌被桃木剑捅穿,嗤嗤冒烟,却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寸许长的利爪挥向陈零脑袋。 活尸力气极大,足以抵得上三五个成年人了,陈零当然不会傻到用脑袋去撞它的爪子,一脚踢在刘二赖胸口,感觉像是踢到了铁板,借力一个翻身,平稳落地。 刘二赖子再度冲了上来,此时它那双灰白的死鱼眼里,仿佛只有陈零了,陈零也是首次面对僵尸这种邪祟,不敢大意,连忙解下包,从里面掏出墨斗,丢给李大福喊道:“抓好!” 然后拉住线头,脚下一滑,灵敏躲开刘二赖子的攻击,墨斗线快速绑住它的双手,扭头避开那张长满尖牙,喷着恶臭尸气的嘴,绕着它快速转了一圈,接着蹲下身子,又将它的双腿绑上,而后用力一扯,刘二赖子被扯到在地。 陈零用的墨斗里除了墨汁还加了朱砂,对于僵尸有着克制作用,因此这家伙虽然力气大,可却无论如何也挣不断墨斗线,反而是越挣扎勒的越紧,像烧红的铁丝一样,勒的它浑身冒烟。 割断墨斗线,陈零上前打了个结,如此一来,刘二赖子就彻底没了反抗的能力,像一只大虾,不断发出嘶吼,扭动着身子。 众人啧啧称奇,被陈零这一手彻底震撼了,一群人都制不住的刘二赖子,居然被一根细线给绑了个结实。 “陈兄弟!我弟弟这是咋了啊?中邪了吗?”刘大胆儿喘着粗气上前问道。 陈零刚想说话,却看到他手臂上被抓出几道血口子,渗着黑血,明显是尸毒入体了,于是道:“去拿些糯米出来!” 刘大胆儿忙让老婆去拿,刘二赖子家里一贫如洗,老婆早就跟人跑了,留下个儿子叫刘铁柱,平日里都跟着大伯,也就是刘大胆儿生活,家里啥也没有。 不一会儿刘大胆儿老婆端了一碗糯米过来,陈零抓起一把对刘大胆儿道:“有些疼,忍着点!” 不等刘大胆儿准备好,就将糯米摁在了伤口处,指缝顿时冒出阵阵白烟,嗤嗤作响,饶是刘大胆儿都疼的脸色涨红,拼命忍着才没叫出声来,前几天就算是被黑豹抓伤,都没见他有啥反应,可见驱除尸毒的过程有多痛。 一连换了三把糯米,刘大胆儿的手臂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才恢复正常颜色,放下碗,陈零道:“用布包一下就好了。” “至于你这弟弟,他不是中邪而是...死了!”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惊呼,刘大胆儿瞪大眼睛看着还在地上扭动嘶吼的刘二赖子道:“这...这怎么可能啊,他明明还活着啊!” 陈零吐了口气道:“他的确是死了,而且死了挺长时间,已经变成了活尸,俗称就是诈尸,不信你可以找块儿镜子,在他嘴上探探,看是不是有气,再摸摸他的脖颈,试试有没有脉搏。” 刘大胆儿四处环顾,问谁有镜子,一个妇人从怀里取出一把梳妆用的小铜镜递给他,刘胆大便将镜子凑到刘二赖口鼻上,结果等了好一会儿,镜子上却连一点儿雾气都没有,颤抖着伸出手贴在刘二赖脖子上,入手一片冰寒,没有丝毫体温,而且摸了半天,也试不到脉搏跳动的迹象。 “这...” 见到这一幕,刘大胆儿就算再不信也没法子了,愣愣地坐在地上,毕竟是亲兄弟,虽说这个弟弟是该死,但血浓于水,说是一点儿感情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而刘二赖的儿子刘铁柱,则是面露恐惧的躲在婶婶身后探头看着一切,并没有多大悲伤的情绪,孩子出生还没满月,刘二赖子就离家外出了,孩子只知道他有个爹,却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陈零叹了口气道:“他现在还能动,主要是因为一口怨气堵在喉咙,吸收了太多阴气才能保持肉身这么久还没有腐坏,实则三魂早已离体,唯有七魄尚存,因此才能行动,然而却全然没有丝毫理智,甚至比你上山打的野兽还要凶残。” “可他...为什么没有立刻害死两个孩子,昨天铁柱跟从阳都去过他家了啊...”刘胆大儿还是有些不死心。 陈零轻叹道:“虎毒不食子,或许他心里一直有这个儿子,铁柱恐怕就是他内心的执念,所以才能一路走回来,不然他也不会只给成阳吃活尸肉,而没有给铁柱吃。”开了天眼,陈零自然看得出来,刘铁柱身上没有丝毫尸气。 “见到儿子活的好好的,这股执念便悄然淡去,变成了一具毫无人性的活尸了,” 过了好久,刘大胆儿才站起来,走到陈零面前,闷声道:“小神仙...那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他?” 陈零道:“肯定不能留着,否则整个镇子的人都会有危险,最好是...烧了!” 刘大胆儿一咬牙道:“行,俺听您的!烧!这畜生活着不让人省心,霍霍街坊四邻,总不能死了还让他继续害人!” 陈零见刘大胆儿如此通情达理,松了口气,如果刘大胆儿说什么都不相信陈零的话,死活都要护着这个弟弟,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事不宜迟,李大哥,回家找些黑狗血,其他人帮忙搬些柴火来,快点儿,现在天色已暗,要是月亮出来,活尸吸收了月阴之气,恐怕这墨斗线制不住它!” 陈零发话,众人不敢耽搁分头忙活,不一会儿就找齐了东西,将刘二赖放上柴堆,刘大胆儿看着那已经没有丝毫人样的弟弟道:“放心去吧,铁柱我会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养大的!” 刘大胆儿说完,对妻子道:“别让娃看见!” 刘大胆儿妻子便转过身,捂住了刘铁柱的眼睛,火把丢入柴堆,轰的一声,干燥的柴火瞬间腾起数米高,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刘大胆儿在说完这些话后,正在拼命嘶吼挣扎的刘二赖那双死鱼眼突然恢复了刹那清明,对着自己咧嘴一笑,一滴浊泪滑落,不过马上被大火吞没,浓烟滚滚,然而烧了有好一会儿,刘二赖却连衣服都没烧着,似乎有一层阴寒灰气散发出来,正在抵抗火焰,甚至有将火焰熄灭的趋势。 这么多人看着,居然发生了这等离奇的一幕,一个个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零知道这是它体内的尸气作祟,于是下令道:“泼黑狗血!” 哗啦一盆黑狗血泼了上去,刘二赖浑身顿时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尸气随即被破,火舌顿时将刘二赖点燃,皮肤很快被烧完,浑身黑红的筋肉扭曲,加上还在蠕动的刘二赖子,这情景,直接让一群大老爷们儿都感到遍体生寒,双腿直打摆子,几个妇女直接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去看。 过了十多分钟,刘二赖子的挣扎这才停了下来,变成了一具扭曲的黑色干尸。 这时候,一轮明月高悬,照耀在焦尸上,好在尸体没有任何动静,陈零见状松了口气,如果刘二赖没死,那么只要吸收了月阴之气,必定会变得更加凶厉,没动就说明是彻彻底底的死了。 “找个地方埋了吧...”陈零看了眼藏在刘大胆儿妻子怀里的刘铁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不过转念一想,这都是刘二赖的命数,生平作恶多端,如今落得这幅光景,不过是报应罢了。 刘二赖这种横死之人注定是不能入祖坟的,棺材也没打,直接用草席卷着,找了几个人一抬,随便找了个地方给埋了。 第十九章 铜甲尸魔 李大福本来是怒气冲冲来找刘二赖报仇,谁知道却是这么个结果,气早就没了,回去的路上挠着头道:“陈兄弟,世上真有...僵尸啊?以前听人说诈尸诈尸,我这还是头一次碰上。” 陈零道:“自然是有的,僵尸这种邪祟成因很多,比如刘二赖子,不出所料应该是死在了某处阴地,加上心有怨气,尸体吸收阴气,最终变成了活尸,还有新亡之人,胸中尚有一口气残留,三天方可彻底散去,此时尸体周围若有猫狗经过,尸体受到冲撞,便会借魂诈尸,因此人死之后需停棺守灵三日方可下葬,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尸体诈尸,当然,也是为了生前的亲朋好友可以前来吊唁,再者就是跟成阳那般,尸气入体,若不及时拔除,短则三日,迟则七日,也会变成活尸,最后一种则是人为,某些邪修法师会以秘法炼尸、养尸,控制其作恶。” “多亏有陈兄弟在,不然成阳要是变成僵尸,我可就没法活了!”李大福听完一阵后怕,同时也对陈零佩服的五体投地,敬佩地道:“陈兄弟,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啊!” 夜风轻柔,将陈零一头长发吹得有些散乱,他望着天空那轮明月笑道:“都是师傅从小教的。” 李大福感慨道:“没法子想象,陈兄弟已经够厉害了,你师傅得是那住在天上的仙人了吧?” 陈零呵呵一笑,脑海中浮现出师傅、师兄、师姐们的音容笑貌,要说仙人,他们几个可一个都不沾边。 “不知道...你们还好吗?我好想大家啊,而且我终于可以修炼了,只是道行还太低,打一只怨灵都得拼尽全力,二师姐你可莫要取笑我...” 这一趟灭尸倒是蛮顺利的,主要是因为活尸这种邪祟,没什么脑子,只能根据活人的阳气攻击他人,力气虽然大,可行动迟缓,就算是普通人,只要小心别被抓伤咬伤同样也能对付。 回到家,方翠枝已经将三个孩子哄睡着,自己却毫无睡意,主要是担心李大福万一上了头,把刘二赖子砍死,既然成阳已经没事,教训教训就可以了,总不能因为这个闹出人命来,到时候再吃了官司。 见两人回来,方翠枝连忙迎上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没杀人吧。 李大福脖子一犟道:“想害我儿子,他还能活?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方翠枝只觉得脑子一阵轰鸣,刘二赖子是有错,可罪不至死,不经过官府审理就直接杀人,那可是要蹲大牢的!一想到男人要被抓去坐牢,方翠枝就感觉天都要塌了,眼眶很快红了。 陈零瞪了一眼李大福,对方翠枝道:“嫂子别担心,刘二赖子的确是死了,不过不会有问题的。” 说罢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方翠枝一听刘二赖子居然是诈尸了,脸色有些惨白,李大福突然‘哇’的一声,给方翠枝吓得一声尖叫,缓过神后拧住李大福的腰间肥肉,疼的他连连求饶,陈零一阵无语,这家伙简直就是自讨苦吃,懒得理他们,独自回房修炼去了。 最近一段时间,陈零修炼的更加用功,主要原因还是那对儿子母煞的缘故,小鬼难缠,怨气冲天,只要是缠上谁,要么杀了对方,要么自己被灭,否则绝不可能放过那人,那天晚上子煞非但没有吃掉方翠枝的魂魄,还被陈零打伤,肯定还会前来寻仇,因此陈零一刻都不敢耽搁,拼命提升道行。 然而这么多天,那小鬼也再没来过,陈零在庆幸之余,还有另一种猜测,子母煞这种天地不容的存在,一旦成型,必将是荼毒一方生灵的巨大祸害,然而老柳镇这么多年风平浪静,都没有受到子母煞的侵袭,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倘若那一夜母煞也出现,就算是陈零有日天的本事也得死,可母煞没来,只有一个原因,不是它不想来,而是来不了,或者说它根本出不了那片阴魂林! 上次被子母煞吓的狼狈而逃,陈零没有仔细去看那片阴魂林的构造,现在想想,很有可能那片林子根本就是一座阵法,将母煞困在其中无法出来。 陈零想到这里,决定明天如果是大晴天,就再去阴魂林瞧瞧,不然随时随地都在担惊受怕。 默念静心咒,陈零很快入定,手掐子午诀,盘膝而坐,运转大周天心法,开始吞纳天地灵气。 与此同时,距离老柳镇大概五十多里地的一座无名大山之中,十几道统一身着乌金软甲的身影自密林间疾掠穿行,这群人身法矫健,在树身稍稍借力,瞬间就可跃出数米,看样子仿佛是在追寻什么。 忽然,领头者抬起右拳,队伍瞬间停下。 “校尉?”所有人快速围了过来,面甲之下,一双双带着浓郁煞气的眸子闪烁着寒光。 领头者挥手撒出一把粉末,落在面前树叶之上,顿时嗤嗤作响,冒起阵阵白烟。 “尸气!我们果然追对方位了!”有人沉声开口,声音略显嘶哑,手掌轻覆刀柄,看向漆黑一片的密林。 “若能成功斩了这只铜甲尸魔,绝对是大功一件!”一行人跃跃欲试,眼中煞气更加浓郁。 “不可大意,这只尸魔已然具备粗浅灵智,懂得趋吉避祸,我们追踪了它整整一个月,都被其逃脱,再向前应该有一个镇子,若尸魔闯入其中,必将生灵涂炭,加快速度,不能让它害人!” 这名被称为‘校尉’的领头者开口,声音清冷,居然是个女子,露在外面的眉宇之间带着一股子英气。 “有镇子更好,尸魔肯定会闻着活人阳气而动,吸血疗伤,正好借这些贱民拖住它,我们趁机将其斩了!”一人言语冷漠,仿佛根本不在乎一个镇子的人命。 校尉轻轻皱眉,却没有说话,人命如草芥,便是一场淫雨,就不知夺走了多少活人性命,只要能斩杀尸魔,纵然整个镇子都被尸魔屠杀殆尽,王朝也毫不在意,尤其是这种边陲小镇,更是无人问津,甚至不配出现在战报之中。 但校尉却不这样想,虽然明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却还想尽力保住这个镇子。 挥了挥手,校尉率先疾掠而出,身形消失在密林之中,其他人也快速跟了上去,落在最后的两人低声嘲讽道:“咱们这位校尉大人,善心又开始泛滥了,那么好心,直接去户部赈灾吧!” 另一人提醒道:“小声点儿,别被她听见了!” “怕什么,听见就听见,别人怕她,我可不怕,有种让她那快入土的爷爷提刀来砍我啊!妇人之仁,迟早会害死我们!” “少说两句吧,撇开她爷爷不谈,她毕竟还是此行的负责人,要是让上头知道了,没我们好果子吃。” “知道了,就先让她嚣张一段时间吧!” 两人不再交流,加快速度,跟上队伍。 子时,老柳镇全部陷入沉睡之中,一只高约三米的人形黑影突然自山中冲出,速度极快,转瞬便已经来到城门前,两名抱着锈迹斑斑长枪的守城兵士早已睡死,呼噜声震天响,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到来。 黑影浑身散发着森寒的尸气,见到活人,喉咙中传出嗜血的低吼,如同钢刀一般的利爪探出,捏住一名兵士脑袋提了起来,兵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对方样貌,一张布满獠牙的大口就已经咬了下去。 咀嚼声惊醒了另一名守城兵士,揉着眼睛站了起来,只看到一个黑影,正在啃食着什么,晃了下脑袋再看去,一条人腿正被那黑影抱在手上,啃的嘎吱响,鲜血流了一大片... 这名兵士顿时吓得睡意全无,以为是什么野兽,大喝一声提起长枪便捅了过去,然而叮的一声,长枪的确捅在了黑影身上,然而枪头却断了,反观黑影,一点儿事儿没有。 兵士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转身就准备往城内逃去,然而没有跑出两步,一只利爪便从胸前伸了出来,兵士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心脏在那只利爪中还跳动了一下... 没过几分钟,老柳镇内响起了零星的狗吠声,因为前段时间李大福大肆购买黑狗血,镇子里的黑狗几乎被杀了个七七八八,只有一些杂毛狗幸免于难,狗吠没持续太久,一声低沉嗜血咆哮声响起,所有家犬都呜咽一声,躲回犬舍瑟瑟发抖。 黑暗之中,随即便响起了门窗或者屋顶破碎的声音,期间偶尔有一两声尖叫,却也很快死寂下去。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悄然弥漫开来,仿佛漆黑的夜色都染上了一层猩红,柳仙庙里那颗老柳在黑影来到城门口瞬间,巨大的树身就剧烈晃动起来,柳枝飞舞,隐约间散发着一股妖气,可这股妖气太弱,根本无法惊走黑影。 陈零刚刚结束修炼,准备躺下睡觉,三清铃却在这时响了起来,心头凛然,急忙起身。 三清铃的声音并不是非常响亮,但却很急促,说明附近的确有邪祟,只不过道行较浅,因此陈零反手抓起桃木剑便走出卧室,大门上贴着门神,以这种道行的邪祟,根本不敢靠近。 念咒打开法眼,推开大门,门外的确有一只阴魂,不过靠的挺远,似乎很是畏惧散发着金光的门神像。 陈零尚未开口,这只阴魂却抢先道:“小神仙!是我!” “认识我?”陈零一阵疑惑,安抚三清铃,走了过去,只是一只没有什么法力的女鬼,还不至于让他害怕。 靠近之后,陈零惊讶道:“你不是...镇口那家卖烧饼的...” “是我是我!” “你怎么死了?!”陈零记不起她叫什么,但知道她是镇子里的人,皱眉问道。 女鬼呜呜哭了起来,声音凄凉,跪下哀求:“小神仙,快救救我孩子吧,镇子里来了一只僵尸,已经杀了好多人,他们的魂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飞出来,我是被它打飞撞死的,我孩子现在藏在地窖里,求您快救救她!” 陈零一听,眉头瞬间凝成麻花,僵尸害人除非是尸气极其浓郁的尸魔,才会将活人的身体以及魂魄一起吞噬掉,莫非镇子里闯进来了一只尸魔不成?! 要真是这样,事情可就大条了! 陈零额头上瞬间渗出一层冷汗,摸出一张符纸对女鬼道:“你先躲进来,我这就去救人!” “多谢小神仙,多谢小神仙!”女鬼拜了拜,化作一道白光钻入符中。 将符收好,一阵风吹了过来,陈零这才闻到了极其浓郁的血腥味,还夹杂着一股尸气,三清铃也在这时剧烈震颤起来,声音急促且刺耳! “遭了!” 第二十章 危机 陈零转身冲入院子,赶紧去叫李大福,叫了好几声李大福才起来,窸窸窣窣穿好衣服,跟方翠枝一起出来。 “陈兄弟,大半夜的,啥事儿啊?”李大福迷迷瞪瞪地问道。 陈零急促道:“快去喊人!有僵尸闯入镇子了!让所有人都去柳仙庙,同时把家里的糯米、镜子都带上,还有,多带点儿容器,接童子尿,要快!” 李大福一听,瞬间清醒过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陈零流露出这么紧张的表情,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于是快速冲到厨房,提起锅盖,用杀猪刀用力敲击起来,边跑边喊‘快起床!有僵尸!’ 刺耳的敲击声,很快就将邻居们惊醒,骂骂咧咧问李大福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疯,李大福骂道:“你他娘是不是聋了,有僵尸!那啥,糯米,铜镜,木桶,都带着往柳仙庙走!!!” “你不会是睡迷糊了吧!梦游吗?!”那人根本不信,然而突然一声嗜血的咆哮从不远处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声充满恐惧的尖叫声。 “艹!给老子快点儿!”李大福脸色大变,邻居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连忙起身去喊一家老小。 方翠枝则带着三个孩子以及镜子糯米之类的东西往柳仙庙跑去,很快,整个镇子都醒了,就连衙门与驻军也被惊动,所有人都带着一家老小,全部集中到了柳仙庙前的广场上。 老柳镇不过五百余户人口,满打满算两千多口人,一脸恐惧地聚集在一起。 老柳镇县尉是一名中年男子,名叫朱河,四十岁才考了个功名,并且属于垫底的那种,找了好多关系,这才谋了个九品县尉的官职,此时脸色凝重地盯着前方,而他身边,就是本镇驻军首领,从九品执戟郎卫通,一脸醉意惺忪,浑身酒气,就连甲胄都没有穿戴整齐,长刀斜挎在腰上,在手下的搀扶下才能站稳。 此时所有人都一脸惊恐,外围是手持长枪的百余名驻军,接着是镇子里的青壮,没有兵器,便扛着锄头严阵以待,刘大胆儿当仁不让站在最前方,手里紧紧握着那把长弓,箭已上弦,一双虎目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烁着寒意,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利箭便可攒射而出。 人群中央是妇女小孩儿,因为受到这股沉闷的气氛感染,孩子们全都不敢哭。 不一会儿,黑暗中一个人影快速接近,刘大胆儿瞬间抬起了弓。 “刘大哥是我!”陈零连忙开口,刘大胆儿也立马压下弓。 陈零气喘吁吁,背着一个孩子,将他放进人群。 “你就是最近很有名气的那个陈零吧?能不能说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县尉只知道有僵尸进入镇子,经过清点人数,已经足足有不下两百人被僵尸咬死,作为县尉,朱河此时双拳紧握,面色阴沉似水。 陈零凝重道:“具体不知,据我猜测,应是一只铜甲尸魔。” “可知其特性?又如何克制?”朱河又问道。 “陈兄弟,这位就是本镇县尉,朱河朱大人!”李大福此时低声向陈零介绍道。 陈零已经开了法眼,见其周身散发着一股浩然正气,足足数丈,如五色霞光,气象卓然,知道此人绝对是一名饱读诗书的读书人,浩然正气之中,又有一缕宝光萦绕,这应该是大荒王朝的一缕国运,身为县尉,自当有国运护持,只不过他身上的国运宝光极其淡薄,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也就只能起到震慑普通阴魂邪魅,清心守静的作用。 清代有一名诗人名叫黄景仁,为抒愁绪,提笔写了首《杂感》,其中有一句是“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用是书生”,尤其后一句广为流传,很多读书人都用此话自嘲。 实则不然,武可安天下,文能定乾坤,读书人诵读诗书,腹有经纶,胸中自有浩然正气从周身百窍散发,万邪皆辟,同时口出圣人之言,凡夫俗子闻之如沐春风,但落在邪祟眼中,那便是字字如斗,紫光环绕,有着驱邪镇妖之能! 陈零心神微定,若有朱河相助,或许还能与那铜甲尸魔斗上一斗! 于是拱手道:“草民见过朱大人!” 朱河摆摆手道:“达者为先,你身怀驱鬼斩邪之法,乃我朝人才,不用拜我这小小的九品县尉。” 现在不是进行商业互吹的时间,于是陈零也不再客套,直言了当道:“铜甲尸魔,力大无穷,利爪可断金碎石,尸气冲天,普通刀枪刺之难入,入水不溺,凡火难焚!” “但即是邪物,定有克制之法,尸乃死物,最惧阳气,因此可以用含有阳气之物进行克制,以黑狗血、童子尿最佳,此外就是糯米,作为活人口粮,天然具备阳气,同时还有去腐之效,僵尸本质上还是尸,所以糯米不但能够驱散尸毒,还能直接伤害到僵尸的身体,再者便是铜镜,镜乃金水之精,内明外暗,火引金水,照在僵尸身上,便可起到宛如日精灼烧一般的效果。” 朱河听得很认真,等陈零说完拱手道:“那还请小兄弟坐镇指挥,我等全力协助。” 陈零没有推脱,当即下令,将所有糯米集中起来,洒在广场周围,围成一个圈,然后每人在舌下含几粒,防止尸毒入体,接着又让大家把铜镜摆好,镜子前摆火把,一道道红光照映,广场宛如白昼,最后将武器沾上黑狗血、童子尿,提升杀伤力。 夜色浓郁,惨白的月光照射下,众人脸上都带着深深的恐惧,巨大的压力甚至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僵尸...会来吗?”整个镇子的人战战兢兢等了大概半个时辰,不见丝毫动静,朱河不禁开口问道。 陈零道:“僵尸循生气而动,活人的精血对它来说更是大补之物,如此多人聚集在一起,那僵尸绝对会来!” 果然跟陈零说的一样,没过多久,三清铃响声大作,陈零神色一凛,低声喝道:“都准备好!那东西来了!” 人群顿时紧张起来,豆大的汗珠从每个人额头滑落,湿湿痒痒的,却没人敢去擦。 “嗷”的一声嗜血咆哮打破寂静,一股惊人的尸气与血腥气仿佛风暴一样扑面而来,不少胆子小的,直接吓得连武器都掉在了地上,一只三米多高,青面獠牙,长着尖锐利爪的僵尸出现在众人视野之内。 “妈的,果然是铜甲尸魔!” 感受到如此多人的生气,尸顿时发出一声恐怖的嘶吼,仿佛空气都被震的簌簌抖动,一股极其腥臭的尸毒席卷而来,好在众人口含糯米,没有受到尸毒的影响。 轰的一声,尸魔跳起数米高,其所踩之处,坚硬的砖石地面都龟裂出蛛网般的裂缝,张开血盆大口,喷吐着尸毒,冲向人群。 “调整铜镜位置,对准尸魔!”陈零大声喝道。 所有人强忍着恐惧,连忙调整铜镜的方向,镜面反射火光,上千面铜镜的光全都照在了尸魔身上。 嗤嗤嗤! 尸魔顿时如同被烈日灼烧,浑身黑烟直冒,皮开肉绽,然而这种伤势,对于一只无痛无感的尸魔来说,简直就是挠痒痒,它顶着光线,一步一步走向人群。 “黑狗血、童子尿,泼!” 唰唰唰! 马上又有人用水瓢舀了黑狗血和童子尿往黑魔尸身上泼去,黑魔尸被法药泼中,肉体腐烂的声音更加密集,速度也变得迟缓下来,尤其是当它踩到地上厚厚的糯米时,竟然发出了炮仗一般的爆裂声,噼里啪啦炸响。 “朱大人,近来可有读书?” 朱河不明白都这时候了,陈零怎么还有心思问他这个问题,下意识回道:“有,我最近读的是《诸子经论》!” “好,那就请朱大人,朗声诵读!切不可有一刻停息!” 说完又对一众军士男丁喝道:“要想保护父母妻儿,就随我杀!” 陈零见时机成熟,振臂高呼,划破中指,在桃木剑上画了道斩尸符,脚踩斩尸罡,率先冲了上去。 众人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居然都有这般勇气,当即压下心头恐惧,提着刀枪棍棒杀了过去。 “本道根真,包裹天地,以历万物,故曰原道,用以题篇,此则道着,犹佛说之...”朱河也管不了那么多,大声诵读《诸子经论》。 旁人肉眼凡胎看不见,但陈零却通过法眼见到,一枚枚金色的文字从朱河口中飞出,不断砸在尸魔身上,净化着它的尸气,威力极大。 陈零铆足劲,罡炁涌入桃木剑中,狠狠刺向尸魔胸口,然而叮的一声,桃木剑居然只刺进去半寸不到,就仿佛戳到了铁板,再难刺入分毫,普通人的刀枪棍棒打在尸魔身上,除了能留下一道浅痕,冒起一缕青烟外,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 “老子砍死你!”李大福大吼一声,杀猪刀狠狠砍在尸魔手臂上,居然砍出一条细细的口子,但反震之力却令李大福虎口碎裂,整条手臂都麻了,差点握不住刀。 刘大胆儿很快就射光了箭壶里的箭,抽出长短刀近身厮杀。 尸魔怒吼一声,虽然它没有痛感,但却能够感受到自身尸气正在流逝,利爪横扫,大家的武器都被切断,两个村民不小心被利爪碰到,当场被开了膛,鲜血飞溅,明显是活不成了! “都小心躲避!别被它的爪子碰到!”陈零赶忙提醒,而后取出墨斗,扔给刘大胆儿道:“刘大哥,你跟李大哥两人,就像我傍晚那样,绕着圈跑,将它捆起来!” 两人不再盲目攻击,一人抓住墨斗,一人抓住线头,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一圈圈墨斗线缠在尸魔身上,勒的黑烟直冒。 陈零则抓出几张地火符,抬手打出,明明是薄薄的纸,却精准地射在了尸魔身上。 “三界猛吏,火德之精,地起玄火,焚鬼灭妖,急急如律令!” 轰轰轰! 所有地火符同时燃烧,法火瞬间将尸魔吞噬,然而一股比刘二赖子强了数十倍的尸气散发出来,地火没有燃烧多久,便被熄灭,陈零见状直咧嘴,地火符居然只持续了这么短的时间就灭了! 好在因为出了刘二赖子那么一桩事,陈零晚上又画了几道镇尸符,此时刚好派上用场。 一圈圈墨斗线缠绕,尸魔顿时受制,陈零趁机飞身扑了上去,一连八张镇尸符,一张贴于其头顶,其余七张,直接贴在了它背脊处的七大窍穴上。 第二十一章 激斗尸魔 “吾此剑,非凡剑,斗星灿烂指天罡,指天天清,指地地灵,指人人长生,指鬼鬼灭亡,神兵火急如律令!” 八道黄符,同时亮起黄光,挣扎中的尸魔顿时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停滞不动。 “都别愣着,我困不住它多久,斩尸必斩其心,对准他的胸口攻击,只要毁灭尸魔的尸心,这东西就算完了!” 陈零手掐法决,不断输出罡炁,大声催促道。 众人闻言,手忙脚乱,赶紧捡起武器,对着尸魔的心脏拼尽全力戳去,叮叮当当的声音大作,甚至连火星子都冒出来了! 然而铜甲尸魔,顾名思义防御力何等惊人,任凭大家使出吃奶得劲,手都震得没了知觉,可连皮都没有砍破,更别提摧毁尸心了。 “李大哥,刘大哥,你们两个用杀猪刀和百斩刀去砍!快啊!” 陈零敏锐的感觉到,镇尸符即将镇不住这只尸魔了,大声催促道。 两人连忙抓起刀,推开众人,用尽全力砍了上去,这下果然有了效果,尸魔的尸气被镇尸符压胜,防御也随之弱了一些,在两人不停的劈砍之下,尸魔胸口处皮开肉绽,眼看就要砍到骨头,缠绕在尸魔身上的墨斗线居然发出‘蹦蹦’的声音,而一张张镇尸符也逐渐被尸气侵蚀,变得漆黑。 陈零瞳孔一缩,厉声喝道:“快退!” 李大福与刘大胆儿毫不犹豫后退,尸魔怒吼震耳欲聋,八道镇尸符几乎同时烧成灰,缠绕在它身上的墨斗线也被震断。 “该死!镇尸符居然也镇不住它!”陈零冷汗直流,挣脱束缚的尸魔变得更加嗜血狂暴,众人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不断的用黑狗血、童子尿泼,一些妇女也加入进来,将周围的糯米集中,撒向尸魔。 陈零利用罡步黄符,不断消耗着尸魔的尸气,同时左手已经握住了雕母祖钱,准备做最后的搏命一击。 激烈的厮杀持续,不断有人受伤或者丧命,尸魔在血腥味的刺激下,变得越来越凶,就在陈零忍不住准备再度以雕母祖钱与这只尸魔硬拼的时候,一直躺在原地打瞌睡的卫通突然睁开双眼,大喝一声:“都闪开!” 声如炸雷,众人连忙让出一条通道,只见这位平日里总是醉醺醺,蓬头垢面的执戟郎此时双眼却异常明亮,抽出腰间长刀,周遭灵气居然化作细丝,进入刀身,锈迹斑斑的长刀一震,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后长刀居然燃起火焰,卫通大步前冲,如虎扑食,奔至尸魔三丈处,一跃而起,长刀竖斩,一条炽热火刀拖曳着长长的赤红流萤,在黑夜中异常瞩目,重重砍在了尸魔头顶。 铛的一声钢铁交鸣声响起,火焰溅射,力大无穷的尸魔居然被卫通这一刀砍退数步! 一条狰狞的口子也出现在尸魔头顶,还有火焰没有熄灭。 “好强!”陈零瞪大眼睛,看着这位如同神兵天降的执戟郎,脱口赞道。 “卫统领...你是修士?!”大声诵读《诸子经论》的朱河震惊开口,身为读书人,曾四度前往赴北川郡赶考,有幸见过这个世界上最为尊贵的存在——修士! 他们可引天地灵气入体,储藏与周身窍穴,辅以独门秘法,便可爆发出惊人的威力,每一名修士,都是受到天地青睐的存在,在王朝地位极其尊崇,享有多种特权,受万人敬仰! 卫通一挥长刀,对朱河道:“朱大人,还是继续念经吧,那个...陈...零是吧,只要捅穿这东西的胸口,搅碎它的心脏,就能灭掉是不是?” 陈零缓过神来,连忙道:“没错!尸心是僵尸的尸气来源,精魄之根,毁了尸心,它必死无疑!” “好,妇女还有受伤的都退后,其他还能动的,跟我宰了这孽畜!” 卫通挥舞长刀,暴冲而上,力劈华山重砍而下,尸魔已经有了粗浅灵智,懂得趋吉避祸,因此并没有傻站着硬接,而是举起爪子,与长刀碰撞在了一起。 刺耳的响声传来,卫通被尸魔震飞出去,陈零终于是看到了些许希望,提着桃木剑也加入战团,其他人则围成一圈,找准机会也补上一两下。 朱河没想到,这个声名狼藉,混吃等死的执戟郎居然是那罕见的修士,有了他的加入,说不定能度过今晚的难关,于是念经的声音变得更加洪亮! 火焰长刀随身而动,宛若一条炽热火带环绕,周遭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尸魔在这种强攻之下,身上不断被砍出一道道灼烧的刀痕,陈零辅助,一张张灵符打出,朱河口吐金色文字,如流星般砸在尸魔身上。 在众人合力之下,仿佛尸魔居然被暂时压制住,然而下一瞬,尸魔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一口尸毒喷出,卫通长刀上缠绕的火焰被瞬间扑灭,因为他嘴里没有含糯米,因此尸毒顿时从他口鼻之中钻了进去,只是刹那间,卫通脸色就变的青黑,尸魔利爪抓去,卫通虽然竭力躲避,可胸口还是被尸爪碰到,刺啦一声,甲胄粉碎,几道深可及骨的口子出现,鲜血狂飙。 尸毒入体,卫通几乎连话都没来及说,直接昏死过去。 “该死!”陈零一把将身上的所有地火符都撒了出去,念咒激活,一道冲天火幕爆燃而起,暂时困住尸魔,箭步冲到卫通身边,抓起一把糯米,不由分说摁在卫通的伤口处,接着一张拔尸符贴在其后背,快速念起咒语。 然而尸魔的尸毒可不像活尸那么容易拔除,拔尸符继很快就变成了黑色,失去所有灵力,陈零在怀里一摸,拔尸符居然用完了,现在画肯定是来不及! 于是撕掉卫通的上衣,咬破中指,直接以指尖精血在其后背画了道拔尸符,然后叫人将弄来糯米,将卫通给埋了进去。 刚刚做完这一切,尸魔已经用尸气将地火符激发的法火熄灭,没有了卫通与陈零的攻击,再也无人挡得住尸魔,转瞬间便有十多人被尸魔抓咬而死。 不过这尸魔也因为与众人的打斗受了不轻的伤,于是没有继续攻击,而是抓起两具尸体,大口大口撕咬吞噬起来。 吸了人血,吞噬了人肉,尸魔身上的伤口,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复原! “不能让它继续吃人疗伤!”陈零握住桃木剑,飞身扑了上去,同时对朱河大吼道:“朱大人,要是带了官印,给我往这畜生身上砸!” 朱河一听,口中经文不停,从怀里取出官印,瞅准方向,用力掷出,巴掌大小的官印正中尸魔后背,金光大放,尸魔像是被巨力撞击,飞出去老远,后背更是被印出一个深坑,尸血流淌。 “果然有效!”陈零赞叹一声,朱河身为大荒王朝在册官员,虽说官位最低,可毕竟也承载着一部分大荒王朝的国运,而官印便是国运的载体!自然能够当做法器使用。 朱河没想到自己的官印居然有这等威力,准备捡起来再来一下,结果官印被陈零丢还给他道:“只可用一次,收起来吧。” 小小九品县尉,官印之中蕴含的国运非常有限,这次用尽,估计得很久才能重新恢复,再强行使用,有可能会被尸魔的尸气侵蚀。 尸魔受到重击,丢掉手里没吃完的尸体,再度向着人群狂奔而来,陈零深吸一口气,握紧雕母祖钱,准备拼尽全力跟这畜生斗上一场。 不过一道黑影快速自陈零头顶抽击而下,将尸魔打飞。 陈零一愣,抬头望去,只见一旁的柳树枝条舞动,宛如无数条青蛇一般,铺天盖地对着尸魔抽击过去。 “柳仙显灵了!柳仙显灵了!她在保护我们!”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眼含热泪地跪下,对着柳树砰砰磕头。 陈零很快就恢复正常,喃喃道:“没想到这柳仙居然是一只精怪...树老成精,倒是很常见,而且还有人替你铸造金身,享受百姓香火,如今你出手保护百姓,倒也算个善修。” 大凡生灵,不论胎生卵生、飞禽走兽,亦或者花草树木,只要活的够久,便可通过吸收天地灵气,诞生灵智,随着道行不断提升,就可化为精怪。 这只树精也是拼了命,枝条裹挟妖气,狠狠抽击在尸魔身上,尸魔一时间居然被柳树精打的难以招架,紧接着,无数柳枝像绳索一样将尸魔里三层外三层缠了起来。 “柳仙无敌!打死这只怪物!”镇子里所有人都激动的大喊,只有陈零眉头紧锁,一只树精,可远不是尸魔的对手! 果然,树枝缠绕而成的巨大球体发出‘咯吱’的紧绷声响,接着砰的一声炸开,脱困的尸魔大怒,咆哮着冲向树精本体,尖锐的爪子抓在树身上,居然流出碧绿的汁液,仿佛是树精的血一样,树身开始剧烈摇晃起来,隐约还有一阵阵似有似无的惨叫回荡而出。 陈零断然不能让尸魔将这只保护大家的树精弄死,于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这下没有保留,一把将雕母祖钱印在尸魔后心被官印打出的伤口上,咬破舌尖,喷了口精血上去。 “天圆地方,乾坤借力,斩妖去祸,碎灭其形,敕!” 雕母祖钱之上迸发出一道金光,如同利剑一般刺入尸魔体内,强大的灵气疯狂摧毁着它体内的尸气,融雪一般,尸魔背部的伤口被烫出一个碗大的深坑,黑烟滚滚往外冒。 尸魔放弃攻击柳树精,转身一巴掌拍飞陈零,胳膊发出断裂的脆响,伸向后背,将雕母祖钱扣了出来,雕母祖钱灵力强盛,尸魔的爪子也被烫的腐烂作响,不敢再握住,一把丢远。 经过这段时间努力修炼,陈零的法力明显提升,虽说用了雕母祖钱,丹田几近枯竭,好在除了头脑一阵眩晕外,没有失去行动能力,拄着桃木剑,气喘如牛。 尸魔后背心的大洞几乎洞穿到前胸,尸血汩汩流淌,使得它更加愤怒,咆哮如雷,不顾一切地冲向陈零。 陈零此时已经没了任何手段,只能眼睁睁看着尸魔冲来,刘大胆儿与李大福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嘶吼着杀向尸魔。 砰砰两声,两人被打飞出去,浑身鲜血直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有人立刻学着陈零的样子,用糯米撒在他们的伤口处。 朱河念经文念的声音都哑了,柳树精的树身破损严重,被尸魔连抓带咬,树身上出现一个大坑,一层绿光隐隐散发,应该是在用妖气疗伤,眼下只有陈零还能行动,但也是强弩之末,绝境之下,镇子里的男人跟守城兵士都拼了,一股脑冲向尸魔。 就在尸魔准备大开杀戒的时候,一声嘹亮的鸡鸣忽然响起。 尸魔怒吼一声,竟然毫不停留,转身冲入夜幕之中消失不见。 “得救了...”陈零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浑身肌肉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行了朱大人,不用念了,尸闻鸡鸣则退,鸡鸣声会令它们以为白天到了,僵尸最惧怕阳光,暂时不敢再出现了。” 所有人如蒙大赦,甚至直接哭了出来。 第二十二章四煞封门 陈零先是跑去将雕母祖钱捡了回来,这件法器,也是他目前最强的手段,万万不能丢了。 鸡鸣声从镇子各个角落响起,约莫一个时辰后,朝阳初升,光临大地,阳光驱散黑暗的同时,也带走了人们心中的一部分恐惧。 柳仙庙前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与鲜血,失去男人的妇女嚎啕大哭,但是为了确保尸体不会发生尸变,陈零只能让人将尸体烧了。 逝者已矣,最终死者家属也只能接受现实,在陈零的指挥下,没有感染尸毒的人开始将糯米扫起来,一部分用来帮助其他人拔除尸毒,一部分则留着准备晚上再用,尸魔肯定不会走远,一来在镇子里吃了亏,它绝对还会回来报复,二来它受了伤,活人血肉则是最好的疗伤之物,因此今天晚上,它绝对还回来。 好在白天艳阳高照,晴空如洗,日精灼灼,在阳光与糯米的双重作用下,中毒者体内的尸毒都被拔出体外。 卫通幽幽传醒,询问陈零是怎么将尸魔灭掉的,陈零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你特么昨晚上要是没装逼,也不至于打的那么辛苦,白白死了好些人。 不过好赖是个官,而且还是朱河口中的修士,好像很稀缺的样子,陈零便将他晕了以后的事说了一遍,卫通眉头紧锁道:“居然没死...意思今天晚上,那东西还回来?” “八九不离十,所以今晚只会比昨天晚上更加艰难。” “有什么好办法没?” 陈零摇摇头,面色凝重道:“铜甲尸魔这种僵尸何等少见,而且极其难杀,昨天晚上也就是运气好,若我所料不差,那只尸魔在来镇子之前就受了伤,不然我们也没办法撑到鸡鸣。” 卫通疑惑道:“既然你说僵尸畏惧阳光,为什么不在白天将它找出来宰了?” 陈零道:“尸魔不像普通僵尸,它已经有了灵智,懂得趋吉避祸,所以白天肯定躲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镇子周围全是山,这家伙随便找个山洞或者古墓往里头一钻,根本找不到的,除非我们人员充足,可以将方圆几十里内的山全都翻一遍,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卫通颓丧道:“这么说咱们只能被动等死了不成?!” 陈零无言以对,脑海里也在找寻各种法子,布阵当然也可以,但以他目前的道行跟现有的法药法器,根本布不了什么威力强大的阵法,普通阵法对于一只尸魔来说,几乎没什么用,挠痒痒而已。 忽然,陈零一拍桌子,将卫通吓了一跳,“你干啥?!” 陈零道:“我想到一个好主意!说不定能行!” 卫通赶忙问道:“什么主意,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这时候朱河也走了过来,陈零道:“不知道两位大人听没听过阴魂林?!” 卫通道:“自然听过,那鬼地方邪的很,我刚被发配到这里的时候去过一次,要不是命硬,早特么死在那里了,你问这个干嘛?” 卫通是个粗人,一时没想明白陈零想怎么做,但朱河却是眼睛一亮,试探性地道:“小兄弟是打算...驱虎吞狼?!” 陈零笑着点头道:“阴魂林我也去过一次,那里头的确有东西,而且极凶,很有可能是一对儿子母煞,丝毫不比尸魔弱,如果能将尸魔引入阴魂林,让它们打个你死我活,不光能解决了尸魔之危,说不定还能一举将阴魂林里那对儿子母煞给铲除掉,一举两得!” 卫通很快也明白过来,附和道:“我看行!不过怎么才能让尸魔上当?你也说了,那家伙有脑子的。” 陈零想了想道:“先去一趟阴魂林,我要确定某些事,至于尸魔,根本不用引,只要我们带着镇子里的人都赶到阴魂林哪里,尸魔自然会来。” “两位大人,有没有兴趣跟我走一趟?” 卫通想都没想道:“走走走,我正好也想看看,林子里到底是个啥玩意!” 朱河也道:“事关全镇人的生死,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陈零道:“朱大人心系百姓,是个好官,日后绝对会飞黄腾达的。” 朱河苦涩一笑,没有说话,为了这个小小县尉,他已经把所有能找的关系都找了一遍,像老柳镇这种穷镇,根本入不了上头的眼,不出意外的话,他估计一辈子都只是个县尉了。 不过朱河也并没有因此而自暴自弃,小小县尉又如何,为官不在大小,老柳镇也能让他施展抱负。 陈零看出了什么,拍了拍朱河的肩膀,借用华夏的一句话安慰道:“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是金子迟早会发光的。” 朱河没想到陈零居然能说出这么值得回味的话来,眼中颓丧一扫而清,爽朗大笑道:“陈兄弟一语惊醒梦中人,在下受教了!” 陈零老脸一红,我特么懂个锤子,这都是华夏老祖宗说的。 卫通也被陈零的无心一语说的心中有了一丝触动,眼神猛然变得锐利,不自觉悄悄握紧了刀柄。 听说陈零要去阴魂林,将尸毒排出体外的刘大胆儿跟李大福也要跟着一块儿,陈零自然不会拒绝,子母煞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凶厉程度比铜甲尸魔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是白天也不敢大意,人越多自然越好。 一行五人直接出发,路上,陈零有些好奇地问卫通,什么是修士。 卫通诧异道:“你不知道?” 陈零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卫通道:“看你昨夜与那尸魔斗法,明显有灵气自体内散发,应该也是修士啊!” 陈零一阵愕然,原来这就是修士,不过自己这种和卫通应该还是有某种本质上的区别的,因为他只能算是道士,于是仍然让卫通解释解释。 卫通倒也没多想,因为有很多野修,并没有什么师门,有些纯粹是靠自己摸索着修炼,估计陈零便是这种。 于是跟他解释道:“修士,指的是那种能够感知到天地灵气的特殊人,然后通过某种心法,引导灵气入体,游走周身窍穴,并且储存在某处,然后便可配合术法,爆发出强大的攻击力,而我修炼的便是家族世代传承的一部名为《赤炎决》的功法,可以将体内灵力转化为火属性,而后附着在刀剑之上,攻击时手中长刀便会附带火焰,因为这种火属性功法杀伤力比较大,所以我们家族在大荒王朝也算是...” 说到这里,卫通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已经被逐出家族了,说这些也没用。” 陈零点点头,他听李大福说过卫通的事,所以也没有多问,不过却肯定了一点,这个世界的修士,与他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虽然都是引天地灵气入体,然后施展法术,可卫通这种修士,却是以体内灵气配合功法就能爆发出战斗力,而陈零则是需要以天地灵气转化而来的罡炁为支撑,通过手决、罡步、咒语、符箓等向天地以及众神借力,才可以达到驱邪或者与人斗法的目的。 几人边走边说,没多久便到了阴魂林,上次陈零在这地方差点儿走不掉,所以没敢靠的太近,离得挺远。 阴魂林与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远远望去,还是那片没什么特别的树林,距离树林不远处,前后左右是四座并不怎么高的山,山体陡峭且狭窄,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是四道粱,然而古怪的是,四座山全都是光秃秃的,无草无树,而且土壤也呈显出黑色,与其他地方郁郁葱葱的景象差别很大。 “你们有没有感觉这四座山,长得有点儿奇怪啊,感觉一模一样似的,好像是什么人建造的。”李大福莫名其妙来了这一句。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陈零冷不丁道:“这根本不是山,而是...四座坟!” “啥...这是坟,哪里有这么大的坟?!” 陈零长长吐了口气道:“没错,上次来我没仔细看,刚才李大哥一提醒,我才发现,这四座山,分明就是用来镇煞的黑水玄棺!黑为玄水,专镇凶煞,不论是横死、冤死、枉死的恶鬼凶尸,都闹不起来。” “具体是什么,随我上山再仔细看看就知道了!” 五人连忙跟随陈零,爬到北方最高的那座山上,到了山顶,陈零蹲下身子,抓了一把土,入手有些凉,然后凑到鼻子上闻了闻道:“我说这怎么是秃山,还没有树木生长,原来是阴壤!” 李大福问道:“陈兄弟,啥是阴壤啊?” 陈零撒掉土道:“就是坟中土,而且是那种古墓里取出的土,因为含有浓郁的死气跟阴煞之气,所以任何植被都无法生长!” 陈零又向下挖了几寸,发现下面的土壤更加不正常,异常坚固,像石头,却又明显不是石头,于是往大刨了下,露出了阴土下方的土壤。 问李大福要来杀猪刀,扣了一块儿出来,戳砍的时候,甚至蹦出了火星子,仔细研究起来,过了半响,陈零惊呼一声道:“居然是三合土!这四座山,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有人浇筑的!” “额,什么又是三合土?”几人感觉脑子有点儿不够用。 朱河此时解释道:“三合土的配方有很多种,不过最常见的便是以红泥为主料,辅以石灰、糯米搅拌,制胚,晾晒,便可制成砖石,异常坚固,不惧水火,不易风化腐坏,坚硬程度堪比金铁,而造价却很低,因此很多重镇的城墙都是用这种三合土制成的砖建造,一般的攻城器械,根本砸不烂!” “不过虽说廉价,但那也是跟珍贵的金铁相比,比普通的砖石肯定是贵了好几倍,也不是一些小镇能够用得起的,比如咱们老柳镇就没这么阔气。” 卫通道:“朱大人果然博学多识,竟然连这些都知道,没错,这土正是三合土,我当年驻守的虎口关的时候,曾经亲自带人制过这种土,用来修缮城墙。” 陈零道:“两位大人说的都不错,不过这三合土中,还加了专门镇煞的黑狗血,而且黑狗血的量极大!” “加了黑狗血的三合土做棺,表面再附上一层阴壤,使得植被树木无法生长,便永远不会有生气侵蚀这四座黑水玄棺,起码能保玄棺千年不倒!” “不对不对...”说到此处,陈零突然又沉默下来,三合土镇尸压煞很常见,但...子母煞并不在这四座山下面,当年浇筑四座山的人既然知道三合土可用来镇尸煞,不会不懂这个极其简单的道理... 陈零悚然一惊,脱口而出道:“难道是...四煞封门!” 第二十三章 养鬼攒煞 说到此处,陈零连忙走到山顶正中央,从包里取出罗盘放平,定睛看了起来。 四人都不认识陈零身上带着的这些奇怪物件,自然也不懂他在干什么,彼此对视一眼,跟了上去,不敢出声,静静等着。 罗盘,是风水师寻龙点穴不可或缺之物,陈零虽然没有怎么学过风水术,但也算懂一点儿,而且罗盘除了是风水师的必备之物,很多道士也随身携带,因为罗盘本身就是一件法器,能镇煞的法器! 煞气不同于阴气、鬼气、尸气、怨气之类的邪气,而是一种能够影响人心智的特殊气,多属于风水用语,其实活人身上多多少少也带着煞气,会随着心情的变化而忽强忽弱,比如很多尖酸刻薄的女人,就算以前从未见过,也没说过话,但是只要靠近她,就会令人感到不适,这就是煞气的一种,还有就像刘大胆儿,身上也带着煞气,不过他身上的煞气,却不是由内而发,而是因为整天打猎,杀了许多野兽后逐渐积累形成的,能够震慑许多道行较浅的邪祟,同时就像很多心术不正、八字较弱、阳气不足之人,在面对刘大胆儿时也会不由自主的产生畏惧心理。 不过煞气若是作用在邪祟身上,那便是极其凶戾的存在,比如最出名的子母煞,还有夫妻双亡的形成夫妻煞,一体同胞惨死的姐妹、兄弟煞等等,普通法师只要听到这些东西的名字,双腿就要打颤,往往哪里出了煞,法师要想除之,都得提前准备好一段时间,还要呼朋唤友,一起才敢动手,但即便这样,依旧是伤亡惨重,这还是最好的结局,更有甚者,前去镇煞的法师,连一个都活不下来,全军覆没也是长见的事。 闲话少说,陈零刚刚将罗盘放好,指针先是猛地下沉,继而又快速转动起来。 沉针代表地下有非正常死亡的冤魂,转针则代表冤魂徘徊不散。 “先是沉针后是转针!果然如此,当真是好歹毒的手段!” 陈零收起罗盘,心脏不由的砰砰直跳。 “陈兄弟,有什么发现吗?你说的黑水玄棺,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开始不是说,这是四座坟吗?”朱河感觉有些不自在,如果陈零说的是真的,那么意思现在大家真就站在一座坟上头? 陈零深吸一口气道:“说坟也可以,棺材也行,因为这四座山就是棺材,黑水玄棺!这下面应该都镇这一具尸,以三合土加阴壤制成的黑水玄棺,摆明了是要让被镇之人永世不得超生,魂魄永镇于此,日日煎熬!” 卫通皱眉道:“谁会这么做?他大费周章,不惜以三合土筑了如此大的四座坟,又有什么意义?仅仅只是为了镇几具尸体吗?” 陈零沉声道:“是谁我不清楚,但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镇尸,而是...养鬼攒煞!我现在可以肯定,当初铸坟之人,绝对精通养鬼养煞的邪术,然而对于藏匿人间的邪祟,向来都是许杀不许虐,这黑水玄棺大伤天和,凡是被镇在其中的尸体,可以千年不腐,魂魄也永远无法离体,每时每刻都要忍受阳气烹魂的痛苦。” “或许这样说你们体会不大,我换个说法,比如将你关在一个完全密封的地方,前提是你还一直活着、清醒着,还无法自杀,然后在外面烧起烈火,不断炙烤蒸煮,所有痛苦都能够体会的到,是什么滋味?” 四人一听,只觉得头皮发麻,刘大胆儿咽了口唾沫道:“这简直...不敢想象!” 陈零点头道:“没错,难以想象!所以被镇在黑水玄棺中的尸体在无尽的痛苦折磨之中,怨气与日俱增,一旦脱困,比那尸魔还要凶无数倍!”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 陈零此话一出,四人震惊道:“啥,这还没有结束?” 陈零点点头,望着四座黑水玄棺中间的那片树林道:“谁知道那是什么树?有什么特点?” 朱河学识渊博,博览群书,立刻回道:“是一种名为阴槐的树木,平常地方比较少见,因为这种树,多生长于不见天日的恶沼毒瘴,或者古墓旁边,看似郁郁葱葱,生长壮硕,实则树身以及树干早就腐烂了,含有浓郁的阴气,树身之中还有一种名为死黑虫的虫子,要是人被咬上一口,轻则身体腐烂难愈,精神失常,重则直接丧命。” “这就对了!”陈零道:“朱大人说的阴槐,明显是鬼木,这种树天生具备镇魂的效果,以阴气为生,同时又能聚拢周遭阴气,你们看这些阴槐的排布,明显是有着某种规律可寻,既能阻挡日精之气,又能够将聚拢而来的阴气源源不断的反哺给子母煞,而这四座黑水玄棺的存在,其实不过是为了增加此地阴煞之气,同时将子母煞镇在这里,煞气同样可以通过阴槐树的根茎传递给子母煞,待到子母煞成长到某种程度,便可自行打破四座黑水玄棺形成的四煞封门阵,到时候养煞之人肯定会察觉到,前来将子母煞带走,但在此之前,老柳镇方圆百里之内的一切生灵,都将遭到屠戮,子煞嗜魂,母煞啖肉,一个都活不下来!” 陈零说完,四人已经是满头冷汗,尤其是李大福跟刘大胆儿,现在才知道,镇子附近,居然有这么凶的邪祟盘踞!随时都有可能威胁到所有人的性命! 朱河眉头紧锁,不知不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若陈零此话当真,那老柳镇随时都面临着灭顶之灾啊,不行,自己哪怕舍了这顶管帽不要,也得向州郡上报,请求上头派修士前来将这个祸害铲除! 陈零突然道:“快走,马上到午时正刻了!” 说完急忙下山,只有李大福明白为何陈零这么害怕,上一次两人还没有进入阴魂林,就差点没法离开,更别提现在靠的这么近了,于是这家伙甩开双腿,跑的贼快! 等众人远离,午时正刻刚好到了,原本还平平无奇的阴魂林,突然传出一阵刺耳的婴啼声与女人尖锐的厉啸声,一股白雾,瞬间蔓延开来,刚好将整个阴魂林都笼罩进去,隐隐约约之间,白雾中出现了一大一小两道黑影,仿佛正在注视着陈零等人。 待到午时正刻过去,白雾与黑影同时消失不见,一切又恢复正常。 亲眼目睹了这诡异的一幕,刘大胆儿以及朱河卫通三人,浑身不受控制的有些颤抖。 “对了陈兄弟,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你不是说这子母煞被什么四煞封门给镇在了阴魂林里面不能出来吗?可为什么那天晚上子煞跑出来了?”李大福挠着头问道。 陈零道:“很简单!因为这四煞封门阵法,已经快要镇不住子母煞了!不过它们想要同时出来,估计暂时还做不到,或者说现在强行破开阵法,会令它们折损许多道行,上次是为了吞噬你老婆的魂魄,估计母煞付出了某种代价,才让子煞跑出来的。” 朱河惊道:“陈兄弟,你已经见过子母煞了?!” 陈零苦笑道:“交过一次手,若非运气好,此时早就被那小鬼杀了!” 哪怕是现在想起来,陈零还是一阵心惊肉跳,光是一只子煞,就有厉鬼道行,若在加上一只更凶的母煞,陈零都不敢想象,会有多么骇人听闻。 而且陈零此时也确定了一件事,那天晚上惊走子煞的,绝不是那只柳树精,它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让一只厉鬼道行的子煞舍得放弃阴生子的魂魄逃走。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下最要命的还是那只铜甲尸魔与这对子母煞... 陈零叹了口气道:“先回去布置一下吧,子母煞再凶,好赖暂时还被四煞封门阵法给镇着,可铜甲尸魔今天晚上就会杀来。” 回去的路上,卫通问道:“若是子母煞与铜甲尸魔打起来,谁胜谁负?” 陈零揉着太阳穴道:“之前挺有把握让它们两败俱伤,现在见到这四煞封门阵,我也说不好了,只求老天爷能给我们留条生路吧...” 气氛有些沉重,虽说卫通是一名罕见的修士,可他心里清清白白,不管是尸魔亦或者这子母煞,自己这点儿修为,根本不够看的。 回到镇子,几人收拾心绪,开始根据陈零的安排布置起来,傍晚时分,一伙身穿软甲,面覆面甲的人以极快的速度来到老柳镇。 正是那群追击铜甲尸魔的神秘人,领头女子来到镇门前,蹲下身子,摸了下地上未干的血迹,双眸顿时变得冰冷起来。 一人沉声道:“校尉,看来尸魔已经先我们一步到了,这个镇子里的人恐怕...” “看看还有没有活人!”女子说完快速向着镇子内闪掠而去,其他人也跟了上去,开始逐一检查房屋,却是一个人都没找到。 众人汇合,有人道:“已经找遍了,没有人,不过奇怪的是,只有少部分房屋遭到破坏,也有血迹跟尸体残肢,但大部分房屋都完好,会不会是他们提前发现逃走了?” “切,想什么呢,你不会以为,区区一群贱民,能在一只铜甲尸魔手下逃生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还要我们干什么,现在我只是在想,倘若尸魔杀了这些贱民之后去了何处,我们总不能一直跟在那孽畜后面闻尸气吧!就算是找到它了,吃了这么多人,它的伤势早已经恢复,我们讨不了便宜,一个不慎,还有可能全军覆没。” “校尉大人,您是此行统领,给拿个主意吧,这样追下去,得追到什么时候去!”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校尉淡淡地道。 那人心中冷笑,“毕竟是个娘们,立功心切,却又本事不行,遇到这种事便束手无策了,还不是得问老子!” “简单,自然是放弃追杀尸魔,回去复命,至于理由我都已经想好,尸魔狡诈,我等苦追月余,难觅其踪...” 话没说完,女子便将其打断:“尸魔虽然有灵智,懂得趋吉避祸,但只要周围有活人,便会失去理智,大开杀戒,何来狡诈一说?难觅其踪,不过是我们还不够快罢了,倘若你想走,我绝不拦着,不过待我回京复命,必要定你一个临阵脱逃之罪!我倒想看看,孙大人能不能保住他这个孙子!” “夏离!别以为仗着你爷爷的势,就能为所欲为!你不过是一个从七品武骑校尉,就算是杀了这只尸魔,你以为你能升多高?少在这儿拿着鸡毛当令箭,有种你参老子去,我孙乾要是说半个怕字,就特么不是个男人!” “你说对了,在我眼里,你孙乾还真就不是个男人。” “臭女人,你找死!?” 第二十四章 大荒镇邪司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其他人赶紧劝架,这两位所代表的势力非同小可,如果因为内斗有所伤残,那随行之人也难辞其咎,虽说这群人里大部分都是有后台的官宦权贵子弟,可孙、夏两家的怒火,他们背后的家族依旧承担不起。 好一番劝说,两人...主要是孙乾才平静下来,冷哼一声,说了句不与女人一般见识后,双闭环胸站在一旁。 “继续找人,天黑之前若无线索,再行商议,你们谁还有意见?”夏离眼底掠过一丝埋藏极深的疲惫,冷声问道。 “全凭夏校尉吩咐,我等没有意见!” “好,那就扩大搜索范围,若有发现,立刻发信号。” “是!” 众人再度分开,孙乾恶狠狠瞪了夏离一眼,不情不愿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夏离叹了口气,孙大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一生为了大荒王朝鞠躬尽瘁,朝野上下有口皆碑,人人称颂,却不曾想居然有这么个骄横跋扈,臭名远扬的孙子。 有一年,孙乾在逛武器店的时候,为了一把剑,居然当街打死了一个商人的儿子,为了平息百姓怒火,堵住悠悠众口,孙大人不得不将这个极其疼爱的孙子送入他们这个危机重重的机构。 而孙乾来了之后,依旧我行我素,不服管束,可碍于孙大人的权势,上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只要别太过分就随他去了,夏离自打第一次见到孙乾,就对此人无比厌恶,而孙乾也经常以各种方式挑衅,自己也都忍了,没想到这次出来追杀铜甲尸魔,这家伙居然也被派来了,真是冤家路窄。 “你最好别太过分,否则休怪我宰了你!你爷爷权倾朝野不假,可我爷爷在军中威望更甚,只要理由充分,你孙家能奈我何!” 夏离紧了紧刀柄,快速向前掠去。 没过多久,忽然有一道赤红色的烟花在半空炸开,所人有赶紧朝哪个方向赶了过去,这是他们之间用来联络的信号标志,遇到危险或者有什么特殊情况,就会激活。 待众人赶来,一人赶紧向夏离禀告道:“大人,果然有发现,这里有尸气以及打斗过的痕迹,我怀疑是镇子里的人与尸魔爆发过战斗!而且您看这棵树,是一只柳树精,并且还有人为它建了一座柳仙庙。” 夏离点头说辛苦了,没有理会这只小小的柳树精,在柳仙庙前的广场上查探起来,果然如此人说的一样,于是道:“其他人还有什么发现?” 马上又有人报告道:“镇子往南大约三里的一处地方,有人活动的迹象,不过看到信号弹,我还没来的及前去查探。” 夏离起身道:“立刻赶过去!” “那这只柳树精怎么处理?”有人问道。 夏离抬头望了一眼,看到树身上的伤口处还带着缕缕尸气,大概想到了什么,于是道:“妖气中正平和,还带着一股香火精华,应该是当地百姓供奉的俗神野仙,先不予理会,完了再说!” 众人没有异议,于是全部向着镇子南方跑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幕铺展,一轮明月缓缓爬上山头,待这群人赶到阴魂林前的时候,发现整个镇子的人居然都聚集在此处,四下忙碌着,孙乾嘀咕道:“这群贱民居然还真活着...” 见到有陌生人,而且这群人的气质明显不同于常人,于是朱河便与卫通、陈零三人迎了上去,询问他们来此的目的,今晚不同于平时,若是计划失败,恐怕这些人也都要命丧于此。 朱河作为此地县尉,率先开口问道:“不知诸位来老柳镇所为何事?” 孙乾瞥了眼朱河的官服,眼中的轻视毫不掩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县尉,于是用高高在上的口吻道:“自然是有要事,我问你们,可有见过一只僵尸?如果能提供线索,记你一功!” 朱河心里一震,这些人难道也是冲着那只尸魔来的?于是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反倒是拱手道:“还请阁下说明来历,以及为何要找那只僵尸。” 朱河不是傻子,无论如何也得先确定这群人是敌是友才行。 谁料孙乾直接喝骂道:“区区一个小县尉,芝麻绿豆大小的官,问你是给你脸,不要不识好歹!” 夏离秀眉微蹙,沉声呵斥道:“孙乾!不得无礼,此人好歹是我大荒王朝在册地方官员!” 孙乾却丝毫没给夏离面子,冷笑道:“夏统领!我跟一个芝麻官怎么说话,也要你教不成?!我可也是为了此行任务!你别没事儿找事儿!” 李大福一听这话,顿时就来气了,杀猪刀指着孙乾骂道:“哪儿来的小崽子,毛儿没长齐脾气倒是挺大,要不是老子们今天在忙没空搭理你,否则肯定要代替你娘教教你什么叫跟大人说话要懂礼貌!赶紧滚,要不然待会儿尸魔来了,老子们可管不了你们得死活!” 孙乾正好在夏离那儿受了一肚子气没处撒,当即气笑了,一群贱民,居然敢如此跟自己说法,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锵的一声,长刀出鞘,狭长的刀身闪烁着森然寒光,一股凌厉的杀气将李大福锁定。 就在夏离准备开口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卫通连忙挡在李大福面前,抱拳对这个神秘的年轻人道:“大人息怒,山野小民,没有见过世面,口无遮拦,多有冒犯,还请大人海涵!您要找的尸魔,昨日在镇子里杀了好些人,我们估计它今天晚上还回来,于是准备设计将其围杀!” “卫大人,你这是作甚,跟这个小...”李大福不明白,卫通干啥突然对着小比崽子这么客气,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卫通一脚踹飞老远,重重砸在地上,捂着屁股嗷嗷叫。 卫通身体几乎弯成了九十度,额头上早已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大人,小的已经替您教训过他了,还希望您大人大量,别跟这种刁民一般见识,杀他纯粹是脏了您的刀!” 见孙乾没有说话,卫通只能硬着头皮道:“诸位大人受累了,快请坐下喝口热水,容属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告知,只是咱们这穷山僻壤没有什么好东西,希望诸位大人不要嫌弃。”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孙乾见这个贱民倒是挺上道,便冷哼一声道:“这次就饶了你们,若有再犯,十条贱命都不够我杀的!” 陈零眉头一皱,卫通不会无缘无故对待这些人如此恭敬,只能说明这些家伙的来头太大,甚至对平民百姓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而且陈零刚才明确感觉到,在此人长刀出鞘的那一刹,他周围的灵气,明显是变得躁动了起来,莫非他也是修士? 这些神秘人被卫通请的坐下,然后一一奉上热水,恭敬地站在一旁,抱拳行礼,沉声道:“老柳镇九品执戟郎卫通,参见镇邪司诸位大人!” 卫通此举,明面上是在行礼,表明自己的身份,其实是在提醒其他人,这伙人的来历! “镇邪司?!”还十分不服气的李大福听到三个字,顿时如遭雷击,脸色刹那间变得一片惨白,豆大汗珠从鬓角滑落,其他镇子居民同样是一脸惶恐,除了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外,再没丝毫响动。 唯独陈零有些茫然,向同样面带惊惧的朱河低声询问道:“镇邪司是什么?看你们的样子,很害怕他们?” 朱河连忙道:“陈兄弟小点儿声啊,切记谨言慎行!” 顿了顿,见那些人没有注意到这里,于是擦了把冷汗,压低声线道:“陈兄弟怎么连大荒镇邪司都不知道?” 陈零挠着头道:“额...就是没听说过啊,很有名吗?” 朱河一阵头大,这小子到底是从那个石头缝里蹦出来,连三岁稚子都知道的镇邪司,他居然没听过!无奈解释道:“大荒镇邪十二司,上可监察山水神祇,下可诛斩霍乱妖邪,不属于六部任何一处,直属天听,受咱们皇帝陛下亲自管辖,而且每一位成员都是修士,别看他们官职不高,当然了,比我肯定是高的,但他们却有着皇权特许,先斩后奏的权利,所以就算官儿再大,见了镇邪司的人,都不敢太过放肆...” 陈零眨了眨眼睛,这最后一句怎么略显耳熟啊?于是低声问道:“他们不会都是太监吧?” 朱河脑子嗡的一声,人都吓麻了,一把捂住陈零的嘴道:“我刚刚才说慎言!要慎言啊!你是想害死我们不成?” 陈零拉掉朱河的手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说行了吧?” 这群人听到卫通居然能够一语道破他们的来历,有些惊讶,孙乾喝了口水道:“没想到这不毛之地,居然还有知道镇邪司的人...卫大人挺有见识啊!” 卫通连忙道:“大人折煞属下了,镇邪司的大名,在咱们大荒王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属下怎敢不认识!” 孙乾呵呵冷笑,指着朱河道:“可他就不认识!” 卫通迟疑片刻道:“身穿黑蟒缠身甲,面带修罗鬼王面具,腰悬乌金长刀,这是镇邪司的标配,实不相瞒,属下的一位...堂哥,便在镇邪十二司的诛妖司当差,因此才会认得诸位大人。” 孙乾好奇地‘哦’了一声道:“能入诛妖司,除了天资过人外,还需有足够的后台,非王公贵族子弟或名门大派修士不可入,你堂哥既然能进诛妖司,说明你的家族来头不小,为何会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此时,孙乾旁边一人突然问道:“你堂哥,是不是叫卫五周?” 卫通道:“正是!大人认得我堂哥?” 那人点点头道:“打过几个照面,算是认识吧,我或许知道你是谁了,京城卫家,刑部左侍郎卫若钦卫大人,是你什么人?” 卫通面带尴尬道:“正是...我爷爷。” 孙乾大笑道:“原来是卫大人的小孙子啊!我也想起来你了,照我说你小子也是点儿背啊!谁让那老东西以前救过沈白辞沈大人的命呢,你霍霍谁不好,非要去碰他的孙女儿,你没被沈老头提着刀砍了脑袋,已经是万幸了!” 卫通满面通红,只能干笑着称是。 孙乾笑道:“既然是卫大人的孙子,那就好办了,闲话少叙吧,赶紧将那畜生的情况告诉我们,还有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一五一十,不得有丝毫遗漏,统统说出来,如果能宰了这只尸魔,说不定我们回去,还能在战报上提一提你,等沈老头气消了,你或许还有重回家族的希望。” 卫通赶忙道谢,然后将昨夜发生的事,毫无隐瞒的全部说了一遍,就连一些细节都没放过。 第二十五章 惊变 这些人听完后,孙乾看向陈零道:“喂,那小子,你过来!” 陈零便走了过去,站在孙乾面前,孙乾道:“没看出来啊,长得也就这样,其貌不扬,瘦不拉几的,没想到也是个修士,你师承何派,或者说是哪一个家族的子弟啊?怎么有许多镇尸的手段,连我们斩尸司都不曾记载?” 斩尸司,镇邪十二司排名第九。 陈零心道:“你特么全家人都其貌不扬,老子这叫帅的不明显而已,懂什么叫耐看吗!?”不过人家官儿大,自然是不敢说出来,只是拱手道:“回大人,小人没有师承,也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子弟,不过是跟着一个山间野修学了几天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这镇尸的手段,肯定没办法跟大人相比。” 孙乾点点头道:“我猜你也是个野路子出身,不过能挡得住一只尸魔,倒也有点儿意思。” 陈零再次抱拳道:“多谢大人夸奖,小人惶恐!” “待斩了那只尸魔,可否将你的镇尸手法告知?”一道很好听的声音响起,陈零循声望去,是那名女子,看样子还是这群人的统领,点点头道:“自然可以,只要大人不嫌弃,小人必定知无不言。” “多谢了!”女子对陈零微微点头。 孙乾则是嗤笑一声,腹诽道:“一个野路子,学了点儿粗糙的镇尸手段,你还当成宝了,真特么斩尸司丢人!”碍于情面,孙乾倒也没直说。 “对了,方才卫大人还说,你打算将尸魔引入这阴魂林中,让它与子母煞厮杀?”女子又问道。 陈零道:“没错,尸魔太强,正面与之相斗,我们毫无胜算,只会自取灭亡,因而我才出此下策,欲借子母煞之手,灭了尸魔。” 有人立刻笑道:“合该我们走运!一只尸魔,加上一对儿更加凶悍的子母煞,大功一件啊!” “没错,子母煞这种少见的东西,可远比尸魔有价值的多,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生擒,若是可以活捉带回去,我们家老头子还不得摆他三天酒席?”又有人附和道。 孙乾白了两人一眼,撇嘴道:“功劳又不是你们的,瞎激动个什么劲儿,还是先听听咱们夏大统领的意见吧!” 夏离没有理会孙乾的冷嘲热讽,凝神想了想道:“倒也可行,不过子母煞太过于凶戾,再加上一只尸魔,就怕打不过...” 陈零暗自点头,一群弱智玩意儿,连个女子都不如!说的好像那两只凶煞玩意儿是你们家养的一样,说一句过来受死,就特么乖乖把脑袋伸过来让你们砍? 陈零顺着夏离的话道:“夏大人说的不错,所以小的斗胆建议,希望待会儿诸位大人稍安勿躁,待尸魔与子母煞斗的有了结果,我们再动手如何?” 有人道:“我同意,子母煞咱们还是头一次碰上,根据《镇尸录》与《尸不语》所载,子母煞这种天地不容的尸煞,极难对付,我们镇尸的手段不缺,但别忘了还有一只同样凶的小鬼,灭鬼我们可不在行!” “主要是不知道此行还会碰上子母煞,不然的话让杀鬼司也派几个人来了。” 夏离抬头看了眼天空道:“天色已晚,待到明月高悬,估计那只尸魔就会循着生人气息出动,虽说我们不是杀鬼司的人,但鬼祟阴魂这类邪祟,我们多少也有所了解,以我们的实力,应该也能跟它斗上一斗,所以我的意思是,先镇尸魔与母煞,子煞留在最后,然后合力擒之!” “孙乾,大战之前,有些话我要跟你说清楚,不论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希望你都能暂且搁置,共同对付尸魔与子母煞,等解决了它们,你想怎么样,我随时奉陪!” 孙乾冷冷地道:“放心,我不是傻子,事关我自己的性命,自然会出全力,但是夏离我也告诉你,倘若计划失败,你可别指望我们会以死相搏!” 夏离带着嘲弄的语气道:“知道,你孙少爷的命多金贵,尽力便是了。” 孙乾对夏离的嘲讽毫不在意,因为她说的是事实,老子的命不金贵谁的命金贵?你们想死就去死,可千万别拉着我! “不过还有个问题,你怎么才能让尸魔主动进入这阴魂林中?”夏离又问道。 陈零苦笑道:“只能看运气了,昨天晚上我拼命侥幸打伤过它,因此便由我来当诱饵,等尸魔到了阴魂林入口处,就麻烦诸位大人从后面攻击,将它打入阴魂林内。” 夏离眉梢一挑,倒是高看了这个年轻人一分,没想到他居然敢以身犯险,引诱尸魔入阴魂林。 一切商议妥当,陈零便来到阴魂林入口处,其他人则口含糯米躲在一旁等着尸魔现身。 刚刚站定,陈零便清楚的感觉到背后传来刺骨的凉意,若有若无的女人哀嚎声与婴儿空洞尖锐的啼哭声拼命往脑子里钻,即便用罡炁封住耳朵也没用,若不是将三清铃安抚住,估计这会儿它早就发出无比密集的响动了。 握紧桃木剑,陈零只能祈祷这对儿子母煞还不能出来,否则尸魔没有引诱来,自己先被这对儿母子搞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就在孙乾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远处山林中忽然响起一声低沉的咆哮。 众人精神一震,正主来了! 轰轰轰!仿佛什么东西跳跃的声音不断响起,落地时发出低沉的震动,震动声由远及近,没多久便来到了阴魂林附近。 “嗷!!!”尸魔发出嗜血的怒吼,一股浓郁的腥臭尸风席卷而来,陈零强忍恐惧,冲着不远处的尸魔大声喊道:“傻逼玩意儿,爷爷在这儿,有种来吃我啊!” 尸魔那双死鱼眼顿时死死盯住了陈零,紧接着咆哮一声,朝着陈零狂奔而来! “诸位,看你们的了!” 尸魔速度非常快,几个跳跃之后,就距离陈零不足二十米远,尖锐的利爪反射着寒光,獠牙外翻,尸气腾腾,看上去异常可怖。 尸魔再度起跳,张开双臂,伸出利爪,准备将昨天晚上打伤自己的这个人撕成两半,陈零冷汗直流,一点点计算着自己与尸魔的距离。 十米...五米...一米...等到尸魔的爪子几乎已经快要碰到陈零的头发,那恐怖的尸气使得陈零浑身鸡皮疙瘩暴起的时候,陈零猛地一个低头,向旁边扑倒,早就准备好的夏离等人瞬间从两侧跳了出来,灵力迸发,精准的轰在了尸魔后心。 尸魔抓了个空,重心不稳,加上后方夏离等人的攻击,顿时将它打的飞向阴魂林中,后背皮开肉绽,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但马上又爬了起来,转过身,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冲着陈零杀了过来。 陈零一愣,剧本不对啊!子母煞呢?有尸魔闯入你们的领地,赶紧跟它干啊! 然而小鬼尖锐的啼哭声与母煞喋喋的阴笑声依旧盘旋在阴魂林内,却始终不见它们现身,眼看尸魔就要冲出来,陈零提起桃木剑,念了一遍斩尸咒,桃木剑上绽放出淡淡红光,用尽全力向着尸魔砍去! 铛的一声,桃木剑与尸魔的利爪碰撞,竟然迸发出一串火星,震的陈零双臂都麻了,夏离见计划失败,也不多说,招呼斩尸司的人动手。 可就在下一秒,一双散发着猩红煞气丝的手臂却是搭在了尸魔肩膀上,接着一声厉啸,居然将尸魔生生拖了回去。 陈零见到这一幕,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这子母煞最终还是出手了。 但陈零没有发现的是,尸魔在被母煞拖回阴魂林的瞬间,利爪居然勾住了他的腰带。 陈零根本没有准备,就被尸魔扯着衣服拽入了阴魂林。 “接住!”陈零大脑一片空白,突然听到声音,下意识伸手,牢牢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一声女子惊呼响起,接着两人一前一后,砸入了阴魂林中。 这一切说时迟,实则只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尸魔,陈零,夏离,几乎是同时被母煞扯入了阴魂林中。 “夏统领!” “陈兄弟!” 外面的人顿时傻眼了,连忙就要冲进去救人,然而却被一道身影挡住。 “孙少,你这是做什么,快进去救统领啊!”斩尸司有人焦急地道。 孙乾喝道:“都给我回去!你们都瞎了吗?这鬼林子里面可是有一只尸魔和一对儿子母煞,谁也不能确定还有没有其他邪祟盘踞,贸然进入,无异于找死,至于夏统领和那个野修小子,只能自求多福了,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充英雄,而是灭了这里的邪祟,如果他们命硬能够抗到明天早上,趁着阳光压制,我们再进去救人!” “可是...” 孙乾眸子中闪过一抹狠厉,冷声道:“怎么?你有问题?!” 那人眼神一阵闪躲,迫于孙乾的淫威,只能放弃救援,心里默默祈祷夏离能够挺过去。 至于老柳镇的人,更是不敢忤逆孙乾的命令,只有两个人,疯了一样冲向阴魂林,一个是陈一,大声呼唤着哥哥,另一个则是与陈零有着过命交情的李大福,双目通红,挥舞着杀猪刀,两人却被卫通死死拉住。 “卫大人你松手啊!陈兄弟先救了我老婆的命,又救了我儿子的命,我李大福欠他两条命,今天不管林子里有什么东西,我都要去救他!”李大福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哥吧!求你了!”陈一也眼泪直流的哭喊道。 孙乾眼睛扫视过来,冷漠地道:“卫通,他们要送死,就让他们去,你别拦着!” 卫通连忙转过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孙大人息怒,息怒啊,他们不懂事,我这就带他们走!” 接着低声呵斥道:“你们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你们去能做什么?嗯?是去给尸魔或者子母煞当彩头,还是给陈零跟夏统领当拖油瓶?都给我乖乖呆在这儿!否则别怪我将你们两个打晕带走!” 朱河此时也劝说道:“卫大人说的没错,你们就算不相信陈零,也要相信斩尸司不是?有夏统领在,她与陈兄弟联手,就算打不过那两个孽畜,起码也有自保的手段,你们如果再冲进去,他们又要分心来保护你们俩,这才更危险!” 第二十六章 阴魂林,子母煞 陈一抽泣着问道:“你们...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朱河没敢直视陈一那双眸子,点点头道:“自然是真的,你是陈零的妹妹吧,你更应该相信你哥哥的本领不是吗?乖乖在这儿等着。” 陈一使劲点头道:“嗯,我听话,哥哥肯定会活着出来的!” 朱河瞪了李大福一眼,使了个眼色,李大福懂朱河的意思,陈零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他还有个妹妹需要照顾... 李大福尽管心里无比难受,可还是强行装出一副安心的表情道:“对对对,刚才是我冲动了,陈一啊,我们先到火堆那儿去,等你哥出来。” “等等!你说...那个野修小子跟这个女娃儿,姓什么?!”孙乾猛地一步掠来,一把攥住陈一的脖子问道。 朱河跟卫通心头巨震,前者反应极快,连忙道:“大人,不是您认为的那个陈,而是程,我们这个地方的官话说的不是很标准,带着很浓厚的口音。” “哦...原来是这样。”孙乾松开了陈一,然后转身离开,陈一惊慌失措,趴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好险!”朱河与卫通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劫后余生的庆幸。 陈这个姓,不光是在大荒王朝,哪怕在整个九州大陆,都是一个禁忌的存在,其中牵扯之巨,普通人根本不敢提及。 “看来以后要马上提醒陈零注意了,两个屁大点儿的小孩儿,怎么可能跟那个禁忌有关系呢,但九州大陆却不这么认为,对待陈姓,千百年来都只有一种态度,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不管是耄耋老人,还是待哺稚童!” “当然,前提是,陈零能够活过今晚...”朱河与卫通的想法几乎是如出一辙。 孙乾盘膝而坐,狭刀横于膝上,端起一碗水喝了一大口,如饮美酒,只觉得心中无比畅快! “夏离啊夏离,你也有今天!为了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小小野修,居然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小命,真是不知道该佩服你呢还是嘲笑你蠢!” “只是可惜了你那祸国殃民的张脸皮了,便宜了子母煞与那尸魔,就算是京城那座百花楼的花魁,尚且要逊色你半分呢...” “不过女人而已,本少爷要多少有多少,听闻京城北郊有个叫刘鬼手的奇人,仅凭一双巧手,就可将任何一名女子的面容,变成另一般模样,到时候小爷便让他根据你的样貌,雕刻出来一些便是,还要神态每日都不得重样!” 什么尸魔子母煞,在孙乾心里,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当朝宰相孙仲臣,辅先皇夺天下,佐幼帝定寰宇,而今又深得新帝信任,三朝元老,百官之首,权倾朝野,真正意义上的大权在握,一人之下! 早在先皇驾崩时就立下遗诏,孙仲臣死,便入神籍,金身遍塑大荒各处,为大荒王朝文神之首,永镇大荒文运! 可以说孙乾,或者孙家,不论孙仲臣活着还是死了,都将千年不衰,永立朝堂。 这屁大点儿的点儿功劳,我孙乾又怎会看得上?也就是你夏离这个蠢娘们才会也此拼上一条小命! 阴魂林内。 一只浑身散发着惊天煞气的母煞脖子上趴着一只身体黝黑,双眼血红的小鬼,不是子母煞还能是谁。 煞气弥漫的树林内,小鬼啼哭与母煞尖啸从四面八方涌向两人脑海,子母煞还没有动手,陈零与夏离便已经感到一阵眩晕,心底泛起一股浓郁嗜血念头,魂魄更是如同被无数根细针来回穿刺,痛不欲生。 尸魔此时也感受到了子母煞的存在,本能使得它放弃了追杀陈零,一双死鱼眼散发着阴冷的幽光,直勾勾的盯着母煞。 尸魔母煞,两只异常凶厉的存在终于碰面,母煞嘴角掀起一道弧度,伸出腐烂的长舌,舔了下嘴唇,眼中爆发出贪婪的血光,仿佛对这只突然闯入的尸魔很有...胃口? “乖孩子,上次打伤你的人来了,去报仇吧,两道魂魄滋味都不错,比那阴生子也差不了多少,吃了他们,你就能长大了。”母煞瞥了眼陈零与夏离阴笑道。 小鬼嘴巴裂开,直接撕到了腮帮子,一个尚未降世的腹中死胎,却长着一口尖锐的獠牙,冲着陈零与夏离发出一声尖叫,阴风骤起,吹得飞沙走石,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二人面前,而且这只小鬼身后,居然还跟着几十只鬼东西,几乎都是怨灵修为,按理来说长期待在这种阴煞之地的阴魂,不可能只有这点儿修为,应该它们的鬼气大部分都被这只小鬼吸收了。 在几十只怨灵的簇拥下,小鬼眼中怨毒的红光闪烁不定,阴风席卷,林间此时竟变得异常阴冷,小鬼一挥手,所有怨灵便凶狠地扑了上来。 “怎么回事?!”夏离只感觉阴风扑面,仿佛有什么危险临近,却什么都看不到,沉声问道。 “怨灵!我帮你开法眼!”陈零说罢掐了个法决念起开眼咒道:“太上老君分三清,三官大帝定三魂,天地天合三把火,赐我法眼观阴阳!敕!” 双指抹过夏离双眼,待她再度睁开便看到了凶恶的群鬼,吃了一惊,连忙抽出狭刀。 陈零咬破中指,在桃木剑上画了道杀鬼符,默念咒语,摆出防御姿势,带着歉意对夏离道:“不好意思啊,为了救我使你身陷险地...” 夏离淡淡地道:“没事,不管是谁我都会救的,你这个法术,挺有意思,居然能使普通人看到阴魂,杀鬼司那帮人好像都不行。” 陈零道:“小把戏,让大人见笑了。” 夏离没有继续聊下去,而是身形一闪便冲了出去,陈零笑了笑,还挺高冷一妹子,于是也脚踩罡步,跟了上去。 一股凌厉的气息散发,夏离一刀斩向面前的一只怨灵,刀身之上,顿时似乎有着冰霜凝聚,带着摄人寒意的刀锋划过一只怨灵脖子,怨灵惨叫一声,尸首分离,断颈处瞬间凝结出一层寒冰。 就在夏离觉得阴魂鬼物不过如此的时候,方才被她砍掉鬼头的怨灵居然还没有死,落在地上的脑袋翻滚几圈,身体跑过去,抓起脑袋,安在了脖子上,更加凶狠的杀上前来。 “怎么回事?!”夏离皱眉道。 “砍它们的眉心!鬼物是魂魄之体,砍别的地方没用,眉心是它们的命门所在!” 陈零砍退一只怨灵,反手打出一道地火符念咒激活,法火熊熊,烧的怨灵发出凄厉惨叫,同时大声提醒夏离。 “原来如此!”夏离知道鬼物命门之后,身形极快,怨灵根本碰不到她,狭刀瞬间砍出数股刀芒,一只怨灵被砍的四分五裂,没等它魂体复原,狭刀已经插入其鬼门,轻轻一转刀柄,怨灵的原魂便被搅碎,化作一堆冰渣子爆开。 “好猛!”陈零震惊不已,看她出手,以前应该是从未与阴魂鬼物交过手,而且体内也不具备压胜鬼物的罡炁或者浩然正气,但却能够以灵力配合刀法,强行镇杀怨灵原魂! “看来杀鬼与斩尸区别不大,而且手感更好一些。”夏离喃喃自语,陈零刚想提醒她小心,但她身后仿佛也长了眼睛,柳腰弯曲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躲过一只怨灵的带血白绫,瞬间起身,反手一抓,往自己身前猛地扯来,怨灵不受控制的飞向夏离,凌空喷出一口鬼气,却被夏离的软甲挡住,下一秒狭刀便从怨灵眉心穿过,砰的一声轻响,怨灵脑袋炸开。 接着,夏离周身荡漾出一层寒气,带着风雪呼啸声,脚底发力,地面应声出现道道蛛网般的龟裂,而后身形借力弹起,蛮横地搅碎半空掠下的一只怨灵脑袋,双手握刀,落地之时,又一只怨灵被一斩为二,狭刀横斩,白光骤亮,四颗鬼头腾空而起,肉眼几乎难以捕捉,夏离已经连刺四下,鬼头炸开,冰屑遍地。 陈零呆滞在原地,看着夏离大杀四方,纯粹将这群怨灵当菜砍了,突然,陈零看到一个熟悉的鬼影,正是差点儿杀死李大福跟方翠枝的草儿。 草儿也注意到了陈零,尖锐一叫,化作一道黑影飞射而来,陈零急忙抬剑砍去,却被一股阴风吹倒,急忙摸出一道灭邪符对着草儿拍了上去,然而黄符还没有爆发出符威,草儿便已经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瞪大眼睛,眉心一枚尖刺从后脑勺射了出来,接着它就像一副被点燃的画卷,自眉心开始燃烧,很快蔓延至全身,最终化为点点精魄飞向夜空。 夏离收回每一名斩尸司人必配的捆尸索道:“原来鬼物这么弱。” 陈零定了定神,左右望去,几十只怨灵,短短半柱香时间,就被夏离杀了个干净,唯有被地火符焚烧的那只还在鬼叫连连,或许是夏离觉得被它吵的有些心烦,捆尸索再一甩,钉入怨灵鬼门,给了它一个痛快。 漆黑阴森的阴魂林中,顿时出现了上百道深蓝精魄,如同点点星光。 几十只怨灵,根本不够夏离杀的,狭刀一指子煞小鬼道:“你应该比它们都厉害吧!过来受死。” 小鬼面带渗人阴笑,那几十只怨灵被夏离挨个镇杀的时候,小鬼就那样平静地看着,没有出手,见夏离居然敢主动挑衅,也不废话,身形快如闪电,一股强大的阴风吹向夏离,刺耳的婴啼响彻林间。 与此同时,与母煞对峙的尸魔也忍不住冲向母煞,两者利爪相交,如同钢刀狠狠撞击,尸气与煞气爆开,将它们彼此震飞,下一秒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又快速碰撞到了一起,速度快速闪电,一颗颗粗壮的阴槐树被拦腰撞断,隐匿在树身中的虫窸窸窣窣从里面爬了出来,密密麻麻,居然是冲着陈零与夏离而来。 “小心,这是死黑虫,被咬到的话会很麻烦!”陈零感到头皮发麻,抓出一把糯米撒了出去,凡是被糯米碰到的死黑虫立刻爆开,变成脓血,然而死黑虫太多,一小袋子糯米很快就用完了,于是打算用地火符烧,结果却见夏离脚掌重重一踩地面,寒气快速蔓延,遍地死黑虫当即被寒气冻结成冰渣,化作齑粉。 陈零张了张嘴,这女人怎么这么猛啊?! 顺手灭了这群难缠的死黑虫,夏离一甩捆尸索,抽向化作一道红光快速扑来的小鬼,结果无往不利,能够轻松斩杀怨灵的捆尸索被小鬼一巴掌拍落,眨眼间就冲到了夏离面前,两只爪子狠狠抓了过来。 夏离极为冷静,狭刀快速抬起,挡住小鬼爪子,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夏离双手握刀,用力向前压下去,小鬼的爪子被寒气冻住,不过很快就有鬼力爆发,震碎寒冰,一口森冷的鬼气自小鬼嘴里喷了出来。 由于距离太近,夏离没办法躲避,好在修罗鬼王面具光芒一闪,将鬼气隔绝。 陈零看的真切,心里估摸着夏离的软甲与面具,应该是某种类似于法器的东西,能够阻挡邪气侵蚀。 小鬼见攻击被挡,青黑的脚掌蹬在狭刀上,飞速后退,尖啸一声,阴魂林四处顿时飘起来了十多盏释放着红光的灯笼,来来回回在夏离头顶穿梭,同时灯笼上内还穿出凄厉的惨叫,诡异的红光与阴森可怖的惨叫交织,夏离很快就觉得一阵目眩神迷,意识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起来,瞳孔蒙上了一层血色,入眼一片猩红。 她猛咬舌尖,疼痛令她暂时清醒过来,朝着半空斩出几道凌厉刀芒,欲将灯笼砍碎,然而这些灯笼却自动避开了刀芒,而且还有一只只鬼皮邪灵又从黑暗中飞了出来,同样发出凄厉的尖叫声,目标都是夏离。 夏离恢复清明的瞳孔再度变得血红,一股无名戾气自心底涌出,开始对着天空胡乱劈砍,鬼皮邪灵与血红灯笼又哭又笑,飘忽不定,速度还很快,夏离一只都没有砍中。 而那只小鬼则躲在邪灵与灯笼中间,准备伺机偷袭。 第二十七章 尸吃人,煞食尸 陈零知道该自己出手了,夏离的确很强,比自己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但却从来没有跟鬼祟阴物斗过法,一不小心就着了对方的道,于是赶忙抓起三清铃,快速摇晃起来,同时口念净天地咒。 三清铃的响声化作一圈圈无形音波,与邪灵跟这些诡异灯笼发出的哭笑声对抗起来,夏离眼中的血色逐渐消退,重新恢复清明,不敢大意,掠到陈零身边,与他背靠背站定,盯着半空道:“这是些什么东西?” 陈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并不是香水味,不过却很好闻。 “跟纸一样的东西,是用人皮炼制的鬼皮邪灵,而那些红灯笼更加邪恶,是鬼灯笼,罩子也是人皮,灯笼架子是用人的四肢骨头跟肋骨做的,灯芯则是那人被点燃的魂魄。” “它们道行不怎么深,跟你杀了的怨灵差不多,可厉害就厉害在,这些东西最拿手就是扰魂跟喊魂!如果是普通人,这会儿魂魄早就被拘了,不过你的魂魄很强大,它们没办法从你体内叫出来,所以只能以邪音进行干扰,好让你丧失理智,盲目攻击,等你力气耗尽,那只躲在后面的小鬼就能进行偷袭。” 夏离皱眉道:“一个人,能制作多少这种邪灵?” 陈零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种问题,解释道:“鬼皮邪灵与鬼灯笼的炼制,必须将他们的生魂封在其中,所以一个活人,只能炼一只出来。” “算上先前那些怨灵,也就是说这子母煞已经害了近百人?!” 陈零点点头:“虽然不确定这些邪灵是子母煞炼的还是另有其人,不过的确是死了好些人了。” 夏离冷然道:“那么今天晚上,必须得宰了它们!” 陈零附和道:“没错,不论是子母煞还是这群邪灵,对于普通人来说,完全就是灾难性的存在,一旦被它们逃出去,对附近的人来说,都会是一场浩劫!” “这些邪灵,要怎么杀?” 陈零道:“邪灵残魄残魂,毁其形就可以击杀。” 夏离沉声道:“知道了,你继续摇铃铛,我去宰了它们!” 方才能够在从邪音中苏醒,全靠这个年轻人的铃铛,叮嘱一句后直接又冲了出去,捆尸索缠住一盏鬼灯笼,从空中拉了下来,一刀两断,鬼灯笼血光顿灭,但临毁灭前,鬼灯笼却发出了一声解脱般的叫声。 陈零完全能够理解,鬼灯笼这种东西,太过于残忍,被点了灯芯的魂魄,要整整烧够百年才能熄灭,这期间,它们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魂魄一点点被焚烧的巨大痛苦,说是邪术,倒不如说这纯粹就是一种令人胆寒的酷刑,魂飞魄散对于它们来说,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事。 很快鬼皮邪灵跟鬼灯笼被夏离消灭了大半,小鬼看到自己心爱的玩具被毁灭,眼中红光更甚,携带强大鬼力,与夏离展开激烈厮杀。 四道身影闪电般在林间交锋,陈零即便是开了法眼,也看的不太真切,只能端坐在地,拼命摇晃着三清铃,一遍遍念着净天地咒辅助夏离,同时也能恶心一下尸魔与母煞,虽然几乎没什么卵用。 阴魂林外的众人心思各异,听着里面的打斗声,有人满脸担忧,有人焦急的原地打转,唯有孙乾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他们那个圈子调戏女孩儿所编撰的淫词艳曲,只等天明确认了夏离死掉之后就可回京,至于尸魔或者子母煞就到时候再看,能斩就斩,若是那两只畜生太强,直接离开便是。 李大福竖起耳朵听着阴魂林里的动静,心里早就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可为了不让陈一担心,只得保持镇定,趁陈一不注意,悄悄挪到卫通身边,低声问道:“卫大人,您觉得陈兄弟能活着出来吗?” 卫通偷偷叹了口气,心道:“一只尸魔,一对儿子母煞,就算是陈零跟那个夏离有着通天本事,估计也活不成...”但还是说了句善意的谎言道:“我相信陈兄弟肯定能够逢凶化吉的!” 李大福稍微有了些许安慰,嘴里喃喃自语,祈求老天爷保佑。 砰的一声,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将对方震开,母煞手里提着尸魔的一条手臂,而尸魔也用一口獠牙撕掉了母煞脖颈上的一大块血肉,看似双方斗了个平手,实则还是尸魔吃亏了,对于尸跟煞这两种没有痛觉的邪祟来说,身体受伤并不会影响战力,可少了一臂,攻击力就会大大降低。 尸魔显然也明白,这只母煞比它还凶,不由得萌生了退意,一口吞下母煞的血肉,尸魔竟然缓缓后退两步,接着猛地转身,向着阴魂林外跳去。 母煞提着尸魔的手臂,一口一口,极为‘淑女’的啃食着,并没有阻止尸魔离开的举动,就在陈零疑惑间,四道惊天煞气忽然自四副黑水玄棺中喷涌而出,形成了一个四方四正的煞气结界,尸魔一头装在结界上,仿佛撞到了一层坚不可摧的无形壁垒一般,被弹了回来。 发出一声低沉嘶吼,尸魔回过头,死鱼眼一转不转地盯着母煞。 母煞慢条斯理吃光尸魔的手臂,坚硬如铁的骨头在它嘴里,发出酥脆的声音,听的陈零头皮发麻,母煞用手指抹了抹嘴唇上的尸血,又伸出猩红的舌头将手指舔舐干净,阴阴笑道:“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你的尸气,很合我的口味,就让我吃了你吧...” 尸吃人,煞食尸! 这只母煞,居然是想吃了尸魔,以提升道行! 陈零有些担忧起来,这只尸魔明显不是母煞的对手,如果母煞再吞掉一只尸魔,那将会变得何等强大?! 然而这种等级的斗法厮杀,陈零根本不敢参与进去,这两个家伙,随手一爪子就能将自己开膛破肚!因此只能默默给尸魔加油。 “尸魔老弟,加把劲啊!你总不至于要输给一个娘们儿吧!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的尸脸还要不要了,那群母僵尸谁还愿意搭理你?” 尸魔好像能够听懂母煞的话,“嗷”一嗓子再度冲向母煞,虽说失去了一条手臂,但毕竟还是尸魔这种强大存在,一只利爪抓出道道寒光,携带尸气罩向母煞。 面对几乎疯狂的尸魔,母煞一时半会儿居然被压制了。 同一时间,夏离与子煞的斗法也进入了白热化,阴魂林间逼人的寒气弥漫,夏离身形快如闪电,丝毫不比子煞慢,几个回合下来,子煞一个不小心,两条腿被狭刀砍中,瞬间就冰冻在了原地。 见夏离凶狠杀到面前,子煞居然主动挣断双腿,飞到一颗树上,像狗一样倒掉着,断掉的双腿快速生长出来,一蹬树身,再度冲来,寒气与鬼气碰撞溅射,阴槐炸裂,死黑虫来不及落地,就被一人一鬼斗法的余波震死。 随着时间推移,夏离的攻势逐渐没有先前的凶猛,反观子煞却是越斗越勇,阴魂林中浓郁的煞气与阴气不断为子煞提供法力,使得它就算被夏离砍中,也能快速复原,然而夏离却不能吸收灵气补充灵力,挥刀的速度开始变慢,攻击的威力也在不停减弱。 子煞那渗人的啼哭越来越响亮,遍布整个阴魂林,夏离稍不注意,被它拍中胸口,虽然软甲挡住了大部分鬼力,可她依旧被一爪子拍飞出去,柳腰在空中用力拧转,狭刀戳地卸力,平稳站定。 “还行吧?”陈零有些担忧地问道,夏离声音之中带着一抹兴奋道:“如此厉害的鬼物,值得我出全力!” 说罢一步掠出,迅猛前冲,狭刀重重砍向闪电般飞来的子煞。 刀爪撞击,冰冷的寒气与鬼气碰撞,在空中形成两个半圆互不相让,夏离忽然低吼一声,灵力骤提,寒气迸发,将子煞冻结成一个冰坨,继而快速抽出腰间短刀,扎向子煞鬼门。 然而刀尖尚未碰触到子煞鬼门,冰坨就响起密集的咔嚓声来,接着砰然炸开,凶猛的鬼气将夏离掀飞。 子煞的啼哭变得异常凶厉暴躁,一双猩红鬼瞳似乎能滴出血来,化作一道红光,甚至带出道道残影,杀向夏离。 夏离掩藏在面具之后的俏脸微变,左手短刃反握护体,右手长刀正握前砍,毫不畏惧的冲了上去,刀爪撞击的声音如疾风骤雨响起。 另一处,尸魔见无法逃遁,求生的本能居然使得它爆发出了更强的潜力,打的母煞怒啸连连,然而它终究不是母煞的对手,仅剩的一条手臂如同长枪一样刺穿母煞的脖子,却被其低头一口咬住,然后用力一扯,尸魔的手臂就被扯断,接着被母煞抬脚踹飞。 母煞扯出尸魔的手臂,脖子上露出一个血洞,血洞边缘,煞气像一条条恶心的蚯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了出来,不一会儿就将血洞修补好,接着一口一口把尸魔另一条手臂嚼碎吞掉。 陈零心里恶寒不已,这凶物居然还能用煞气来修补身体! 吃光尸魔的手臂,母煞发出极为享受的喋喋阴笑,贪婪看向靠在煞气结界上的断臂尸魔。 失去双臂的尸魔,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母煞一步步靠近,尸魔只能发出威胁的咆哮,却不敢再上前拼杀。 “与我融为一体,是你的福气啊...”母煞裂开血盆大口,飞扑上去,一把摁住尸魔的脑袋,爪子刺破它的尸皮,扣进头盖骨中,发出骨头碎裂的声响,在得意的怪笑声中,一口咬了下去。 尸魔的嘶吼与挣扎逐渐停息,令人胆寒的撕咬声,咀嚼声,还有吞咽声,疯狂刺激着陈零的神经。 不到十分钟,足足三米高的尸魔,就被母煞吃了个干干净净... 吞噬了尸魔之后,母煞的实力明显变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唰的一下转过头,看向正在斗法的子煞与夏离。 陈零瞳孔骤缩,在母煞跳起来的刹那,便大声提醒夏离小心,同时抓出一把定尸符就撒了出去。 可这些符在一只连尸魔都能够生吞的母煞面前,根本没有丝毫作用,还没靠近,就被笼罩在身外的煞气侵蚀,燃烧成灰烬。 夏离的确听到了陈零示警,可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母煞抓中后背。 撕啦! 夏离的这件特制甲胄居然被母煞撕裂,五道深可及骨的伤口出现,煞气入体,黑血直流,子煞也趁机抓在夏离的面具上,将她的面具捏碎。 “冰牢!” 一声娇喝响起,夏离猛地将狭刀插入地面,一股圆形寒气自底下喷涌而起,将子母煞冻住,她则快速撤了回来。 “别再继续使用灵力,封闭周身窍穴,你中毒了!需要赶紧处理,否则煞气攻心,你就会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 “所以得罪了!” 陈零飞身上前,简单说明情况,一把将夏离的软甲全部撕掉,白嫩如玉的后背上五条血口子异常狰狞,触目惊心!而且伤口周围皮肤的颜色,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变得黑青,这是煞气在扩散的征兆! 夏离急忙用单手捂住胸前,一把闪烁着寒光的狭刀架在陈零脖子上怒斥道:“小贼,你找死?!” 月光下,一道绝美的容颜出现在陈零眼中,只不过此时眼含羞怒,杀气腾腾。 陈零寒毛直竖,只要夏离微微用力,这把削铁如泥,吹毛短发的狭刀就能让他身首异处! 只是一刹那的呆滞,陈零就清醒过来,目光清澈,没有丝毫杂念,无视脖子上的狭刀说道:“别说话!转身我帮你压制煞气,想办法看能不能逼出体外!” 或许是被少年的诚恳与眼神说服,鬼使神差,夏离皱了下眉,居然放下刀,转过身去,没有说话。 尸煞的煞气,绝不是一般手段能够压制或者逼出的,因此陈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咬破舌尖,用灵气最强的舌尖精血,在夏离后背画了道八卦血阵,一道淡淡的红光散发,煞气果然被血阵禁锢,无法继续扩散。 舌尖血这种东西,灵力是强,可一般情况下法师根本不会用,因为这玩意儿不光耗费法力,而且还折阳寿!不过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如此拼命倒不是陈零见色起意什么的,而是一个很现实的情况摆在面前,夏离死了,他就算有十条命都得跟着死! 第二十八章 镇煞 煞气被控制,陈零松了口气而后一连在夏离后背贴了九道拔尸符,掐诀默念咒语。 拔尸符连一秒都不到,就变得漆黑,像被墨汁浸透了一样,陈零立刻撕掉又换了九道。 为了应付这只尸魔,陈零准备了许多符,数量最多的便是这拔尸符与定尸符。 “什么时候能好?!我这冰牢冻不住它们多久!”夏离沉声问道,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若非是此人相助,那霸道且阴毒的煞气,这会儿早就蔓延开了,于是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一点儿。 陈零又换了一批拔尸符道:“还得等一会儿,我再想法子拖延一阵,你千万别动。” 说完将怀里的镇魂符,定尸符一股脑全都抓了出来,跑到被冰封的子母煞旁边,糊墙一样,严丝合缝贴了个遍,直到把所有符都用上。 子母煞是强,可这么多符,就算两只孽畜有日天的本事,也不能一下子就破开! 在陈零的不懈努力下,夏离体内的煞气终于被全部逼出体外,流出来的血变成了正常颜色。 陈零也早就累的满头大汗,不过总算是成功了。 听到陈零如释重负的喘气声,夏离问道:“我可以动了?” “幸不辱命,不过还是不能做什么剧烈运动,否则光是流血就能要命了。” 夏离从腰间取出一个瓶子道:“这是疗伤药,帮我撒在伤口处。” 陈零接过来,打开封口,用食指轻轻震动瓶口,小心翼翼的把药撒在伤处。 这期间,夏离一声未吭,但她紧绷的身体以及用力攥紧的拳头却说明,她有多痛。 陈零不禁有些佩服起这个女孩子,刚才看她的面容,跟自己年龄应该相差不大才对,可受了如此重的伤,就算是一个成年男人,这会儿估计都疼的死去活来,鬼哭狼嚎了。 翻翻找找,陈零从包裹里取出一件衣服递给夏离:“换上吧,不是啥名贵布料,不过很干净,刚洗的。” 夏离接过衣服,没有异味,三两下穿好。 “可以了,你转过身来吧。” 闻言陈零转身,夏离抱拳道:“多谢!” 陈零摆摆手:“要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被牵扯进来的,所以要谢也是我谢你。” 夏离不置可否,抽出插在地上的狭刀道:“趁它们被封印,我先去斩了它们再说!” 陈零忙道:“可千万别!那尸魔已经够猛了吧?都被母煞给生吞了!子母煞合体,凶悍程度不知道翻了几倍!最重要的是,母子连心,要灭子母煞,必须要同时斩了它们,否则永远都杀不死,你一旦出手,必定会震毁我的符,到时候我们就只能等死了。” 夏离皱眉道:“那现在就先离开吧,跟斩尸司的人汇合,我们联手,应该可以试试看能不能灭了它们!” 陈零又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走不了了,四煞封门,镇魂定尸,现在外面的人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的,不然尸魔早就跑了,那东西又不傻。”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了!?”夏离皱眉道。 陈零指了指天空道:“唯一的活路,等天亮,天一亮,阳气升腾,子母煞肯定会躲起来,四煞封门的结界也会消退,前提是,我们能撑到那个时候。” “先休息一会儿吧,阴魂林全是煞气,不能吸收,却能恢复一下体力,距离天亮起码还得两个时辰,我们肯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陈零想了想,突然从包里取出那根削了一半儿的雷击木剑胚,问夏离借短刀一用。 夏离没有犹豫,递了过来,短刀入手冰凉,而且极沉,足足有十斤重,轻轻在剑胚上一削,就切了一大块儿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夏离问道。 “尸由人变,虽已僵死,可穴位还在,所以我想办法延长子母煞被镇压的时间。”陈零说着将木块分成七份,削成七根桃木钉,走到母煞身后,瞅准位置,左手稳定木钉,右手覆盖了一层罡炁,默默祈祷不会弄巧成拙,之后用力拍进寒冰之中。 第一根很顺利,寒冰没有裂开,桃木钉稳稳刺入母煞天柱穴,陈零微微松了口气,剩下的六根桃木钉分别拍进母煞后背魄户、神堂、魂门、气海、三焦、会阳六大穴位。 这也是一门镇尸的手段,十分霸道,七钉入体,寻常僵尸便会被死死镇住,尸煞也是尸的一种,因此同样有用,但陈零却明白,这一招还是镇不住母煞多久。 不过他还有后手,取出墨斗,拉出线,忍痛摸出自己所有存款,隔一段距离穿上一枚铜钱,以独特的捆尸手法,将母煞连同寒冰跟定尸符一块儿缠了起来,最后打上死结。 陈零提起桃木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的这把木剑,是用一种名为桃树的树所制,这种树十分特殊,生乃聚阴之木,砍下来却又携带着充沛的阳气,配合我们门派的心法,就能爆发出很强的威力,尤其是对天生属阴的邪祟来说,杀伤力更是成倍增加,至于你说的黄纸,我们的叫法是符,每一道符的画法都不同,用途自然也不一样,在画符的时候,还要默念对应的口诀为符开光,开过光的符就可以借力,借天地、祖师乃至我们门派供奉的众神神力。” “这就是所谓的以我之神合彼之神,以我之炁合彼之炁,阴阳契合,神神相依,假尺寸之纸。” “境界越高,符的威力相应也就越大,子母煞身上贴的,一种叫定尸符,顾名思义,是专门用来镇尸的,还有一种叫镇魂符,针对的是身为厉鬼的子煞。” “至于那些桃木钉,墨斗线还有铜钱,也都具备定尸镇鬼的威能。” 夏离听完感慨道:“长见识了,不过看你的样子以及这些手段,可不是一般野修能具备的。” 陈零笑了笑,如实道:“说是野修,其实我们门派是有个山门的,很高,也挺大,就是人少了些,我只有五个师兄,一个师姐。” 夏离点头道:“才八个人...难怪我没见过你的手法,看来的确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 陈零报以微笑,名不见经传?好像不是这样子的,以前偶尔能跟师傅下山,碰到的道友,好像都认识我师傅,也知道我们昆仑,而且那些越老,道行越深的,见了我师傅也就越是客气有加,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过陈零却从那一张张谄媚的笑脸上,看到了一抹无法隐藏的畏惧,那些仙风道骨,看不出年纪,宛如谪仙人的前辈对待自己师傅的时候,很多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多喘。 不过陈零并没有说出来,没什么意思,说不定夏离还会以为他是在吹牛。 “反正闲着没事儿,一时半会儿子母煞没法脱困,我们也出不去,要不要听听我们师门的故事?”陈零突然来了兴致。 夏离轻轻颔首:“如果你想说的话。” 陈零笑了笑,从包里摸出一块儿饼,掰成两半,强塞给夏离一半,自己先狠狠咬了一口,打开水壶喝了一口,将饼冲下去肚去,缓缓开口:“我大师兄沉稳持重,不苟言笑,并且非常严肃,我长这么大,几乎没见他笑过,也没少因为功课挨他的板子。” “二师兄的性格跟大师兄恰恰相反,玩世不恭,吊儿郎当没个正行,不过他脑子里装着很多离奇古怪,十分吓人的故事,他说都是亲身经历,我才不信,小时候经常被他吓得不敢睡觉,就连上厕所都不敢去,经常尿床。” “三师姐很矛盾,安静的时候能对着白云坐一整天,谁说话都跟没听见似的,要是闹起来了,又能追着山上的大白鹅跟那只老黄狗满山跑,不过她对我是最好的,总会在我被师傅或者大师兄罚不许吃晚饭的时候偷偷给我送吃的,我的衣服鞋子啥的,都是她亲手缝的,她长得也很好看,我觉得吧,那天上的仙子就该是她那样了。” “四师兄是个书痴,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所有时间都在看书,我入门十多年,跟他说过的话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五师兄是个特别高,特别壮的男子,不论春夏秋冬,都赤裸着上半身,山上粗活重活在我能干之前都是他在做,就算后来他也经常帮我,要不是他,我估计早就累死了。” “六师兄呢,酷爱给人算卦,看相什么的,就是一点儿也不准,常常因为说的不对,被退了钱不说,还要挨一顿毒打,鼻青脸肿回来。” “还有一个成天都在打盹流口水的师傅,总跟师姐惦记着我养的那几只老母鸡!我一下山,那几只老母鸡肯定遭了他们的毒手了...” “不过吧,我总觉得他们应该很厉害的,因为我曾经亲眼看到过,他们身后还站着一尊百丈高的金色法相,犹如神人俯瞰人间...” “说起这个,倒是你,居然能把灵气转换成寒气,连子母煞都能冻住,更令我吃惊。” 大概是投桃报李,夏离解释道:“这是我们家族修炼的冰灵真诀,是我太爷爷从一座仙山上学来的,属于水法的变异种,练到最高境界,据说能够以气化形,凝聚出一头百丈冰凤,瞬间冻结一方天地,镇杀一切。当年我太爷爷只是个普通的庄稼汉,由于诸侯割据,天下纷争不断,他也被朝廷征了壮丁,他不怕死,可担心我那即将临盆的太奶奶,于是就在一场混战时伺机逃跑,准备返回家乡,却不曾想被督军发现,一路追杀,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我太爷爷机缘巧合闯入了一座隐藏在天地之间的洞天福地内,凭借强大的意志登上仙山,得到了这门功法,等他从洞天福地出来,已经过去了十年,他的法术大成,一举踏入了地仙境界,那时候天下更加混乱,他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我太奶奶,却是一座孤坟,好在我爷爷还活着,被一对儿好心夫妇收养,太爷爷将他带走,悉心教授法术,我爷爷天赋异禀,境界一日千里,很快就追上了我太爷爷,太爷爷见爷爷青出于蓝,于是在某一日含笑辞世,说是我奶奶等了他太久,他要去陪她了。” “我爷爷学有所成之后,从小又吃了太多战乱的苦,便选择了从军入伍,跟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平定七十二路诸侯,助太祖皇帝建立大荒王朝,与那孙乾的爷爷一样,都是三朝元老,开国功臣。” 说到爷爷,夏离眼中爆发出两道无比炽热崇敬的光芒。 陈零眨了眨眼睛道:“这么说,你爷爷跟那孙乾的爷爷一文一武,一内一外,都是开国元老,关系应该很好才对,可为什么...” 夏离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低声道:“孙相跟我爷爷关系其实很好,但为了避嫌,私底下极少来往,孙家开枝散叶,人丁兴旺能人辈出,朝堂内外人才济济,可我们夏家却正好相反,我父亲,大伯,三叔,四叔,五叔...全都战死沙场,并且没有子嗣,诺大的夏家,第二代死绝,第三代也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孙乾是孙相最疼爱的嫡孙,只可惜此人心肠狭隘歹毒,一直视我武将一脉之首的夏家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我们夏家绝种,但又碍于我爷爷的存在,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只能在私底下多般挑衅,不用想我都知道,斩尸司的人没有第一时间跟进来,绝对是孙乾在从中作梗,他是想借子母煞的手,杀了我。” “我爷爷年事已高,虽说修炼了冰凤真决,阳寿得以大大延长,可年轻的时候四处征战,积累了许多内伤隐患,如今年老之后全都爆发了出来,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一旦我爷爷身死,夏家必定会遭到文官一脉的疯狂弹劾,我不能让我爷爷用命换来的夏家被那些奸佞谄臣毁掉...” 夏离语气之中有一丝疲惫,陈零完全能够理解,一个十多岁的少女,肩上居然担着这么重的担子,真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第二十九章 拼命 “所以你就加入了镇邪司?”陈零问道。 “嗯...镇邪十二司,在王朝地位超然,如果我们在镇邪司有所建树,那便无人敢动夏家...” 大荒镇邪十二司,一司镇文庙神祇,二司镇武庙神祇,三司镇五岳以及境内所有山神,四司镇大荒一切水脉水神,五司镇淫祠邪神,六司镇仙家势力,七司降妖,八司伏魔,九司斩尸,十司杀鬼,十一司监察文武百官、平民百姓,十二司掌暗卫,专司谍报、暗杀等事。 镇邪十二司仿佛一张无形大网,遍布王朝所有角落,是巩固王朝统治的根本所在,权势极重,杀伐果决,即便是孙相、夏将军这些文武百官之首对待十二司,都不敢太过放肆,因此夏离才会放弃夏家大小姐的身份加入危机重重,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的镇邪司,不断积攒军功,拼命往上爬,爬到所有人都不敢动夏家为止! 夏离抱着双腿,声音逐渐变得微弱下去,没多久居然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陈零挠了挠头,这姑娘也是心大啊,啥情况都睡得着... 看了眼子母煞,没什么动静,陈零便脱下外套,盖在了夏离身上,坐在她身边一边恢复力气,一边盯着子母煞,夏离脑袋一偏,枕在了陈零肩膀上。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一个时辰,一声轻微的冰块碎裂声忽然响起,在这寂静的阴魂林中却是无比刺耳! 沉睡的夏离猛地睁开双眼,抓住狭刀站起了来,眉头紧皱,自己怎么会睡着的?! 陈零也急忙望去,破裂声越来越密集,随即贴在子母煞身上的镇魂符与定尸符也开始变黑,一张张滑落,随着一声怒吼传出,冰牢轰然炸裂,所有符也跟着被撕碎。 子母煞冲着二人,发出刺耳的尖锐嘶吼,震的二人耳膜生疼,一股腥臭到令人窒息的煞气与鬼气狂风席卷而来。 “没想到这么快它们就挣脱镇压了,距离天亮起码还有一个时辰,这可真是要人命啊!” 夏离一甩狭刀,凛然不惧道:“怕什么,死也要拉着它们当垫背的!” 陈零面露苦涩,好像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于是握紧桃木剑道:“那就跟这两只孽畜拼了,母煞交给你,子煞我来应付!” 夏离道:“你确定?” “不确定也不行了啊,你的确很厉害,但子母煞合体的话,你估计连一招都扛不住,所以还是我来对付子煞吧,不过别急着跟它们同归于尽,尽量拖延时间,能躲就躲,争取拖到天亮。” 夏离点头,说了一个好字。 子母煞震碎冰牢与定尸符,镇魂符之后,墨斗线上爆发出一道红光,与子母煞的煞气爆发出嗤嗤的声响,穿在墨斗线上的铜钱也跟着剧烈摇晃起来。 子煞不知何时,已经钻到了母煞的肚子里,这会儿只露出一个黑青的脑袋,咬住墨斗线疯狂撕扯,母煞因为被陈零以桃木钉打入背脊七大穴位,暂时被镇住,只能依靠子煞将墨斗线咬断,自己则在利用煞气不断腐蚀着桃木钉。 两人没有任何犹豫,飞身便扑了上去,陈零以舌尖精血在桃木剑上画了道杀鬼符,口念咒语道:“六丁六甲,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敕!” 咒语念罢,陈零已经狂奔至子母煞面前,桃木剑上红光绽放,宛如烧红烙铁,狠狠刺向正在撕咬墨斗线的子煞鬼门,一股强大的怨气从子煞口中喷出,死死挡住桃木剑,陈零罡炁毫无保留涌入桃木剑,拼命往下刺去,他明白,想要一举斩杀子母煞绝对不可能,但必须要给它们造成很大的伤害,否则两人根本撑不过一个时辰! 夏离周身荡漾起阵阵寒雾,最终汇聚于狭刀之内,双手握住刀柄,沉声一喝,刀身寒气居然凝聚成一只丈许大小的冰凤,携带冻杀一切的寒意,重重斩在母煞脑袋上,但母煞防御力惊人,夏离蓄力一击,居然只在它的脑袋上斩出一道细小的口子。 两人同时发出大喝,拼尽了全力,桃木剑终于刺破子煞的怨气,一点点向着它的鬼门刺入,而夏离的刀也砍入母煞脑袋半寸有余,寒气蔓延,它的半个脑袋都被冻住。 桃木剑蕴含着陈零以舌尖精血画的杀鬼符,威力极大,随着剑尖深入,尖锐的婴啼响起,母煞随即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嘣的一声,母煞居然强行移动手臂,一把抓住了桃木剑,子煞顺势钻入母煞肚子中,肚皮合拢,桃木剑刺在母煞肚皮上,如同刺到了钢板。 陈零立刻又喷了口舌尖精血,快速在桃木剑另一面画了道驱邪煞符,念咒道:“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天逢历世,破岁金刚,降伏妖魔,急急如律令!” 萦绕在母煞身上的煞气被桃木剑逼退,剑尖竟然将母煞肚皮刺破,正中子煞,但是陈零却无法确定,是不是刺到了子煞的鬼门。 母煞的咆哮越来越尖锐骇人,砰的一声,一根桃木钉被煞气腐蚀爆开,刹那间,母煞居然就能活动了,一爪拍飞陈零,又去攻击夏离,夏离在被打飞之前,在母煞头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两人重重撞在一座黑水玄棺上,喷出一口血来,陈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的挪了位置,但他们一刻都没有停留,爬起来又快速杀向母煞。 母煞现在明显只有左臂能够活动,因此两人同时绕到其身后,夏离挥刀斩向母煞脖颈,陈零则刺向它的后腰。 母煞手臂僵硬,无法触及到两人,只能发出愤怒的嘶吼,爪子乱舞。 狭刀一寸寸砍入母煞脖子,桃木剑也刺入它的后腰,子煞的啼哭声再度响起,明显是刺中了。 陈零仿佛看到了希望,大声道:“加把劲,说不定咱俩真能一鼓作气斩了这对儿凶物!” 子煞的啼哭声不断刺激着母煞的戾气,只听咔嚓一声,母煞居然自己震断了手臂,从腋下伸了过来,抓住桃木剑,丝毫不顾手掌被烫的嗤嗤冒烟,一点点往外拔,陈零即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济于事,桃木剑最终还是被母煞拔了出来,连同陈零一起被甩飞,接着却并没有立刻攻击夏离,尖锐的爪子直接扣入后背窍穴。 “该死!它要拔了桃木钉,阻止它!”陈零看到这一幕,一边狂奔,一边焦急的大声喊道。 夏离马上放弃斩母煞的脑袋,重重一刀砍在母煞胳膊断裂、只有一层尸皮连接的薄弱位置,手起刀落,母煞的手臂被斩断。 就在李秋凡欣喜之际,瞳孔猛地缩小,因为母煞断掉的半截手臂,依旧在动!断臂处无数细密的煞气丝生长,缠绕在一起。 夏离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幕,挥刀再斩,可已经迟了,煞气丝的确被夏离轻松斩断,然而断臂却也将一根桃木钉拔了出来。 等陈零赶到,两人准备再度发起攻击时,母煞双腿一蹬,瞬间跳出数丈之外! 遭了!陈零没想到这母煞的灵智居然这么高,明白会阳穴上的桃木钉,是用来封住她双腿的。 母煞朝着两人,发出厉啸,煞气随着音波吹的陈零跟夏离几乎难以站稳,细细密密的煞气丝再次出现,那截断臂居然被扯了回去,重新接上。 再无任何阻拦,剩下五根桃木钉,被母煞逐一拔掉,一股令人胆寒的煞气顿时弥漫开来,就连投射下来的月光,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血色,光是这股煞气,就令两人心中升起无法抵抗之感。 一对尖锐的爪子从里向外撕开母煞的肚皮,子煞以一种极为震撼的姿态又从母煞肚子里钻了出来,它的胸口与后脑勺分别有一道口子,正汩汩留着鬼血,想来应该是被陈零刺出来的。 怨毒凄厉的婴啼回荡在阴魂林内,母煞轻轻安抚着子煞道:“宝贝别生气,娘这就把他们杀了,给你制成鬼皮,天天陪你玩!” 陈零吐了口浊气,距离天亮还早,接下来才是真正拼命,或者说逃命的时候。 “跟先前的计划一样,我牵制子煞,你牵制母煞,千万别跟它们硬碰硬!能不能活,就看老天爷了!” 一黑一红两道影子闪电般冲向两人,陈零与夏离向着相反方向,将速度提升到极限狂奔,母煞与子煞果然跟开追去,然而令陈零头皮发麻的是,追向自己的居然不是子煞,而是母煞! “我尼玛!”陈零道心差点儿炸了,根本没有思考的机会,脚踩七星罡埋头向前逃命,只可惜哪怕他将所有罡炁都汇聚在双腿之上,还是轻而易举被母煞追上,一股阴寒煞气自背后袭来,陈零身形变换,躲开了这致命一击,不过还没等他站定,下一道攻击就接踵而至,完全不给他闪躲的机会,后背被母煞拍中,顿时皮开肉绽,鲜血飙射,像是被火车撞了一样被轰飞出去。 母煞身形一闪,又出现在陈零头顶,只是一击,陈零就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母煞的利爪抓向自己,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根锁链飞射而至,将母煞缠住,虽然母煞很快就挣断了锁链,但却给了陈零一线生机,他拼尽全力向旁边滚去,躲开了母煞的攻击。 与此同时,夏离因为用捆尸索救了陈零一命,但自己却被子煞的鬼力打中,吐出一口鲜血。 母煞一步步走向陈零,对于这个数次打伤自己孩子的人类,它恨不得一口吞了,然而既然答应了孩子,将此人做成鬼皮,那就在吃他之前,得先定住他的魂魄,剥了活皮才行。 陈零浑身疼痛,煞气入体,使得他整个人如坠冰窖,罡气游走也变的慢了起来,好在他是法师又是童子身,血液之中含着玄阳之气,不至于立刻被煞气攻破心脉成为母煞的尸奴。 走到陈零身前,母煞居高临下看着他,眼里射出两道怨毒的猩红血光,尖锐的爪子缓缓放在陈零头皮上,准备定魂剥皮。 陈零死死盯着母煞那张恐怖的脸,开始燃烧精血,同时左手紧紧扣住雕母祖钱,逃命显然是不可能了,之前将一切都想的太过于简单,既然逃不了,那就拼命便是,就算死也不能让这只孽畜好过! “血祭!” 一声娇喝自不远处传来,只见夏离周身灵气突然变的无比狂暴,一只冰凤自体内飞出,寒气席卷,尖锐的厉啸自冰凤口中发出,吐出寒气飞向子煞。 夏离竟与陈零产生了一样的想法,直接血祭冰凤,换取短暂的力量,准备斩杀子煞,母子连心,母煞瞬间便察觉到了孩子身陷危机,顾不上去剥陈零的皮,发出尖叫,飞身扑过去保护子煞。 陈零抓住机会,一跃而起,将雕母钱摁在了母煞头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母煞的脑袋被雕母钱烫出一个大洞,即便是煞气一时间都无法修补,不过它并没有理会陈零,而是闪掠到子煞面前,一双利爪抓住了冰凤,无数冰锥刺入母煞体内,但它也将冰凤撕碎。 噗嗤! 夏离受到反噬,喷出一大口血,被子煞一爪子拍飞,滚到了陈零身边。 两人呕血不断,无比凄惨,母煞忍着雕母祖钱的滚烫灵力,将其从脑袋中抠出,丢掉一旁,然后一根根拔掉身上插着的冰刺,煞气运转,伤口逐渐愈合。 子煞跳到母煞脖子上,飞射而来,陈零与夏离此时早已是油尽灯枯,灵力与罡炁耗尽,精血枯竭,只能等死。 母煞吐出一口浓郁煞气,将二人的魂魄镇在体内,接着伸出利爪,第一个剥皮的目标居然是夏离。 夏离绝望地看着母煞的爪子一点点靠近,眼中带着浓浓的不甘,没想到自己居然要死在这种地方了,爷爷要是得知了她的死讯,该有多难过... 母煞如同尖刀一样锋锐的指甲落在夏离头顶,陈零甚至能够听到指甲刺破头皮的声音,求生本能使得他双手乱舞,刚好包裹就在身旁,触碰到一张纸,手感却不像符,但现在陈零根本管不了那么多,抬手就拍到了母煞的脸上。 “啊!!!” 突然,母煞传出一阵痛不欲生的惨叫,一道金光如大日普照,在母煞脸上炸开,万缕金光将阴魂林照映的宛如白昼,直接将母煞的煞气瞬间净化,它的身体如同冰雪遇到烈日一样急速消融,子煞同样被金光正面照到,魂体被射的如同筛子一般千疮百孔,黑烟滚滚,痛苦的尖锐啼哭响彻阴魂林。 陈零呆住了,夏离也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这也是你说的...符?”夏离气若游丝问道。 陈零凝神望去,脑子嗡的一声,这哪里是什么符,分明就是一张...百元大钞!!! 第三十章 天下第一符 “我勒个去...华夏百元大钞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陈零整个人都麻了! 转念一想,对啊!这上面印着的,可是伟大的毛爷爷啊!尼玛什么牛鬼蛇神,魑魅魍魉敢在这位面前放肆!莫说你一只子母煞,就算是一只尸王也得给我乖乖趴着! 于是回道:“是符,是天下第一符,上可通九天,下能达九幽,一符之下,俯首,群邪皆避!” “哈哈...啊哈哈哈!师姐,小师弟多谢你了!”陈零看着痛苦惨叫的子母煞,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的是那么肆无忌惮。 “咳咳咳...”由于笑的太过用力,扯动了伤势,陈零剧烈咳嗽起来,每咳一下,就喷出一口血来,好不容易才缓过气。 子母煞不愧是天地不容的凶煞之物,忍着身体被金光焚烧的痛苦,母煞依旧将子煞送回肚子中,然后抬起已经被烧成白骨的手臂,将毛爷爷撕了下来,就这简单的一个动作,母煞的那条手臂已经被金光烧成了灰烬。 没了毛爷爷的压胜,母煞再也不敢停留,拖着腐烂的身体,艰难爬到阴魂林中央位置,不知何时哪里居然出现了一口铜棺,母煞拼尽全力钻了进去,棺盖砰的一声合拢,沉入了地下。 而陈零跟夏离只能干看着,没有任何办法,毕竟现在两人连一根手指头都挪不动了。 夜幕逐渐退散,用不了多久,天就亮了,等到太阳出来,两人就算彻底安全了。 “多谢了,我欠你一条命!”夏离感到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真的活下来了。 陈零虚弱地摆摆手道:“别这么说,要不是有你在,我这会儿早就被这对儿母子做成鬼皮了,哪还有命在啊,所以我们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夏离诧异道:“你难道不知道,想让大荒王朝将军府欠人情有多困难?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陈零笑着道:“嗯,我知道,不过还是算了。” “随你吧...” 终于,天色大亮,阳气渐渐回升,阴魂林中的煞气开始收敛,那道煞气结界随即淡去,然而却依旧不见外面的人进来。 夏离缓了一会儿,能够移动了,强忍着坐起身来,开始吸收天地灵气,而陈零也一样,枯竭的经脉丹田收到灵气滋养,两人同时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 大日悬空,日精灼烧之下,阴魂林中残存的煞气与鬼气宛如潮水般彻底退去,阴魂林外终于有了动静,焦急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第一个冲进林子的,居然是李大福,看到陈零还活着,顿时杀猪一样哭了起来,一句一个老天保佑,连滚带爬跑到陈零身边,接着是陈一和孙乾。 前者在李大福等人善意的欺骗下,其实并没有多少担忧,反而是美美的睡了一觉,只是看到哥哥浑身是伤,还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害的陈零心疼不已,连忙安慰。 孙乾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因为愤怒,眼球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夏离,心中疯狂咆哮:“她居然没死?!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在一只尸魔与子母煞手里逃出生天?!” 夏离淡淡一笑道:“让孙少爷失望了,我好像还活着。” 孙乾拳头握的咯咯作响,指尖嵌入掌中都没有感觉,深吸几口气,强行压制住滔天怒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咬牙道:“夏统领哪里的话,你能活着,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就是不知道夏统领是如何斩杀了那只尸魔与子母煞的,说出来好让我等开开眼啊!” 夏离脸色惨白如纸,冷漠道:“无可奉告,回京之后,我自会向司主禀告清楚。” “呵呵...夏统领开心就好!”孙乾气的咬牙切齿,狠狠一甩袖子,转身离去,只有他的那个狗腿子跟了上去,大部分斩尸司的同僚还是留了下来,拿出各种伤药,帮夏离治疗。 陈零身受重伤,而且体内还有煞气,虽然罡炁恢复了一点儿,但也是杯水车薪,面色由白变青,看上去有些渗人。 与夏离招呼一声,陈零急忙在李大福的搀扶下回家,一进房间陈零就让李大福找来糯米铺在地上,盘膝坐下,双手结印,以体内罡炁一点点将煞气往外逼。 李大福见状,小心翼翼关上房门,抱着杀猪刀守在门外,连方翠枝都不允许靠近。 经过简单的治疗,夏离也好一点儿了,在镇子里唯一的客栈住下。 斩尸司的人在看到夏离穿着一个男子衣服时,眼神都有点古怪,但是也不敢问,只能偷偷在背后猜测。 三天时间,陈零与夏离都没有出过门,直到第四天,两人才先后推门而出,夏离脸色微微苍白,但气息已经平顺,血祭带来的后遗症,在斩尸司随行药师的治疗下好了大半。 陈零就没那么好运了,艰难将煞气逼出体外,在后背贴了道止血符,伤口已经结痂,但一动还是非常疼,而且精血没有得到补充,整个人看上去就像饿了好多天又连续几晚没睡觉一样,面色暗淡,颧骨凸起,脸颊凹陷,眉心以及眼眶周围泛着青色,嘴唇发白,看的李大福一阵揪心,当即买了好几只老母鸡,打算一天煮一只,又去药铺抓了些补血的药,亲自熬好给陈零送过去。 在李大福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下,陈零的模样总算没那么渗人了,脸上肉的充盈起来,黑眼圈也不见了,只是气色还是不好,感觉病殃殃的。 这天吃过饭,陈零打开包裹,小心翼翼将仅剩的四张毛爷爷摊平叠好,贴身装着,昨晚上那张镇子母煞的,已经耗光灵气,自动焚毁。 见识过了毛爷爷的威力后,陈零现在总算是心安了一些,毕竟这下面对邪祟也有了杀手锏,遇到实在打不过的,就让毛爷爷镇你狗日的! 只可惜山上太穷了,如果下山的时候,带上它几万块,还用得着跟邪祟拼命?见面就是一张毛爷爷! 真正的用钱砸死你... 就在陈零意淫的时候,李大福忽然敲门进来,着急忙慌的道。 “陈兄弟!陈兄弟,镇,镇邪司来人了,说夏大人要见你!” “见我干嘛?”陈零不明白,不过还是起身跟着李大福出去了,撇开两人也算同生共死过一次之外,人家也是那牛逼轰轰的斩尸司的人嘛! 不过李大福忽然停下脚步,郑重地地道:“陈兄弟,以后要是有人问你是哪个陈,你可千万别说自己是耳东陈,记着要说是禾呈程!” “额?这又是为啥?” 李大福道:“反正是卫通跟朱河两位大人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无论如何都要跟你说,看他们的表情好像很严峻,我差点儿给忘了!你以后可以问问他们。” 陈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听人劝吃饱饭嘛,朱、卫二位大人肯定不会害自己,此事不急,以后再问原因吧。 一名已经换上便装的年轻男子如同一杆枪一样站在李家门口,身着黑色长衫,腰上悬着一长一短两柄狭刀以及一根捆尸索,长得很帅气,只不过表情冷峻,双臂环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这独特的气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一看就不是本地人,陈零站在他面前多少有点儿自卑,颜值嘛五五开问题不大,就是这装扮,那黑色长衫一看就不是普通面料,脚上那双长靴也绝对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尤其是束起来的头发上还插着一根白玉材质的簪子,如同点睛之笔,使得这人身上又多出一份王公贵族独有的贵气。 再看看自己,唉,普通的灰布长衫,一双布鞋,头发就用一根木簪子别着,怎么看都像是从乡下来的土包子。 抱拳喊了句大人,此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转身就走,陈零翻了个白眼跟上去,心道老子连子母煞都干废了,你搁我这儿装啥呢!信不信我拿钱拍你啊! 两人穿街走巷来到客栈,夏离以及斩尸司众人已经在一楼等候,却不见孙乾的踪影。 夏离起身,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示意陈零坐下说。 由于快到饭点了,陈零有点儿饿,看着桌上的饭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旁边一人察觉到了,笑了声道:“别客气,吃了再说。” 陈零倒也不客气,搂起饭碗就开始狼吞虎咽,吃的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一阵风卷残云,桌子上的碗碟一片狼藉,一桌人面面相觑,提起的筷子重新放下,谁特么还有胃口啊,真不知道统领叫着小子来干嘛,说打退子母煞全是他的功劳,谁信啊! 一脸嫌弃地等着陈零吃完,这个脸皮够厚的家伙打了个饱嗝,居然还纳闷地问其他人怎么动筷子。 一桌人脸皮抖了抖,夏离开口道:“吃饱了的话,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陈零随手擦了擦油乎乎的嘴道:“是为了子母煞吧?” “正是,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知道你是什么打算,趁着白天阳气浓郁,邪气受到压制掘土挖棺,然后将其彻底斩杀对吧?我没意见,那子母煞被四煞封门镇封,无法离开,上次一战那畜生受了重创,虽说阴魂林的煞气能够助它恢复,不过也没这么快,所以现在动手的话,应该十拿九稳可以将其斩了。” 斩尸司的人全都一脸鄙夷,一个野路子修士,全靠统领拼死保护才捡了一条小命,现在吹起牛逼来倒头头是道! “你那张...符,还有吗?如果方便,我想买一张。”陈零的回答跟夏离心中所想相去不远,话音一转又问起了毛爷爷。 陈零斩钉截铁道:“没了,就一张,还是师姐给的保命手段,要不是生死攸关,我才舍不得拿出来用。” “无妨,我只是随口问问,我们打算今天中午就动手,如果可以,希望你也一起来帮忙。” 陈零没有拒绝的理由,若不尽早灭了子母煞,等它日后恢复过来再想斩杀可就难上加难了,对于老柳镇而言,也是个威胁,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旦爆炸,那可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行,我回去通知朱河、卫通两位大人,另外再找些青壮汉子,人多阳气重,既能让他们帮忙挖棺,又能以阳气镇压煞气与鬼气,削弱子母煞的实力。” 陈零离开客栈后便直奔县衙通知了朱河,而后朱河又派人通知卫通与镇子里的青壮汉子,另外在陈零的建议下,又将镇子的里的公鸡搜刮了一遍,至于黑狗早就杀完了,以至于镇子里的杂毛狗一个个胆战心惊,生怕那天莫名其妙挨上一刀,被煮了狗肉火锅,童子尿倒是要多少有多少,整了好几大桶。 一切准备妥当,镇子里的人一听是要去杀子母煞,所有人都踊跃而来,拖儿带女,浩浩荡荡两千口人,锄头镐头镰刀菜刀等各种农具此时都成了他们的武器,聚集在镇门口,群情激奋。 陈零让妇女、孩子以及老人留下,然后只带着青壮年前往,不过也有几百人,加上烈日普照,这子母煞今天就是插翅也难逃。 斩尸司众人提前来到阴魂林外等着。 双方汇合,简单说了两句便进入了阴魂林,纵然是夏日午时,这阴魂林中的温度却依旧十分低,不少人都紧了紧衣服,那些赤裸着上身的汉子更是冻的抱紧膀子,一股浓郁的尸臭味更是熏得人无法呼吸。 镇子里的人都很好奇的四处张望,阴魂林凶名在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进来,感觉既紧张又兴奋。 然而没走两步,突然有人怪叫一声,众人连忙循声望去,只见那人无缘无故双眼翻白,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将头放在地上拼命撞,很快就溅出血来。 “虎子,虎子你这是怎么了?” “快快快,抓住他的腮帮子,别让他咬舌头,谁带水了,估计是犯了什么病,快给他灌点儿水!” “没带水啊,只有尿,要不先给灌点儿?!” 周围人七手八脚控制住这人,以为是犯病了,然而陈零眼底精芒一闪冷声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休得放肆!” 说罢要来一袋公鸡血,健步冲上去抹在那人头顶。 那人果然马上停止挣扎,也眼神也恢复正常,茫然地问怎么了。 第三十一章 古墓 众人都看向陈零,陈零脸色阴沉道:“他不是犯病了,是被那两只畜生迷了心智!也就是中邪了,都给自己额头点上一点公鸡血!” 这还是大白天,烈日灼灼,诛邪退避,居然就能以煞气迷人心智,当真是凶的不行! 抬头看了眼被树荫遮蔽的日光,陈零冷声道:“朱大人,让人将这些阴槐全都砍了,这样阳光就能充分投射进来,我倒要看看,这孽畜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朱河迟疑道:“可阴槐中的死黑虫怎么办?” 陈零道:“不用担心,这是在白天,死黑虫属阴秽之虫,本身就带着阴气,最惧阳光,再加上又吸收了阴魂林中的煞气,见了阳光就会被烧死的,实在不放心,可以在树倒的时候泼一瓢童子尿上去,保证没问题。” 朱河放下心来,立刻指挥人开始砍树,而旁边则有人强忍腥臭,端着两瓢童子尿随时准备泼。 阴槐树虽然看起来郁郁葱葱,实则树干早就腐败,因此一个青壮汉子用不了几下就能砍倒一颗水桶粗的。 一颗颗阴槐被砍倒,落地直接像泥糊的一样摔得四分五裂,密密麻麻的死黑虫发出渗人的‘吱吱’声爬向人群,人群一哄而散,满脸惊惧,然而一瓢童子尿泼上去,死黑虫直接化成了血水,更多的则是被阳光照成缕缕黑烟飘散。 大家见果真如陈零说的一样,不再畏惧,开始砍树,阴魂林也就一亩左右的样子,在这么多人的合力砍伐下,半柱香时间不到就全被砍光,树干聚集起来,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如此一来,阳光便没有了遮挡,遍布阴魂林所有角落,而那种阴冷的感觉也悄然消失了大半,就连尸臭都为之淡去不少。 由于子母煞是在陈零与夏离的眼皮子底下钻进了棺材,因此二人很容易就找到了地方。 “直接挖还是需要再准备些什么?”夏离问道。 陈零望了望天色,午时正刻已过,距离天黑起码还有三个时辰,时间足够,于是让人直接开始挖,他自己则找来几根烧火棍削尖钉在四周,围成一圈,用公鸡血浸泡墨斗线后缠在烧火棍上,如同形成了一张网,子母煞如果敢冲出来,肯定会被墨斗线暂时困住一瞬,而后众人就能动手斩之。 阴魂林内的土壤异常湿润,都不能说是土而是泥了,并且土壤呈暗红色,仿佛是放在血水里浸泡过似的,越挖血腥味就越浓郁刺鼻,到后来直接像地下有泉眼似的,开始渗出血水,镇子里的人种了一辈子庄稼,何曾见过这么诡异的现象,但是为了彻底消灭威胁镇子的子母煞,只能硬着头皮挖。 与此同时,似有似无的惨叫声以及婴啼声诡异响起,仿佛直接出现在了人的脑海中,再抬头,却又什么都听不到,若非人多,加上烈日普照,众人可能就要撒腿便跑了。 陈零皱了皱眉,摇晃起了三清铃,铃声清脆,伴随着罡炁将这声音压制。 众人轮换着挖,可挖了都快三丈深,却依旧什么都没挖到,而且还要不断用桶将那不知道来自什么地方的血水往外倒,速度变得很慢。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便已经过去,但子母煞的棺材依旧没有被挖出来,众人不由得有些心焦,照这样挖下去,不知道得挖到什么时候。 而且由于四座黑水玄棺的遮挡,日头西斜,阴魂林已经有很大一块儿被阴影遮蔽,丝丝缕缕的煞气很快便散发出来。 虽说这时候天地间的阳气依旧十分浓郁,子母煞还是会受到阳气压胜,但已经无法对其造成致命伤害了。 “实在不行,就得明天再接着挖吧?反正它们也跑不了,我就不信挖不出来!”卫通啐了口唾沫提议道。 一名斩尸司的大人冷冷地道:“今天无论如何得把它挖出来,我们出来太久,明日便要回京复命,如果你们觉得靠自己就能把子母煞灭了,那就明天再说。” 陈零一听,马上道:“那就今天挖!就算是到了晚上,我不信受了那么重的伤,它们还能翻了天不成!” 就在下一波人准备轮换的时候,夏离突然开口道:“为了防止意外,还是在太阳落山前把它们挖出来吧,不过这样太慢了,猴子,用震尸雷!” 那个被夏离称为猴子的人点头道:“为了一对儿子母煞,用一颗震尸雷倒也划算!坑里的人都上来,其他人后退五丈!” 猴子从后背的一个铜箱中取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圆形物体,夏离立刻让所有人后退。 人群一直退了很远,猴子用火折子将这颗所谓的‘震尸雷’点燃丢入坑中,接着转身狂奔。 “你们最好把耳朵捂住!”夏离提醒道。 “什么?一颗巴掌大小的玩意儿,还能有多大...” ‘声’字尚未出口,一声震耳欲聋的剧烈爆炸响起,宛如平地惊雷,整个阴魂林都为之一颤,泥土飞溅,震起十米有余! 嗡! 陈零只感觉脑子一片空白,耳膜剧痛不已,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听不见了。 “卧槽!卧槽!这是什么东西?!”陈零直接麻了,瞪大眼睛看向猴子。 猴子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嘴巴一开一合,陈零却一句都没听见,他暂时失聪了... 过了很久陈零才逐渐恢复听觉,问夏离这是什么东西,威力怎么这么大。 猴子解释道:“震尸雷,即便是在我们斩尸司存货也不多,制造起来异常麻烦,是用一种名为惊蝉的妖兽炼制,这种妖兽只有在惊蛰第一声雷鸣才会从地下爬出,吞噬春雷,而后立刻返回地下长眠不出,速度快如奔雷,且还能口吐雷霆,攻击力极强,捕获起来十分艰难,因此这次出来就只带了两枚,专门是给尸魔准备的,没想到居然用来炸坑了。” 陈零道:“威力的确非常惊人!并且还蕴含着一部分春雷至阳至刚的雷威,是所有邪祟的克星。” “嘿,你小子倒还挺识货的!刚才的滋味儿不好受吧?”猴子调侃道。 陈零揉了揉现在还疼的耳朵,苦笑着点点头道:“怪我没听夏大人的话。” 等爆炸的风波平息,众人赶忙上前查看,深坑底部被炸出一个幽深的大洞,一名斩尸司大人踢了一块儿石头下去,很快便响起回声,说明洞不深,但下面应该很大。 说明这阴魂林下方,还另有一方天地! 这一发现,顿时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子母煞很明显是在下面,可谁也不敢保证,这鬼地方还有没有其他邪祟。 “统领怎么办?下还是不下?”猴子问道。 夏离毫不犹豫道:“下!” 斩尸司的人没有多余废话,有人立刻吊着一根火把,缓缓沉入坑底,见火把没有熄灭,说明下面空气正常,不过正当他准备将火把拉上来的时候,火焰却突然变成了幽绿色,并且绿色之中,还带着一抹邪恶的绯红。 “是鬼气与煞气...估计就是子母煞释放出来的,说明它们果然就在下面,准备好,我们下去!” 夏离十分果决,直接下令道,陈零也没有犹豫,现在正是消灭子母煞的最佳时间,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不过肯定不能让所有人都下去。 最后斩尸司众人,以及陈零,朱河,卫通,李大福,刘大胆儿,另外还有五名自告奋勇,阳气充足的青壮一同下去。 陈零下去之前对坑外的人叮嘱道:“留在外面的人,只要见到洞口出来的不是我们,就泼童子尿公鸡血,切记!” 除了斩尸司的人,陈零他们身上都背着童子尿与公鸡血,对此斩尸司的人都很不屑一顾,捏着鼻子离得挺远。 坑下十分阴冷,尸臭更加浓郁,而且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 三清铃自行摇晃起来,回荡在空旷的空间内。 火把的光芒只能照亮方圆三四米范围,而且受到鬼气与煞气影响,散发着幽绿绯红,使得气氛有些压抑可怖,绕着周围走了一圈,有人惊呼道:“居然是一座墓!但这墓未免也太大了些!都比得上皇室的大墓了!” “不过这种穷乡僻壤,怎么会有这种规格的墓室?朱大人,你是本地县尉,可曾听说过这里出过什么皇亲国戚或者达官显贵吗?” 朱河当即摇头,肯定地道:“没有!下官来此就任,第一件事便是通读县志,至少我朝三百二十七年国祚期间,未曾有过!” “难不成是前朝的墓?” 朱河欲言又止,那人撇了撇嘴道:“有话直说!” 朱河抱拳道:“启禀大人,前朝时期此地荒蛮,少有人烟,是我朝建立之后,才迁民三百户来此开垦,所以应该也不是前朝的。” “那就奇怪了!看这墓室结构,应该是有些岁月了啊...” 夏离淡淡地道:“不管是什么人的墓,都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先找子母煞吧。” 众人对此毫无异议,陈零安抚好三清铃,手持桃木剑,打开法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潜意识告诉他,这鬼地方绝对不止子母煞,应该还有别的邪祟。 果然如同陈零料想的一样,没走几步,一阵阴风从墓室深处吹出,紧接着一只阴魂便飞了出来,面容狰狞,魂体高度腐烂,不忍直视,陈零踩着罡步快速上前,念了句杀鬼咒,举剑刺向阴魂。 这只阴魂鬼气很淡,怨气虽重,但鬼力却没有多少,估计是被子煞吞噬了,因此陈零一剑就将其逼退,取出一道空白黄符对它道:“进去,等我出去以后做法帮你超度!” 却不曾想,这只阴魂却不识好歹,根本没有理会陈零的好意,发出厉啸,伸出腐烂的双手,不要命的掐了过来。 “好心难劝找死鬼!你找死我就成全你!”陈零眼神一凝,躲过女鬼的手,桃木剑直接刺入它的鬼门,用力一搅,当场令其灰飞烟灭! “你在做什么?”猴子看着陈零莫名其妙一阵手舞足蹈,还以为他中邪了。 陈零这才想起来,这些人都没开法眼,于是便念咒帮他们都开了法眼,指着地上的一滩鬼血以及一点精魄道:“刚刚杀了一只阴魂,你们开了法眼,现在也能看到了。” “真的假的,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乱七八糟念两下,比比划划,就能看到鬼祟了?我根本不...哦哦哦!那啥东西!?” 猴子话没说完,忽然满脸惊恐的指着前方怪叫起来。 陈零平静道:“阴魂啊!跟刚才那只一样,不过这只看起来正常多了。” 猴子声音直哆嗦:“这...这叫正常?什么人会倒转四肢,像蜘蛛一样走路,还这么快!” 陈零看了看,姿势确实有点儿吓人,不过起码没有腐烂嘛! 就在陈零准备上前动手的时候,李大福已经请缨出战,“陈兄弟,这只交给我!” 说着提起杀猪刀,甩腿狂奔,对准阴魂脑袋一刀劈下去。 阴魂快速翻身,手里出现一把凿石头用的长钎,尖啸一声,与杀猪刀碰在一起,李大福被鬼力震退数步,但他的杀猪刀却将阴魂炼化出来的本命鬼器砍成两半,刀锋还将阴魂的脑袋削掉半截,鬼血汩汩流淌。 “呸!”李大福朝掌心吐了口唾沫,握紧杀猪刀,大呼小叫着再度冲上前去:“孽畜,再吃老子一刀!” 阴魂眼神之中唯有凶厉与怨气,竟也不惧,提着断成两截的长钎冲杀上来,一条舌头吐的老长,几乎垂到地上,也一起缠绕而来,李大福曾经有过刀劈阴魂的经历,因此面对阴魂这副模样,一点儿也不畏惧,双手握着刀柄大喝一声,力劈华山斩了下去。 阴魂的舌头被一刀斩断,胸前也出现了一道狰狞的口子,鬼血飙射,发出痛苦的嚎叫,而后魂体渐渐变淡,随着李大福第二刀砍中眉心,直接化成一滩鬼血,变为精魄消散。 “嘿嘿,陈兄弟如何啊?我以后是不是也能跟着你一起杀鬼了?”李大福兴奋地举着杀猪刀笑着看向陈零。 陈零笑道:“完全可以了,等以后咱兄弟俩混不下去了就搞个杀鬼小队,四处帮人捉鬼去。” 第三十二章童子跪灯,人蛹邪灵 猴子使劲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道:“这就杀了?!” 陈零道:“不然呢?一只阴魂,大部分鬼力还被子煞吸收,别说用杀猪刀这种煞气浓郁的凶器砍,就是阳气旺盛一点儿的普通人,赤手空拳都能打死。” 面对同僚揶揄的笑容,猴子嘴角抽了抽,尴尬地咳嗽两声,刚才实在是太特么丢人了! 因此为了找回面子,猴子扯了扯嗓子道:“接下来再有阴魂交给我,回去正好能跟杀鬼司那些家伙炫耀炫耀!” “陈零啊,杀鬼有什么诀窍,尽管说来!” 陈零笑道:“眉心位置就是它们的命门,搅碎便可杀之。” 猴子点点头,抽出狭刀,随手挥砍几下,摆了个造型挑眉道:“如何?” 陈零心悦诚服拱手道:“气势如虹!若是大人出马,这些阴魂鬼祟估计直接会被您的王霸之气震慑,不用动手就灰飞烟灭了!” “嘶!兄弟这话可就说到哥哥心坎里了啊!” “实话实说而已,大人千万别觉得是小人在阿谀奉承,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猴子一把搂住陈零的肩膀道:“靠!就冲你这么实在,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以后来京城,记得去侯王府找我,一切开销包在哥哥身上了!” “如此兄弟可就多谢大哥了!” 夏离皱眉道:“差不多行了,赶紧动手!” 猴子冲陈零挤眉弄眼,低声道:“这么凶,以后咋嫁得出去啊...” “什么?!”夏离转过头,冷冷地看向猴子,猴子连忙一缩脖子道:“没啥没啥,我说得快点儿找到子母煞。” 不知不觉,气氛稍微融洽了一些,猴子倒也不是光会打嘴炮,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方,之后还是有源源不断的阴魂从墓穴深处冲来,猴子出手路数,完全突出一个快字,几乎刀芒一闪,阴魂便被其砍碎鬼门,化成鬼血。 甬道悠长,众人往前走去,然而刚走到主墓室门口处,眼前的一幕,却令所有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同时一股凉气直冲天灵! 借着幽绿的火光,甬道尽头出现许多骨架,衣服早已分化,看起来年龄不会超过五岁,呈跪坐姿势,脑袋低垂,朝着同一方位,双手仿佛捧着什么,最令人胆寒的是,这些人的头盖骨被掀掉一块,里面盛满了油,还有一根灯捻露出来。 火光摇曳,骨架的影子也跟着晃动起来,场面太过惊悚,所有人都驻足不前。 “这难道是童子跪灯...?”突然有人难以置信地道。 “什么?” 那人深吸一口气道:“曾经听我父亲说过,有一些王公贵族,为了彰显身份,死后便会挑选八十一名童男,八十一名童女,以妖术定其魂魄,生开头颅,而后注入黑猫油,灯捻揉魂,点燃可保证数百年不熄灭,确保墓室长明不暗...” 众人听的浑身发冷,这也太惨无人道了! 陈零此时沉声道:“他这可不是为了彰显身份,而是为了...借尸还魂!” 那人立刻道:“胡说八道,借尸还魂!这怎么可能,人死灯灭,根本不可能活过来,否则历代王朝的皇帝不都长生不死了!” 陈零耸耸肩道:“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这墓主人却想试试,大人其他说的都对,用猫油是因为猫可通灵,且有九命,乃沟通阴阳的灵宠,可将亡魂从地府幽冥带回人间,我师门有一部专门记载各种邪术妖法的古籍,上面就提到过这种邪术,借猫之命还阳,借童男童女的怨气遮掩天机,如此百日,即可重生,实际上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命的确是能借来,但却并不是重生,而是变成半尸半鬼的存在,我们称之为尸鬼,这种邪祟最终只会引来天谴,被天雷劈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陈零也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居然能碰上这种邪术!心里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倘若这墓里面再出现一只尸鬼,那麻烦可就大了,难不成这么快又要用掉一张毛爷爷? 一想到这儿,陈零就感觉肉疼不已,毛爷爷只剩下四张了,用掉一张,完全相当于耗费一条小命,然而来都来了,假如真有尸鬼,也只能一起灭了! “兄弟,你说那尸鬼...厉害吗?”猴子凑过来问道。 “比子母煞差不了多少,都是鬼与尸的结合体,区别在于子母煞是母尸鬼子,尸鬼则是尸身阴魂一体。” “但尸鬼这种邪祟的强大之处在于它可以不惧阳光!只要每天有足够的童男童女供它吸食精血滋养尸魂,便能毫不畏惧的在阳光下行动,而且永远不会腐烂,就算走在人群里都不一定能发现!” “连阳光都不害怕?!那可就难搞了啊...一对儿子母煞,要是再加上一只尸鬼,咱们这点儿人怕是不得够吧?要不我们先撤,等回京之后请司里再多派点儿人手过来,只要准备充足,什么尸鬼子母煞,直接连老窝都一起给它荡平咯!” “统领,你觉得怎么样?” 斩尸司大部分人都同意猴子的建议,心里不禁打死了退堂鼓,不是他们怂,而是面对根本打不过的邪祟,去了也是送死,那种人不是英雄,而是蠢货。 夏离目光如炬,盯着黑暗的甬道深处道:“先别急,一切都只是猜测,就算要回去上报司里请援,那也得确定此处的确有尸鬼和子母煞才行,否则等司里人马浩浩荡荡赶来却扑了个空,这可是谎报军情的大罪。” 夏离能够成为此行统领只有一个理由,她的灵力最强,境界最高,而且遇事镇定自若,颇有夏将军当年的风范。 “这墓里不一定有尸鬼...”陈零蹲在一个骨架旁边看了一阵忽然起身道。 “你怎么确定的?”夏离忙问道。 陈零指着骨架头顶完好的灯捻道:“灯捻没有被点燃的痕迹,而且这些骨架的魂魄依旧被完完整整的封在其中,我想应该是出了某种意外导致墓主人生前的谋划没有来得及实施。” 一听骨架中还有这么多孩子的魂魄,大家的内心又变得极度压抑起来,也就是说这些可怜的孩子,整整跪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了? “你能不能把这些孩子的魂魄释放出来?”夏离问道。 陈零点头道:“这不难,如果我没猜错,猫油下面应该还有一根镇魂钉,就是那东西镇住了他们的魂魄,不过现在不能放,被镇了这么多年,怨气绝对不会小,一旦放出来,我们要么只能灭了它们,要么就得被它们杀了!” “难道我们不管他们了?就让这些孩子的魂魄一直被困在这鬼地方吗?”猴子激动地喊道。 “大哥别着急,我也没说不帮他们,不过得先灭了子母煞,然后我会想办法化解他们的怨气,送他们去投胎,不然的话下面也不会收啊。” “这还差不多!”猴子拍了拍陈零的肩膀道:“这事儿可一定给我办妥了,别忘了你给我开了法眼,我看得到,要是你敢阳奉阴违,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陈零沉声道:“放心,我比你更想帮他们!” “嗯!那就赶紧去灭子母煞吧!这样就能早点儿救他们了。” 一行人加快脚步从人甬中间穿过,来到极其宽敞的主墓室内,用火把在四周走了一圈,和寻常大幕构造差不多,里面有很多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随葬品,还有许多各式各样的陶佣,着色鲜丽,仪态万千,或翩翩起舞,或鼓瑟吹笙,雕工精巧,栩栩如生,还有身姿魁梧壮硕,身穿甲胄,手持兵戈的武士俑肃然而立,拱卫着中间的一口巨大铜棺。 斩尸司的人暂时都被这么多造型各异的精美陶俑吸引,仔细打量起来,却没注意到,陶俑的瞳孔...好像悄然眨了一下,并且嘴里也微微上翘,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朱河卫通等人则是围在随葬品旁边,眼睛都看直了。 “乖乖!这么多宝贝,恐怕随便拿一件就能吃几辈子了吧?!”李大福目不转睛地喃喃道。 朱河深吸一口气义正言辞道:“不行!一件都不能动,既然发现了,就必须上缴国库!今年王朝四处受灾,正是用钱之际,谁也不能拿走一件东西!” 卫通翻了个白眼儿,他为什么讨厌和读书人打交道?就是因为读书人太轴了,脑子基本上转不过筋,原本还想着挑几件送回家里,看能不能帮自己疏通疏通关系重回家族,现在看来有这位县太爷在,谁也甭想动歪心思了。 此时只有两个人的目光没有被堆积如山的随葬品以及陶俑吸引,那就是夏离跟陈零,他们的目光都落在武士俑中间的那副铜棺上面。 没错,就是子母煞当天夜里钻进去的那一副! 三清铃极速抖动,目标也指向棺材,说明这里头肯定有东西,十有八九就是子母煞了。 “你怎么看?”夏离问道。 陈零提起三清铃道:“煞气跟鬼气被铜棺镇封,法眼都看不到,但是它却感应的到,应该错不了!” “那就准备开棺!”夏离当机立断道。 “我没意见!” 两人达成一致,夏离便准备让人开棺,然而变故突生。 一名老柳镇的年轻汉子从刚到墓室那一刻起就像被勾了魂儿一样走到一尊陶俑面前,直勾勾的盯着陶俑的眼睛看,不过当时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这时候忽然咧嘴嘿嘿一笑,直接抱住陶俑,对着陶俑的嘴就亲,还猥琐的喊着“美人儿别害羞,让哥哥好好疼一下你”“美人儿的腰身可真是要了哥哥的老命啊”之类的下流话。 “大牛?!大牛你他娘的想女人想疯了不成!这特么哪里是美人儿,分明就是一个陶人儿啊!” “赶紧松开,要发春回家找你婆姨去!别在镇邪司的大人面前丢人了!” 镇子里的其他人七嘴八舌,骂骂咧咧去拉大牛,谁料这闷汉子的力气大的出奇,一把就把人甩开了老远,同时回过头,瞪着眼睛,如同恶狗一样咆哮道:“滚!谁也别想碰她!她是我的!” “哎呀我操了,大牛你小子长本事了啊,敢推你二大爷,我特么今天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被甩飞的那人撸起袖子恶狠狠地道。 “住手!都离这些陶俑远一点儿!他是中邪了”陈零震声喝道。 “中邪?小神仙,咋回事儿啊!”那人吓了一跳,后退几步连忙问道。 陈零还没说话,墓室内就响起了类似陶瓷摩擦的声响,正是从这些陶俑身上传出来的。 原本呆立不动的陶俑此时居然缓缓扭动着脑袋,腿脚也僵直的移动起来,身上的落灰簌簌往下掉。 “这些陶俑在墓室里太久不见天日,加上受到墓室邪气的滋养,诞生了灵智,变成邪灵了!赶紧打烂这些孽畜的身体!”陈零大声喊道。 人形死物最容易变成邪灵,而且还是墓中的陪葬俑,想不变邪灵都难!陈零有些自责,是自己疏忽了。 “小心!” 夏离猛地一把将陈零推开,铛的一声巨响紧跟着响起,陈零猛地回头,一尊武士俑手里的长斧重重砍在了陈零身后的地面上,坚硬的石头地面都被砍出了一条沟壑。 陈零冷汗瞬间就渗透后心,要是夏离没有及时推开自己,这一斧头能把他当场劈成两半! “多谢了夏大人,你又救了我一命!”陈零擦了把冷汗,心有余悸道。 夏离“嗯”了一声下令道:“都动手,打烂陶俑,一个不留!” 大家急忙抽出武器,砍向陶俑,可短短时间,陶俑的身行就变得灵活起来,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举着手里的武器,踩的地面轰轰震动,杀向众人。 除了大牛,其他人赶紧躲避,接着发动反击,毕竟是陶俑,就算再灵活,也是僵硬的死物,而且承载邪力的躯体也不像僵尸那样刀枪不入,这些东西看似厉害,其实很废物。 李大福躲开攻击,肥硕的身体提溜一转,使出全力的一刀砍在一只邪灵陶俑的脖子上,杀猪刀本就煞气逼人,还有李大福自身的力气,一刀就把这只邪灵脑袋砍掉,滚了挺远,不过它的身体还在移动,李大福见状又补了好几刀,砍成一堆碎渣,惨叫伴随着一缕黑烟消散。 其他人也纷纷出手,这群邪灵估计是一直待在墓室,没机会勾魂害人,因此修为一般,加上斩尸司这些大人身手不凡,没一会儿就被全部打烂,变成了一地碎块儿。 不过还剩下一只,就是被大牛抱在怀里那只... 第三十三章 斗煞 陈零让李大福跟刘大胆儿上去先将他控制住,被邪灵迷了魂儿的大牛力气大的惊人,两人居然制不住他,镇子里其他四个汉子马上去帮忙,毕竟六个壮汉,大牛再厉害也被死死摁住,喉咙发出怪吼。 “陈兄弟,接下来咋整?”李大福膝盖抵在大牛后背心,双手压着他的头问道。 陈零取出一道辟邪符贴在大牛额头,他的挣扎马上停了下来,不过还是在不停吼叫,瞳孔还是涣散状态,陈零气笑了,这家伙到底看到了什么幻象,居然被迷的这么深。 “李大哥,大牛既然瞧见了美人,怎么能缺了美酒,给他来点儿!” 李大福有些发懵,出来的时候没带酒啊! 陈零指了指装着童子尿的水袋道:“就在你身上背着呢。” 李大福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然后让两个汉子捏住大牛的腮帮子,掰开他的嘴,拔掉水袋塞子,一股子浓烈的骚臭味儿直接能让人背过气儿去,对准大牛的嘴,满满给他灌了一口。 大牛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在喝美酒。 “卧槽,王贵儿他二爷,你们老王家人厉害啊,先是对着一只陶人儿发春,现在又把娃娃尿当酒灌,不服不行啊!”李大福佩服地冲另一个汉子道。 老柳镇三大姓,李,刘,王,王家的辈分跨度比较大,虽然王大牛与王贵两人年纪相当,但是按辈分,王贵却是王大牛的爷爷辈儿了。 面对李大福的调侃,王贵那本就黝黑的脸直接变成了黑红色:“去你妈的!你小子少搁这儿说风凉话,等你下次中邪咯,老子直接给你灌屎!汤汤水水管够!” “闭嘴!在诸位大人面前说话注意着点儿!”朱河黑着脸骂道。 “嗝~”王大牛打了个充满尿骚味儿的饱嗝,瞳孔逐渐聚焦,左右看看,好像在找什么,然后茫然地道:“人呢?” 王贵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啪啪就是俩大耳瓜子。 “二爷,你打俺作甚?!” 王贵指着被猴子随手砍碎的陶俑骂道:“人,人他娘的就在你后边儿,那一堆都是!你个狗日的,这才成亲半年没到,咋地,秀秀那姑娘满足不了你啊?还能被邪祟给迷了心智!” 王贵三句不离你他娘,连骂带讲,王大牛这才明白发生了啥事儿,低着头小声辩解道:“这...这不是秀秀回娘家去了嘛,都快十天了,俺...二爷,你嘴上可别不把门,把这事儿告诉秀秀啊,不然她非把俺的脸挠烂不可!” 王贵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啐了口唾沫道:“谁他娘闲的,讲你这丢人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大家谁带水了,给俺喝两口,俺现在嘴里全是尿骚味儿,想吐的不行...” 大家都下意识把水袋往后面藏了藏,你特么刚刚喝过尿,谁愿意把自己的水袋给你喝啊! 王贵只得解下自己的,先猛灌了一半儿,然后丢给他道:“回去给我个新的,这个我不要了!” 王大牛一口气将水喝完,嘴里的尿骚味终于淡了些,嘟嘟囔囔道:“这些娃子,尿咋比大人的都冲!” 陈零道:“因为小孩子是童子身,阳气重,味儿越重驱邪的效果就越好,行了,都打起精神,准备开棺!” 众人表情瞬间变的凝重起来,各自握紧武器,陈零与夏离两人靠近铜棺,其他人则以半圆形围在铜棺前方。 这幅铜棺比寻常棺椁要大上一倍有余,不是平放,而是竖着,并且还是头下脚上,颠倒着的。 这种摆法叫倒尸棺,按理说应该还是悬空的,凡是被葬在其中的尸体,必定作祟,而且不是一般的凶! 这明显都是有意为之的,估计是那只尸鬼给自己准备的,却不知为何尸鬼不在,如今这大墓跟棺材也被子母煞给占了去。 棺盖紧闭,两人想了许多法子都没能撬开,其他人纷纷上前尝试,但足足三寸厚的铜棺,根本不是人力能够轻易打开,而且还有一股力量在死死吸着棺盖,不用想也知道是子母煞。 “兄弟怎么办?这对儿畜生躲在里面不出来,我们这么些人还真就拿它们没辙,难不成一直在这儿等着?”猴子用力踢了铜棺一脚,气急败坏道。 “早知道这样,下来的时候带上些柴火了,它们不出来正好,直接用火烧,给它们烤熟了!”李大福道。 “要不俺现在上去找柴火?”刘大胆儿觉得李大福这个想法不错,问道。 陈零道:“没用,里头又不是一头猪,普通火烧上一年半载都奈何不了它们,不过李大哥倒是提醒我了,你们都准备好,我有办法让它们主动出来!” 陈零取出几道地火符贴在铜棺上,然后又让人撒了些鸡血跟童子尿,念咒将地火符点燃,普通火焰自然无法对鬼气和煞气造成什么伤害,但地火符所释放的火焰是法火,专门针对邪祟,加上鸡血与童子尿,三阳升腾,铜棺此时就像一个巨大的烤炉,不管什么邪祟在里头都不会好过。 这一招果然奏效了,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从铜棺内部响起,还有指甲与棺材摩擦的声音。 陈零手掐法诀,不停灌注罡炁,保持地火符不灭,冷笑道:“孽畜,有种你们就一直别出来!火烤子母煞,味道想来应该不会差!” 地火符熊熊燃烧,棺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随着一声愤怒的尸吼响起,棺材盖被一股力量震飞出去数米远,撞在墓室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严重溃烂,半个身子都消失了的尸煞吐出一口阴冷煞气,将地火符熄灭,不是母煞还能是谁! 三清铃发出刺耳的脆响,煞气蔓延,众人连忙将几颗糯米压在舌头下面,防止煞气入体。 子煞此时也从母煞那缺了半边的肚子里钻了出来,状态却比母煞好一些,想来应该是吸收了许多墓室中鬼祟的鬼气恢复了一点儿。 “吼!!!”母煞抓住棺沿跳到地上,尖锐的爪子将墓砖扣出几条沟壑,阴风袭来,吹的众人后退了几步。 子母煞死死盯着陈零,阴毒的瞳孔之中还带着一抹畏惧,主要是那张毛爷爷威力实在太大,若是跑的稍微慢上一点儿,子母煞估计会被当场消灭!因此它们没有第一时间扑上来,而是绕着墓室缓缓移动,时不时往墓室口上看一眼,估计是想逃。 陈零抬起桃木剑指着子母煞道:“外面有四煞封门,你们就算从墓室里跑出去又能逃到何处?念在子煞比较可怜的份上,我最后给你们一条活路,乖乖被我封印镇压,我会想办法将你们的怨气度化,让你入土为安,然后暂时将子煞供养起来,等时机成熟就让它前去投胎,机会只有一次,否则今日便让你们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母煞那只独眼明显闪过一丝犹豫,但随着子煞的尖啸传来,母煞眼里的犹豫瞬间化为滔天戾气。 陈零眼神一凝,不再劝说,既然你们成心找死,那就别怪我剑下无情了! “你们五个,守住墓室门口,只要看到子母煞冲过来,不要犹豫,直接用童子尿公鸡血招呼!”陈零对王大牛他们道。 五人答应一声,虽然腿肚子都快被吓得抽筋了,但为了能够永绝后患,彻底消除了老柳镇的威胁,全都咬牙坚持下来,左手鸡血,右手童子尿,守在墓室门口。 “上!”夏离一声令下,斩尸司众人率先发起攻击,几乎同时向着子母煞冲了上去。 身形变换交错,应该是某种阵法,转瞬就把子母煞围在中间,子母煞困兽犹斗,虽然力量大不如巅峰时期,但也不是好惹的,尖叫着就扑向其中一人。 “捆!”夏离大喝一声。 咻咻咻! 锵锵锵! 斩尸司对于这种情况见得多了,抽出短刀,用力插入地面,刀身穿过捆尸索另一头的圆环,只余刀柄在外面,而后狭刀噌噌出鞘,灵力灌注,杀了上去。 母煞被制,趴在母煞肩膀上的子煞厉啸一声,鬼气如烟喷了出来,将他们全部震退。 猴子噔噔后退好几步,震惊道:“这东西与先前杀的那些阴魂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陈零道:“那是自然,所以得分开来杀!夏大人,我们对付子煞,等到将它们分开,其他大人就请立刻出手,宰了母煞!” 斗法不是儿戏,陈零此时也顾不上身份,直接安排战术,斩尸司的虽然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但也只能听他的。 陈零拍出一道地火符,掐诀念咒激活,一条法火如同蛇一样缠向子煞,子煞吐出鬼气,法火瞬间熄灭,不过趁此间隙,陈零,夏离,李大福,刘大胆儿四人已经从四个方向扑了上去。 陈零默念杀鬼咒,划破指腹,双指抹过剑身,桃木剑绽放出一层淡淡红光,直直刺向子煞鬼门,夏离的狭刀上寒气逼人,如灵鹤飞掠而至,砍向子煞脖子,李大福跟刘大胆儿,一人手持杀猪刀,一人手持百斩刀,大吼着也砍了上去。 子煞闪电般伸出爪子,抓住桃木剑,手掌被割破,嗤嗤冒烟,另一只爪子反手抓住夏离的狭刀,鬼气与森冷寒气对抗,而后喷出一口鬼气,蠕动间仿佛凝聚成鬼脸,咬向李大福跟刘大胆儿。 两人骇然,急忙停下,使劲砍向鬼脸,刀上的煞气将鬼脸砍成两半,不过还是有一股鬼力撞在了他们身上,两人像破麻袋一样砸飞出去,摔的晕头转向,缓了一下又爬起来,大吼着再度杀了上去。 “夏大人!加把劲!”陈零喊道,夏离马上提高灵力,寒气逼退鬼气,将子煞的手臂冻成冰屑,砍在了它的脖子上,发出刚铁般的声响。 子煞稍微分神,陈零趁机将一道金光符贴在子煞额头,念咒道:“天地玄宗,金光符命,鬼妖胆衰,精怪灭形,急令!” 一道金光绽放,子煞额头顿时黑烟滚滚,被烫出一个坑,陈零用力搅动桃木剑,子煞的爪子血肉模糊,桃木剑重重刺在了子煞的眉心,却被鬼气挡住,刺不进去。 这时候李大福跟刘大胆儿也扑上前来,杀猪刀与百斩刀先后砍中子煞的前胸后背。 子煞吃痛,刺耳的婴啼回荡在空旷的墓室中,李大福跟刘大胆儿只觉得眼前景象一阵虚幻,子煞莫名其妙变成了他们的孩子! “啊?!”两人异口同声大叫一声,连忙收刀,可马上,三清铃那清脆的声音响起,盖住了婴啼,两人用力摇头,发现哪里来的自家孩子,分明是幻象,于是更加愤怒地砍向子煞。 若是子煞没有受伤,四人肯定不是对手,但没有如果,就是要趁它病,要它命! 在子煞痛苦的啼哭哀嚎刺激下,母煞体内的煞气不断暴涨,捆尸索咯吱作响,绷的笔直,短刀也被一点点拉出地面。 斩尸司众人岂能让它脱困,灵力澎湃,使出全力摁住刀柄。 “就是现在!”陈零忽然抽回桃木剑,子煞被晃的向前扑倒,其他三人震声低吼,力量猛地加大,将子煞砍飞,脱离了母煞肩膀。 几乎同一时间,斩尸司众人立刻暴起,狭刀裹挟灵力,或捅或砍,招呼在母煞身上。 母煞铜皮铁骨,加上煞气的缘故,众人一击如同斩在钢铁上,母煞毫发无损,他们却感到虎口剧痛,手臂都麻了。 “陈兄弟,我们二人帮谁?!”朱河此时问道。 “朱大人只管像那天晚上一样,大声诵读圣人典籍就行,卫大人,去帮斩尸司的大人们!母煞若亡,子煞就没了任何躲避的地方,我们就可以合力将其斩杀!” 朱河急忙朗声诵读圣人典籍,以圣人之言中的浩然之气镇压鬼气煞气,朱河长刀腾起烈焰,托着长长火尾,腾空而起,全力砍在母煞头上。 子母煞被分开,力量显著下降。 第三十四章 母煞化鬼,子煞成尸 墓室空旷,陈零又将三清铃丢给朱河,让他诵经的时候别忘了摇三清铃,朱河体内没有罡炁,但却有胸中浩然正气,与罡炁同属天地正气,因此三清铃也同样可以发挥出部分灵力,清脆的声音与朱河诵经的节奏完美融合,众人只觉得头脑清明,灵力流转都畅快了几分。 “靠!这穷乡僻壤,居然还有个能够口吐锦绣,正气浩然的文官,了不得啊!”猴子察觉到灵力变化,震惊地看向朱河道。 朱河哪里顾得上客套,用力摇晃着三清铃,诵经声不断。 卫通势大力沉的一刀,狠狠砍中母煞,在它半截脑袋上斩出一道焦黑的口子,散发出一缕尸体被灼烧的恶臭味。 斩尸司众人又是一惊,小小老柳镇,藏龙卧虎啊! 在众人拼命攻击下,母煞的煞气正在快速变淡,残缺的尸身上伤口不断增加。 子煞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四人围攻,有朱河的诵经声与三清铃的压胜,它根本没法用鬼蜮伎俩迷惑众人,只能依靠鬼力与四人硬碰硬。 “霜杀,万木枯!” 夏离一刀砍出,寒风肃杀,冰霜席卷,子煞双爪挥舞,抓出一道道鬼爪,然而因为它魂体受创,道行大减,鬼爪飞到半空就被冻结炸开,子煞也没能逃过,青黑的魂体被一层浓霜覆盖,鬼气都被凝住。 “好机会!”陈零脚踩七星罡,快速掠至子煞面前,一道镇魂符直接贴在了它的鬼门上,咬破中指,在子煞魂体上画了个“敕”字,手掌摊开,盏罩在其头顶,嘴唇快速蠕动,疾念锁魂咒准备锁住子煞的魂魄。 “追魂拘魄,锁身鬼体,急令在现,吾为封灵,急急如律令!” 陈零掌心一团金光灿灿,化作锁链将子煞魂体缠住,烫的它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鬼气飞快被炼化。 “都别愣着了,宰了它!”陈零能够感觉到,镇魂符,敕魂印都在极速被鬼气腐蚀,大声吼道。 夏离第一个反应过来,狭刀穿过镇魂符,钉入子煞眉心,虽然有鬼气阻挡,但夏离还是拼命将刀一点点往进推。 李大福跟刘大胆儿这时候也冲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避开陈零跟夏离,使出吃奶的劲,对着子煞就是一通劈砍。 子煞那痛苦的惨叫声越来越尖锐,原本已经快不行的母煞眼睛忽然流出一行尸血,仰天发出凄厉至极的嘶吼,煞气当即爆开。 斩尸司的人措手不及,被震的吐血倒飞出去,一把撤掉缠在身上的捆尸索,闪电般扑向子煞。 “艹!你们在干嘛?!”陈零直接爆了粗口,眼看子煞就要被灭了,关键时候,母煞居然脱困了! 背后阴风袭来,陈零只能停止施法,对夏离道:“别停,宰了它!”说罢手掌一番,将雕母祖钱拍向了迎面冲来的母煞。 谁知母煞并没有选择与陈零硬拼,挥出一道煞气,将他吹飞,三寸长的利爪抓向夏离后背。 而夏离居然还没有打算躲避,就在利爪即将刺入夏离后背的时候,一根捆尸索钉入它的手臂,用力拉住了母煞。 “哥几个,快来帮忙,我撑不住了!”那人面色长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双脚摩擦地面,被扯的向前移动。 其他人来不及缓口气儿,七手八脚一同抓住捆尸索,这才将母煞拉住。 子煞发出绝望的鬼啸,下一秒就会被夏离搅碎魂魄,斩尸司的人居然一屁股全部栽倒。 捆尸索也因为惯性飞了回来,一条尸手此刻还挂在捆尸索上。 母煞为了救子煞,居然自己扭断了胳膊! 砰的一声,夏离被母煞一脚踢飞,李大福跟刘大胆儿二人也相继飞出,撞在墙壁上,喷出血来。 接着,母煞用嘴撕掉镇魂符,子煞冲破敕魂印,钻入了母煞体内。 众人摔得七荤八素,可还是不敢停留,准备继续攻击,这时候就算子母煞合体,众人也能将它们宰了! “都闪开!”猴子大吼一声,将一颗黑黑的东西砸向子母煞。 “震尸雷!”众人瞳孔一缩,急忙后退,同时用力捂住耳朵,下一秒,剧烈的爆炸响起,墓室都随之一阵剧烈晃动,烟尘四起,幸亏这墓室足够坚固,并没有倒塌,否则子母煞没灭掉,他们全都得被活埋了。 本以为这威力强大的震尸雷能起到大用,然而马上一声咆哮带着恐怖阴风吹散烟尘,众人站立不稳,根本无法靠近。 定睛看去,不知道为什么,母煞的尸身逐渐透明,煞气之中又带着一丝阴森鬼气,子母煞在受了重伤合体后好像又莫名其妙开始变强! 陈零瞳孔骤缩,脸色大变道:“母煞化鬼,子煞成尸...” “这两只孽畜居然要突破成更凶的鬼母青尸了!都拼命吧,要是等它们成功突破,我们有天大的本事都得死在这儿!” 众人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鬼母青尸,但从陈零的表情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夏离马上下令道:“结困尸阵!” 好在子母煞正是突破的关键时刻,一时半会儿没法动,斩尸司众人马上甩出捆尸索,体内灵力毫无保留涌出,在子母煞头顶形成一道困尸法阵,降下金光,镇压炼化着它的煞气。 “陈兄弟,我们该怎么做?!”朱河问道。 陈零咬牙道:“还能如何,拼命呗!” “朱大人,卫大人,李大哥,刘大哥,除了刚才被邪灵迷了心智的那王大哥,其他人都过来!” 王大牛尴尬地挠着头,只能继续站在墓室门口。 陈零快速抽出一根墨斗线,系在八人中指上,然后让他们按照八卦位置站好,接着将八根线头都绑在雕母祖钱上,纵身跳入阵中。 斩尸司的阵法只对子母煞有效果,陈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毫不犹豫地将雕母钱摁在子母煞眉心。 “八方聚阳,乾坤安镇,正道兴行,斩邪灭祸!” 随着陈零念起八卦聚阳咒,墨斗线当即绷的笔直,绽放出淡淡红光,八人的阳气全部聚集在雕母祖钱上。 雕母祖钱顿时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的母煞脑袋嗤嗤冒烟,发出痛苦的嘶吼。 陈零则撕开母煞衣服,划破中指,直接在它布满黑青纹路的肚皮画了道催生符。 “道爷这就让子煞从母尸肚子里滚出来,看你们还如何突破!” 陈零情急之下,也是想了个釜底抽薪的狠招,用催生符,让母煞将子煞给生出来!子母煞分开,看它们还如何突破! “监生大神,掌生之灵,催魂童子,七魄郎君,上帝有敕,救度身形,邪精斩首,急速降生,急急如律令!” 陈零手掐法诀,点在母煞冰凉刺骨的肚皮上不断输出罡炁。 母煞已经魂化了到了脖子,陈零急的满头大汗。 辛亏斩尸司的大人们还是有两把刷子,这困尸阵足够强大,加上以八卦位聚拢了八个壮年男子的阳气,通过雕母祖钱激发,这才使得子母煞化为鬼母青尸的速度变慢了许多。 随着陈零不断施法,母煞发出一声痛苦尖叫,清晰看到它的肚皮被一双手撑的凸起,而且那双手还在用力向两边撕扯。 陈零瞪大眼睛道:“我去!这样生的?!” 陈零忘了,子煞早就出生过了,现在他用催生符催生本来是毫无作用的,然而子母煞想要突破到鬼母青尸,就必须再度经历一次鬼母产尸,所以催生符居然有了效果,此时钻在母煞肚子里已经尸化一半的子煞突然感觉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笼罩,使得它发了疯一样想要从母煞肚子里面钻出去。 在母煞凄厉的惨叫声中,子煞还是生生撕开了它的肚皮,青黑的爪子撑着两侧从里面钻了出来。 一双怨毒的鬼眼死死盯着陈零,仿佛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因为陈零迫使子煞‘早产’,子母煞化为鬼母青尸的计划夭折,使得它们受到反噬,加上母煞又被自己的孩子背刺一把,彻底没了反抗之能,雕母祖钱烫入它的头颅之中,困尸阵的金光也将其尸身炼化的开始溃烂起来。 眼看母煞是死定了,陈零便将雕母祖钱扯出来,咬破舌尖又吐了一口精血上去,打出一道金光符,震散子煞的鬼气,飞身扑上去,将墨斗线缠在了它的身上,然后将雕母祖钱也用线勒在其眉心处。 子煞道行大损,此时已经无法抵抗八人阳气自己雕母祖钱的灵力,嗤嗤声与凄厉的啼哭声混杂响起。 母煞的尖叫也变成绝望的恸哭,血泪顺着它的脸颊流淌。 “陈兄弟...这母煞,好像有点儿可怜啊...”刘大胆儿突然于心不忍道。 陈零瞪着眼睛喝道:“它可怜!那被它害死的活人就不可怜了?!要不是我们拼命跟它们斗法,死的就是我们,是老柳镇的所有人!” “而且我之前给过它们机会,是它们自己不珍惜,那就休怪旁人!” “这种天地不容的邪祟,纵然有天大冤屈也得除掉!” 刘大胆儿被陈零吓到,连忙点头说知道了。 陈零心里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想超度了这对儿可怜母子,然而一切都得它们配合才行,子母煞已经杀了许多人,戾气滔天,就算是它们愿意被超度,也绝非易事。 做人做鬼都一样,干好事儿积德行善不容易,但作恶却很简单,只要恶念起,那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终于,在众人不懈努力下,母煞的身体宛如被烧烂的瓷器一样皲裂,片片脱落,子煞的魂体也逐渐变得透明起来,直到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原地。 叮当一声脆响。 雕母祖钱掉落在地上,陈零上前将其捡起来,解开墨斗线,擦干净装好,隔着衣服摸了摸四张毛爷爷,幸好没用,如果为了对付一只子母煞连用两张毛爷爷,那就真亏出血了! 随着母煞的尸身变成一滩碎块儿,斩尸司的人也耗尽灵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所有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高度紧绷的神经松懈,与子母煞斗法受伤的后遗症就凸显出来,个个疼的龇牙咧嘴。 休息了一会儿,众人打算离开墓室,然而刚起身,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墓室门口。 “母...母母煞还没死!”李大福石破天惊的一声,差点儿没把大家吓尿。 所有人悚然望去,还特么真是! 母煞双脚离地三尺,从王大牛的身体上穿了过来,王大牛直接僵在原地,浑身直打摆子,一动不敢动,但母煞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陈零。 “没完没了了!能宰了它一次,我就不信弄不死它第二次!”猴子提着刀恶狠狠地道。 陈零也在注视着母煞,样子的确是它,但身上没有煞气,也没有怨气,而且十分虚幻,好像随时都会消散一样,陈零拉住猴子道:“好大哥别激动,它已经没有攻击性了,这只是它的一缕残魂罢了。” “有事要跟我说?” 母煞点点头。 陈零让大家稍安勿躁,画了道固魂符丢给它道:“说说吧,如果有未了心愿,能做的到,我会帮你。” 母煞惨然一笑,声音空灵,莫名的好听:“我是被人炼成子母煞的...” 陈零皱眉道:“这个我基本已经猜到了,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报仇?” 子母煞摇头,凄凉道:“我当然想,可也知道你做不到,那人根本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当年我家也算是一方霸主,我父亲是堂堂金丹修士,族中更是高手如云,但那人却单枪匹马,在族祭之日闯入我家,半柱香时间,家族三百七十八口全部命丧其手,我父自爆金丹,却也未能伤其分毫,那人的境界,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 “我们家从未见过他,所以更别提得罪于他了,他灭我家族满门,只是因为我的命格适合炼制子母煞,因此那人杀了我们所有族人,将他们的魂魄抽离带走后,又将我玷污,怀胎九月时将我虐杀,连同腹中阴胎一起被炼化为子母煞,又将我丈夫,公婆,大哥魂魄封于尸中,练成尸煞,以黑水玄棺镇于此地,每时每刻都在遭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所以我的请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仙师能够大发慈悲,将他们从黑水玄棺之中释放,我也能够安息了。” 第三十五章 扬幡张榜度阴魂 “天哪,我大荒王朝居然还有如此邪恶的畜生?!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猴子听完母煞的叙述,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他人也是一样的表情,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母煞泪如雨下,临空跪倒凄惨道:“诸位仙师,我罪孽深重,杀了好多人,如今落得如此下场是我罪有应得,我不怨恨你们,现在只求各位能将我亲人从黑水玄棺解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陈零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激荡的心绪,斩钉截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他们全部放出来,然后做法度化,争取能让他们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母煞得到陈零的保证,激动的残魂一阵晃动扭曲,一连对着陈零以及众人三跪九叩:“小女子在此叩谢仙师大恩大德!” “告诉我,是何人将你炼成子母煞的!在大荒镇邪司面前,就算他有通天本领,我们也能将其诛杀!”夏离冲母煞问道,大荒王朝竟然有这么邪恶的修士存在,无论如何也要将其杀了,不然留着绝对是个祸害! “回仙师,他是...”母煞嘴唇微动,然而没等它说出那人是谁,面容以及残魂忽然扭曲起来,仿佛被一张无形大手揉捏皱成了一团,看样子是准备直接捏碎。 母煞随即发出痛苦的凄厉惨叫。 “休想!”陈零神色一变,纵身冲了上去,同时咬破中指,逼出一滴指尖血弹向母煞残魂。 “滴血追魂,断阴绝阳!” 然而这滴指尖血在距离母煞残魂还有三寸距离时就被一股诡异的力量阻挡,仿佛弹在玻璃上一样,炸成一个血团。 等陈零持剑跑到母煞旁边的时候,它的残魂已经被彻底捏碎,变成一团青烟消失。 由于事发突然,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直到母煞残魂被灭,其他人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陈零气急,重重一拳砸在墓室墙壁上,血肉模糊。 “兄弟,这是怎么了?!” 其他人围了上去,猴子赶忙问道。 陈零咬牙切齿道:“有人为了不让母煞说出那个名字,把它灭口了!” “不出所料,就是养子母煞之人所为!” 猴子大惊失色:“什么?!你的意思是对方就在附近?!” 陈零摇摇头:“应该不在,否则以那人的修为手段,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辛苦养的子母煞被消灭而无动于衷。” “那他是怎么灭了母煞残魂的?” 陈零扯掉拳头上一块儿破皮道:“很简单,他在炼煞之前就已经将某种禁制留在了子母煞体内,既能确保子母煞练成以后受其操控,也能防止像今天这种情况发生,估计禁制启动的条件之一就是那人的名字。” 猴子啧啧称奇道:“居然还有这种术法...” 陈零长长吐了口气道:“其实很好理解,像子母煞,尤其是已经能够转化为鬼母青尸的大凶之物,如果那人没有控制的法门,一旦成型,估计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了。” 不论养尸还是养鬼,其实都存在巨大的反噬风险,有多少养鬼人或养尸人都死在了他们穷极一生养成的凶物手里。 这或许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众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子母煞成功被灭,加上那只尸魔自然也能算到他们头上,对于斩尸司一行人来说,绝对是大功一件,可现在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统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名斩尸司大人问道。 夏离想了想道:“此事先行记下,等回京之后一并上报,到时候司主自有定夺,按我的估计,对方应该不单单只炼了一对子母煞,估计还有其他更厉害的凶物,只要他还在我大荒境内,迟早逃不过一死!” 猴子重重点头道:“没错!这家伙既然是个炼尸的邪修,那司主肯定不会不管,都不用司主出马,随便一个副司主就能把他宰了!” 陈零揉了揉眉心,对二人口中的司主副司主啥的不怎么感冒,对众人道:“事已至此,先出去吧,对了,将甬道两侧的童男童女尸骨也一并搬出去,我起坛做法,先将他们超度了再试试看能不能将四座黑水玄棺里的尸煞也一并解决掉,毕竟答应了母煞,我无论如何也要做到。” 王贵挠着头道:“小神仙,母煞不是已经彻底死了吗?你完全可以不管的吧...” 李大福白眼道:“他二爷,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嘛,我陈兄弟啥人,当然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以为像你一样说话不算话啊!” 王贵老脸一红,立刻反驳道:“我可没那个意思,你这狗日的少在那儿冤枉我!再说,老子啥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李大福哼哼唧唧道:“八岁那年,你亲口对我说,以后把孙女儿嫁给我来着,怎地忘了?” 王贵顿时气的胡子乱颤,指着李大福骂道:“好你个狗日的,老子孙女儿今年才十二,你居然敢打她的主意,信不信老子跟你玩儿命!” 陈零打断两人的吵闹道:“母煞的确灰飞烟灭了,可人在做天在看,我说过的话就必须做到,否则冥冥之中自有报应,而且虽然这四座黑水玄棺一时半会儿不会倒塌,可谁也不敢保证有没有意外发生,万一哪天里面的四只尸煞跑出来,那对于镇子来说也绝对是一场劫难,为了彻底解决这个麻烦,肯定得想法子把他们度化掉的。” 察觉到陈零心情不佳,王贵连忙道:“俺明白了小神仙,都听您的!” 陈零点点头,自顾自走向甬道,抱起两幅骨架就往外走。 说实在的,母煞或者说女子的遭遇对陈零的触动很大,各种大道理他都懂,可就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如果没有邪修的出现,那个女子想来应该会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吧,可就是因为他要炼制子母煞,居然杀了一个家族几百口人! 还有这一百六十二名童男童女,只因为墓主人想重生,就被残忍杀害,尸跪了不知道多少年! 这对于从华夏那个文明国度穿越而来的少年来说,内心无疑是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杀人偿命!不管斩尸司最终会不会追查那个邪修,但陈零暗自发誓,有朝一日,定要亲手宰了他!为女子的家族报仇雪恨!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月光清冷,照耀大地。 因为子母煞已经被消灭,墓室里面也安全了,在陈零的指挥下,镇子里的人一起动手,将童男童女的尸骨搬了上来。 整整齐齐的尸骨被摆在阴魂林内的空地上,月光照耀下,尸骨头顶的猫油反射着幽幽冷光,老柳镇的人何曾见过这种骇人场面,一个个感觉浑身发冷,不敢大声讲话。 陈零压下心头胡思乱想,转头对朱河道:“朱大人,接下来我会施法超度这些童男童女的魂魄,需要很多东西,还得请你帮我准备一些必须之物。” 朱河让人取来笔墨纸砚,铺在地上正色道:“陈兄弟尽管吩咐便是!” 陈零点点头道:“八仙桌一张,用黄布盖住,青、红、白、黑、黄五色令旗各一副,红烛一对,香若干,冥钱一百六十二捆,油灯一百六十二盏,切记用菜油,不可用六畜脂膏之油,五升米斗盛满米,每副尸骨前摆十三碗饭菜,记住荤素搭配,要白饭白菜,不可有调味之物,另为这些童男童女尸骨每人裁剪寿衣一套,童男为青衣,童女为红衣,再以桌凳搭建三层桥,务必要牢固。” “还有,为我准备两条黄布,宽半丈,长三丈。” 陈零停下,朱河也随即停笔。 “陈兄弟,完了吗?” 陈零道:“后续肯定还要补充,暂且就这些东西了,对了天快亮了,日精灼烧,这些孩子的魂魄抵挡不住,立刻叫人去拿伞过来,撑在他们头顶遮阳。” 朱河马上叫全镇子的去准备,陈零则与李大福回家,开坛做法之前,必须沐浴更衣,但他没有法衣,只能用普通的青色长衫代替。 洗漱完毕,陈零掐诀打坐,直到将罡炁心境调整到最佳状态,然后起身,以黑色长带束发,大步前往阴魂林。 此时日头初升,光临大地,所需之物在全镇人的帮助下也已准备妥当。 陈零神色肃然,到场之后,所有人,包括斩尸司诸位大人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抹似有似无的庄严圣神之感,按理说一次性超度这么多冤魂的法事,程序会十分繁琐,需要选吉时、定吉位,而且需要很多法师配合,只凭借一人根本不够,但现在明显是不具备那些条件,陈零便准备放手一试,以一己之力超度这一百六十二名童男童女亡魂!即便是受到反噬身死道消也无所谓! 黄布放开,陈零挥毫泼墨,开始撰写榜文,榜文内容便是告知三界,以作盟示。 榜文写成,陈零将其绑在一根长棍上,插入挖好的坑中填实固定。 “扬幡张榜,普告三界,吾今度魂,诸神开道,群邪退避,若敢违逆,天必谴之,斩汝身魂,万世不度!” 陈零声音悠长尖锐,一股无形气息瞬间荡漾而开,原本静谧的阴魂林突然吹起一阵清风,榜文如旗招展飘扬,陈零衣衫也随风猎猎而动。 接着陈零取出一道空白符纸,面南存神,口念咒语,取一缕太阳之精,手腕一动,符纸燃烧,逐一点燃法坛前的灯烛。 “李大福,点灯!” 陈零蓦然转头,大声喝道。 李大福身体一颤,招呼其他人小跑着上前将每一具童男童女尸骨前的油灯点燃。 明明有风,可尸骨前的油灯却仿佛没有丝毫摇晃,稳稳当当的燃烧着。 “清灯一盏,破暗烛幽,下开泉夜,亡魂超脱!” 恍惚间,众人觉得这阴魂林中仿佛荡漾开一片柔和的光芒,令人感到无比的温暖舒适。 陈零动作没有片刻停顿,拿起毛笔,奋笔疾书,洋洋洒洒一副城隍牒文写成,放在灯烛上点燃,同时踏罡步斗,念咒道:“牒文一道,奉请城隍土地、三十六曹、七十二司,速报司、现报司、尚善司、罚恶司,速赴坛前,监发牒文!” 青天白日,一股阴风忽然吹来,众人浑身发冷,仿佛被一道道恐怖的威压锁定。 “所有人,立刻跪下,不得抬头!”陈零语气之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这...校尉难道连我们也要跪吗?”一名斩尸司大人问道。 夏离没有过多犹豫,直接跪下,其他人随即也跟着下跪。 阴魂林不远处一个山坡上,远远注视着这一切的孙乾不由的冷笑道:“什么玩意儿,堂堂大荒王朝斩尸司的人,居然在一个野修小子面前下跪了?!王朝神威何在!” 孙乾的狗腿子道:“孙少息怒,就先让他们折腾便是,我就不信一个小小野修还能超度这么多冤魂不成,若他真有这么厉害,杀鬼司的人就不用活了。” 孙乾点点头道:“有道理,那我们就暂且看戏吧,如果失败了,这么多冤魂恶鬼,也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申启城隍之后,陈零扬起招魂幡,脚踩招魂罡道:“李大福,拔掉尸骨头顶的镇魂钉!” 李大福等人立刻动手,手指颤颤巍巍的伸入童男童女尸骨头顶,果然摸到一根钉子状的东西,稍微用力便拔了出来。 镇魂钉被拔掉,封禁在尸骨中的童男童女魂魄顿时得以解脱,飞了出来,平地一股阴风席卷,四周立马响起上百名小孩子的啼哭以及尖叫声,宛如百鬼同啸,吓得老柳镇所有人将脑袋深深埋在地上,不敢抬头。 猴子心中实在好奇,加上陈零为他开启的法眼灵力还没消失,悄悄抬头望去,只看了一眼,吓得差点儿失禁,赶紧低下头去。 因为他清楚看到,整整一百六十二只浑身冒着黑烟,青面獠牙,阴森恐怖的小鬼盘旋在空中,魂体呈现出来的模样头顶也被削掉,不断流淌着黄白之物。 按理说这群小鬼不敢在白天现身,但陈零的法坛却帮它们隔绝了日精之气,所以才没有被阳光灼烧的灰飞烟灭。 这群小鬼不断发出凄厉的鬼啸,仿佛要择人而噬,怨气如狼烟迸发,陈零神色不变,解下三清铃快速摇晃起来。 第三十六章黄泉路上无客栈,踏上黄泉勿回头 铃声清脆,带着镇魂化煞的特殊力量,一百六十二只小鬼好似受到影响,不再凄厉咆哮,而是齐刷刷的看向陈零,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同时被这么多只小鬼盯上,陈零心底也是一颤,不过马上稳定心神,一连拍出五道灵符掐诀踏罡念咒道。 “拜请,岳府摄魄朱将军、翊灵昭武温元帅、追魂摄魄孟元帅、三元值事神虎何乔二大元帅,开五方冥路,摄魂追魄!” 五道灵符燃烧,五方虚空忽然出现五个漆黑的漩涡,如同五道通往地府阴司的大门。 “拜请,斗姆元君、泰山圣母碧霞元君、血湖教主宝相真人,普济血湖,救度亡魂!” “拜请天蓬元帅、天猷元帅、翊圣元帅、玄武元帅、马元帅、赵元帅,温元帅、关元帅,摄召亡魂!” 陈零声音无比洪亮,三清铃摇晃,手掐法决,踏罡步斗,不断念着繁奥冗长的经文宝诰。 汗水早已打湿他的浑身衣服,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滑落,鼻孔血流不止,面色惨白。 “拜请...神虎何乔二大元帅、冥阳开路五道将军开路,送亡魂入地府!” “阴魂上身,随我度桥!”陈零身体忽然像是被某种无形力量狠狠撞了一百多下,腰身狠狠弯曲,脖子上青筋直冒,双腿剧烈颤抖,仿佛背着一座大山似的。 砰砰砰! 陈零拖着重若千斤的步子,踏上搭好的桌凳桥,每一步陈零仿佛都使出了全身力气,才走到半路,便哇的吐出一大口黑血,身体摇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桥上掉落下来。 猴子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只见陈零背上,此时正趴着一百六十二只小鬼! 鬼无形,但陈零此时背负的还有它们的滔天怨念与因果! 桌凳桥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陈零使出浑身力气,紧咬牙关,七窍流血,状如恶鬼,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从桥上掉下来。 终于,大概半柱香后,陈零走过了这座阳间的‘奈何桥’所有童男童女的亡魂都从他背上飘下,静静地漂浮在他面前,表情虽然依旧阴森,但明显不是针对陈零的,而且看向陈零的目光之中,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感激与渴望。 陈零随手擦了把脸上的血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声音颤抖道:“快吃饭,吃饱了好上路。” 小鬼们蜂拥而出,扑到祭饭前,抓起饭食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等他们吃饱,又乖乖飞到陈零身边,黑洞洞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陈零深吸一口气,唤李大福端来一碗水,画了道天医补魂符,念咒道:“神炁内养,天地所生,急应吾口,急应吾声,天医君吏疾速现形,谨请六职治官治病功曹,尚药灵官,收药将军,敷药仙童,采药童子,疗魂治魄将军,一切官吏各运神通,降临我坛,医治疾苦,摄布真炁,咸令反生魂魄完形,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灵符燃烧,符灰落入碗中,陈零又咬破舌尖,喷了口舌尖精血,然后用手指将符灰与舌尖血搅拌化开,最后用柳枝沾着,撒向小鬼们。 小鬼们的魂体快速被修补完善,缺失的头盖骨也长齐。 “李大福,为这些小家伙们换衣服。”陈零目光柔和,看着围拢在身边小鬼轻声道。 李大福急忙叫人,将提前准备好的衣服穿在小鬼们的尸骨上,陈零揉着面前一只小鬼的脑袋道:“老柳镇山穷水恶,我便将你们的尸骨焚化,收拢起来统一供养,可以吗?” 小鬼们连连点头。 陈零笑了笑,对李大福道:“李大哥,将尸骨聚集,烧了吧。” 李大福闻言照做,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小鬼们的尸骨在大火中化为一滩骨灰,被李大福亲自扫起来,装进一个坛子里。 “走吧,随我朝礼三宝,忏悔罪累,等受了三皈五戒,就能了尘更生,悟道修真,皈依三宝。” 因为没有三清祖师像,陈零只得以三道黄纸上书“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代替。 带着小鬼们参拜过三清之后,便来到了最后一个步骤,而此时陈零体内的罡炁早就耗尽,就连精血都损耗极为严重,整个人浑浑噩噩,若不是凭着一股超度这些小鬼的执念,他估计早就晕死过去了。 陈零盘膝而坐,小鬼们乖巧地跪在他面前。 “尔时,救苦天尊...” “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 陈零朗声念起《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身体上顿时散发出一道柔和的青光,将小鬼们笼罩,它们身上的怨气随即快速消失,阴森不在,变成了一个个惹人喜爱的小孩子。 “灵音到处,灭罪消恶,宝号宣时,扶危救难。” 这便是“大圣大慈,大悲大愿,寻声赴感,救苦救难”的道门尊神,东极青华大帝太乙救苦天尊之大愿力。 “可惜我没有能力帮你们举行生天炼度法会的能力,也无法帮你们投胎转世,所以接下来的路得你们自行走,冥路已开,届时自有阴差引路,不过记着,黄泉路上无客栈,踏上黄泉勿回头,引魂灯会一直亮着不要害怕。” 小鬼们顿时露出伤感的表情,小手拉着陈零的袖子,不想离开,陈零不得不板着脸催促它们抓紧时间上路。 “人鬼殊途,阴阳有别,你们的怨气既然已经消弭,魂体也得以补齐,就立刻前往阴司,不得有误。” “李大福,烧纸钱,给这些小家伙带着用!” 纸钱燃烧,出现在小鬼们手里,五方冥路前,鬼差出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消耗过大,五道冥路前,好像有几道阴神的影子。 “鬼王大帅、日夜游神、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豹尾鸟嘴、鱼鳃黄蜂...” 不过是一百六十二名小鬼魂魄,就引来华夏地府阴司的十大阴帅齐聚,这怎么可能?! 陈零晃了晃脑袋再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名散发着阴森气息的高大的阴差,带领着小鬼们消失在冥路上,不过并没有用勾魂索将它们锁住,倒是有点儿奇怪。 然而陈零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了,望着最后一个小鬼消失,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混账!这小子居然真的成功了!”孙乾气的脸色铁青,一拳将身旁的环抱大树凿出一个大洞。 孙乾的狗腿子只能好言安慰,平息他的怒火。 昏死过去的陈零,仿佛又一次来到自己穿越前的那片众神所在的空间,一道道万丈金身矗立,神眸之中燃烧着浩然神辉,陈零宛如金色海洋之中的一粒砂砾,对着众神恭敬礼拜。 一阵小孩子的欢笑声响起,陈零回头看去,这不正是被自己超度的那群童男童女吗?此时的孩子们浑身散发着纯真圣洁宛如婴儿般的光晕,无暇无疵、无挂无碍,一个个争先恐后与陈零挥手打招呼。 一位庄严肃穆、浑身佛光盈盈的僧人出现在孩子们中间,他头戴宝冠,身穿袈裟,左手持宝珠,右手持锡杖,面容慈祥,目光深邃,身侧还跟着一头威风凛凛的神兽。 陈零自然认得,这位僧人正是大愿地藏王菩萨,神兽是谛听。 “弟子陈零,见过菩萨!”陈零连忙施礼。 “善哉...”菩萨轻笑,如沐春风。 “菩萨,弟子有一不情之请,希望菩萨成全。”陈零行礼之后,想起什么,急忙看向地藏王菩萨道。 菩萨笑道:“我已将这些死魂带往朱陵丹台火府炼度,阴魂已成阳魂,受化更生,可转迁人世,只待投胎转世,届时自有九天监生、司命善神等一路覆护,无须担忧。” “多谢菩萨!” “善哉...善哉...”菩萨含笑点头,带着一群小家伙离去,而九天监生以及司命善神等早已等候多时。 菩萨走后,一道宛如雷鸣般的声音又从紫薇大帝口中传出。 “放手去闯,记着,你身后站着华夏所有天神地祇...” 陈零激动无比,言语无能表达,只好不断磕头作揖。 空间一阵扭曲,仿佛梦境破碎,陈零呻吟一声,幽幽转醒,刚才昏死后那奇幻的场景,只能记起大概,而且好像正在快速被遮掩抹除,短短几秒就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李大哥,放我下来吧,我没事了。” 陈零听着李大福粗重的喘息声,心头感动。 李大福猛地停下,仓皇失措转过头,带着颤音喊道:“陈兄弟撑住啊!我这就背你去找大夫!” 陈零笑道:“不用找大夫了,我...” 话没说完,李大福却当即哭出了声,反而跑的越来越快,杀猪一样哭嚎道:“陈兄弟啊,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你要是死了,陈一可怎么办啊!” 陈零愣住,旋即又气又想笑,用力抬起手掌在李大福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你特么能别咒我吗?赶紧放我下来,谁告诉你我要死了!” 李大福茫然道:“你...你不是回光返照?” 陈零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笑骂道:“我求你盼我点儿好行不!” 李大福将信将疑放下陈零道:“你真没事儿?” 也不怪李大福这么害怕,主要是陈零现在的状态实在是让人放不下心来,七窍流血,面如白纸,气若游丝,给谁看到都只会觉得他已经要油尽灯枯了,最主要的是他这时候双眼却是神采奕奕,跟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模一样。 陈零靠在路边一颗大树上,虽然还是感觉浑身无力,罡炁同样枯竭,可嘴角却挂着一丝浓浓的笑意。 “阴超阳泰,冥阳两利,原来这就是超度阴魂给法师带来的功德和好处...” 功德对于陈零的法力、罡炁、道行都没有任何提升,但对他的阳神有着莫大好处! 道门有内丹术,讲究人身小天地、天人合一、天人相应,以身作鼎炉,炼精、气、神结丹,最终达到道合自然,神证太虚的天仙之境。 陈零超度一百六十二名童男童女阴魂,得天地反馈,功德入神,这是如何修炼都得不到的,对于他将来斩心魔证道,也有着无法估量的帮助。 李大福终于确定陈零不是回光返照,激动的无以复加:“陈兄弟,你需要什么跟我说,我这就给你去找!” 陈零摇摇头道:“暂且不用,我先休息一会儿。” 李大福便小心守在旁边,此时早已天黑,这场法事一直从早上持续到了晚上。 一阵脚步声靠近,陈零抬眼望去,是夏离他们。 “要走了?”陈零问道。 夏离有些惊讶,没想到陈零这么快就从昏迷中苏醒,点头道:“我们离京已有数月,得抓紧时间回京复命。” 陈零道:“不吃了饭休息一晚再走?” “不了,你感觉如何?” “感觉良好。” “嗯!” 夏离不再言语,猴子跳到陈零旁边道:“好兄弟,千万记着啊,有朝一日到了京城,一定要来找我!” 陈零道:“放心吧好大哥,就是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这山野刁民给你丢人就是。” 猴子哈哈笑道:“别自卑嘛,谁还没有几个穷亲戚,我交朋友,从不问出身!” “呵呵...好大哥可真会说话。” 猴子爽朗一笑,拍着陈零的肩膀,颇有一股江湖气:“哈哈,行了,山水有相逢,咱们京城再见!” 陈零笑着说好的,就在斩尸司准备离去之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慢着!” 众人循声望去,孙乾冷漠道:“夏统领别忘了,这里还有一只邪祟没有除掉呢!” 夏离皱眉道:“什么邪祟?” “自然那只柳树精,夏统领既然如此关心这个破镇子的人,那就应该除恶务尽,永绝后患才是。” 孙乾的狗腿子也跟着帮腔道:“没错,夏统领估计没注意到,此镇方圆数十里唯有一座未得到朝廷敕封的树精淫祠,连最基本的土地庙或者山神庙都没有,但是根据我朝法度,不论大小镇,必须设立土地庙,我现在很想知道,这里的土地庙哪儿去了!” 朱河与卫通一阵头大,前者硬着头皮道:“回禀大人,老柳镇的土地庙前段时间...塌了,不过下官正在积极筹措钱款,准备修葺。” 孙乾厉声喝道:“塌了?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一个淫祠建的比寻常重镇的文武神庙都豪华阔绰!你把礼部的规定放在何处了?” “这...大人明鉴,柳仙庙并非县衙督建,而是本镇居民自发建造,礼部对于淫祠的存在,向来都是默认态度,只要不蛊惑民众便无须拆除,可继续享受人间香火,待其修为达到某种程度,就能上报礼部,成为一地正神...” 第三十七章 离开 朱河语气一滞:“这,下官...” “不建文庙武庙,土地庙塌陷,你这老柳镇怕是有不臣之心,准备造反了吧!” 朱河脑子嗡的一声,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当即令这个九品芝麻官像是被雷劈了一般,连忙跪下,恳切道:“大人!下官绝对没有半点谋反的想法啊!我对王朝的拳拳之心,日月可鉴呐!” 孙乾的狗腿子阴笑道:“朱大人,既然如此,那你还在等什么,赶紧命人将那淫祠捣毁,在树精尚未成气候害人之前将其砍伐焚杀,孙大人大人大量,便不在追究了。” 朱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但是老柳镇的民众却炸开锅了,要毁了柳仙庙,砍烧柳仙,一个个群情激奋,再也顾不得什么斩尸司大人,七嘴八舌吼了起来。 “想拆柳仙庙,先拆了我这把老骨头!”一名老人拄着拐杖,怒视孙乾与他的狗腿子道。 “凭什么要拆庙烧柳仙?我们又没让王朝出一分钱,我宁死也不同意!”一个妇人握紧锄头,恶狠狠地道。 “不得行不得行,俺前几天才在柳仙庙哪里许了愿,你把庙拆了,我到时候去哪儿还愿去?到时候俺孙子考不上功名,我找谁去?” “建柳仙庙,我可是掏了整整一两秘银,你说拆就拆,钱谁赔我?” “我也不同意!” 老柳镇两千来人一股脑将孙乾与他的狗腿子围了起来,情绪激动,看样子一言不合就要跟这俩人拼命。 朱河跟卫通急的冷汗直流,拼命安抚阻拦,要是事态控制不住,镇子里的人跟斩尸司的人起了冲突,他们就算将全镇人杀了,朝廷也不会追究,反而会将老柳镇的人认定为反贼逆党! “都住手!”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尤其是孙乾已经难掩杀意,准备将这段时间的不痛快全部发泄在这群刁民身上的时候,夏离一声冷喝,暂时控制住了场面。 “那颗柳树精不可杀,根据它身上被尸魔抓出来的伤判断,它应该是一只善修,而且我们并非五司的人,无权处理淫祠邪神,尸魔已经伏诛,必行目的达成,不可拖延,即刻启程回京!” “另外,责令老柳镇县尉朱河尽早按照礼部规格重建土地庙,引导百姓供奉祭祀,不得有误!” 朱河擦了把冷汗,赶忙行礼道:“下官遵命!” 孙乾冷笑一声道:“夏离!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准备偏袒这群用心不良的刁民反贼了?!” 夏离瞥了一眼孙乾,道:“你若是这般认为,那还在等什么,上可直接奏报朝廷,下可将我就地正法,我要是你绝对会选第二个,你想想看,届时早朝,陛下定会颁旨通禀此事:夏裴虎之孙女夏离笼络树精一只,平民百姓两千余众,密谋造反,不曾想被当朝宰相孙仲臣嫡孙撞破,七品先锋郎孙乾勇猛过人,智勇双全,先斩反贼首领夏离,再诛树精,后荡平贼巢,斩敌两千,功劳甚巨,实乃我朝之栋梁!” “到时候不光是我,我爷爷自然也脱不了干系,谋反可是诛九族的重罪,你孙乾便是文臣一脉打压武将一脉的尖刀利器。” “你孙少爷从此定可获得文官一脉的鼎力支持,平步青云,说不定下一任王朝宰相,就是你了。” 夏离明明是在给孙乾支招,但孙乾的脸色却早已变得铁青,一口牙都快咬烂了。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贱人! 堂堂大荒王朝平天侯夏裴虎,与孙仲臣同属三朝元老,手握大荒百万雄兵,军鼓一响,大军立至,军旗所到,莫非王土,长枪所指,寸草不生,要造反的话这天下早就姓夏了! 他会蠢到让自己唯一的孙女,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带着两千个只会在地里刨食得贱民以及一只树精去造反? 说出去恐怕最先笑掉大牙的就是当今陛下,第二个就是夏裴虎老元帅,第三个就是他孙乾的爷爷,孙仲臣!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孙少爷,滔天之功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你还在犹豫什么?” 夏离猛地向前一步,一双英气逼人的眸子盯着孙乾问道。 孙乾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察觉到自己居然被这个贱女人的气势所摄,不禁恼羞成怒,然而面对斩尸司同僚揶揄的表情,孙乾握住狭刀的手又缓缓放开,难道还真要拔刀砍过去? 孙乾笃定,若是自己敢动手,夏离绝对不会躲,然而他要是真在这里杀了夏离,那即便是百官之首,权倾朝野的孙家也会在一息之间覆灭。 夏裴虎那老匹夫虽已不掌军多年,但他在军中的威望却无人能及,大荒王朝五大军团的主帅,足足有三位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虎符至今还在他手里,多次上缴都被陛下严词驳回,惹怒了他,一万个孙家都不够他砍的,到时候就算陛下挡在他孙乾面前都无济于事! “孙少爷...”孙乾的狗腿子偷偷吞了口唾沫,有些害怕。 他不是傻逼,这些京城王公贵族家里的少爷小姐虽然纨绔,但脑子可一点儿也不蠢,从小到大耳濡目染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喜怒无常的帝王心术,深知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将整个家族都拖入深渊。 因此家里长辈一直谆谆教诲,耳提面命,不学无术不思进取没关系,游手好闲也无所谓,但千万别惹到不该惹的人! 而这不该惹的人里面,排第一的就是夏离,平日里言语恶心一下她没事,但无论如何也不能上纲上线,否则到时候不用夏裴虎出手,家族也会毫不手软的将他清除掉! 与夏家不一样,几乎所有京城权贵最不缺的就是子嗣,毕竟有钱有权,那个权贵不娶几房妻妾,嫡出庶出,直系旁系...多的连名字有时候都记不起来,死一两个保全整个家族,如何选择根本不用想。 “好,很好,非常好!夏离你给我等着!我们走!” 孙乾双目赤红的撂下一句狠话,头也不回的带着他的狗腿子离开了。 看着灰溜溜离去的孙乾,老柳镇所有百姓都发出欢呼声,更是刺激的孙乾几乎要吐血。 “什么垃圾...”猴子啐了口唾沫骂道:“要不是他有个好爷爷,像这种东西能长这么大?” “奈何人家就是有个好爷爷啊...”一名斩尸司大人无奈道。 夏离眼底有些疲惫,这下彻底是把孙乾这个小人给得罪死了,虽然她不怕,可却嫌麻烦,此人睚眦必报,以后肯定会不停给自己添堵。 “好了,那我们也走了,这次能够成功杀了尸魔,灭了子母煞,多亏了诸位相助,夏离在此谢过,告辞!” “嘿嘿,好兄弟,我在京城等你啊,我相信有朝一日,你肯定能闯出一番名堂,到时候哥哥我在府里设宴招呼你!”猴子拍了拍陈零的肩膀,嘻嘻哈哈道。 陈零其实蛮喜欢这家伙的,虽然也是京城权贵子弟,但性格却很好,没有那种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样子。 于是抱拳道:“那就借好大哥吉言了,诸位大人一路保重!” 朱河与卫通,以及整个老柳镇的百姓都行礼恭送斩尸司的人。 “等下,夏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陈零忽然道。 夏离没有问什么,跟着陈零走到一旁。 猴子眨了眨眼睛,自言自语道:“我好兄弟不会是喜欢上了统领吧!这可使不得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这不是,注定悲剧收场啊!” 一名斩尸司大人笑道:“统领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出身,两者相差天壤之别,肯定是因为这次帮了点儿忙,不是问统领要东西,就是想搭上统领的这层关系。” 猴子白眼道:“你懂个屁!我好兄弟不是那种人!” 那名斩尸司大人耸耸肩,没有与他争辩。 “还有何事?” 月光下,一层柔和白光撒在夏离随意挽起的青丝上,美的不可方物,陈零看的呆了呆,咳嗽两声搓着手道:“这个...额,不瞒你说啊,干我们这一行当的,一般帮人驱鬼降妖都是收费的,邪祟越强,费用就越高,所以你看这...” “哦?得多少?”夏离眉毛一挑问道。 “起码...”陈零心里合计一番道:“起码得五百精铜钱...你可别嫌贵啊,尸魔加子母煞绝对值这个钱,而且我还损失了一张珍贵无比的...符。” 若是尸魔与子母煞知道它们加起来居然只值这么点儿钱,估计能再羞愤的死一回。 望着陈零那副略显尴尬的表情,夏离难得露出一抹笑容,又是让陈零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这是一枚王朝精铸秘银钱,可抵二十枚普通秘银钱,所有钱庄均可兑换,多余的算是我赏你的。” 接住精铸秘银钱,陈零连忙道:“这不合规矩!你就没精铜钱了吗?我找不开啊!” “没有,都说了,多出来的是赏你的,不用找了。” 陈零一想也是,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随身带着那么多精铜钱,纠结道:“要不你等明天,我到钱庄去换了再给你?” “不用!” 夏离直接转身就要走,陈零心里斗争良久,最终一咬牙,从怀里摸出一张毛爷爷道:“行有行规,我算卦不准,看相也不行,寻常符也不值这么多钱,卦金符金啥就不想了,这张毛...符,就当时找你的钱了。” “此符威力你见过,照我估计,就算比子母煞更强的邪祟挨上也扛不住,你们天天追杀僵尸,有了它就相当于多了一道保命底牌,这下就两不相欠了!” “你不是说再没有了吗?”夏离小心翼翼接过毛爷爷问道。 陈零义正言辞,说起谎话脸不红,心不跳:“这是最后一张了!你不要就还我,等着明天我去钱庄换钱找你!” 夏离嘴角上扬,将毛爷爷装起来道:“要!告辞了!” 陈零心安理得将秘银钱贴身装好,抱拳道:“告辞啊!” 借着月色,斩尸司的人出了镇子,顺着大路返回京城,忙活了一整天,早就累坏了的老柳镇百姓再也只撑不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睡觉去了。 陈零与朱河卫通打过招呼,带上陈一,跟李大福一家子也返回家中,没有多余废话,陈零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洗掉脸上的血污,倒头就睡。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陈零这才醒来,美美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顿时感觉神清气爽,浑身通透,就是脸色还是一样难看,白的渗人。 吃过饭,陈零便来到后院打坐修炼,持续了两个时辰才结束,丹田之中总算是有了些许罡炁,虚浮的感觉随即消失,而且陈零还惊喜的发现,自己的丹田与经脉居然不知不觉的扩充了一些,看样子斗法才是提升道行,增强修为最有用的途径,就是太费人了,回想了一下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几场斗法,几乎每次都是九死一生,点儿也太特么背了! 陈零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招邪体质,老柳镇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有啥不得了的邪祟害人事件,可自打他穿越过来,各种厉害的玩意儿就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了。 唉声叹气了一阵,陈零又重新打起精神,不论如何,自己身为法师,吃的就是这碗行走阴阳,替天行道的饭,就算有再多邪祟都得硬着头皮上啊... 定了定神,陈零找来一张纸,用朱砂笔沾着墨,准备将近来发生的事情梳理一遍。 从怨灵草儿开始,到鬼皮邪灵,百鬼抢魂,青衣女鬼,活尸,铜甲尸魔,子母煞...几乎全都出现在了纸上,解决掉的就被陈零用笔叉掉。 最后纸上只剩下了青衣女鬼、古墓尸鬼、四煞封门、以及那个神秘的养尸人,想了想陈零又在青衣女鬼后面打了个问号。 因为他还清楚记得,当晚女鬼逃走之后,三人下山时被鬼打墙给困在了山上,能在雷雨天施展鬼打墙的玩意儿,可绝对不是一般的凶! 至于古墓,陈零打算找个时间再下去看看,当然不是为了摸金盗宝,而是想试试看能不能确定墓主人的身份或者它到底有没有变成尸鬼。 再者就是四煞封门,答应过母煞要将她的亲人超度,就不能食言,得抓紧准备。 最后陈零的笔停在了养尸人三个字上,画了一个大圈圈起来,沉声道:“不管你是谁,道爷迟早也要将你宰了!” 一切理顺之后,陈零的思绪便清晰了,心中也有了打算。 第三十八章 阳气夺宅 空气里飘来一股饭香味儿,里面夹杂着诱人的肉味,看样子饭快熟了,陈零起身离开后院,叫来李大福准备商量点儿事。 什么事? 自然是盖房子了! 如今腰包鼓起来了,盖房子的事就得提上日程了,李大福发现陈零心情不错,问他是不是有啥好事儿发生。 陈零笑了笑,将夏离给的那枚秘银摸出来放在桌上道:“李大哥,我要盖房子!” 李大福抽了一口凉气:“嘶!这...这是精铸秘银钱?!哪儿来的!” “夏统领给的,算是我助他斩杀尸魔与子母煞的酬劳,听她说能在钱庄兑换出二十枚普通秘银钱,所以打算跟你合计合计,你先听听我的想法。” 李大福呼吸急促的盯着秘银钱道:“还说什么啊,这么多钱,足够盖一栋镇子里最阔绰的房子了!” 陈零道:“老规矩,还是得拿出一半儿,至于具体怎么花你来负责,一部分用来接济镇子里的百姓,另一部分可以送给朱大人,咱们镇子几乎没有什么收入,想重建土地庙没钱可不行,我估计朱大人这会儿早就愁的头发都快薅没了。” “剩下十枚秘银钱,李大哥你拿一枚,算是这段时间在你家白吃白住的补偿。” 李大福一听这话,马上就要发作,陈零用不可拒绝的语气道:“亲兄弟明算账,你不拿我心里有愧。” “那好吧...”李大福知道陈零的脾气性格,他决定的事旁人怎么劝都没用的,只能答应收下一枚秘银钱。 “那就麻烦李大哥去一趟钱庄,回来的时候用我的钱给家里多买点儿肉食,另外给三个孩子也买些吃的玩儿的。” 李大福笑道:“放心,绝对给你办妥了,就怕没钱,谁还怕有钱不会花。” 揣着一笔巨款,李大福脚步轻快的直奔镇子里的钱庄而去。 大概两个时辰,李大福便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不等陈零开口,李大福就汇报道:“陈兄弟,根据你的说法,我把精铸秘银换成了二十枚普通秘银,三枚分发给了穷苦百姓,百姓们都对你感恩戴德,直呼你是老天爷派来救他们的活神仙,剩下七枚给了朱大人,朱大人也十分激动,说是改天亲自来拜访你。” 接着李大福将剩余的钱都放在桌上,为了方便陈零使用,特意兑换成九枚秘银钱,一千枚精铜钱。 “秘银钱我拿一枚,给孩子们买东西以及肉食花了五枚精铜钱,剩下的全在这儿了。” “李大哥办事儿果然靠谱,辛苦了!接下来还得麻烦你帮我想想,新房子盖在何处比较好,还有买材料以及请工匠也需要你多费心了。” 李大福拍着胸口答应下来,说一切都包在自己身上。 “至于新房子的选址好办,距离我们家不远,正好有一个废弃的院子,早些年那户人举家搬走,老宅也就不用了,地契早就被县衙收回,只要跟朱大人说一声,交点儿钱,在县衙重新登记备案,拿到地基批文,你就能在哪儿重新建造房子了,就是听老人家说,那里的风水不太好...” 陈零知道那栋老宅,位置挺不错,至于风水什么的他不在乎,倒也并不是说风水没用,恰恰相反,某些厉害的风宗师用手眼通天形容都不为过,甚至拥有逆天改命,化死为生的手段,只不过这种人在华夏法术界也都寥寥无几了。 不过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除非是登峰造极的风水堪舆宗师才能以风水改命转运,轻信那些半吊子,只会让你承受更重的因果,短暂的好运过后,等待你的只会是灾祸连连。 所以寻常人也别太迷信这东西,当然了,改一改家里的结构陈设是完全没问题的,起码能让家里人感到身心愉悦,有利于健康。 陈零身为道门弟子,肯定是信风水的,但绝不会去刻意追求,毕竟道门讲究的就是一个道法自然,况且自己身为法师,本身就带着气场,能够压胜一些风水局,所以直接拍板道:“就那里了,事不宜迟,又得麻烦李大哥尽早帮我去找工匠以及购买建房子所需之物了。” “不麻烦,咱兄弟俩客气个啥!我喝口水就去。” 往肚子里灌了一壶冷茶,李大福就又出门去了,陈零也起身去县衙办手续。 短短时间,陈零就已经成了镇子里的名人了,走在巷子里,不时有村民跟他打招呼,陈零也都一一回应,还有许多年芳二八,含苞待放的少女听到陈零的名字后赶紧打扮两下跑到门口。 面若桃花,亭亭玉立,明眸善睐,风景独好。 老柳镇的县衙不大,没有想象中那么规模气派雄伟,坐北朝南格局,沿中线而建,向两侧延展,门前有一照壁,上面雕绘着莲花,如意云纹图等,还有一句话十分醒目:“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县衙大门正中额枋上高悬“老柳县署”四字匾,门口两座威严瑞兽栩栩如生,内部也是按照大荒王朝县衙标准配置建造,一切机构堂署一应俱全。 朱河为官清廉御下有方,衙门很是干净整洁,县衙门口两位当值衙役腰杆笔直,手扶刀柄,眼神锐利,不断扫视着周围。 陈零也是第一次来,刚刚靠近,一名衙役上前一步,肃容道:“衙门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你来此所为何事?” 陈零拱手道:“差爷,我来找朱河朱大人,烦请通禀一声。” 衙役倒也挺客气的说道:“县尉大人日理万机,公务繁忙,酉时之前概不见客,公子请回吧。” “额...”陈零挠了挠头,没想到见朱河居然还挺难的,正准备离开,等酉时过了再来,结果另一名一直盯着陈零看的衙役忽然道:“你...你是不是陈零小神仙?!” “不敢不敢,差爷喊我陈零便是,小神仙可当不起。” 得到陈零肯定的回答,两名衙役态度大变,后者激动地道:“哎呀!还真是!老刘你是不是瞎啊,连小神仙都不认得啦?赶紧请小神仙进去奉茶伺候着,我去禀告大人!” 说完转身就往县衙内院跑去,开始跟陈零说话的衙役也连忙点头哈腰道:“小神仙快快请进,您莫生气啊,两次见您,一次是晚上没看真切,第二次在阴魂林又只顾着害怕,都没第一时间认出您来,您可千万别生气啊!” 陈零笑着说没关系,然后在衙役的带领下往县衙内走去,穿过正堂,来到专门待客的二堂,二堂门前栽种着一些枣树,青枣累累,尚未成熟。 种枣树也是有讲究的,俗话说“芙蓉花好空人目,枣花虽小结实成”正好可以比喻小小县尉也能办实事,保一方平安。 请陈零坐下后,衙役立刻倒了茶水,然后恭敬地候在一边,这一举动使得陈零颇为不自在,让他也坐下,结果衙役死活不坐。 “小神仙我站着就行,您要是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陈零无奈,只好随他去了,好在没等多久,身穿官服的朱河便急匆匆赶来了,一进门就歉意地抱拳道:“小兄弟久等了吧?公务繁忙,还请多多担待啊!” 陈零起身还礼道:“朱大人不必客气,我也刚来,你看茶还热着呢。” 朱河笑着点点头,让衙役退下,客套两句之后询问陈零来意。 听到陈零要办理建房批文,朱河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这种小事,陈兄弟就没必要亲自跑了,知会一声,我派人给你送去便是。” 陈零客气道:“既然是小事,更不能劳烦大人了。” 朱河摆摆手,面带疲惫道:“咱们老柳镇地处偏远,每年光是各种苛捐杂税就已经使得百姓不堪重负了,加之今年王朝处处受灾,国库空虚,户部忙着四处赈灾,更不可能给咱们划拨修建土地庙的钱款,只能自己凑,若不是小兄弟慷慨解囊,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所以我这个县尉,算是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往后只要是权责之内能够办到的,朱某绝不会推脱。” “那我就先谢过大人了,不过此番前来除了拿批文,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跟朱大人商议。” 朱河正襟危坐道:“陈兄弟但说无妨。” 陈零道:“前几日超度古墓中那群小鬼时,我曾答应过他们,要将他们的骨灰供养起来,所以我想麻烦大人再建一座童子庙,塑像规格不用太高,一男一女就可。” “要比土地庙矮一头,土地虽小,但毕竟也是一方正神,规矩不能坏,如果钱不够,您可以跟我说,我这儿还有一些。” 朱河忙道:“够!足够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亲自监工,保质保量把两座庙盖起来!” 陈零笑道:“朱大人办事我肯定放心。” 正事说完,朱河立刻叫师爷去给陈零写了一份地契文书,两人又闲聊了一盏茶的功夫,师爷就把地契送来了。 陈零要付钱,结果被朱河严词拒绝:“我这个小小县尉没有别的能耐,但是一块儿地皮还是有权做主的,如果再收你的钱,那我这张老脸就干脆别要了!” 陈零哈哈一笑,也不矫情,将地契踹到怀里,起身行礼道:“那就多谢朱大人了!大人日理万机,我就不打扰了,改日有时间再来叨扰。” “不打扰不打扰,只要陈兄弟愿意来我这清水衙门,我定扫榻相迎!” 朱河将陈零一直送到门口,等陈零走远才返回县衙继续忙碌。 成功拿到地契,陈零不禁感到有些激动,马上就要有自己的房子了...穿越到这个世界终于有个家了。 刚到门口,李大福也同时回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陈零跟前道:“都说好了,等一会地材料运来,明天就能开工!” 陈零心情非常不错,为了表示感谢,就要请李大福一家下馆子,结果李大福说馆子有啥好吃的,纯属浪费钱,反正买了肉食,就让吴妈跟方翠枝去后厨做饭。 李大福效率很高,饭还没熟,木料砖瓦以及各种材料就已经陆续送来了。 东西放好,饭也熟了,美美吃了一顿,陈零就去后院修炼,李大福去安排其他事情,盖房子可是个大活儿,有木匠砖瓦匠还不够,还得请小工。 一听是给陈零盖房子,镇子里的人直接不要钱,都跟李大福保证明天准时到。 第二天一大早,陈零的新家就开始建造了,首先需要将原址的破旧房子拆除,然后再重建,陈零选择了一个小四合院,外带一个清净雅致的后院。 令陈零没想到的是,家家户户的男人都来了,不用陈零说便卖力地干了起来,陈零非常感动,可镇子里的人都摆出一副你要是敢谈钱我就跟你急的表情,陈零只好打消付工钱的念头,转身让李大福去买肉买菜,不收钱那就给大家吃好喝好!保证顿顿有肉! 本就是个老房子,三两下就拆的差不多了,自己的新房子不用旧砖旧瓦,因此拆下来的砖头木料,谁家需要就随便拿,正好省去了一个麻烦。 至于之前李大福说这栋老宅风水不好,就算陈零没怎么学过风水堪舆也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栋房子哪里都好,唯独周围没有遮挡,日照时间过长,以至于阴阳失调,如果陈零没记错,这种风水应该叫‘阳气夺宅’,化解起来也容易,只需在院内修建一座水池,种些水草就能中和阳气,以达到阴阳调和的效果。 人太多,方翠枝就把邻家的女人也都喊来一起帮忙做饭,到了饭点儿,闻到肉香后所有人肚子都咕咕响,不停的咽唾沫。不是每家每户都像李大福这个小财主家一样有钱,老柳镇多半的人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顿肉。 饭食很简单,白面馒头加几大桶炖的菜跟肉,勺子在桶里,边上是堆的小山似的馒头以及碗筷。 李大福大声吆喝道:“诸位乡亲辛苦了,今天陈兄弟请大伙吃肉,不限量,敞开了肚子吃,临走的时候给家里婆娘娃儿也端点儿回去,记得明天把碗带回来就成!” 有了这话,淳朴老实的庄稼汉可不会再作假客气,满满盛了一碗菜,抓了几个馒头就地蹲下狼吞虎咽起来,吃的那叫一个香,一个畅快!这期间没有一个人说话。 直到实在吃不下了,男人们才打着饱嗝停下,满嘴油光,抚着鼓胀的肚皮,跟陈零打过招呼后就起身给老婆孩子端着饭菜往家走,小心翼翼的护着碗跟馒头,好像手里捧着的不是饭菜,而是刚出去的娃儿。 第三十九章 鬼唱戏 李大福记起什么,又大声叮嘱道:“对了,明天不用来这么多人了,从东往西,来二十个人就够了,每家每户轮着来。” 男人们点头说知道了,东头的二十个男人面带喜色,为了又能吃上肉开心不已,而后面的人家,明显就落寞了很多。 陈零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刺痛酸楚,只可惜他没有太多钱,光是今天一天的伙食,就花了好多钱,如果天天这么多人,房子还没盖起来,钱就得花光了,李大福这也是在为自己着想。 往后的日子里,陈零每天除了修炼大部分时间就是在新家这儿看着,不是不放心大家伙,纯粹是想看着自己的新家一点点儿建成,享受这个过程,当然了,每天的给前来帮忙的人们准备的伙食里头都有肉食。 而在陈零盖房子这段时间,土地庙与童子庙也在同步建设之中,由于大荒王朝的各类庙宇都有着十分严格的规格,除了土地的金身与童子金身,就连砖瓦,梁柱以及庙墙的浮雕彩绘等都有专门的工匠负责,每一个步骤都不能马虎,很多材料都需要在百里外的昌平县县购买调用,工匠也得从县里甚至是郡里请,因此进度就慢了许多。 除此之外,陈零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去一趟阴魂林。 县里在收到朱河的奏报之后,第二天就带人来将墓室里的所有随葬品都搬了个空,清点登记以后再上缴朝廷,归入国库,所以陈零并不是下墓,而是去看四座黑水玄棺,合计着该如何超度里面的四只尸煞。 只要是称呼里带‘煞’的,绝对没一个好惹的,虽然可能不如子母煞或者尸魔那么凶,但也不是能够轻轻松松就超度的,因而陈零必须谨慎行事,做足准备才能破‘棺’起煞。 四座黑水玄棺前方每天都有人来上香烧纸钱,贡品也是一天一换,陈零来以后,不做别的,念九遍《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就走,目的就是为了削弱四只尸煞的煞气与怨念,为以后开‘棺’做准备。 一切进展顺利,半个月后,陈零的新家竣工,当天李大福专门买了好些烟花爆竹燃放了一番,镇子里的人几乎都来表示祝贺,陈零也一直忙活到半夜才有时间休息。 由于那场大雨过后的两个月滴雨未落,因此不需几日房子就能干透,陈零手里的钱也花掉大半,剩下的等买了各种家具以及日用品后估计也就刚刚够。 几天后,一切准备就绪,陈零专门挑选了个适合乔迁的日子,带着陈一住进新家,躺在床上,陈零不由的思绪万千,终于是有自己的家了啊!陈一毕竟也慢慢大了,因此陈零就让她单独住一间屋子,就在陈零隔壁,有个什么响动就能立刻听见。 “师傅师兄师姐,你们放心吧,我在这里挺好的...”陈零低声呢喃,默念了几遍静心咒,压抑住心头的杂乱情绪,闭上眼睛很快睡去。 然而睡着不到一个时辰,陈零家的大门就响起了急促的敲击声,仿佛要将门锤烂一样。 陈零睁开眼睛,盯着房顶看了好一会儿才嘟囔着翻身下床,谁啊这是,大半夜的不睡觉。 边走边穿衣服,打开门后,见到来人是王大牛,斩杀子母煞的时候,这汉子狂饮童子尿那一幕至今还深深记在心里。 “大牛哥,发生啥事儿了?”从王大牛那焦急的表情,陈零就猜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急事儿,否则王大牛没有理由深夜来敲自家门。 王大牛那本就黝黑的脸此刻因为焦急变得有些黑红,喘着粗气,大手一把抓住陈零的肩膀哀求道:“小神仙,快救救我家秀秀,她...她中邪了啊!” 陈零闻言睡意顿去,立马清醒过来,连忙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中邪了?” “俺也不知道啊!小神仙你可千万要救救俺们家秀秀啊!” “放心吧,我现在就跟你去看看!等我带点儿东西!”说完反身跑回房间,抓起桃木剑与三清铃,顺带还塞了一把灵符在怀里,接着就跟王大牛出了门。 王大牛此时也是乱了分寸,大脚迈开,几乎是向家里往回跑着,同时也跟陈零大致讲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王大牛的媳妇秀秀,前段时间回娘家,今天傍晚才回来,王大牛满心欢喜,殷勤的将家里内外都打扫了一遍,还让老娘做了一桌子好菜,准备晚上干点儿那啥,毕竟他这段时间着实是憋坏了。 秀秀爱干净,所以每次那啥之前都要大牛擦洗一下身子,大牛早就准备好水了,当他洗干净回房之后发现秀秀正坐在梳妆台前面描眉。 大牛憨笑着道:“秀秀,这都要睡觉了,还描眉画眼儿作甚啊,待会儿...那啥,不就又白描了吗?” 然而秀秀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仔仔细细画好眉眼,又捻起二人结婚时买的唇纸,抿了好几下。 “秀秀?”大牛又唤了几句,可秀秀还是专心致志的在脸上涂抹,并未搭理,大牛有些奇怪,挠着头靠近了几步,眼睛向着铜镜瞅去。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儿把大牛吓死,橘黄的烛火微微摇晃,一张白到渗人的脸出现在了铜镜中,双颊以及嘴唇涂着猩红刺眼的大红色,尤其是嘴唇,更是仿佛要滴出血一样,一双眼睛更是没有黑眼仁,只留一圈眼白,搭配柳叶眉与细长的眼圈... 完全就是一名戏子,而且还是青衣的装扮啊! 就在这时,幽幽的唱戏声回荡起来,声音很细,婉转妩媚,但是又带着一股浓浓的哀怨凄凉,大牛浑身汗毛顿时就竖了起来,不过他对这个媳妇儿也是极其喜欢疼爱,压下心中恐惧,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在秀秀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秀...秀秀,你咋地了啊,俺被你整的有点儿害怕了...” 然而秀秀依旧不闻不问,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大牛的声音一般,此时她已经画好了妆容,手指轻捻耳畔一缕秀发,红唇微启,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大牛哪里懂戏啊,虽说从小到大看过不少场子,但那都是去凑热闹的,压根一句也听不懂,所以根本不知道秀秀唱的是什么。 大牛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好歹他也是跟着陈零小神仙下过墓,亲眼目睹过小神仙与斩尸司大人与子母煞斗法的过程,而且还‘幸运’的被邪灵迷过魂儿,多多少少对这些鬼祟阴物有点儿了解,眼角余光看向墙壁,上面挂着一个水袋,是上次下墓时没派上用场的雄鸡血,知道这东西能驱邪,王大牛就给装了起来留着,说不定哪天还能派上用场。 看媳妇儿这情形,十有八九是中邪了,于是准备用鸡血淋一下试试看,吞了口唾沫,脚步缓缓后撤,尽量控制自己不发出任何响动,而且眼睛也一动不动的盯着媳妇儿。 可就在他的手即将摸到水袋的时候,秀秀唰的一下将头转了过来,双眼之中迸发出一股令王大牛头皮发麻的怨毒之色。 “你想干嘛?!”秀秀恶狠狠地喊道,但这声音绝对不是自己媳妇儿的!王大牛此时更加笃定,秀秀绝对是中邪了! 于是一把将水袋抓到手里拔掉塞子对准秀秀色厉内荏道:“你...你是谁!我警告你,这...这里面可是公鸡血,你赶紧离开我媳妇儿,我不为难你,赶明儿再给你烧点儿值钱香烛啥的,否则...否则别怪我用公鸡血喷你了!” 秀秀脸上顿时出现一层黑气,温柔的五官也变得狰狞起来,龇着牙道:“你敢!信不信我直接杀了你媳妇!” 王大牛身体猛地一颤,但马上眼神就变得凶狠起来,二话不说直接将公鸡血洒向了秀秀。 本以为这公鸡血能够将秀秀身上的祟物惊走,可事实却是,秀秀被淋了一身血,但却毫无反应,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向大牛扑了过来。 大牛是个庄稼汉,正值壮年,反应倒也不慢,躲开了秀秀的手,但又舍不得伤害媳妇儿,于是准备先将她控制住再说,可他却忘了,秀秀此时根本就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媳妇儿了,只见她袖子一挥,一股阴冷刺骨的黑气吹拂而来,直接将大牛吹飞,连房门都被撞烂,摔在了院子里。 大牛屁股都快被摔烂了,但这会儿哪里顾得上疼,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好在秀秀并没有继续攻击他,自顾自的又唱起戏来。 听到动静的大牛爹妈闻声赶来,正准备问怎么了,就被大牛连忙阻止,示意他们别说话,将二老拉到一边儿道:“爹娘,坏事儿了,秀秀中邪!” 二老吓了一跳:“啥?她白天那会儿不是还好好的吗?!” 大牛抹了把汗,看了眼正沉浸在唱戏中的秀秀道:“别管白天不白天了,你们俩先到旁边我二叔家躲躲,我去找小神仙过来看看!记着在俺们回来前,千万不要再回家!” 说完也不多解释,拉着二老出了门,送到二叔家后就马不停蹄的向着陈零家狂奔而去。 大牛说完时,两人刚好来到了大牛家,三清铃果然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陈零用罡炁安抚住,念咒打开法眼,一股淡淡的鬼气果然萦绕在大牛家。 “还真是中邪了!”陈零确定之后,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进去,大牛紧紧跟在后面。 又是青衣,又是女鬼的,陈零基本上已经能够肯定,上了秀秀身的鬼祟,正是那天夜里被自己重伤逃遁的那一只。 秀秀还在房间里,长袖善舞,陶醉的唱着戏,戏腔凄怨,如泣如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十分阴森可怖。 “小神仙,需要俺做什么不?”大牛焦急地问道。 陈零摇摇头道:“你先别靠近,需要你的时候我自会叫你。” 说完走到房门口,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着看了一会儿,秀秀双臂摆动,凄怨的戏腔不断回荡在房间内,配上她那副面孔,不禁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直到一曲唱罢,陈零这才开口道:“戏唱完了,可惜我这个看客没有钱财赏你,那就大发慈悲,将你超度算了!” ‘秀秀’那双泛白的瞳孔猛地看向陈零,充满了怨毒之色,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由分说,‘秀秀’尖叫一声,两只袖子瞬间变长,像蛇一样缠了过来,袖子上裹挟着阴冷的鬼气。 陈零可不是王大牛,从怀里掏出一道地火符打出,念咒激活,灵符燃烧,将‘秀秀’的袖子烧成灰烬,而后脚踩杀鬼罡,手持桃木剑快速冲了上去,剑尖直指‘秀秀’眉心。 此时操控秀秀行动的是那只青衣女鬼,桃木剑并不会伤到秀秀,女鬼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双袖交叉,缠住桃木剑,用力将陈零甩飞出去,陈零在空中用力拧转腰身,双脚在墙上借力,猛地射向‘秀秀’,空中桃木剑连续砍刺,打向自己的袖子被绞得粉碎,身形瞬间来到了‘秀秀’面前,一道镇魂符稳稳贴在了‘秀秀’额头上。 秀秀的立刻就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无法动弹,陈零大拇指点在秀秀眉心处,口念驱邪咒道:“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邪祟离身,护佑身形,急急如律令!” 罡炁顺着大拇指化作一股阳刚能量冲入秀秀体内,青衣女鬼发出一声尖叫被强行震出秀秀体内,一道黑气漂浮在房梁上,蠕动之间变成青衣女鬼模样,阴冷的瞪着陈零。 “大牛哥,带你媳妇儿先出去,我今天要跟这只女鬼好好斗上一场!” 王大牛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抱起秀秀就跑出了院子,陈零注视着青衣女鬼,一连拍出四道血精符,分东南西北贴在房间墙壁上,以此形成一道结界,女鬼便无处可逃。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陈零的法力有了明显的增长,正好拿青衣女鬼练练手! 青衣女鬼因为上次被陈零打伤,经过这么久的时间魂体才恢复过来,正巧碰到一个人回家的秀秀,施展鬼蜮伎俩便轻而易举的上了秀秀的身,本想着能够吞噬掉这道魂魄增加修为,却不曾想这么快又碰到了先前的敌人,怨念使得它几乎丧失了理智,一声凄厉尖叫,房间内顿时刮起一阵阴风,温度也快速下降,而后闪电般从房梁上扑了下来,袖子旋转,拧成两股绳当头抽了下来。 陈零踩着罡步躲过一根绳子抽击,罡炁涌入桃木剑,砍开另一根,抓出一道金光符就打了出去。 第四十章 杀鬼! “天地玄宗,金光符命,鬼妖胆衰,精怪灭形,急令!” 金光符中迸发出道道金光,宛如金色利剑一样射向青衣女鬼,惨叫声响起,青衣女鬼被金光射的浑身出现血洞,鬼血横流,嗤嗤冒烟,但强大的怨念使得它不顾魂体疼痛,依旧不依不饶的冲向陈零,陈零也没想到这女鬼居然这么猛,两根袖子拧成的绳索直接套在了他的手臂上,将他甩在墙上。 陈零被摔的一阵头晕目眩,手腕一翻,桃木剑将绳子砍断,脱手又打出一道杀鬼符。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上呼玉女,收摄不详,六丁六甲,何鬼敢挡!急急如律令!” 杀鬼符正中青衣女鬼胸口,符力爆发,直接将其胸口炸开一个大洞,女鬼再凶,魂体受了这么重的伤行动也变得缓慢了。 抓住机会,陈零用桃木剑划破指腹,闪电般扑了上去,绽放出一层红光的桃木剑直接刺入女鬼眉心。 “屡次三番害人,道爷我留你不得!”陈零毫不留情,桃木剑用力一搅,直接搅碎了青衣女鬼的魂魄。 确认女鬼已经彻底被消灭,陈零吐了口浊气,心情略显激动,随着法力增加,如今已经可以正面斩杀怨灵等级的鬼祟了。 王大牛没有走远,就在院子外面,见陈零出来连忙问女鬼哪儿去了,陈零拍拍手道:“解决了啊!” “杀...杀了?” 陈零理所应当道:“不然呢?留着天天晚上给你唱戏听啊,你要真想,我赶明儿再给你捉一只来。” 大牛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听了不听了,这辈子俺都不敢听戏了!对了小神仙,您看我家秀秀咋还没醒啊?” 陈零道:“正常,被鬼借了这么久的身,陷入魂魇状态了,唤醒就可以。”说这话身体蹲下,掐了个法决点在秀秀眉心口念醒魂咒:“太玄之一,守其真形,五藏神君,各保安宁,醒!” 秀秀‘嗯’了一声,眼皮颤抖,继而睁开眼睛,见到男人哇的一声就哭了,直说自己遇到了鬼。 大牛心疼地搂着媳妇安慰道:“不怕了不怕了,那女鬼已经被小神仙给杀了,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好一阵安慰,秀秀才从恐惧的情绪中缓过来,身体还是很虚,脸色惨白,面无人色,好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似的,挣扎着拉起大牛连忙给陈零行礼,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陈零将两人拉起来道:“不用谢,以后都是一个镇子的街坊邻居,再有事儿喊我一声就行,不过按照规矩,我得收取酬金,由于过程比较顺利,就五枚精铜钱吧。” 镇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比较穷,很多时候连温饱都难以解决,手里头根本没有多少钱,因此陈零也没有多要。 王大牛性格憨厚,连忙跑回屋子取了五枚精铜钱出来,秀秀则是说太少了,还要再给陈零一些,不过被陈零拒绝了,临走的时候,陈零又画了道固魂符交给秀秀,叮嘱她缝在贴身衣物的右侧腋下,佩戴七日魂魄就能彻底稳固,同时对王大牛道:“接下来几天,给你媳妇儿弄点儿好的吃,被鬼祟阴物借身,免不了会生一场病,好好照顾着,多晒太阳,还有那档子事儿也忍一段时间,她的身体可经不住你折腾!” 王大牛挠着头憨笑,秀秀那惨白的脸上都浮现出一抹红晕,羞涩的将脑袋埋到了大牛怀里。 陈零笑了笑,将钱装上,挥手道别后往家里走,街道上空无一人,酷夏已经过去,穿巷而过的夜风多了一丝凉意,陈零下意识紧了紧衣服。 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一颗树底下,窸窸窣窣的发出响动,却不是什么阴物鬼祟,而是一个人,陈零靠近后发现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身材消瘦,衣着破烂,顶着一头乱发,正警惕的看着陈零,手往背后藏了藏,是一块儿早就发霉的馒头。 “不用怕,我不是坏人。”陈零柔声道,虽说他现在这副身体年纪也就比这个孩子大了几岁,不过内心还是把自己当成了大人。 男孩儿看清陈零的长相,警惕心放下,清瘦的脸颊松弛下来,展颜一笑道:“我认得你,你是小神仙!上次我快饿死了,还是你让大福叔给我们送了钱过来!” “是吗?那你今天晚上怎么会在这里?”陈零问道。 男孩儿面带尴尬之色道:“有点儿饿,所以跑出来找食吃...” 陈零叹了口气,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于是将刚刚斩杀青衣女鬼得来的报酬全部交给男孩儿道:“跟我回家取些吃的,先对付过今晚,明天再去买馒头吃。” 谁料男孩儿坚决不要陈零的钱,摇头道:“小神仙我知道你赚钱有多不容易,这钱肯定又是跟那些害人的鬼啊怪啊的打架才换回来吧,你留着吧,我找到吃的了!”说着便将那半块儿已经霉到发黑,恐怕连饥肠辘辘的野狗都不会碰的馒头举起来自信道:“别看外面是黑的,扣掉霉了的皮,里头还是好的!” 陈零心脏一抽,问道:“跟你一样的孩子,还有几个?” 男孩儿脱口而出道:“五个,本来是四个的,结果前段时间老四居然捡了个没人要的娃娃回来,别看那娃娃就七八个月,屁大点儿,贼能吃,把我们的粮食都吃光了,只怪今年这天儿不好,到处都闹灾,木薯野菜野果啥的都被人抢光了,不然我们也不至于饿肚子。” 陈零吃了一惊,居然还有个婴儿!于是强行拽着男孩儿回到家里,将家里的米面肉食一股脑用箩筐装好,然后让男孩儿带他去找同伴。 男孩儿只好将陈零带过去,镇子最北面一个洪水冲刷形成的山洞,此时正燃着一对篝火,三个年纪跟男孩儿差不多大,两男一女的孩子围在火堆旁边,都一样瘦骨嶙峋,衣不蔽体,那个女孩儿怀里抱着一个粉嘟嘟的婴儿,是个女童,也不哭闹,手指吮在嘴里盯着火光发出清脆的笑声。 见到男孩儿回来,三人同时起身,异口同声道:“老大,搞到吃的没?” 男孩儿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没搞到!” 三人脸上的希望阴暗下去,女孩儿道:“没搞到吃的你还这么高兴啊,晚上咱们饿肚子没关系,不过老五得吃啊!” 男孩儿背着手道:“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我虽然没搞到吃的,但我碰上了神仙,他给咱送吃的来了!” “切,老大你是饿糊涂了吧,哪儿来的神仙啊,要是有神仙,看到咱们这么惨,不得变两馒头出来?最好是能有一只烧鸡就再好不过了!”另一个男孩儿吸溜一声,仿佛真的吃到了烧鸡一样。 老大得意地道:“嘿,你们还不信,那你们抬头瞅瞅,这是不是神仙呀?!” 三人同时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比他们稍微大几岁的少年正扛着一大箩筐东西走进了山洞,早就饿了好几天的孩子们抽了抽鼻子,还是敏锐的闻到了里面馒头的香味儿。 “老大...他是谁啊?” 忽然女孩儿认出了陈零,惊喜地喊道:“是陈零小神仙!” 另外两人赶忙站起身,呆呆地看着陈零。 陈零环顾四周,山洞里很潮湿阴冷,地上只有一堆杂草,没有一片多余的布料,长期睡在这种地方,肯定会生病,而且万一再有大雨,他们还有被洪水冲走的危险! 可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陈零将箩筐放下,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有蒸熟的馒头,其他的都是生米生面以及两只宰杀好的母鸡。 “找几根棍子来,插在馒头上烤热了吃,刚刚有人说吃烧鸡,我虽然不是神仙,不过还真能满足你这个要求。” “看见小神仙咋地傻了啊?还不赶紧去弄!”老大生气地道。 两个男孩儿反应过来,一溜烟跑出山洞,没一会儿就折了好些树枝回来,然后陈零接过树枝,插在馒头上凑近火堆,几乎是瞬间就有诱人的馒头香味儿飘了出来。 几个孩子肚子咕咕响个不停,死死盯着馒头不停吞着口水。 陈零又找来两根粗一点儿的树枝,插在鸡肉上面烤了起来。 山洞里十分安静,只有咽口水的声音,大概五分钟左右,馒头基本上烤热了,陈零这才分给孩子们,五人抓起馒头,烫的龇牙咧嘴,但还是忍不住诱惑,大口大口咬了下去。 女孩儿吃的相对文雅一点儿,还吹凉了一小块儿喂给怀里的婴儿。 十来个馒头,不一会儿就被孩子们全部吃下肚子,久违的温饱感让他们舒服的发出满足的呻吟,但很快又低下头去,豆大的泪水断了线一样滴落。 陈零问他们怎么了,是不是吃的太快噎到了,还是烫到了。 领头的男孩儿抬起头,擦了把眼泪哽咽道:“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只是不知道为啥,就觉得想哭。” 陈零眼眶微红,他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就没爹娘管的野孩子,小小年纪就吃尽人间的苦楚,没人关心他们的死活,没人关心他们是不是会饿会冷会被人欺负...突然有人真心实意的关心帮助他们,那些被深深埋藏,甚至没时间涌上心头的委屈在这一刻便爆发了。 陈零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话,甚至不敢说以后他们的伙食自己包了,因为他还要养活自己和陈一,不会天天有邪祟等着他去处理,也就不会每天都有钱财入账。 等孩子们哭完了,一个个红肿着眼睛,围在陈零旁边,沉默不语,陈零深吸一口气道:“烧鸡还得等一会儿,要不要听听我捉鬼的故事啊?” 孩子们哭的快,笑的也快,听陈零这么说,立马来了兴趣,露出兴奋的表情道:“要要要!小神仙你快说!” 陈零用一根棍子扒拉着火堆,尽量把烧尽的火炭拨到烧鸡跟前,然后开始讲述他的几次驱邪故事... 山洞里火苗摇晃,墙壁上印出一道道影子,夹杂着烧鸡被烤的滋滋冒油的声响,再就是陈零那绘声绘色的讲说以及孩子们时不时发出的惊呼。 这一夜,湿冷的山洞里格外温馨。 孩子们听着故事,吃完烧鸡,很快就沉沉睡去,陈零也很疲惫,可毫无睡意,默默走出山洞,望着初升朝阳,向家里走去,箩筐里还有米面,因为孩子们连基本的锅碗都没有,这些东西给他们也没法子变成食物,只能带回去做好了再送给他们。 建造房子所剩的钱只有十来枚精铜钱,自己也快要揭不开锅了,但陈零还是找了家卖馒头的店,押了七枚钱给店主,嘱咐他每隔两天给孩子们送十个馒头过去,钱不够了再问自己要。 因为陈零在镇子里的名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馒头店老板是个老实人,他也认得那几个孩子,偶尔看他们饿的实在不行,也会施设一点儿吃食,但连自己都舍不得吃馒头的老板又能给那些孩子多少,也是爱莫能助,毕竟自己一大家子也都要靠这家馒头店勉强度日,表示只拿点儿基本的手工钱,剩下的都给那几个孩子换成馒头。 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过得很拮据,雪上加霜的是一场淫雨使得北地遭受了百年难遇的一场洪灾,田里的庄家要么被水泡死,要么直接被洪水冲倒,压在了淤泥下面,几乎是颗粒无收,许多人都绝望了,不知道该怎么度过往后那更加艰难的日子。 安排好之后,陈零摸着口袋里仅剩的几枚精铜钱,长叹一口气,钱可真难挣,也真的好不经花啊... 陈一大清早便跟着李大福家的两个孩子去学塾了,陈零回家之后又补了一觉,不过没睡多久,就又被吵醒。 顶着一双黑眼圈打开门,陈零强忍着一拳砸在对方那张笑脸上的冲动,没好气地问怎么了。 敲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衣着光鲜亮丽,留着两撇胡子,印堂很窄还泛着一丝黑气,三角眼,眉毛塔拉着,面由心生,一看就知道是阴险狡诈之辈,此人名叫王大春,跟王大牛算是堂兄弟,但他或者说他们一家子在老柳镇都没啥好名声,仗着家里有几十亩良田,日子过得富裕,便处处欺压邻里街坊。 不过此时王大春却陪着一副笑脸,双手不时搓着道:“陈...小神仙,家里出了点儿事儿,想麻烦你去走一趟。” 第四十一章邪门,抬不动的棺材 陈零揉了揉太阳穴,稍微舒服了一些,然后就问具体什么事,王大春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是这样的...我娘前些日子不是没了嘛,然后今天正好到了出殡的日子,但是却发生了邪门事儿,所以想请你过去看看。” 陈零打了个哈欠:“哦,有多邪门,说来我听听看。” 王大春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棺材...棺材抬不出去啊!” 陈零闻言,心头冷笑一声,棺材抬不动,明显就是他老娘死的有古怪,心存怨气,不愿意离开罢了! 一念及此,陈零便道:“行,带我去你家看看再说!” 王大春面色一喜,有小神仙帮忙,那自己的老娘肯定就可以顺利抬出去了,于是弯腰小跑着在前面领路。 由于大致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因此陈零这次出门什么都没有带。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王大春家,陈零站在门口扫视周围一圈,也难怪此人家境殷实,宅子面朝南方,依山而建,山上林木茂盛,郁郁葱葱,前面居然还有条小溪,水流清澈,弯弯绕绕,院子里面十分平坦,光线充足。 依山傍水,风生水起,端是难得的风水宅,虽说这水不大,但也足够让王大春一家财业兴旺,家大业大了。 王大春家很是阔绰,朱红大门,白墙亮瓦,宅子很是气派,院子里面竟然还有假山池塘,格局大气,布置得当,处处都在彰显着他们家的富贵。 灵堂布置在偏宅,各种纸扎摆了许多,一口上等棺材摆在灵堂中间,周围跪着许多人,披麻戴孝。 然而陈零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这么多孝子贤孙,居然没有一句哭声。 灵堂不闻哭声,就这一点,老太太愿意走才是真见鬼了! 最讽刺的是,灵堂前还有一副对联“悲声难挽流云住,哭音相随野鹤飞,鹤驾已随云影杳,鹃声犹带月光寒。” 跟着王大春走进灵堂,前者连忙命令下人端茶递水,陈零摆摆手道:“先处理事情,完了再喝。” 王大春还是让下人去端了茶水过来,同时请陈零坐下,陈零接过茶水道:“死者为大,不坐了,站着说吧,你跪下。” 王大春不敢违抗,乖乖跪下,结果却是朝着陈零,陈零翻了个白眼儿骂道:“你跪我干嘛!跪你娘!” 王大春被呵斥的一哆嗦,赶忙调转方向,却不太敢看棺材,其他人也一样,眼神闪躲,尤其是扫过棺材的时候,明显有一丝恐惧的意味,陈零一看就懂了,这些人恐怕心里都有鬼! 除了孝子贤孙外,灵堂里还有几个赤着胳膊的壮汉,蹲在一旁,表情有些不自然,身后放着木杠和麻绳,麻绳还有断裂的痕迹,后来又被打了个死结接上,应该是王大春请来的抬棺人。 陈零默念咒语,打开法眼绕着棺材走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鬼气,只有一股浓浓的怨气笼罩在棺材上,这便是棺材抬不动的原因,怨气无形,但却能够死死压着棺材,若不令老太太怨气散去,哪怕是九头牛都抬不起来,更别说这四个抬棺人了。 王大春等陈零停下,挪了挪膝盖,换了个舒服点儿的跪姿,抬头问道:“小神仙,看出来啥没有?我娘这棺材为啥抬不动啊!眼看着下葬的时辰就快到了,还得麻烦你赶紧动手吧...” 陈零冷笑一声道:“今天葬不了,如果不化解掉你娘的怨气,别说今天了,这辈子这口棺材都得摆在这儿!” “哼,哪里来的黄毛小子,大言不惭,你倒是说说,怎么看出来老太太有怨气的?!”一名穿着粗布长褂,脚踩圆头布鞋的中年人阴阳怪气地道。 陈零巡声望去,此人面色很白,还是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森白,跟个死人一样,嘴唇极薄,颧骨高耸,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斜眼看着自己。 “这位是?”见他也没有穿孝服,陈零猜测此人应该不是本家人,因为王大春家今天连下人都穿着孝服。 王大春对那人陪了个笑脸,示意对方别生气,又转头为陈零介绍道:“是我从外面请来的白事儿先生,叫黄白,十里八乡家里死了人,有条件的话都会请黄先生过来主持。” 原来如此,应该就跟华夏的阴阳先生差不多,不过连死人怨气不散,棺椁抬不动这种常见的情况都无法处理,也够废物了,于是对这黄白没有什么好脸色,冷漠地道:“自然是用眼睛看出来的。” 黄白一拍桌子,发出啪的一声,站起身来,此人身材虽然瘦弱,但却十分高大,足有一米八几,比陈零高了一个头,低头逼视着他道:“那你倒是告诉我,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陈零呵呵一笑,也难怪黄白会这么针对自己,如果陈零将这事儿解决了,黄白的名声可能就臭了,当了这么多年的白事儿先生,居然连一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都比不上,以后谁还会再请他,无异于是在砸他的饭碗。 不过陈零可不会惯着他,淡淡地讽刺道:“你是不是傻,老太太怨气难平不愿意走,那就平了她的怨气啊,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一样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黄白一瞬间气的脸色涨红,指着陈零手指头直哆嗦,你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知道是谁,竟然还发出了嗤嗤的嘲笑声,这更是火上浇油,直接使得黄白差点儿气死。 深吸了好几口气,平稳气息,黄白阴沉地对陈零道:“好好好,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你要是有本事将王家老太太的棺材抬出去,我黄白以后就不干这一行了!” “但你要是抬不出去,就别怪我让你下不了台!” 陈零反唇相讥道:“行啊,那我就跟你赌了,记着你说过的话,然后趁老太太下葬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你还有啥手艺,不然白事儿先生这碗饭,以后你可就没法端了。” 黄白重重一甩袖子,直接出了灵堂,在院子里找了处阴凉坐下,等着看陈零失败的样子。 作为白事儿先生,怎么可能没有点儿手段傍身,不然他黄白这么些年早就被人砸了招牌了,这种情况以前不是没碰到过,但是经过他的处理,无一例外都轻松解决了,可这一回各种压箱底的手段都用尽了,老太太的怨气还是没有散,反而更重了,这就让他有些束手无策,否则王大春也不至于去请这个小畜生过来抢自己的活儿! “从我黄白手里抢食儿,就凭你这个啥也不是的小子还差远了!”黄白眼神阴毒地盯着陈零,心中恶狠狠地道。 陈零懒得管他在想什么,环顾四周道:“老太太的儿子女儿儿媳女婿留下,其他人都先出去,记得把门也带上。” “省的某些人偷学我的本事。”陈零还不忘恶心了一把黄白。 大门关上,灵堂里顿时显得有些阴森起来,王老太太的子女们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有了变化,一个个明显紧张起来。 陈零这时候坐下,喝了一口茶道:“想你们的老娘成功下葬很简单,这里也没有外人,就直说吧,究竟是你们做了什么不孝之事,才使得她不想走。” 陈零问完以后,灵堂内便沉默起来,一个个眼神躲闪,没人开口,陈零倒是也不急,他有的是时间,像这种活儿道门不会管你收多少钱财,赚多赚少凭本事,拖得越久,这些人心里的压力也就越大,自然而然给的钱也越多,并且事情也好解决。 一盏茶喝完,陈零见还是没人开口,就对王大春道:“你娘是跟着你的吧?那就你先说,切记别有所隐瞒,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心里都给我打好腹稿,骗我容易,骗你们的老娘,恐怕没那么简单,尤其是...” 陈零声音拖的老长,看着棺材道:“天快黑了...” 王大春支支吾吾,一副便秘的样子,陈零翘着二郎腿,并不着急,手指有规律的一下下点在桌子上,心里头默默计算时间,距离太阳落山也就只有一炷香了... 太阳落山,阴气滋长,尸动妖出,鬼游邪走。 憋了好一会儿,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王大春终于开口道:“可能是...我娘去世前生了场大病,遭了些罪,而我们兄弟姐妹平日里要么得照顾生意活记养家糊口,要么得在家带孩子,也比较忙,没有好好照顾她,所以她才心有怨念,不想入土为安吧...” 陈零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眼神玩儿味地看着他道:“这也正常嘛,毕竟你们各自都有一大家子人要生活,你娘应该会理解的,不至于因为这个原因而不想走吧?你要不再想想?” 王大春表情略显尴尬,挠着头装出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半响后为难地道:“小神仙,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了啊...说实在的,我们,尤其是我啊,对我娘好的很呢,你是不知道,她瘫痪了好几年,都是我在雇人照顾,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生怕她受一点儿委屈,谁知道她老人家怎么就不愿意有呢...” 陈零笑而不语,只是盯着他看,看的王大春心里发毛,不敢直视陈零的眼睛。 这时旁边跪着的一个人开口了,是个男的,四十来岁,面生,口音与本镇人也略有差异,应该不是老柳镇的。 只见他一副不耐烦地表情道:“小子,你少在这儿打马虎眼儿,今天我姐夫叫你来是让你想法子让我岳母顺利出殡下葬,不是让你在这儿颐气指使,拿我们寻开心的!你要是真有能耐就赶紧动手,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赏钱,没本事就滚出去,然后赶紧把门打开!没闻到这里一股味儿嘛!” 王大春讪讪笑道:“小神仙别往心里去,我妹夫心直口快惯了,说话不会拐弯儿,你莫跟他一般见识。” 王大春这话说的,一点儿毛病没有啊,听起来是在替他妹夫道歉,实则却觉得他妹夫说的是实话,只是说话的语气和措辞有点儿过嘛。 “怎么会呢!”陈零笑容可掬道:“一看就知道你妹夫是个直爽人,我的确是没啥本事,不过我现在还不想走,因为接下来还有好戏可以看呢。” “什...什么好戏?”王大春疑惑道。 “别急,马上就开始了!今天这个房间,或者说这间灵堂内,你们都是主角,就我一个看客,所以自然是你们演的好戏嘛!” 这话令王大春妹夫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也不跪灵了,蹭一下站起来指着陈零厉声喝道:“混账!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个家里看戏!给我滚出去!” 接着又愤怒地道:“姐夫你还不把他轰走,在等什么呢!白白浪费时间,赶明儿我再让黄白重新挑个下葬的吉时,然后多找些人,我就不信抬不动一口棺材!” 王大春内心纠结,陈零是自己请来的,现在又要将他轰出去,这算什么事儿啊!眼珠子一转,搓着手,笑着对陈零道:“小神仙,要不你先出去休息休息,我让下人准备点儿茶水瓜果,好酒好菜,看你那会儿没睡醒,可能现在也有些累了,不嫌弃的话,不妨到客房休息一会儿,明天再说如何?” 陈零正欲讲话,可一股平地刮起来的阴风却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烛光一阵摇晃,灵堂内的温度突然就变低了一些。 陈零意味深长地道:“先别急着下逐客令,主角终于来齐了,好戏可以开场咯!” 王大春妹夫感觉肺都要气炸了,撸起袖子就想直接把这个小子给撵出去,可就在这时,原本毫无动静的棺材忽然传出“砰”的一声巨响,棺材板都被震的抖了抖。 除了陈零,灵堂内的所有人都被吓的跳了起来,接着双眼瞪的老大,恐惧地看向棺材,哗啦一下退到了墙边。 “他爹...刚刚的声音...好像...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你们有没有听见?”王大春的媳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颤声问道。 “听见了...我听见了!难道是...娘没死?要不咱开棺看看...”王大春呆呆地道。 “看个屁!她都死了多少天了,就算当时没死,这么多天也早就饿死了!而且棺材已经被封了钉,没有气儿,憋都憋死了!”王大春的大哥,王大材眼珠子一瞪,虽然也怕,但还是大声呵斥道。 然而正是因为她死了,这一声才显得更可怕!几人聚在一起,紧张地注视着棺材,仿佛生怕棺材板突然被掀开,从里面出来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第四十二章 亲母弑子,恶鬼凶煞 陈零的目光看向棺材,棺材板上不知何时,已经坐着一个老太太的鬼魂,一双漆黑瞳仁没有眼白,直勾勾盯着乱成一锅粥的众人。 这鬼魂不用说就是王老太太,现在的模样应该是死前的样子,很瘦,几乎是皮包骨头,头顶光秃秃的,只有几根稀疏的白头发,老树皮一般的脸皮松松垮垮的贴在脸上,感觉轻轻一扯,就能把她的整张皮都揭下来一样。 一股阴森的鬼气不断从王老太鬼魂之中散发出来,就像加湿器喷出的气一样,很快就弥漫到了整个灵堂。 “嘶...这什么鬼天气,刚刚还热的人冒汗,怎么突然就这么凉了!先出去再说吧!”有人提议道。 这个提议顿时得到所有人的附和,其实冷是其次,最主要的当然还是内心的恐惧,想尽快逃离灵堂。 陈零冷笑一声,并不阻止,靠近门的人连忙去拉门栓,然而使出了吃奶得劲,大门就像是被从外面锁上了一样,怎么都拉不开。 “干嘛呢,磨磨唧唧,连个门都打不开!让我来!”王大春的妹夫骂骂咧咧,一把推开那人,自己去拉,可结果还是一样,大门紧闭,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棺材又开始发出声音,不过不是猛烈的撞击,而是一下接一下的磕碰声,就像有人在用拳头砸似的,与此同时,似有似无的哭泣声诡异的响了起来,回荡在灵堂里,显得无比幽深阴森,不停地往人耳朵里灌。 为王老太太守孝的至亲后人当场如遭雷击,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谁?!谁在哭?!”一个妇人尖锐的叫了起来。 “娘...这声音怎么那么像娘的啊...” “快开门啊!有没有人在外面,赶紧把门打开!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灵堂内的人再也忍不住了,内心完全被恐惧占据,疯狂的撞击着房门,可不管他们怎么用力拉门,怎么叫喊,大门都没法拉开,而门外的人也什么都听不到。 这时陈零终于开口了:“都别费力气了,今晚上王老太太怨气不散,谁从这灵堂都出不去!” 众人闻言,立刻看向陈零,陈零缓缓起身道:“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出实情,争取得到老太太的原谅,否则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我可就说不准了!” 就在他们迟疑不定的时候,灵堂内的哭声徒然凄厉起来,更诡异渗人的是,棺材旁边的纸人居然动了起来,一个个歪歪扭扭,挪着僵硬的步子,向众人走去,原本就可怖吓人的纸人在烛光的照映下浑身都带着一股子邪气,仿佛正冲着他们诡笑。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下,嚎啕大哭道:“娘,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偷走你的养老钱拿去赌,儿子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我是大材啊!是你最喜欢的老幺,我...只要你放过我,儿子这就回去给你烧纸钱,要多少我给你烧多少!” 王老太太的鬼魂一阵摇晃,哭声愈发的凄厉骇人,一只纸人已经来到王大材前面,伸出两条手臂掐向他的脖子。 “亲母弑子,有悖伦理,你若真的杀了亲生儿子,必成恶鬼凶煞,你母子两人谁也无法投胎转世,并且要受天道日日煎魂熬魄之苦,王老太太,我劝你想清楚了!” 陈零没想到这老太太怨气居然如此之重,直接准备弑子,当即厉声喝道。 王老太太唰的一声将脑袋转了九十度,怨毒的盯着陈零,陈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也吓了一跳,对王老太太道:“你既然开了天知,就该明白我说的都是真的!今天我便让他们诚心在你面前悔过,化解你的怨气,总好过你弑子杀女,变成天地不容的恶鬼厉煞!” 好似是劝说起了作用,王老太太身上的怨气稍微稳定了一些。 陈零立刻沉声道:“畜生!还不赶紧给你娘磕头认错!” 王大材立刻对着棺材磕起了响头,而且用力抽着自己的耳光,一边抽一边说着对不起,不一会儿整张脸都被抽的肿了起来,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血来。 站在王大材面前的纸人无端倒了下去,脑袋刚好凑在王大材面前,一双毛笔点出的眼睛充满了悲哀与忧伤,两行血泪顺着纸人眼眶滑落,王大材看到这一幕,当即怪叫一声,一股黑气顺着他的口鼻钻了进去,王大财立刻双眼翻白,被吓得晕死过去,身体一下一下的抽搐着,四肢扭曲,嘴里直吐白沫。 “怨气入体,免不了一场大病,不过这是你罪有应得,你娘没有要你的小命已经算是仁慈了!” 陈零接着对其他人道:“下面谁来?!” 在纸人的威胁以及王大材的前车之鉴下,王老太太的至亲几乎同时跪下,诉说着自己曾经如何虐待她,听的陈零都感觉血压飙升,恨不得将这些不肖子孙一巴掌拍死! 王老太太的男人,也就是王大春的父亲,在四个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一个人带着四个娃吃尽了世间所有苦头,多少次差点儿因为孩子丢了命。 有一次因为老大王大春偷吃一家店铺的鸡腿被抓住,那老板明摆着是要将王大春生生打死,王老太太便趴在王大春身上,用自己孱弱的身躯将他护住,直到对方打累了这才停手,王老太太整整被打断了不知道多少根肋骨,嘴里的血泉水一样往外吐,好在她命硬,最后活了下来,每天拖着重伤的身子到处找食儿,愣是没让四个孩子饿死一个! 直到几个孩子慢慢长大,王老太太也凭借自己那不服输的倔强性子,在老柳镇扎下了根,经过好些年的拼死拼活,不光有了良田百亩,甚至在宁安县里都有好几家铺子,成为老柳镇数一数二的地主土豪。 奈何老太太年轻那会儿吃了太多苦,一身的病,年纪一大各种后遗症就找上门来,前几年便瘫痪在床,不过家产雄厚,按理说也能享享清福,谁曾想她的儿女却没一个孝顺的,老大贪财好色,老二嗜赌成性,老三老四嫁为人妻,在娘家人的怂恿下不断将家里的东西往娘家拿,甚至还盯上了她手里的地契。 为此兄妹几个没少闹事儿,时不时便大打出手,闹得头破血流,老太太见到这一幅乌烟瘴气的场景,心里别提多绝望了,一气之下便准备将所有家财全部捐给官府用来赈灾,接济穷苦,但这个想法还没等她实施,就被几个不孝子发现,王大春便将她锁在了柴房,不给吃不给喝,她媳妇时不时就过来殴打辱骂,老太太便是被他们硬生生给折磨死的。 此刻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这些儿女终于是知道认错了,王大春不停抽着自己的脸,嚎啕大哭道:“娘啊,我是个畜生,不配做人,我现在还记得,你为了护住我差点儿被打死,我眼里却只有那根鸡腿,在你被打的吐血的时候,还在拼命把鸡腿往嘴里塞,和着你的血一起吃了...” “你为了能让我们兄妹长大成人,受了无数的苦,可我却没有好好照顾你,反而因为你老了瘫了,把你丢在柴房,不给你吃不给你喝,为的就是逼着你交出地契,好继承家业,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王大春的媳妇哭的更加凄惨,尖声道:“娘,我...我不该打你骂你,天天欺辱你,您就看在我为王家生了两个崽的份上,饶了我这条贱命吧!” 王老太太的两个女儿也是哭天抢地的磕头道歉,祈求原谅,场面那叫一个乱。 陈零强忍着上前抽死他们的冲动,看向了王老太太的鬼魂,只见王老太太双目泣血,发出阵阵凄厉的鬼啸,操控着那些纸人扑向自己的子女,在一声声惨叫声中,这些不肖子孙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且一点儿也不轻,不是断手就是断脚,还有被戳瞎眼睛,拔了舌头的,看的陈零都是一阵头皮发麻。 不过好在他们也都保住了命,现在受到的惩罚不过是他们罪有应得罢了,不过还有一个人,那便是王大春的妹夫,老三的丈夫,虽说也吓得不起,但却没有跪下,而是猛地对着房门撞去,这一撞居然将门给撞开了。 门一开,这人就快速冲向白事儿先生黄白,然后从怀里抓出一把精铜钱,塞在黄白手里喊道:“这是定金,你要是能搞定那口棺材,让那死老太婆入土,我还有重金奉上,保证比你几年赚的都多!” 房间内忽然响起一声尖锐无比的厉吼,阴风呼啸,吹得纸钱漫天飞,王家的下人被这一幕吓的亡魂皆冒,再向房间望去,王老太太的儿女一个个横七竖八躺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下人们以为是老太太的鬼魂将他们全杀了,一刻也不敢停留,呼爹喊娘的冲出大门,头也不回的跑了。 黄白不知所措地望着怀里的一把精铜钱,足足有四五十枚,但现在这情况,黄白只觉得这些精铜钱有些烫手,阴风卷着漫天纸钱飞起三丈多高,凄厉的鬼叫声声入耳,尤其是房间内的动静更大,那些纸人纸马此时居然托着棺材,一步步往院子里走来。 黄白入行几十年,离奇古怪的事儿也碰上不少,但何曾见过这等诡异的场景,一瞬间冷汗就冒了出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 “黄白!你别忘了你是这一片儿的白事儿先生,如果今天这事儿解决不了,我保证你以后在整个昌平县都混不下去!埋...埋不了就给老子烧了这破棺材,连同那死老太婆的尸体一起烧成灰!快啊!” 老三女婿脸色惨白一片,死死抓住黄白的胳膊,五官扭曲,双目充血,像一头野兽似的恶狠狠地道。 “相公,相公你别发傻了,快把地契交出来,磕头求娘原谅啊!”老三双手血肉模糊,胳膊被纸人几乎拧成了麻花,挣扎着爬到门口劝道。 “你给老子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老子让你找个地契你都找不到,最后还不是得我亲自动手,等我烧了这死老婆子,明天就休了你!” “黄白!考虑好了你就给个痛快话!”眼看纸人纸马抬着棺材就要过来,而且棺材板也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老三女婿几乎是嘶声力竭的喊道。 黄白咬牙道:“事成之后,我要二十枚秘银钱!如果你答应,我这就出手,不答应一切免谈,名声坏了总好过死在这儿!我回去种那几亩薄田也能活下去!” 老三女婿来不及多想,看着封棺钉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一根根拔出来,一口答应下来:“好!二十枚秘银钱,我答应了!” 黄白双眼之中冒出一股子凶厉的光芒,面目狰狞道:“富贵险中求,有了这二十枚秘银钱,老子就洗手不赚这死人钱了!” “那个狂妄自大的小子,你给我看清楚了,什么才叫真本事!”黄白又冲陈零恶狠狠地吼了一嗓子, 说罢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块儿老旧的木牌,咬破舌尖,喷了口血上去,紧接着双手抓紧木牌,重重磕在自己的脑袋上,咔的一声,本来就有了年代,几近腐朽的木牌当场碎了一地,但是一股漆黑的烟雾却也从破裂的木牌之中飘了出来。 黑烟蔓延,王老太太魂魄突然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控制着纸人纸马扑向了黄白,然而黄白此时被那股黑烟包裹,连邪灵都算不上的纸人纸马在接触到黑烟瞬间就自动燃烧起来,没多久便烧成了灰烬,王老太太见状,又是吐出一口鬼气,但鬼气却像是碰到天敌一般,还没靠近就被黑烟反过来吞噬融合掉。 王老太太怒吼一声,棺材板直接被掀开,紧接着她那干枯的尸体唰一下站立起来,一双死鱼眼直勾勾的扫视过去,吓得老三女婿差点儿尿裤子。 第五十六章 人走中央鬼靠墙根 “没事吧?其实你也不用太难受,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而且以我们的力量,很难改变什么。”卫通有些担忧,劝导道。 陈零摸着伞柄道:“卫大人你知道就是因为那什么魔尸山的狗东西因为好玩,咱们老柳镇死了多少人吗?” 卫通还没接话,陈零就自顾自地道:“七十八人!七十八道亡魂,此时就钻在我背后的这把伞里面。” “而且这名王朝神祇,本可以早一些出手,甚至只需要出言阻止魔尸山那人,只需要一句话,这七十八人就不用死了。” 说完陈零带着孩子们往家里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道:“很难改变,并不代表无法改变,我想试试,以我这一腔热血,能不能让这些视人命如草芥,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俯瞰人间的仙家势力...跪着求我别打死他们!让他们也感受一下,被人视作草芥又是何种滋味!” “就算不能让他们跪地求饶,那也要溅他们一身血!” 卫通呆呆地看着那道尚且是少年模样,并不伟岸的背影,心里却升起了一个极其荒唐想法。 或许...他真能做得到! 继而,卫通眼里也是迸发出两道凌厉的光芒,是啊,为什么不让这个世道变上一变呢?! 一念及此,卫通不再停留,大步离去。 ...... 陈零回家之后,先让孩子们洗澡换衣服,自己去做饭,等饭熟了,他陪孩子们吃过之后就出了门,等回来已经是晚上,手里还拿着一块儿黄色的锦缎。 而后来到祖师堂内,在三清尊号前上了香,之后便摊开锦缎,开始逐一书写那些被尸煞残害的村民姓名。 不多时,祖师堂内便响起了陈零诵经的声音,几个孩子还在院子里练习罡步和手决,听到诵经声后便停了下来,跟着陈零的节奏小声念诵。 柔和的青光笼罩住七十八名冤魂,在经文的度化下,他们的怨气很快便消散,本该是好事,但陈零却感到呼吸都几乎要停滞了,明明死的这么冤屈,为何又这般容易就会被度化! 许久之后,趁着夜色,陈零放他们回家去看一眼亲人,而后便让他们去土地庙报道。 至于开坛做法,算了,已经没了怨气的阴魂,开坛做法没有什么意义,倘若这方世界冥神有知,就让这些阴魂早日投胎转世。 接下来的几天内,老柳镇人人披麻戴孝,哭声响彻大街小巷,风中尽是香烛纸钱燃烧的味道。 被陈零骂醒的白事儿先生黄白受邀前来,免费为这七十八户人挑选日期,点穴安葬,事后见过陈零便悄然离去。 陈零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一丝慰藉。 生活还在继续,陈零每天依旧按时起床、修炼、照顾孩子们的衣食起居,仿佛一切都很正常,但孩子们却敏锐的察觉到,陈零好像变了,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他们又说不出来。 一座由陈零出钱修建的祠堂很快竣工,祠堂规格并不高,甚至有些寒酸,里面的陈设也很简单,一张摆放祭品、香炉的供桌,还有七十八块儿牌位。 祠堂落成这一天,镇子里的人都来了,逐一为七十八人上香,祠堂门口悬挂的牌匾空着,没有题名。 修养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朱河终于是可以下床了,只不过行走还需要人搀扶,这个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文官在听说了事情的后续以及死亡的百姓数量之后,连咳三口黑血,又晕了整整三日。 在师爷搀扶下到祠堂内上了柱香,朱河问陈零是不是没有想好祠堂的名字,陈零却道:“想好了,不过不是现在题,时机不到,等时机到了,还请朱大人亲手题名。” 朱河没有拒绝,也没有多问便告辞离去,此事对他的触动极大,身为父母官,却在自己的辖地发生了这种事,朱河忍不了,也不想忍,于是一纸盖着朱红大印的啼血奏折通过驿站送往大荒皇都! 北川郡昌平县老柳镇九品县尉朱河,一参魔尸门修士轻视大荒律法,残杀大荒百姓,恳请圣上为这七十八条人命讨个说法,二参大荒北境坐镇神祇在其位不谋其政,纵容他国修士残害百姓,恳请圣上颁旨碎其金身,以示惩戒! 自奏折送出老柳镇后,县衙师爷脸上的愁容就没有散过,朱大啊朱大人,你这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而是准备将整个老柳镇县衙都往火坑里带啊! 连越数级,十多个衙门直达天听,虽说王朝这些年广开言路,广纳良言,乃大荒律法所允许,但这后果却是无人能够承担的起,就算天子不说什么,可一级一级的官吏却不会无动于衷,朱河这个小小芝麻官,完全就是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啊。 卫通也好似变了个人,修炼起来更加不要命,不练到灵力耗尽绝不停息,同时疯狂操练老柳镇的驻军,驻军们每天练完,只感觉浑身散架一样,没有一处不疼的。 老柳镇地处大荒北境边陲之地,不过是初秋时节,夜里便已能够感受到刺骨的寒意袭来,因而夜幕降临之后,除了那些需要在夜里讨生活的人,家家户户基本上早已锁上房门,钻进了被窝。 等几个孩子完成今天的修炼之后,陈零便让他们去睡觉,而后自己则披着一件长衫来到祖师堂内开始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字,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陈零已经彻底肯定,这个世界绝非华夏的前朝,因为孩子们所学的蒙学典籍自己压根听都没听过。 之前在山上的时候,陈零除了学习道藏外,华夏的典藏、名著、经史也是必读之物,说起来自己也算是学富五车了吧,若是放在华夏的古代,说不定也能中个状元郎。 就在陈零读完今天的蒙学科目之后,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陈零赶紧放下书,披上衣服前去开门。 刚走到门口,陈零手刚刚搭上门闩时突然身体一僵,眉头紧皱起来,动了动鼻子,空气中带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是尸臭! 陈零眯着眼睛看向大门,转身走向屋里,抓起桃木剑,将三清铃挂在腰带上,往怀里揣了几道符,然后才提着灯笼去开门。 今天晚上没有月光,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灯笼也只能照到两米多远。 一股带着尸臭的风灌入院内,陈零紧了紧手里的桃木剑,三清铃也开始叮叮当当响了起来,但不是很急,说明门外的确有邪祟,不过没那么凶。 借着灯笼的光芒,陈零向外看去,却没见到人影,不过空气里的尸臭还在,于是出了门站在街上,果然不远处有一道黑影,直直地靠在墙边。 人走中央,鬼靠墙根... 大半夜站在墙根下,多半不是什么阳间东西。 大街上每天人来人往,因此阳气很重,寻常鬼祟阴物即便是在晚上出来,也不太愿意走在街道中间,残余的阳气还是会令它们很不舒服。 所以如果是一个人走夜路,最好是走在大陆中央,这样便不容易跟那些孤魂野鬼之类的玩意儿抢道,如果你挨着墙根走,那就是占了人家的道,就算没仇,那些东西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陈零站定,盯着黑影沉道:“是人是鬼,找我作甚?” 黑影向前迈了几步,几乎是贴着墙根走的,一阵风夹杂着尸臭以及鱼腥味和淤泥的臭味吹了过来,陈零用手扇了扇道:“行,就站那儿吧,味儿太冲,回答我的问题先!” 黑影听话的停下,忽然跪倒,冲陈零不断磕头,哀怨地哭了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年纪应该不大。 “小...神仙,救救我,我好冷,好害怕...” 陈零皱眉道:“你不说清楚我怎么救你?具体怎么个情况?” “回小神仙的话,我叫杜梅,是隔壁镇的人,我被困在黑水潭出不来,求您救救我...” “黑水潭?” 这个地方陈零知道,距离老柳镇大概有几十里路,因为潭水很深,看上去黑漆漆的,向墨水一样,所以被人们称作黑水潭。 “你是怎么死的?失足落水还是自己想不开自杀了?” 杜梅还想说话,忽然发出一声恐惧的惨叫,仿佛是被一只大手抓住,快速拖入了夜幕之中。 陈零连忙追了上去,但街道空旷,一片漆黑,哪里还有杜梅的影子! 回到杜梅刚刚站立的地方,用灯笼照过去,地上有一滩水渍,低头闻了闻,尸臭味还没有完全散去。 “刚才应该是杜梅的魂魄,它既然找到家里,就说明应该是从哪里听说过我,所以才来求我救她,但是最后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给强行拘走了!” 陈零喃喃自语,望着杜梅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 “看样子明天有的忙了啊...” 进门之前,陈零在大门上贴了张血精符,然后便回屋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等孩子们上学后,陈零就去找李大福,问他知不知道隔壁镇子一个叫杜梅的女人。 李大福正在用拨浪鼓逗清溪玩儿,听到陈零询问,停下认真想了想道:“没听过,不过隔壁镇子的确很多姓杜的,是个大姓,咋啦,你问这个人做啥?” 陈零没有隐瞒,将昨晚上的事说了一遍。 “所以李大哥,估计你得带我去一趟隔壁镇子,看能不能找到她的家人,毕竟它找上门了,这事儿无论如何我都得管。” 李大福听完后赶紧将方翠枝叫了过来。 方翠枝正在洗头,包着个毛巾就跑过来了,“咋啦,是清溪拉粑粑了吗?还是饿了啊,你一个大老男人,看一会儿娃不是这就是那的,一点儿用没有!” 李大福黑着脸道:“你能不能别当着陈兄弟的面儿这么说我啊!我一大老爷们,不要面子的嘛,不是清溪,是陈兄弟有大事儿要处理!我们去一趟三溪镇,你快点儿来看清溪。” 陈零忙对方翠枝道:“嫂子你先洗头,也不急在这一阵子,你别听李大哥的。” 方翠枝狠狠剜了李大福一眼,然后又回去洗头了,不过没几分钟就出来了,接过清溪道:“你们赶紧走吧,三溪镇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现在白天慢慢短了,早去早回。” 李大福立马收拾好行头,跟着陈零往外走,方翠枝还是抱着清溪来到门口,叮嘱道:“你们俩都小心点儿啊,陈兄弟替我照顾好你李大哥!完事儿了就赶紧回来,家里不用担心,下午让凌霄他们到家里吃!” 陈零笑着说放心吧大嫂,一定把李大哥给你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方翠枝脸颊一红,白了傻笑的李大福一眼说:“你也要平安回来,家里人都等着呢!” 陈零心里一暖,忽然感觉到了只有在山上才体会过的温馨感,现在已经彻底把这里当作家了,李大福与方翠枝,还有孩子们就是他的家人。 陈零只带了桃木剑与三清铃以及一些符,李大福更简单,就在腰上挂着杀猪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杀猪匠。 三溪镇,因为有三条溪流在镇前交汇,因此得名,大小与老柳镇差不多。 两人脚步一刻不停,却也足足走了有两个时辰,直到晌午才瞧见三溪镇的轮廓。 镇子的守军只是走了个过场便放两人进城,毕竟这方圆百里,也就三溪镇与老柳镇这两个镇子,平日里来往也比较密切,守军不会互相为难。 李大福对三溪镇也算比较熟悉,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陈零去一家羊肉馆吃东西。 “陈兄弟,你别看这家铺子不大,但老板娘的手艺可是一绝,做出来的羊肉又嫩又鲜,一点儿膻味都没得,等会儿你可得多吃点儿,哥哥我请客!” 李大福轻车熟路的替陈零跟自己倒了一碗羊汤,撒了点儿葱花,吸了一口,长长呻吟一声。 陈零的确又渴又饿,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于是两三口就将一碗汤喝下肚子。 羊肉上桌,两人就着饼,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就在两人吃的差不多,隔壁桌又来了两个客人,要了肉后就闲聊起来。 第五十七章立筷问鬼,冥钱买魂 “听说没?杜老头儿的闺女失踪了!” 另一个人喝了口汤道:“咋能没听说呢,我还跟着去找了两天呢,杜老头还给了我一枚钱,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没个信儿,估摸着是死了,哎,多好一姑娘啊!才十八呀...” “没找到并不一定就是死了吧,好端端一个人。” “嗨,咱们镇子总共多大,附近的山山水水都找遍了,听说昨天在黑水潭附近发现了她的鞋子,现在正在捞呢!” “黑水潭?!”另一个人明显惊了一跳,音量都高了一截。 “那就真完蛋了!还捞啥呀,黑水潭淹死过多少人了,啥时候见捞上来过一个了?十有八九啊,是给水婆子拖到潭底了,别尸体没捞上来,反而惹恼了潭里的水婆子,再害了镇子!” “操你的心,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水婆子敢上岸抓人,水里的畜生要是上了岸,老子一榔头给它整死!” “你就吹吧,等真看见了,估计当场就尿了。” 此时羊肉上桌,两人正准备大快朵颐,陈零转身道:“两位大哥,你们说的那个姑娘,可是叫杜梅?” 两人停下手道:“没错,正是她,咋滴小兄弟你认识啊?” 陈零点点头道:“认识,所以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帮啥忙啊,被水婆子捉到潭底下了,谁也没法子,奉劝你们一句,这事儿啊最好是别管,否则小心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 陈零笑了笑道:“多谢两位大哥忠告,我知道了。” 两人嗯了一声,便埋头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 李大福付了钱,从老板娘口中问到杜梅家的位置就直奔而去。 杜家坐落在三溪镇镇东,两人没多久就到了,一对儿老人坐在门口,面色疲惫,空洞的眼神布满血丝望着街道,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旁边一个妇人陪着二老,不断低声安慰着他们,奈何两位老人根本听不进去。 “请问,这是杜梅家吗?”陈零问道。 两位老人听到女儿的名字,立刻抬起头,抓着陈零的腿,老眼混浊,声音嘶哑道:“是的,杜梅...就是我女儿,小哥你认得她吗?有没有见过她啊?” 望着两位老人期待的目光,陈零暗自叹了口气,总不能说你们女儿已经死了吧,这样对他们的打击也太大了。 见陈零脸色不对,老人老泪纵横道:“她...她死了是不是?” 陈零只好点点头安慰道:“老人家,节哀顺变...” 老两口顿时抱在一起大声哭了起来,妇人则是红着眼眶站起来道:“这位小兄弟,你怎么知道小梅...死了呢?” 陈零斟酌言辞道:“如果我说昨天夜里,杜梅的魂魄来找过我,你们信不信呢?” 妇人一愣,杜梅的父亲则是挣扎着站起来,急切地道:“你...你也见过她了?是不是浑身湿透,说她很冷,很害怕?” 陈零诧异道:“老人家你也见过杜梅的魂魄了?” 老人顿时抓住陈零的手臂,力气十分大,甚至抓的陈零有些疼,他瞪着眼睛道:“是,你也见过了对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梅已经死了,她的尸体是不是在黑水潭里面....” 陈零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杜梅肯定是已经来找过她父亲,后来又来找的自己,于是道:“没错,应该就在黑水潭里。” 妇人看着痛哭的公婆,连忙拍着他们的后背哽咽道:“请问你们二位是?跟小梅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小梅的...魂魄,会去找你们呢?” 李大福这时候介绍道:“我们来自老柳镇,我叫李大福,这位小哥叫陈零,杜梅应该是听说过他的名字,所以找来的。” “您说,这个小哥就是老柳镇的小神仙?!” 陈零点点头道:“小神仙不敢当,你听说过我?” 妇人忙道:“听说过,镇子里的人基本上都听说了您的事迹,小梅,小梅当时就对您很是崇拜,说有机会一定要去见见您。” 老两口一听到陈零的名字,立刻转身跪在他面前哀求道:“您就是陈零小神仙?小神仙,老汉我求求您,把我女儿带回来吧,不管要多少钱我都出,哪怕是散尽家财我也愿意!” 陈零将二老扶起来道:“我尽力而为,不敢保证什么,现在还是先到黑水潭去看看吧。” 老两口现在已经肯定女儿的尸体在黑水潭底下,无论如何都是要亲自过去,妇人只好左右各搀着一位,慢慢向村外走去。 人老了脚程本来就慢,加上杜梅失踪后,老两口又好几天没睡觉,如果不是妇人搀扶着,恐怕早就倒了,陈零和李大福见状,赶紧一人扶着一个。 妇人脸色微红,额头见汗,说不敢劳烦您二位,还是我来吧,陈零道:“没关系,你休息休息,然后再跟我说说杜梅的事吧,最好是她失踪前的事儿。” “黑水潭,因为里面淹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各种古怪传闻特别多,吓人得很,就算大白天都没人敢靠近,小梅的胆子本来就小,她到底为什么她会到哪里去呢?” 说着妇人,也就是杜梅的嫂子便呜呜的哭了起来,两个老人也在哭,陈零跟李大福只好好言相劝,安慰起他们三个,不长一段距离,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 一个大概有篮球场那么大的水潭出现在前方,水潭后方,有座陡峭的山,山上树木很少,土壤也跟黑水潭差不多,黑漆漆的,上面安安静静,没有一声虫鸣鸟叫,死气沉沉,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水潭地势比较低,周围却是长满了参天大树,树荫如盖,遮住了日光。 老两口在看见黑水潭瞬间就嚎啕大哭起来,双腿发软,捶着地面呼唤杜梅的名字,听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杜梅的嫂子擦着眼泪,赶紧安抚公婆,但是没啥用,老人还是呼天抢地的哭着。 陈零也没办法,只好让妇人先照顾好他们,然后快步走向潭边,因为他看到一个人,一个熟人。 白事儿先生黄白。 黄白正卷着袖子,跪在潭边,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念念有词,靠近以后陈零发现黄白面前还有一个碗,里面立着三根筷子,同时也听清楚了黄白在念叨什么。 “该有的礼数我都搞周全了,就麻烦您把杜梅的尸身跟魂魄给送上来吧...” 然而话音刚落,三根筷子啪的一声从中间断开,断口平滑,仿佛被利刃切断一样。 黄白脸色蜡黄,嘴唇有些哆嗦,水碗周围已经有一堆断掉的筷子了。 “哎,这可如何是好啊!”黄白有些六神无主,盯着死寂的水面不断叹气。 “你这是在干嘛?”陈零开口问道。 黄白被吓了一跳,急忙回过头,看清楚来人后,惊喜地道:“小神仙!你怎么来了?” 陈零走到他身边道:“杜梅的魂魄来找过我,让我救她,所以我就来了,你还没说你在干嘛呢,这潭里有你亲戚?” 黄白老脸一黑,要是旁人这么说,他早就一个巴掌抽过去了,不过对方是陈零,他自然不敢造次,苦笑着道:“不是,我是在跟潭里的东西打商量,看能不能让它主动把杜梅的尸体魂魄给放上来,打昨晚上开始到现在,镇子里水性好的汉子已经下了几十次水,但什么都没找到,我估摸着是以前淹死在潭里的老鬼不让她走,这才用笨办法立筷问鬼,冥钱买魂,可您也看到了,根本讲不通。” 陈零这时候才注意到,潭边不远处有几个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汉子,腰上还缠着麻绳,应该就是下水捞尸体的那些人。 “不用白费力气了,水鬼勾魂,一般都是为了找替身,既然成功了肯定就不会轻易让杜梅离开,想捞尸,得用别的法子...” 黄白擦了把汗道:“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既然您来了,那就都听您的。” 此时过来了一个中年人,身材魁梧,国字脸,眼睛有些肿,看样子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 “黄先生,这位是?” 黄白介绍道:“老柳镇的小神仙陈零!你应该听过的吧?杜梅的尸体这下肯定能捞上来了!” “小神仙,这个汉子是杜梅的亲哥,杜云,我也是他叫来的。” “您就是陈小神仙?”杜云激动地抓住陈零的手道:“小神仙,我求您了,不论如何也帮我把小梅的尸体捞上来吧!我爹娘老来得女,小梅的死对他们的打击已经很大了,如果连尸体都捞不上来,恐怕他们二老就撑不过这个年关了...” 陈零还是那句话:“我尽力而为。” 杜云连连道谢,说钱不用操心,只要把杜梅捞上来,什么都好说。 陈零现在没有跟他谈钱,毕竟水鬼这种鬼祟可不好对付,尤其是这种深不见底的水潭,更是难弄。 念咒打开法眼,走到潭边,陈零蹲下身子向潭中望去,腰上的三清铃叮当作响,李大福立刻警惕地抽出杀猪刀握在手里。 看了一会儿,陈零却只发现潭水中的确是有鬼气萦绕,但别的什么都看不出来,转身问黄白道:“这潭水是死水还是活水?” 黄白道:“不知道了,反正从我记事起,这黑水潭就已经是这个样子,奇怪的是,不管下雨还是大旱,水位就一直这么高。” “您问这个干嘛?有什么区别吗?” 陈零道:“水本就属阴,易招鬼祟,如果是活水,一直流动的话,阴气相对没那么重,但如果是死水...” “死水怎么了?” 陈零沉声道:“死水聚阴,凝而不散,久而久之,阴气只会越来越重,里面如果有鬼祟,那绝对是很凶的主,可不好对付。” “暂时是白天,看不出来什么,先让人将黑水潭边上的树给砍了,然后把周围的杂草也清理一下,找找看有没有出水口或者入水口。” 除非是道行远超鬼祟,不然法师捉鬼,都需要借助天地之力,也就是日精之气。 杜云马上答应一声,让人去准备,看得出来,杜云家应该是挺有钱或者威望很高,没多久便有许多镇子里的青壮开始砍树除草。 等待的时候,陈零与黄白闲聊,才知道他也是三溪镇的人,就靠着祖传的白事儿手艺吃死人饭,不过他们家的人都不怎么长寿,基本上不过五十就死了。 陈零看了看黄白道:“这跟你经常与死人相关的事儿打交道有关系,沾染了太多阴气,自然而然就会被阴气侵蚀,损耗阳寿,以后没活儿的时候,就多晒晒太阳,去人多的地方待一待,冲一冲阴气,应该就会好一点儿,不过干这一行,寿命的确会比寻常人短,而且搞不好触碰了某些阴阳禁忌,还会牵连到家里人。” 黄白叹了口气道:“您说的这些,我老子死前也跟我讲过,但是没法子,不靠这个我就养活不了一家人,不过我是打算好了,这辈子苦一点儿,多给儿孙攒些积蓄,以后不论如何也不让他们走我这条路,这个手艺就让它失传了吧,谁爱干谁干去!” 陈零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虽说你这一行寿命短,但是只要不要做亏心事儿,却能攒下阴德,阴德到了某个程度,也能给你跟你的家人添福添寿,死后还可以投个好胎,如果你不想儿孙干这一行,那就物色个徒弟吧,再怎么说,两个镇子上千户人,不能没有白事儿先生。” 黄白听了陈零的话,想起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是感觉无地自容,使劲搓了几下脸道:“我记下了,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我恐怕还是在做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陈零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浪子回头金不换嘛,以后继续保持,到最后你会知道什么叫善有善报的。” 就在两人闲聊间,四周的树木很快就被砍伐掉,阳光射到潭面上,顿时发出嗤嗤的声音,还冒着缕缕黑烟,这是黑水潭表面的阴气被日精灼烧产生的。 第六十五章 火神 两人返回院子,坐在小马扎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深夜,李大福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道:“陈兄弟,那买命鬼不会不来了吧?这都啥时候了...” 陈零刚想说话,忽然一阵阴风从门外吹了进来,风中还卷着黑灰,是刚才烧冥钱时候留下的。 阴风在院子里旋转几圈,直奔灵堂而去,黄白老婆正在机械地烧着冥钱,忽然火焰冒起一米多高,把她吓得一屁股坐倒,灵堂内的各种东西被风吹的东倒西歪,黄白老婆吓坏了,大声叫起小神仙。 陈零跑进灵堂,对黄白老婆道:“不用怕,等会儿低着头,不要讲话!” 说完直视阴风道:“不好意思,你来晚了,黄白已经死了,他的魂魄也去土地庙报道了。” 阴风猛地一顿,黑灰飘落,如同黑色的雪花一样。 紧接着一团黑影出现,飘在黄白棺材上道:“放屁!我没拿走他的魂儿,他怎么可能会死!赶紧滚开,我要带走他!谁敢阻我买命我杀了他!别以为这种小把戏就能骗过我,黄白肯定还活着,他就在棺材里面!” 棺材板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要被一股力量掀开似的,李大福的手已经放在了杀猪刀的刀把上,只要陈零一声令下,随时都能抽出来砍下去! 黄白老婆被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喊出来。 陈零一把将桃木剑拍在棺材板上,棺材的震动平息了一些,但还在颤动,暗道一声好强的鬼力,这东西起码有恶鬼修为了,冷声道:“人死了,你就别再打扰他的尸体,我说了,他的魂魄已经不在这里,你既然买了他的命,难道连这都感应不到?!” 黑雾一阵蠕动,好似非常生气,片刻后尖声叫道:“勾不出来他的魂...怎么可能!不行,鬼买命,人拿钱,金银换命,冥府应允,天道所许,他死了,那就他的家里人来赔命!” 陈零顿时厉声道:“放肆!你买的是黄白的命,你要带走他我不管,但是你若敢害别人,那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跟你斗上一场了!” 李大福也在这时抽出杀猪刀,凶神恶煞地靠近这只买命鬼。 买命鬼似乎是有些迟疑,不甘地吼道:“他死了,那钱肯定被他家人拿去,我也不算坏了规矩!” “上道了啊...”陈零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而后道:“这你可就错了,钱,黄白的家人没动,而是被别人拿去了,你寻着气息应该就能找到,谁拿了你的钱,你就找谁买命去。” 黑雾蠕动,化作一个面容阴森,脸色黑青的鬼物,但一双眼睛却是闪烁着红光! 陈零心里狠狠一抽,特么的,居然不是恶鬼,而是一只厉鬼! 厉鬼好像很急,并没有跟两人计较,鼻子动了动,果真像是闻到什么,然后直接化作一股阴风飞了出去。 陈零长长吐了口浊气,终于把这家伙骗走了,然后对李大福道:“走,我们去火神庙!” “大嫂,你就守在黄白棺材旁边,哪里都不要去,一直待到鸡鸣就打开棺材板!” 想了想又取出朱砂笔,在黄白的九钱花棍上画了道符,交给黄白老婆道:“拿好它,如果有什么鬼东西闯进来,你就用这个打它!” 黄白老婆连连点头,说知道了。 安排好以后,两人就飞奔向火神庙,一来是为了确定那买命鬼被火神降服,二来也是看热闹,毕竟火神打鬼对于陈零来说也是新鲜事儿。 据说三溪镇的火神,据说原型是镇子里一名捕快,某日一个客栈突发大火,他单枪匹马,救了整整五十多人,但在救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不幸被房梁砸中,葬生火海,随后朝廷得知此事,便将其敕封为三溪镇火神,司职一方火事。 火神现在十分开心。 每年只有在火神庙会才能美美享受一把香火的火神忽然得到了如此丰厚的供奉,高兴坏了,近乎贪婪地吸收着香火精华巩固金身,同时品尝着已经换了三轮的祭品。 他都忍不住要显出真身,告诉杜瘸子自己已经吃饱了,过两天再上贡嘛。 倒是那个年轻人,不像本镇人士,之前从未见过,但一出手便如此阔绰,若是以后有机会,定要给他一份善缘才行啊! 这么虔诚的信众,可是太少见了! 火神感慨不已,想想自己被敕封为火神,塑造金身到如今已有百年余,哪一年不是勒紧裤腰带,一点儿香火都不敢浪费,两名跟着自己的神仆更加凄惨,每年连闻上一口香火精华都是奢望,主仆仨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拮据!今天终于能够放开了吃一顿,激动的老泪纵横。 然而他们却不知,一只凶厉的鬼物正在飞快向火神庙飞来。 李大福边跑边问道:“陈兄弟,对于火神来说,要弄死一只鬼,应该是手到擒来吧?” 陈零却沉声道:“不好说,若是大镇或者县郡火神,镇压一只厉鬼应该不是问题,但三溪镇这种人口不过千户的小镇火神,听起来名头挺大,其实就是个香火小神罢了,并没有多少神力,加上一个火神庙,偏偏建在距离水边不过五米的地方,水火相冲,大道压胜,火神的力量受到了极大的压制,真是不知道建庙之人在想什么,尤其是镇子里的人不经常祭拜,香火寥寥,他要维持金身不碎就已经是极限了,对付一只厉鬼,还不见得就能打的赢!” 李大福顿时担忧道:“那咋整?连火神都打不过,我们...还去吗?” 陈零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去了,到时候火神打不过,咱们还能帮他一把,厉鬼咱又不是没斗过,那子母煞可比它凶多了,最终还不是被我们给灭了。” 可李大福还是没有放松下来,因为消灭子母煞,当初还有斩尸司的大人以及卫通朱河二人,甚至还有一只黑魔尸,现在可就只有他们俩跟那尊火神... 不过陈兄弟既然要去,那我李大福就算拼了命也得跟着一块,哪怕是死,也要在死前砍那鬼东西两刀! 一阵阴风快速接近火神庙,正在享受香火祭品的火神有所察觉,‘咦’了一声,让两只火鬼先别吃了,出去看看情况。 火鬼得令,两道身材干瘦,长满红发的火鬼自神像之中迈出,提着两杆长枪出现在火神庙外,虽本体是鬼,但好赖也是火神庙的神仆,单手叉腰,拄着长枪,一左一右站在庙门口,看上去威风凛凛。 厉鬼猛地停下,看向火神庙,它能清楚的感知到,那得了自己金银之人便在庙内,顿时冷笑一声,别以为躲在这里我就奈何不了你! 旋即化作一股黑烟准备直接闯进火神庙勾魂,然而‘锵’的一声!两杆长枪交叉,挡住厉鬼,一只火鬼怒斥道:“大胆鬼祟!竟敢擅闯火神庙,活腻歪了不成?! 另一只也跟着喝道:“速速滚开,今日火神心情好,不做追究,否则小心我等将你拿了,烧你个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两只火鬼吃了不少香火,底气也是足了许多,只是它们却不知道,拦下的可是一只厉鬼! 厉鬼买命,天地所允,但却有时间限制,两日勾不到魂,便不得再害那人,否则必遭天谴! 因此这只厉鬼才会如此着急,见到不过是两只怨灵修为的火鬼,居然也敢阻拦自己,顿时一股鬼力迸发,将两只火鬼震飞。 火鬼这才发现,它居然是一只厉鬼,当即大惊失色,魂身颤抖不停,但还是壮着胆子喊道:“大胆!你居然敢打神仆!” “打了神仆,就相当于打了火神,找死不成!” 厉鬼五官扭曲,厉鬼的鬼力散发而出,厉声喝道:“给我滚!若非看在你们是神仆的份上,这会儿早就被我一口吞了,还能在这聒噪?再废话一句,我现在就吃了你们!” 两只火鬼直接被这股鬼气吓的呆在原地,就在此时,一道道金光将整个火神庙照的透亮,继而一尊身披甲胄,手持宝剑,浑身火焰升腾的火神自庙内出现,怒声道:“放肆!区区鬼祟,竟敢在我火神庙前伤我神仆,你最好给本神一个交代!” 毕竟是一方神祇,一怒之下,火红的神力弥漫,炎浪翻腾,周遭空气仿佛都灼热了数分。 厉鬼顿了顿,不想与这尊火神起冲突,拱手道:“火神恕罪,是我唐突了!” 火神怒气稍平,手扶剑柄道:“无妨,看你鬼气中正平和,没有生人怨气,说明你没有害过人,是一名善修,加上你也未下重手,我的神仆魂魄无伤,此事便不再追究,你因何事来我火神庙?” 厉鬼起身道:“火神容禀,我乃三溪镇一鬼修,因二十年前助冥府缉拿逃至人间的阴生鬼物有功,得冥府赏赐鬼牌,可在人间修炼,每五年可以金银买阴债厚重之人性命吞噬修炼,这是冥府发给我的冥牌,还请火神过目。” 火神接过厉鬼递来的一块儿黑色牌子,上面写着一个龙飞凤舞‘冥’字,冥府特有的幽冥鬼气散发而出。 火神验证后将冥牌送还厉鬼:“不错,的确是冥府配发,幽冥鬼气做不得假,既然如此,我便不会阻拦,只是庙中只有我火神庙庙祝一人,难道是他拿了你的金钱,他...” 火神说到此处,猛地停下,瞪大了双眼。 厉鬼面色一喜,没有注意到火神面色变化,赶紧道:“既然人在庙内,还请火神将其唤出,小鬼就不进去了,勾了魂儿便走,免得阴鬼之气污了您的府邸。” 火神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厉鬼心焦不已,催促道:“还请火神帮小鬼将那人唤出!” 火神胸口急促起伏着,周身火焰明灭不定,好似有滔天怒火酝酿,片刻后不容置疑地冷声道:“你...你回吧,今日这命,你买不了。” 厉鬼愣住,不明白这火神刚刚还挺客气和善,为何现在又突然变脸了,但它仗着有冥牌在身,却也不怕火神,于是也沉声道:“我尊你是一方火神,不想与你为难,希望火神也不要阻我买命,你既是神祇,难道要公然与冥府作对不成?!” 火神冷哼一声喝道:“不就是一块儿冥牌嘛,你少拿这东西来威胁本神,我乃大荒王朝敕封神祇,神籍有名,掌一方火事,即便是冥府,也不能拿我如何!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厉鬼登时怒不可遏,鬼气弥漫,双目赤红,阴森道:“既然如此,那小鬼就得罪了!” 火神毫不畏惧,宝剑出鞘,顿时火光照耀,烈焰缠绕剑身,身为浩荡。 厉鬼猛地吐出一口鬼气,蠕动之间化作一只鬼手,对着火神抓了过去,火神一步踏出,宝剑绽放出一片火光,将鬼手焚烧成虚无,厉鬼怒啸一声,猛地扑了上去,阴风呼啸,尖锐的鬼吼回荡,与火神厮杀起来。 两只鬼火抱着长枪躲在一颗树下,探出两颗脑袋看着火神与厉鬼斗法。 “这家伙好生厉害!居然能跟火神老爷打的不相上下!”一只火鬼震惊道。 另一只道:“咱俩也是鬼,你又不是不知道厉鬼有多凶,火神老爷这些年香火少得可怜,神力进展缓慢,能打成这样已经不容易了。” 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道:“那你们俩咋不去帮火神老爷的忙啊?不怕事后火神老爷怪罪?” 一只火鬼撇了撇嘴道:“放心吧,火神老爷知道我们俩的本事,放放火还行,跟厉鬼斗法?别开玩笑了,恐怕光是他们斗法的余波就能把我们震的灰飞烟灭了,上去非但帮不上忙,反倒是个拖...” ‘累’字尚未出口,火鬼忽然住嘴,扭头看向一旁,直接吓的尖叫起来。 “你...你们是谁?!” 陈零翻了个白眼,捂着耳朵道:“拜托两位,你们是鬼,我们是人,哪有鬼被人吓到的?” 两只火鬼对视一眼,好像也对,嘿嘿笑了起来,陈零更加无语,对李大福道:“火神老爷好像不是对手,我们上去帮他!” 说罢直接从树后面跳了出去,两道金光符已经先后打出,随即脚踩杀鬼罡,手持桃木剑,默念杀鬼咒冲了上去。 第六十六章 平时不烧香,有事让神 两道金光符爆出金光,在厉鬼身后炸开,激起两道鬼烟,厉鬼只是闷哼一声,没有大碍,脑袋直接拧了一百八十度,却见到一把木剑已经快捅到自己背后,正是那个阻拦它勾走黄白魂魄的人。 “是你!两次三番阻我勾魂,我杀了你!”一股鬼气自口中喷出,直接将陈零撞飞,但火神爷也趁机一剑砍在它胸口,将厉鬼胸口斩出一条狰狞的口子,还有火焰在上面燃烧。 魂魄吃痛,厉鬼长啸一声,只得放弃杀陈零,催动体内鬼力熄灭火焰,修补好魂魄,又与火神斗了起来。 陈零稳住身形,这厉鬼的鬼气强的没边,自己冲上去讨不了好,于是便拉住后面冲出来的李大福道:“我们上去也没卵用,帮我布阵!” 李大福停下道:“好的陈兄弟,怎么个布法?” 陈零忍痛从怀里抓出一袋精铜钱,大约一百多枚,分出一些给李大福,然后用桃木剑在地上画了个圈,但是留了一个缺口道:“将铜钱竖着插在我划的圈上,距离大概两指宽!” 李大福连忙答应,然后跟陈零一起将钱往地上插。 两只火鬼打眼儿瞪小眼儿看着这二人忙活,却不知他们在干啥,处于好奇,跑过来准备问一下,结果刚靠近,铜钱上便绽放出一道道金光,宛如利剑一样刺的它们魂魄剧痛,哇哇大叫着跑了老远。 陈零转过头喝道:“乖乖给我躲着,想被这钱上的阳气冲散魂魄就靠近来看看!” 两鬼哪还有胆子过去,连连摇头表示再也不来了。 没一会儿,铜钱已经插好,形成了一个没有合口的大圆,陈零握着手里仅剩的几枚钱,心里直滴血,但是为了帮火神爷只能用了,默默安慰自己就当是丢了吧... 此时火神爷已经是有些抵挡不住厉鬼疯狂的攻击,惊怒连连,陈零冲他大喊道:“火神爷,将这鬼东西打到我这儿!” 火神不明所以,但还是使出全部神力,与厉鬼硬拼一记,轰的一声,一道身影飞入钱圈,但不是厉鬼,而是火神... 陈零多少有些无语,好歹是一方火神,怎么这么弱啊...早知道就把这只厉鬼骗到土地庙了,不过土地爷香火鼎盛,估计不一定会看得上自己准备的这些贡品。 厉鬼直接飞扑过来,它已经准备将所有怒火都撒在火神身上了,此时陈零赶忙对火神道:“火神爷,等厉鬼进圈瞬间你就出来!” 火神这时候哪里还有别的法子,只能听陈零的,厉鬼怒气冲天,带着阴风呼啸而来,火神算好时间,在它进入铜钱圈瞬间从里面跃出,陈零以最快的速度将手里的几枚精铜钱拍进地面。 厉鬼还想追击,但正好一百零八枚铜钱瞬间爆发出一圈金光,宛如一座金钟倒扣,将厉鬼镇在里面。 这些钱是陈零收集的老钱,磨损严重,必定经过万人手,阳气极盛,厉鬼顿时感到魂魄宛如被烈日炙烤一般痛苦不已,脸皮溃烂,双眼都渗出血来,怨毒地盯着陈零尖锐嘶吼道:“哪怕我破了杀戒,今天也要将你的魂魄一口一口撕碎吞掉!” 陈零也是豁出去了,抓出一把纯阳符,一边往地上贴,一边道:“先等你能活着从我这金刚墙里面出来再说吧!道爷我再给你填一记猛药!” 十多张纯阳符,被陈零贴在精铜钱上,而后念咒激活,本就阳气极盛金刚墙此时宛如燃起熊熊烈火。 而这烈火,便是专门针对阴魂的,阴阳相克,此时的厉鬼宛如被困在一个无比灼热的炉鼎之内焚炼,痛苦的惨叫响彻黑夜。 然而毕竟是厉鬼,森森鬼气迸发,挡住了金刚墙与纯阳符的灼烧,并且还开始腐蚀那些精铜钱。 陈零知道这一招也肯定不是厉鬼的对手,精铜钱是死物,纯阳符以自己目前的法力也爆发不出多少力量,厉鬼迟早也会脱困。 “火神老爷,您还不出手等啥呢?!”陈零焦急地冲火神喊道。 火神怒不可遏地骂道:“好你个小子,连一方神灵都敢算计!” “没事儿不烧香,有事儿让我刚!混账啊!” 然而骂归骂,火神还是抓起手中火红大印,对着厉鬼凌空盖了下去。 一股刚猛的火焰顿时冲入金刚墙中,将厉鬼烧的发出令人齿冷的惨叫。 陈零见到这一幕,狞笑着道:“孙猴子能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炼出来火眼金睛,你若是能在这金刚墙,纯阳符以及火神爷的神火之中活下来,老子算你厉害!” 火神的加入,顿时又将厉鬼的鬼气逼回魂魄之中,烧的它满地打滚。 一炷香后,厉鬼终于扛不住了,跪在地上哀求道:“住...住手!火神爷,我错了,放了我吧!今天这命,我不买了...” 火神其实早就是强弩之末了,闻言撤掉神力,但陈零还掐着手决,对厉鬼道:“火神爷不为难你,我可没说要放过你,还想杀我,我炼死你!” 厉鬼的魂体受伤严重,转而又向陈零求饶道:“仙长请收了神通,我以命魂对天起势,如果日后来找您寻仇,必将天雷灌顶,魂飞魄散!” 誓言这种东西对于常人来说或许不怎么在乎,但是对于修行之人或者说鬼祟妖物之类,若是起了誓就必须得遵从,否则誓言绝对会应验,因此陈零这才撤掉法力,而一百零八枚精铜钱也早已耗尽灵力,变成一小撮铜粉。 厉鬼没有停留,直接化作一股黑烟消失在夜幕之中。 火神爷瞪着陈零喝道:“你小子最好给本神一个交代!” 陈零赶紧行礼请罪道:“火神爷恕罪,我这也是没法子了啊,这家伙实在太凶,我根本打不过,只能出此下策,多亏了火神爷您神威无敌,这才将这只买命厉鬼打跑,我代被您救了的百姓谢谢您了。” 火神看着陈零可怜兮兮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没法发作,最终只能冷哼一声,往庙里走去。 与厉鬼大战一场,本就为数不多的神力消耗严重,他现在迫不及待要进庙去吸收一些香火精华来巩固金身。 “等下...” 火神转过头:“干嘛!” 陈零搓着手,呵呵笑道:“那啥,火神老爷,刚刚为了帮你,我损失了一百零八枚精铜钱,能不能从您的功德箱里取一点儿...” 火神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之徒!当即气的飙了句脏话:“你他娘给老子滚!否则我今晚上就让火鬼去烧了你家!” 陈零连忙小跑上前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火神老爷别生气嘛!给您的钱我咋可能再要回去呢,虽说我这事儿做的的确不厚道,但您也没多大损失呀,这点儿神力消耗,吸收点儿香烛就补回来了。” 火神闻听此言,气稍微消了点儿,自顾自的走进庙里,那两只火鬼也屁颠屁颠跟了进去。 陈零则厚着脸皮跟李大福也到了庙里,火神老爷的金身迈入神像之中,不过却有声音自庙内响起:“你们还有何事?” 陈零见庙祝杜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墙边睡着了,嘴角流出两条哈喇子,于是上前点了三炷香插上道:“也没啥事儿,就是有些好奇,火神爷您的庙宇为何会建在水边?五行相生相克,即便是神也要受此影响,这溪即便不大,但也与您大道相克,长期待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火神哼了一声道:“这还要你告诉我?岂止不是好事,若非我的修为还算可以,金身早就碎了!” 陈零心道:“修为还算可以?要不是我出手相助,您这会儿保不齐就给那厉鬼撕了,生人魂魄没勾到,却吃掉一尊火神的金身,那厉鬼可就赚大发了。” 虽然神能听到凡人心声,但前提是凡人要诚心参拜敬奉才行,说实在的,陈零对于这尊小火神,并没有多少敬畏,否则他也不会直接把厉鬼买命的对象转移到火神头上。 “哎...一言难尽呐!”火神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声道:“也不是什么秘密,这条溪里曾经飘下来好些棺材,里面都装着尸体,但早已尸变,那些东西凶的很,火烧不掉,刀砍不动,头天下葬,第二天又诡异地出现在水里,并且有好几个百姓死在了棺材上,死状十分凄惨,三溪镇地处偏僻,加上又穷,人口也少,即便是朝廷也懒得管,恰好那时有个修行之人行经三溪镇,见到这一幕后便告诉县尉,千万不可让那些棺材里的东西出来,否则莫说是这个小小三溪镇,恐怕方圆百里的百姓都要遭殃!那人也明说了自己没有本事将棺材里的东西解决,但好赖给了个法子,便是将棺材连同尸体一起埋在岸边,然后建造一座火神庙在棺材上面,予以镇压。” “于是为了保护当地百姓,当时三溪镇的县尉便亲自到京城跑了一趟,好像是有个当大官的远方亲戚吧,终于是为三溪镇求来一个神位,刚好我又新死不久,百姓感念我之功劳,全镇披麻戴孝为我祈福三日,有了些许愿力,魂不入冥府,县尉便将我的事迹禀告上去,朝廷也就颁旨将我敕封为三溪镇火神。” 火神爷继续道:“在县尉的主持之下,埋棺镇尸,建庙塑像,一切都很顺利,修士还设了一道法阵在庙下面,庙成之后,果如那修士所言,这些棺材被镇压在庙下就消停了。” “当时的百姓对我这个火神也是极为尊崇,日日香火不绝,祭拜之人络绎不绝,而我的神力也是进展极快。只可惜啊,百年时光一晃而过,浮棺的传说还在,但那一批百姓却都已经去世,后世子孙对我的崇敬也随之淡了许多,到现在,若非是县衙会按期举行火神庙会,估计我的金身都碎了。” “若不是我每日都要以神力注入法阵之中,镇压那些棺材的躁动,区区一只厉鬼,也不至于打的那么辛苦,金身碎了我倒是无所谓,但庙下镇压的那些东西一旦出世,绝对是一场浩劫啊!” 陈零听罢也有些震惊,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火神庙才会建造在此地。 陈零稽首行礼,由衷钦佩道:“为了三溪镇百姓,火神爷辛苦了!小子敬佩!只是我也没多少钱财为您提供香火,不过却可以想想法子,让三溪镇的百姓重视一下您。” 火神爷呵呵一笑,并未在意:“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你们还有什么事儿没?没了就赶紧走吧,我得吸收一些香火精华来恢复神力,修补金身。” “还有,要是敢打功德箱里那些钱的主意,我饶不了你们!” 火神气急败坏地威胁道,毕竟这些钱,可都是自己跟一只厉鬼拼命挣来的! 想想也真是憋屈啊!什么时候,一个王朝神祇都要亲自挣香火钱了,说出去谁信? 陈零忍俊不禁,拱手与火神爷告辞,临走前叫醒了杜瘸子,说不让他睡觉,结果倒好,睡得死沉,呼噜震天响。 杜瘸子醒过来,还有些懵,呓语似的道:“咋啦,吃饭了吗?” 李大福无语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先伺候火神爷吃饱再说,让你别睡别睡,这才啥时辰,就睡得跟死猪一样。” 杜瘸子彻底清醒过来,连忙跟陈零告罪,陈零摆手道:“没关系,不过还是拜托杜叔看着香,烧完就新点几根,烧到明天天亮就行,往后一天烧一次就可以了。” 杜瘸子连连答应。 陈零跟李大福便没有再停留,直接返回黄白家,路上李大福好奇地问陈零,那些精铜钱怎么如此厉害,连一只厉鬼都能困住。 陈零有些心疼地道:“精铜钱经过万人手,阳气极重,其次,方才那个精通钱圈,其实是一门阵法,名叫金刚墙,聚拢了一百零八枚精铜钱的灵力,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结界,配合我的纯阳符以及火神老爷的神力,这才制住了它,不过出力最大的还是火神老爷,他的神火至阳至烈,能够克制厉鬼的阴寒鬼气。” “那不是普通人也能布置金...金刚墙?” 陈零点头道:“可以,钱越老,经过的人手越多,威力也就更大,以后你在身上也可以备点儿,以防不时之需,不一定得一百零八枚,但是都得是九的倍数,九乃极数,以这个数量布置的金刚墙威力才能发挥到最大。” 第六十七章 柳木抽鬼 “额...啥是倍数?” “比如十八枚,就是双九相加之数,以此类推。” “懂了懂了...” 两人边说边走,快到黄白家时,陈零脸色微变,加快了脚步,李大福也跟着狂奔。 两人跑到黄白家门口,发现许多阴魂几乎将黄白家围了起来,有趴在门缝上往里头看的,还有扒在墙头上,伸长脖子,幽幽的喊着黄白的名字,也有胆子大的,直接闯入黄白家,但是刚刚靠近灵堂,就被黄白老婆用九钱花棍一通乱砸,打的哀嚎不已,惨叫连连,抱头鼠窜。 黄白老婆眼珠子上全是红血丝,她已经一连三个晚上都没合眼了,这时候全凭心里吊着一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东西伤害自己男人,这才撑到现在。 好在这些鬼东西里面没有太厉害的,所以黄白老婆虽然没有罡炁或者灵力,但凭借九钱花棍的威力,还是震慑住了它们。 陈零见到这幅场景,顿时怒了,阴魂逗留阳间本就有违天地大道,之前念它们也是可怜,日日在阳间痛苦煎熬,无法投胎,所以才网开一面,喂了香烛,予了钱财,没想到竟然还贼心不死,那就让你们好好长长记性! 李大福刚准备冲上去大杀四方,结果被陈零拉住:“罪不至死,我来!” 说着从旁边一颗柳树上扯下来一根树枝,不过小拇指粗,念了句咒语,“乙木之精,阴极阳生,诛妖缚邪,荡秽除凶,敕!”而后便使劲朝一只阴魂身上抽了下去。 啪! 趴在门上的阴魂后背当即被抽的出现一条血痕,冒起黑烟,发出一声惨叫,狰狞地转过头却发现是陈零,顿时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陈零脚踩罡步,每一只阴魂都被抽了好几下,直打的它们哀嚎不已,整整齐齐跪在地上求饶。 “仙师我们错了,饶命啊!” 陈零阴沉着脸叱道:“都给我滚,事不过三,若有下次,我必让你们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世间!” “知道了仙师,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再也不敢来了!” 李大福看着这群阴魂,也是怒骂道:“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玩意儿,先前陈兄弟又是给你们吃香又是给你们冥钱,竟然还不满足,抽不死你们!滚吧!” 阴魂们赶忙在一片惨叫声中化作一道道黑烟消失。 陈零推门而入,黄白老婆吓得叫了一声,挥舞着九钱花棍就打了过来,陈零连忙闪身避开,但是李大福这个倒霉蛋就没那么好运,脑门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唉吆!你这婆娘,打我作甚!”李大福眼冒金星,疼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捂着额头大声骂道。 陈零知道黄白老婆这是由于精神太过紧张,已经分不清活人跟阴魂了,于是口含罡炁喝道:“醒醒,是我们!” 黄白老婆瞳孔恢复清明,看清楚他俩后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小神仙...你们终于回来了,好多吓死人的鬼...都嚷着要黄白的魂儿...” 陈零道:“放心吧,它们已经被我赶跑了,黄白也没事儿了,打开棺材吧。” 黄白老婆一听,连忙止住哭,跑去将棺材板掀开,发现黄白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就是有些惨白,但却不像之前那般吓人了。 陈零走到棺材旁,掐了个醒魂决,点在黄白眉心念咒道:“太玄之一,守其真形,五藏神君,各保安宁,醒!” 黄白像是一个溺水之人,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猛地吸了口气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借着冥烛的光左右看看,棺材,寿衣,灵堂,还有披麻戴孝的老婆,顿时‘哇’的一声嚎了起来,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都怪我贪了那十个大钱,卖了自己的命,我后悔啊!” “素梅啊,我对不起你啊,我死了你带着娃可怎么活啊?” “你要是准备改嫁,可别找那杜大脑袋,他不是个好东西,成天看你的眼神儿都不对劲,你要找就找许老六,他长的虽然丑,但人老实,以后也不至于欺负你们娘俩,记得成亲的时候,带他来我墓前烧点儿纸,我晚上入他的梦再叮咛几句好好待你们...” 黄白老婆先是喜极而泣,现在又满脸羞怒,大骂着让他闭嘴。 黄白就像自言自语一样,鼻涕眼泪一股脑往外流,又看向陈零道:“小神仙,我不怪你,那鬼东西太厉害了,现在就只有你能看得到我,拜托你,把我刚才说的话跟我老婆转述一下,还有,我在房间地上第三块儿砖下面藏了点儿私房钱,不多,也就一枚秘银钱,完了你也交给我老婆,告诉她好好活着,可千万别寻死,但是也不要把野男人往我家里头带,我看见了怕是又要被气的死一回...” 陈零气笑了,对李大福道:“大福哥,让他清醒清醒。” 李大福嘿嘿一笑:“放心,这事儿我在行!” 说罢走上前去,盯着黄白,黄白有些纳闷道:“咋,大福兄弟你也看得见我?还是说...你们也给那鬼害死了?天杀的鬼东西,咱们现在也是鬼,怕他个卵,走,我们去弄死它给自己报仇!” 李大福笑眯眯道:“想变成鬼啊,简单,我成全你啊。” 话音刚落,李大福往掌心啐了两口唾沫,接着铆足劲啪啪就是俩大耳瓜子。 这一下直接给黄白打了个五迷三道,晕头转向,脸上火辣辣的疼,转瞬就红肿起来。 “嘶!疼疼疼,大福兄弟你不打那害死咱的鬼,抽我干...” “咦,我死了怎么会感觉到疼?!”黄白捂着脸猛地瞪大眼睛道。 陈零没好气地骂道:“赶紧出来,躺棺材躺上瘾了吗?你还没死呢!” 黄白闻言,难以置信地掐了下胳膊,疼,然后又惊又喜地喊道:“我真没死?!” 李大福将拳头掰的嘎嘣响狞笑着说道:“要不要我再给你确认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大福兄弟我信了!”黄白一骨碌从棺材里爬出来,他老婆再也忍不住,扑到他身上就哭。 黄白安慰老婆道:“别哭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死嘛!哭啥,不过你们这也太过分了,我还活着,又是棺材又是寿衣的,没死都给你们吓死了,而且多不吉利!” 李大福骂道:“都差点儿真死了,你居然还有心情管吉利不吉利?” 黄白脸上露出一抹病态的微红,尴尬道:“我是白事儿先生嘛,有点儿忌讳,让两位见笑了。” 黄白老婆擦着眼泪埋怨道:“这都是小神仙为了救你特地让我弄的,不然你还能活吗?你是不知道那鬼有多吓人,不光是那个买你命的鬼,还有好多其他鬼,可把我吓死了...” 黄白深吸一口气,推开老婆,对着陈零跪下,砰砰几个响头,红着眼睛道:“小神仙,您又救了我一命,我黄白这条命打今儿起就是您的了!” 陈零笑骂道:“我要你的命干啥,你这次能活下来,不光是我,火神爷也出了大力,若不是他现身与那厉鬼斗法,我可打不过它,你就真死了!” “除了他,三溪镇难道还有别的火神庙?” 黄白顿时一脸羞愧道:“可我平时连一炷香都没给火神爷烧过啊,就连庙会都没去过一次...” 陈零立刻严肃地道:“你瞧你还是个人吗?平时不烧香,有事儿让神刚!也就是火神爷大度,不然要是我,绝对懒得管你!” 黄白无地自容道:“是是是,小神仙教训的对!” “明天就赶紧多买些香烛贡品啥的,给火神爷道谢,另外火神爷这次为了帮你对付厉鬼,金身受损,你得负责啊!” 黄白一听头大了:“咋负责?”脑子里忽然出现各种传闻,什么将自己儿女献给神灵之类的。 陈零板着脸道:“我有主意,你别瞎想,火神爷这些年香火凋敝,因此才会被一只小小厉鬼伤了,你要做的就是在三溪镇多多宣传火神爷显灵救你的事儿,动员大家去火神庙烧香敬拜。” 黄白松了口气道:“这没问题,我这下逢人就讲,保管从今往后火神庙香火不绝!” 脸不红心不跳的诓骗完黄白,陈零看了眼李大福。 李大福立马明白过来,对黄白道:“这次陈兄弟帮你,虽说火神爷出力最大,但他也累得够呛,为了对付厉鬼,还损失了整整一百零八枚钱,没有陈兄弟牵线搭桥,火神爷才懒得管你死活,所以你懂的吧?” 黄白道:“明白明白,素梅啊,快去给小神仙拿钱来!” 黄白老婆连忙跑回屋子里,不多时拿了钱财出来,大概一枚秘银钱,还有七八百枚精铜钱,陈零却只取了两百枚精铜钱,剩下的推回去道:“对付厉鬼用了一百零八枚,在收你九十二枚精铜钱,不算多吧?” 黄白连忙道:“不妥不妥,小神仙,您怎么才拿这么点儿钱,都收下吧!” 李大福不爽地撇了撇嘴道:“我陈兄弟收多少就是多少,你这条命就值九十二枚钱,别哔哔了!” 完了将一道升阳符,一道固魂符,一道辟邪符折成三个符角递给黄白道:“那厉鬼虽然没有买走你的命,但也将你的魂魄以鬼术镇了两日,你本身阴气就重,现在更是雪上加霜,完了肯定会大病一场,不过好赖命保住了,这三道符收好了,让你老婆缝在贴身衣物的左腋下,什么时候自己掉了就算了,四十九日内不可再去给人操持白事儿了,不然会发生什么我也说不好,白天多去人多的地方走动,小孩子多的地方最佳,太阳落山就不可出门,直接闭灯睡觉,否则必被阴鬼纠缠,也不可行夫妻之事,不然你老婆会被阴气冲撞,轻则大病,重则致死!切记!” 黄白头点的拨浪鼓一样,表示都记清楚了。 李大福回过头嘿嘿笑道:“陈兄弟,最后一条你完全可以不用说嘛,瞅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折腾的起来?” 黄白老婆脸一红,立马想起什么,一把拧住黄白耳朵,张牙舞爪地道:“行啊黄白,你是想造反了吧!敢藏私房钱,你老实交代,藏了钱准备做什么,是不是想去送给那个不要脸的骚寡妇啊!” “不是不是,哎哎哎,轻点儿轻点儿,我错了媳妇儿,别扯别扯,破了破了啊...” 黄白老婆一脚将他踹进房里,砰一声关上门,:“给老娘交代不清楚,那厉鬼没弄死你,老娘亲自动手!” 李大福哈哈大笑,对陈零道:“陈兄弟,以后你找对象,可别找这种母老虎,你瞅瞅黄白这厮,多可怜。” 陈零也笑了笑,不知为何,脑海中居然浮现出了夏离的影子... 一夜无话,第二天临近中午时分,陈零才跟李大福起来,黄白老婆已经做好了饭,吃过饭,两人便告辞离开黄白家,完了又去了趟杜梅家,最后才返回老柳镇。 “陈兄弟,这次出去一趟,又赚了挺多钱啊!”两人脚步轻快,李大福笑着道。 陈零摸了把腰包,点点头道:“天气快冷了,有钱就能给家里买碳添衣了。” 李大福记起什么,问道:“陈兄弟,柳树枝也能打鬼吗?” 陈零道:“可以的,柳本属阴,为四大鬼木之一,但是阴极生阳,柳树枝阳气很重,打鬼就相当于用挂满铁刺的鞭子打人一样,可以想象有多疼,但柳木太狠,一不小心直接会将阴魂抽的灰飞烟灭,所以不经常使用,只有教训那些不听话的家伙才用。” “那我可以用不?” 陈零道:“可以,就是没有罡炁与口诀,威力会弱许多,而且凡人如果打死鬼,跟杀活人一样,会染上严重的阴债,阴律严苛,指不定当天打死阴魂,晚上就会有冥差上来锁魂,带去冥府受审,大部分下去就上不来了。” “不对啊!我也杀过鬼,怎么没有被冥差抓去审问?” 陈零道:“我说的阴魂,指的是那些没有害过人的普通亡魂,如果死后过了期限还不去冥府报道,杀了冥府也不会管,一般人死之后,只能在人间逗留七日,就像昨晚上在黄白家围着的那些老鬼,杀了也就杀了。” 第六十八章 红煞 李大福很喜欢听陈零讲这些,觉得十分新奇,继续问道:“接着上一个问题,那是不是还有小部分能回来?” 陈零笑了笑:“当然,基本上有两种情况,一是你杀鬼是迫不得已,比如那阴魂要杀你,结果却被你反杀了,那么冥府就不会怪罪,基本上审理清楚,扣点儿阴德就放了,二是杀鬼之人乃天道所允,执法人间的法师以及那些背景雄厚,实力强大,祖宗庇佑等等特殊人群。” 李大福挠着头想了想道:“那比如说朱河卫通跟斩尸司的大人们,他们是不是也属于这类人?” 陈零道:“没错,先说前面两人,他们都是王朝官吏,自有国运庇佑,杀了鬼冥府也奈何不得他们,后者除了有国运加身,在某种意义上跟我差不多,都属于特殊的人间执法者,杀了鬼也不会沾染因果。” “明白了,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啊!”李大福感慨道。 陈零道:“当然,所以往后如果碰上阴魂袭扰的事儿,你在可以保命的前提下,最好是来找我或者朱河卫通两位大人出手,如果来不及,那就可以杀!后面的事儿后面再说。” “嗯嗯,我知道了。” 两人边走边聊,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刚到门口,就闻到了诱人的饭菜香味,李大福迫不及待的进门,大声喊道:“翠枝,翠枝我跟陈兄弟回来了,快给我们也弄点儿吃的!” 方翠枝以及一群放学的孩子们先后从厨房飞奔出来,脸上都带着惊喜的笑容。 方翠枝抱着清溪道:“回来就回来,叫那么大声干啥,快去洗手,刚好饭熟了,进来吃吧!” 话虽如此,但方翠枝脸上仍旧带着无法掩藏的笑容。 凌霄他们很有礼貌的喊了句陈大哥,大福哥,然后站在门口,让大人们先进去。 李从阳翻了个白眼儿抗议道:“不妥不妥,大大不妥,怎么能这么喊呢,难不成我还得教你们叔叔婶婶?” 陈零笑道:“各论各的,快吃饭吧,走了这么远的路,肚子早就打鼓了。” 陈零尝了口饭菜道:“今天这饭,不像是嫂子你做的啊。” 凌霄自豪地道:“陈大哥快尝尝,是我做的!嫂子在旁边教我,你觉得味道咋样?” 陈零竖了个大拇指:“不错不错,就是这菜焦了点儿,盐多了点儿,油少了点儿,肉老了点儿,还有...” 凌霄顿时苦着脸道:“陈大哥...这么多不足的地方,你还说有天赋。” 陈零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对于初学者来说,已经够好了,我第一次做饭,差点儿烧了厨房,你师傅还有师兄师姐们差点儿没把我骂死。” 凌霄立刻露出笑脸,得意道:“嘿嘿,那就好,说明本公子还是很有天赋的嘛!快吃快吃,一点儿都不能剩下啊!赶明儿我给你们再整个大菜!” 桃符苦哈哈道:“陈大哥,你说咱们这一脉有丹道,你会炼吗?” 陈零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咀嚼着道:“怎么?你想学丹道?” 桃符摇头,淡淡地道:“不是,想让你帮大家炼点儿解毒的丹药,我怕被凌霄毒死。” 众人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凌霄顿时黑着脸骂道:“好啊,你小子有能耐就别吃了!碗筷给我拿过来,你不吃我吃!” 桃符连忙护住碗道:“算了算了,毒死总比饿死强,我吃我吃!” 厨房内又是传来一阵笑声。 饭吃的差不多,吴妈居然回来了,脸色有些疲惫。 方翠枝忙道:“回来了,还没吃吧,快去找双碗筷来,一起吃吧!” 吴妈道:“夫人我带了干粮,路上吃过了,不饿。” 方翠枝感觉吴妈有点儿不太对劲,关切道:“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累了,去休息休息。” “不用夫人,我不累的,让我先抱着清溪,你吃饭。”吴妈自然的接过清溪,却没想到原本乖巧的清溪忽然大哭起来,不论吴妈怎么哄都哄不好。 方翠枝赶忙又把孩子抱回来道:“可能是你有的这段时间清溪不认识你了吧,过几天熟悉了你再带。” 吴妈点点头,看向陈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零放下碗筷道:“吴妈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吴妈犹豫片刻,抿着嘴,手掌用力抓着桌沿,低声道:“是...就怕...麻烦你...” 陈零笑道:“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跟我还见什么外,直说吧。” 吴妈也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踟蹰片刻后道:“那个,陈小哥儿,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去趟我老家,那边好像...有不干净的东西害人...钱,我有。” 陈零动作一滞,皱眉道:“都一家人提钱干什么,你仔细说说看,如果的确是邪祟,我去一趟也行。” 吴妈松了口气,她还在担心初次见面时候得罪了陈零,害怕他还记在心里,不愿意帮忙,没想到陈零却根本没有拒绝的意思。 吴妈语气轻快了许多,讲述起了她们家的坏事儿。 原来,吴妈并非老柳镇或者三溪镇人士,而是来自百里之外的昌平县,昌平县下辖八镇,老柳镇与三溪镇皆属昌平县管辖。 用现代的话说,吴妈其实是城里来的。 李大福好奇道:“你居然是县里的人,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既然你在宁安县有家,干嘛要到我们这穷乡僻壤当老妈子呢?” 吴妈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对李大福道:“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时间我再跟老爷夫人讲吧...” 李大福也没深究,吴妈来家里已经快十五个年头了,虽说言语尖酸刻薄,骂起人来能把对方气的当场去世,但对李大福一家子却是极好,手脚也勤快,洗衣做饭带孩子都很在行,各种杂活也都干的得心应手,所以李大福一家都挺依赖,也挺喜欢她的。 “事情是这样的...” 吴妈看向陈零道:“这次回去,是我老家迁祖坟,本来一切都挺顺利,就是在迁我一个太奶的时候,却出现了怪事儿。” “已经是座百年老坟了,其他坟里的骨头都变成了灰,可我太奶的尸体别说是化成灰了,简直就像是刚死...不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脚上还穿着一双...一双绣花鞋说到绣花鞋这三个字的时候,吴妈的脸上明显出现了惊恐的表情,脸色微微泛白,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尸体刚刚被挖出来,四周就刮了一阵风,很大,吹的冥钱窜起好几丈高,而且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凄厉嚎叫以及尖锐笑声,很吓人,我现在回想起来都感觉浑身发抖...” 陈零忽然打断吴妈的叙述,喃喃道:“不怕鬼哭,就怕鬼笑...而且这么多人同时听到,可不是什么善茬...你继续说。” 吴妈一听脸上更加慌张,但还是强自镇定,接着道:“当时那一幕太吓人了,请来的白事儿先生也吓得不轻,转身就要跑,我们没辙,又给他加了些钱,他这才留下,让我们找了些柴火,将尸体烧了,好在烧尸的时候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尸体不到半个时辰就烧成了骨灰,我们就用骨灰坛装起来,大家虽然害怕,但在白事儿先生的保证下也就没再乱想,将坟搬完就打算回家。” “可就在我们要下山的时候,我堂哥突然就变得不正常了,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而且...而且他脚上居然穿着一双绣花鞋!那双鞋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我太奶脚上的,一个大男人,脚比那绣花鞋大多了,可他不知道怎么硬生生将脚塞了进去,脚骨都被挤断,骨刺戳破皮肉伸在外头,血不停往外淌,但是我堂哥就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还发出渗人的尖笑,那笑声是个女子的,就跟挖开我太奶坟时候听到的笑声一模一样,接着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堂哥...我堂哥就用自己的双手,将脖子掐断,死在了我们面前。” 说到这里,吴妈的脸上已经没有半点儿血色,嘴唇因为恐惧而颤抖着,饭桌上的众人也都跟着瞪大了眼睛,表情惊惧。 还是陈零最先开口问道:“当时事发的时候,是什么时辰?” 吴妈想了想道:“申时刚过。” “什么?!”陈零直接站了起来,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怎么了?”吴妈更加紧张。 李大福道:“申时刚过,不是太阳还没落山吗?就连我这个外行人,跟着陈兄弟相处久了都知道,那会儿再厉害的鬼东西都不敢现身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吴妈用力摇头,肯定地道:“绝对没有记错,因为那会儿是白事儿先生定的时间,无论如何都得在酉时一刻前将坟挖完,我们吴家在县里也算是大姓,那天挖坟的户里人很多,肯定不会错过时间,而我太奶的坟是最后一座。” 李大福看向陈零道:“陈兄弟,这怎么个情况?听着有点儿吓人啊!” 陈零吐了口浊气道:“根据吴妈所说,她的堂哥应该就是被鬼上身了,而且是一只极其凶厉的东西,起码是一只厉鬼,酉时阳光西斜,日精之气已然没有那么浓郁,如果是厉鬼的话,倒也可以害人,但它的魂魄肯定也要受伤,明明已经快到晚上了,它为何偏要冒着魂魄受伤,直接在白天杀人呢?” 李大福可是亲眼目睹过厉鬼有多凶,对吴妈道:“你太奶到底是干啥的?死了这么多年,还这么重的怨气?” 吴妈摇头道:“查了,族谱都快被他们翻烂了,但是对于我这个太奶的记载只有寥寥一笔,好像是说入门那天得了怪病,死了,再也没有其他叙述,好像编族谱的人也不想写太多一样。” 陈零听了脑子更是嗡的一声,新婚当天死的?!就算是正常死亡,那她也会变成极凶的红煞啊! 红煞,又称喜煞! 林正英曾经拍过一部电影,其中就有一段经典的红白撞煞剧情,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童年阴影,而其中的红煞,指的便是结婚当日,穿着嫁衣暴毙的新娘,怨气冲天! 而电影中的这一幕,可不是空穴来风,是真实存在的!红白撞煞,堪称古今第一凶煞,只要碰上了,那就别想着跟它们斗,直接闭眼等死便是。 见陈零脸色不对劲,李大福问道:“咋了?是不是很难缠?” 陈零坐下,喝了口米汤,沉声道:“岂止是难缠,根本就不是我敢接触的玩意儿...新婚当日死的新娘,名为红煞,怨气极重...” “那跟子母煞...谁厉害?” 陈零没有明说,而是反问道:“子母煞也不敢在阳光下杀人,红煞可以,你觉得呢?” 李大福浑身一颤,那还打个锤儿! “对了,陈兄弟,我忽然想起来,咱们是不是也能效仿这次帮黄白那厮的法子,请个神帮忙啊?昌平县的神,肯定比咱们这种偏僻小镇的神厉害多了!”李大福忽然提议道。 陈零摇头道:“请神哪有那么容易,而且不是我说,哪怕昌平县所有神祇同时现身出手,也不见得是那只红煞的对手!除非是能请来九天真神,否则一旦昌平县神祇金身有失,都不用红煞动手,昌平县便会天灾四起,瘟疫横生,百姓死伤无数!” 说起请神,作为道门弟子,陈零再清楚不过,这算是道门法师最强大的一种手段了,请神上身,能够借助所请之神的神力,短暂爆发出极强的力量。 请神术听上去狂拽炫酷吊炸天,其实也确实很猛,短暂爆发出的力量,完全能将之前摁着你锤的邪祟打的它妈都不认识,然而后遗症也同样太大! 因为请神,耗的是精血跟寿元! 轻则精血亏损,因果缠身,大病一场,往后诸事不顺,百鬼窥伺,重则自身道行法力不济,直接被扣光寿元,反噬而死,魂飞魄散! 所以请神术虽说强大无比,但道门法师都不敢轻易动用,因为不管是九天阳神还是阴司阴神,脾气都不太好,稍有差池,冲撞神威,请神不成,当场被所请之神打死的也不再少数。 除非是邪祟太过于强大,只剩下这一个法子,法师才会选择请神与之死拼! 第六十九章神巫氏,陈姓 至于请神术陈零会不会,答案显而易见,并且作为万神宫嫡传,陈零会所有神的请神秘祝,如果他不想活了,将诸神挨个请一遍都行。 “除了你那堂哥,还有没有其他人被害死?”陈零顿了顿又问道。 吴妈点点头:“我回来之前还死了三个,都是我们吴家人,一个被水溺死,尸体在井里被发现的,但仵作验尸之后得出的结论是...他其实是被火烧死的,一个是悬梁而死,另一个则是被一场大火烧成了干尸,但浑身却是湿透的,肺里全是水跟泥,而且他们死的时候,脚上都穿着那双绣花鞋,可当时我分明记得,那双鞋跟我太奶的尸体,一起都被烧了啊...” 李大福听得恶寒不已,这特么也太邪门了吧! “陈小哥儿,你...有办法吗?” “不过我可以给你几个建议,你立刻书信一封,告诉家里人,现在有三个法子,第一,尽快将此事通过衙门报上去,请十二司大人出手,第二即刻派人去王朝的各大仙家山门求助,这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老爷们说不定会体恤凡间疾苦,出手相救,若是能请来一两位大神通之人,或许就能除了这红煞。” “第三,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跑!带上细软,离开昌平县,往郡城逃,重镇大城必有高人护卫,王朝神祇也不会坐视不理,红煞再凶,也不敢到那种地方大开杀戒!” 吴妈听后连忙道:“好好好,谢谢小哥儿,我这就请人写信寄回去。” 李从阳终于有表现的机会了,起身拍拍胸口道:“吴婶儿,写信还用得着别人,我帮你写就行了。” 李南春毫不客气地道:“就你那狗爬一样的字,信送到了吴婶儿的家人能认识吗,还是我来吧。” 两个孩子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是跟着吴妈,三人感情很好,现在还能帮上大人的忙,都争抢着帮她写信。 最终还是李南春以李从阳在老夫子如厕时丢了块儿石头,溅了老夫子一身屎尿这事儿告诉父母为要挟,迫使李从阳屈服,并且乖乖去取笔墨纸砚。 信写好之后,吴妈就马上去驿站寄出去,回来之后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仿佛是心里的石头落地,轻车熟路的干活去了。 只是陈零望着吴妈忙碌的背影,神情凝重,之前清溪十分黏她,然而这次回来,清溪的反应却十分激烈,对吴妈异常排斥,这是因为小孩子,尤其是婴童,对于活人身上的气息远比大人敏锐的多,陈零偷偷打开法眼,没有在吴妈身上看到邪气,这就有些骇人了。 ...... 今日学塾休学,几个孩子完成课业,背诵了几篇经文,陈零就放他们去跟李从阳兄妹俩玩儿去了,劳逸结合嘛,小孩子还是得多解放天性的,不过陈零还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往山里跑。 傍晚时分,陈零刚刚修炼结束,准备去画些符,结果却有人敲门,开门之后是两个熟人。 朱河卫通,提着酒肉,面带笑容站在门口。 陈零赶紧接过酒肉,错身请二人进来,看了眼两人的表情,陈零笑着道:“朱大人有好事儿了?” 卫通一愣,围着陈零转了一圈,摸着下巴道:“不对劲,你真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陈零有些懵。 卫通道:“先是你一眼看出我境界提升,接着又什么话没问,就说朱大人有好事儿发生,你难不成跟那些个山上神仙一样,能掐算推演?” 陈零笑着摇头道:“我哪有那本事,不过是从朱大人身上看出来的,他身上的浩然气比之前高了一丈多,还有一层浓郁国运加持,威严自成,若之前他的浩然气只是萤火之光,那么现在就是一盏明灯了,如我没猜错,朱大人这是要升官了啊?” “啧啧啧,我怎么啥都看不出来啊?”卫通啧啧称奇道。 陈零笑了笑道:“只是简单的望炁术而已,没什么别的用处,对了朱大人,朝廷把你提拔到什么官职了?” 朱河为二人斟酒,笑了笑道:“内阁中书令。” 陈零眨了眨眼睛道:“没听过,你就说几品吧!” “从七品。”朱河回道。 陈零有些失望地道:“这也没多大啊,像朱大人这种人才,起码得给个二三品吧!” 朱河呵呵一笑,知道陈零是在开玩笑,没说什么,卫通抿了口酒道:“从七品的确不是什么大官,然而陈兄弟有所不知,朱大人这个位置,可是很多勋贵子弟挤破头都想去的,别看品阶不高,却能够经常见到陛下,甚至参与到某些国策的讨论与制定中去,乃辅政之臣,前途那叫一个不可限量!” 陈零这才露出笑容道:“原来如此,熬了这么久,朱大人终于能够一展才华了啊!无论如何都得敬大人一杯!不过喝了这杯酒,以后可千万别忘了我们俩啊!” “陈兄弟哪里话,我们三人也算是在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袍泽了,决计不会忘了你们的。” “哈哈哈,那就好,等朱大人日后成为朝中重臣,我们就算是有后台了啊!干杯!” 朱河大笑着与两人碰杯,一饮而尽,眼里也是写满了壮志豪情。 酒过三巡,三人脸上都带着一抹红晕,说气话来也有些肆无忌惮,满嘴跑过车,不过朱河的腰身依旧挺的笔直。 “对了,朱大人什么时候走马上任啊?”陈零问道。 朱河表情复杂,不舍道:“三日之后,我就得出发前往京城了,在这里待了好几年,还真有些舍不得啊...” 卫通白眼儿道:“你就别矫情了,只是去京城赴任,又不是上刑场,说的跟回不来了似的,有时间就回来转转。” 陈零也道:“没错,顺便带点儿京城的好酒,让我们这些穷山恶水的刁民们也尝尝。” “陈兄弟放心,肯定不会少了你的。”朱河哈哈大笑,笑过之后,突然话音一转道:“陈兄弟,其实今天来你家,除了我去京城赴任这件事外,还有一件事,关于你跟陈一的,走之前无论如何都得与你叮咛清楚。” 陈零正色道:“朱大人请说,我洗耳恭听。” 朱河转着酒杯道:“之前也跟你提过,就是不要让人知道你们姓陈,在咱们这个小地方问题倒不大,可万一有外人知晓,恐怕会给你二人引来杀身之祸!” “这么严重?到底这个陈姓是怎么了?犯天条了?”陈零疑惑道。 卫通眯着眼睛道:“可比这还要严重!” 陈零眼皮一跳:“怎么回事?” “还是让朱大人来说吧。” 朱河点点头,放下酒杯,取出官印压在桌上,而后才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陈姓...不光是在咱们大荒王朝是个禁忌,就算是在整个九洲大陆都是不能出现的姓氏!” “因为陈姓是荒古遗民!” “荒古遗民?”陈零还是首次听到这个称呼。 朱河点点头:“荒古时期,凡间虽然灵气极盛,但人族没有修行之法,因此也没有修士与武夫出现,但却有一个古老且强大的族群,他们自称神巫氏,可以巫祝之法沟通天地诸神,请荒古神明降世,统治人间长达万年之久,九洲大陆曾经四处都建有供奉神明的神庙,然而荒古神明冷漠无情,视凡人为刍狗,在神巫氏的统治下,无节制的抽取人间信仰之力,人间妖邪四起,群魔乱舞,天灾连年,瘟疫肆虐,荒古神明却视而不见,反倒是变本加厉,香火信仰不足,便以天谴直接吞噬一条条生命,供他们提升神力,这使得本就艰难度日的凡人更加难以生存下去。” “在这种近乎残酷的剥削之下,人族终于是忍无可忍,秘密挑选出九名勇士,趁荒古众神参拜神王之际,顺着连接神凡两界的扶桑神树爬上天宫,盗取了一本记载着万千神通的神书,随后将神书中记载的神通遍传九洲大陆。” “一时间,人族终于也能吸收天地灵气,一个个修士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神界百日,凡间却已百年,等荒古诸神发现神书被盗,反映过来准备降下灭世天劫的时候,人族却早已经脱胎换骨,无数名修士冲天而起,阻挡天劫,并且与荒古诸神爆发大战,而百姓则自发打烂神像,砸碎神庙,让荒古诸神失去力量根源,最后更是合力将连接神凡两界的扶桑神树砍掉。” “那一场大战,一直持续了百年之久,神凡两界皆损失惨重,死伤无数,然而神界还是低估了凡人的凝聚力跟不屈之心,由于为神界汲取人间力量的扶桑神树被砍,加之荒古众神失去了凡人的信仰之力与香火供奉,越来越弱,最终那场横跨三百余年的人神之战以人族大获全胜告终,荒古众神陨落大半,但还是有一部分通过神巫氏的召神之法降临人间,将神念隐藏在九洲各处,意图重建荒古天庭,因此大战之后,人族又展开了对神巫氏的围剿,经过千万年的追杀,如今神巫氏应该早就灭绝了,但为了不让荒古众神死灰复燃,九洲各大王朝、仙家宗门都对这个族群无比忌惮,只要发现,必须要斩草除根,而且是宁可错杀一万,也绝不放过一个的态度。” 陈零听得云里雾里,挠着头道:“这跟我姓陈又有什么关系?” 卫通此时插话道:“因为...神巫氏的姓,便是陈!” “卧槽,这跟我和陈一有个屁的关系啊?”陈零无比郁闷道。 朱河笑道:“是没关系,我信,卫大人信,老柳镇的百姓相信,甚至天下人都信,可若是你们二人的姓氏被人知晓,还是会有无数势力要来杀了你们,这些势力不光是王朝以及仙家宗门,就连那些妖邪都会动手,所以啊,从今往后,你们对外要说自己姓程,而不是陈。” 朱河说完,在桌上写了两个字,一个‘陈’另一个则是‘程’。 陈零无奈,妥协道:“行吧,反正听起来差不多,而且也不影响什么,程就程吧,多谢两位大人告知,否则要是哪天被人杀了,连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就太冤枉了。” “嗯,此事不可大意,因此在我离开之前,无论如何都要跟你说清楚。” 陈零举杯再次道谢,三人便一直从中午喝到傍晚,将两人带来的酒肉吃光喝尽,这才告辞离去。 两人走后,陈零便开始为孩子们做饭,这些家伙正在长身体,饭量可着实不小,不管做多少,他们都能吃的干干净净,不过陈零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几个孩子身上已经明显有肉了,脸色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枯黄。 天刚刚擦黑,孩子们就回家了,先到厨房跟陈零打招呼,然后懂事的各自干活,凌霄留下帮厨,桃符去喂鸡,陈零为了以防万一,专门买了几只大红公鸡,平日里除了喂它们吃米糠外,还会在食里面拌一些艾草与辣椒籽,孩子们出去玩也会捉一些毒虫之类的带回来喂给它们,几个月过去,这些公鸡已经长得雄赳赳气昂昂,叫声洪亮,毛色艳丽,鸡冠似血,一双眼睛更是透着一股子锐利。 光是这些公鸡,一般邪祟见了都要心惊胆颤。 陈零养公鸡,是用来当做战宠,并不是吃的。 贾洳是女孩子,心细,跟陈一在打扫房间,最小的青萍则是帮大家摆好碗筷,完了又去厨房帮忙烧火。 ‘一家人’其乐融融,陈零很享受这种日子,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昆仑万神宫,只不过现在他成了最大的。 饭后照例是学习各种罡步、手决背诵《道藏》等等。 三日后,清晨,白霜遍地,黄叶簌簌。 朱河一家四口早早已经收拾妥当,县衙后院,两匹骡马拖着一辆木车,占据最多地方的是一捆捆书册,其余是一些衣物干粮,这便是他所有行李家当。 朱河调任京城的消息不胫而走,老柳镇百姓起了个大早,守在县衙门口,怀里抱着,提着,各种吃食,与特产,并不贵重,却是百姓家里最好的东西,不少人低头垂泪,轻声抽泣,但所有人都没有大声喧哗,想让这位为老柳镇鞠躬尽瘁操劳数年的父母官睡一个好觉。 第七十章 百家米,万民伞 在这个世道,只有这些吃尽了苦头的老百姓才知道有一任爱民如子的好官有多难! 在知道朱河要调走的消息后,老柳镇的百姓几乎是彻夜未眠,但又别无他法,就用最质朴的方式,想最后再表达一下对这位县太爷的不舍与思念。 天色微微亮,县衙大门就打开了,百姓们顿时跪了下去,哭声响成一片。 朱河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双目微红,颤声道:“老柳镇的乡亲们快快起来,我朱河何德何能,让你们如此对待啊!我受不起啊!” 百姓们闻言,哭声更大,一名妇人抱着孩子,提着一篮子鸡蛋,泪流满面对朱河道:“朱大人,您受得起,自打您来我们老柳镇到今天,已经足足八年了!这八年来,您清正廉洁,爱民如子,多少次用自己的钱来接济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却从未拿我们一针一线,您若受不起,这天下还有谁受得起?!” “要不是您带着我们开荒筑坝,修渠引水,这会儿多少人都要被活活饿死!那还有现如今这种生活啊!” “没错朱大人,朱青天,若不是您,我儿现在估计已经含冤而死了,是您救了他...” “朱大人,您能不能跟朝廷说一下,不走了行不行?” “对啊朱大人,您别走了!” 百姓们哭喊着不让朱河走,声音悲戚,直让闻者落泪。 卫通叹了口气,朗声道:“都别吵了!朱大人调任京城,乃圣上旨意,若是不去,那就是抗旨不遵,可是要杀头的,你们是打算让他被朝廷砍了头吗?赶紧让开道,让朱大人前去赴任!不能错过时间!” 在卫通的指挥下,老柳镇守军将百姓们拉起来,为朱河清出一条道来。 朱河抹掉眼泪,让家眷上车,自己牵着缰绳,向镇外走去。 而百姓们也紧紧跟着,不过被守军挡住,不让他们靠太近,百姓们只得用力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举起来,哭着喊着让朱河带一些。 朱河生怕自己看到百姓们就会忍不住要留下,一直没敢回头,这轮吱吱呀呀,就这样走了足足十八里,百姓们却还跟在后面。 朱河终于是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老柳镇百姓,对着已经模糊的城门,双膝砸地,重重磕了三个头。 “老柳镇的乡亲们,回去吧,我朱河...走了!” 卫通忙将他拉起来道:“官不跪民,朱大人,你这不合礼部礼法...” 朱河深吸一口气道:“君子跪天,跪地,跪君王,跪社稷,跪父母,如今我跪的是我老柳镇百姓,礼部若要问罪,我朱河担着便是!礼部的礼法固然重,可压不垮我朱河的双肩,因为自有百姓帮我撑着!” 卫通一怔,此话端是大善了! 为了让离别不那么伤感,陈零笑着道:“朱大人升官是好事儿,总算有更大的天地去一展抱负,大家都别哭了,只需心里记着他的好就行,默默替他祈福,请上苍保佑他顺利到达京城。” 百姓听后,立刻双手合十,在心里为朱河祈祷。 随后陈零对朱河道:“朱大人,时间不早了,尽早出发吧,路途遥远,一路保重,顺利到达京城之后,记得书信一份告知,我们好安心,老柳镇百姓也放心。” 朱河极为不舍的看了眼百姓,点点头:“一定!” 卫通则提醒道:“朱大人,京城朝堂不似咱们老柳镇,各种勾心斗角,蝇营狗苟多不胜数,防不胜防,你可千万擦亮眼睛,少说,多做,哪怕吃饭走路都要慎之又慎!” “你是内阁官吏,且位置特殊,估计会有许多人巴结你,以各种方式接近你,与你套近乎,但是切记不可与他们任何一个走的太近,也不能刻意疏远,更不能贸然卷入派系之争!否则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朱河逐字牢记,郑重抱拳道:“多谢卫大人提醒,朱某谨记在心!” 陈零则是笑着调侃道:“没想到卫大人居然如此精通官场之术,失敬失敬。” 卫通哪里听不出来陈零是在挖苦自己,翻了个白眼骂道:“滚犊子!我是听我那老爹说的,我知道个锤子!” 三人哈哈大笑起来,离别的伤感也稍微被冲淡了一些。 笑过之后,卫通道:“不过这些话可都是多少人用血和命总结出来的,朱大人这次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照应,不小心点儿不行啊!” 朱河点头,表示懂的。 陈零最后道:“临别没什么送给大人的,那就赠给大人一句诗吧!”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祝愿朱大人能够平步青云,为君,为民,为社稷,为天下做一番事业,最后青史留名!” 朱河眼里顿时迸发出两股精芒,反复念叨两句,合掌赞叹道:“好诗,好诗啊!没想到陈兄弟居然有如此文采!陈兄弟,可还有上下句?” 陈零笑道:“没了,不是我写的,是...是从别处听来的,正好应情应景。” 朱河笑着摇了摇头,如此朗朗上口而又大气磅礴,如果是他人而作,朱河肯定听说过,但他也没有多问,只是重重抱拳感谢。 就在三人道别,朱河准备上路的时候,一名百姓硬是挤开守军,冲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一把伞。 朱河示意守军不要拦着他,对那名百姓道:“王守财啊,我带伞了,不用,你拿回去吧。” 王守财用力摇头,将伞塞到朱河怀里道:“朱大人,您打开看看!” 朱河有些疑惑,将伞打开,却见伞面内外签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还有这袋儿米,每家每户都从米缸抓了一点儿,不多,您也带着,其他东西你不带,可这是乡亲们的心意,无论如何都收下吧!” 朱河本想拒绝,却听陈零惊喜地道:“朱大人,这两件东西可以收!对你而言,好处甚多!” “这伞是民心所聚,这米又是百家米,平日里随身带着,如果遇有邪祟侵扰,伞可护身,米可伤敌!此物极为难得,威力丝毫不比你那官印小!” 朱河一听,居然这么厉害,于是便收了起来,王守财这才满意后退。 朱河最后冲着众人挥挥手,抱拳道别,坐上车,驱赶骡马前行。 阳光照射下,白霜化水,进而成雾,遮掩了朱河身影,此时却听雾里传来朱河的声音。 “一官来此八经秋,不愧苍天不愧民,神道有灵应信我,去时犹似到时贫!” 陈零感慨道:“这才是真正的清官,好官啊,卫大人,您得好好学学,以后若是也有机会升官,可不能欺压我们这些穷苦百姓。” 卫通无语:“靠!我京城卫家,能没钱?用得着欺压百姓!” 陈零哈哈大笑,拍着卫通的肩膀道:“忘了忘了,你原来是个万恶的官二代啊!” 卫通老脸一黑。 李大福凑上来道:“陈兄弟,你说的那伞跟米,真有那么厉害?” 陈零点点头:“万民伞,百家米,带着百姓愿力加持,是天地间最强大的法器!只可惜老柳镇人口太少,不到万人,虽然名为万民伞,可终究是差了点儿,但是也足够了,就算是买黄白命那厉鬼,见到万民伞也要退避三舍!不过只有朱大人能用,旁人拿去,就是一把普通伞了,百家米,威力稍逊,但也能破鬼雾迷瘴,用来打邪祟,就算吃了,也能除病消灾,很吉利。” “这么猛?那我改天就挨家挨户去要点儿备着!” “可以,只要人家愿意给,的确是好东西。” 李大福嘿嘿一笑,腆着脸对街坊邻居道:“各位,家里的米一人也给我一把呗!” 王守财立刻大声道:“啥?我没听错吧,你李大财主问俺们这些连饭都吃不饱的穷人要米?!欺负谁呢,没有!想都不要想,一粒都没!” 另一个村民道:“你以为你是朱大人啊!臭不要脸的!” “哎哎哎,刘家嫂子,你这话可就难听了啊,不给就不给,咋还骂人呢!” “这还没天黑呢你就开始做梦啦?” “都说越有钱就越扣,但没听说越有钱就越不要脸啊!小神仙,你以后可离这人远点儿,忒无耻了!” “要米没有,粪坑里一坑屎要的话现在就去挖!” “你要就没有,如果是小神仙...那就有,不过得他亲自来我家拿,另外...我们家今天没人...” 陈零老脸一红,这扯上我干啥啊! 方翠芝更是尴尬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捂着脸冲到李大福身边,一把扯住他的耳朵就往家里拉,疼的李大福嗷嗷直叫,街坊邻居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之前李大福在老柳镇的名声可是一点儿也不好,但自从认识陈零之后,他完全就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邻居们对他的态度也逐渐好了许多。 陈零笑了笑,与众人一道返回老柳镇。 卫通与陈零二人走在最后面,前者感慨道:“朱河总算是熬出头了啊,一入内阁,如果不出现意外,可真就是草鸡变凤凰了。” 陈零揶揄道:“嫉妒了?” 卫通瞪了他一眼,有些落寞道:“屁,我是那种人吗,最多是羡慕吧...想来我到老柳镇也有五年了,不知道我娘...还好嘛,她身子骨一直很差,又替我爹生了好几个孩子,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了,几乎整日以药为伴,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她都气的吐了血...我可真是不孝顺!” 陈零道:“你们应该有年假的吧?回去看看呗。” 卫通叹了口气,无限伤感道:“我被发配到此处时,兵部侍郎便下令,永远不许我踏入京城一步,其实这倒没什么,偷偷溜回去就行了,可我...是没脸见她啊!戴罪之身,连正门都不敢走,还有何颜面面对她。” “你想多了...”陈零喃喃道:“我跟陈一从来没有见过爹娘,不对,应该见过,但是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但我觉得吧,身为父母,是不会因为你高成名就或者穷困潦倒而改变对你的爱,母子连心,这种感情是世上最纯粹的,无可替代。” “我不知道我们的爹娘是否还活着,如果死了,他们死前肯定是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祈求上天让我们活下去,如果活着,当初抛弃我们也绝对是事出有因,别无他法,他们心里比谁都痛苦。” “这么些年没有出现,估计是死了吧...” “有时间的话,回去看看你娘吧,趁她还在世,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后悔,是你做什么都没办法弥补的!” 卫通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陈零,过了一会儿道:“真不知道你小子是怎么感悟出来这些的,你才十七啊,怎么懂这么多?” 陈零耸耸肩,咧嘴一笑:“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更懂事嘛!你以为都像你这种二代啊。” “如果有父母疼着护着,谁愿意长大啊。” “所以有时候真会羡慕那些有爹娘的孩子呢。” “走了走了,回去做饭了,真是,走就走嘛,十八里相送,朱大人今天欠我们一顿酒!”陈零玩笑道。 卫通笑着道:“没错,给这厮记上,不兑现的话,我们就去京城讨债!官司打到陛下面前,让她给我们做主!” 两人勾肩搭背,朗声大笑。 不得不说大荒王朝的吏治还是可圈可点的,本以为老柳镇的县衙会空上很长一段时间,可没想到,朱河走后第五天中午时分,一行人就出现在了老柳镇城门口。 两匹老马,拉着两辆木车瘦骨嶙峋,浑身都是血痕,身上的绳索深深勒进肉里,更是血肉模糊,老马不时发出痛苦的呜咽。 一辆上面托着小山一样高的行李,一辆上面坐着三个人,一个马夫,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还有一个浓妆艳抹,眼里尽是嫌弃之色的女子。 只见那肥胖中年人抖了抖衣服,跳下车来,然后带着傲气与城门前两名守城武卒大声吩咐道:“速去将本地县衙三班六房所偶人都给我叫过来,还有镇内百姓,本镇驻军等等,一个都不能少!” 两名武卒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胖子道:“你谁啊!没睡醒吧!” 第七十一章 新官上任 胖子一张脸顿时因为愤怒而变得如同猪肝色,气喘如牛,肥肉扭曲起来,指着二人喝斥道:“放肆!我...本官乃信任老柳镇县太爷,敢在我面前这般无礼,这里的执戟郎何在?他是怎么教育属下的!” 二人一听,顿时惊了一跳,止住笑,沉声道:“你说你是新任县太爷,可有凭证?” 胖子从袖中取出一卷红色瑞纹云锦的诰敕文书摊开,在阳光下光彩夺目,咬牙切齿道:“瞪大你们的狗眼给本官看清楚,吏部大印在此,是否有假?” 一名武卒想拿过来看看,却被胖子一把拍掉他的手,不过却因为用力过猛,武卒这段时间又被卫通拼命操练,手掌坚硬如石,把自己的猪蹄子拍疼了,龇牙咧嘴的骂道:“你的脏手也配拿这诰敕文书?弄脏了你赔得起吗?赶紧给我滚去喊人!” 两名武卒只得跑入城内,一个去通知县衙,另一个去通知卫通,至于老百姓,大街上那么一喊‘新上任的县太爷来了,就在城门口,大家快去看啊!’所有人就会蜂拥而至。 胖子扇了扇风,啐了口唾沫骂道:“都立秋这么久了,咋还这么热,这些蠢货都不知道给本官搞点儿解暑降温之物来!” 车上那名女子用丝巾掩着口鼻,厌恶地道:“什么鬼地方嘛!你看这土,都把人家衣服弄脏了!这辈子没当过官似的,散尽家财从郡里跑到这种地方当个芝麻小官,你想什么呢,早知道人家还不如继续待在春风楼里面,起码不用受这罪!” 胖子擦了把汗,抓着女子的轻声细语安慰道:“没事没事,到了县衙就让人给你洗嘛,你先凑合几日,等我搞到钱,就带你到最好的铺子做新衣服。” 女子嘟着嘴娇嗔道:“只做衣服啊?那些豪门大户的太太小姐,可都穿金戴银的,人家却只有这么个镯子...” 胖子嘿嘿笑道:“急啥,到了这地方,老子就是天,百姓再穷,使劲打压搜刮一番,你想买什么都买得起!到时候把身上挂满都成!” 女子这才喜笑颜开,娇笑道:“大人,你还没进城呢,就想着怎么做个贪官了啊?” 胖子不以为耻道:“做官不贪,那我变卖祖上家业,找了无数关系才买来的这个县太爷不就白买了?你不懂,像这种穷乡僻壤,山高皇帝远,只要不发生什么太大的事儿,上头根本想都想不起来,我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他妈的,谁不听我的,我有一百种法子弄死他!” “哎呀,不要动不动就杀啊杀的嘛,你吓不吓人。” 胖子笑道:“不立威可管不住这里的老百姓啊,你是不知道,我有个远房表兄,听说当了一年县太爷,你猜他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说出来吓死你!” “多少多少?”女子立刻兴奋地问道。 胖子凑近女子耳畔,深吸了一口气那令他陶醉的香气道:“五十枚秘银钱!” “啊?!这么多!”女子惊呼道。 “小点儿声,所以说啊,别嫌这里又脏又远,我们不用待几年,等弄够了钱,就到郡里再买个官儿,只要钱够,想当什么官老子就当什么官!” 女子娇媚无限地趴在胖子肩膀上,嗲声道:“那红梅以后可就全指望大人您了啊!” 胖子被叫的骨头都酥了,恨不得把这个妖精就地正法,揉了揉裆道:“放心吧,以后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不过待会儿,本大人可得指望你先给我泄泄火啊!” “讨厌~” “哈哈哈!” 就在两人腻歪的时候,卫通带着所有驻军以及县衙上下人员赶到城门口,而百姓们也争先恐后挤了过来,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新任县太爷。 陈零跟李大福他们也都来了。 卫通上前一步,抱拳道:“执戟郎卫通,见过县尉大人!” 虽说卫通与县太爷是平级,并且两人隶属不同,但实际上县太爷还是比他大了半级的,行下官礼是应该的。 胖子斜眼看了卫通一眼,从鼻子里出来冒出一个“嗯”字,然后板着脸训斥道:“你是怎么管教手下的,竟敢对本官出言不逊!” 卫通眼神扫过去,两名守城武卒连忙低头,卫通哼了一声,然后对胖子道:“大人见谅,我代他们与您道歉,回去之后,自当多加管教。” 胖子也懒得跟这两武蛮子计较,咳嗽两声,准备说话,但是发现自己太低,于是又撅着屁股爬上木车,大肥屁股扭动,活脱脱一只成了精的肥蛆,站直身体大声道:“都给我听清楚了,本官苏云瑞,乃老柳镇新任县尉,上任前,有些规矩,提前先告诉你们!” “第一,日后碰着本官,必须行跪拜之礼,口称大人,不可与本官对视,亦不可呼我之名!否则视为不尊本官,杖十五!” “第二,即日起,早堂为辰时七刻,散衙为,酉时一刻,过时不再投文听审!” “第三...” “槽,这死肥猪脑子有病吧!”李大福偷偷骂道。 陈零也是一脸愕然,与朱河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差了! 亏他还有个听上去人模狗样的名字! 口若悬河说了一大堆,虽然此人着实恶心,但应该还是读过书的,起码这一套一套的,特么一般人还来不了! “第二十...咳咳,也是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明日起,开始征收本年田赋(农业税),由于这几年王朝内有山匪贼患,外有妖窥敌伺,可谓是内忧外患,因此除主税之外,还需征收剿贼饷、练饷、火耗、赈灾税、治水税等,本官已经替你们算清楚了,按照人头,每人需缴纳精铜钱三枚,主簿与户房主吏,你们二人全权负责,一个负责统计全镇人口名册,另一人负责张榜放告,五日内若是收不起来,那个什么木桶还是饭桶来着,你就带着驻军与三班衙役逐门逐户上去要!错过一天,税款增加一倍!” “一个人,三枚精铜钱?!”百姓们一听,顿时炸开锅了,老柳镇贫瘠,土地稀缺,收入基本刚够温饱,寻常人家哪里来的钱,一人三枚钱,要是那些家里有十来口的人家,不就得三十多枚钱了! 卫通不在乎这苏云瑞对他的称呼,皱眉道:“苏大人,这赋税是不是太重了!老柳镇不像那些附属大镇,人均土地不过两分,加上这几年不是旱灾就是水涝,庄稼不说颗粒无收,但家家户户也没有多少余粮了,尚有许多人要靠野菜野果参杂度日,何来如此多钱交税,您...” 话没说完,苏云瑞就厉声道:“此乃朝廷法度,又不是给本官的,不交税者,施为蔑视王朝律法,一律给本官抓起来,打入大牢,收缴一切土地家产变卖交税!” “还有,本官这是在跟你们商量吗?身为大荒王朝官吏子民,王朝保你们不受妖邪敌国迫害,现在为王朝出一份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勿要多言,立刻带本官去县衙休息,准备酒食,走了这么远的路,本官累成什么样了,你们是不是瞎啊!” 苏云瑞骂骂咧咧,叫来衙役搬东西,进城之前还不忘狠狠抽了几鞭子两匹瘦马。 陈零看的眉头紧锁,老柳镇怎么来了这么个玩意儿! 百姓们更是哀嚎一片,有些穷苦人家,连饭都不能吃的太饱,哪里来的钱交这么重的税啊!这不是要他们的命是什么。 之前朱河当县太爷的时候,只听说过田赋,而且一户不过十颗‘线珠’钱,‘线珠’钱是用铸造精铜钱的边角料参杂其他矿石铸造,黄豆大小,用线穿着,所以得名‘线珠’钱,一百颗线珠钱,合精铜钱一枚。 就这尚有一些家庭拿不出来,都是朱河用自己的俸禄垫付,如今一下子就要收缴三枚精铜钱,这简直就是不打算让老柳镇百姓活了! “卫大人,王朝的赋税如此繁重吗?而且县尉就能私自做主了?”陈零拧着眉头问道,他家里算是有七口人,二十一枚精铜钱也出得起,但这不叫个事儿啊! 卫通黑着脸道:“王朝有句话叫‘皇权不下乡’尤其是我们这种偏远小镇,朝廷根本不管,县尉几乎有着无限大的权柄,是赋税也是由县尉根据一地收入情况来定,除却主税田赋外,其他税款可收可不收。” “艹,那咱们为啥要听他的?!”李大福怒声道。 卫通叹了口气:“因为人家是本镇县尉!若不交,他就能够依据王朝律法予以惩戒,但是我估计这姓苏的混账玩意根本就没打算将收到的税款上缴国库,而是打算中饱私囊了。” 陈零道:“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跟上面告他贪污了?” “哪有那么容易,上头只管政绩,他只要将今年的税款交的比去年多,昌平县县令非但不会查处,反而会进行嘉奖表彰,至于贪污,他捐官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搜刮民脂民膏吗?” “意思是还没办法治他了?老柳镇百姓就得甘心被他鱼肉?”陈零不甘地道。 卫通苦笑着道:“除非有人不怕被株连九族,砍死那厮。” 陈零闻言,低头想了想道:“那就这么办!” 卫通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你疯了?擅杀朝廷命官,虽然只是个小吏,但性质却不同!他死了,咱们老柳镇所有人都要跟着遭殃!” 陈零道:“我杀他干嘛,只需要吓唬吓唬他就行了,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操作,保证明天他就会收回命令!” “你打算怎么搞?要不要我帮忙?” 陈零道:“要,我们先去三溪镇,到了之后你去找一个叫杜云的,让他侧面打听一下,三溪镇有没有征收这么多税赋,如果是朝廷下令,那就没辙了,砸锅卖铁都得交,没有的话就交给我。” 卫通道:“没问题,事不宜迟,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三人一合计,便径直动身,马不停蹄赶往三溪镇。 路上李大福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陈零对付苏胖子,去三溪镇干嘛?难道是到三溪镇请人弄死他。 陈零笑道:“你还真说对了一半儿,不过不是请人,而是...请鬼!并且也不能杀人,卫大人不是说了吗,杀害朝廷命官,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我没那么傻。” “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零嘿嘿一笑:“山人自有妙计,你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到了三溪镇,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陈零便让卫通去找杜云,自己跟李大福去了黄白家。 见到两人,黄白顿时喜出望外,赶紧招呼着婆娘去买酒肉,黄白老婆自然也是欢天喜地的去了。 黄白脸色依旧很难看,走两步停三步,气喘吁吁,冷汗直冒,进屋后,陈零替他把了下脉,片刻后道:“气血两亏,阳火微弱,不过已经不是要命的大病了,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嗯,多亏了您,我才保住这条命。” “小神仙今天来我家,是有啥事儿要我做吗?您尽管吩咐。” 李大福咧个嘴道:“就你喘气儿都费劲的样子还能做个啥?” 黄白尴尬一笑,陈零道:“没别的事儿,就是想问问你,上次是在哪里遇到那买命厉鬼的?” 黄白一愣:“小神仙您问这个干嘛?是准备彻底灭了那厉鬼吗?” 陈零摇了摇头:“恰恰相反,有事儿请它帮忙。” “请...请一只厉鬼帮忙?那它能愿意?”黄白懵了。 李大福道:“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了,请它帮忙是看得起它,不配合陈兄弟就当场给它打的它妈都不敢认!有问题没?” 黄白连忙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只要小神仙出马,那厉鬼还不是乖乖帮忙,这是它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李大福‘啪’一下拍在黄白肩膀上,直接给拍的‘唉吆’一声重重瘫坐下去,表扬道:“你小子总算是有点儿觉悟了!晚上好好表现,那厉鬼只要敢说半个不字,就用你那棍子弄它!别总往自己皮燕子里面捅。” 第七十二章 请鬼帮忙 陈零噗嗤一口茶喷了出来,瞪着李大福道:“大福哥你就别欺负他了,已经够惨了,他要是去了,被厉鬼的阴气一冲撞,明儿就能埋了。” 李大福哈哈大笑:“我就是吓唬吓唬他,瞧给他吓的,脸都白了,你说你也是个白事儿先生,咋就这么孬呢!” 黄白这时候可不敢装比,李大福说啥就是啥,不过打死他也不敢再去找那厉鬼了。 过了一会儿,黄白老婆已经提着酒肉回来,刚摆好,卫通也来了,陈零给黄白跟他老婆简单介绍了下问道:“卫大人,什么情况?” 卫通抓起一碗酒灌了下去,重重将碗拍在桌子上骂道:“狗日的苏胖子,朝廷根本就没有下令增加赋税,这狗东西是准备往自己腰包装呢!” “额...小神仙,卫大人这是说啥呢?”黄白不解道。 陈零便将老柳镇新任县尉的命令说了一遍,黄白咋舌道:“这心也太黑了吧!我们这几年一户也就是三十多线珠钱的赋税,就这已经是压的很多户人喘不过气了,三枚精铜钱,咋不去抢啊!” 陈零沉声道:“他要是能把这钱收去,我跟他姓!先吃饭,正好饿了,吃饱喝足,今晚上就让苏胖子知道,跑到老柳镇搜刮民脂民膏的后果是什么!” 吃完饭,刚好天黑,陈零、卫通、李大福三人准备起身前往黄白遇上买命厉鬼之地,黄白犹豫了半天道:“那个...小神仙,如果要我带路,我豁出命带你们去也成...” 陈零看着他那宛如便秘一样的表情,笑道:“不用了,毕竟那厉鬼买你命不成,如今见你还活着,指不定要发狂,今天晚上去又不是斗法的,是跟它谈生意,谈一笔让其无法拒绝的生意!” 黄白这才露出笑容道:“那就恭祝三位此行顺利了。” 李大福骂道:“瞅你这德行,要是谈不拢,我就回来把你绑去当一份大礼送给厉鬼!” 黄白一听,整个人又不好了。 三人趁着夜色,没多久便来到黄白所说的溪边,夜色清冷,波光粼粼,水汽成雾,聚集在岸边。 李大福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手掌紧紧攥着杀猪刀,毕竟这玩意可是厉鬼,他亲眼见识过对方有多凶,是陈零都对付不了的狠角色,万一不想跟他们做生意,暴起杀人,那可就难搞了,今晚上火神爷可不在这儿,也就没人吸引仇恨了。 “就是这里吧?怎么不见厉鬼的身影?”卫通四处看了看道。 “除非是它主动现身或者鬼身被破,否则阳人平白无故是看不到鬼的,不过有我在就能见到。”陈零说着便施法帮二人开了法眼。 “额...咋还是看不见?” 陈零笑道:“再怎么说咱们上一次也破坏了人家买命,没冲出来跟我们拼命就已经不错了,难道还要让它满脸笑容,敲锣打鼓候着啊?” 李大福道:“那它要是一直不现身,我们就在这儿干等着吗?那得等到啥时候啊?” 陈零道:“急什么,你去人家做客,肯定得先敲门嘛!” 卫通更纳闷了,门搁哪儿呢? “鬼无形,洞府都是以鬼力幻化而来,小如芥子,就算开了法眼也找不到。” 说完陈零闭着双眼,掐了个追魂诀,轻轻点在三清铃上,清脆的铃声顿时向着四周荡漾而开,如此往复几遍,终于锁定方位,口含罡炁朗声道:“远来是客嘛,哪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现身一见吧,放心,这次来找你不是斗法的,而是有好事儿,对你来说绝对是一桩大机缘!” 等了一会儿,什么回应都没有,就在陈零打算再度开口之际,一阵阴风吹拂,白雾退散,阴气猛地蔓延而开,温度骤降。 宛如变魔术一样,一座颇为阔绰的府邸凭空出现,门口挂着两盏白灯笼,亮起幽幽绿光。 一道阴冷的声音从府内传出:“要是有胆就进来!” 陈零毫不犹豫,直接推门而入,寒冷的阴风吹得三人头发乱舞,衣衫猎猎。第八十六章阴酒 府内一片愁云惨雾,光线十分昏暗,地上满是冥钱,铺了厚厚一层,院里还有许多纸人,已经被鬼血点睛,化作邪灵,冲着众人发出喋喋鬼笑,处处透露着阴森诡谲。 然而这些纸人邪灵却并没有冲向三人,只不过一双鬼血点出的邪瞳阴森的盯着他们,府邸内的鬼气却是以极为纯粹的阴气修炼而成,说明这厉鬼还真是挺懂规矩,除了按规矩买那些阴债深重之人的命,没有害过其他人。 “好胆,竟然真敢入我府邸,当初我只是起誓不主动找你寻仇,但若你自己送上门找死,天谴也奈何不得我!” 府邸内忽然阴风呼啸,带着一股肃杀阴气,卷起遍地冥钱,伴随着厉鬼那充满怨恨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院内纸人邪灵随即五官狰狞起来。 卫通已经抽出长刀握在手里,体内灵力悄然运转,既能提防阴气侵蚀,又可随时出手。 李大福更是紧张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到处看,寻找着厉鬼身影。 陈零却是表现的无所谓,站在院中道:“行了,我们今天来真不是跟你打架的,大福哥,卫大人,把刀收起来吧。” “既然都让我们进来了,就代表你也想听听我要跟你说什么吧?直接现身吧,又吓唬不到我们。” 厉鬼终是冷哼一声,府邸内阴风缓缓平息,周围忽然升起一盏盏灯笼来,潜伏在空中,橘黄色的灯光瞬间使得周遭的阴森感消失了大半。 房门自动打开,黑暗的房间也在同一时间变得灯火通明。 陈零心里偷偷松了口气,看样子还有的谈,于是冲李大福卫通道:“走吧,带你们欣赏欣赏,这纯粹以鬼气营造出的空间。” 李大福倒还是跟拘谨,但卫通却是开始打量起了周围。 “陈兄弟,这个我有点儿难以理解,这个府邸,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卫通不解地问道。 陈零道:“很简单,就跟鬼打墙一个道理,我们现在其实还在溪边打转,对于我们来说,这府邸只是幻象,但鬼却能够像实境一样在里面活动,鬼的修为越强,营造就来的洞府就越大,也越逼真,甚至某些东西能够让我们的五感清晰的感知到,与现实无异,比如你们看这烛火,如果把手放上去,还会传来被灼烧的刺痛感,只是灼烧的是魂,不是肉身。” 卫通大致听懂了,然后又问道:“那如果我们在这幻境中死了,是不是就真的死了?” 陈零点点头:“卫大人说的不错,这便是鬼物的厉害之处了,它们最难缠的就是能够专门针对我们的魂魄与精神攻击,极难防御。” 三人边走边说,最终来到一间宽敞的厅堂内,里面陈设雅致,亮如白昼,一名身青衣,面容俊秀的男子,不对应该是男鬼,坐在茶几前,自顾自的喝着酒。 男鬼长袖垂桌,白肤胜雪,褐发似妖,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当真有一个让许多女子看了都要自惭形秽的皮囊。 厉鬼手一挥,桌上凭空出现三个酒杯,冷冷地道:“坐!” 三人落座,更是近距离看到男鬼的面容,一时间竟然有些呆滞。 “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就滚,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陈零微微一笑道:“阁下真是快人...快鬼快语啊,那我就直说了,今日来找你,其实是想请你帮个忙。” 厉鬼面容立刻冷峻起来,一双眸子带着嘲弄,仿佛是再说:“你觉得可能吗?” 陈零摆摆手:“你先听完再做决定也不迟,我做生意可不像你,买命都不管人家卖不卖的,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我就送你一场证道鬼仙的契机!” 厉鬼眼睛猛地瞪大,但马上又弯出一个弧度,冷笑连连,讥讽道:“我以为就我们这些鬼祟阴物擅长以鬼蜮伎俩骗人,没想到今日居然有活人来骗鬼,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做鬼近百年,还是首次遇到。” “你若是真有那成就鬼仙的神通术法,为何不自己修炼?舍得给我?呵呵。” 陈零也不在乎它的言语讽刺,缓缓开口道:“阴魄浊尸,在形行魂,神常保守,顺魂制魄,炼魂之术也,随阴之魄,耗阳之精,魂欲上天,魄入黄泉,还魂返魄,其道自然...” 随着陈零叙说,厉鬼的表情逐渐由嘲讽变作狐疑、惊讶到最后直接变成震惊,死死盯着陈零,将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恨不得烙印进魂魄之中。 然而就在厉鬼听到关键处时,陈零却突然停下。 厉鬼急切地道:“说啊,接着说啊,怎么停下了?!” 陈零看向厉鬼笑道:“生意没这样做的,你还没答应帮我,我岂会全部告诉你,刚才这些,就当是定金吧,等你答应,我再背诵一些给你,但全篇需要事成之后再告诉你。” “怎么样,你身为厉鬼,应该知道若是得到了完整的经文,会对你将来的修炼起到多大的作用吧?” 厉鬼眉头紧锁,强行稳定激荡的鬼力与魂魄道:“那也得看你说的忙是什么,如果是去送死,我要这全篇经文又有什么意义?” 陈零眉头上挑,还真是个心思缜密的家伙,不好忽悠啊! “放心,绝对不会魂飞魄散那么严重,但你的魂体肯定有所损伤,不过对你而言,用不了多久便可修补。” “你如何保证?让我二话不说就相信你,那不可能!” 陈零索性也没有继续卖关子,便将他的计划说了出来。 “只要你搞定苏胖子,让他不敢再压榨老柳镇百姓,你就告诉你全篇!至于魂体以及道行损伤这无法避免,你也应该明白,身为朝廷命官,不管是清官还是贪官,都有国运护体,皇权加持,只是强弱有别,所以你肯定没法全身而退,但以你的修为来说,这些应该都没问题吧?” “答不答应你一句话,我们没时间等你,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刚才那点儿经文送你又何妨,不过提醒你一句,不得要领擅自修炼,小心魂飞魄散!” “而且我还可以明确告诉你,只靠阴气与买命积攒的修为,想晋级鬼仙难如登天,几乎就是不可能的,错过了这桩机缘,你永远都别想踏足鬼仙之境!” “最后我再善意的提醒你一句,别想着将我们三人囚于此处,也不要想着搜魂什么的,因为那样你会追悔莫及的,既然敢来找你,就说明我有所依仗,你留不住我们。” “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干不干,我只要结果。” 说完陈零便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厉鬼则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答应这人,如果他刚才背诵的经文,只有那么一点儿呢? 县衙肃杀之气浓郁,本就是鬼祟邪类的克星,加上对付的还是个王朝官员,对于魂体和道行伤害极大,但是如果此人真有那篇完整的经文,那么自己可就赚大了! 一炷香时间快到了,陈零有些不耐烦道:“想的如何了?来找你主要是看在你是个善修的份上,比较懂规矩,如果你不想做我就去找别人,那黑水潭距离此地并不远,其中也有一鬼,你应该知道吧。” “它现在是恶鬼,但是修为距离厉鬼已经相差不远,若是得到我的这篇经文,修为大涨,你说它会不会放过你这道厉鬼之魂?” 厉鬼直勾勾盯着陈零道:“你威胁我?” 陈零耸了耸肩:“实话实说罢了,当然了,你要这么想,其实也可以。” 厉鬼眉头紧锁,终于是下定了决心道:“我去!希望你不要骗我,否则哪怕天雷灌顶,灰飞烟灭,我也必杀你!” 陈零展颜而笑道:“放心放心,我做生意,包管童叟无欺,那现在就走?” 厉鬼点点头:“走!” 看得出它也有些急切,或者说激动,只要完成陈零交代的事儿,它就能够得到那篇对自己大有裨益的经文,日后再也无须买命拘魂缓慢修行了。 谈妥了,李大福与卫通二人紧绷的情绪也松懈下来,李大福端起就被准备尝尝这厉鬼的酒跟平时喝的有啥区别,陈零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一饮而尽了。 第七十三章屁滚尿流的苏胖子 结果喝完以后砸吧着嘴道:“这不就是水吗,干嘛用酒杯装,看你这宅子还挺阔绰,没想到是打肿脸充胖子啊,早说你这么穷,我来的时候给你提两坛了。” 厉鬼呵呵一笑。 陈零无奈道:“阴酒醉的不是人,而是魂,这酒是用阴魂指骨酿造,鬼喝了能提升修为,人喝了...” 李大福当即麻了,抓着陈零胳膊道:“会咋样?不会死吧?” 陈零道:“没那么严重,顶多这几天会有许多鬼祟盯上你罢了,醉魂难守身,很容易被拘走。” “卧槽,那不还是要死,魂儿都被鬼给拘去了,我还能活吗?” 卫通打趣道:“怕啥,被拘去了你用杀猪刀砍它啊!最后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呢。” 李大福一脸苦逼,陈零从怀里掏出一枚定魂符道:“带着吧,阴酒的酒劲也就能持续两三天,有这道符,你的魂魄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不过以后可千万别再乱吃乱喝了,尤其是鬼的阴食。” 李大福赶忙把符装到胸口,松了口气道:“打死我都不吃了。” 厉鬼一挥手,府邸又凭空消失,三人一鬼出现在溪边,让李大福跟卫通二人感觉十分稀奇。 陈零道:“既然要合作,总不能一直称呼你那谁或者厉鬼吧,你可有名字?” 厉鬼冷漠道:“生前有个名字,江辰。” 陈零道:“好的,那就走吧,记着别真杀了他,那人虽然可恶,但毕竟是王朝官吏,你若杀了他,杀鬼司不会放过你。” 江辰道:“放心,我知道轻重。” 不在多言,三人一鬼又抓紧时间赶回老柳镇,回去时已经到了子时,但许多户人家还透着烛光,唉声叹息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明显是为赋税发愁。 径直来到县衙,门口两尊威武狰狞的镇物,陈零问过朱河,得知此镇物原型为一种名为‘雷呴’的神兽,吼声似雷,亦可引天雷降世,罚灭邪精,以此为镇物,可使诸多邪祟望而却步,又可增加县衙威仪,使犯人见之生怯,更容易交代罪行。 江辰本打算直接进入,却见陈零从怀里抽出两块儿红绸,走上前去遮住雷呴双目,而后才道:“江辰,看你的了。” 江辰点点头,直接化作一团黑气飞向县衙,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自动凝聚,与江辰撞在一起,在空中炸成一团黑烟,江辰闷哼一声,一股更加强大的鬼气迸发,强行震退肃杀之气,进入县衙内。 陈零感慨道:“也就是厉鬼,且不说那黑水潭女鬼无法上岸,就算想法子让它上岸,光是县衙这股肃杀之气就能将它冲的重伤。” 江辰成功进入县衙,县衙内部,仍然有着浓郁的肃杀之气萦绕,无时无刻就像一把把无形的尖针,在穿刺着它的魂魄。 江辰不得不以强大的阴气来抵御肃杀之气,鬼气消耗极快。 左右看看,江辰确定好方向,直奔后院府邸。 苏胖子一路颠簸,一场接风洗尘宴过后,吃饱喝足,虽说这里的饭菜不是很合他的口味,但仍旧是吃了不少,酒也灌进去许多,喝退衙役后,便搂着从青楼赎回来的风尘女子前往卧室休息。 一进门,苏胖子就忍不住上下其手,惹得那个名为红梅的风尘女子娇笑连连。 “大人,你别急嘛,这次你能收多少钱啊?快给我说说!” 苏胖子嘿嘿一笑,手伸向红梅那两座傲人的山岳,然后道:“根据师爷统计的人口,起码能收二十枚秘银钱!” “二十枚!”红梅顿时惊呼一声,为了能让苏胖子的手更方便一些,将衣领又往开松了松,继续问道:“那我们能拿多少?” 苏胖子捏着那柔软,眼神都能喷火,回答道:“起码十五个数!放心这还只是开始,往后只会更多。” 红梅娇笑嫣然,但又有些担忧道:“那...上头要是查出来怎么办?我可不想钱还没捂热乎就被人捉到牢狱里面去。” 苏胖子自信道:“查?谁会查?这种钱,上头那些大人们根本连瞧都不会瞧上一眼,我现在想的是那笔赈灾款何时才能拨下来...” “今年北方罕见的出现了洪灾,朝廷必有一笔赈灾银,到时候,我们可就发达了!等赚够钱,老子就带你回郡里,当官也行,不想当官就购置房产良田,当一当那地主豪绅,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你胆子也太大了,赈灾银都敢碰,不怕被杀头啊?” 苏胖子道:“所以说你也就能卖个肉了,这么跟你说吧,假如一万秘银钱的赈灾银,出户部的那一刻,就有起码一半以上装进那些大官儿口袋了,其中大部分都是朝中重臣以及皇亲国戚,背景一个比一个大,一级一级拿过去,到了咱们这儿,估计只剩几百钱了,杀头...” “呵呵,杀谁?谁杀?” “虽然听说咱们这位大荒新帝准备大肆革新吏治,惩治贪官,可王朝那些士族豪阀早就将根扎在王朝各个角落,想动他们谈何容易,所以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另外有时间多去庙里烧高香,感激老子就对你情有独钟,否则你这会儿还在春风楼里叫春呢!” “别废话了,快点儿吧,老子快憋疯了!” 多日未‘开荤’苏胖子早就忍不住了,红梅也深谙其中道理,欲拒还迎之下,挑弄的苏胖子呼吸急促,宛如一头发情野兽,恨不得将她吃了。 就在两人已经衣衫不整,准备直奔主题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砰的一声开了。 仿佛是有什么人用力从外面踹开。 一阵阴风也跟着灌了进来,冻的两人打了个哆嗦,红梅更是钻进被窝,裹紧身体骂道:“谁啊!苏大人你快去看看,真是的,冻死人了。” 苏胖子正值精虫上脑的关键时刻,被风一吹,兴致都被冻去大半,咬牙切齿地冲了出去。 “狗日的,连老子都敢偷窥,让我捉住,老子非拔了他的皮不可!” 然而等他冲到门口,院里却是一片死寂静谧,就连夜色仿佛都变得更加浓郁,看了一圈什么人也没见到。 “艹!估计是风吧,老柳镇这穷地方山风大,关好门窗就行了!”苏胖子没找到人,以为门是被风吹开的,插上门闩,又嘿嘿淫笑着扑向红梅。 “砰!” 然而他刚转身没走两步,门...又被撞开了,这一次声音更大,就连门闩都被那股力量给撞断,两截门闩砸碎桌上的茶杯,直接吓的红梅尖叫一声,将脑袋埋进被子中,苏胖子也是浑身肥肉剧烈一颤,猛地转身,但却只看到一片浓雾笼罩在院子里,没有人影。 不对,雾? 哪里来的浓雾,刚刚他开门,外面虽然黑,但也没见到雾啊!何况是这么浓的大雾,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都弥漫整个院子。 浓雾沉甸甸的,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飘在院内。 苏胖子的醉意被吓去大半,冷汗直流,随手抓起一把佩刀握在手里,色厉内荏的冲门外喊道:“谁!谁在外面装神弄鬼吓唬本官,给我滚出来,本官已经看到你了!” 浓雾一动不动,却有一阵阴冷的笑声从雾中传了出来。 那笑声极为渗人,仿佛是指甲扣在门板上一样,苏胖子顿时寒毛直竖,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滑落。 紧接着,就连苏胖子都大声尖叫起来,只见浓雾之中,缓缓爬出两道‘人影’。 说是人影,其实只是有着人形,而它们的本体,却是两片纸,两片被人裁成人样的纸! 是两只纸人! 纸人五官清晰,身上画着红红绿绿的衣裳,头戴寿帽,脚上是一双寿鞋,就跟死了人之后烧的那些纸人一模一样! 但这两只纸人,却更加诡异骇人,惨白的脸上,勾勒出五官,此时竟然有些扭曲,尤其是那双眼睛,宛如活物一般,直勾勾的盯着苏胖子,闪烁着微弱红光,咧着嘴,那声音笑声便是从它们嘴里发出来的! “嘻嘻...嘻嘻...” 两片纸人轻飘飘的站了起来,挪着步子,一点点靠近苏胖子,“来陪我们玩儿啊...我们玩啊...玩儿啊...” 纸人嘴里忽然长出毛笔勾勒的尖牙,一双手也弹出了爪子,一左一右,喋喋阴笑着飘向苏胖子。 “玩...玩什么,给本官滚开啊!我特么不想跟你们玩儿!”眼看两只纸人飘了过来,苏胖子再也忍不住,用尽全身力气砍向其中一只。 然而这只纸人却并不笨拙,轻而易举的便躲开了,扭扭曲曲的飘在空中,不断发出阴森鬼笑。 “不跟我们玩儿...那你就去死吧!” 纸人的笑脸忽然变得狰狞起来,五官扭曲,一股子渗人的戾气从它们体内散发出来。 房间内的温度变得更低,笑声瞬间变为尖叫与悲惨的哭泣声,回荡在房间内,苏胖子浑身恶寒不止,但却又汗如雨下。 “苏大人,快点儿把它们赶走啊,我害怕!”躲在被子里的红梅带着哭腔大声道。 苏胖子这时候也被吓得不轻,脸色惨白如纸,疯了一样抓起刀胡乱劈砍,然而他本就很矮,又胖,哪里够得到飘在空中的纸人,而且人在情绪紧张的时候,力气消耗的也十分快。 没过多久,苏胖子已经是气喘如牛,汗如雨下,一个不稳,撞在桌上,疼的龇牙咧嘴,但此时他还在坚持,因为他想起之前跟几个狐朋狗友喝酒时,听他们说过,身为朝廷命官,有国运护体,邪祟不敢靠近。 慌乱之间,抓起诰敕文书举到头顶厉声喝道:“本...本官乃是吏部任命的老柳镇县尉,你们这些孽畜还不赶紧滚开!” 果然,诰敕文书一出,立刻爆发出一层红光,两只纸人被红光一照,身上居然冒出一阵黑烟,发出惊惧的惨叫,快速向后飘去。 苏胖子大喜,还真的有用!于是直接将诰敕文书打开,红光更胜,照向两只纸人邪灵。 纸人身体扭曲,出现道道褶皱,发出痛苦凄厉的惨叫声,黑烟滚滚,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诰敕文书发出的红光点燃一般。 “哈哈哈,不知死活的畜生,现在知道本官的厉害了吧!敢到你苏爷爷面前造次,我弄死你们!”苏胖子狞笑着爬了起来,举着诰敕文书缓缓靠近两只纸人,笑的那叫一个猖狂。 就在纸人邪灵即将被诰敕文书彻底消灭的时候,聚拢在门外的浓雾却一股脑涌了进来,浓雾遮蔽了邪灵的身体,同时也挡住了诰敕文书的红光。 苏胖子一愣,但是想着有诰敕文书在手,他也不惧,岔开腿霸气地站在房间中央,别说还有点儿小帅! 然而这种局面只是持续了不到几秒钟,房间内的灯光唰的一下熄灭了,唯有诰敕文书还在散发着淡淡光芒,但这光芒也快速暗淡下去,随即轰的一声燃烧起来,吓得苏胖子连忙丢掉。 浓雾之中,又走出一道‘人影’正是厉鬼江辰,只不过此时的它,又变成之前买黄白命时的凶厉模样,脸色青黑,双眼闪烁着红光。 那两只纸人邪灵,也是它从府邸中带来的,此时受了伤,飘在江辰左右,张牙舞爪,发出刺耳的尖叫。 苏胖子重新被吓傻了,还在摸索桌上的包裹,然而找了半天,什么有用的都没有,江辰阴冷地道:“没关系,你尽管找,我给你时间。” 苏胖子的手猛地停下,看向厉鬼江辰道:“你...你究竟是谁,我刚来此地,你我近日无仇往日无怨,你为什么要害我?” 江辰桀桀阴笑道:“我是鬼,害人还需要理由吗?你们这些贪官污吏,魂魄于我而言乃是大补之物,我早就垂涎三尺了!” 苏胖子还不甘心,咽了口唾沫,指着外面道:“我知道你喜欢生人魂魄,我...你,你去找县衙里面的其他人啊或者...或者我现在就去给你叫过来,你杀够了,放过我行不行?” 厉鬼江辰眼里露出一抹浓浓的厌恶,果真是一个狗官!居然想用其他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见厉鬼不为所动,并且那双惨白的手一点点伸向自己,苏胖子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但脖子还是被江辰掐住,两百多斤的体重直接被提了起来,窒息感传来,苏胖子双脚乱蹬,拼命厮打着厉鬼的手,但却毫无作用,脸被憋的像猪肝色一般。 一股骚臭的味道在房间内弥漫开来。 苏胖子屎尿都出来了。 第七十四章 太上炼魂 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江辰将其甩到一边,一张凳子被砸的稀烂,苏胖子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着气。 “饶...饶命!鬼大哥,您,您到底怎么才能饶了我?” 江辰那双泛着红光的鬼瞳盯着苏胖子,然后道:“知道我为什么之前不害你的前任朱河吗?因为他是个好官,为民请命,造福一方,深受百姓爱戴,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民愿加身,我想拘了他的魂,可是我不敢,我怕天谴,怕王朝杀鬼司,更怕被他身上的民愿所伤,但你这种狗官,压榨百姓,民心背离,魂魄污浊,区区一点儿国运,正好连同魂魄一起吃了,给我当补品!” 苏胖子听完,立刻跪下道:“鬼大哥饶命,我懂了,以后...以后我当个好官行不行?求您给我一条生路,我绝对再也不欺压百姓了!” “那你且告诉我,当一个好官,要怎么做?!” 苏胖子老爹在世之时,还是逼着他读了好些圣贤书,于是张口便道:“扬风化,抚黎民,审冤屈,躬狱讼,知百姓疾苦!” 江辰一看,目的算是达成了,但是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于是伸出指头,在苏胖子嘶声力竭的惨叫声中,取了他一滴眉心血,吞了下去,然后阴恻恻地对苏胖子道:“现在有你眉心血,就相当于你的命魂就攥在我手里,如果你哪天违背你刚才说的话,我随时都能拘了你的魂,要了你的命,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不敢不敢!我绝对好好当官...”苏胖子如丧考妣,瘫坐在地上道。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厉鬼江辰便已经从县衙飞了出来,黑烟如蠕动,化作人形,青面赤目的厉鬼之容不见,大袖轻摆,青丝舞动,状若谪仙人。 不等三人开口询问,江辰忽然面色一阵扭曲,张口吐出一滩鬼血,鬼气四散,魂体都有些透明起来。 陈零连忙将一道固魂符打在它身上,念咒激活,江辰的魂体稍微变的稳固了一些,不过还是很虚弱,硬闯县衙,那浓郁的肃杀之气使得它魂魄受到类似于小天地一样的恐怖压胜,无时无刻不在消磨着它的鬼气,侵蚀着它的魂体,后面又以鬼力强行焚毁那道盖有吏部大印的敕诰文书,可谓是雪上加霜,多亏这苏胖子为官不久,且一来就让老柳镇百姓与其民心向背,身上一点儿民愿都没有,厉鬼江辰这才能够成功制住苏胖子,并且取了一滴人身灵力最盛的眉心血,以后他若敢乱来,只需以眉心血为媒,强拘其魂魄,谁也救不了他, 只是苏胖子不知道的是,他是朝廷命官,就算是厉鬼要强拘魂魄,也必受国运反噬,一不小心魂飞魄散都有可能。 江辰说完,立刻凝视着陈零道:“你交代的事办好了,我要的东西呢?!” 陈零倒也没有食言,带它回到家里,准备将完整的《太上炼魂经》默写下来,江辰厉鬼生怕陈零骗自己,直接跟到了书房中,谁知刚一进门,写有三清尊号的锦缎之上迸发出三道金光,直接将其震飞出去,江辰哀嚎一声,只觉得三魂七魄差点儿被轰散。 若非是那金光在接触到固魂符刹那,力量莫名减弱,它估计当场就得魂飞魄散了! 厉鬼江辰好不容易才重新稳固魂魄,充满恐惧地望向这间小房子,心中翻起了滔天骇浪。 这房内,竟然有如此大恐怖的存在!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何人?! 陈零转身郑重道:“你是鬼身,莫要进来,否则有什么后果我可说不准!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反悔的!” 江辰哪还敢进去,甚至连靠近的胆气都没了,离得远远的,就在这时,一只通体血红,昂首挺胸的大红公鸡不知为何这么晚还没睡,借着灯光飞出鸡圈,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威风凛凛,一双似火的锐利的鸡瞳,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江辰。 江辰瞪着眼睛,不敢动作,这特么又哪儿来一只战宠的?! 要是被这玩意儿啄上一下,以它目前的状态,恐怕就惨了! 李大福嘿嘿一笑道:“我陈兄弟养的,说实话,我居然从这只大公鸡身上看到了一点儿霸气的感觉!听陈兄弟说,这种公鸡能啄邪祟,江辰啊,你要不去跟它打一架,看你们俩谁厉害?” 江辰冷哼一声,它堂堂一个厉鬼,跟一只公鸡打架?还要不要脸了,最主要的是,现在它还真不见得打得过它!要是输了,不得被这俩人笑掉大牙。 其实李大福也就是开个玩笑,见江辰似乎有些畏惧这只大公鸡,李大福就对它说:“那啥,这位是你主人的生意伙伴,不是敌人,别啄它啊!快回去睡觉,赶明儿还要打鸣呢,你是不知道,你一打鸣儿,全镇的母鸡就像疯了一样,改天我给你找两只带来解解闷。”说完便把它抱起来,重新关到了笼子里。 卫通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儿,这公鸡能听懂?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陈零便已经将一张纸拿了出来,吹干墨迹,然后用符纸点燃,烧尽之后,那张纸便出现在了江辰手中。 江辰马上迫不及待的就要去看,却被陈零阻止。 “所谓道不轻传,术不贱卖。” “这《太上炼魂经》本是我派斩三尸九虫炼魂证道之用,乃我门重宝,无上秘法,虽然我只是选取了其中一部分专门用来炼魂的法术,但也不能这么轻易就让你学了。” “不过既然给你,我就不会收回,在你修炼此法之前,需向我派三清尊神行三拜九叩大礼!否则不得三清应允,私自修炼,非但无法达到鬼仙境,反而有可能对的魂魄造成未知的伤害。” 江辰皱着眉头,自己身为鬼类,要拜,也只拜天地,拜阳间城隍,冥府冥神,可这房内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供奉着什么,要让它拜,一时之间却有些不悦。 陈零见状道:“放心吧,保你只赚不亏,多少比你强了无数倍的存在想拜都没机会,也不敢,对你而言,只好不坏,你帮了我,我自然不会骗你。” 江辰看了眼手里的经文,最终还是忍不住诱惑,拜就拜吧,也没什么大不了,于是当即跪下,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现在我可以走了吧?”江辰冷冷问道。 陈零做了个请的手势:“不想在我家坐坐,随时都可以走,以后修炼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我替你解答其中疑惑。” 江辰不自然地拱手道:“多...多谢!那我就告辞了,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能来找我。” 其实它的确应该感激陈零,因为陈零交给它的太上炼魂之法,会令它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路,鬼仙不过是一个开始,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了。 江辰说完就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陈零家,卫通还是有些担忧道:“这家伙没有骗我们吧,如果明日那苏胖子还要强征赋税,该如何是好?” 陈零道:“相信它不会骗我的,因为我给它的东西,远超所值!卫大人,大福哥,你们也快回去休息吧,天都快亮了。” 两人闻言,这才感觉到倦意袭来,道别之后便各自回家休息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分陈零才睡醒。 凌霄他们早就做好了午饭给他留着,几个孩子看着陈零吃饭,表情有些惴惴不安。 陈零问他们是不是又闯祸了,凌霄连忙道:“没有没有,我们早上起床,吃了饭后就开始修炼,背诵经文,然后喂了鸡,打扫了屋子,课业也完成了...” 陈零有些疑惑:“那你们这是咋了?” “我们...听说了,新任县太爷要收赋税,一个人...三枚钱...”凌霄攥紧拳头道:“我怕你没钱...所以以后我们可以不吃肉,也不吃菜,吃馒头就行!粗糠饼子也可以的,然后我已经可以做工了,明天陈大哥你就去把交给学塾的学费退了,我找活去挣钱...就是,不要赶我们走。” 陈零停下筷子,看着一双双充满愧疚和担忧的眼神,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怎么可以这么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放下碗筷,陈零从怀里掏出一把钱,孩子们眼里的慌张更加浓郁了,青萍甚至已经哭了出来,陈零真的不要他们了...是准备给他们一点钱打发他们离开。 凌霄嘴唇泛白,颤声道:“陈...大哥,我们不要钱,你已经对我们很好了,我们这就走,你可以跟苏大人说,我们不是这家里的人...” 陈零没有说话,在他们每个人面前放了几枚钱,男孩子三枚,陈一跟贾侞五枚,凌霄面前却有足足八枚。 “凌霄的八枚钱,其中有五枚是清溪的,买点儿玩具给她,再买些她可以吃的东西,送去大福哥家,剩下的你们可以自由分配,不过最少花掉一枚才准回来,没花完的钱都自己留着,什么时候用,怎么用,你们自己决定,还有,这些钱,不是打发你们走的,而是给你们的零用钱,以后还会有。” “至于为什么女孩子多,因为我听过一句话,穷养儿,富养女嘛,虽然不明白到底对不对,不过这是老人家说的,应该是有些道理的。” “从今天开始,你们记住一句话。” “不论如何,我也不会赶你们走,从踏入这个家门那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有饭我们一起吃,没有,就一块饿着,别说是三枚钱的赋税,就算是三十枚,三百枚!我也会帮你们缴。” “以后我不希望听到今天这种话,而你们,也要从心底里,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听懂了就出去花钱,没听懂就给我坐着想,想通了再去。” 说完陈零重新开始吃饭,含糊不清地对凌霄道:“今天的菜盐太少了啊!怎么这么多辣椒,你们把卖菜的李婶儿抢了?”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最后还是桃符不确定地问道:“陈大哥,那我可以买一串儿糖葫芦吗?” 陈零摆摆手:“买十串儿都行,就是不能浪费。” “知道了!陈大哥我这就去买,你要不要?!”桃符激动的小脸都红了。 “买两串吧,等会儿估计苏大人还要请我吃饭,正好吃了消消食儿。” 几个孩子心里的大石头放下,欢天喜地的跑了。 陈零笑了,吃光最后一粒米,洗了碗筷,开始修炼。 县衙,苏大人已经穿上了改了三次的官服,却还是有点儿紧,活像一只套着官服的年猪,腰上一圈儿象征着有钱的肥肉,这扮相,绝对是大多数有女儿人家眼里的首选良婿。 在这个年头,家家户户嫁女儿,首先就是要看男方肚子上有没有肉,至于什么门当户对,完全忽略不计。 因此许多人为了讨未来岳父岳母的欢心,去女方家前,必定会往肚子里死命灌水,还要在脸上摸点儿猪油,并且得在女方家吃饭时,专门挑青菜吃,对那早就垂涎三尺的肥肉装作视而不见,甚至嫌弃的表情来,全程不去碰。 “冷水撑肚,尿泡(膀胱)涨,猪油上脸,充人油,大口青菜往下咽,肥肉最是碰不得,如此方是贤婿郎,良人才能是儿娘。” 这句打油诗看似是在调侃,实则却是道尽了穷苦百姓的辛酸。 只是师爷有些好奇,苏大人为何要在本就快看不到的脖子上缠一条红绸,着实有些不搭。 苏大人今天的脸色也有些不对,并且身上那股子傲气也没了,对待衙役们的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那个...宋师爷...你可知道,咱们镇有没有,额,就是能够帮人驱邪除祟的能人啊?”苏大人忽然低声问道。 师爷不明白苏大人一来就问这个作甚,不过还是回答道:“有的大人,本镇刚好有个叫程零的年轻人,大家都叫他小神仙,很有本事。” 苏胖子一听,赶忙抓住师爷的胳膊,急不可耐地道:“请,快去把人请来!” 师爷一惊:“大人莫非是碰上什么邪祟了?可县衙门口有镇物雷呴,里面还有国运守护,肃杀之气浓郁,什么邪祟不是退避三舍,根本不敢靠近,不要命了敢骚扰大人您?” 苏胖子一听,浑身肥肉剧烈颤抖起来,胖脸煞白:“别问了,让你去你就赶紧去!快点儿,对了,把执戟郎也一起叫来,我有要事询问。” 第七十五章 我有一个朋友 师爷不敢怠慢,小跑着去叫人,没想到两人好像早就知道苏大人会叫他们,早就在家等着。 两人跟随师爷来到县衙,苏胖子让师爷出去,然后亲自给陈零斟了一杯茶,双手端着放在他面前,陪着笑脸道:“那个...程...小神仙,听说你有捉鬼的本事?” 陈零与卫通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笑道:“懂一点儿,不知苏大人问这个作甚?” 苏胖子搓着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磕磕巴巴道:“那啥,我有一个朋友...嗯...也是个县尉,在县衙里面碰上脏东西了,所以托我问问你,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陈零装作惊讶道:“县衙都能遇到邪祟?哎呀苏大人,那可不得了啊!县衙什么地方,邪祟避之不及,能在县衙里出现,就说明它能对抗县衙内的肃杀之气,那得多凶的玩意儿!杀人拘魂简直是轻而易举的...” “你还是告诉你那个朋友,让他早点儿准备后事儿吧,这么厉害的鬼祟,我无能为力啊!别说去捉了,谁惹谁死。” 苏胖子都快哭了,如丧考妣道:“那我...我那朋友就只能等死了吗?” 陈零喝了口茶,装模作样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道:“也不一定就是必死的,既然是能够在县衙里闹祟的鬼,绝对是大凶之物,你朋友碰上了还能活,说明那鬼祟应该不是滥杀之鬼,说不定是个善修,你那朋友肯定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儿,这才将其引来,那鬼既然没有当场取你朋友性命,就说明是给他机会改正,尤其你朋友是县尉,如果能够善待百姓,廉洁奉公,得到百姓爱戴拥护,自然而然就有民愿加持,再凶的鬼祟也不敢害他,这也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 苏胖子看向陈零的目光顿时充满了不可思议,激动地:“对对对!那鬼当时就是这么对我,对我朋友说的!这样真的行吗?” 陈零点头道:“那是自然!不论恶鬼还是善修之鬼,都怕清官身上的官气,正气浩然,直冲牛斗,邪祟见之便会心生胆怯,更别提害他了,但是贪官民心背离,官气就会越来越薄弱,就算鬼不杀他,造孽太多,阴债太重,迟早也会无故横死。” 说到这里,陈零忽然盯着苏胖子的脸,表情凝重。 苏胖子被看的心里直打鼓,哆嗦道:“咋...咋了?” 陈零迟疑道:“苏大人,你担心你朋友的时候,我劝你也担心一下自己吧,怎滴一夜之间,你身上就会有这么重的阴气,印堂漆黑一片,虽说魂魄尚在,但也十分虚弱,这可不太妙啊...” 苏胖子冷汗直流,颤声道:“小...小神仙,其实,其实我嘴里那个朋友就是我自己啊!” “什么?!苏大人,你怎么会被这么凶的鬼祟缠上了?”陈零惊呼道。 苏胖子战战兢兢的开始叙述昨晚的惊魂一夜,卫通低着头,双拳紧握,用力抿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陈零听罢,叹了口气道:“苏大人...你这可真是摊上大事儿了,根据你的叙说,那鬼绝对是有百年以上修为的厉鬼!尤其是你的眉心血还被它取走,以后它想杀你,不过是一念之间,快把你的生辰八字写下来给我,我想想看有没有法子。” 就在苏胖子正在持笔写生辰八字时,陈零掌心出现一道罡炁,悄然打在紧闭的房门上,房门砰的一声被震开,苏胖子当即被吓得尖叫起来,笔都扔了,这一幕他可太熟悉了! “来了...鬼来了!救命,小神仙救命啊,那厉鬼来杀我了!” 陈零也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抓过生辰八字,抽出桃木剑对卫通大喊道:“卫大人快来助我一臂之力,这厉鬼好生凶猛,竟然敢在白天现身!” 说罢就冲出院子,手舞足蹈,举着桃木剑一阵乱砍,又是丢符又是掐诀结印,声势惊人。 卫通懵了,艹,来之前没跟我说过啊!这特么闹哪样?! 陈零冲卫通喊道:“卫大人快来啊!” 卫通无奈,只能抽刀冲出去,背对苏胖子,低声道:“陈兄弟,啥情况啊?江辰真来了?” 陈零嘿嘿一笑道:“想啥呢,这不是在苏胖子面前演戏嘛!这个东西拿好,鸡血,演的差不多了就放心嘴里咬破,装重伤不敌。” “哈哈,明白了!” 两人便在苏胖子惊恐的注视下,对着空气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斗法,尤其是卫通,长刀上火焰熊熊,端是炫酷无比。 忽然,陈零捂着胸口向后撞去,直接撞碎了朱河之前养的一盆花,喷出一大口‘血’,卫通也用力一踩地面,宛如被一股力量击中,向后飞出,同样是口喷‘鲜血’。 苏胖子早就吓得躲到了桌子底下,裤裆又湿了... 过了好一阵子,陈零与卫通挣扎着爬起来,冲进房间,紧闭房门,表情紧张地等着。 进门之前,陈零丢了一道敕风符,隔着门念咒激活,顿时门外狂风大作,吹得院内东西到处乱飞。 卫通偷偷冲陈零眨了眨眼睛,陈零嘴角微翘,心里默默道:“祖师爷对不住了,弟子也是为了老柳镇百姓...” 完了手掐法决,默念鞭魂咒,对着苏胖子的生辰八字点去。 苏胖子猛地感觉头痛欲裂,抱着脑袋惨叫着在地上来回打滚,跟杀猪一样。 见差不多了,陈零这才停止施法,苏胖子也感觉不到疼了,陈零连忙过去将苏胖子扶起来,装模作样检查了一遍,带着庆幸的语气道:“幸好,我与卫大人与那厉鬼激战一场,虽然不敌,可也伤了它,方才它只是在警告你,没有直接动手,但是如果你还敢请别人来对付它,它肯定会杀了你的。”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鬼大哥饶命啊,从今天起,我再也不敢请人来捉你了,而且绝对好好做官!”苏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冲着门外咚咚磕头,额头都渗出血了,可见他是真的怕了。 门外的狂风也平息下来,陈零打开门看了一眼,长出一口气道:“总算是走了...苏大人,你今天可真是九死一生啊!连我跟卫大人这名传说中的修士都差点儿被那厉鬼杀了,得亏是白天,如果是晚上,我们俩也死定了。” 一听卫通居然是那高高在上的神秘修士,连他都打不过厉鬼,苏胖子更加恐惧,浑身抖得筛糠一样。 “事不宜迟,苏大人,你得快点儿想法子凝聚民心,不然那厉鬼下次再来,真就是回天乏术了。”陈零沉声道。 “我懂,我懂!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师爷,宋师爷,你在哪儿呢!”苏胖子不顾湿透的裤裆,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 宋师爷闻声赶来,见到院子里一片狼藉,陈零与卫通嘴角还带着血,呆滞在原地,不知所措。 “大人...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三个打架了?” 苏胖子道:“没有,一阵大风吹的,速速派人,将征收赋税的告示撕了,重新换一道,老柳镇赋税还是遵照之前朱河朱大人定下的数额收缴,今年的已经收过了,那就明年再收。” 师爷闻言愣住,他没听错吧,怎么一夜之间,这死胖子就转性了呢? “怎么?没听清楚吗?是不是要本官亲自写榜文啊!”苏胖子的官威此时又上来了。 “不用不用!我这就去写,大人英明,有您当老柳镇县尉,真是老柳镇百姓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师爷激动的狂拍马屁,他就是老柳镇本地人,得知苏胖子要收这么重的赋税,愁的一夜没睡,如今得知苏胖子,不对是苏大人,要延续朱大人的征税传统,能不高兴嘛。 “对了,将朱大人之前每日的行程与事务都整理一份,尽快送来,完了再通知县衙三班六房,一切照旧,不可有丝毫懈怠,你也要全心全力协助本官,当好这个县尉。” 宋师爷行礼,郑重道:“苏大人放心,小人一定竭尽全力!” “嗯,快点儿去吧,另外尽快将今年老柳镇的灾情统计出来,我估计朝廷的赈灾钱款马上就要拨下来了,到时候按照受灾情况予以拨付,助百姓度过这个冬日。” 宋师爷脚下生风,几十岁的人了,跑的竟比孩童都快。 等宋师爷走后,苏胖子看向陈零卫通二人道:“两位,我这样做...那鬼大哥就不杀我了吧?” 卫通抱拳道:“这是自然,大人只要一心为老柳镇百姓着想,百姓自当会拥护您的。” 陈零也道:“卫大人说的不错,不过苏大人,您还需长期坚持才行,不然厉鬼迟早还是会来的。” 苏胖子拍着胸脯道:“放心吧两位,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清正廉洁苏青天!不过哪里做得不对,还需要两位多多提点才行啊!”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卫通与陈零异口同声道。 “行,那大人就先...额,休息一下吧,我们先行告退。”卫通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苏胖子的裤裆,抱拳道。 苏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涨红着肥脸跑回房间换衣服去了,陈零与卫通露出无声大笑,离开县衙。 离开没多久,两人同时朗声大笑起来,这死胖子算是彻底被他们拿捏了,以后就算不想当好官也由不得他! 不过远处主街上的欢呼声更大,百姓们敲锣打鼓,欢天喜地,宛如是过年一般。 卫通望着不远处的百姓,叹了口气道:“陈兄弟你看到没,这就是逆来顺受的王朝百姓啊...他们的索求并不多,甚至于不敢奢望王朝会对他们如何好,只求不要无休止的增加赋税,让他们能够活下去,便足以感恩戴德了,而那些权贵以及山上的仙家宗门,却骑在百姓头上,过着我们想都不敢想象的奢靡生活...” 陈零笑容缓缓收敛,看着百姓们沉默不语,这个世道,的确是该变一变了啊。 苏胖子成功被陈零与卫通、李大福三人逼成了‘苏青天’,驮着一身肥肉,开始熟悉县衙的日常事务,基本上忙成狗了,而他从青楼买来的那个妓女,也在第二天逃命似的回郡里去了,临走时对苏胖子说:“老娘就是在男人身下累死,也好过跟着你这头肥猪穷死,穷不死也被那些鬼东西吓死!指望着跟你过好日子,老娘等下辈子吧!” 说完在苏胖子绝望的注视下扬长而去,苏胖子仰天长啸,这一趟可真他娘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到姥姥家去了啊! 为了小命,他还只能继续留在老柳镇当这个芝麻绿豆官,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破事儿。 不过说起来这苏胖子也真是个人才,自从打算当个清官之后,腿脚颇为勤快,寒冬将至,往年这个时候天气还挺热,但是今年气候却极为反常,距离立冬还有两个多月,早晚已经是冷的让人有些受不了,苏胖子便动员百姓上山伐木烧炭,储存着准备过冬,多出来的便囤积起来,待到价高之时托关系售卖到郡里,为老柳镇百姓增加收入,同时还将将家家户户破损的房屋都统一修葺了一遍,用他的话来说,这就叫未雨绸缪。 至于他刚来时候宣布那些条条框框,全部废止。 在一系列的努力下,老柳镇百姓便对这个新任的县太爷感恩戴德,各种好吃的好喝的自发往县衙里送,而苏胖子也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做个百姓拥戴的好官,还特么挺爽啊! 时间飞逝,冬至这天一场大雪,天地皆白。 这场雪,比往年深冬时节还要大,大的多,足足半米深的积雪,仿佛为这北地盖上了一层极厚的棉被。 陈零起了个大早,推门瞧见这么大的雪,深吸一口气,肺里一片冰凉舒爽,没有叫醒孩子们,照旧完成每日修炼,而后做好早饭,开始清理院内积雪,先扫出几条道来,剩下的陈零没动,准备留给孩子们堆雪人,或者打雪仗,完了再清理。 等孩子们醒来,看到这么厚的雪,却意外的没有太过高兴,反而是有些难过。 陈零不解,问他们怎么了,凌霄抽了抽鼻子道:“也没啥,就是以前到处流浪,雪越厚,我们的日子就越难熬,主要是没地方去找吃的,还冷的不行,感觉浑身都僵硬了,所以看到这种大雪,就有点儿不自觉的害怕和担忧。” 第七十六章尸煞登门 陈零听完,眼眸低垂,两股记忆几乎同时涌上心头,一股是这个身体原本主人的,他大概也是这种想法,雪太大,每次挖木薯就得耗费很久,地也被冻住了,光是扣去上面那层冻土就要很久,每次都被冻的双手紫黑流脓,又痒又疼。 另一股记忆是在山上那会儿,每到冬天,他其实最想下雪,可以堆八个雪人,分别是师傅,师兄师姐,还有自己。 师兄师姐在路过时,总会看上一眼,然后就那样用手随便鼓捣几下,雪人就有了神韵,当真让陈零又开心又羡慕。 偶尔师兄师姐心情好了,吃上一顿火锅,然后在雪地里带着他练功,练着练着,不知道是谁就开始丢雪球打人,很快演变成一场混战,完事后四周一片狼藉,唯有八个雪人安安稳稳。 陈零思绪万千,过了一会儿回过神,便招呼孩子们吃饭,今天的饭,便是火锅,这里没有这种东西,因此陈零专门去铁匠铺让铁匠根据他画的图纸打的,还是个鸳鸯锅。 汤底也是陈零自己调配的,就是没有蘸水,但是对于孩子们来说,已经觉得是在过年了,尤其是这种吃法,真叫个舒服。 原本身上还带着三分寒气,几口火锅下肚,便已经丝毫感觉不到了,浑身热乎,雪天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陈零便带着孩子们开始堆雪人,孩子们的笑声终于是在院子里响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越笑越肆无忌惮。 雪人堆好,陈零跟孩子们满意地看了很久,忽然脖子一凉,竟然是青萍将一团雪丢到了陈零领子里面。 “呔!竟然敢偷袭我,小贼哪里逃!吃我一击!哇呀呀呀!”陈零夸张的大喝一声,抓起一团雪追了上去。 院子里瞬间炸开了锅,洁白的雪地上,一个大孩子,领着一群小孩子,尽情玩闹。 李大福一家来的时候,端着一盆饺子,还有两壶酒,几样小菜。 清溪已经能说些简单的字了,咿咿呀呀,并不真切,见到陈零立刻伸手要抱,陈零接过来,举着清溪转了一个大圈,惹的清溪咯咯笑不停。 “哎呀,胡闹胡闹!快放下快放下,小心染上风寒!”方翠枝连忙过来抢走清溪,抱着小跑进了屋里。 陈零招呼孩子们接过李大福手里的东西,一块儿进屋。 门外寒风猎猎,房内却是温暖如春,一盆火炭燃的通红。 李大福揭开泥封,倒了三杯,孩子们也想尝尝,被他给骂跑了,李从阳跟李南春见到园里的雪人,心痒的不得了,早就拉着凌霄他们出去继续玩儿了,清溪也挣扎着指向外面,急得哇哇叫,方翠芝只好让吴妈抱她出去。 “陈兄弟啊,不知不觉,你到咱们老柳镇安家落户,已经大半年了啊...”李大福唏嘘道。 陈零喝了一杯酒道:“是啊,时间过的还真快。” “一说我就想起来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哈哈哈,吴妈厉害吧!” 陈零敬佩道:“岂止厉害,我给打的上蹿下跳,跟猴儿一样,要不是跑得快,估计脸都得给打花了。” 李大福颇为自豪地道:“不是我说,就这镇子里的女人,你出去问问看,谁不害怕吴妈,有一年她一个人跟七八个吵,最后直接给俩吵的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 方翠枝嗔道:“你还有脸说,那一次咱们可是给人家赔了好些钱,幸亏没死人,不然赔的更多。” 李大福道:“怕个屁,要相信吴妈,能给她骂死,也能骂活了!起码也得诈个尸。” 陈零竖了个大拇指,算是再次见识过了吴妈的威力。 孩子们在院里玩闹,吴妈一会儿骂这个一会儿骂那个,忙得不可开交,屋子里的三人边聊天边喝着酒,酒喝光都有些微醺,方翠枝便去煮了饺子,唤孩子们进来一起吃了。 陈零吃着饺子,喃喃道:“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冬天的天总是黑的很早,吃饱喝足,天色就已经暗了下去。 李大福一家回去了,陈零又带着孩子们修炼了两个时辰,炕烧的很暖,让他们睡去,自己则在房子里画符,差不多巳时,陈零停下笔,将符分门别类放好,自己在衣服内缝制了好几个口袋,放着效用各不相同的灵符。 经过几次实验,那缃翠纸画的符的确是要比前世的符纸威力大的多,这个发现使得陈零很是惊喜,又订了好一些。 停下笔,陈零望着窗外,叹了口气,这已经有两月多没有开张了,只见钱出,不见钱进,这种坐吃山空的感觉令他有些烦躁,当然了,这也是好事嘛,邪祟少了,百姓的日子也能安稳许多,大不了在谋个其他差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孩子们挨饿。 就在陈零绞尽脑汁想自己还能通过什么法子赚钱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并不急促,但是怎么说呢...很生硬,就像是在撞门似的,而且三清铃也在这时响声大作,甚至要从桌子上跳起来。 “好强的邪气!”陈零悚然一惊,抓起桃木剑就冲了出去,然后在孩子们住的房间外贴了道辟邪符,这才小心翼翼靠近大门。 夜里北风呼啸,裹挟着漫天大雪,砸在人脸上生疼。 陈零闭气凝神,一只手抓着桃木剑,另一只手则握着几道定尸符与驱煞符,因为这股子邪气里面分明是有着浓郁的尸气与煞气! “莫非是有尸煞登门?!”陈零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大气不敢喘,缓缓靠近大门。 门外,那撞击声还在一下一下的持续着。 陈零透过门缝向外看去,登时寒毛直竖! 因为门口赫然站着一个浑身尸血已经被冻成冰串子的女人,不对,应该是一只尸煞! 它头发散批着,看不清容貌,衣服破碎,浑身上下布满了深可及骨的伤口。 丝丝缕缕猩红煞气向着四周飘散,恍惚间仿佛落下的雪花都被染成了红色,最让陈零头皮发麻的是,这只尸煞的肚皮极大,甚至能够看到一双手正在用力从里面撕扯,想要出来一般,而且唯独肚皮上,没有一点儿伤。 “子母煞...”陈零浑身恶寒不止,这么冷的天,却使得他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怎么办...这门开还是不开?”陈零心里无比纠结,按理说既然是子母煞这种天地不容的邪祟,只要嗅到活人气息,肯定会破门而出,大开杀戒,但这只母煞却没有,奇了怪了。 猛然间,陈零的目光与母煞那双猩红的尸瞳撞在了一起,陈零顿时感觉浑身都僵硬起来,然而随后陈零却从母煞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像是...哀求? 陈零深吸一口气,冰凉的冷气惨咋着煞气一股脑灌入肺里,然后一把推开门,寒风顿时吹起一大片雪,冲进院里,陈零冻的打了个哆嗦,马上摆出防御姿态,几道灵符随时都能打出去,桃木剑也透着淡淡的红光。 “大胆子母煞,夜闯我家,找死不成?!”虽说害怕,但是气势上却不能输,陈零还是厉声喝道。 子母煞却并未立刻攻击陈零,就连那煞气都变得弱了许多,血与水冻成一缕一缕的头发缝隙间露出的两只猩红瞳孔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看的陈零更加发毛,咽了口唾沫道:“你...你要干什么?看我作甚,我可不认识你啊!” 就在陈零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那母煞的双腿忽然传出咔嚓两声,吓了陈零一跳,以为它要暴起伤人,灵符马上就要打出去,但接下来的一幕,却彻底惊呆了他。 只见那母煞双腿膝盖上竟然直接穿出几根尖锐的骨刺,而后直挺挺的跪在了陈零面前。 沙沙沙! 母煞上半身骨头也发出断裂的脆响,用力向前杵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就这么重复着这个动作。 陈零哪能不明白,它这是在向自己磕头啊! 一只凶厉滔天的子母煞,跟一个法师磕头?这是闹哪样? 母煞还在不断磕着头,陈零眉头皱成了个‘川’字,半响后道:“你是要我帮忙?那你先别磕头了,总得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吧?” 母煞终于停下磕头,望向陈零,指着肚皮,嘴巴开合,几乎是拼命挤出来几个字眼:“救...我...孩...子!” “你是说你肚子里的鬼胎?可他明显已成子煞,它若是出来,我根本不是对手,到时候不是我救它,而是谁来救我。” 母煞使出浑身力气道:“不会...它们...不伤你,求,求您!” 说完又继续磕起了头,寒风之中,充满哀求的哭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陈零知道面对子母煞这种邪祟不能心软,但不知为何,他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这只母煞先前肯定是跟什么人,或者其他邪祟有过一场激烈的厮杀,现如今几乎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恐怕就是靠着胸中那一口执念,强撑到了现在!只要陈零愿意,估计一剑就能将其毙命当场。 母煞看上去好像很急,磕头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终陈零还是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对母煞道:“行,我答应你!让子煞降世,我也会竭尽全力平息他的怨气,如有可能送他入轮回!” 听陈零这么说,母煞那阴冷狰狞的面容居然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 “那现在怎么让子煞降世?是你撕开肚皮,还是需要人接生,可惜我不会接阴人的手段。”母煞情况很不好,肚皮似乎已经被子煞撕扯的就要破开,陈零急忙问道。 以前听师兄说过,有一种人叫接阴人,他们的手段堪称神异,白天可为阳人接阳胎,夜里能为死者接阴胎,并且他们接了的阴胎,绝对不会闹祟! 此外接阴人还有一个更加惊人的本事,那便是配阴婚,甚至能为配了阴婚的夫妻接鬼胎! 由于最后这门本事有违阴律,天道不容,因此接阴人在法术界,算是亦正亦邪的存在。 但陈零却对接阴人的手段一点儿也不懂,所以只能询问母煞该怎么办。 母煞没有回答,而是直挺挺的往雪地上倒下,曲起两条已经被它强行拧断的腿,呈大字型岔开。 这是准备直接在院子里生产了?! 陈零连忙扭过头去,虽然是尸煞,但还是男女有别,当然不能看。 陈零以为子煞会很容易就生出来,却没想到并没有那么快,母煞发出沉闷且痛苦的嘶吼,一双手用力捶着血地,仿佛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但母煞究其根本还是尸,怎么会感觉到疼呢? 当然,陈零可没蠢到去问人家。 母煞的嘶吼伴随着风雪声,足足持续了有半个钟头,就在陈零感觉浑身都快被冻僵,忍不住开口询问时。 漫天风雪忽然停了下来!不是风静雪止,而是风雪仿佛被某种力量定格了一样。 紧接着,陈零便感到一股...不对!竟然两股极度阴冷,比这风雪天还要阴冷数倍的阴气瞬间蔓延而开,飘散在空气中,同时两声凄厉的婴啼刺破黑夜。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在子煞阴胎降世的瞬间,九天之上忽然响起了一声闷雷! 冬日惊雷...这可是有令天地都感到愤怒的大凶之物出现时,天道震怒才会出现的情况! 好在这雷声与闪电一闪而逝。 紧接着,陈零亲眼看到,贴在孩子们房门上的辟邪符很快变的漆黑,灵力尽失,化作齑粉。 “别让子煞的阴气伤害到我家里人!”陈零马上转身冲母煞大吼一声。 果然,那阴气瞬间消失,同时漫天大雪与狂风又刮了起来。 陈零松了口气,视线看了过去,母煞怀里居然抱着两具婴尸! 婴尸身体青黑,但已经四肢健全,它们双目紧闭,仿佛睡着了一样,脐带还连接着,不停滴着粘稠的血污。 母煞脸上的,竟然也出现了一层作为母亲才有的温柔之色,使得它身上那股煞气更加稀薄,这时候的母煞,分明就是一个刚刚生产的母亲的样子! 然而这种诡异的‘温馨’没有持续多久,母煞便唰一下直挺挺的立了起来,眼里充满了不舍、悲伤,以及浓浓的憎恨! 似乎是受到母煞情绪变化的影响,两只子煞同时睁开了眼睛,一双瞳孔没有眼白,漆黑如墨,散发着阴冷的幽光,看的陈零瞬间感觉浑身毫毛直竖。 第七十七章母煞托孤,阴阳尸胎 母煞扯断脐带,然后从破碎的衣服中取出两枚镯子,放在子煞怀里,接着伸出手臂,将子煞递给陈零。 陈零下意识接住,顿时感到刺骨的冰冷从手上传遍全身,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谢...谢,您!”母煞最后对着陈零一拜,深深地看了眼两只子煞,然后头也不回地地跳出院子,陈零赶紧追到门口,但雪地上一片洁白,没有脚印,除了漫天风雪,哪里还有母煞的影子。 尤其是等陈零返回家,却发现他家里的一切也都正常,甚至母煞产子流出的血污都消失不见,若非怀里抱着两只阴胎,而且是化煞的阴胎,陈零都以为刚才的一切是个梦了。 但当他返回院子瞬间,整个人更震惊了,喃喃道:“这也太特么诡异了...” 母煞走之前,并没有清理院子啊,尸煞不是鬼,是肉眼凡胎能看到,真实存在的,所以它生产时流在地上的尸血自然而然不会消失的无影无形,那是谁,会清理尸血呢? 陈零摇了摇头,想不明白就不想,这是他多少年被师傅师兄师姐们逼着看那些读都读不懂的书时悟出来的道理。 与之前对付的子母煞不同,这两只子煞虽说瞳孔还是很渗人,身上也是阴气森森,但却没有像之前那只子煞那么凶厉,甚至看向他的目光中,好像还夹杂着一丝...感激? 即便是陈零现在也摸不清状况了,这种情况他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怨气冲天的子母煞居然不害人,说出去谁信?陈零自己都特么不信! 风雪愈发大了,白茫茫一片,整个老柳镇都被这场大雪吞噬。 “哎...真不知道这样子做对不对啊!”陈零叹了口气,但还是将两只子煞抱到了房间里面,给它们擦干净身体,找了件旧衣服裹起来,放在凳子上,大眼儿瞪小眼,人眼看鬼眼... 这种怀着双胞胎或者龙凤胎的子母煞也有,不过不是很多,可一旦形成,那就是传说中的阴阳尸胎,比寻常子母煞可凶多了! 毕竟光是数量上,就足足有三个。 不过这对儿阴阳尸胎除了诞生那一刻阴气冲天外,此时身上萦绕的阴气与煞气并不是很强,撑死就比寻常的行尸强了一点点,如果它们敢闹,陈零轻而易举便可制服。 陈零估计是那母煞在生产之前,将阴胎的煞气与阴气吸收了大半,估计是想去与追杀她的人或者邪祟拼命。 好在阴阳尸胎不像普通小孩子,起码不会哭闹,不用喂奶换尿布啥的,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看着陈零,只是那双眸子不会眨眼,直勾勾瞅着陈零,多少有点儿吓人。 任谁房间里有这么两位小祖宗恐怕也睡不着,所以陈零索性面对两只阴胎盘膝而坐,口诵《太上说九幽拔罪心印妙经》,尝试着度化阴胎的怨念,一层柔和青光将两只阴胎笼罩,阴胎脸上顿时露出好奇的神色,伸出手去抓青光,最后发出惊喜的咯咯笑声,闭上眼睛,缩成一个小团,隐约居然形成了太极的图案。 肉眼可见,青光缓缓渗入阴胎体内,它们的阴气与煞气也在一点点减弱。 一直念了大概两个时辰的经文,两只阴胎已经像是婴儿熟睡了一般,陈零方才停下,默念即便静心咒,沉沉睡去。 不过这一夜,陈零做了个很长,很真切的梦。 梦里,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子待字闺中,应该是大户人家,府邸豪华,可以看到许多家仆侍女,女子过着无忧无虑的富足生活。 某日,一名长相俊朗非凡的男子携重礼上门,应该是提亲的,女子远远偷看了一眼男子,男子的姿容上佳,谈吐风雅,是个良人佳婿,不小心与男子目光接触,女子顿时霞飞双颊躲了起来,但一颗芳心却已暗许。 不久后,府邸张灯结彩,一片欢声笑语之中,那男子身穿红裳,骑着高头大马,登门迎娶女子回家。 男子家的条件也不错,婚事极尽奢华,高朋满座,宾客如云。 本是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好时光,然而男子却带着新婚妻子来到一处阴暗幽森的地牢之中,地牢内,处处传来令她恐惧的嘶吼与咆哮声,一座座牢笼内,粗壮的铁链捆绑着许多人,有大有小,有老有少,基本上还都活着,而更多的是已经死掉的,被泡在大小不一的药桶内,不断有人端着各种东西脚步匆匆,倒入桶内,越往深处走,那令女子寒毛直竖的沉闷吼声就越重,这些吼声俨然已经不是活人能够发出的。 女子怕的紧紧抓住新婚相公的胳膊道:“相公...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然而这个温文儒雅,风流气派的相公却是带着一抹令她感到陌生的痴狂笑容道:“娘子别怕,来为夫给你介绍你的姐姐以及侄子侄女们,他们啊...可都在里面呢...” 女子当即被吓得魂不守舍,男子却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强行往里面拽去,在一个巨大的石室之中,一具具面色黑青,散发着诡异黑气的尸体被吊在半空,见到男子,却立刻睁开眼睛,死鱼眼里泛着令女子几乎窒息的阴冷以及对男子百般顺从,宛如最低贱奴役的恭顺。 “怎么样娘子,为夫为你准备的洞房,可还满意?今天大好日子,我们可别浪费啊!” 接下来,幽深恐怖的石室内传出了衣服被撕碎、女子惨叫与男子得意且变态的大笑声。 来来往往的人却仿佛是早已习惯,犹自干着活... 而后画面一转,女子已经身怀六甲,然而表情却是充满了悲伤与凄苦,房间清冷,孤零零的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世界。 两名恶仆手持棍棒,面目狰狞守在门口,似乎是不让女子出去,忽而男子出现,依旧是那般俊朗,然而脸上却带着一股阴厉。 推门声令女子吓了一跳,赶紧扶着肚子,警惕地看着面容冷漠的男子。 “还有七日,七日之后为夫便亲手将你跟我们的孩子炼成子母煞,到时候我许家又可多出一对儿杀力极强的战力,可喜可贺,你这个废物也总算能派上点儿用场了,你俞家庄,也可在我许家的庇护下苟延残喘几年。” “能不能不要这样做,求你了,杀了我都行但是求你留我腹中孩子一命,你要怎么折磨我都可以,把我炼成什么都行,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女子跪在男人面前,泪流满面,不停哀求。 “呵呵,若是没了阴胎,光要你这个废物何用!能成为我许家的子母煞,这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不要不知好歹!”说完一把将女子甩到一旁,愤然离去。 “看好她,如果敢逃跑过着自杀,就给我把她手脚打断!但是七日之内,这贱人腹中胎儿不能有失,否则我就将你们俩炼成行尸!” 女子绝望地趴在地上,凄惨无助的哭着,但却没有任何人理她,只有两名恶仆将她拽起,捏开她的嘴往里面塞食物。 七日之期一晃而至,就在明天,女子表情麻木,如同行尸走肉,但眼里却有一股浓浓的憎恨与愤怒宛如风暴一样开始凝聚... 就在所谓的炼尸宗准备就绪,静待第七日到来之时,女子趁两名恶仆不备,将衣服拧成绳子挂在房梁上打成结。 踩着凳子,双眼泣血,死死盯着天窗外刚刚泛白的天空,将脖子套了上去。 “孩子,娘亲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们成为这畜生害人的工具!”说完直接踢掉凳子... 那一天,许家上下,全都听到了一声异常凄厉尖锐的女子嚎叫。 等到两个仆人发现时,女子早已气绝而亡,眼睛瞪的老大,眼球充血,吐着舌头,面色黑紫,身上飘散出丝丝缕缕的猩红煞气,宛如细细的丝线,飘荡在房间之中。 女子带着滔天怨气,死后不就便已经化煞,并且是那极为凶厉的子母煞! 两个仆人想喊人,然而他们忽然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双阴冷目光盯上,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僵硬地望向女子,却发现女尸不知何时,眼珠子已经转了过来,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看,并且女尸嘴还勾起一道似有似无的诡异笑容。 “怨气冲天...母尸化煞...遭了!救命啊!” 一名仆人扯着嗓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恐惧惨叫,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感觉呼吸戛然而止,心脏也停止了跳动,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手从他后心伸入,抓着自己的心脏,从胸前探了出来,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好像发现那颗心脏居然跳动了一下... 接着梦境又是大变,凶厉无比的母煞正在与许多行尸与尸煞厮杀。 但那些行尸以及尸煞根本不是母煞的对手,很快就撕碎了一大片,许家的人也被杀了许多,无一例外都是开膛破肚,内脏残肢散落一地,许家血流成河。 而女子,或者说母煞的夫君,脸色阴沉似水,同时又带着一抹惊喜的神色,明明时间不对,居然还能成为子母煞,真是天助我也,于是不断派出家族炼制的尸奴围攻母煞。 毕竟是刚成子母煞不久,煞气还没有攀至巅峰,母煞很快就出现了伤势,但她还是极力保护着腹部,这时许家一位身材干瘦,宛如干尸一般的老者拄着拐杖出现,一双阴毒的眸子注视着母煞,而后桀桀一笑,不知施展了什么神通术法,母煞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就连身体都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缓缓走向老者。 母煞双目泣血,不甘的怒吼听得许家上下个个面无人色。 就在母煞即将被控制的时候,她体内忽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怨气,硬是挣脱了老者的控制,然后便头也不回的逃出许家,而许家一众高手马上操纵尸奴追了上去,母煞边逃边厮杀,伤势更重,好在夜幕降临,风雪交加,不但将她的气息搅乱,而且也拖延了许家追杀的脚步。 忽然,母煞抬起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陈零也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双手正紧紧握着,两只阴胎蹲在床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这个梦太过真切,以至于即便是醒来,陈零都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怔怔地望着两只阴胎,喃喃道:“为什么...我会做这个梦?许家...又是个什么家族?他们竟然会养尸炼煞的邪术...” 听到‘许家’这两个字,两只阴胎顿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戾气,一双瞳孔也在这时变得通红,手掌弹出利爪,张开的嘴巴里面布满了尖锐密集的利齿,嘶吼连连。 陈零连忙念起《太上说九幽拔罪心印妙经》,两只阴胎的戾气这才逐渐平息,但令陈零震惊的是,通过两只阴胎的反应可以得知,害死他们母亲的,还真是那所谓的许家,也就是说,自己昨夜做的梦,完全就是真实发生的!这也太离谱了,看来等以后得打听一下这个许家了。 因为做了一夜梦,陈零顶着两个黑眼圈,穿衣起床,而这两只阴胎也紧紧跟在他身后,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陈零无奈,让他们乖乖待在房间不要出来,现在是白天,虽然是阴天,日精之气不会太过于浓烈,但冬日的罡风对于邪祟而言,同样能造成不小的伤害。 两只阴胎倒也听话,乖乖跳到床上,眼巴巴地望着陈零。 陈零喟叹一声,暗道‘造孽啊’然后推门出去,一夜过后,积雪足有半米多深,院子里堆的几个雪人已经只能看到馒头一样凸出来的脑袋,天地一片洁白,仿佛所有污秽肮脏都被这场大雪掩盖。 几个孩子还在睡熟,这么大的雪,学塾估计是去不成了,陈零好不容易清理出几条道来,然后便轻车熟路的开始做饭。 等孩子们醒来,饭也刚好熟了,一大家子吃完之后便开始清理积雪,足足搞了两个多时辰才结束。 不过那几个雪人陈零倒没有清理掉,依旧矗立在院子里。 完事后陈零又带着孩子们修炼,打坐,行脉,感炁,引炁,吐纳,练习罡步,掐决,结印,背诵经文、咒语以及跟他们教授各种修炼需要注意的事项等等。 第七十八章 法尸? 而就在陈零带着孩子们诵经之时,房门却是忽然打开,两颗青黑的小脑瓜探了出来。 “道君曰:夫一阴一阳,化育万物,禀五行为之用,而五行互有相胜,万物各有盛衰,代谢推迁,问不容息,是以生生不停,气气相绩,亿劫以来,未始暂辍...” 陈零念一句,孩子们便跟着读一句,然后陈零才逐字逐句替他们解释,孩子们聚精会神,听得十分认真。 然而随着陈零继续诵经,两只阴胎却也瞪大懵懂的眼神,跟着前仰后合,宛如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似乎是沉浸在了某种玄妙的境界之中。 只有陈零看到了两只阴胎的状态,心里震惊无比,猛地想到了某种可能,但却没有说什么,直到诵经完成,青萍忽然指着两只阴胎叫了起来。 “鬼...鬼...鬼娃子!陈大哥门口有鬼娃子!” 凌霄给了青萍一个暴栗骂道:“走火入魔啦?大白天的哪儿来的鬼娃子,还敢在咱们家出现,不想活...” 凌霄话没说完,突然闭嘴,因为他顺着青萍的指向,也看到了两只阴胎,孩子们顿时紧张起来。 估计是因为青萍喊了它们‘鬼娃子’,两只阴胎露出怒容,冲他龇牙咧嘴,吓得青萍赶紧缩回手。 陈零叹了口气道:“别怕...它们,不会害人的,昨天晚上就在我房子里了。” 陈零没有瞒着孩子们,将昨夜母煞‘托孤’的事说了一遍,几个孩子听完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贾洳倒是胆子大,小心翼翼走到两只阴胎面前蹲下,伸出手轻轻碰了下其中一只,那只阴胎偏头看向贾洳,露出疑惑的神色。 见它们真的不会伤人,贾洳直接摸着它们的小脑袋瓜道:“黑是黑了点儿,不过长得还挺好看,跟我们捡到清溪时差不多嘛!” 桃符悚然道:“差远了好吗?你瞅瞅哪儿像了,谁家婴儿一出生就能跑,还有那一口尖牙,我感觉它们一口就能把我的脖子咬断,然后汩汩汩把我吸成人干。” 贾洳对桃符这大煞风景的话不感冒,瞪着他道:“别当着人家的面说啊,小心它们今天晚上就来找你,用这可爱的小牙齿,咬你脖子,汩汩汩把你吸成人干!” 桃符吓懵了,脸色惨白,无助地看向陈零。 陈零安慰道:“别担心,我会看着它们的,不过此事除了大福哥一家子,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镇子里得人心惶惶了。” 贾洳逗了一会儿两只阴胎,它们好似也熟了,竟然发出咯咯的笑声,凌霄等人也围过去看,只有桃符绷着脸离得远远的。 过了一会儿,贾洳忽然问了个严肃的问题:“陈大哥,你说它们该吃啥啊?太阴月华?还是...喝血啊?” 陈零一个头两个大,他又不是邪修,也不是湘西赶尸派的,哪里知道怎么养尸炼煞,想了一会儿道:“喝血肯定是不行的,不论如何也不能让它们沾染血腥,否则必会变成嗜血的邪祟,我想法子先化解它们身上的怨气,再试试看能不能做一场法事,将它们送入冥府轮回转世,在转世这段时间,就先养着吧,按理说这阴胎...不吃饭应该也能活...吧?” 贾洳满意地拍了拍两颗光头:“那挺好,起码不用花钱给它们买饭了,那你说它们吃不吃香烛黄纸之类的东西啊?” 陈零挠着头道:“不知道,要不试试看也行。” 贾洳一听,马上小跑着到房子里取香烛,然后一群人围成一圈,烧了看它们的反应,结果这两只小家伙还真就对着香猛吸,白烛直接被当做萝卜一样抱着啃。 陈一吞了口唾沫道:“哥,看它们吃的可香咧,连我都想咬两口。” 陈零:“......” 第九十三章法尸 “陈大哥,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度化干净它们的怨气,送到冥府投胎转世啊?”贾洳问道。 “不知道,甚至我都怀疑我能不能超度它们的怨气...”陈零摇摇头道:“阴阳尸胎,算上母煞,还有一个名字,叫子母龙凤煞,我也只是在古籍里看到过关于它们的描述和记载,阴阳尸胎一经降世,必定煞气冲天,血流成河,白骨遍地,轻轻松松就能屠尽一座城池!为了镇压它们,曾经几乎整个法术界都出动了,各种压箱底的法术都用上了,虽说成功斩杀了阴阳尸胎,但法术界也是损失惨重,折损过半...” 贾洳皱眉道:“不对啊陈大哥,按你这么说的话,这俩小家伙应该很凶的啊,但是你看它们,憨憨的,还挺好玩儿,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你看的古籍,不会是假的吧?” 陈零敲了下贾洳的脑袋瓜骂道:“天底下哪里都会有假,唯独咱万神宫不会,所以真实性你不用怀疑,这也正是我纳闷的地方。”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它们的娘,我就得负起责任,在超度它们之前,一直跟在我身边。” 贾洳点了点头,凌霄又站起身道:“陈大哥,那你说母煞现在是死是活?” 听到母煞,两只阴胎也抬头望着陈零,陈零怔了怔道:“应该...还活着吧。” 其实这话是为了骗阴胎的,如果自己的梦境是真的,那母煞绝无可能存活,必定会与那许家拼命,只不过陈零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子母龙凤煞这种凶厉滔天的煞许家肯定势在必得,如今母煞产子,阴阳尸胎却不见了踪迹,对方若是找上门来可怎么办? 尸煞这种存在不像一般的行尸,对天时地利人和以及生辰八字死亡时间等等都有着极其严苛的要求,不是想炼就能炼出来的,往往一万个孕妇都不见得有一个符合,这种炼煞的邪术悖逆人伦,邪恶阴毒,就算放在这个世界肯定也不能摆到明面上来,否则一定会遭到王朝以及那些名门正派讨伐清剿,所以许家为了这子母煞一定是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与人力物力,如今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若是发现阴阳尸胎在自己家里,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许家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到时候可就麻烦了,陈零自问绝不是那许家的对手,尤其是梦里最后出现的那个干瘦老者,连子母龙凤煞都能控制,得是何种恐怖的存在? 陈零越想越头疼,但两只阴胎听到他说母煞还活着,立刻咯咯笑了起来。 听着阴胎的笑声,陈零心里很不是滋味,对许家也是升起了一种浓浓的憎恶情绪,狗日的邪修,如果有机会,道爷一定要为这两个小家伙报仇,把你们许家拆了! 几个孩子逗了一会儿阴胎,陈一道:“哥,不如你给它们取个名字吧!反正一时半会儿你也没法超度它们。” 尸胎灵智极高,完全能够听懂人言,于是也眼巴巴看乐过来。 陈零挠了挠头,好像确实也能给它们俩取个名字,于是想了想道:“它们诞生在冬至那天,男的就叫冬至吧,女的叫...初雪,正好是今年第一场雪。” “好听的好听的!”陈一跑到两只阴胎面前,一本正经地道:“听到了没?你叫冬至,你叫初雪,以后就有名字了,得听我们的话知道吗?” 两只阴胎咯咯直笑,兴奋的蹦蹦跳跳,唯有陈零心中不断叹息,自己接纳这两只阴胎,恐怕会给这一家子惹来滔天大祸。 然而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雪几乎掩埋了一切,家家户户都在清理积雪,苏胖子也带着衙役招呼百姓清扫街道上的大雪,百姓们很配合,所有人一起出动,镇子里大街小巷的雪,居然不到一天就清理干净。 苏胖子脸冻的通红,站在寒风之中却是笑容满面,天气越冷,百姓们秋末烧的那些碳拉到郡里价钱就会越高! 整整几大仓的木炭,便是这个冬日,老柳镇百姓们的安稳越冬的保障,苏胖子立刻派人装了几大车,征用了卫通几头黄牛拉着,亲自去郡里卖。 这个原本打算在老柳镇当个土皇帝,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此时居然满脑子都是怎么让老柳镇百姓过上好日子,三名始作俑者感到无比欣慰。 得知陈零家又多了两只阴胎,李大福一家子兴冲冲的跑来看热闹,曾经被子母煞惦记过的方翠枝显得很畏惧,躲得老远,吴妈也差不多,在她眼里,这种死娃子简直能把她吓得几晚上睡不着觉,李大福好多了,毕竟跟着陈零见识过了好多邪祟,觉得也就那样,至于李从阳,李南春兄妹俩,根本一点儿不怵,甚至还将清溪抱到两只阴胎面前作比较。 谁知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一幕发生了,本来还好好的两只阴胎,在清溪刚刚靠近时,它们就宛如遇到了天敌似的,面目狰狞,龇牙咧嘴,发出尖锐嘶吼,做出了攻击姿势。 陈零生怕两只阴胎会伤害到清溪,连忙大声呵斥,谁知居然连他说话都没用,阴胎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而且最让陈零惊讶的是,清溪居然挣扎着从他怀里爬下去,摇摇晃晃走到两只阴胎面前,咯咯笑着抓住它们的小胳膊,阴胎尖叫连连,但是那对尖锐的爪子却根本不敢去碰清溪,只能任由清溪‘蹂躏’。 “这...啥情况?”就连李大福都察觉到不对劲。 陈零惊讶过后,立刻蹲到清溪面前,然后手掌轻轻贴在她背后,小心翼翼控制着罡炁进入清溪体内,片刻之后,陈零收回罡炁,瞠目结舌道:“天阳灾命!” “啥玩意儿?”李大福没听懂。 李大福等人听得更是云里雾里了,但是几个孩子却是约莫懂了一点儿,毕竟跟着陈零已经学了很多东西。 凌霄皱眉道:“陈大哥,你是说,清溪既是重(zhong四声)阳命,又是极阴命?那这种命到底好不好?” 陈零道:“好也不好,这种人一生命途多舛,但八字极硬,凡事都能逢凶化吉,而且他们遇阳则更阳,遇阴则更阴,就好比是这两只阴胎,虽说龙凤煞的煞气极重,但其实也属阴气范畴,而清溪在碰到两只阴胎时,至阴之气便爆发了,甚至能够死死压制住阴胎的煞气,所以在阴胎看来,清溪是比它们还凶的存在,害怕清溪吃了它们...” 凌霄眨了眨眼睛,哈哈一笑道:“这不是挺好的嘛,有这小饭桶在,以后你碰上打不过的邪祟,让她去,吓也吓死对方!” 陈零苦笑道:“要是真这么厉害就好了,吓吓寻常邪祟倒还行,但是同样也会引来许多大凶之物以及邪修的觊觎,被那些家伙盯上,我们可就要寝食难安了。” 凌霄笑容收敛,忧心忡忡道:“那有没有什么法子遮掩?” 陈零赞赏地拍了拍凌霄的肩膀道:“不错嘛,脑袋还算灵活,只需等清溪稍微大一点儿,教她道法,控制体内的至阳之气,寻常邪祟便看不透她的命格,而且她施展某些法术,威力比我们都大,就算被邪祟邪修盯上,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凌霄松了口气:“幸亏咱们老柳镇没有你说的那些大凶之物以及厉害的邪修,有你在,清溪应该能顺利长大,到时候我们也大了,那个不长眼的敢惹她,我们生撕了对方!” 陈零呵呵一笑,摒弃心里杂念,将清溪抱起来,不然这两只阴胎得吓死了。 时间一晃而过,五日之后,苏胖子便带人返回了,木车上的碳已经换成了满满当当的粮食,而后苏胖子将所有百姓聚集到柳仙庙,开始按人头分配,百姓们自然是欢天喜地,感恩戴德。 发完粮食,苏胖子抽着鼻涕,找到陈零,低声问道:“小神仙,我做的还行吧?那鬼大哥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陈零正色道:“苏大人放心,只要你长此以往坚持下去,莫说是那厉鬼不敢来,就算敢来,也得被你身上这浓郁的万民愿力冲散魂魄,灰飞烟灭!” 苏胖子大喜过望,擦掉鼻涕嘿嘿笑道:“如此甚好,甚好啊!那我就继续忙去了,还有个几个案子没审呢。” 陈零行礼道:“苏大人辛苦了。” 苏胖子咧着嘴摆摆手就返回县衙了。 第七十九章 邪门 这个冬天似乎异常寒冷,天气阴沉,仿佛又有一场大雪将至。 陈零早早做好饭,与孩子们一道吃了,完成每天的修炼,便各自回房休息。 关上房门,陈零又为冬至和初雪念了几遍《太上说九幽拔罪心印妙经》,可发现效果并不好,它们俩的确是平静了,但身上的煞气却并没有消减,反倒是更加浓郁了一些,这让陈零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心念一动,又尝试着念诵起《太上感应篇》,这一念不要紧,冬至和初雪猛地瞪大眼睛,嘴唇微动,竟然也跟着诵读起来,并且房间内的灵气居然顺着它们的口鼻进入身体之中,而它们的煞气,也随即开始缓慢增长。 “法尸...” 陈零脑子里嗡的一声,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法尸,乃是僵尸之中最为特殊的存在,它们生前本是道法通天的法师,死后化为僵尸,但生前的记忆以及神通道法仍在,灵智与常人无异,甚至还可继续修炼。 万神宫藏经楼中有一本万尸录,其中便记载着一只曾经为祸三界的强大法尸,它本是道门中以道法凌厉霸道,杀力强悍著称的闾山派某一代掌门,因某些不为人知的缘故,陨落之后化作法尸,那滔天煞气堪称惊天动地,现身之时,九天十万神雷降世,却仍旧被它硬生生抗住,为了防止其霍乱三界,当时龙虎山、茅山等大派掌教,悉数出手与之一战,那一场斗法可谓是惊动了整个法术界,各种强大的法术层出不穷,整整斗了半月有余,道门损失惨重,最终还是闾山派新任掌门出手,以秘术封了其部分法力,法术联盟才将其镇压。 能够吸纳天地灵气,转化为尸气,不正是法尸的特征吗?! 可修成法尸的条件有多苛刻?道门素有“斩得三尸,既证金仙”的说法,而这法尸便是逆练斩三尸证道之法,自坠魔道,非但不斩三尸九虫,反而是将之无限放大,并在生前将其与魂魄融合,通过其他各种繁琐程序,死后方成法尸,其中艰难丝毫不比斩三尸证道容易,反而更加危险,稍有不慎,非但成不了法尸,反而会落得个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的下场。 俩刚生下来的阴胎怎么可能是法尸这种传说中的存在呢? 但现实又不得不让他相信,毕竟这个世界,可不是陈零之前生活的华夏,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这也正常。 最终陈零砰的一声,直挺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不想了,反正事已至此,想这么多也没卵用,总不能把这两只小家伙给丢了吧! 默念几遍静心咒,陈零缓缓睡去,两个小家伙见陈零睡了,也不敢再闹腾,相互搂着蜷缩成一小团。 这条夜里陈零没有做梦,一觉到天明,神清气爽推开房门,吸了两口冷气,浑身舒畅,身心通透。 天空阴沉沉的,云层很厚,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正准备去做饭,忽然有人敲门。 陈零不由得怔了下,旋即自嘲一笑,大白天的,总不能是邪祟敲门吧,肯定是人啊,于是前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人,脸被冻得有些青,嘴唇干裂,已经渗出血来,穿着一身有了年月的破棉袄,缝缝补补,贴满了补丁,双手揣在袖子里,佝偻着腰,见着陈零后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来。 陈零认得他,不是老柳镇的人,而是浮萍村的,叫赵长平,为人老实木讷,他老婆倒是牙尖嘴利,嘴上不饶人。 之前赵长平经常偷偷塞给陈零跟陈一粗糠饼子,被他老婆发现,少不了挨一通骂,但也没有因此不给兄妹俩吃的,所以陈零对他很是感激的。 “长平叔,你咋来了,快进来!”陈零赶忙将他迎了进门。 赵长平有些拘谨,笑着跟陈零进了门,担心阴胎吓到他,陈零率先进门,快速打开柜子,把冬至初雪放了进去。 赵长平进屋前,在院里把衣服上的落雪跟鞋底的泥仔细清理掉,但是看着干净院子里的泥土,又有些不好意思。 陈零看出他的窘迫,安慰道:“没事儿叔,待会儿我去收拾,你快进来,冻坏了吧,先烤烤火,我给你烧点儿热水。” “不,不用了零娃子,你别忙活了!”赵长平赶忙道。 “没关系的,很快就好了。” 陈零给火盆里放了几块儿木炭,然后又将一壶水放在边上,这才坐下道:“叔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是出啥事儿了吗?” 赵长平搓着手,打量了一下陈零的屋子,憋了半天,说了句:“好,很敞亮,很阔气,零娃子出息了...” “也没...没啥事儿,就是听村里人说,你,在镇子里,想来瞅瞅...” 陈零摇摇头道:“叔,要是没有你们的救济,我跟陈一恐怕早就饿死了,那还有今天,你有啥事儿就跟我说,是不是今年收成不好,家里没米了,待会儿我就去买些给你带回去。” 赵长平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家里吃的还有,就是...” “就是你婶子她,生病了,所以想请你回去给她瞧瞧,还能不能治。” “生病了?”陈零纳闷道:“叔,生病了得去找大夫啊,这,我不会治病啊!你是不是找不到大夫,那我现在就带你去。” 说话间陈零就要起身,赵长平忙道:“大夫治不了,已经找过了,说不是普通的...病,好像是,中邪了,听村里人说,你有这方面的本事,所以才连夜来找你。” 陈零一惊,皱眉道:“中邪?具体怎么回事,你仔细跟我讲讲!” 这时候水也烧开了,陈零倒了一杯给赵长平。 赵长平捧着开水,吸溜喝了一口,加上屋子里暖和,身上的寒意退去不少,脸色变得有点儿通红。 “我也不是很明白,就是她好端端的,前两天忽然就病倒了,病了倒没啥,咱们这些贫苦人,哪有不生病的,就是她这病有点儿哈人(吓人),感觉一晚上就老了得有十来岁一样,而且不光是她,村子里还有好些人也得了这怪病...” “咱们村那个老徐头,年轻那会儿听说跟个阴阳先生混迹了两年,多少知道点儿这方面的行道,他看了后就说你婶儿跟其他那些人,是把寿丢了,要少活好些年,你婶儿本来身子骨就不咋好,这一躺下就没能起来,倒是还有几个年轻人,睡了一晚上,脱了两把头发,第二天就活蹦乱跳的,没事人一样...” 赵长平三两口把水喝完,捧着空杯子继续道:“所以,所以我就想来找你看有法子么,要是么的办法,你婶儿恐怕不得行了,两个娃娃还小...哎...” 赵长平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耷拉着眉毛,低头在怀里摸出来一个红布包,打开后里头是二十来枚精铜钱,颤颤巍巍放在桌子上,低声道:“我把那头老黄牛卖了,又找人凑了点儿,不知道够不够请你...” 陈零直接把钱包了起来,塞回赵长平怀里,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要是收你的钱,我良心会不安的,叔你赶紧收起来,没了牛,你准备拿什么耕地,完了回去再买一头,你肯定没吃饭吧,等我这就去做饭,吃了饭我们一块儿回村子里瞧瞧,只要有办法,我肯定会帮你们的。” 赵长平脸上终于有了点儿神采,又客套了几句,但陈零语气坚决,说什么也不肯收,他只好将钱小心翼翼揣到怀里。 “叔不是很饿,来之前吃过了,不麻烦你了...”赵长平站起身道。 “都这个时辰了,哪能不饿,吃不饱怎么行!你就先在房子里坐一会儿,马上就好。”陈零说话间已经走出房门,直奔厨房开始做饭。 大概一刻钟时间不到,饭就做好了,然后叫孩子们起床,陪着赵长平一起吃了,吃饭时陈零也跟赵长平跟孩子们介绍了下赵长平,孩子们也懂事,一口一个长平叔的叫。 赵长平哼哧哼哧刨了两大碗饭,看得出来他吃的很香。 洗了碗筷之后,陈零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然后让凌霄去喊李大福一块儿去,这个汉子如今已经成了陈零的好帮手,有他在能省去很多麻烦。 不多时,李大福便急匆匆过来了,手里还捏着俩馒头边走边吃。 “陈兄弟,听凌霄说又要去跟邪祟斗法了啊?!”李大福有些兴奋,这么久,终于又有事儿干了,他的宝刀早已饥渴难耐。 陈零笑着点点头道:“嗯,浮萍村哪儿出了点儿状况,我回去看看,这位是赵长平,小时候经常施舍吃的给我跟陈一。” 李大福大致听陈零讲述了一遍事情经过,拍了拍赵长平的肩膀宽慰道:“看样子你是个好人,好人就该有好报的,放心,有我们出马,啥邪祟都能治的服服帖帖!” “好好好,那就全赖你们了。”赵长平连连点头。 这一次出门,陈零还将孩子们也一块儿带上,目的是为了让他们长长见识,光窝在家里修炼,始终没有亲身经历有用。 几个孩子听说陈零也要带他们一块儿去,激动的不行,凌霄指挥着桃符他们赶紧去喂鸡,多放点儿食,然后叮嘱贾洳锁好门窗,自己跑到陈零屋子里,找到冬至初雪,叮咛它们俩看好家。 陈零有些欣慰,凌霄这孩子,越来越像个大人了,不过临走前,陈零又让凌霄抱了一只大红公鸡,正是那晚上厉鬼江辰见过的那只,说不定会有用。 一行人这就出发了,路上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赵长平不善言语,闷着头走路,只有陈零或者李大福问话,他才回两句,就这样,在大雪遮掩的山路上艰难走了大概三个多时辰,众人才赶到浮萍村。 村子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这里人每天只吃两顿饭,因此这个时辰还没有人家生火,没有烟火气,坐落在一个犄角旮旯的浮萍村显得更加败落。 陈零又回到这里,不由的百感交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之前的种种回忆也是涌上心头,不过大部分都是跟饿肚子有关,不是多美好的回忆。 深吸一口气,陈零打开法眼朝村子里看去,原本不大的村子,在这里能够一览无余,然而看了一会儿,村子里却没有邪气,陈零心中便有了个大概,不过还得等亲眼看过赵婶儿才能肯定。 跟着赵长平到了他家,破落的泥胚房子,勉强能够遮风挡雨,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甚至说简陋,一个垫脚桌子,两把磨得噌亮的长凳,一条破炕,锅碗瓢盆胡乱放在角落。 房子里比外面热不了多少,反而让人感觉更冷了,一个女人盖着两层旧棉被,双眼紧闭,面色枯黑躺在床上,两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子蹲在炕边,不知所措地望着母亲。 见父亲回来,两个孩子立刻站起身,赵长平赶忙问道:“你娘好点儿没?” 大点儿的孩子摇摇头,碗里清汤寡水,飘着几粒米,低声道:“还是一口没吃,爹,陈...陈零找来了吗?这几个人是谁啊?” 陈零叹了口气道:“赵虎子,不认识我了?” 赵虎子蓦然瞪大眼睛,辨认了好久才敢相信,眼前这个收拾的干干净净,穿着新衣服,好似城里有钱人家公子少爷的年轻人,就是以前村子里那个到处找要饭找食儿的小杂种...那个好似仙女一样的女孩儿,莫非就是陈一? “认...认识的,你,你们好啊...”赵虎子忽然有些自卑地将右脚那双破棉鞋往后头藏了藏,低声打招呼道。 陈零又跟另一个孩子打过招呼,然后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这俩兄弟,以前可没少用石头泥块儿打他跟陈一,有一年甚至还差点儿烧了他们的破草屋。 不过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陈零不会再计较。 走到赵婶炕前,陈零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她就是那个吵起架来估计能跟吴妈‘棋逢对手’的悍妇,此时居然已经面如枯槁,死气盖顶,宛如一具尸体了。 第八十章 偷阳寿 陈零已经打开法眼,并没有看到赵婶儿身上有邪气,贾洳也说周围没有看到鬼祟的影子。 她的阴阳眼没有关闭,这也是贾洳自己的意思。 没有邪气,房间内也没邪祟,这可就有点儿古怪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幅模样的。 陈零拧着眉头,将手贴在赵婶儿头顶,将一丝罡炁注入她的体内,半响后惊讶的发现,赵婶儿的魂魄已经陷入到魂魇状态了,难怪她醒不来! 陈零赶紧双手结印,而后念起醒魂咒:“开通天庭,使人长生,三魂七魄,回神反婴,灭鬼却魔,来至千灵,上升太上,与日合并,三魂居左,七魄守右,静听神命,亦察不祥,邪魔速去,身命安康,急急如律令!” “赵婶儿,三魂七魄,速速醒来!” 掐诀在赵婶儿眉心一点,赵婶儿‘嗯’了一声,陈零以为她会马上苏醒,然而等了一会儿,她却还是没有苏醒的征兆。 “赵婶儿变成这样,几天了?”陈零问赵长平道。 “三天,就三天。”赵长平忙道。 “才三天,魂魄怎么会沉睡的这么深?!”陈零直接咬破中指,又念了一遍醒魂咒,然后各自在她眉心,双肩点了一下。 以指尖血施展醒魂咒,威力更强,赵婶儿这一次反应更大,身体直接剧烈抽搐起来,好在过了一会儿,赵婶儿终于悠悠睁开眼睛,不过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茫然地看着陈零,问他是谁。 赵长平马上冲到床头道:“是零娃儿啊!我昨天晚上连夜去镇子里请回来的,他现在出息了,能治病,你就是他治好的。” 赵婶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干净了,衣服也很整洁漂亮,不过眉眼的确还认得出来,挣扎着就要起来,陈零连忙道:“婶儿你别起来,先躺着吧,你现在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赵虎子,家里有鸡吗?有的话炖一只,给你娘每天喝一碗鸡汤,肉别吃太多,缓一段时间就没事儿了。” 说完又从怀里摸出一道血精符折好让赵婶儿带着。 说来也怪,血精符被赵婶儿带到身上后,约摸一盏茶功夫,她的脸上黑气缓缓散去,虽然还有些病态的惨白,但毕竟已经有活人的样子了,这让赵长平一家子又惊又喜,不听对着陈零道谢。 赵家兄弟俩也为了以前欺负陈零的往事,支支吾吾地跟他道歉,陈零大度地说已经忘了。 这时候,凌霄问道:“陈大哥,这位婶子到底是怎么了?是中邪吗?” 赵长平一家子也望了过来,他们也想知道,到底是咋了。 陈零脸色变了变道:“是,不过这邪祟不是鬼,也非妖,而是人!” “人?”赵长平惊呼道:“这不可能啊,她虽然平日里爱跟街坊邻居拌嘴,但也不至于有人这样害她吧,而且村子里好些人都成这样了,你从小也在村子里生活着,应该知道的,咱们村子里头谁有这种害人的本事呢?” 陈零沉声道:“肯定不是村子里的人,应该是外人,长平叔,婶子,最近村子里有没有来过陌生人?尤其是那种看上去有点儿古怪的陌生人。” 夫妻俩对视一眼,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也没有什么生人或者怪人啊...” 不过一旁的赵虎子却道:“爹娘,你们忘了三天前,咱们村子里来了两个花子吗?他们不就是陈零说的怪人嘛!” 赵虎子这么一说,夫妻俩也马上回想起来,就在大雪前一天,村里来了两个要饭的,挨家挨户讨饭吃,当时赵婶儿担心他晚上偷东西,还给了他们点儿东西。 陈零目光一凌,赶忙让赵婶儿回忆当天的事儿,每一个细节都要说出来。 时间相距不远,赵婶儿能清楚的想起那天的事儿。 那一天天色跟今天一样阴沉沉的,放眼望去仿佛天地间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大概是刚刚吃过早饭的时辰,村子里来了两个衣着褴褛的人,一老一少,小的大概就十来岁的样子,很瘦,面色枯黄,脸颊凹陷,好像饿了很久,老的步履蹒跚,头上顶着几缕稀疏的头发,枯草一样随意劈散着,眼神浑浊,目光呆滞,手里捧着一个碗,挨家挨户敲门要饭。 说来也奇怪,那两人要饭并不多要,要是有人愿意施舍,并不全部拿走,而是只取一小部分,完了放在碗里,那小的就笑着与对方道谢,吃的时候还会撒一些粉末,对着食物念念有词,完了才会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就连碗都会舔一遍。 有些人家自己都吃不饱,所以什么都没给,那两人也不勉强,行礼道谢后就去下一家。 像这种灾荒之年,讨饭的很多,因此村子里见怪不怪,能给点儿就不会吝啬。 谁知第二天,村子里许多人就莫名其妙的生了大病,有的一病不起,有的倒没什么大碍,年轻的一夜之间仿佛大了许多,不是大了,而是...老了许多,赵婶儿就是其中之一。 听赵婶儿说完,陈零沉着脸问道:“赵婶儿,你有没有脱头发?” 赵婶儿连忙道:“有的有的,不知道为啥,脱了一大把头发。” “那你可记得,那人捧的碗,是什么样子的,跟我们平日里吃饭的碗一样吗?” 赵婶儿想了想道:“不一样,那碗很粗糙,颜色也是棕黄棕黄的,看上去很脏...” “还记不记得他们穿的衣服?”陈零又追问道。 赵婶儿闭着眼睛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透着一丝恐惧道:“好像...好像是寿衣!” 陈零已经完全肯定了心里的猜测,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骂道:“胆大包天的东西!居然敢偷寿!” 赵长平连忙问道:“零娃子,啥是...偷寿啊?” 陈零咬牙道:“一种邪术,专门偷人阳寿,转嫁到自己身上,赵婶儿还有村里其他人,凡是给那两个混账东西施舍食物的,全都被偷了寿元,婶子陷入魂魇的主要原因就是阳寿一次性损耗太多,身体支撑不住才会如此!” 屋子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被陈零这个说法惊呆了,听过偷钱偷米,甚至偷人的,阳寿...居然也能偷? 李大福不由的感觉有些恶寒,这特么也太吓人了,就给了对方一点儿吃食,阳寿就被偷走了? “陈兄弟,你不会是看错了吧?你怎么这么肯定,对方就是偷了这位...额,大姐的阳寿?” 陈零道:“偷寿之人,必须身着寿衣,估计赵婶儿当时没有注意到,他脚上鞋也有讲究,一只正穿,一只反穿,并且一只是活人鞋,另一只却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寿鞋,意为脚踩阴阳,那碗更是邪恶无比,是用...用人头骨所制,人头骨准确来说是天灵骨,人活着时一身灵气所在,能够将偷到的阳寿全部保留下来,被偷寿之人全部转嫁到自己身上,他撒的粉末不是别的东西,而是棺材粉,还必须是那种含冤而死,尸血浸透棺木的腐棺!” “还有,赵婶儿无故脱了一大把头发,这正是寿元大损的征兆!” 李大福惊的张大嘴,喃喃道:“那这人不得长生不死了?” 陈零哼声道:“长生不死?!想屁呢,这种有违天道的邪术,极损阴德,迟早会遭天谴,死无葬身之地,魂魄永堕无间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赵长平脸色煞白道:“零娃子,那你婶儿这阳寿...还能找回来不?” 陈零叹了口气,摇头道:“寿元不是别的东西,找不回来的,丢了就是丢了,只能自认倒霉,不过那个畜生既然被我碰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继续作恶,偷完阳寿之后,肯定会找地方进行炼化,加上紧接着一场大雪,他们肯定没走远,说不定还在村子某个角落藏着。” “长平叔,你留下照顾好婶儿,我去找村长,必须将他们找出来,不然又会有更多人被偷走阳寿!” 说完陈零就急匆匆的带着众人往村长家走去,李大福跟陈零并排走在一起,问道:“陈兄弟,那两个人已经偷了这么多阳寿,难道还会害人不成?” 陈零道:“偷寿邪术,并不是说你偷了多少阳寿,都能一点不漏的全部填补到自己身上,随着偷的阳寿越多,继承过来只会更少,甚至于十不存一,而且自身对寿元的消耗也会加剧,变的人不人鬼不鬼,仿佛重病缠身,半死不活,必须不停偷,不然随时都会暴毙当场!” “日,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的好!”李大福骂道。 “好死不如赖活着吧,这些人就算死了,到了冥府等待他们的将是冥府无尽的酷刑,所以他们既不想死,也不敢死。” 李大福没话说了,陈零脚步很快,不久便到了村长家,村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叫赵保成,会点儿岐黄术,治一些常见的病的有两把刷子,为人也厚道,心肠很善,经常给村子里穷人赊药钱,从来也不去催债,因此得到了全村人的敬重,被推举为村长,并没有什么朝廷文书之类,但他说话,比任何人都好使。 曾经陈零跟陈一兄妹俩要是生了病去找他,他从来没有收过钱,但还是会尽心尽力去给他们医治,因此陈零对村长很感激。 今天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因为根据赵长平所说,村长的小儿子也病了,跟赵婶儿一样的病,不用说。肯定也是被偷了寿。 村长家条件稍微好一些,他有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立室,大儿子学了些他的本事,基本上已经算是接过了他的衣钵,小儿子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民,村长如今就跟着小儿子住。 打扫的干净整洁的屋子里,村长端着烟锅‘吧嗒吧嗒’的抽着自己种的旱烟,愁眉不展的坐在炕边,小儿媳抱着个不过几个月大的娃,眼睛红肿,守在旁边抹眼泪。 而炕上躺着的,正是村长的儿子赵长生。 见有人进来,村长挣扎着站了起来,问他们是谁,陈零连忙道:“村长是我,陈零!” 由于陈零在老柳镇已经是家喻户晓,浮萍村自然也听说了他的事迹,于是村长混浊的眼里马上露出一抹希冀,颤巍巍抓住陈零的手道:“零娃子,你,你救救长生吧!” 赵长生的老婆也抱着娃,哀求地望着陈零。 陈零反手握住村长粗糙冰冷的手道:“放心吧村长,我肯定会尽力而为的!先让我看看长生叔怎么样了!” 村长连忙让开,陈零走到炕边儿上,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赵长生跟赵婶儿一样,是被偷了寿,于是也不废话,口念醒魂咒准备唤醒赵长生。 然而咒语念完,赵长生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陈零愣住,不应该啊,赵长生此时正值年轻力壮的时候,按理说身体肯定是比赵婶儿好的多,怎么会没醒! 于是又念咒打开法眼,这一看不要紧,陈零当场就傻眼了! 因为赵长生身上的三把魂火,居然全部熄灭了!就算是赵婶儿陷入魂魇,三把魂火也没有灭,只是宛如风中残烛,虽然很微弱,但却还燃着,可赵长生的魂火,分明是已经灭了啊! 魂火一灭,魂魄必定离身,也就是说,赵长生的魂魄现在根本就不在他身上。 陈零连忙将一股罡炁注入赵长生的体内,游走了一圈,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因为赵长生的心脉还有动静,说明他的肉身其实还活着,脉搏不跳,不过是陷入了假死状态。 “怎么样零娃子...长生,长生还有的救吗?”村长盯着陈零,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生怕他说没救了。 村长懂医术,早就给赵长生把过很多回脉了,若非是赵长生病的蹊跷,估计这会儿他已经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给儿子办丧事儿了,因为赵长生的脉搏都不跳了,分明就是死了啊! 可他不甘心,好端端的小儿子,怎么会说死就死,所以他在等,等儿子忽然在某一瞬间醒过来,喊他一声爹。 陈零给了村长一记定心丸:“放心,人还活着!只是他的魂魄离体,所以才会变的跟死人一样,幸亏您没把他埋了,不然就真没救了!” 第八十一章 招魂 村长跟儿媳妇闻言,顿时又惊又喜,儿媳妇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零娃子,长生魂魄不在,有办法治好吗?”村长问出了他这时候最关心的问题。 陈零道:“需要叫魂,魂魄离体时间不长,应该就在村子某个地方游荡,我现在想法子把他的魂魄叫回来,需要一些东西,您快点儿帮我准备!” 村长跟儿媳妇忙竖起耳朵听着。 “长生叔经常穿的衣服一件,五色布各一片,不要黑色,也不要白色的,一团红线,捏一个面人,巴掌大小即可,瓦片、红烛多准备一些,然后装一碗米,找三根线香就行。” 两人等陈零说完,就赶紧去准备,这时候,陈零又对几个孩子道:“此法名为叫魂,又称收惊,喊魂,凡追魂大致有四种。” “一曰失魂、二曰迷魂、三曰夺魂、四曰阴鬼摄魂。” “赵长生所犯,便是迷魂,意指活人因为受到巨大惊吓,或者长期处于极度悲伤状态,魂魄便会离体,生魂天知未开,离体之后,就会变得浑浑噩噩,懵懵懂懂,宛如深陷迷宫,无人引路,只能在肉身附近四处游离,基本上无法自行回到肉身之中,因此才需要有外人叫魂,目的就是为了让游离的魂魄回归肉身。” “切记,丢魂三月以内,可以此法使其魂魄归体,但不可过年关,否则魂入冥府,要找魂,我们就必须出魂走阴,走阴便是逼出自己的魂魄去往冥府寻找生魂,危险极大,稍有不慎魂没带回来,连自己的魂魄都要被扣在冥府。” “赵长生的情况算是比较严重的,三把魂火全灭,魂魄离体,因此必须这样才能叫回来,但大部分失魂之人,并不会如此,他们人还醒着,只是丢了一魂一魄,表现出来的症状是头晕脑胀,全身乏力,精神紧张,随时都处于担惊受怕状态,夜间易惊醒,脾气相较平时,会比较暴躁,而且面色发青,脸上仿佛罩着一层黑气,这时候叫魂就比较简单,回去之后我再跟你们细说,现在跟着我好好看,好好学。” 孩子们听得认真,仔细记下,没多久,村长就跟儿媳妇把所需的东西都找齐,还来了些村子里的其他人过来帮忙,听说陈零‘衣锦还乡’,也都想来见见。 陈零便跟大家都打了个招呼,那些曾经欺负过他们兄妹的年轻人跟孩子们,此时眼神都有些躲闪,加上自卑,扭扭捏捏扯了个笑容点下头就算完事儿,不过大人们都显得比较热情。 陈零让大家离远点儿,赵长生魂魄如果回来,会被这么多人的阳气冲撞,万一出现问题会很麻烦。 村长赶紧指挥众人站在放牛草料的棚子里面,不要大声说话,在陈零完成之前,更不能出来,大家都听话的进去,伸长脖子看着。 陈零先是带着孩子们将瓦一片一片摆好,一直从赵长生的炕头延伸到门口,瓦片两侧隔半米就点燃一根蜡烛,接着用朱砂笔将赵长生的生辰八字写在面人胸前,摆在门口瓦片上,面朝外面,红线绑在面人脖子,另一头系在赵长生中指根部。 最后将红布缠在一根柳木棍子上,做引魂幡之用,村长端着米碗,里面插着三根线香。 一切准备就绪,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正好可以叫魂。 陈零左手三清铃,右手引魂幡,村长跟在他身后,孩子们则被陈零吩咐,拿着东西在一旁等着,李大福躲得最远,因为他杀过鬼,灭过尸,身上的煞气对于魂魄而言,有着无形的威慑,赵长生魂魄见了,出于生灵趋吉避凶的本能恐怕只会转身就跑。 一道方才画就的三界引魂符被陈零打出,在空中自燃起来,旋即引魂幡与三清铃同时摇动,陈零的声音在此刻忽然变得悠长尖锐起来,仿佛已经不是他本人发出的声音一般。 风声、铃声、以及陈零念咒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充满了某种神秘苍凉的气息,使得村长不由自主的感到浑身寒毛直竖。 “引魂幡动,三清铃响,敕令临坛,法门大开,宗师收魂,不收无主冤魂,不收魑魅魍魉,不收山精鬼怪,专收阳人赵长生三魂七魄归本真,赵长生,赵长生,生魂失落不知归,而今生父唤儿魂,闻声还不速速归!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村长,叫长生叔回家,声音越大越好,记得,平时怎么叫他,今天就怎么叫!” 村长身体一抖,连忙扯开嗓子叫了起来:“长生,长生我是爹啊,长生快点儿回来...” 陈零双手不停,踏罡步斗,周遭的风忽然变大了一些,而且这风明显不正常,透过法眼看去,风色漆黑,端是邪佞阴风! 一道鬼影面色黑青,带着贪婪且诡异的笑容望向陈零,桀桀笑道:“是我,我回来了,快带我回身体里面去!” 陈零目光一凛,冷喝一声:“孤魂野鬼,道爷开坛招魂,你也敢造次,给我滚!” 那鬼影面色一变,立刻狰狞起来,尖锐地叫道:“我不走,我要去那具身体里面!你才要滚开,不然我吃了你!” 陈零冷笑,那片阴风之中,还有数道鬼影宠宠欲动,旋即决定来个杀鸡儆猴,于是冲凌霄喊道:“将公鸡放开!” 凌霄马上将公鸡放下,只见公鸡双瞳锐利,直勾勾盯着那只阴魂,而后‘咕咕’叫着便飞向阴魂,一口啄在它腿上,一大片魂体都被撕了下来,鬼血溅射,阴魂痛的发出惨叫,眼中凶光大胜,居然抓向公鸡。 然而它凶,公鸡却比它更凶,飞到它身上,连啄带抓,不一会儿,这只阴魂便被抓的遍体鳞伤,鬼血肆流,哀嚎着跑了。 阴风之中传出阵阵惊呼,那一双双鬼眼,露出浓浓的恐惧之色,陈零喝了一声,公鸡仿佛能听懂人言一般就停了下来,但却没有离去,而是在这只倒地阴魂周围来回踱步,显得威风凛凛。 “都给道爷滚,否则你们再敢扰我招魂,斩鬼剑下绝不留情!” 陈零震声呵斥,阴风之中大部分孤魂野鬼知道此人不好惹,便识趣的走了,不过还有几只,稍微后退几步,看样子还不打算离开,陈零自然不会惯着它们,有这些东西在,赵长生的魂儿就算回来了,也不敢靠近。 只见陈零从怀里取出一道金光符,直接打向一只壮硕的野鬼,念咒激活,金光符炸开一片金光,直接将那只野鬼魂体刺的千疮百孔,惨叫着逃窜。 这时,一只打扮妖娆,浓妆艳抹的女鬼走出阴风,声音娇媚,风情万种,嗲嗲地对陈零道:“仙长,只要你允我占了那道阳人身躯,小鬼便可答应你一切要求...”说话间居然直接将上身衣服掀了起来,露出两团白嫩软肉。 陈零眼皮子一颤,强行从那嫩白上挪过目光骂道:“艹...一只野鬼也敢勾引道爷,不想死的马上滚,我可没多少耐心跟你们耗!” 妖艳女鬼见陈零不为所动,露出凄怨的神色,缓缓退走。 贾洳啐了口唾沫道:“好生不要脸的女鬼,居然想勾引我陈大哥哼!” “女鬼?长啥样啊?好看的不?”桃符好奇地问道。 贾洳呵呵一笑,说你过来,我告诉你,桃符笑着凑过耳朵,结果被贾洳一把拽住,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还要不要看啊?” “不了不了,再也不敢了!” 贾洳这才松手,桃符揉着耳朵,上蹿下跳。 终于,笼罩在门口的阴风消散,陈零便让村长继续呼唤儿名,约莫一盏茶时间,一道透明宛如青烟般的魂魄便出现在了不远处,正是赵长生,仿佛睡着一样,瞳孔之中充满了茫然无措,只有在听到村长叫他时,才稍微有点儿神智,飘了过来。 陈零松了口气,他也认得赵长生,于是便让村长不停叫,同时将插着线香的米碗放在地上,陈零在米碗周围用引魂幡在地上画了个圈,此为定魂圈,赵长生的魂魄循着香,进入定魂圈中,陈零手掐法决,摇动三清铃,嘴唇蠕动,念动醒魂咒,咒语念完,赵长生的魂魄完全恢复神智,看向村长叫了声爹。 村长自然是看不到赵长生的魂魄,陈零对他道:“长生叔,我是陈零,现在的你只是魂魄,身体还躺在炕上,不要多说,小心开了天知,赶紧先到面人中去,洗净魂魄上的阴气,然后顺着‘走魂桥’,回身体里面去,快点儿!” “零娃子?”赵长生喊了声,的确感觉不到身体,吓得不轻,连忙听陈零的话,钻进面人之中,不多时又飘了出来,因为有红线牵引,他已经能够清楚看到自己的身体,连忙踩着瓦片来到身体旁边,钻了进去。 陈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赵长生身边,然后将一张固魂符,一张纯阳符分别贴在他额头上以及胸口处,默念咒语。 就在所有人翘首以盼中,赵长生的手指头动了下,接着眼皮缓缓打开,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冲妻子道:“大家都咋了,看着我干啥,你哭啥啊?” 赵长生老婆抱着娃,一下扑到他怀里,连打带骂,发泄着这几日的担心和委屈,赵长生赶紧安慰老婆,然后挠着头自言自语道:“刚刚做梦,好像听到零娃子跟我说话,让我赶紧回去...” 陈零这时开口笑道:“长生叔,的确是我在叫你,不过那时候是跟你的魂魄说话,你现在还有一部分刚才的记忆,过两天就会忘光了,这几日不要下床走动,好好养着,符不能摘,待会儿折好,让婶儿给你缝到贴身衣物腋下,带够七天就好了。” 赵长生头有些疼,的确脑海中仅存的记忆正在快速变得模糊,但他还是明白,是陈零救了自己,连忙道谢,村长此时也上前抓住陈零的手,老泪纵横,一个劲的说着感谢的话。 陈零对他们道:“当时我跟陈一在村子里,大家没少照顾我们,若是没有你们,我兄妹也活不到现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要客气了。” “对了长生叔,你的魂魄到底是怎么离开身体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赵长生靠在炕边,努力回想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那天给了两乞丐一个玉米面儿馍,完了准备去剥玉米,可突然感觉浑身没劲,连气都不够用了,就想着回家躺躺,结果一开门,那只怕冷的死猫冲出来,给我吓了一跳,完了我就啥也不知道了,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做梦一样,到处走,然后就到现在了。” 陈零哦了一声,赵长生丢魂儿的原因找到了,刚刚被偷了阳寿,正是虚弱的时候,魂魄不稳,又被猫一吓,魂魄便直接被吓出了身体。 这时候,人群炸开锅了,赵长生得了怪病,很多邻居都带着东西上门探望过,分明就跟死人一样,都快直了,但当时没敢说,私下里却早就传开了,没想到被陈零这个以前靠他们接济才能活下来的小乞丐一番手舞足蹈,又念又说的,居然又活了! 村子里都说他是小神仙,现在看来是真的啊!连死人都能救活,不是小神仙是什么?!于是乎众人看向陈零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敬畏。 陈零生怕大家乱想,于是跟他们解释道:“诸位叔伯婶婶都别瞎猜,长生叔没死,只是他的魂儿被猫吓走了,所以才会昏迷不醒,我刚刚只是把他的魂儿给叫了回来,他就没事儿了。” “对了,你们还有谁给那两个乞丐施舍过吃的,有的话都告诉我,我去你们家里看看,始作俑者还是那两个乞丐,他们用邪术在害人,所以大家才会得病。” “我我我,零娃子,先去叔家里看看,你婶儿给了那俩乞丐一个窝头,这两天一直没能起床。” “还有我家,零娃子婶儿家近,先去看看你叔吧!” “陈...零,我娘也起不来了,你能不能去看看,虽然我之前经常欺负你们,但是只要你治好我娘,我让你跟陈一打一顿都行,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要是还手,我就是狗!” 第八十二章真正的偷寿鬼 “零娃子,你还记不记得,前年年关那天,你跟陈一好几天没吃饭了,我还给了你们两块儿馍...” 一时间,周围的村民都嚷嚷起来,场面十分混乱,你拉我拽的,都想让陈零先去他们家。 陈零只好让大家稍安勿躁,然后一家一家去看,不过走之前让村长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叔伯,带上家伙事儿,到村子附近先找找看,如果找到那两个乞丐,先盯死他们,不要打草惊蛇,等处理完村民,陈零再去会会他们。 刚走两步,陈零又担心那两个家伙还会别的邪术,又让李大福跟着,同时给了他一道血精符带着,以防不测。 李大福抽出杀猪刀,面目狰狞道:“陈兄弟放心,狗日的,要是找到那两个畜生,我砍死他们!” “大福哥你别冲动,找到了就立刻叫人通知我,等我到了再动手,我担心他们不光会偷寿,还会其他邪术,一不小心就可能着了道。” 李大福扬了扬杀猪刀:“我知道了,村长是吧,赶紧找人,咱们现在就出发!你们这村子也不大,只要没走远,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村长点点头,马上开始‘调兵遣将’,被点到名字的汉子没有一句废话,咬牙切齿的跑回去找武器,不一会儿,一伙人带着锄头铁锹之类的东西,举着火把开始在村子周围搜索那两人,而陈零则带着孩子们,挨家挨户去检查被偷寿村民的情况。 好在大部分村民除了有些虚弱,魂魄不稳外没其他问题,最多就是有几个村民,丢了一魂一魄,这种情况处理起来比较容易,要么一张固魂符,要么直接告诉他们家里人怎么叫魂就可以了。 两个时辰后,村子里凡是被偷过寿的,陈零都去他们家走了一遭,饿的前胸贴后背,好在没一会儿村长就让儿媳妇过来叫他们去吃饭。 为了感谢陈零,村长专门杀了几只老母鸡,炖的又软又烂,大家吃了个撑,身上的寒气也消退了不少。 吃过饭,陈零打算也去帮忙找那两偷寿的家伙,还没出门,一个汉子就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见到陈零,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道:“零娃子,找到了!不过那两个人也发现了我们,这会儿估计已经动起手了!” 陈零本打算让孩子们留下,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该让他们亲眼见识一下与邪修斗法的场面,于是就将他们也带上,几人在汉子的带领下,快速向着后山跑去。 “三信叔,你们是在哪里找到他们的?” 汉子边在前面带路,边道:“就在后山神庙那块儿,天太黑,本来还没看到,结果有人听到了一声咳嗽,我们围过去才发现了他们。” 一行人狂奔上山,并不是很远,所以很快就到了,刚到神庙那已经塌陷严重的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打斗声,陈零担心李大福和村民受伤,将速度提升到最快,率先冲入神庙。 只见摇曳的火光中,以李大福为首,村民们挥舞着武器,正围着一个人打,而那人以一敌众,居然不落下风,反而是村民被打的惊呼连连。 陈零腰上的三清铃响了几声,心头一惊,这两个人之中,居然有一个...不是人! 打开法眼望去,果真看到正在和村民们打斗的那人身上散发着缕缕灰烟,是尸气! 那‘人’居然是一只活尸! 难怪能够跟这么多人打的有来有回,也多亏自己让李大福跟着,否则一只活尸,轻而易举就能把这伙村民全部杀了! “凌霄,看好大家,别乱跑,也不要靠的太近!”陈零嘱咐一声,抽出桃木剑,口念除灵斩丧咒,双指抹过桃木剑,脚踩斩尸罡,健步冲了上去。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头顶北斗,脚踏魁罡,六神回避,四煞遁逃,法剑除丧,斩尸灭殃,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桃木剑上红光绽放,陈零大喝一声:“让开!” 村民们早就被对方吓坏了,一个‘人’身体居然异常坚硬,铆足劲打上去,就像砍到了铁一样,只能砍出一个小小的口子,而且连血都不流,反倒是把自己震的双手巨疼,那‘人’的力量也是大的出奇,一拳就能把铁锹砸出一个坑来,要是打到人身上,直接就是被打飞出去的结局,感觉就像是被一头狂奔的公牛撞了一样,半天爬不起来。 如果不是跟陈零一块儿来的这位李大福在前面顶着,大家伙早就跑了,因此看见陈零来了,他们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让开。 活尸本能察觉到一股令它不舒服的气息激射而来,低吼一声,一双漆黑的爪子抓向桃木剑,然而那足以抓烂坚石,锄头挖在上面都崩出火星子的爪子,却在接触到桃木剑时,宛如豆腐一样十分脆弱,直接被捅了进去,黑烟滚滚,嗤嗤作响。 活尸没有痛觉,但这把剑上的力量,却是能够净化尸气,活尸双手被制住,又张嘴露出一口尖牙,喷吐着尸气咬向陈零的脖子。 陈零立刻抬起脚,本来是准备去踢它的喉咙,然而活尸个子太高,以陈零现在的身高,还碰不到它的脖子,只好一脚蹬在其胸口,弯曲膝盖,顶住它。 此时李大福双手握住杀猪刀,铆足劲一刀砍在活尸胳膊上,一对儿胳膊应声而断,陈零连忙抽出桃木剑,用力刺入活尸喉咙向下半寸之处,用力一搅。 一股灰黑色的烟从破口处喷了出来,陈零赶忙一把将李大福拉到一边,然后打出一道驱邪符,符纸与那股烟相撞,轰的一声燃烧起来,没多久便将烟烧的无影无踪。 而活尸也突然停下动作,扑通一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一动不动,跟普通死尸没有区别。 两人配合,几乎一个回合就将这只活尸斩了,躲在角落那名少年则是露出惊恐的表情,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好像是被吓到了。 李大福叹了口气道:“真是造孽,偷寿就偷寿吧,还带着个孩子!别怕,这只活尸已经被我们给斩了,它是你的家人还是谁?你不会是被它给捉来的吧,告诉叔,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李大福边说边往那孩子身边走去,突然陈零察觉到什么,大声道:“大福哥别过去!” 然而已经迟了,李大福这时已经到了那孩子面前,听到陈零的喊声,疑惑地回头看了过来,却没发现,那孩子手里居然出现一把刀,猛地刺向了李大福的脖子。 好在陈零在出声的同时也健步窜了出去,扯住李大福的腰带用力一扯,李大福那将近两百斤的身体居然被陈零给扯的向后飞去,而那把尖刀正好是贴着他的头皮刺了过来。 李大福摔的屁股差点儿裂了,但是看到孩子手里的刀,又摸了摸额头,流血了,顿时一股子后怕涌上心头,若是刚才陈零慢上一点儿,他的脖子恐怕就被捅穿了! “艹!你个小逼崽子,老子好心准备帮你,你居然想杀我?!” 陈零提着桃木剑指向男孩儿,对李大福道:“别被他的样子骗了,这家伙才是偷寿之人,那具活尸,不过是被他操控,用来迷惑人的!”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李大福难以置信道:“这不可能吧?他就一十来岁的孩子,怎么会是偷寿人?” 陈零冷笑一声道:“不会错!活尸本就是死尸,就算偷了再多寿也活不过来,于它而言没有任何作用,因此偷寿鬼肯定另有其人,不用说就是他了!” “装的还挺像,看上去是个小孩子,其实你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鬼了吧!” 那孩子见没有杀了李大福,而且身份也被陈零一语道破,索性不装了,嘿嘿阴笑起来,然而他的声音却并非是一个少年人应该有的清脆,而是显得十分沙哑,好像他年轻的面孔下,隐藏着一个异常苍老的灵魂似的。 “没想到这种偏僻贫瘠的不毛之地,居然还有高人,看你的年纪这般小,却能瞬杀我这孙儿,何门何派?想好了说,最好能说出一个让老夫害怕的背景,不然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只能化作我的寿元。” 陈零头皮发麻,刚才打死的这只活尸,看上去死前起码得有七八十了,居然是他的孙子?!那这老鬼到底活了多少年? 看对方有恃无恐,陈零不敢大意,冲李大福使了个眼色,然后道:“放心,我没有背景,倒是你,靠偷寿活了这么久,不怕天打雷劈吗?” ‘年轻人’呵呵一笑:“老夫是偷寿鬼,既然偷寿,自然有蒙蔽天道的法子,雷不会劈我的,既然你这么诚恳,也罢,每人取寿二十载,放你们一条生路。” 说话间,他将一个碗以及那把刀放在面前地上,嘿嘿阴笑着道:“不难的,没带吃的,就割破手指,滴够二十滴指尖血,便可以走了。” 陈零扫了一眼,碗的确是人头骨碗,而且拿把刀也不是普通的刀,刀身以及刀把,居然也都是骨头磨制的。 陈零淡淡地道:“二十年怎么够,到你身上也填不了多少阳寿,所以还是都给你吧,前提是...” 偷寿鬼带着感兴趣的表情,笑着道:“是什么?” 陈零忽然闪电般出手,桃木剑直刺偷寿鬼脖颈,就在陈零出手瞬间,李大福那势大力沉的一刀,也从偷寿鬼侧面砍向他的脑袋。 本以为偷寿鬼肯定躲不开,然而没想到对方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会这样做,直接一个弯腰躲过桃木剑,脚尖点在陈零胸口,而后抄起骨刀,轻松架住了李大福的杀猪刀。 按理说,寒光四射,极其锋利的杀猪刀,配合李大福这一身力气,能把骨刀连同偷寿鬼的胳膊都一块儿砍断。 但结果却是铛的一声,格挡住了杀猪刀,爆出一串火星子,一记鞭腿,将李大福抽飞。 这一幕说起来慢,其实就是发生在一瞬间,陈零跟李大福几乎是同时被偷寿鬼打退。 陈零只感觉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心惊不已,刚才偷寿鬼这一脚若是踢扎实了,估计能把他的胸骨踢断! 李大福眼冒金星,脑子嗡嗡的,半天没能爬起来。 “好诡异的力量!”陈零摸了摸胸口,钻心的疼,好在刚才距离比较远,偷寿鬼的力量没有完全倾泻在自己身上,因此没有大碍。 李大福还在哪儿揉扭脖子揉脑袋,陈零又一次冲了上去,脚踩斗罡,施展太极剑,对着偷寿鬼的手腕处点去。 与人斗法,自然不能用杀鬼灭尸的手段,因而陈零用了自幼练习的太极剑法。 偷寿鬼手腕拧转,以骨刀磕开桃木剑,猛地向陈零怀里撞来,陈零脚步瞬停,迅速后撤拉开距离,短刀一旦近身,桃木剑的长度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后退的同时,陈零又是一剑斜刺偷寿鬼腋下,偷寿鬼被逼停下,以骨刀格挡。 短暂交手,陈零神情凝重,幸亏他这段时间除了练炁,身法体术也没落下,不然根本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偷寿鬼也有些愕然,没想到一个孩子的身手居然这么好!眼里也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准备好好斗上一场。 这时李大福也缓过神来,低吼一声,举着杀猪刀就狂奔而来,也就是这一吼,偷寿鬼的注意力被分散些许,陈零抓住机会,一剑猛刺了出去,这一剑,陈零已经用上了罡炁。 但偷寿鬼看都没看李大福,只是原地一个急停,李大福的杀猪刀几乎是贴着着他的衣服砍了下去,接着又是一脚,李大福又一次被踢飞出去,这一脚更重,直接将李大福踢到一根坍塌的柱子上,摔的惨叫一声。 而后才提起骨刀,刚好挡住陈零这一剑,不过因为有罡炁加持,骨刀被崩开,桃木剑嗤的一声刺入了偷寿鬼的肩膀。 偷寿鬼疼的倒抽一口凉气,一把抓住桃木剑,提脚踹向陈零,陈零被逼后退,同时将剑抽了回来。 一甩桃木剑,地上出现一条血迹,偷寿鬼捂着肩膀,不知从怀里抓出一把什么粉末,摁在伤口上,面目狰狞道:“好小子,有点儿手段!” 陈零呵呵一笑:“多谢夸奖啊,以前常被野狗追,时间久了就练得一身打起狗的本事,也算得心应手,不值一提。” 偷寿鬼脸色阴沉:“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杂种!方才不过是我小瞧你了,接下来,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第八十三章 天蓬打殃咒 只见偷寿鬼一双阴冷的眸子死死盯着陈零,嘴里也开始念念有词,随着他快速念起某种咒语,手里的刀上,居然飘出来一层青气,光是色泽就感觉十分邪恶。 陈零瞳孔骤然缩小,大声冲刚刚爬起来,怒火中烧的李大福吼道:“大福哥,不要过来!照顾凌霄他们,所有人后退,派个人去村里找五谷杂粮!快!” 李大福闻言不敢大意,二话不说转身向着孩子们跑去,然后呵斥那几个汉子赶紧去村里找五谷粮。 陈零连忙捏出一道净天地符贴在自己身上,默念咒语激活,一圈肉眼看不到的清光将他身体笼罩。 这才目不转睛地盯着偷寿鬼那把刀道:“居然能控制殃气这种东西,你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就不怕你自己被殃气打死?!” 偷寿鬼愣了下,带着一副惊讶的神情道:“小小年纪,竟连殃气都知道!而且你这双眼睛不得了,还能看的到?有意思,真有意思!” “怕什么,普通人畏之如虎,但别忘了,我会窃命偷寿,殃气再重,能奈我何!” “你既然知道殃气,就该明白,这东西有多厉害吧,年轻轻轻,怎么就这么喜欢当英雄呢,路见不平?呵呵,那也得有命在,是吧...” 偷寿鬼阴笑连连,毫无征兆的突然向陈零凌空挥出一刀。 骨刀上缠绕的殃气顿时向一条毒蛇一样缠绕过来,速度奇快! 陈零可不想被这东西接触到,连忙躲开,然而那偷寿鬼大笑着不断挥舞骨刀,陈零也只能躲闪,不过在躲避的时候,不断接近偷寿鬼。 偷寿鬼似乎知道陈零的想法,并不给他接近自己的机会,很快一道道殃气将陈零逼的险象环生,躲闪不及,被一道殃气打中。 陈零当即觉得身体一僵,遍体生寒,头脑昏沉起来,好在贴在胸口的净天地符将这股殃气净化掉,陈零这才感觉不适消失,但这道净天地符也轰的一声烧了起来,吓得陈零赶紧拍灭。 “一张破纸,怎么能挡住殃气!”偷寿鬼明显是惊了一跳,然而见到那张纸在净化掉殃气后就着了,便不断挥舞骨刀,砍出更多殃气。 陈零没辙,只能打出一张一张的净天地符与之周旋,可符的数量有限,激活符所需要的罡炁也有限,这么下去迟早会被殃打到。 而且破败神庙之中,殃气越来越浓郁,已经向着四周蔓延过去,陈零震惊,这狗东西,到底是收集了多少殃气?! 这把骨刀,莫非就是一个容器,能够储存或者禁锢殃气的? “贾洳,看的到这些青气嘛?!”陈零一边以灵符抵挡殃气,一边踩着罡步躲避,大声问道。 “能!陈大哥,需要我做什么吗!”贾洳立刻回道,声音很尖,都破音了,孩子们也是头一次看到陈零斗法,一个个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好!那你就带着大家往后躲,无论如何,谁也不能被青气碰到,听清楚没!” “听...听到了陈大哥,那你小心啊!” 又是一道净天地符与一股殃气碰撞,双双湮灭,陈零往口袋一摸,脑子里嗡的一声,净天地符...没了! 情急之下,又赶紧打出一道辟邪符,一道金光符激活,然而这两道符在碰到殃气后,居然毫无作用! 陈零骂了句脏话,没别的办法,只好将速度提升的最快,躲避着殃气,心里祈祷村民赶紧回来。 没多久,陈零已经被逼的无处可躲,气喘如牛,浑身大汗淋漓,被寒风一吹,又冷的不行。 幸好,就在陈零已经坚持不住的时候,一位村民举着火把跑了回来,将一个袋子丢了过来。 “零娃子,接住!” 陈零大喜,就地一滚,接住了袋子,直接抓了一把五谷粮,朝殃气撒了出去。 同时急速念咒道:“一洒洒天殃,天蓬道路昌,二洒洒地殃,地户化吉祥,男殃并女殃,洒着齐消亡,三洒洒鬼殃,洒尽诸妖魔,急急远离此方!”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这把五谷杂粮在与殃气相撞瞬间,那殃气就像是碰到了天敌一样,快速消散。 这一幕给偷寿鬼也看愣了,居然还有这种破殃气的法子?! 陈零哈哈大笑,然后一把把五谷杂粮向着四周撒了出去,笼罩在神庙内的殃气顿时被粮食‘打’的全部消失,看的偷寿鬼目瞪口呆。 陈零喘着粗气,提了提还有很多的五谷杂粮口袋,冲偷寿鬼道:“老东西,继续啊!还有什么能耐都使出来吧!道爷我接了!” 偷寿鬼回过神,咬牙切齿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只见偷寿鬼忽然咬破舌尖,一口老血喷在骨刀上,大声道:“恶殃随吾身,败殃听吾令,凶殃食吾血,三殃杀咒!去!” 一股股更加浓郁,带着血色的墨绿色的殃气自骨刀之中冒了出来,而且在半空中形成一张张狰狞的鬼脸,发出阵阵骇人鬼哭。 陈零哼哼冷笑,又是抓出一把五谷杂粮打了出去,然而这一次,五谷杂粮在碰到殃气鬼脸后,居然马上变得漆黑,掉到地上,那殃气鬼脸只是一阵蠕动,很快又恢复如初,如此试了好几下,结果还是一样。 陈零差点儿没抽自己一个巴掌,要不是自己嘴欠装逼,特么至于把这老狗逼的用大招嘛! 偷寿鬼看上去也不好受,在他施展了这个邪术之后,完全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得苍老下去,如果是之前是十来岁模样,这短短一两分钟不到,就变的足足有七八十,一脸的褶子,头发也变得枯白,大把大把脱落,不停咳嗽起来,好像很难过似的。 “桀桀...小杂种,是你逼我的,去死吧!” 那只由殃气组成的鬼脸,带着一阵阴风朝陈零快速飞来,速度奇快,根本躲不开。 陈零脑子里飞快转动,思索着应对之策,片刻后忽然想起一门来自华夏东北地界的法术,直接咬破中指,在桃木剑上画了道符,而后踏罡念咒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天篷大帅,助我斩殃,斩尽鬼殃年煞,除月煞,除日煞,除时煞,除雌雄二煞,除丧魔煞,出天光地光日月三光,鸡鸣鬼惊,狗咬神慌,太阳一照,普化吉祥!急急如律令!” 此咒名为天蓬打殃咒,借天蓬元帅神力,专门用来斩殃除煞。 但陈零却是低估了这天蓬打殃咒的品级,他丹田中的罡炁被瞬间抽空,却还是有些不够,但现在陈零也没法子了,只能紧咬牙关,握紧桃木剑对着殃气鬼脸刺了出去。 桃木剑与殃气鬼脸碰撞,剑身上顿时爆发出三道光芒,凌霄抱着的公鸡居然也在此时发出高亢的鸡鸣,宛如阳光普照一般,那殃气鬼脸快速消融,偷寿鬼也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凄厉惨叫。 最终鬼脸被陈零一剑搅碎,偷寿鬼宛如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打中,吐了一大口老血,重重撞向身后的一根柱子。 抬起头,偷寿鬼已然状如恶鬼,头发掉的只剩下一点,一张老脸宛如树皮一样,还布满了尸斑,一双浑浊的眸子怨毒无比的盯着陈零。 陈零喘着粗气,咬了口舌尖,尽量不让自己晕过去,这天蓬打殃咒对于罡炁和牌位的要求简直太过于恐怖,若非是由于天蓬打殃咒只发挥出了一半不到的威力,别说破了偷寿鬼的三殃杀咒,恐怕自己先被反噬而死了! 不过为了震慑偷寿鬼,陈零还是强撑着没有倒下,转头对李大福道:“大福哥,杀了这鬼东西!” 李大福立刻点头,提着杀猪刀便冲了上去。 看着来势汹汹的李大福,偷寿鬼露出一丝胆怯,不敢再与其缠斗,手脚并用,宛如一只猴子一样,扭头冲向刚刚给陈零送五谷杂粮的那名汉子。 那汉子哪能想到,这家伙居然会攻击自己,早就吓傻了,陈零厉声喝道:“二友叔,打他啊!” 然而汉子由于恐惧,浑身抖个不停,好像没听到陈零的声音一般,被偷寿鬼给扑倒,偷寿鬼张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直接咬在了汉子的脖颈上。 汉子痛叫一声,伤口涌出血来,被偷寿鬼吸了一大口,吐进了那人头骨碗里面,然后端起碗大口大口吞了下去,那汩汩的吞咽声,听得所有人头皮都炸了。 不过剧痛也令汉子暂时忘记了害怕,抓起锄头就给偷寿鬼后背狠狠来了一下,而且李大福也紧跟着追了上来,他不敢再吸血,连忙跳到神庙坍塌的墙上,蹲在墙头,恶毒地扫视着众人,仿佛要将他们的面容全都记下。 吃了汉子的血后,偷寿鬼好像是变的年轻了一点儿,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还有一场恶斗的时候,偷寿鬼居然直接跳下墙头,向着深山狂奔而去,速度之快,宛如一只恶犬,李大福追出去,雪地上只留下手脚印,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只是风中传来了偷寿鬼那恶毒的嘶吼:“小杂种,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你,你在乎的所有人,还有这个村子的人寿元全部偷了!让你知道敢惹我会有什么下场!!!” 李大福拧着脖子冲黑夜喊道:“老东西,有种别跑啊,看爷爷我能不能把你当一只猪给宰了!” 偷寿鬼没有回应,估计早就跑远了。 陈零确定偷寿鬼走了之后,再也支撑不住,当即坐倒,靠在一个坍塌的神像身上,李大福跑进来,问陈零怎么样,陈零摆摆手道:“问题不大,罡炁损耗太过严重,先去看看二友叔,快点儿给他止血!” 李大福点点头,又跑到赵二友身边,发现他脖子上又一圈牙印,好在是不严重,于是扯了他一片衣服,缠在脖子上,跟陈零说人没事儿。 陈零放下心来,就地盘膝而坐,手握子午诀,开始缓缓吸收天地灵气,补充丹田。 凌霄找了些柴,点了堆篝火,孩子们围在陈零身边,一个个面色发白,紧张的额头冒汗,他们这还是头一次亲眼目睹陈零与人斗法,吓得不轻。 但心里又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陈大哥...真的好帅啊! 大概一个时辰后,陈零睁开眼睛,吐了口浊气,丹田内稍微有了些罡炁,虚弱感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于是站起身,带着大家回村。 到了村长家,村长赶忙问结果怎么样,陈零如实相告,村长听后脸色难看地道:“也就是说,那偷...偷寿鬼还会再来?” 陈零沉声道:“来肯定会来,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不过短时间内他应该不敢,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大家多加小心防备着,如果发现了他的行踪,就赶紧通知我,我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来,只要他还敢来,下次我定要将其除掉!” 事已至此,村长也不好再说什么,然后带着众人去吃饭,完了便收拾出两间房子,供他们休息。 众人没有立刻睡觉,其实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就围在火盆旁边聊天,李大福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陈零那会儿所说的殃气到底是什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陈零用棍子扒拉着炭火道:“人死之后,有一口毒浊之气堵在喉咙,名为殃气,根据死亡时间,生辰八字不同,会在某个特定的时辰释放出来,落在一个方位上,粘到花草,就会枯萎,粘到人畜生灵,要么大病一场,要么活不过三日,这就是殃打!” “那偷寿鬼不知道已经活了多少年,掌握的邪术俨然不止偷寿这一门,就方才交手斗法过程来看,起码他还会养尸,炼殃!” “养尸术不算什么,会的人一大把,但这炼殃之法,连我都闻所未闻,是个棘手的家伙,若非我会打殃的法术,刚才咱们全都得载,尤其是最后那所谓的三殃杀咒,如果被打到,必死无疑!” 众人听的一身冷汗,幸亏有陈零在,不然可就出大事儿了。 李大福又道:“那五谷杂粮为什么也能打殃啊?” 陈零既是回答李大福,又是在教孩子们,于是说的很仔细:“殃气,说白了也是一种死气、煞气或者说邪气,五谷杂粮,乃生人阳食,可以克制殃气,配合五谷打殃咒,就能打散殃气,你们暂且记下这个,回去了我教你们口诀。” 第八十四章阴兵借道 最后一句明显是跟孩子们说的,他们连连点头。 李大福挠着头,依旧有些后怕道:“我觉得最骇人的还是偷寿这个邪术,就吃对方的东西,喝他们的血,就能把阳寿给偷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信!” “而且你们应该也看到了,那家伙一会儿变成小孩儿,一会儿变成老头,特么的,比鬼还渗人,现在想起来都是一身鸡皮疙瘩!” 陈零也是点点头:“这种邪术的确很霸道,应该是通过某种秘法,使村民施舍给他的食物同时承载了他们的命格与寿元,吃下去就可以直接窃命,从他吸了二友叔的血,以及刚开始让我们滴二十滴指尖血来看,血能够承载的寿元更多。” “但肯定需要通过某种媒介才能达到偷寿的目的,我猜测就是那人头骨碗,讨饭、让我们滴血,乃至最后二友叔的血也被他吐到碗里就能印证我的猜测,所以下次如果他还敢出现,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先毁了他的人头骨碗,断了他偷寿的媒介!” 李大福恶狠狠地道:“要是他真敢再回来,老子到时候砍死他!” 陈零笑着拍了拍李大福的肩膀,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夜已经很深了,就上炕睡去。 孩子们很快睡着,陈零望着房顶,回想着与偷寿鬼斗法的全过程,这还是他首次与活人斗法,果然与鬼祟僵尸之流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甚至于人比邪祟更加威胁,以后若是再度碰上,必须得多加小心了。 念了几遍静心咒,陈零也睡了过去,由于不是在自己家,睡得算不上很舒服,但起码恢复了一些元气。 第二天一大早,在村长家吃过饭,陈零又挨家挨户看了一遍被偷寿鬼窃过命的村民,确定大家都好了,这才准备返回老柳镇,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出来送他们,村长手里攥着一把钱,不多,也就二三十枚精铜钱,说是大家的心意,只是村子里太穷,实在凑不出来更多,希望陈零不要嫌弃。 陈零断然是不能收的,将钱推回去,对大家道:“诸位叔伯婶子,我兄妹二人承蒙大家这些年的照顾,我们无父无母,若不是你们,估计早就死了,我们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钱我不会收,也不能收,以后大家如果再遇到什么麻烦事儿,都可以来镇子里找我,长平叔知道我家在哪里,只要我在,就肯定会回来帮忙的。” 说完之后带着陈一跟大家行了个晚辈礼,然后挥挥手离开了浮萍村,村子里的人望着陈零他们的背影,一时间感慨万千。 两个到处讨饭刨食,无依无靠的野孩子,居然变得这么有出息了,那些曾经欺负过两人的孩子,目光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色还是一片昏暗,积雪很深,寒风凛冽。 陈零心情挺好,荣归故里,衣锦还乡?算不上的,但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刚到老柳镇,恰好又碰上苏胖子从县里卖炭返回,车上还是摞满了粮食,一同去的百姓看着粮,淳朴的脸上尽是笑容,几乎合不拢嘴。 苏胖子不知不觉已经瘦了许多,这段时间他到处跑,脸被冻得通红,甚至出现了血丝,嘴唇干裂,手脚生疮,看上去比常年劳作的老百姓还要沧桑辛劳,全然不像刚来那般白嫩,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身上也带着几分官威。 桃符某天开玩笑说,苏胖子来的时候是一头大白猪,现在成了一头大黑猪了。 陈零赏了他两个暴栗,让他不许乱说,而且以后要称之为苏大人。 “哎,小神仙,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陈零行礼道:“回了趟浮萍村,处理了点儿事儿,苏大人辛苦,有您当县尉,真是老柳镇百姓的福气。” 苏胖子摆摆手道:“话不能这么说,既然穿上了这身官服,就该干点儿该干的事儿,否则对不起百姓们的信任,我先回去,还要造册登记入库这次买回来的粮食,今年冬天这雪,估计还会下,要是没粮,很多百姓恐怕都熬不过去,镇子里的人倒是次要,我最担心的,还是像你们浮萍村这种小村子...” “都这个时候了,朝廷的赈灾银还不下来,莫不是真不打算让咱们这种穷乡僻壤的老百姓活了吗...” 苏胖子唉声叹气,嘟嘟囔囔的带着车队进了城,赶车的百姓衙役路过时都笑着都跟陈零他们打了招呼。 回家后,陈零准备做饭,结果李大福愣是拉着他跟孩子们去自己家吃饭。 陈零让孩子们先去,自己回家一趟,主要是看看冬至初雪两个小家伙怎么样了。 一进门,陈零就感觉院子里的阴气悄然浓郁了许多,不过随着两声惊喜的叫声响起,阴气瞬间被吸回了陈零的房间。 陈零推开门,冬至和初雪就蹲在门口,仰着脑袋看他,满脸堆笑,若非它们那双带着猩红的眼睛自己黑青的皮肤,倒是真的挺可爱。 “以后修炼注意点儿,不要把阴气搞得到处都是,毕竟家里还有其他人,阴气太重,对他们的身体会有损伤。” 两个小家伙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眼里还带着一抹歉意,看上去有些可怜,陈零心软道:“没有批评你们的意思,就是跟你们说一声,下次注意就行了,我要去你们大福叔家吃饭,你们乖乖呆着。” 说完伸出手,摸了摸两颗小光头,手感很好,滑溜溜的,冰冷刺骨。 在李大福家吃了饭,陈零发现方翠枝准备了一小筐香烛供果,看样子是要去敬神。 陈零问她今天是啥日子,方翠枝道:“柳仙庙庙会啊!你不知道?” 陈零摇摇头,表示还真没听过,方翠枝笑道:“这是镇子里的传统,家家户户基本都要去的,你们那一份我也准备了,本来打算一块儿供奉,你们既然回来了,那就自己去吧。” 说着方翠枝又取来一个筐,分了一半香烛瓜果进去。 陈零本想拒绝,毕竟那柳仙其实就是一只柳树精,他身为堂堂道门法师,怎么能去拜它,但却没说出口,还是接了过来,到时候供奉给新的土地庙好了。 两家人吃过饭,便一起去往柳仙庙,庙前早就是人声鼎沸,一片热闹景象,寒冬的冷气仿佛都被冲散了许多,几乎是整个镇子的人都来了,庙祝忙的不可开交,但是听到功德箱里线珠钱与精铜钱碰撞的声音后,他们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据听说有人昨晚上都没回去,冻了一夜,就是为了烧‘头香’(第一束香),目的是为了讨个好彩头,其实没什么区别,敬神,心诚则灵,心不诚,屁用没有。 方翠枝护着筐,跟吴妈一块儿使劲挤进人群去烧香,吴妈战斗力不俗,硬是带着方翠枝挤到了最里面去,陈零没有进去,而是打开法眼抬头看向这棵柳树。 冬日树叶早已脱落,但一根根下垂的柳枝却还是一副嫩绿的景象,根根清爽,随风摇摆。 树身上笼罩着一层妖气,但这妖气与厉鬼江辰的鬼气差不多,都是显得中正平和,尤其是这棵柳树身上,妖气更是没有半点儿戾气,加上这么多年的香火熏陶,这柳树精的妖气之中竟然诞生出一点点的香火精华,宛如一小颗金色的珠子点缀,卖相极佳。 陈零淡淡地道:“如果你能继续好好护佑百姓,说不定有朝一日还真能修成正果,凝聚出一尊俗神金身来,好好表现,等时机成熟,我再给你来个锦上添花,送你一场机缘。” 几根柳条轻轻抚过陈零脸颊,透露出一丝感激的情绪。 陈零笑道:“这是你应得的,但前提是你能达到那个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境界才行。” “走吧,去土地庙。”陈零对着柳树微微点头,算是行礼了,而后便带着孩子们往土地庙走去。 经过朱河的修缮,土地庙焕然一新,而且如今村民们也不会忘记,在给柳仙庙上香时,也捎带着给土地爷一份香火。 庙不大,与之前的土地庙几乎差不多,这是因为王朝庙宇大小,在礼部都有明确的规定,根据神位高低,庙宇规格都很明确。 庙门上有副对联,看这笔力,明显是朱河提笔。 上联:神恩赐大地,下联:厚德载群生,横批:天生万物。 算是比较霸气的了,但陈零总觉得不如之前那副有意思。 庙里的神像只剩下了一尊,陈零曾经问过朱河,为什么不恢复原本的两座神像,朱河摇头说他也感觉很奇怪,但听说这是朝廷的意思,就没敢多问,朝廷肯定有所考虑。 庙里人不多,但好赖也有的,香火气息浓郁,而且卫通居然也在,陈零先带着孩子们上香,又是跟他们仔仔细细讲了一遍需要注意的事项。 这次倒是没有出现大天真香,不过陈零却能感觉到,这座土地像上,的确是萦绕着一丝神意,说明这尊土地爷神像是开过光的,他可以慢慢吸收,提炼,萃取香火精华,提升修为的同时,也能不断锤炼金身。 走出土地庙,陈零打趣道:“朱大人已经到京城为官了,卫大人真打算在这老柳镇养老了?” 卫通老脸一黑,白眼儿道:“你他娘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以为我不想去啊,没有吏部与兵部的调令,我擅自离开老柳镇驻地,可是要砍头的!” 陈零哈哈一笑:“正好,老柳镇有你这个大高手在,百姓们也能安心。” 卫通撇了撇嘴:“那可真是谢谢大家对我的抬爱了。” 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卫通看了眼昏暗的天空道:“天快黑了,今晚上记得别出门啊。” 陈零一愣,问道:“怎么个意思?” 李大福解释道:“阴兵借道啊,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的,我们都习惯了。” 李大福说的很轻松,周围村民也都见怪不怪,唯独陈零被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阴兵借道,在华夏不管是民间还是法术界,都算是‘极负盛名’异常凶险的存在。 而阴兵借道大致分三种,一者为军队败亡之后,怨气不散,盘踞于死地,逐渐形成阴巢,它们即便是死了,化成恶鬼也要继续战斗,曾经华夏滇南某地就曾经出现过。 二者为某个地方会发生大灾难,亡魂太多,且大多留恋人世,不想主动去地府投胎,阴司便会派出阴兵前来阳间拘魂,听说华夏某场大灾难时,就有阴兵借道。 最后一种,几乎是无人见过,是阴兵之间的战斗与厮杀,有可能是阴司剿灭已经成了气候的阳间阴巢,也有可能是两波鬼物之间的战争,活人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它们,必会被拘走魂魄。 不论哪一种,阴兵借道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哈哈,没想到咱老柳镇家喻户晓的陈零小神仙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见陈零脸色有些不对劲,卫通顿时大笑着调侃道。 李大福呵呵笑道:“别担心陈兄弟,这阴兵借道已经不知道持续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伤过普通人的性命,只要关了灯不出门,屁事儿没有,而且还挺有意思,乌泱泱一大群阴兵,走的整整齐齐,看上去可霸气,可惜啊,晚上没得月亮,估计是看不真切了。” 陈零点了点头道:“我倒不是害怕,只是...” 陈零没有说完,心里莫名出现一丝担忧,这偏僻小镇,哪儿来这么多怪事儿的。 热闹的景象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天色尚未完全昏暗,家家户户就已经关上大门,插上了门闩,门口放着一个火盆,里面是烧尽的冥钱,旁边还有几碟白食,李大福说这些都是给借道阴兵吃的,这样它们就不会骚扰百姓了。 陈零自然入乡随俗,也准备了一些,早早关上门,带着孩子们修炼之后,便让他们去睡觉,不过孩子们明显睡不着,一个个充满期待的盯着陈零,冬至和初雪也显得与往日不同,好像有些兴奋的样子,不断看向窗外。 “行吧,那就看过阴兵借道之后再睡,不过不许捣乱。” “阴兵借道,生人回避,切不可出声,也不要与之对视。”陈零叮嘱道。 孩子们连连点头,表示记下了,然后就激动的等着。 第八十五章 抢魂 夜色很快降临,将光线吞噬,整个老柳镇陷入一片昏暗死寂,安静的可怕,就连家家户户养的狗都钻回狗窝,缩成一团,浑身颤抖,好像在畏惧着什么。 今天的晚上,似乎比平时更黑,是那种令人无端紧张的黑,伸手不见五指。 然而一直等到亥时正刻,还是不见阴兵踪迹,陈一跟贾洳早就睡着了,其他孩子也双眼皮打架,强行支撑着没有睡着。 就在陈零以为今年不会有阴兵借道时,忽然一阵阴风自村口吹来,穿街走巷,发出呜呜的声音。 三清铃在这一刻,响声大作。 陈零神色一凛,立刻以罡炁安抚,没睡着的几个孩子睡意顿去,踩着凳子,一双眼睛透过窗户缝隙,直勾勾的盯着外面。 踏踏!踏踏! 整齐划一的沉闷马蹄声清晰传来,随之响起的,还有盔甲相互碰撞的声响,整个镇子都被一股几乎窒息的压抑感笼罩,刹那间阴风卷起冥钱灰烬,宛如黑色大雪一般窜起数丈高! 陈零也是有些紧张,更多的还是好奇,瞪大眼睛注视着街道,冬至和初雪一左一右蹲在陈零的脑袋上,咧着嘴,发出低沉的吼声,一口尖牙闪烁着森冷寒光。 桃符赶紧将陈一跟贾洳叫醒。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陈零终于是看到了这队阴兵。 领头者将军模样,身披已经腐蚀严重的战甲,头戴铁盔,一双瞳孔闪烁着猩红的光芒,腰挂长剑,手持大刀托地,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胯下一匹骷髅战马同样披挂着盔甲,不断喷着一股股黑烟,看上去着实霸气外露! 而且这名阴兵将军,居然有厉鬼修为,强大的鬼力中,还蕴含着对敌厮杀,斩敌首级所形成的杀气与戾气,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将军身后,约莫五百余阴兵,大概一百左右骑兵,四百左右长枪悍卒,个个都是散发着凶煞的气息。 整齐划一的行军声回荡在大街小巷之内,在漫天冥钱灰烬之中,速度极快,穿过老柳镇。 陈零看的心惊肉跳,这群阴兵如果冲杀起来,场面该是何等震撼,而它们的目标又是什么?为何非要从老柳镇之中穿过,毕竟是生人城镇,阳气浓郁,对于它们而言应该也会感到不适才对,为什么不绕行呢? 阴兵几乎是宛如一道黑色旋风,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已经消失在街道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天色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黑了,那种压抑凝重的氛围也消失不见。 陈零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心里很多疑惑无法解答。 “行了,热闹也看了,赶紧睡觉吧。”陈零叮嘱一声,让孩子们各自回屋,将冬至初雪从头顶‘摘’下来,也准备睡觉。 然而还没等躺下,忽然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陈零猛地坐了起来,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郁,阴兵刚走,就有人敲门,可千万别是有人的魂魄被阴兵带走啊! 怕什么来什么,陈零打开门,几对镇子里的村民便立刻跪在他面前,满脸焦急,带着哭腔道:“小神仙救命!我们几家的娃儿,被...被阴兵勾走了魂儿!” 陈零脑子嗡的一声,满脸怒容道:“你们呀!怎么不看好他们,这阴兵借道又不是一次两次,孩子怎么会被阴兵带走?” 一个妇人懊悔地大哭着道:“怪我,怪我啊,娃说要去门缝看看,我想这么多年了,也不见有阴兵伤人,就由他们去了,结果...结果一个骑马的阴兵就突然停在了我家门口,然后那长枪就穿过了大门,我亲眼看着娃的魂儿被长枪挑走了,等我追出去,那群阴兵已经不见了踪影...” 其他几家人说的跟这个妇人也差不多,基本上都是孩子天性好奇,忍不住偷看阴兵,被它们发现后拘走了魂魄。 门前村民们跪了一大片,几个村民被陈零说的无比自责,但现在孩子的魂魄已经被阴兵带走,说这些还有什么卵用,陈零重重叹了口气,跑回房间三两下画了几道符交给他们,让他们赶紧先回家去,把孩子抱到炕上,符贴在胸口,然后在给他们头顶以及双肩前各点一根红蜡烛,蜡烛后面放一把铜镜,切记孩子魂魄回来之后蜡烛不能熄灭,完了他再想法子,看能不能把几个孩子的魂魄找回来。 村民连连道谢,急匆匆往家里跑去。 陈零方才给他们的符是一道锁阳符,孩子们魂魄如果离体太久,阳气就会越来越弱,很容易被孤魂野鬼占了身体,锁阳符便能留住他们体内阳气,那三根红蜡烛的火光经过铜镜反射,就可以暂时充当他们的三盏魂火,以蒙骗鬼祟邪物。 做完这一切,陈零穿好衣服,马上去找李大福,因为阴兵借道的缘故,李大福一家子也没睡,听到敲门声很快就开门了。 吴妈见是陈零,忙叫李大福,李大福闻声也走出房间,看了眼着急忙慌的陈零,顿感不妙。 “陈兄弟,是不是出事儿了?” 陈零阴沉着脸点点头:“镇子里几个孩子看热闹,被阴兵把魂魄拘走了!” 李大福一听,也是吓了一大跳,立刻骂道道:“谁家大人这么没脑子!这不是胡整嘛!那可咋办!” 陈零强自镇定道:“我先试试看,能不能通过叫魂的法子把他们的魂魄给叫回来,估计十有八九不行,所以我需要你现在就去找卫大人,对了跟苏胖子也说一声!最好是让他出面,把镇子里的汉子都集合起来,如果叫不回来,我们恐怕得去抢魂了...” 兹事体大,李大福哪敢耽搁,跟方翠枝说了声就以最快的速度去找卫通跟苏胖子。 陈零脚步匆匆,先来到孩子丢魂儿的随便一户人家,问他们要了孩子的生辰八字以及叫魂所需之物,让他们搬到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通阴阳,许多在清明,冬十月一等节日无法回乡祭奠长辈的人就会在这种地方烧纸钱,寒衣等供奉先人,阴差便会将东西带给先人,十字路口除了烧钱纸,还有许多的事情都在十字路口举行,包括民间传统法事,送替身、送鬼神,当然也能叫魂,而且最管用。 这家人刚好距离十字路口不远,陈零将孩子的生辰八字烧了之后马上开坛做法,手持桃木剑,脚踩罡步,嘴里不断念诵着叫魂咒语。 然而尝试了好几遍,这个孩子的魂魄还是没有一点儿出现的意思,反倒是招来不少孤魂野鬼,被陈零揍了一顿后就作鸟兽散。 陈零的心沉到了谷底,如果在这种地方都招不到孩子魂魄,一般只有三种情况,一种是孩子魂魄已经到了冥界地府,被阴差扣了,陈零光是以叫魂的手段自然叫不来,二是由于孩子的魂魄进入了某个能够迷魂的特殊地方,比如阴巢,阴窟,或者阴气极重之地,法术被阴气扰乱,叫魂也无效,至于第三种,就是被某种强大鬼物或者法师,还有这个世界那神秘的修士给拘了。 不用说,肯定是第三种原因,这一点其实陈零早就想到了,但还是想试试看,毕竟到阴兵手里抢魂,陈零是真的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如果能直接叫回来,那就再好不过。 可眼下叫魂已经无用,那就只剩下一个法子。 抢魂! 收拾好东西,陈零直奔家里,开始整理法器和符箓等物。 整理好后,李大福跟卫通,苏胖子也来了,路上李大福已经与二人说明了事情经过,卫通脸色凝重,苏胖子更是瑟瑟发抖,一脸惊慌失措,可他还是来了。 “陈兄弟,怎么整?”卫通问道。 陈零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召集人手吧,跟我去抢魂!” 苏胖子浑身一抖,声音都在打颤:“抢...魂?跟那群阴兵抢?” 苏胖子今天晚上着实被吓得不轻,阴兵借道,他也是头一次碰上,刚刚那动静,差点儿给他吓尿。 “嗯!不然这几个孩子必死无疑!而且无论如何,也要在今天晚上把魂给抢回来!苏大人,麻烦你带上县衙所有人,卫大人...” “放心,老柳镇八十七名守军已经准备好了!”卫通抢着道。 苏胖子犹豫不决,陈零知道他是在害怕,不好意思强迫他,于是道:“苏大人如果害怕,就不用去了,只需县衙的人来即可,但是务必要穿上差服!” 阳差本身带着正气与县衙的肃杀之气,穿上差服,鬼祟多少也会畏惧。 苏胖子使劲搓了把脸,毫无征兆地给了自己俩大耳刮子,抽的啪啪响,是真用力了。 打完之后啐了口唾沫道:“妈的,怕个卵,身为县尉,岂能让这些杂碎谋害我镇百姓!我跟你们一起去,我这就回去叫人!” 陈零眼皮跳了跳,这家伙,是个狼人,打自己都特么这么狠! 说完径直往县衙跑,边跑边大声喊道:“家家户户立刻穿衣起床,男的带上家伙事儿,到镇口集合!” 苏胖子这么一吼,老柳镇大街小巷,顿时都亮起了灯,寂静无声的镇子很快传来各种吵杂的声音。 陈零突然想到什么,蹲在地上,用朱砂笔在砖上画了个圈,然后用嘴将朱砂笔沾湿,写了个大大的敕字,咬破中指,点在地上,口念拘魂咒道:“荡荡游魂,何住留存,三魂早将,七魄来临,以我之血开天门,通地户,烦请千里童子送魂来,急急如律令!” 念完之后又低声默念道:“江辰,江辰,有要事找你,形势所迫,请速来相助!” 一直念了三遍,地上的圆圈忽然卷起一小股阴风,陈零松了口气,还好它听到了。 江辰身为厉鬼,如果能来助阵,起码己方也有个厉害的角色,能够跟那阴兵将军斗一斗。 叫了江辰之后,陈零又马不停蹄赶往土地庙,希望能够请动老柳镇新任的土地爷出手,毕竟享受了老柳镇这么多香火供奉,好歹也出点儿力吧。 陈零还想到了三溪镇火神爷,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火神爷这种香火小神,无法离开三溪镇太远,就算勉强来了,也发挥不出多少力量。 火急火燎赶到土地庙,推门而入,先是上了三株香,而后跪在神像前道:“土地爷,今有阴兵借道老柳镇,拘走几名孩童魂魄,希望您能现身,助我等抢魂!” 说完之后,陈零三跪九叩,静静等着,不一会儿,敬神香燃烧成小天真之相,陈零面色一喜,连忙抬头望去。 只见土地爷神像上绽放出一层淡淡金光,而后缓缓凝聚为一尊约莫丈许左右的金身,白发长眉,神情和蔼。 土地爷叹了口气道:“起来吧,此事我早已知晓,然而今日之事,我帮不上忙。” 见陈零要说话,土地爷抬手道:“你先听我说,非是我不愿帮忙,其中自有原因,一是因为那群阴兵乃是王朝开国英灵,与前朝军队厮杀时折损于此,王朝念其功绩,特许其魂不归冥府,亦不受王朝土地、城隍管制,于人间修炼,我无权干涉,二是由于我金身新塑不久,若离土地庙太远,受阴兵阴气冲撞,金身必碎,所以我也是爱莫能助,希望你能理解。”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零自然不好再强迫土地爷,于是行礼之后离开了土地庙,土地爷叹了口气,金身进入神像之中。 不到一刻钟,老柳镇的驻军,县衙三班六房,还有每家每户的汉子们全都聚集在镇口,约摸也凑出来几百人。 陈零简单说了一遍缘由,告诉大家,如果不想去现在就可以回家,他绝对不勉强。 不过镇子里的百姓却一个都没有离开,让陈零感动不已。 “好!那大家今天晚上就跟我去找那伙儿阴兵,把孩子们的魂魄给抢回来!”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走出镇子,陈零与卫通,苏胖子走在最前面,紧接着是老柳镇驻军,再往后是县衙三班六房,最后才是高举火把,扛着锄头铁锹等‘武器’的村民们。 明知是去找阴兵抢魂,可队伍却走出了浩浩荡荡的气势。 第八十六章阴兵将军 如何找阴兵,难不倒陈零,阴兵数量众多,鬼气森然,折了个阴阳鸟,以罡炁催动,阴阳鸟便循着鬼气的方向飞去。 众人跟着阴阳鸟一路疾驰,约摸一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一座山脚下,阴阳鸟徘徊不前,忽然轰的一下烧着了。 陈零沉声道:“我们到了。” 陈零不认识这是哪儿,不过李大福认得,看了一会儿后骂道:“娘的!这些阴兵也真会挑地方,居然是野鬼岭!” 陈零颇感无奈道:“咱们老柳镇周围,就没有个名字正常点儿的山嘛?这地方光是名字一听,就知道也经常闹鬼吧。” 李大福点头道:“真闹...” 野鬼岭好似一个择人欲噬的怪物,正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门。 一股阴森的黑气笼罩在野鬼岭上,周围一片死寂,村民们一个个紧张的咽着唾沫,方才不觉得害怕,是因为环境不同,在熟悉的镇子里,而且人多,所以不会感觉到恐惧,然而到了将军山这个一直以来大家都讳莫如深的地方后,恐惧就开始在人们心中滋生,并且疯了一样蔓延开来。 所有人都不敢讲话,陈零停下,静静等着,也没有人问他在等什么,忽然一阵阴风自远处吹来,众人同时感到后背发冷,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充天灵!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可大家分明感觉分,绝对有什么东西来了! 这‘东西’就是受到陈零召唤,匆匆赶来的江辰。 陈零看着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野鬼岭的江辰道:“有把握吗?” 江辰摇摇头,声音还是那般冷冷的:“十死无生,确定要上去?这些阴兵可不是善茬!听闻他们是被一个贪生怕死的督军胡乱指挥害死,因而戾气极重,怨念冲天,阴魂不散,跟它们动手,完全是找死。” “连你也不行?”陈零眼皮子颤了颤。 江辰道:“虽然我的巢穴不在老柳镇,不过对于这群阴兵也是早有耳闻,活着冲阵无敌,死后杀气尤存,你应该可以理解,一只厉鬼,杀气比那猎户屠夫都重代表了什么。” “如果再给我几年时间,或许我能跟它斗个旗鼓相当。” 陈零神色坚毅,沉声道:“等不了,今天晚上就得把阴兵带走的几个孩子魂魄抢回来。” 江辰酷酷地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那就打吧!” 陈零踟蹰片刻,带着歉意道:“你可以不用来的,如果你现在选择离开,我不会怪你。” 江辰冷哼一声:“我从不欠别人人情!” 陈零朝苏胖子努努嘴道:“人情你已经还了,效果出奇的好。” 江辰淡淡地道:“十个他也不值那部太上炼魂之法,事先说好,如果出现必死之局,我会逃走,然后潜心修炼,再回来荡平这些阴兵给你报仇。” 陈零笑了下道:“你人还怪好的,那我可提前谢谢你了。” 江辰盯着陈零道:“为了几个非亲非故的人,搭上自己的命值得吗?而且很大可能,就算你死了,也救不出来那几个孩子的魂魄,跟你一起上山的这群人也讨不了好,说不定会死更多。” “你为救人,到头来再变成害人,你这样做的意义在哪儿。” 陈零抽出桃木剑,抓着三清铃,朗声道:“没想那么多,但是在我面前害人,就是不行!放心吧,我还有底牌,到时候如果真打起来,你只需配合我就行了。” “那家伙如果识相,今天晚上把魂给我交出来,如果它不交,道爷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把它打个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陈零摸了下口袋,里面是三张手感熟悉而又倍感亲切的‘符’。 “知道了!”江辰也没问他的底牌是什么,等会儿时机成熟,他自然会用。 “都打起精神来,记住一点,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只要我们战胜内心恐惧,阳气就会更旺,这么多人在一起,那些阴兵也不敢造次!还有,上山过程中,将左手大拇指放在无名指根部,其余四指握紧成拳,如此便能守魂固魄!” 陈零大声交代好,村名们也都学着样,握紧左拳。 李大福握着拳试了一会儿,惊喜地道:“嘿,陈兄弟,神了啊!还真有效果,不光感觉没那么怕了,而且身上的寒意都散了不少!” 陈零笑着说:“当然有用,我还能骗你不成?” 陈零交给大家的这个握拳之法,名为“握固印”,普通人都可以使用,《黄帝内经》说人是“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肾藏志”无名指指根,正好是“肝魂”的门户,如此紧握,便能固守真阳,稳定魂魄,抵御外邪侵身,自然而然就不会害怕了。 其实说起来,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丈夫,正是初生幼儿,《道德经》就有云“专气致柔,能婴儿乎?”这句话连就是说婴儿的真气专而不散,所以无所畏惧。 如果是有过孩子的人就会发现,婴儿大部分时间,双手就是这样紧握的。 完事儿后陈零对江辰道:“麻烦你走在最后面,我怕阴兵偷袭,还有,如果发生鬼打墙,记得立马提醒我,你们这种修为的鬼施展的鬼打墙,不好破。” 江辰无语道:“那还是我走前面吧,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陈零道:“没事儿,我前,你后。” 说完深吸一口气,寒气之中带着一股鬼气特有的味道,窜去肺里,而后摇晃三清铃,大步上山。 村民们在后面,举着火把,打着灯笼,扛着锄头铁锹之类,江辰提前显露出厉鬼真身,一身阴气荡漾,飘在最后方,不知何时,他手里又多出来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剑上染血,散发着凌厉且森然的阴气,这是他炼化的本命法器,看样子江辰今天晚上也打算豁出去了。 上山的路更难走,积雪非常深,双腿大半截都陷了下去,没一会儿衣服就已经湿透,刺骨的冷,好在是大家都在动,除了有些难受外还可以坚持。 行进的速度很慢,远远望去,诡异黑气笼罩下的野鬼岭上,蜿蜒出一条长长的微光,好似一条巨型蜈蚣。 四周除了大家艰难在雪中行走的声音以及粗重的喘息外,便是陈零摇晃三清铃的声响。 忽然,一股阴风自山上刮了下来,伴随着雪花,瞬间便将火把以及灯笼吹灭,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所有人都目露惊恐,停了下来。 “不要怕!继续走!”陈零的声音马上响起,好在雪地洁白,视野基本上没受影响。 众人只能咬牙继续前行。 野鬼岭并不高,但大家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半山腰。 就在李大福准备跟陈零商量,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所有人猛地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阵吵杂的声响。 喊杀声,兵器的撞击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一股脑涌入大家耳中。 “什么情况?莫非前面有军队厮杀?”李大福瞪着眼睛问道。 “是阴兵!”陈零沉声道,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浓郁的鬼气以及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磨砺出来的那股让人头皮发麻的杀气! 大家马上就紧张起来,陈零却是加快了脚步,其他人也只能赶紧跟上去。 没多久,终于到了地方,山上居然有一个盆地,很大,而那群阴兵的确就在前方,距离众人不过百米远! 陈零示意大家压低身子,躲在一旁先看看情况,因为这些阴兵正在与另一伙阴兵厮杀! 阴兵厮杀,远比活人更加激烈,或者说触目惊心! 阴风呼啸,鬼哭神嚎,喊杀声震耳欲聋,两股阴兵冲阵,大刀挥砍,长枪突刺,鬼血溅射。 阴兵是魂体,所以哪怕胳膊被砍,眼睛被射穿,开膛破肚,甚至脑浆直流还在奋力厮杀,便是卫通,这个真正上过战场,参与过多次惨烈战斗王朝悍军,都看得眼皮子直跳,更别说老柳镇的百姓,这会儿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然而陈零的目光却是一直在四处搜寻,终于,在一颗树下,陈零看到了几道透明的小孩儿魂魄,正是镇子里丢魂儿的那几个孩子,被两名阴兵拘押着。 孩子魂魄大概十步距离,便是那骑着骷髅战马,眼眶之中猩红光芒闪烁不定的阴兵将军。 它并没有参战,浑身散发着强大的鬼气与凌厉的杀气,盯着厮杀的战场。 卫通看了一会儿道:“这两伙阴兵看武器配置与甲胄,应该是咱们大荒王朝与前朝军队,没想到他们死后还在战斗,而且如此凶悍勇猛!” 陈零道:“正常,阴兵最大的执念就是敌人,不过看样子是王朝阴兵更强一些,那些孩子的魂魄距离阴兵将军太近了,如果想悄无声息不被发现就带走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正面去抢。” 卫通道:“怎么个抢法?难道真就这么一股脑冲上去,那纯粹是送死!” “我知道,可眼下还有其他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几个孩子的魂魄被带走吧,这些阴兵浑身鬼气森森,怨气极重,明显是吞过生魂的!孩子魂魄之中灵气最盛,你觉得阴兵会放过他们吗?” “而且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咱们人多,且都是男人,阳气重,阴兵是厉害,可真打起来,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加上它们还与另一波阴兵厮杀过一场,就算赢了,肯定也有折损,此消彼长之下,我们还是有赢面的。” 陈零没说错,这次出来时,百姓们都鸡血跟童子尿,如果打起来,把两样东西往武器上一撒,杀伤力绝对不小。 卫通点了点头道:“行吧,听你的,你说怎么弄就怎么弄!豁出去了!只是我身为王朝守军,如今却要挥刀向王朝英灵,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陈零指了指那阴兵将军道:“那要不你先去跟那家伙唠唠?如果可以不打,我举双手赞成。” 卫通僵了下道:“算了,还是直接打吧。” 很快,双方阴兵之战有了结果,大荒王朝的阴兵大获全胜,敌军主将包括大部分阴兵都被斩杀吞噬,只有一小部分仓皇而逃,阴兵以长刀敲击胸甲,仰天长啸,声势骇人,煞气冲天! 阴兵将军伸手虚握,所有阴兵同时停止动作,整队站好,肃然而立,可见其军纪何等严明。 “何方宵小,敢窥我将军山阴兵出征,滚出来!”阴兵将军忽然长枪一指,冲陈零他们厉声喝道,其麾下阴兵也瞬间看了过来。 众人只感觉如坠冰窟,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 陈零深吸一口气,从树后现身,抱拳道:“将军无敌,所向披靡,让我等大开眼界。” 厉鬼江辰、卫通、苏胖子、李大福以及镇子里的村民也都站在陈零身后,虽然吓得筛糠一样,可谁也没逃跑。 阴兵将军端坐骷髅战马背上,一双令人战栗的鬼瞳扫视全场,目光所过,众人无不感觉被一股窒息般的压力笼罩。 “身为鬼类,何故与阳人为伍?”阴兵将军并没有跟陈零搭话,鬼瞳锁定同样身为厉鬼的江辰问道。 江辰淡淡地道:“跟你没关系,我们此行前来,为的是讨要那几名孩子的魂魄,交出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阴兵将军露出揶揄的表情,阴森一笑道:“不交,你又待如何?” 江辰手中带血长剑直指阴兵将军,冷漠道:“那你试试!” 阴兵将军沉默半响道:“给你一次机会,做我麾下鬼卒,可活,否则这数百年道行,今日就要毁于一旦了!” 江辰长剑幽光闪烁,依旧冷漠道:“不必!” “有种!就是可惜了这一身鬼力。”阴兵将军赞赏一句道:“待会儿吃你之前,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其他阳人,念在你们是王朝百姓,现在滚回镇子,好酒好肉供于门前,本将军不为难你们,否则休怪本将军把尔等魂魄全部吃了!” 阴兵将军说话之时,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气,吓得百姓们面无人色。 陈零此时冷笑一声道:“大言不惭!拘走如此多生魂,莫说你是一只厉鬼,哪怕是那凶厉滔天的鬼王,也必遭天道降下神雷,劈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我倒要看看,你打算如何吃了我们这些人的魂魄!” 第八十七章 大战阴兵 阴兵将军闻言大怒,那双闪烁着红光的鬼瞳瞬间逼视着陈零,厉声呵斥道:“放肆!谁给你狗胆,敢与本将军如此说话!找死的东西,来人啊,给我拿了他的魂!” 话音落下,马上便有两只阴兵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然而江辰却是一语不发的出现在了陈零面前,厉鬼的鬼气荡漾而开,盯着两只阴兵道:“滚!” 两只阴兵虽说很凶,却也只是怨灵修为,与江辰的修为相差巨大,光是厉鬼的威压,就使得两只阴兵不敢动弹,魂体一阵扭曲摇晃。 “找死!”阴兵将军爆喝一声,猛地出手,长枪上黑气萦绕,闪电般刺向江辰。 江辰一剑拍飞两只阴兵,没有下死手,但厉鬼的力量也足以打的阴兵惨叫一声,倒飞出去,魂体几近透明。 拍飞阴兵,江辰手中长剑又瞬间点出,正好与阴兵将军的长枪碰撞在一起。 锵的一声金铁碰撞之声响起,旋即一圈寻常人看不见的鬼气震荡而开,野鬼岭上顿时平地出现一阵阴风,吹的积雪漫天狂卷。 江辰闷哼一声,飘然后退,阴兵将军却是没有后退半步,不过那双鬼瞳却有些惊讶的意味散发而出。 “难怪敢跟本将军叫板,这鬼力非同寻常,但现在你仍旧不是我的对手!执意找死,那本将军成全你!” 阴兵将军体内阴气如同狼烟迸发,更是裹挟着骇人的杀气,一时间以它为中心,阴风席卷,带着雪花飞旋,长枪瞬间自阴风中刺出,直指江辰眉心。 江辰长剑上挑,格开长枪,身形迅前突,长剑寒光四射,鬼气缠绕,目标居然也是阴兵将军鬼门位置。 阴兵将军没想到这只厉鬼居然有如此身手,不敢大意,长枪拉回,枪身正好挡住江辰这一剑,而后上砸下挑,横扫竖劈,攻势迅猛,江辰则以剑挡拆,找准机会还击,一时间野鬼岭上兵器的碰撞声如同爆豆子一样密集响起。 陈零不禁为江辰捏了一把汗,鬼物之间的厮杀,最主要的是道行,等级之差极难逾越,除非是某些特殊鬼类,才有机会杀掉比自己道行高的鬼,但如果两鬼道行相当,那么就看谁的鬼术威力更大,身手更好了! 阴兵将军生前便是纵横沙场的百战之士,又有克制同类的杀气傍身,死后修成厉鬼,杀力更胜,反观江辰,文质彬彬的,一身书卷气,看上去就不是阴兵将军的对手。 随着两道黑影速度越来越快,陈零已经看不清楚它们的具体动作,只能看到两道黑影时而纠缠时而分开,兵器碰撞声更是不绝于耳。 毕竟都是厉鬼修为,就算那阴兵将军更胜一筹,但短时间内也拿不下江辰。 见到将军动手,那些阴兵也安耐不住,不知是谁喊了个“杀”字,所有阴兵便向着百姓们冲杀而来。 苏胖子早就吓得面无人色,阴兵冲锋,正如战场陷阵,气势汹汹,摄人心魄,令苏胖子脑子一片空白,张着嘴却喊不出声音来。 陈零大声喊道:“所有人,武器上撒鸡血童子尿!” 好歹都是大老爷们,这时候如果跑,肯定跑不过阴兵,所以只能殊死一搏了,一个个举着带着鸡血跟童子尿的武器,身体紧绷,随时都能挥舞着家伙事儿动手。 陈零深吸一口气,摆出防御姿态,手里攥着一大把符。 “交给我!”忽然一道人影自人群中掠出,锵的一声抽出长刀,刹那间天地间的灵气汇聚而来,刀身轰的一下燃烧起来,在黑夜之中划出一个异常醒目刺眼的半圆,紧接着长刀怒斩而下,一只冲锋在最前面的阴兵被一刀砍成两半,就连它座下骷髅战马都被一分为二! 刀刃入雪,嗤嗤作响,火却不灭! 此人当然是卫通,被斩阴兵双目圆睁,嘴巴张大,却没能发出声音,魂体燃烧变成一缕青烟飞散,几点精魄飘了出来,都是被他吞掉的生魂。 卫通瞬杀一只阴兵,修士的气息席卷,手持燃火长刀,挡在阴兵前方,当真有点儿一夫当关的气势,霸气侧漏。 正在与江辰激战的阴兵将军惊咦一声,估计也是没想到这小小老柳镇,居然还有一名修士! 不过就在它这瞬间的一个分神,江辰抓住机会,一连刺出好几剑,阴兵将军反应不慢,挡住几剑,但脖子,胳膊,胸口还是各自被刺中,鬼血汩汩流淌。 阴兵将军发出一声的低吼,立刻拉开距离,陈零忙看过去,以为是江辰占了上风,却没想到,阴兵将军魂体上的三处伤口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江辰浑身伤痕累累,有些狼狈,不过身板依旧挺得笔直,也缓缓吸收阴气疗伤和补充鬼力,只是江辰的伤口半天不见愈合。 江辰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阴兵将军鬼力之中还携带者杀气,杀气入魂,犹如无数根针在来回刺着它的魂体,必须将这股杀气逼出才能以阴气修补魂体。 “还行不行?!”陈零大声问道。 江辰没有回头,死死盯着阴兵将军,声音坚决,说了句十分经典的话:“身为男人,不可能不行!” “帅的帅的!”陈零竖了个大拇指,心里却是暗自腹诽道:“艹,都被人揍成这逼样了,还装个锤儿呢!” 阴兵将军鬼瞳看向卫通,红光闪烁不定,这镇子里竟然有修士存在,而且方才一击,气势如虹,估计是有些来历,若是太过分,恐会引起他背后的势力不满... 然而江辰却不管它在想什么,化作一道黑芒再度冲了上去,阴兵将军也是打出了些许真火,明明鬼力弱于自己,却还敢主动进攻,不依不饶,真当本将军怕你不成! 长枪消失,手中出现一把强弓,弓如满月,利箭破空,箭身黑色气旋萦绕,精准射向江辰。 江辰身形停滞,剑斩利箭,鬼气爆炸,被炸退数丈,面露震惊,没想到这阴兵将军的箭术居然比枪法更加霸道! 咻咻咻! 一根根裹挟鬼力的箭矢攒射而至,江辰被逼的四处闪避,然而那箭羽如同跗骨之蛆,竟然自动循着江辰的阴气追去,江辰不得不以鬼力硬抗,魂体被炸的接连后退。 一轮疾射刚刚停息,江辰魂体上已经插着好几根箭矢,伤势更重,鬼血不断流淌,但根本没有喘息时间,阴兵将军一脚踢在长枪之上,长枪带着更加恐怖的鬼力钉杀而来,江辰怒喝一声,双手持剑砍向长枪,虽说将长枪格开,但自己也被那枪上的鬼力轰的吐出一大口鬼血。 还没稳住魂体,阴兵将军又抽出腰间长刀,闪电般杀至,江辰紧咬牙关,与之近身缠斗,但明显已经只能防御,无法反攻了。 与此同时,那些阴兵在短暂被卫通震慑片刻后,咆哮着杀了过来,卫通自是一马当先,火焰长刀将周遭照映的一片火红,与阴兵厮杀起来。 “再给你们添一把火!”陈零一把地火符打出,念咒激活,小小符纸,顿时爆发出一片熊熊法火,向着阴兵席卷过去。 法火灼魂炼魄,阴兵被烧的发出惨叫,但马上就以强大的阴气将地火符熄灭,嗡嗡两声弓弦疾颤,已经有两名弓弩手对着陈零射出两根箭羽。 陈零急忙用桃木剑将箭矢斩成青烟,李大福大吼一声为自己壮胆,然后提着杀猪刀冲入阴兵阵营之中,也没有什么章法,就是一通胡乱劈砍,杀猪刀这种煞气极重之物,对于鬼祟而言,杀伤力颇大,几名阴兵居然不敢靠近。 其他老柳镇百姓见状,也嗷嗷叫着扑了上去,刘大胆儿也射了几箭,端是箭无虚发,射中好几名阴兵,它们的魂体被射出一个个血洞,惨叫连连,见到有效果,刘大胆儿更加兴奋,一直将箭壶里的箭矢射光才抓起百斩刀杀出,要说煞气重,刘大胆儿当仁不让,长年累月打猎,一身煞气在阴兵眼里,可就是催命符,一名阴兵见其杀气腾腾扑来,急忙以长枪刺了过来,却被刘大胆儿轻松躲开,向前一滚,然后一刀砍中阴兵胸口。 百战刀上的煞气顿时将那名阴兵的胸口斩出一道狰狞的口子,鬼血如注,阴兵痛呼一声,举枪再刺,但长枪却被刘大胆儿一刀砍成黑烟,而后百斩刀直接将其脑袋砍掉,继而一刀插入其脑袋眉心处,阴兵哀嚎一声,魂飞魄散! 百姓们手持各种武器,虽说不如卫通、李大福、刘大胆儿三人那般厉害,但因为浸了鸡血与童子尿,也能对阴兵造成伤害,就算大家没有受过什么专门训练,可长年累月干活劳作,却也锻炼了一身蛮力,加上老柳镇驻军以及衙门三班六房的人手一股脑用上去,这种没有章法指挥的攻击,居然打了这些阴兵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阴兵厉害就厉害在阴气极重,虽不能伤到生人肉体,却能直接影响活人的魂魄,只见这群阴兵鬼气散发,发出刺耳尖叫嘶吼,所有百姓顿时感觉眼前景象大变,仿佛出现在了战场上,到处都是浑身浴血,杀气四溢的悍卒猛将,在战场上来回冲杀。 狼烟滚滚,鲜血飙射、断臂残肢、咆哮声,惨叫声,兵器的碰撞声,各种声音吓得这群普通百姓面无人色,哪里还有战意。 忽然,一群腰上挂着一枚枚敌军首级的将士将目光转向早就吓傻了的老柳镇百姓们,随着一声令下,这些杀气滔天的将士宛如野兽一样朝百姓们冲杀而来。 百姓们立刻被吓的魂不附体,转身就要逃,可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无论如何都挪不开步子,只能充满恐惧的望着对方举起长枪大刀,砍向自己。 就在百姓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忽而一道清脆的铃声响起,面前战场一阵扭曲,就连冲到面前的浴血将士都像是拧成了麻花一样,紧接着,陈零那熟悉的念咒声音响彻。 “天地开朗,四方为裳,玄水荡涤,辟除不祥,双童把门,七灵守房,灵精谨炼,万炁混刚,内外贞利,福禄延长,破!” 最后一个‘破’字出口,使得已经扭曲的战场轰然破碎! 百姓们茫然向四周望去,哪里来的战场,分明还站在原地,距离那些阴兵不过三两步距离! 陈零快速摇晃三清铃,一边大声喝道:“方才所见,都是阴兵幻术,不要害怕,有我在,它们拘不走你们的魂!杀!” 百姓们闻言,也是豁出去了,在陈零的辅助下嗷嗷叫着与这群阴兵厮杀起来,苏胖子紧张的满头大汗,可看到百姓们都上去拼命了,他也强忍恐惧,抽出一把刀准备冲上去。 却见陈零将他叫住,递给他一张收魂符道:“苏大人,你先去救那几个孩子魂魄!到了孩子们身边,咬破舌尖喷一口血上去,左晃三下,又晃四下,孩子们魂魄就会被暂时收到符中,等救了孩子们,咱们就撤!” 苏胖子接过符道:“记下了,不过孩子们旁边还有两个阴兵...” 陈零道:“只是怨灵等级的阴兵,问题不大,你身上有民愿加持,又有国运护体,只需拿出官印砸它们就行了!” “好好好,不过麻烦小神仙也看着我点儿,要是打不过,你可得来救我啊!”苏胖子紧张地道。 “嗯!” 苏胖子得到陈零的允诺,一咬牙,抓着官印快速冲向那两只羁押孩子们魂魄的阴兵。 两只阴兵见状立刻提起长枪戳了过来,枪未至,但那股森寒的鬼气却已经临身,苏胖子心跳几乎停止,闭上眼睛,大吼一声抓起官印用上全身力气砸了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苏胖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要被这两只阴兵给捅死了,但过了一会儿,却没感觉到疼痛,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却见到两只阴兵手里那杆寒光闪烁的长枪居然被自己的官印砸的断成了好几截,它们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带着一抹畏惧。 低头在身上一通乱摸,确定没有受伤之后,苏胖子的胆子立马大了不少,狞笑道:“长得倒是挺吓人,实际上你们就是些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啊!敢在本官治理的镇子害人,我弄死你们!” 第八十八章 你觉得自己很幽默? 苏胖子嗷一声又扑了上去,吓的两只阴兵后退几步,连忙吐出两股黑气,这黑气之中,既有鬼气,又有杀气寻常人被黑气侵体,免不了大病一场。 但这黑气在碰到苏胖子身体的时候,两层柔光自动浮现,一层是代表王朝国运的金光,一层是代表随身民愿的黄光,瞬间就将黑气震散。 苏胖子的官印不偏不倚砸中一只阴兵的脑门,官印之上金光绽放,当即将这只阴兵砸成一缕青烟消散。 “卧槽!本官居然这么猛?!”苏胖子自己都震惊了,陈零远远看着这一幕,也是笑了笑,国运抵挡杀气,民愿之力压胜鬼气,苏胖子对付普通怨灵,完全就是碾压。 另一只阴兵见苏胖子如此生猛,心中胆寒,虽然长枪重新凝聚,却也不敢再冲上来,苏胖子也没有去跟它缠斗,而是抓着官印和符纸跑到几个孩子魂魄旁边,照着陈零的嘱咐晃动符纸。 孩子们的魂魄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牵引,被吸入符中。 而后苏胖子赶忙将符叠好,贴身装着,拍了怕胸口道:“别怕啊,有本官在,你们安全了!” “你看啥!不服啊,过来跟我干啊!”苏胖子发现那只阴兵还在虎视眈眈盯着自己,顿时怒气冲冲喝道。 阴兵魂体一阵颤抖,最终还是没敢动手,苏胖子骂了句啥也不是,跑到陈零身边,看向战场,忽然目光停留在已经被破掉鬼身的江辰身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小神仙,它,它不就是那只要杀我的厉鬼吗?!” 陈零暗道一声露馅儿了,眼珠子一转道:“没错,不过它是一只善修之鬼,见到阴兵残害百姓,就拔刀相助,现在它跟我们是一伙儿的。” 苏胖子松了口气,又看了一会儿后不确定地道:“好像...好像这位鬼大哥不是那阴兵将军的对手啊。” 陈零语气沉重道:“岂止不是对手,都快被人家给打的灰飞烟灭了!” 苏胖子闻言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如果鬼大哥被阴兵将军给弄死,那自己不就解脱了,但是如果鬼大哥不是对手,那大家又该怎么办? “那...那小神仙,你要不要去帮它啊?” “当然要去,保护好你怀里的符,如果我死了,回去把孩子们的肉身集中到一起,把符烧了,然后让家里人敲碗叫魂,孩子们就得救了!”说完一把将三清铃塞到苏胖子手里叮嘱道:“铃声不要停!我去帮忙!” 苏胖子抓着三清铃,呆滞在原地,张了张嘴,猛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卧槽,老子特么这张破嘴啊! 但是现在好像让小神仙去帮那鬼大哥的确是最正确的选择,一咬牙,苏胖子拼命摇着三清铃,大声给百姓们加油鼓劲。 “艹!老柳镇的父老乡亲,给我往死里弄这些阴兵!弄死一只,本官回去奖他一袋精米!” 不得不说,在这个气候反常的冬日,精米两个字简直比任何东西都具有诱惑力,百姓们顿时嗷嗷叫着与阴兵拼杀。 陈零脚踩罡步,健步冲向阴兵将军,一道镇魂符打出,结印念咒道:“追魂拘魄,锁身鬼体,急令在现,吾为封灵,急急如律令!” 镇魂符打在阴兵将军背后,随着陈零念出咒语,亮起一阵青光,阴兵将军的身形一滞,然而不过是短短三秒不到,镇魂符就被阴兵将军那恐怖的阴气腐蚀,自动燃烧起来。 江辰趁机掠出至陈零身旁,伸手拔掉几根尚且插在魂体之上的箭矢,浑身上下布满了伤口,鬼血横流,模样凄惨至极,不忍直视。 陈零打量了一下江辰笑道:“厉害厉害,这阴兵将军看上去很猛,其实也就这样嘛,这么久还没打败你。” “你觉得自己很幽默?” 以江辰清冷的性子,都忍不住想骂人了,这阴兵将军的鬼力完全在自己之上,从一开始几乎就是压着自己打,若非这段时间它的鬼力有所提升,恐怕这会儿早就被对方吞噬了!你小子居然还在这调侃自己。 “别说风凉话了,你到底有没有底牌,如果没有,我立刻就走,多则十年,少则五年,定能将其打的魂飞魄散,给你们报仇。” 陈零呵呵一笑:“我谢谢你啊,想得还真周到,不过我还没打算这么快就死呢,接下来你我配合,给这家伙来个大的!让你开开眼界,看我是怎么弄死它的!” 陈零左手藏于袖中,抓着一把符,其中还有一张红色的圆子! “我最多能抗住它两轮猛攻,再打下去,我必会伤及原魂!” “放心,足够了,只需要靠近一点儿就好!” 一人一鬼商量妥当,江辰强提仅剩鬼力,化作一道黑光射向阴兵将军。 “还真是个不怕死的东西!百年道行说要就不要,执意找死,本将军成全你!” 阴兵将军冷笑一声,长枪之上阴气缠绕,直接刺出道道枪影,封锁了江辰所有退路。 江辰闷吼一声,长剑连挑带砍,砍碎几道枪芒,但魂体重伤,鬼力见底,还是没能全部防御住,魂体又添了几个窟窿,以至于它的魂魄都变得有些透明了。 就在阴兵将军准备痛下杀手,直接将江辰斩杀吞噬的时候,陈零踩着罡步自江辰身后跃出,一连打出好几道符。 阴兵将军不屑冷笑,长枪横扫,这些符还没等激活就被阴气腐蚀,自动烧成灰烬。 虽说这个阳人的术法不值一提,但却令阴兵将军有些厌烦,当即吹出一口阴风向陈零刮来。 阴风漆黑森寒,尤其是像阴兵将军这种鬼力强悍的厉鬼,普通活人被吹到,魂火定灭,魂魄也会被吹离身体,而且还要遭受如同千刀万剐的痛苦。 陈零不敢大意,抓出一把敕风符,快速念咒激活。 上一次使用敕风符,还是为了烧火烤木薯,也是陈零魂穿到这个世界,使用的第一道符,因此他不知不觉就画了许多随身带着。 “巽风忙忙,冯夷鼓舞,飞砂走石,敕!”随着咒语念罢,所有敕风符同时卷出一股青色龙卷风,与阴兵将军吐出的阴风相撞。 轰的一声,阴风与敕风符同时爆炸,余波吹的大雪纷飞。 阴兵将军一愣,此人好诡异的术法!居然可以凭借一张纸就敕令天地之力! 只是这术法威力着实一般,在它面前根本就是跳梁小丑,哗众取宠! 扫了眼战场,阴兵将军发出不满的冷哼,这些乌合之众,居然跟自己的百战阴兵打的有来有回,而且还杀了好几个!这一切,都是拜这该死的小畜生所赐,那就先拘了他的魂再说! 阴兵将军那双鬼瞳之中闪过一抹厉芒,鬼力化作一条锁链,向着陈零缠绕过来,同时它本体也手持长枪冲来。 陈零立刻打出三道金光符,以三才位排布,爆发出一片金光,形成一个三角形结界,刚好锁住那鬼气锁链片刻,江辰则是直接扑上去,双手抓住长枪。 阴兵将军用力一捅,随着一声惨叫响起,长枪贯穿江辰胸口,而陈零趁机居然已经掠至阴兵将军不足十步距离。 阴兵将军生前纵横沙场,什么阴谋阳谋没见过,自然猜到这个阳人应该也有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于是准备抽回长枪,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阳人小子魂魄给打出来。 九步,八步,七步... 陈零攥着毛爷爷的手都开始出汗了,他不停推算着步数,而阴兵将军却发现,自己的长枪居然被江辰死死抱住。 阴兵将军怒喝一声找死,鬼力把江辰双手震的炸成一团鬼血雾气。 “想死还不容易,不需要你们互相谦让,一起给我死吧!” 长枪转动,江辰胸口处又被炸出一个大洞来,砸飞出去,好在陈零已经靠的足够近了,三步的距离,再配合自己的打符手法,这一击必中! 带着体温的毛爷爷飞射而出,阴兵将军还以为是之前那些可笑的手段,直接准备以强大的阴气硬抗,将这该死的阳人魂魄砸出体外! 阴兵将军长枪横抽,正中陈零胸口,陈零的魂魄直接被砸的飞出体外,但是就在他魂魄离体前一秒,却已经将毛爷爷打在了阴兵将军身上。 “大道行云,祖师降临,万天遵扬,护我真身,三魂七魄,回归本位!急急如律令!” 陈零早有准备,魂魄刚离肉身,尚且带着几分罡炁,因而疾念回魂咒,被阴兵将军砸出体外的魂魄又瞬间归体,但方才那一枪,却也伤到了他的命魂,因而此刻魂魄回身之后,顿感头痛欲裂,差点昏厥。 猛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看向阴兵将军。 只见一道金光猛地撕破黑夜,将周遭一切照的透亮,宛如一颗小型太阳绽放出万道光芒,在阴兵将军的胸口轰然炸开。 阴兵将军惨叫一声,它哪里想得到,这个凡夫俗子居然还有如此恐怖的杀招,这张再普通不过的纸上,居然蕴含着骇人听闻的恐怖力量,宛如天威浩荡,足以压胜一切邪气! 金光如剑,瞬间就将阴兵将军仓促构建的阴气防御轰散,疯狂炼化着它的魂魄。 惨叫声传遍野鬼岭,那些正在与百姓们厮杀的阴兵只不过被金光照到,便马上发出惊恐万状的哀嚎,浑身黑烟直冒,来自原魂上的恐惧令它们立刻逃窜至金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缩着魂体颤抖不已。 江辰的魂魄已经接近透明,挣扎着爬起来,走到陈零身边,望着那在金光之中惨嚎的阴兵将军,震惊道:“好恐怖的力量!这是什么神通?!” 陈零的魂魄被阴兵将军的阴气侵蚀,如同被无数根针刺着一样,痛的他五官都有些扭曲,身体不断打着摆子,强忍痛苦呵呵一笑:“自然是压箱底的手段,我没骗你吧,说弄死它就一定要弄死它!你可得庆幸,上次有火神相助,我没有对你使用这道‘符’,否则的话,你这会儿早就灰飞烟灭了。” 江辰深以为然,此‘符’威力之强,莫说是它,便是鬼仙恐怕也扛不住! 就在毛爷爷即将彻底消灭阴兵将军的时候,忽而一阵金光从天而降,金光蠕动,化作一道人形,浑身宝光绽放,犹如一盏明灯,竟然是老柳镇土地爷降临! 老柳镇百姓立刻放下武器,跪地参拜,大家齐声高呼‘土地爷显灵了’,叩头礼拜不止。 现场只有陈零、江辰、卫通、李大福、苏胖子四个没跪。 江辰乃是厉鬼,这种小镇土地爷的法力还难以入它的眼,自然不屑于拜他,苏胖子与卫通一个是本镇县尉,一个是执戟郎,有官职在身,也无需拜土地这种小神,李大福纯粹就是看陈零没跪,他就跟着没有动作。 “呵呵,土地爷您来晚了,这厮已经被我拿下,不久便可彻底消灭,以绝后患!” 土地爷表面平静,但心中却是震惊无比,这只阴兵将军可是实打实的厉鬼修为,而且极其擅长厮杀,同等级的鬼物在它面前,根本不是对手,可现在居然被这个小子打的如此凄惨! 强压心中震撼,土地爷看向陈零道:“住手吧,孩子们的魂魄也救了,便放过它吧。” 陈零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冷声道:“放了它?凭什么!” 土地爷沉声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此魂乃是王朝有功之将,得先帝御令,可在人间修炼,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成,切莫将其诛杀,否则王朝日后追究起来,你难逃罪责!” “你放屁!!!” 陈零一声咆哮,宛如平地惊雷,使得老柳镇百姓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小神仙这是疯了吗?居然敢骂土地爷! 李大福也被吓了一大跳,连忙道:“陈兄弟你干啥!他,他可是土地爷啊!” 陈零面如寒霜,只感觉一股怒火几乎要将他的胸口冲破一般,指着土地爷道:“我尊你是王朝正神,司职一方万物生养,牵引新亡之魂,护佑本地百姓,孩子们的魂魄无故被阴兵拘走,你说你不方便出马,我便理解你的难处没有强求,带着百姓前来抢魂,若非我尚有保命底牌,现在不光是我,这些百姓估计都难逃被拘魂的下场!” 第八十九章 它,必死! “我们之前厮杀之时不见你的踪影,现在打赢了,你居然跑出来替这拘走镇子无辜百姓魂魄的阴兵亡魂说情!你是哪儿来的脸?!” “我还就告诉你,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它,必死!” 本来面容和蔼的土地爷顿时怒火中烧,一介凡夫俗子,竟然敢如此跟自己说话!简直反了天了! “我命令你,立刻停下!不然的话,后果自负!”土地爷厉声呵道。 陈零挺起胸膛,一字一顿道:“我说了,它该死!” 土地爷感觉自己要气炸了,恨不得直接施展神通,将这个狂妄的小子镇压了,然而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救下阴兵将军,如果陈零再不停手,它必定要灰飞烟灭了! 土地爷金身新塑不久,距离土地庙又太远,因而不敢太过于靠近,免得被阴兵将军的阴气冲撞元神,于是他便拐杖猛地一杵地面,地面宛如金色水潭一样,有着波纹向四周散开,旋即一股能量凝成一只大手,向着阴兵将军身上的毛爷爷抓去。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彻底震惊了土地爷! 因为他以神力凝聚的大手在即将碰触到毛爷爷的时候,直接被毛爷爷散发出的金光震的粉碎,并且还有一束金光宛如利剑一样刺向土地爷的元神。 土地爷大惊失色,仓皇凝聚神力,举起拐杖砸向金光。 只听轰的一声,土地爷当即被金光轰飞出去数丈,等他稳住身形,看向毛爷爷的眼里早就充满了畏惧,一身神光明灭不定,如那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陈零也是没想到,毛爷爷居然有如此神异的力量,不光能够镇邪灭祟,就连土地爷这种香火神都不是对手! 等土地爷从震惊中回过神,那阴兵将军的惨叫声已经停歇,魂体在金光中化作一股青烟消散,漫天精魄飘了出来,粗略一数,起码有上百之多! 精魄变作透明的人行,带着感激,对陈零躬身行礼,而后也消失在黑夜之中。 土地爷喟然长叹一声,指着陈零道:“你...你可是闯下大祸了啊!擅杀王朝英灵功将,这可是大罪!他日王朝若是追究起来,你该如何交代!” 陈零冷笑道:“交代个屁!你身为土地,难道没看见这孽畜吞噬了多少生魂!难道这些百姓就不是王朝的人了?我不管它生前是不是王朝有功之将,但死了就是鬼!必须遵守阴阳秩序,尤其是这种吞噬生魂修炼的鬼,我见一个杀一个!王朝若要追究,我陈零一人承担便是!” “好好好!到时候就看你能不能担得起!”土地爷气的金身一阵颤抖,拐杖狠狠杵了几下地面,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陈零双眼冰冷,寒光四射,没有理会土地爷临走时那威胁的话,转头看向其他阴兵喝道:“你们的将军拘杀生魂,如今已然伏诛,你们若是想为它报仇,便来老柳镇找我!这段因果小爷接了,如果没胆,就给小爷滚,再让我发现你们拘生魂,我定要让你们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阴兵早就被吓傻了,那战无不胜的将军,居然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凡人凭借一张纸给灭了,它们跟将军比起来,鬼力简直是天壤之别,对方想灭了它们还不是轻而易举? 一念及此,阴兵们顿时作鸟兽散,化作一道道黑烟向着四周逃窜而去。 呼... 陈零吐了口浊气,环顾一周,对百姓们道:“大家都没事吧?” 百姓们着实给陈零方才的话和行为震住,面面相觑,竟是不敢回答,还是李大福道:“陈兄弟,我刚刚清点了一下人数,都好着呢。” 陈零点点头道:“行吧,孩子们的魂魄救下了,始作俑者阴兵将军也灭了,回家吧。” 百姓们先后下山,卫通冲陈零竖了个大拇指道:“陈兄弟,霸气啊!刚才你训土地爷的时候,可太威风了!” 陈零靠在树上苦笑着道:“得了吧你,今天可算是把土地爷得罪了,以后少不了给我穿小鞋,威风一时爽,后果很严重啊!” “不过我并不后悔,而且刚才那番话,全都是我的心里话,一群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玩意儿,凭什么跟活人比!” “这话我爱听!”卫通赞同道。 江辰托着重伤的魂体对陈零道:“既然事情已经顺利解决,那我也回去养魂了。” 陈零拱手道:“谢了!这次能顺利救下孩子们的魂魄,斩杀阴兵将军,你可是居功甚伟啊,要不要我帮你稳固一下魂魄?” 江辰淡淡地道:“你都成这样了,还怎么帮我,算了吧,我的命魂无损,回去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记得下次再有这么难对付的家伙,不要找我!” 说完江辰扫了眼苏胖子,苏胖子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差点儿就要大叫,好在江辰没说什么,化作一股黑烟,向着三溪镇飞去。 苏胖子过了一会儿才敢开口说话,凑到陈零身边,紧张兮兮地低声道:“小...小神仙,那鬼大哥确定走了吧?” 陈零笑了下,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安慰道:“苏大人别怕,它走了,以后若是再遇上也不用太过畏惧,鬼有善恶之分,它就是那善修之鬼,只要你一心一意当好这个县太爷,我敢保证,它绝对不会害你。” 苏胖子道:“嗯嗯,这我信!都帮咱救孩子们了,肯定不是坏鬼。” 李大福又恶狠狠地道:“陈兄弟,那土地公不识好歹,不帮咱们反倒去帮阴兵,一看就不是啥好货色,要不要我动员镇子里的人,以后不给他烧香了!” 陈零摇头道:“一码归一码,土地爷是王朝敕封的神祇,有他的职责和规矩,我心底深处还是理解他的,毕竟站位不同,考虑的东西跟我们也不一样,香火不能停,有个土地爷守护,镇子里也能太平一点儿。” “好,我知道了!那咱也快下山回家吧,特娘的,今晚上可是累坏了。” “嗯,回吧。” 陈零魂魄被阴气冲撞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失,因此需要李大福搀着才能走路,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下走,好在接下来没再出什么事儿,顺利回到镇子。 镇子口,一群妇人正焦急的等着自家汉子,那几户孩子魂魄被阴兵拘走的人家更是坐立难安,望眼欲穿,期盼着陈零能成功救回孩子。 没多时,她们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急忙向外迎了一段儿距离,结果就看到镇子里的男人们个个龙行虎步,走路生风,挺着胸膛口若悬河的回来了。 男人们虽然脸被冻得黑紫,可那表情分明就像打了胜仗归来的将军一样,一个男人哈哈大笑着对自家女人道:“放心,孩儿们都救回来了,咱儿子也没事儿!不过你是不知道今晚上有多危险,在小神仙的指挥帮助下,我们正面跟那些阴兵干了一仗!打的它们屁滚尿流,最厉害的那个阴兵将军,都给小神仙弄死了!就连土地爷最后都显灵了,不过他并不是来帮我们而是...” 这群男人都压抑不住心中激动,跟女人大吹特吹起来,其中不免添油加醋,夸大其词。 陈零听了也没拆穿他们,毕竟好不容易能在老婆面前硬气一回,机会难得嘛。 孩子们的魂儿带回来了,送魂入体就简单多了,距离被勾魂到现在,不过三个时辰,在陈零的主持下,孩子们全都苏醒过来,就是病殃殃的,还说起了“胡话”,家里人自然骗他们说那都是梦。 陈零叮嘱了一些这两天的注意事项便被李大福搀扶着回了家。 孩子们实在扛不住瞌睡,这会儿已经睡了,李大福走后,陈零没有马上倒头就睡,而是在身上贴了道固魂符,盘膝而坐,运转罡炁清除体内的阴气,同时稳固魂魄,以免留下什么祸根,对以后修行不利。 一直等到体内阴气散尽,魂魄也彻底稳固下来,陈零才倒头就睡,着实也累坏了,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 刚刚睁开眼睛,冬至初雪就蹲在床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陈零多少还是吓得一激灵。 两个小家伙抱着一张纸,忙递给陈零,打开一看,是凌霄留的字条,用华夏语写的,字迹很工整:“陈大哥,活都干完了,饭在锅里温着,记得吃啊。” 陈零笑了笑,感到很欣慰,终于越来越有家的味道了,很不错。 吃了饭,洗了锅碗,陈零又修炼了两个时辰,还是感觉脑袋有些蒙,浑身上下没太有力气,这跟罡炁无关,纯粹就是魂魄受损的后遗症,估计还得好好缓两天才能彻底好了。 刚刚结束修炼,就有人敲门,陈零前去开门,结果门口站着好些人,端着盘子用红布盖着,男人们挑着箩筐,里面装满了各种东西,有点了红的馒头包子,腊肉,猪头,鸡蛋等等... 这些人都是昨天晚上孩子魂魄被阴兵拘走的人家,他们其实已经来过过几次,但敲门一直没人开,估计是陈零昨晚上累到了,就一直在外边等着,过一阵轻轻敲几下。 大家自然是感恩戴德,又是磕头又是作揖,感激的话也没停过,陈零忙将他们拉起来,请进门,倒了些热茶。 说了一会儿话,一个男人双手托着盘子,恭敬地端到陈零面前,放在桌子上,掀开红布,里面赫然是一些钱。 “小神仙,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是我们几家人的一点儿心意,不多,希望您不要嫌弃...” 陈零张嘴想说不要钱,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总不能让人家一直觉得欠着自己什么吧,于是就拿了十六枚精铜钱,不过是盘子里的一小部分。 “一个孩子收两枚钱,剩余的都拿回去,你们送来的东西我也收了,大家都是街坊领居,你推我搡就太见外了。” 街坊们感慨不已,都说陈零这小神仙的名头一点儿不假,是老天爷派来帮大家的。 陈零愧不敢当,连连摆手,说这都是自己应该做的。 看出陈零状态不佳,大家伙没待多久就告辞回家了。 苏胖子也没有食言,开仓取粮,一户分了一袋子精米,给百姓们乐的合不拢嘴,扛着米高呼苏青天。 苏胖子擦了下鼻涕,咧着个大嘴哈哈哈大笑,心里却是犯了愁,几次卖炭换回来的粮食,这一下就发出去了小半,可寒冬才刚刚开头,想着等雪稍微化一点儿就带着大家伙上山砍树烧炭去县里换粮食,这下不能再买精米了,太贵,得买些更有性价比的粗粮。 接下来的几天,陈零几乎没干活,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都是孩子们干了,经过几日不间断的温养,陈零的魂魄基本上恢复正常,终于感觉是舒服多了,而且他惊喜的发现,自己的罡炁又有了进步。 这个发现着实让陈零高兴了很久,现在他不过是道童,牌位如果可以晋升到真人,那么自己能施展的法术与符咒就更多了,也不至于每次与邪祟斗法都打的太过辛苦。 回想这大半年来的斗法经历,陈零现在无比渴望自己的境界能够快点儿提升,毕竟压箱底的毛爷爷,现在只剩下了两张,如果用完,那么再碰到厉鬼尸煞这种凶戾之物,可就是彻底没有保命的底牌了。 至于孩子们,目前连道童都不是,现在也就贾洳能够隐约感受到‘炁’的存在,其他几人连炁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自然帮不上什么忙。 而且陈零也没打算让他们涉险,起码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陈零不会让孩子们单独处理这些事儿。 任重道远啊,不过陈零一点儿也不着急。 到‘祖师堂’上了三炷香,陈零默默想着,以后迟早要盖一间大观,还要请能工巧匠给三清尊神,给道门供奉的所有神祇都塑造一副金身神像! 这是陈零偷偷给自己订的一个大目标,现在也就只敢想一想,距离实现不知道还需要多久,因为道门神祇的金身神像,要求,规格等等讲究可是多的很,因此需要的钱,肯定是个天文数字,现在想都不敢想,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怎么维持温饱... 第九十章 鬼花轿 “下次苏胖子去卖炭,我也跟着去县里走一趟?毕竟一个老柳镇,人口太少不说,家家户户基本都穷的叮当响,而且熟悉了之后,就算帮了他们,也不好意思收太多钱,长此以往下去,迟早得坐吃山空...” 陈零坐在小板凳上,晒着太阳,叹了口气,愁啊...家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现在他已经完全理解,为何以前在山上时,大师兄成天都绷着脸,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尤其是每次大家开口问他要钱的时候,大师兄那目光都能杀人了,就算师傅都有些发怵。 很快,天黑了。 孩子们准时放学回家,一进门,陈一就兴奋地道:“哥!你昨晚上好厉害啊!同学们可崇拜你了,就连先生都夸了你好久呢!” 原来陈零昨晚上斩杀阴兵将军,怒怼土地爷的事儿已经在学塾传开了,孩子们因为与陈零的关系,又狠狠出了个风头,加上李从阳跟宋知恩‘化敌为友’‘冰释前嫌’之后,现在他们在学塾,乃至全镇孩子里,都是没有争议的孩子王了。 陈零笑了笑道:“以后好好修炼,你们迟早有一天也会成为我这样,甚至变得比我还厉害,但是记住啊,不能因为这个就欺负别的孩子,越有本事,就越应该低调谦和,去帮助那些弱小之人,这也是你们以后必须要遵守的家规。” 孩子们都郑重的表示记下了。 天无绝人之路,大学之后的半月时间里,再没有下过血,气温也有所升高,积雪融化不少,苏胖子便立刻带着全镇青壮上山伐树,老人、女人还有大点儿的孩子则在镇子里堆建碳窑,整理烧制好的木炭,陈零也加入进去,与大家伙一起上山伐木。 老柳镇别的没有,四面环山,林木茂密,并且木质非常适合用来烧炭,加上镇子民风质朴,烧出来的碳质量上佳,价格却比其他木炭低了近三成,在县里售卖极其抢手,甚至已经有许多家提前预定了。 有赚头,百姓们便干劲十足,不论老幼,所有人一起上阵,每天都能产出大量木炭。 苏胖子望着堆积如山的木炭,闻着空气中传来的烟气,笑的脸上肥肉乱颤。 碳有了,就得抓紧时间往出去卖,冬日白天很短,老柳镇距离宁安县又有百里路程,加上雪还没有完全化,路途遥远难行,估计要耽搁很久,因此天色还没有亮,苏胖子便已经带着二十来辆牛车出发了,上面满满当当装满了木炭,最后一个车上拉的是干粮跟其他山货。 这一次卖炭,陈零也跟着一起去了,算上苏胖子与陈零,再就是驾车的百姓,没有其他人。 天气异常寒冷,驾车的汉子们虽然冻的不停哆嗦,但还是轻声念叨着希望天气能更冷一些,只有天冷了,城里的有钱人家才会大把大把掏钱买碳,压价也没以往那么凶。 陈零不禁想起前世的一首诗来。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车轮碾压积雪,发出‘咯吱’声响,黄牛拉着沉重的木炭缓慢前行。 苏胖子双手踹在袖子里,与陈零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通往县里就这一条官道,平时也很少有人走,现在这个时候,就更不可能有其他行人了,若非人多,胆子再大也不敢一个人在天没亮之前走这条道。 像老柳镇这种人烟稀少,偏僻闭塞的小镇,却是许多邪祟最喜欢的地方,因而就算是官道,也没少发生诸多离奇诡异的事儿。 距离天亮起码还有一个多时辰,走着走着,毫无征兆的,周围寒雾四起,能见度变得很低,拉车的黄牛也莫名其妙的发出“哞哞”的叫声,重重打了几下鼻息,好像不愿意向前走了一样。 领头的汉子甩了几鞭子骂道:“早上喂了你那么多料,老子还在里头拌了麸子,这才刚走没几步,你这老畜生就敢给我偷懒?赶紧走,不然到了县里就给你宰了卖钱!” 老黄牛吃痛,又发出几声沉闷的吼叫,可还是死活不愿意挪蹄。 领头的汉子还想用鞭子抽,却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铃声。 汉子浑身触电一样向后看去,这铃声汉子记得清清楚楚,半个月前去野鬼岭跟着陈零与那群阴兵抢魂的时候,就是靠这个小东西,大家才能跟那些阴兵打的有来有回,没有被鬼气迷了心智魂魄。 现在好端端的,小神仙的铃铛怎么又响了呢?难道是有祟客? 汉子脑海中猛然出现了许多关于这条路的诡异传言,不由得慌了神,跳下车,跑到陈零他们这儿。 其他汉子也差不多,都围了过来,表情紧张,不断看着四周,好在人比较多,凑在一起,恐惧感减弱了许多。 “小神仙,怎么个情况,咋你的铃铛又响了,莫不是有啥子脏东西吧?”苏胖子紧张兮兮地问道,手也下意识抓住了官印。 陈零皱眉道:“先别紧张,我看看什么情况!”说罢安抚三清铃,打开法眼向前路看去。 这一看,可把陈零吓了一大跳,在普通人眼里,这就是寒雾,但打开法眼之后,陈零却看到了一大片暗红色鬼气宛如浓雾一般正在不断扩张推进,随着鬼气越来越近,似乎能够听到喋喋鬼笑,及刺耳的...锣鼓唢呐声?! 三清铃没有响,可是却在剧烈震动,甚至要脱手而出,陈零面色剧变,猛地猜到什么,大声道:“快,将牛车拉到道路两侧,用布蒙着牛眼睛,然后所有人都背过身去,切记不可偷看!” 众人赶忙照做,在寒雾,或者说鬼气袭来之前,将牛车拉到道路两侧的雪地中,蒙上眼睛,背对管道站着。 忽然,一抹鲜艳浓烈的红色出现在鬼气之中,居然是一顶大红花轿! 随着花轿出现,周围漆黑的夜幕,也变成了令人心悸的血红色,锣鼓声越来越近,声声入耳,但这明明是喜乐,却透着一股让人寒毛直竖的阴森诡异,众人虽然背对着管道,却能够清晰的感应到,此时路上出现了许多‘人’! 然而诡异的是,喜轿上居然挂着四盏白灯笼,灯笼上写着大大的‘奠’字,一阵刺耳的笑声自轿子之中传出。 八道身着喜庆红衣的轿夫抬着喜轿,胸口的衣物上,绣着一个白色的‘喜’字,如此大的花轿,少说也有几百斤重,但他们抬着却仿佛轻如无物一般,脚步很轻,仔细一看,他们的脚尖只是在地上轻轻一点,就向前迈出一大步,踩在雪地上,只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花轿前方,乐师吹吹打打,一名脸色惨白,涂着大红色腮红的喜婆带着阴森诡异的笑容在前方领轿,左右还有两名侍女,正在不断撒着什么东西。 众人只感觉如坠冰窟,就连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样,苏胖子更是抖得快要站不住,心中几乎要崩溃了低声对陈零道:“这他娘的,谁会在这个时辰娶亲啊!” 陈零连忙喝道:“别说话!” 苏胖子连忙闭嘴,然而就是刚刚这一开口,锣鼓声忽然停了下来,恰好就停在了众人身后! 陈零暗道一声不好,手已经摸到了‘园子’上面,一阵阴风袭来,忽然一只惨白的手搭在了苏胖子的肩膀上。 苏胖子被这一下差点儿吓晕过去,正欲回头,却被陈零拉住,那只手在刚刚碰到苏胖子肩膀的时候,忽然发出刺啦一声,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 一声惊呼响起,那只手快速缩了回去。 苏胖子一动不敢动,大冷天,额头上冷汗直冒。 花轿之中蓦然响起一道尖细的笑声,就像是指甲用力扣在木板上一样。 “咯咯...原来是个身负民愿国运的官老爷,奴家运气真好,居然在大喜的日子碰到了贵客,大人可否赏脸,去我夫君家饮杯喜酒呢?” 苏胖子浑身僵直,牙关子直打架,他想跑,可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挪不动分毫。 “大人不说话,那奴家就当您答应了,便请上座...” 咚的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落地,而后路上便响起窸窣声,好像有什么‘人’正在靠近,苏胖子感觉自己要被吓尿了,不断叫着小神仙。 陈零一咬牙,猛地转过身,眼前的一幕着实将他都吓得一哆嗦,只见一顶宛如是用鲜血染过的大红色花轿停在管道中央,轿夫、侍女、乐师、喜婆都是脸色铁青,散发着邪气的纸人! 地上铺满了冥钱,落在苏胖子身后的东西,赫然是一口棺材! 见到陈零居然敢转过身,纸人同时看了过来,一双用笔勾勒出来的瞳孔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忽然嘴巴裂开,扯到了耳根,发出喋喋的怪笑,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中仿佛传来了无数人的的笑声,一股脑往陈零的耳中钻去,甚至魂魄都感觉到一阵眩晕! “好凶的邪灵...” 陈零赶忙默念定魂咒,以罡炁封耳,抵挡住邪灵的笑声冲击,紧紧抓住桃木剑,随时准备动手,幸亏出门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他将家伙事儿也都带上了。 “咦...” 花轿里传出一声诧异的声音,似乎是没想到陈零非但不害怕,而且在邪灵的迷魂下还能保持清明。 “好俊俏的小公子,罢了,既然大人不愿意赏脸,那就请小公子去喝杯喜酒吧...” 陈零面色无比凝重,此时他已经开了法眼,可居然还是看不到花轿中的鬼气,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对方最起码也是一只厉鬼!甚至比那阴兵将军还要凶! 现在打起来,没有江辰相助,他可是占不到半点儿便宜,于是只能服软道:“阴鬼娶亲,阳人回避,我们已经让开道路,希望阁下不要为难我们!” 花轿中沉默片刻道:“没想到,在这种偏僻的乡下,还有懂行的,奈何奴家夫君小门小户,宾客稀少,为免冷场,还是得请小公子去一遭,小公子,这是奴家大喜的日子,还望你不要推辞,去了喝杯喜酒,保证送你回来如何,用不了多久的...” “如果你不愿意,那奴家可是会...伤心的!” 最后三个字充满了哀怨阴冷的气息,管道上随即阴风大作,吹得遍地冥钱飞起数丈高,那些纸人邪灵五官随即扭曲起来,张牙舞爪,面目可憎,向着陈零一步步靠近。 陈零见状,双指抹过桃木剑,口念杀鬼决,便是准备斗法,怀里的‘毛爷爷’随时都能打出去,给予这鬼祟致命一击! 一只邪灵扑了上来,陈零脚步一滑,躲开邪灵的爪子,抬手一道金光符直接贴在了它的脑门上,急速念出咒语,邪灵的脑袋轰的一声被金光炸的粉碎,还在活动的身体燃烧起来,黑烟滚滚,不多时就烧成了灰烬。 其余邪灵明显是被震慑住了,呆在原地冲陈零嘶吼,一时间不敢上前,陈零悄悄抓住‘毛爷爷’,对花轿冷声道:“阴魂交媾,本就违反天道阴律,今天我不想与你为难,你最好也不要招惹我们!” “咯咯...” 花轿内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四周阴风徒然变大。 “小公子真是好大的口气...奴家很想见识一下,你想怎么与我们为难?” 花轿自动飘了起来,一股渗人的鬼气蔓延而出,陈零顿时心脏狂跳,手已经摸到了毛爷爷。 就在花轿帘子一点点掀开,陈零甚至已经看到一双绣花鞋时,喜婆忽然阴恻恻地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切莫误了良辰吉时。” 喜婆声音尖细阴森,似乎是被人用力捏着脖子,强行挤出来的一样,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陈零眼角余光一扫,头皮发麻,因为这喜婆居然也不是纸人邪灵,而是一只厉鬼。 它那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的‘盯’着陈零,阴沉道:“既然公子有事,我们便不强人所难了,只是拒绝了我家小姐美意,小姐可是会难过的,所以下一顿喜酒,你迟早得喝,到时候,我亲自来请您...” 花轿门帘卷到一半又慢慢放下。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小公子,我们迟早还会见面的,下次奴家大喜,定会让您喝个尽兴。” 第九十一章 发财了 “起轿~” 喜婆尖锐的声音划破黑夜,邪灵再度变回轿夫乐师的模样,几个闪烁就已经出现在了百米之外,隐入寒雾没了踪影。 陈零的后背心早就被汗水打湿,风一吹,冻的他直打哆嗦,喉咙滚动,咽了口唾沫,望向花轿消失的地方,神情凝重。 好像这次,又惹到了什么十分难缠的东西了... 那喜婆说下次大喜又是什么意思?鬼也会离婚?太扯了吧? 许久之后,苏胖子才战战兢兢问道:“小...神仙,它们走了吗?我们可以...动了吗?我腿,好像要抽筋了...” 陈零回过神道:“没事了,它们走了...” 苏胖子如蒙大赦,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道:“总算走了,可把我给吓死了!我特么差点儿又尿了!” “小神仙,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其他汉子也围了过来,看向陈零。 陈零幽幽解释道:“鬼娶亲,顾名思义,刚才那伙都不是人!光是喜婆,就是一只厉鬼,那新娘子...恐怕比厉鬼还厉害!” 苏胖子悚然道:“比鬼大哥都猛?” 陈零点头:“只强不弱,江辰是善修,鬼气虽然阴气重,可是中正平和,但这些家伙,一个个邪气冲天,绝非善茬!” “我们能活下来,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赶紧走,离这儿越远越好!” 众人闻言,不敢耽搁,跳上车,挥舞着鞭子驱赶牛车,逃一样向前跑。 大概半个时辰后,天色渐明。 光明不光能驱散黑暗,还能在很大程度上驱散人心里的恐惧。 天亮了,大家也就没那么害怕了,陈零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不少,让汉子们放慢速度,不然人扛得住,拉车的黄牛可扛不住。 一路上,大家伙似乎是因为避讳,再也没人提及此事,说着其他的闲话,加上太阳一照,寒雾退散,汉子们逐渐热闹起来,胡吹乱侃,各种荤段子层出不穷,搞得陈零都有些脸红耳赤,惹得他们哈哈大笑,苏胖子更是说要带陈零去当个大人,贼眉鼠眼的告诉他,什么初哥儿非但不用掏钱,还能挣钱之类的话。 一路上再没什么意外,除了傍晚时分,一辆牛车上的木炭没有捆结实掉了下来,废了大家好一番功夫才重新装上车外,都很平静。 夜里,众人见到一处荒废的驿站,累了一天不说,还被那鬼娶亲吓得不轻,早早卸掉车,栓好牛,喂了草料之后进驿站躲风去了。 虽然屋顶破了个大洞,但总比外面暖和,找了些柴火架起来,烤了点儿干粮吃了,胃里暖和不少,本该马上睡觉,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又有恐惧滋生... 明白大家在怕什么,陈零起身,用红线穿着钱,在驿站上缠了两圈,又在门上贴了张辟邪符,告诉大家没事儿了,众人这才安心睡觉。 等所有人睡着以后,陈零又悄悄翻身坐起来,将桃木剑横放在膝盖上,两张毛爷爷踹在左右袖子里,然后凝心静气,手掐剑诀,一边假寐,一边吸收天地灵气。 道门有睡功,可开天门闭地户,坎离会合,以达体内日月交精之效。 夫人之昼夜有一万三千五百息,气行八万四千里,是应天地造化,悉在玄关橐龠,使思虑神归于元神,内药也,内为体,外为用。体则合精于内,用则法光于外,使内外打成一片,方是入道工夫,行到此际,六贼自灭,五行自簇,火候自升降,酿就真液,浇养灵根。 《庄子》有云:"其觉也无忧,其寝也无梦"的境界。其法虽然入睡,仍常惺惺,心地湛然,以睡引元神合道。 不过此时陈零并未以尸卧之法假寐,而是坐尸之姿,效果稍差,但也有用。 仰身而卧,称作尸睡,儒门有睡不尸卧之戒,然道教谓"未学生,先学死",能行胎息僵尸之功,亦是仙人境界。 道门睡功真谛,无外是:龙归元海,阳潜于阴,人曰蛰龙,我却蛰心,默藏其用,息之深深,白云高卧,世无知音,而已。 闲话少叙,红线跟辟邪符对于那花轿里的东西跟喜婆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卵用,一口鬼烟就能吹的失效,除了毛爷爷,陈零现在没有任何跟它们拼命的手段,所以他不敢睡,不是怕自己怎么,而是担心其他人被害。 好在一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也无邪祟靠近,陈零第一个睁开眼睛,非但不觉疲倦,反而是双目明亮,熠熠生辉,神清气爽,通体舒畅,七窍通达。 主动点旺篝火,取了些净雪烧开,又烤好干粮,这才唤众人起来。 苏胖子刚一睁眼,就哇的大叫一声,陈零忙问他怎么了,苏胖子左右看看,甩了甩脑袋,歉意道:“没事儿没事儿,做了个噩梦,妈的,梦到我以前那相好的了,正准备亲热,她突然七窍流血,脸色铁青,还要脱我裤子,给我差点儿吓萎了!” 陈零无语,招呼大家吃东西。 简单吃饱喝足,重新上路,又喝了大半天寒风,终于是看到了昌平县的轮廓,的确比老柳镇那寒酸的城墙看上去厚重不少,众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有说有笑进城。 城门口的守军抱着长枪,搓着手打招呼道:“苏大人,又拉了这么多木炭啊,这回可是挑了个好日子啊,天儿这么冷,可要大赚一笔啦!到时候别忘了我们这些下苦的啊!” 苏胖子跟守军很是熟络,豪气道:“放心放心,只要赚了钱,少不了哥几个的!” “哈哈,那感情好,苏大人慢走啊,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谢啦!完事儿了请你们吃酒。” 顺利过了城门,苏胖子对陈零道:“按理说,咱这大车小车的,是要挨个卸货检查的,那样会白白折损好些炭不说,卖相也会变差,所以每次我都会给这些守军一点儿钱财,算是行个方便,免去检查这个过程。” 陈零没想到光是进个城,就有这么多人情世故,抱拳道:“还是苏大人考虑的周到,长见识了,以后苏大人叫我陈零就可以,小神仙千万别再喊了。” 苏胖子哈哈一笑道:“叫名字见外了,跟李大福一样,叫你陈兄弟如何?” 陈零笑道:“可以的可以的。” 苏胖子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嘴巴能扯上天,先是按照原价,将木炭送到提前订货的人家,还剩下十多车,一边慢慢走,一边大声吆喝起来。 “卖炭咯~老柳镇上等木炭~天寒地冻不用愁,老婆孩子热炕头哎~” 这一声儿中气十足,声音在街巷传出老远。 很快就有人揣着双手开门问价,天气变了,苏胖子自然也将木炭的价格提了提,没想到那人一听,立刻跑来掰了一截下来。 苏胖子拍着胸口道:“这位大哥,别看了,我们老柳镇的木炭,不管品质还是价钱,都是最公道的,十斤起卖,一枚钱儿,说句物超所值我都觉得对不起这些黑黝黝的家伙,东西不多,你呀,要咱就称,不要我们还得去下一家卖去!” 那人忙道:“要要要!五十...不直接给我下一百斤来!要好的啊,可别让我发现里头有次品!” 苏胖子立刻笑逐颜开,让两个汉子下车卸货称重,同时对男人道:“大哥你放一百个心吧!就咱这货,你现场挑,但凡是挑出来一根儿次品,这一百斤,我分文不取,白送你!不过要是东西好,你可别忘了给咱多宣传宣传,念你是第一次买,咱再多给你五斤,您去盯着称,别说咱在称上动手脚,我们做的可是长久买卖!” 男人被苏胖子说的也是笑着说一定。 称好炭,汉子们还热情的给搬了进去,男人直接掏出十枚钱给苏胖子,叮嘱道:“如果烧着可以,下次我还要!” “放心吧您,回去烧,出了问题呀,你就找我!” 陈零难以置信道:“这以前不是二十斤一个钱吗?怎么现在直接翻了一倍?” 苏胖子嘿嘿一笑:“以前,以前没下雪,也没这么冷啊!咱这炭质量这么好,十斤一钱都是便宜的了!你没看他那样,像是占了大便宜似的。” 陈零看了眼身后一车车的木炭,双眼放光,这他娘哪里是炭,分明就是钱,是老柳镇百姓过冬的粮食啊!举了个大拇指道:“苏大人,你这下可不光是咱们老柳镇县太爷,还是财神爷啊!” “哈哈哈,过了啊陈兄弟,过了,不敢当不敢当!”苏胖子又是一阵大笑。 很快,街巷上就汇聚了许多人,一看这木炭质地如此之好,居然是开始了疯抢,苏胖子坐在车上唾沫星子满天飞,笑的嘴都僵了,汉子们浑身冒气,喜滋滋的帮忙称碳,搬碳。 十来车木炭,居然不到一个时辰就卖了个精光,就这还有许多户人家没有买到,苏胖子极会做生意,立刻掏出个本儿来,沾着唾沫就记下所需木炭的多少以及人名儿,保证过两天就送来。 来时干瘪的牛皮口袋,现在已经鼓鼓囊囊,轻轻一晃,里面钱币发出动人的声响,大家冻的双脸通红,鼻涕控制不住往外流,可心里却如同烧了一团火,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就在苏胖子准备招呼大家吃一顿热乎饭的时候,一个刚刚买过碳的老丈走到苏胖子面前,低声道:“云娃子,你们卖了碳就赶紧走吧,可莫在城里多待...” 苏胖子眉梢一挑道:“三叔,咋个说,难不成还有人抢钱?” 老丈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不是抢钱,而是我担心周松盘会对你们不利,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县里的碳都是他在卖,今年他将价钱推的特别高,五斤碳一枚钱,你们的碳质地比他的好了不知道多少,但价钱又只是他的一半儿,现在大家伙儿都只想买你们的碳,谁还会买他的?你们这不是断了他的财路嘛,他岂能放过你们,听叔的,赶紧走!” “你以前浪荡不懂事儿,家业都败光了,现在能改邪归正,你爹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可别因为这事儿再栽了跟头!” 苏胖子眉头紧皱,周松盘此人他岂能没听说过,人送外号周算盘,贩卖木炭,开设赌坊,放高利贷等等,什么赚钱就做什么,手底下养了好些打手,欺男霸女,心狠手辣,谁敢抢他的生意,那家伙的确不会善罢甘休。 要是放在以前,苏胖子说不定会怕,但现在,他周算盘是个什么玩意儿,要是敢把算盘打到自己头上,我特么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还是笑道:“知道了三叔,谢谢你提醒,回吧,天寒地冻的,下次我回来专门来看你跟三婶儿。” 老丈点点头,转身回家了。 陈零问他有没有事儿,苏胖子冷哼一声道:“我还怕那狗日的不来找事儿呢,以前没少欺负我,今天他要是敢来,我特么让他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 “走走走,我请大家吃面,酒席吃不起,但是一碗热乎面还是吃得起的,你们是不知道,杏花巷子有一家油泼面,那叫一个地道!保管你们吃了,连自己老婆都忘了!” 见苏胖子这么自信,大家也都每当一回事儿,高高兴兴去吃面。 不得不说,这家面味道确实没话说,大家伙狼吞虎咽,吃了个尽兴,恨不得连舌头都一块儿吞下去。 吃过饭,接下来就是花钱了,大家将牛车驱赶到粮铺,苏胖子熟门熟路的开始跟老板讨价还价。 陈零看了眼粮价,也是吃了一惊。 精米精面两斤一钱;良米良面三斤一钱;碎米芽面(长芽的麦子磨的面)都要五斤一钱! 苏胖子这回买的就是碎米芽面,方才买碳大致卖了两千钱的样子,如果全部用来买碎米芽面,可是足足能买到万斤啊! 第一百一十章找事儿 苏胖子跟良铺老板将手放在袖筒里,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表情狰狞,大眼瞪小眼。 好一会儿过去,苏胖子抽回手道:“就是这个价了!张大脑袋,你要是卖,咱现在付了钱就拉粮,不卖,我他娘转头就去康记粮铺,以后要是再来你们张记,我就是你捣出来的种!” 第九十二章 蚯蚓都得竖着劈开 张大脑袋表情纠结,狠狠一拍光溜溜的脑门道:“行!那就这个价,但是你小子如果去康记,老子...老子就叫一伙儿婊子,去你老爹坟头上搔首弄姿!” 苏胖子张了张嘴,气得脸都紫了,他老爹是个实打实的读书人,一辈子最注重名声,要是这么搞一下子,他老爹非得从坟里崩出来跟自己玩命! “艹,你够狠!行,但是我也告诉你,你以后卖给我的粮食,要是敢比康记高,老子掀了你的铺子!” “艹,老子卖了多少年粮,啥时候骗过人!还有啊,这个价你知我知,要是你给老子宣扬出去,老子也得去你老爹坟头!” “放你的心吧,老子懂规矩!” 两人互当老子,对喷半天,终于是商定了价格,然后对视一笑,笑的一个比一个奸诈。 搬粮食的时候,陈零偷偷问苏胖子,按照多少钱买的,苏胖子得意一笑,瞧瞧伸出四根手指。 陈零咋舌,这样一来,就可以多买两百多斤粮食了啊! 粮食全部装车,来的时候拉的碳,现在却都变成了老柳镇百姓过冬的粮,就连陈零此时都有些庆幸,老柳镇有个苏胖子,如果是朱河朱大人,在这一方面,还真就不见得能比苏胖子做得好。 每个人都在各自的领域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地方啊... “走了啊张叔,下回来,请你喝酒!”苏胖子笑着招呼道。 张大脑袋摸着头笑骂道:“别扯犊子了,你这话已经跟我说过不下三遍了!赶紧滚犊子,回去路上小心点儿,还有啊,我觉得老柳镇那些穷苦百姓,能给你立个长生牌位了,没有你,他们这个冬天都得饿死!” 苏胖子嘿嘿一笑,摆手让大家赶车启程。 然而就在这时,粮铺前来了一伙人,个个手里都提着刀枪棍棒,领头的身材魁梧,满脸煞气,一股长久养成的凶厉气息散发,粮铺里买粮食的其他人见状,竟然直接跑了,张大脑袋皱了皱眉头,马上面带笑容,走上前去,拱手招呼道:“周老板,今天怎么有时间,到我这小店儿来了呢?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请里面坐。” 谁知周老板冷冷地道:“没你的事儿,一边待着去,今天我是来找他,还有他们的!” 周老板指了指苏胖子以及陈零等人。 苏胖子看清来人,心中冷笑一声,好你个周算盘,老子没去找你,你倒自己找上门了! 张大脑袋看了眼苏胖子,眼睛眯了下,轻轻摇头,然后便退到后面去。 他刚才隐晦的提醒了下苏胖子,不要跟周算盘起冲突,这已经是他能尽的最大努力了,接下来,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这周算盘,我可惹不起。 苏胖子嘿嘿一笑,冲周算盘道:“真是难得啊,以前想见周爷一面都没机会,现在周爷竟然主动来找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不知道周爷大冷天儿的找我,有何贵干啊?” 话虽然客气,但苏胖子说话的调调却阴阳怪气,而且全程没有拿正眼看对方一眼。 周算盘愕然,旋即阴笑道:“好胆儿!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败家子儿,居然这么勇?你是真没有死过吧?” 苏胖子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对众人道:“要多读书啊,听听这傻玩意儿刚才说的啥?老子要是死过了,那现在这儿的是谁,以后说话之前,多过过脑子,别张嘴就来,白白让人笑话不是?” 周算盘当场被气的面色铁青,拳头握的噶蹦响。 张大脑袋偷偷举了个大拇指心中暗道:“好小子,就冲你刚才这句话,老子就敬你是条汉子!” 苏胖子依旧‘不知死活’地道:“咋滴,周爷这是看我们搬粮食搬的太累,带人过来帮忙啊?那你早说啊,这都搬完了,你来干啥?下次吧,下次一定提前叫你,就是没想到,周爷这种人渣,居然还会主动帮忙,怪渗人的,你要不抽空去看看,你们老周家祖坟是不是塌了?” 周算盘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早就快气炸了,没想到这个败家子儿居然是如此牙尖嘴利的货色! 顿时咬牙切齿道:“好,很好,非常好!就冲你刚才这几句话,老子待会儿也会把你一嘴牙,一颗一颗的敲下来,混着你的舌头,让你一块儿吞下去!” 苏胖子呵呵一笑道:“嘿!周爷开发出‘新菜单’了呀,那我可得尝尝看,牙齿配舌头,是个什么滋味儿。” “来人啊,给我打!!!”周算盘生怕再说下去,自己要被活活气死,直接对打手下令。 陈零不想惹事儿,箭步上前道:“且慢!不知我们什么地方惹到诸位了,就算要打,也得给个理由吧!” 周算盘狞笑道:“理由?明目张胆抢老子的生意,害老子的炭至今卖不出去,我手底下人不吃饭啊!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夺人妻子,这个理由,够不够!” 陈零皱眉道:“做生意本就是如此,比的就是品质和价钱,我们的木炭比你们的好,价钱还便宜,大家愿意买,这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阁下太不讲道理了吧?” 周算盘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陈零的脑袋道:“道理?老子马上就让你们明白,什么叫道理!给我打,往死里打,出了事儿我顶着,我倒要看看,放眼整个昌平县,谁特么敢动我周松盘!” “在老子嘴里夺食,你们怕是活腻歪了,人打残,粮食带走!” 一群打手面带煞气,手持棍棒刀枪围了上来,汉子们本来还挺害怕,毕竟对方人多,而且一个个膀大腰圆的,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可一听他们不光要打人,居然还要抢粮,顿时不干了,抄起家伙事儿就准备跟他们拼命! 操,老子们连阴兵都干过,还能怕你们这些打手不成!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马上就要厮杀起来时,苏胖子忽然一把脱掉棉衣,他里头竟还穿着官服! “都特么给本官住手!我看今天谁敢动我的人!” 苏胖子一声大吼,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周算盘也是一愣,没想到这个败家子儿居然当官了!但是在看清他官服的制式跟花纹后,马上大声耻笑道:“一个九品县尉,真是好大的官儿啊!吓死我了!” 苏胖子嘿嘿一笑,走到一名脸上有一对交叉刀疤,看上去最凶的打手面前,将他提着的刀抬起来,放到自己的脖子上,然后道:“来,砍吧!” 刀疤脸明显愣住了,这特么是吓傻了?还有人主动把脖子凑上来让人砍的?这是闹哪样! 刀疤脸是周算盘手下第一号打手,练过几年拳脚,杀过好几个人,打伤打残的更不知道有多少,手段狠辣,凶名在外,但现在却懵逼了,不知道这家伙是唱哪出。 苏胖子拍了拍脖子道:“早就听说你刀疤何杀人不眨眼,来啊,我给你杀,你还犹豫啥呢?” “就是有一点要提醒你一下,我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但好歹也是身穿官服,头戴官帽,经吏部审核敕诏,登记在册的王朝官员,杀一名朝廷命官,知道是什么罪吗?” “没事儿,我再提醒你一下,形同谋反,株连九族!” “尤其是在众目睽睽,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杀一名朝廷命官,罪名更重,别说九族,就算是你家的耗子,也要一窝一窝灌出来,从大到小,砍了脑袋挂在城门口示众!蚯蚓都得竖着劈开!” 刀疤脸闻言,咽了口唾沫,苏胖子说的可是一点儿没错,他...他大小是个朝廷命官啊! 刀疤脸凶没错,杀过人也没错,但他不是傻子,他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有家室,有亲人啊! “砍啊!”苏胖子忽然厉声大喝,刀疤脸直接被吓得手一松,刀掉在了地上,其他打手也是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全都看向面色阴晴不定的周算盘。 “忒!废物!”苏胖子啐了口唾沫,然后弯腰捡起刀,提在手里,走向脸色难看的周算盘,然后塞给他道:“你这走狗不行,怂!你来,听说你当年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你来杀!杀了我,你周算盘可就出名了,小小昌平县算个锤子,就是王朝,你也得名扬天下了!” “你!” 苏胖子偏着脖子道:“你什么你,我现在求着你杀我啊,那啥牙配舌头,在杀老子之前,先让我尝尝看呗!” 良久,周算盘铁青的脸皮抖了抖,像是倾尽全力才挤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语气僵硬道:“那个...误会,都是误会!哎...苏大人海涵,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周算盘小心翼翼把刀从苏胖子脖子上取下,丢到一旁,然后陪笑道:“只是好久不见,正好遇上,就想来跟苏大人打声招呼,对不住,对不住啊,没有吓到你吧?” 苏胖子抬起头,揉了揉脖子,伸出手在周算盘脸上啪啪啪拍了几下道:“原来是开玩笑啊!早说嘛,我还真以为周爷要杀我呢,可把我吓坏了!” “那么周爷,玩笑开了,招呼也打了,您还有事儿没?说实话,我们挺忙的,得早点儿赶回老柳镇,恐怕不能陪您唠了!” 周算盘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却还是保持微笑,连忙错开身子,弯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没事儿了,苏大人请!” “都特么把东西收起来,给苏大人...让路!!!” 苏胖子哈哈一笑,像是自言自语道:“啧啧啧,雷声大雨点儿小啊,不过也正常嘛,冬天了。” “山水有相逢,苏大人,我记起来还有事儿要处理,就先走了,下次你再回县里,周某定会好好招待你一番。” ‘招待’两个字,周算盘咬的特别重。 “哎吆,那我可得提前谢谢周爷了,我们都是这大老粗,希望到时候周爷可别介意啊!” “不介意不介意,能招待苏大人,是我的福分...”周算盘呵呵干笑两声,带着打手逃一样狼狈离开。 粮铺张大脑袋见居然有人能让周算盘吃这么大一个亏,直接对苏胖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等周算盘走远,苏胖子怪叫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哎吆卧槽,冻死我了,快快快,把棉衣给我,再特么装下去,老子得被冻成人干儿了!” 一名汉子连忙捡起地上的棉衣,抖净土,给苏胖子穿上。 陈零走过来,对苏胖子道:“苏大人,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有勇有谋,深藏不露之人啊!失敬失敬!” 苏胖子讪笑道:“有个屁的勇,刚刚是冻僵了,不然腿早就抖的跟抽风一样了!快走吧,趁天还没黑,早点儿出城回家!” “张叔,再见啊!记得下回再多给我们留点儿粮食!” 张大脑袋忙道:“放心吧!一定给你留着,你要多少,我有多少!” “哈哈哈,大家伙,走了!” 再无意外,众人驱赶牛车离开昌平县,走到城门口时,苏胖子还不忘取出两枚钱儿,丢给两位守军。 守军接住钱,揣进怀里,顿时眉开眼笑,拱手对着苏胖子说了一大通好话,苏胖子十分受用,听的嘴都快咧到腮帮子了。 出了城,苏胖子一路上心情都很不错,哼着曲儿慢悠悠的赶路,老柳镇随行汉子们也是个个红光满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车上的粮食,只感觉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陈零却是有些担忧,苏胖子今天当众折了周算盘的面子,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跟苏胖子说了后,他毫不在意道:“嗨!陈兄弟你就别瞎操心了,我那会儿可不是吓唬他,敢动朝廷命官,是真要诛九族的,周算盘那畜生,娶了好几房妻妾,生了一堆娃,他老爹老妈也都活着,又有花不完的钱财,享不尽的富贵,惜命的很,舍不得死的,所以呢,根本不用担心。” 陈零笑了笑,便不去想这些事儿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再多也没用,该来的还是会来。 第九十三章 三狼山 昌平县,一座豪华的府邸内。 一件件名贵的瓷器摆件被砸了个稀巴烂,遍地都是残渣碎片。 周算盘如同一只暴怒的雄狮,还在不停的砸,凡是出现在面前的东西,不管贵贱,抓起来就摔,以此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想他周松盘,曾几何时在昌平县受过这么大的屈辱,而且对方还是一个自己先前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败家子儿! 房间内的几名侍女娇躯颤抖,低着头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周算盘将怒火撒在她们身上。 等周算盘砸累了,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可脸色还是一样的阴沉如水,面容扭曲,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此时,周府管家进门,使了个眼色,房间内战战兢兢的侍女仆人逃一样离开,管家走到周算盘身边,找了个地儿坐下道:“大哥,还气呢?为了一个败家子儿气坏身子可有些划不来。” 周算盘一拳砸在地上,拳头都磕出了血,但他就像没有感觉到疼一样,咬牙切齿道:“你可知道,那小畜生居然打了我三个耳光!三个!你告诉我,我怎么能不气?而且我还得给他陪着笑脸,低头弯腰,像条狗一样请他离开!!!” 管家笑了笑道:“这有什么,我们兄弟发迹之前,比这还屈辱数倍的气都受过了,现在还不是好好的,要什么有什么,可以前那些侮辱过我们的人,现在连座坟都没有。” 周算盘哼声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能比吗?关键是那小畜生居然当了个狗屁芝麻官,我当时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任由他肆意在我头上拉屎,我擦都不敢擦,全部接着!” 管家眼里闪过一抹阴冷的光芒道:“这些刀疤已经跟我说了,大哥你受气没什么,但如果我们再不采取点儿手段,以后咱们吃饭的碗可就要被他给砸了...” 周算盘憋屈道:“手段?你以为我没想过,可现在那小畜生顶着朝廷命官的身份耀武扬威,还能怎么办,谁敢动他?今天杀了他,明天咱们就都得跟着陪葬!” “呵呵,大哥你是气糊涂了,要解决他,哪里用得着咱们亲自动手...” 周算盘皱眉道:“你有办法就赶紧说,别卖关子了!” 管家道阴险一笑道:“借刀杀人啊!” “怎么个借法?又能借谁的刀,杀朝廷命官,这一般人可不敢!” 管家从怀里取出一块儿方巾,一边帮周算盘包扎手掌,一边道:“大哥你忘了,城南七十里三狼山上那伙土匪了?昌平县通往老柳镇的官道,恰好就要经过三狼山。” 周算盘眼神猛地一亮,重重一拍大腿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那些刀口上舔血的家伙!如果是他们动手,朝廷就算是查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管家幽幽地道:“所以说大哥你是气糊涂了,土匪嘛,本就是王朝清剿的对象,今年夏日大涝,冬日大寒,土匪也快活不下去了,如果看到一行拉着粮食的队伍经过,他们岂能放过这块儿肥肉?” 周算盘噌的一下站起来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派人通知三狼山!我就不信,那小畜生还能在那些杀人如砍草芥的土匪手里活下来!” 管家跟着站起来,无奈道:“大哥你先别动,我给你把伤口包扎好,至于三狼山,我早就派人去通知了,快马轻骑,约莫此时三狼山的土匪已经磨刀霍霍等着了。” 周算盘闻言哈哈大笑道:“兄弟啊,还是你脑子转的快!做得好啊!” 管家将方巾打了个结,在房间内扫了一圈埋怨道:“大哥,下次你有事儿能不能先跟弟弟我商量商量,别一回来就砸着砸那的,都是钱买的啊,你不心疼,到时候重新买又得从我这儿拿钱!” 周算盘拍着管家的肩膀哈哈笑道:“放心放心,你尽管买,钱我出,我出!只要能把那小畜生给我弄了,这么点儿东西算啥!” 一场针对苏胖子、陈零一行人的阴谋毒计已经酝酿,然而当事人却还毫不知情,正在缓缓驱赶牛车,兴高采烈驮着粮食赶路。 傍晚时分,众人行至一座险峻的山下,一条仅能容纳一辆牛车经过的小路横穿山涧,像是被神灵一刀斩出来似的,寒风裹挟着雪渣子呼啸而过,打在人脸上,大家却感觉不到疼,因为脸早就被冻的麻木了。 忽然一群山雀扑棱棱的飞了起来,叫声凄厉。 “吁!!!”最前方赶路的汉子猛地拉紧缰绳,黄牛哞了一声,停了下来。 苏胖子用手挡着风雪大声问道:“停下干啥,快点儿从这儿过去,这里是三狼山的地界,山上可是有土匪出没,小心...” 话没说完,前面带路的汉子却已经跳下车跑了过来,结结巴巴道:“苏...苏大人,土,土匪!” 苏胖子道:“是,我知道这儿有土匪,所以赶紧走啊!” 汉子急的语无伦次:“不是,土,土匪,前面!” “啥啊,我说,我知道这儿有土匪!” 陈零一把抓住苏胖子的肩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寒光闪烁。 “土匪劫道了!大家抄家伙!”陈零一声大喝,压过了风声,所有汉子身体巨震,连忙抓起将车上的锄头铁锹围了上来,苏胖子揉了揉眼睛,终于透过风雪,看见前方一群人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苏胖子眼睛瞪大,浑身肥肉疾颤。 “草了!真他妈说什么来什么!这下可麻烦了!” 风雪稍缓,拦在路中间的人影全部出现在众人眼里。 大概五十多人,个个面露凶光,提着刀枪,正冷漠地盯着众人。 一个身穿兽皮,身材魁梧的光头土匪肩扛一把宽背大刀,大步流星走上前来。 铛的一声。 大刀砍在山壁上,嘣出一串火星子,吓得汉子们身体一抖。 光头裂嘴嗜血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对众人道:“不好意思,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诸位怕是得留下点儿买路财了!” “刚才这话,放在别的地方,那就是劫道的黑话,可咱却没胡说,这条鬼愁涧,的的确确是我三狼山早些年辛辛苦苦,带着全寨子兄弟一下一下凿出来的,所以讨个辛苦钱,不过分吧?” “若是没有这条道,诸位起码得多走八十多里地儿,话说到这个份上,想来你们都明白了,粮食钱财留下,人,我可以不伤,大家就当交个朋友。” “但是!” 光头土匪语气突然加重:“你们如果敢说半个不字,粮食钱财得留下不说,你们都埋在这儿!” “给句痛快话儿,天儿不好,忒冷,咱们兄弟也不是铁打的,要死还是要活?” 汉子们一阵胆怯,土匪,向来都是无法无天,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代名词,某种程度上,可比鬼祟妖邪都要恐怖!不由着他们,今天恐怕真得被他们给杀了! 苏胖子咽了口唾沫,低声道:“都别慌,我先去跟他唠唠!” 说完硬着头皮,盯着寒风解开棉衣扣子,露出官服道:“诸位大哥,我乃老柳镇县尉,今天这粮,都是备给镇子百姓越冬的,实在不能给你们啊,不过肯定不能让大家白跑一趟,我这儿还有些钱,不多,希望诸位行个方便,给我个面子,收了钱,就放我们走吧...” 光头土匪瞥了眼苏胖子的官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身后的土匪们也跟着狂笑不止。 “县尉?是什么东西啊?我瞅瞅是几品大官儿,可别给老子吓尿了啊!” “嘿!三当家的,不用瞅了,九品芝麻官儿!”一个土匪大声笑道。 “九品?嘶,着实吓我一跳,咱宰过这么大的官没有?”三当家摸着光头问道。 “没杀过没杀过,倒是七品八品的宰过很多,都是率军来剿灭咱们的,可惜啊,没一个活着回去的,尸体这会儿早就被狼崽子吃了个干净,变成狼粪啦!” “哈哈哈!” 所有土匪揶揄地看着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苏胖子,哄然大笑。 三当家变脸如翻书,突然提起大刀,面目狰狞道:“听清楚了没?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的面子值几个钱!” 苏胖子蹬蹬后退两步,裹紧棉衣对陈零道:“陈兄弟,怎么办,我这身份,对这些土匪好像没用啊!” 陈零沉声道:“还能怎么办,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把钱财粮食都给他们,我们应该不会有事儿,二,就是跟他们拼了!” 苏胖子闻言犹豫不决,但一名汉子却红着眼睛道:“不能给!没了粮食,家里的老人孩子今年冬天吃什么?” “对!跟这些土匪干!不然就算这次我们破财免灾,可还有下次,难道我们要一直被他们抢掠吗?” 汉子们义愤填膺,握紧手里的家伙事,准备跟三狼山的土匪正面厮杀一场,保住粮食。 陈零深吸一口气,不少雪花混合着冷风一股脑窜入胸腹,通体冰凉,缓缓撸起袖子,对苏胖子道:“苏大人,你就待在这里别动!” 苏胖子担忧道:“陈兄弟,要不我们把粮食给他们吧,大不了下次咱们绕道走,这些土匪,可是真的会杀人啊!” 陈零呵呵冷笑道:“苏大人,狼这种畜生,就跟野狗差不多,你若是一次性将它们打痛、打残了,它们以后见着你,就会绕着走,不然它们只会变本加厉,越来越放肆!” 三当家见这群蠢货的架势,眼里凶光闪烁,舔了下嘴角狞笑道:“不知死活的玩意儿,为了粮,连命都不要了,那就别怪咱们了,兄弟们,杀!” 土匪们顿时暴起,宛如饿狼一般扑了上来,鬼愁涧里风雪徒然变大。 陈零率先冲了出去,丹田之中的罡炁在经脉之中流淌而过,眼底浮现出一抹淡淡金光,猛地侧身躲过一名土匪当头砍下的长刀,抓住其手腕,提起膝盖顶在其胸口处。 作为法师,修炼法术是其一,体术也十分重要,陈零这一下力道极重,加上惯性,这名土匪胸口当即传出一声脆响,应该是胸骨直接被顶断了,张嘴喷出一口鲜血,重重砸在山壁上,双眼翻白,浑身脱力,晕死过去。 三当家浑身一震,眯起眼睛看向这个年纪轻轻的瘦弱年轻人:“呵,我说呢,原来是有高人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前冲的土匪瞬间停下,手里刀刃翻飞,将陈零围了起来,不过此时老柳镇的汉子们也冲了上来,他们没练过武,但因为常年干活,也有一身蛮力,要是被他们的锄头铁锹正面来上一下,不死也得残! 因此土匪们又分出一部分,跟汉子们打了起来。 陈零脚尖插入雪地,瞬间踢起一片雪泥,面前的土匪下意识伸手去挡,却不料陈零已经疾掠而出,一掌狠撞其下颌,土匪头部猛烈后仰,嘴里崩出几颗牙齿,惨叫都没有发出便当场休克,而后在土匪胸口借力,腰身用力一转,一记鞭腿踢中另一名土匪的脖颈,那名土匪宛如破麻袋一样砸飞出去,一脑袋撞在石壁上,也晕了。 转瞬击倒两人,等其他土匪反应过来,刀枪劈头盖脸砍下时,陈零脚下一滑,已经离开他们的攻击范围,可这鬼愁涧很狭窄,双方距离还是很近,三当家此时眼神锁定陈零,饶有兴致的等着,他很想知道,像老柳镇那种穷乡僻壤,还能带给自己什么惊喜! 陈零屏气凝神,心跳并不是很快,与人搏杀虽然还是第一次,但是他却出奇的冷静。 面前的土匪起码还有二十多人,呈扇形围了过来,已经将他所有退路封死,除此之外,陈零还能感觉到,三当家一直锁定着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出手,因此他既要对付面前的土匪,还要防备三当家的偷袭,像这种在刀口上舔血的土匪,能够成为三当家,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敕风符,直接打了出去,快速默念咒语,咒语念罢,符纸燃烧,鬼愁涧里的风雪顿时变得更加狂暴,雪花甚至将这些土匪的脸颊割出一道道细细的口子,也将他们的视线遮住,趁此机会,陈零双腿用力,高高跃起,左右鞭腿踢飞两人,跃至土匪身后,土匪双眼被暴风雪吹的睁不开,陈零又是一记扫腿,扫倒二人,拳成凤眼,凿在其太阳穴处,两人应声晕厥。 第九十四章 修士、武夫 风暴稍停,又有四人倒地不起,土匪们脸上的口子流出血来,很快就被冻成冰渣,眼中的轻视不见,警惕地望向陈零,一步步缓缓逼近。 三当家更是神色大变,方才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个年轻人只是用了一张纸,居然就使得天地间的风雪突然变的狂暴起来,此人难道是...罕见的修士?! 不等土匪们靠近,陈零手里又多出一道灵符,此符名为惊魂符,抬手打出,而后快速念起咒语:“元始上真,双景二玄,右拘七魄,左拘三魂,令我神明,与形常存,敕!” 一帮土匪顿觉头晕目眩,一阵恍惚,刀枪落地,抱着头呻吟起来,陈零箭步射出,手掐金刚指决,重重点在几名土匪的大穴之上,被打中的土匪惨叫着倒地不起。 等陈零想继续攻击其他土匪时,发现他们已经缓过神来,又惊又怒,哇哇大叫着杀了过来,陈零连忙脚踩七星罡与他们周旋。 还是自己法力太弱了,惊魂符居然只能影响他们这么短的时间,若是天师,光是这一道符,就能强行让他们的魂魄陷入惊悸状态,若不及时解除法术,会对他们的魂魄造成永久性伤害,变成疯子! 陈零身形腾挪,在土匪的刀枪之中闪掠,宛如泥鳅一样,然而对方毕竟人多,手臂还是被砍中,好在棉衣够厚,缓冲之下没有伤到筋骨,但也被砍出一条口子,鲜血很快将棉衣染红。 就在这时,陈零手里又出现一道符,不过还没等他打出去,一直没有动手的三当家猛地一刀斩来。 陈零只感觉后心寒毛直竖,几乎是本能的向前一滚,堪堪躲过这一刀,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又向旁边滚了几圈,躲过其他土匪的攻击,回头望去,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三当家方才一刀,直接将冻结的地面砍出一道深深的沟壑,这要是砍在自己身上,恐怕不死也要重伤!更加古怪的是,三当家的刀上,居然绽放出一抹淡淡的红光! 陈零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凝重,这种特殊的情况,他只在卫通身上见过,而卫通...是一名修士! 莫非这三狼山的土匪,是修士?! 两人眼神碰触,异口同声喝道:“你是修士?!” 说完之后同时一愣,三当家提起大刀,狰狞一笑道:“老子不是修士,而是...武夫!” 陈零面露茫然之色,武夫又是什么东西? 三当家也是怔了怔,疑惑道:“身为修士,你居然不知道武夫?” 陈零摇摇头道:“我也不是修士,自然不知道武夫。” 三当家皱眉,什么狗屁东西,懒得管了,不管你是啥,今天都得死! 望着三当家的眼神越来越凶狠,陈零知道今天是没法善了了,于是凝神准备厮杀。 “一群废物,去解决那些农夫,这小子交给老子!” 三当家下令,先前围攻陈零的土匪便转身杀向老柳镇的汉子们,陈零心焦不已,面对这些嗜血残忍的家伙,汉子们肯定挡不住多久,他必须速战速决,只要控制住三当家,那么今天大家就有救了! 三当家忽然爆喝一声,一脚踢在刀背上,双手握刀,宛如一头猛虎,以力劈华山之势斩向陈零。 刀锋未至,陈零就已经感觉到一股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就连风雪似乎都被他的刀气逼退。 不敢大意,陈零连忙侧身躲闪,可三当家刀势瞬间停滞,刀锋一转,拦腰砍来,这一刀,可着实把陈零吓得冷汗直冒,若是被砍中,估计得被其“一刀两断”了! 竭尽全力向后滑去,闪烁着寒光的刀刃几乎是贴着陈零的腰带划过。 一击不中,三当家更加凶猛,长刀或劈或斩,端是劲风呼啸,刀芒烁烁! 说实在的,陈零跟人交手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这什么武夫了,估计也是跟这个世界所谓的修士一样,都属于很特殊的存在。 由于完全不知道对方跟脚手段,陈零也只能不断以罡步身法跟他游斗,根本不敢硬接,脑海里疯狂搜索着破敌之法。 另一边,随着其他土匪加入,汉子们的情况更加岌岌可危,虽然竭力抵挡,可根本不是这么多土匪的对手,已经有人受伤。 而且他们打起来毫无章法,只管胡乱挥舞手里的家伙事儿,对于力量的消耗极大,时间一长,很快就陷入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但看到粮食,加上求生欲望的刺激,体内又爆发出一股力量,背对背围成一圈,摆出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土匪们一时间倒也不敢轻易上前,只是不断吓唬他们,消耗着汉子们的体力。 三当家提刀追着陈零砍,但陈零身法灵活,他砍了这么久,居然没有砍中一刀,不禁有些急躁起来,刀法稍微乱了。 陈零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猛地拍出一道惊魂符,念咒激活,惊魂符的法力正面冲撞之下,三当家的魂魄受到影响,感觉意识一阵模糊,天旋地转。 陈零低吼一声,箭步冲了上去,手掐剑诀,连续点在三当家几处大穴。 “百会、人中、廉泉、膻中、神阙、渊腋、关元!” “给我倒!” 随着陈零震声一喝,三当家又被陈零一记冲拳击中面门,打飞出去。 噗嗤! 三当家重重撞在一块儿凸起的石壁上,吐出一大口鲜血,脸色苍白。 受此重击,按理说要是寻常人,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但三当家除了吐了口血,脸色有些难看外,居然撑着刀又站了起来。 此时他双眼血红,面目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扭曲,嘶吼着冲了过来,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不少。 陈零吓了一大跳,连忙准备躲避,可没想到刚好踩到一块儿石头,脚下打滑,没有站稳,仰面倒下。 三当家的刀砰的一声斩落,砍的泥土飞溅,陈零魂儿都要被吓出来了,因为刚才这一刀,恰好斩在他裤裆前方不足半寸!要是再稍微近一点,他估计当场就要神功大成了! 用力一拍地面,翻身而起,避开三当家左右两刀,拉开距离。 陈零重重喘着粗气,这特么,与活人搏命厮杀,跟捉鬼斗尸不一样,反而更耗费体力,这会儿他的后背心早就湿透了。 三当家数次攻击都没中,越来越怒,大叫着发起猛攻,陈零只能连躲带逃,属实狼狈不堪。 忽然,陈零想到了什么,踩在石壁上,一个鹞子翻身,落在三当家身后,接连打出两道符。 三当家以为又是那能够直接影响他魂魄意识的怪纸,急忙以武夫之法,催动体内气血守住魂魄。 然而这一次,陈零的两道符却不是惊魂符,而是一道敕风符,一道地火符。 “巽风忙忙,冯夷鼓舞,飞砂走石,敕!” “三界猛吏,火德之精,地起玄火,焚鬼灭妖,急急如律令!” 快速念咒催动灵符,刹那间一股旋风席卷而出,几乎是同一时间,地火符也爆发出一条火舌,风助火势,旋风猛地变成了火焰旋风,撞在了三当家身上。 只听轰的一声,三当家被两道灵符爆发出的力量轰飞,虽然以气血挡住大部分伤害,可还是被烧的浑身焦黑,身上甚至散发出一股肉被烧焦的味道。 陈零手里又出现几道符,眯眼盯着三当家喝道:“还要打下去吗?如果今天你非要跟我们拼个你死我活,那就来!大不了鱼死网破!” 三当家凶厉的表情略微一滞,死死盯着陈零手里的灵符,过了一会儿后咬牙切齿道:“好好好!孙子,今天爷爷我认栽!山不转水转,你给我等着,迟早要把你一刀一刀刮了!惹上我三狼山,我会让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陈零毫不畏惧,反唇相讥道:“哼,有种你就来!道爷我在老柳镇等着你!” 三当家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冲其他土匪大声吼道:“都他娘的别给老子丢人现眼了,一帮没用的东西,带上这些废物,回山寨!” 那些土匪还不明白,为什么三当家要放过到嘴的肥肉,可等他们看到三当家的样子以后,一个个瞠目结舌。 竟然连三当家...都打不过那个年轻人?!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然而土匪们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违抗三当家的命令,连忙架着被陈零打倒的弟兄,跟着三当家消失在了风雪中。 陈零吐了口浊气,顾不上还在流血的手臂,对众人道:“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一刻也不要停,走!” 毕竟这里还是三狼山的地盘,大家心里清清楚楚,如果三当家回去再带更多的土匪杀回来,他们就算有三头六臂都得死在这儿,于是连忙跳上车,鞭子使劲抽在黄牛身上,驱赶着牛车往前跑。 离开鬼愁涧,风雪就小了,可陈零一行人丝毫没有停顿,一路狂奔。 直到跑的拉车黄牛都吐白沫子了才停下。 算算距离,这一跑,起码跑出去了几十里地,已经离开三狼山挺远了,而且也没见土匪追来,大家这才取出一些草料喂给黄牛,自己也拿出干粮吃。 陈零撕开袖口,伤口连冻带结痂,衣服黏在肉上,这么一扯,疼的他眼泪都飙出来了,强忍剧痛,找了块儿布包好伤口,汉子们多多少少也受了伤,好在都不致命,互相简单包扎了一下。 苏胖子脸色还是一片惨白,没有血色,心有余悸道:“今天可多亏了陈兄弟,我那会儿都特么以为今天要完蛋了!陈兄弟,你可是此行的大功臣啊,如果没有你,别说粮食保不住,恐怕我们的命都得搭在这儿了!” 其他汉子也是露出深有同感的表情,今天的经历,用劫后余生形容可是一点儿也不为过啊! 陈零嚼着干粮,抓起一把雪塞到嘴里,有点儿硌牙,混合着雪水咽掉道:“别这么说,要是没有大家,就我一个人,肯定也活不下来,这是我们一起拼命拼出来的结果。” “只是我想不通,为什么这一次土匪来的这么巧,前几次卖炭都没遇到过他们,怎么今天就遇上了?” 苏胖子小眼睛一瞪,重重拍了下大腿道:“操,陈兄弟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不用问,肯定是周算盘那狗东西搞的鬼,他这是想借刀杀人啊!” 陈零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下可就有些麻烦了,城里得罪了周算盘,半路又惹上了三狼山土匪...真是日了狗了!赚个钱怎么就这么难呢,看样子以后再卖碳,需要做好十足的准备才行了。” “对了苏大人,昌平县有这么一伙土匪,朝廷就没有派兵清剿过吗?” 苏胖子黑着脸道:“怎么没有,前前后后朝廷数次派兵剿匪,结果无一例外都被三狼山的土匪连锅端了,按理说朝廷理应以重兵直接荡平三狼山,可谁知道等了好几年都没动静。” “怪就怪在,既然朝廷都不管了,那三狼山的土匪肯定会更加猖獗,但他们居然也偃旗息鼓了,除了偶尔会下山劫掠商队外,几乎没有再出现过打家劫舍,骚扰村庄城镇的情况。” 陈零听罢更加纳闷,这种反常的情况肯定有什么深层原因,不过现在想这些没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想想怎么解决这个麻烦吧,以三狼山土匪这睚眦必报的作风,势必会彻底盯上老柳镇的卖炭队伍,镇子里老老少少,现在每天的重点工作就是烧炭,如果炭卖不出去,那大家烧了干嘛,而且这个冬天又要如何度过? 一行人默默吃着干粮,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气氛压抑。 大约休息了半个时辰,众人重新启程,这次卖炭收益极佳,还有许多人提前订了炭,原本大家准备回去缓一天就继续出发,可现在,不解决三狼山匪患,还怎么去? 一路上再无波澜,众人顺利回到镇子,对于受伤一事,众人的解释是路滑难行,拉炭的牛车翻了,砸到了他们。 将粮食分配好,剩余的暂时放入粮仓,为了防止粮食被老鼠之类的畜生吃掉,镇子里的猫都跟着‘上岗就业’圈养在粮仓里。 陈零回家,洗漱一番之后又换了身衣服,重新包扎了下伤口,检查了一遍孩子们的课业,便起身去找卫通。 第九十五章 鬼花轿再现 卫通的住所距离县衙比较近,并不是很大,陈零敲门等待,没过多久卫通便出来了,见到是他,顿时热情的将陈零带回屋子。 炭火烧的正旺,屋里很暖和,卫通还温着一壶酒,连忙给陈零倒了一杯,陈零不是很喜欢喝酒,不过还是跟卫通碰杯喝了一口,轻轻放下酒杯,环视房间布局,倒是很干净整洁。 卫通笑着道:“难得陈兄弟赏光到寒舍看我,真是蓬荜生辉啊,今天晚上可得跟我好好喝两杯!” 陈零道:“卫大人可别欺负我了,酒改天再喝,今天来找你,是有事情跟你商量。” “啥事儿?” 陈零将这一次卖炭的经历说了一遍,卫通听罢,当即双目圆瞪,一拳砸在桌子上,震的酒水四溅。 “艹他娘的三狼山,竟然敢欺负到咱老柳镇头上了,老子非得带兵荡平那些杂碎不可!” 卫通脾气火爆,说话间就要去调兵遣将,陈零忙起身将他拦住道:“卫大人切莫冲动!” 陈零肯定不能让他乱来,朝廷数次发兵剿匪都失败了,肯定有原因的,不是土匪凶悍,就是这群土匪背后还有什么势力充当保护伞,二者不管哪一种,都不是卫通能处理的,就这么大张旗鼓去了,完全是送死。 好一阵劝说,卫通才咬牙道:“艹,难不成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陈零叹了口气道:“这不是来跟你商量对策嘛,对了,普通土匪我对付起来倒也可以,但那个三当家,他自称是什么武夫,武夫又是什么人?” 卫通一听这两个字,身体猛地一震道:“你当真听他说自己是武夫了?” “千真万确,而且他的力量是其他土匪的数倍不止,很强!正面拼杀的话,我完全不是对手。” 卫通拧着眉毛,面色凝重道:“如果一个武夫才是三当家,那这三狼山的水,可真就有点儿深了,怪不得朝廷没能将他们荡平!” 卫通重新落座,喝了一大口酒为陈零这个修行‘小白’解释起来:“武夫,算是另一种修行者,不过与修士的修炼方法截然不同,修士我跟你说过了,走的是吞纳、炼化、敕令天地灵气为己用的路子,算是一种借力手段,而武夫却是注重自身体魄,锻气血,炼筋骨,一力降十会,炼至大成,仅凭肉身就能开山断海!甭管对手是谁,有什么神通手段,只管调动体内气血,一刀斩之,一拳杀之!霸道无比!” “武夫也有境界划分,跟修士差不多,基本上公认的就是铜皮,蛟筋,铁骨,赤血,龙象,金刚等境界...而金刚境,就相当于我们修士的金丹境。” 陈零听天书一样,卫通说完,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修士还有武夫这种能够与修士相提并论的存在!当真是大开眼界了。 “那个,卫大人,那你说,三狼山三当家,应该是什么境界?” 卫通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酒杯,发出沙沙的声响,想了想道:“没亲眼见过,也没交过手,不敢确定对方的准确境界,但是根据你的形容,那家伙应该在蛟筋境吧,毕竟只是长刀上有一层淡淡的气血,还做不到以气血包裹兵器的地步,若是赤血境,那他的长刀,理应会被气血完全覆盖才对。” 陈零哦了一声道:“那你对付他应该很容易吧?毕竟你比他高出两个境界。” 卫通苦笑着摇摇头道:“别,我还真没有十足把握能拿下他,不过真要拼命,肯定他得死在我的刀下,但我也会重伤,或者与他同归于尽。” 陈零惊讶道:“照你这么说,修士不是很弱?相差两个境界,都做不到碾压?” 卫通道:“那倒不是,这么跟你说吧,修士在凝成金丹之前,同等级下,几乎全都不是武夫的对手,主要是因为金丹未成,修士的攻击手段就那样,与人厮杀,其实跟武夫差不多,而且体内灵力也少,打不了多久就要耗尽,可武夫不同,别说是蛟筋境,就是一境铜皮,那也已经形成战斗力了,寻常兵器都伤不到他们,而且力量也会变得很大,更别提往后几境了。” “可这种悬殊的差距,在修士结了金丹之后就完全不同了,金丹修士,已然是能够运用诸多术法神通的宗师高人了,同等级武夫只会被修士溜着玩儿,除非是不小心被武夫近身或者偷袭得手,否则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的,耗都能给武夫耗死。” “不过我还听说,记住只是听说啊,当武夫修炼到更深层次,又会与修士回到同一起点,因为那个时候,武夫已经能催动体内气血,爆发出宛如修士一样的杀招与攻击,谁输谁赢,五五开。” 陈零将卫通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住,心里又是一阵波涛汹涌,震荡难平。 过了好一会儿,陈零才开口将话题拉回来道:“既然如此,卫大人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啊?” 卫通苦着脸道:“没有,如果我没被赶出家族,这群小小毛贼,我有一百种方式荡平他们,可现在,就我手底下这些兵,虽说最近这段时间战力明显上升,可还是远远不够...” 火炭烧的通红,时不时发出荜拨声,屋子里温暖如春,但火光印衬下,两人都是一副面色沉重的表情,沉默不语。 忽然,卫通抬头道:“如果能请江辰帮忙,说不定可以跟那些土匪斗上一斗!” 陈零摇头道:“这个我早就想过了,但是目前肯定不行,上次与阴兵将军一战,江辰魂体受创严重,这会儿估计还在养魂呢,等他养好,冬天都过去了,咱们的炭还能卖给谁?而且乡亲们也等不到那个时候,如今家家户户的存粮吃的都差不多了,全部眼巴巴盯着粮仓呢,咱们倒是等得起,可没有朝廷赈灾的大家等不到啊!是人,就得吃饭。” 两人又愁眉苦脸起来,最终卫通用力一拍炕桌(一种小桌子,腿短,不大,可以放在炕上,摆吃食酒水),震的炕桌崩出一些木屑,要是他再来上几下,估计炕桌都要被震烂。 “大不了带上镇子里的青壮,跟他们弄!与其被活活饿死,还不如豁出去干上一场,我就不信他三狼山真有这么大魄力,敢杀了咱全镇子汉子,到那时候,他们也离死不远了!再怎么厉害,他们也是土匪,杀这么多人,王朝定不会放过他们,前面几次围剿,估计也是朝廷的地方剿匪军,实力一般,可如果是朝廷铁骑前来,一百个三狼山都要被荡平!” “咱们就跟三狼山的土匪赌一把大的,用我们的命,赌他们想活!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京城卫家的人,就算是被赶出家族了,可身体里还流淌着卫氏的血,到时候让苏胖子找朱河,添油加醋在京城大肆宣扬一番,卫家顾及颜面,也会运作,我家老爷子好歹也算当朝重臣,他出面请朝廷派兵剿匪,就算这帮土匪后头有什么人撑腰,也得死个干干净净!” 陈零叹道:“好像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卫大人,其实我觉得吧,也不用拉着全镇所有青壮去,你一个去就行了,先亮明身份,然后跟那些土匪干上一场,我们在后面准备书信,送到朱大人手里...” 卫通老脸一黑,骂道:“靠!你小子啥意思,让我送死呢啊!” 陈零弱弱地道:“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嘛...我也是相信你爷爷的能耐不是...” 卫通气的胸口一阵剧烈起伏,陈零忙道:“开个玩笑,别当真啊,我就是缓和下气氛,肯定不能让你去送死的,你说的这个法子,不到走投无路,当然不能用。” 卫通哼声道:“这还差不多!” 陈零将杯里的酒喝掉,然后起身抱拳道:“既然如此,卫大人那我就先回家了,咱们再慢慢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卫通将陈零送出门,两人道别,陈零回了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老柳镇还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木炭一天比一天积攒的多,大家伙都铆足了劲拼命干活,毕竟烧炭是关乎着全镇人生计的大事儿。 老柳镇所辖的几个村子也都派了年轻人赶来帮忙,作为县尉的苏胖子肯定不能把所有粮食都分给镇子里的人,也得兼顾所有村子,于是这些日子,老柳镇的人数骤增。 炭多了,自然老百姓们就开始打听啥时候再去卖了换粮食,苏胖子一边安抚百姓,一边心急如焚,每天都往陈零这儿跑。 可陈零也没办法,就在他决定听从卫通的建议,直接跟三狼山土匪拼了的时候,事情的转机出现了。 这天夜里,陈零刚刚带领孩子们结束修炼,忽然放在一旁的三清铃剧烈响了起来,陈零瞬间瞪大眼睛,然而却没有感应到邪气的波动,这非但没有让陈零放松警惕,反而精神直接紧绷起来。 一把抓过三清铃,以罡炁安抚住,然后穿好棉衣,抓起装着法器的包就冲出了屋子。 “凌霄,照顾好大家,无论听到什么响声都不要出门!” 说完,陈零已经来到门口,今夜月色十分昏暗,仿佛有一层雾笼罩在天空,而且这寒雾还有些诡异,仿佛泛着淡淡血红! 出了门后,陈零总算是感应到了鬼气的来源,居然是从老柳镇城门处飘散过来的,而且鬼气之浓郁驳杂,比那晚的阴兵还要强烈! “莫非是阴兵寻仇来了?”这是陈零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当即狂奔起来,叫醒所有村民,好在时间不是很晚,大部分人都没睡,听到陈零的呼唤,全都穿上衣服,急匆匆的推开门出来。 第一个到场的是李大福,他神情紧张的问陈零发生什么事了,陈零指着城门口道:“有大凶之物来了,快点儿让所有人,带上东西,到城门口集合!” 李大福不敢大意,急忙去叫人,不多时,包括卫通,苏胖子等人也都来了,不用说,大家都带上了门前土,锅底灰,鸡血等物,面色凝重。 陈零没有多说,率领众人往城门口方向狂奔过去,因为门口还有两名守城士兵,这么强的鬼气,他们不会已经遇害了吧! 果不其然,等大家伙赶到时,城门口的两名守城士兵,已然是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陈零打开法眼看去,只见士兵的魂火已经熄灭,但好在他们的魂魄并未离体,只是被鬼气迷了心智,晕过去了。 不过当陈零看到门前的鬼祟时,直接愣在原地,还有苏胖子跟一些汉子,全都面色大变。 黑暗中,一片愁云惨雾,猩红如被血染的大红花轿落在城门口正前方。 这些鬼祟,并不是阴兵,而是前些日子他们去昌平县卖炭时碰上的鬼花轿! 以鬼血点睛化成的邪灵,有轿夫,有侍女,有乐师,面带森然僵硬的笑容,发出喋喋鬼笑。 鬼气如同烟雾一样弥漫四周,漆黑的鬼气之中,还带着一抹血色... 那名喜婆忽然嘿嘿一笑,声音尖锐刺耳,看向了陈零。 “小公子,上次时间紧迫,您没有去成我家小姐的喜宴,也没能喝上一杯喜酒,今儿个我家小姐大婚,良辰美景,时间充裕,所以特来请您,希望您不要拒绝才是。” 说罢几只邪灵抬着一副大红棺材,阴笑着出现,幽幽的声音勾魂摄魄,对陈零道:“来吧,进来吧小公子,我们抬您去...” 苏胖子冷不丁地喊道:“怎么...你们家小姐这是克夫啊,才大婚没几天,男人就给克死了?” 所有邪灵闻言,顿时露出怒容,纸扎的面容扭曲,嘴角撕裂,发出骇人的咆哮,苏胖子吓的一哆嗦,咽了口唾沫,但是左右看看,己方人多势众,还能怕了它们不成,于是挺着腰杆道:“怎滴,在我们的地盘,你们也敢造次?也不用请陈兄弟了,本官在此,有种你们来抬老子去喝喜酒啊!” 站在前方的喜婆忽然发出一阵尖锐无比的鬼啸,一股漆黑的阴风平地而起,吹的周围积雪漫天,鬼啸更是如同无数根尖针,刺的众人脑袋剧痛不已。 第九十六章 鬼仙姐姐? “孽畜!休要逞凶!”成了抓起三清铃,口念净天地咒,掐诀重重点在三清铃上,顿时一股无形音波荡开,与鬼啸相撞。 似乎有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响起,陈零如遭重击,脸色唰的一白,蹬蹬后退好几步,被几名汉子扶住。 只是一声鬼啸,就让陈零受了不轻的伤,这鬼婆子好深的道行!不愧是厉鬼,光是一个喜婆就如此凶戾,那轿中从未现身的鬼新娘,又得是何等大凶之物! 鬼啸平息,喜婆森然看着被吓傻了的老柳镇百姓,喋喋一笑道:“既然大人也想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棺材...很多。” 说话间,又有几只邪灵,抬着一口棺材出现。 苏胖子嘴角扯了扯,把心一横,托着官印大声喝道:“操,深更半夜大冷天儿的,神经病才会跟你们这些鬼东西去喝喜酒,本官就不去,你能咋滴?” 一方巴掌大小的官印,此时绽放出一层寻常人看不到的金光,宛如黑夜中一盏明灯,笼罩着苏胖子的身体。 镇子里的百姓虽然也吓得不轻,可还是挡在苏胖子前面,各种具有驱鬼辟邪之物攥在手里,只要这些鬼东西敢来硬的,他们就敢拼命! 苏胖子如今在老柳镇百姓眼里,俨然已经成了真正为为民请命的父母官了,如果不是他,或许现在已经有许多人被活活饿死了,所以今天晚上不管是谁,也不能害他! 百姓们群情激奋,表情决然,一道道民心加持,使得苏胖子身上又浮现出一片青光,与官印散发出的金光相映成辉! 喜婆那狰狞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容,就连鬼花轿中的鬼新娘,都是“咦”了一声。 “官威护体,民心所向,没想到大人其貌不扬,却是造福一方的好官,失敬失敬,不过今日,两位必须去喝奴家的喜酒,否则奴家不介意,直接拘了这所有人的魂魄,一同前往观礼!” “艹,你才其貌不扬,你全家都其貌不扬,躲在饺子里不敢出来,是不是丑的不敢见人啊!你怕是在嫉妒本官的绝世容颜!” 苏胖子直接乱喷起来,花轿内传出一阵娇媚动听的咯咯声,可落在老柳镇百姓耳中,却如同无数只鬼物惨嚎,令他们毛骨悚然。 周遭也刮起一阵更加猛烈的阴风,直吹的众人遍体生寒,天旋地转。 陈零大惊失色,这鬼新娘怎会如此凶厉!如此多百姓,还都是阳气极胜的男子,可就这一股阴风,就有把他们身上魂火吹灭的架势! 卫通见状,直接抽出长刀,赤红的灵力化作火焰缠绕于刀身之上,没有丝毫犹豫,爆喝一声,对着前方斩去! 只听轰的一声,阴风与刀气碰撞,阴风稍缓,但卫通却像是被一头狂奔的蛮牛撞了一样,重重后退了好几步。 鬼新娘更加惊讶:“有趣,居然还有个四境修士在这小小镇子中,只是就凭你,还挡不住我,也护不住任何人。” 阴风戛然而止,没有继续吹下去,鬼新娘咯咯笑道:“两位,如果你们的依仗就是这个四境修士,以及这些凡夫俗子,就乘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好好考虑考虑,你们去,我就放过他们。” 卫通不服,眼神凶狠道:“口气不小,那就再来,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敢这么狂!” 正准备再度冲上去,结果一股鬼气匹练闪电般抽在卫通胸口上,卫通直接被轰飞,重重装在城墙上,喷出一口血来,气息也当场萎靡下去,脸色快速变得漆黑一片。 “聒噪!奴家可没请你这种糙人,再敢出言不逊,我不介意先吞了你的魂!” 陈零连忙跑过去,在卫通身上贴了好几道驱邪符,念咒激活,帮他将鬼气拔除。 然后咳嗽两声,冲花轿道:“阁下当真要如此?我们镇子的百姓,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虽然老柳镇地处偏远,但此地也是大荒王朝辖地,自有王朝神祇镇守,你若敢做这屠城之举,你觉得,你能活下去?” 花轿内又是传出一阵娇笑,带着几分嘲弄道:“小公子这是在威胁奴家?” 陈零道:“实话实说而已!” 鬼新娘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股暗红色的阴风席卷,足有三层楼那么高,然后带着揶揄的语调道:“王朝神祇?你觉得那些个高高在上,整日只顾着强化金身的家伙,会为了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现身吗?” “实话告诉你们吧,就算这个镇子,乃至这昌平县都被化作一座阴巢,王朝也不见得愿意去管,甚至还会派礼部跟吏部带着圣旨前来,敕封奴家为一方神祇,你信是不信?” “小公子,世道人心啊...哪有你想的那般好。” 顿了顿,鬼新娘话锋一转道:“最后问小公子跟大人一次,奴家这喜酒,你们喝是不喝?大喜的日子,奴家真的不想请你们二位,喝罚酒啊!” 见这群鬼东西这么凶,苏胖子刚才的嚣张劲顿时偃旗息鼓,缩着脑袋,生怕陈零会答应对方。 陈零眉头紧锁,思考着鬼新娘的话有几分真,按理说这么恐怖的鬼气,土地爷应该也有所察觉,可他不现身,就说明他肯定也在惧怕它,如果两人不去,那今天晚上老柳镇的百姓恐怕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就在陈零内心纠结无比,最终打算牺牲两人,保全镇子的时候,忽然地面开始有节奏颤动起来,仿佛有什么正在快去接近。 很快众人就知道是什么来了,官道上,火光晃动,约摸三四百骏马飞驰而来,地面的震动,就是马蹄碰撞产生的。 等这群人马靠近,陈零跟苏胖子脸色更加难看,后者哀嚎一声道:“完了,真他娘的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啥日子啊,要命的玩意儿今天怎么一块儿都来了!” 也不怪苏胖子如此,因为来的这伙人,正是三狼山的土匪,三当家那明晃晃的大光头在火把的照印下,跟灯泡一样明亮! 骏马前腿高高扬起,稳稳停下,一股浓郁的戾气与煞气扑面而来! 三当家长刀抗在肩上,冲老柳镇众人大声道:“吆!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这大喜日子,咱们三狼山怎么能错过呢,有没有喜酒啊?!花轿里的美娇娘,不如在嫁人之前,先跟哥哥我来个洞房花烛,哥哥好教你一些姿势!哈哈哈!” 卫通瞳孔骤缩,他的目光没有看三当家,而是看向了这群人最中间哪一位,凑到陈零身边道:“陈兄弟!这些人,不会就是三狼山的土匪吧?” 陈零苦笑着点点头道:“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卫通面如死灰道:“那就真的完了...谁能想到,一伙土匪里面,居然有一位归海境大修士!” “归海境大修士?!”陈零也是一惊。 “没错,他应该就是三狼山大当家了,他身边那位文士打扮的,估计是二当家,也是位修士,修为起码跟我差不多,在加上一个蛟筋境武夫,光是这三人,就足够将咱们老柳镇杀个鸡犬不留了!更别提还有这么多凶残的土匪...” 陈零也怕了,咽了口唾沫道:“早知道这样,你就应该早点儿去跟他们拼命啊,现在好了,白死了,土匪杀人,厉鬼勾魂,再一把火,咱老柳就镇彻底消失了...” 卫通无奈骂道:“还开玩笑!” 陈零道:“没开玩笑,我听过一句话,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是我的真心话。” 卫通闻言直接自闭了。 就在这时,那三狼山大当家开口了:“三弟别乱说!” 三当家一愣,看向大当家。 大当家没有解释什么,冲鬼花轿抱拳道:“原来是小氓山鬼仙大人大喜,我这兄弟一时没注意是你,希望鬼仙莫要怪罪。” “小氓山?鬼仙?”卫通喃喃自语,人都麻了,这鬼新娘难道是传说中的鬼仙不成!那还打个屁,直接等死算了! 陈零低声道:“应该只是个称呼,这鬼虽然凶厉,不过还是厉鬼,距离鬼仙还差的远。” 卫通松了口气:“那就好,可吓死我了!不过这厉鬼好像比那阴兵将军都凶啊!” “不是好像,而是厉害的多...” 两人交谈间,鬼新娘也是喋喋笑道:“原来是三狼山司大当家当面,怎么,阁下也想来喝奴家的喜酒吗?或者说三当家,是想跟奴家洞房,真实如此的话,奴家可是很乐意的,要不请到轿中详谈一番?” 三当家这才知道对方的身份,脸色一变,讪笑着道:“鬼仙大人恕罪,我...我不是有意的,希望您别怪罪啊。” 大当家也是呵呵一笑:“鬼仙说笑了,你的喜酒,可不适合活人去喝,喝了恐怕就回不来了。” “既然是你先来了,那我们三狼山便先等等再说。” 正在人群里缩着的苏胖子眼珠子一转,忽然大声道:“哎呀鬼仙姐姐,就是这些贼人要杀我跟陈兄弟啊,本来还打算给您带路呢,没想到他们居然自动找上门送死了!您赶紧把他们弄死,给我们报仇啊!” 这一声,可谓是石破天惊。 不光老柳镇百姓全都惊呆了,就连三狼山土匪,以及那喜婆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陈零狐疑地望过去,这特么是要闹哪样? 苏胖子目不斜视,强自镇定对鬼新娘道:“鬼仙姐姐,等你嫁给我陈兄弟以后,咱们可就是街坊邻居了,你估计还得叫我一声大哥,虽说现在还没举行仪式,但这不是迟早的事儿嘛!” “但是,三狼山这些不长眼的土匪,居然要来杀了你的夫君,破坏你跟我陈兄弟的好事儿,这特么谁能忍啊!” 陈零嘴巴长得能一口吞进去好几个鸡蛋,彻底呆滞在原地。 “卧槽...你他妈,啥意思啊?” 苏胖子心里默默道:“陈兄弟,为了咱老柳镇百姓,就委屈你一下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啊...” 卫通嘴角抽搐,这死胖子是吓傻了吗?对方又特么不是脑残,怎么会相信?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花轿中的鬼新娘沉默半响,忽然娇声一笑道:“大人...所言极是,那奴家现在就为我的‘夫君’,解决掉这些麻烦!” “咯咯...三狼山诸位,原来你们今晚要找的,就是我夫君啊...” 三狼山大当家闻言虎躯一震,他们来的晚,并不知晓情况,虽然也是想不通,这凶名赫赫的小氓山鬼仙,怎么会嫁给一个活人,但听到鬼仙的话,立刻皱眉道:“鬼仙,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我等并不知晓老柳镇中有你的夫君,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离开!” 苏胖子一听,当即不干了,既然这女鬼这么给面子,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这些该死的土匪,当即扯着嗓子喊道:“弟妹啊!可不能放他们走啊,今天要是放过他们,等你一走他们又要来杀人了,你没瞅见那明晃晃的大刀吗?前些日子也就我们运气好,拼死才捡回一条命来,今天整个山寨的土匪都来了,明显是准备把咱们镇子杀个鸡犬不留啊!” 老柳镇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懵了,李大福忽然红着眼睛对陈零道:“陈兄弟,没想到你为了咱们,居然做了这么大牺牲...” 陈零想笑,但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脸皮抖了抖,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来:“呵呵。” 第九十七章 红盖头 三狼山大当家眼底掠过一抹森然杀意,只是扫了眼苏胖子,就吓得他赶紧缩起了脖子,但不待他说话,一股暗红的阴风已经吹向了三狼山的土匪。 阴风席卷,三狼山土匪顿时人仰马翻,一个个从马背跌落下来,感到头痛欲裂,惨叫连连。 “住手!”三狼山大当家爆喝一声,体内灵力迸发,形成一道青色光幕,有点儿类似结界一样的东西,挡住了阴风,而后面色阴沉地对鬼新娘道:“我们已经决定要走,阁下这是何意?难不成真要听这小子的挑拨之言,与我们三狼山过不去吗?!” 鬼新娘不屑道:“过不去,你又当如何?” “想杀我夫君,那我就先杀了你们!区区一窝土匪山贼,真以为你们能跟我小氓山平起平坐了?” 三狼山大当家见这鬼新娘不依不饶,顿时也怒火中烧,冷哼一声,语气森冷道:“给你小氓山面子,所以才尊称你一声鬼仙,你莫要不识好歹!否则...” “否则什么?”花轿之中响起一声揶揄的笑问。 “否则,我就踏平你小氓山,让你们这些私自逗留人间的孤魂野鬼,彻底魂飞魄散!” “呵,本事不大,口气倒挺大,那我倒想看看,你们准备怎么踏平我小氓山!” 鬼新娘针锋相对,双方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喜婆皱眉,聚音成线对鬼新娘道:“小姐,三狼山这些阳人不是明面上这般简单,我们若与他们交恶...” 鬼新娘直接打断喜婆的话道:“出了事我一力承担,毕竟都要来杀我夫君了,我若是再不表示表示,小氓山可就要被人看不起了!今天就好好会会他们!” 喜婆闻言,不再多说,当即一挥手,所有纸扎邪灵面容扭曲狰狞,散发出缕缕邪气,吱吱呀呀冲向土匪。 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毕竟是活人,见到这么恐怖的场面,也被吓得不轻,抓着武器不断后退,不敢上前拼杀。 三郎山大当家怒吼一声,抽出一把寒光闪烁的长剑,一股青色的风旋萦绕剑上,斩向扑过来的邪灵。 一只侍女邪灵当场被切割成无数碎片,邪气四溢,炸成一团黑烟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后震声喝道:“都不要怕,一群邪灵而已,翻不起什么大浪,把它们当畜生宰就行!” 见大当家这么神勇,所有土匪信心大增,嗷嗷叫着冲了上去,与邪灵展开厮杀,这些土匪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人命,带着杀气,邪灵扰魂的手段对他们影响较弱,因此一时间居然被压制住了。 喜婆见状,周身鬼气弥漫,化作一道黑光冲了上去,却被三当家一记重劈挡住,喜婆怒啸一声,鬼力凝聚成一把鬼气大刀,向着三当家砍去,三当家狞笑一声,气血入刀,双腿扎稳,与鬼气大刀对砍一记。 轰的一声,鬼气大刀破碎,但三当家却像被炮弹炸了一样倒飞出去,一直没有开口的二当家闪身出现在三当家身后,掌心灵力释放,将其托住。 “二哥?这鬼婆子好凶!” 二当家身着青色长衫,身材修长,面容颇为俊朗,一副翩翩公子装扮,手里出现一把白玉扇,声音温和道:“三弟莫怕,以气血护住身体,防止鬼气入体,我来助你,与这鬼婆斗上一斗!” 三当家嘿嘿一笑,顿时信心暴涨,摸了下光头道:“好,有二哥助阵,这鬼婆子必死无疑!二哥你就在后面助我便可,我前去与之拼杀!” 二当家点点头,结了个古怪手印,掌心黄光闪烁,然后点在三当家背后,三当家顿时闷哼一声,气血居然暴涨不少,提刀砍向鬼婆,二当家则是不断结印,一道道古怪的灵气光团凝而不散,漂浮在空中,似乎有着某种规律排布,宛如点点灯光。 卫通见此情景,震惊道:“这三狼山到底什么来头!一名归海境大修士已经够骇人听闻了,居然还有一名...阵师?!” 事已至此,陈零再怎么想锤死苏胖子也无济于事了,只能先等双方狗咬狗打完再说,听到卫通的话,问道:“阵师又是个啥?” 陈零对修行界的事儿一窍不通,卫通早就习惯了,深吸一口气,眼神火热解释道:“也是修士,不过极少,这种人正面斗法厮杀一般,哪怕是低一两个境界的其他修士都能将他们镇压,不过他们强就强在可以以灵气凝结阵纹,看到半空那闪着光芒的灵气团了吗?那就是阵纹,若是等到他们将阵纹构建成型,发动阵法,便能够爆发出远超自己修为的战力,越级杀敌!” “阵师对于魂力以及精神力的要求极为苛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同时操控诸多阵纹布阵,因此阵师异常稀少,同时也是各大宗门以及王朝渴求的人才,在仙家势力,他们可以为宗门打造护宗大阵,在王朝战场,又可以阵法大肆绞杀敌军,可谓是各方争抢的香饽饽!” “阵法可攻可守,威力强大,妙用无穷,就是不知道这二当家此时达到了几品阵师...” 陈零本想问阵师的具体等级是什么,但是看到卫通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便没有打搅他,而是瞪了眼苏胖子。 苏胖子讪讪一笑,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就在二当家与三当家联手攻击喜婆,纸扎邪灵与土匪交手的时候,归海境大修士修为的大当家也出手了。 只见大当家的青色灵力呼啸,周身仿佛有劲风席卷,随着灵力注入长剑,手中长剑剧烈震颤,而后猛踩马镫,高头骏马悲鸣一声,四蹄皆断,轰然倒地,大当家的身形已经暴掠而出,速度奇快,距离花轿尚有两米多远,便一剑斩落。 周遭风旋被长剑牵引,拖出一道长长流萤。 这一剑,看的卫通的呼吸都猛然急促起来,也不管对方是敌人,激动地喊道:“这就是归海境大修士,灵力外放,可离体丈许!这一剑若是我去接,恐怕下场就是刀断人亡,绝无生还可能啊!强,简直是太强了!” 李大福属于外行看热闹,倒没觉得什么,翻了个白眼儿道:“我说卫大人,您能不能搞清楚立场啊,要不你再整个锣鼓敲打起来,给他呐喊助威啊?喏,正好,那些个纸人的家伙事儿就在那儿,我去给你捡过来借用一下?” 卫通尴尬一笑道:“咳咳,不好意思啊,见到归海境大修士,一时给忘了...” 这气势如虹的一斩,看的老柳镇百姓心驰神往,本以为贵花轿会应声被砍的粉碎,却不曾想,挂在鬼花轿上的两盏鬼灯笼当即射出两道血光,轻而易举的接下了这一剑。 一击不中,大当家好似一点儿也不意外,翻身再斩,这一次灵力更胜,手中长剑外居然附上了一层青色的罡风,使得长剑看上去足足大了数倍不止,双手握剑,以力劈山河之势斩落。 砰砰两声,鬼灯笼上爆发的血光顿时被震的粉碎,剑威不止,终于斩到了轿子上,然而轿子依旧纹丝不动,甚至都没要摇晃过,大当家凝神看去,只见一层暗红的鬼气已经将花轿包裹,挡住了他这一斩。 轿中鬼新娘声音终于是有了几分愠怒,冷冷地道:“拿了一把剑,就把自己当成剑修了?” 鬼气蠕动,片刻化作一只鬼手,鬼手暴涨,迅速抓向大当家,大当家脚尖一点轿子,身形急速后退,斩出几道剑花就将鬼手搅碎,冷笑一声道:“你也不过是一只厉鬼罢了,当真以为自己是那鬼仙不成?看这花轿,当是一件很稀罕的阴器,有能耐别躲在里面,出来跟我斗上一斗!” 鬼新娘哈哈大笑道:“倒是有点儿眼光,不过你确定,要让我出来?” 大当家凛然不惧,长剑指向花轿道:“装腔作势,给我滚出来!” 鬼新娘道:“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满足你,大喜之日不见血,我这冥亲,结的也不痛快!” 一股恐怖的阴风自花轿内爆开,轿帘掀开,一道凤冠霞帔,身着大红喜服的新娘飞射而出,但它的目标竟然不是大当家,而是直接出现在了陈零面前。 周围的百姓胆子再大,也是吓得屁滚尿流,一哄而散。 陈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所以一点儿准备都没有,鬼新娘单手搂在陈零脖子上,身体躺着,看上去就像是被陈零抱在怀里一样。 “夫君,奴家不得已在过门前现身,未免被旁人先看到,就委屈夫君,在这里掀开我的红盖头了...” 第九十八章 血狼军魂,七杀剑狱 女鬼声音娇媚无限,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并且它身上居然没有其他鬼物那般的腥臭味,反而带着一股异香,但是那森冷的鬼气,却是令陈零如坠冰窟,寒毛直竖。 鬼使神差,陈零居然抬起手,掀开了女鬼的红盖头,然后便是一张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脸。 陈零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呆呆地望着女鬼,放在圆子上的手,不知不觉的松开了。 鬼新娘似乎对陈零的反应非常满意,嘻嘻一笑道:“相公,奴家去去就来...” 鬼新娘说完,又飘到了半空,恐怖的鬼气释放,周遭瞬间响起鬼哭狼嚎的声音。 大当家呵呵一笑道:“好一个郎情妾意,那小子,我现在还真有些佩服你,居然敢娶这小氓山出来的鬼东西为妻,你是真不怕死啊还是活够了?” 陈零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现在好像不是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将这场戏演下去,于是哼声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现在你还是想想看,怎么在...她手里活下来吧!” 这种情况下,说媳妇应该是最合适的,奈何陈零实在是说不出口。 大当家气笑了,索性不理会陈零,抬头看向鬼新娘沉声道:“我们三狼山与你们小氓山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野小子与我们交恶,你当真不后悔?今日过后,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鬼新娘咯咯笑道:“首先,说这种话,就代表你怕了,想用背后的势力让我知难而退,只可惜你打错算盘了。” “其次,一个死人,跟我谈后果,你不觉得可笑吗?” 大当家体内灵力呼啸,冷冷地道:“一只厉鬼而已,你真以为能杀了我?” “试试不就知道了,正好,用你的命,给我大婚当一份大礼!” 鬼新娘说罢,白嫩的手掌伸出,鬼气凝聚,宛如一条条毒蛇,快速向大当家射去。 “雕虫小技!”大当家手中长剑连斩,鬼气被砍的稀碎,随后身影爆射而出,长剑搅动周遭空气,一道道青色剑气攒射而出,带起阵阵破风声。 鬼新娘身后立刻卷出一股头发,因为有鬼气裹挟,因此与剑气碰撞,居然发出金铁之声,脆弱的头发居然没有断,反而是将剑气震碎,紧接着,头发越长越长,直接蔓延过来,同时鬼新娘的鬼气凝聚成一只阴森可怖的鬼脸,喷吐着阴风,发出凄厉的哭嚎声,向大当家快速飞去。 大当家面色一变,脚底生风,拔地而起,双手持剑,爆喝一声道:“风劫!” 青色灵力自长剑之中爆发,罡风肆虐,将鬼新娘的头发斩断,直奔鬼脸而去。 鬼脸与罡风相撞,顿时风声更加刺耳,鬼哭越发凄怨。 砰的一声,罡风与鬼脸同时炸开,大当家被震退,双脚犁地滑行出去十多米远,而鬼新娘也向后飘了一截,同时红盖头也被掀开。 大当家也被鬼新娘的容颜惊的怔了怔,不过现在可不是欣赏她美貌的时候,稳住身形之后,再度疾掠而去,速度已经远超常人,宛如一道青色旋风。 鬼新娘发出一声尖锐鬼啸,扑了上去,鬼气与大当家的长剑发出激烈碰撞声,旁人肉眼甚至都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战场另一边,二当家还在布阵,三当家在动手之前,二当家应该是在他身上施展了某种手段,现在战力飙升,长刀赤红一片,刀势霸道凶猛,竟然是与鬼婆子打的不相上下。 唯独那些纸扎邪灵,这些东西对于常人而言,或许很是难缠,但这些土匪个个煞气极重,武器上都沾染过生灵之血,算是杀生刃,对于邪灵本就有着极大的克制效果,加上土匪数量又是邪灵的十倍有余,不过一炷香时间,就已经被全部砍的稀巴烂。 解决完纸扎邪灵,这些土匪并不慌乱,而是井然有序,仿佛军队一样肃然而立。 大当家闷哼一声,被鬼新娘拍中胸口,震飞出去,不过有灵力护持,鬼气并没能侵入体内,长剑插入地下,稳住身形,大当家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这厉鬼当真是凶的紧,自己方才近身厮杀,居然没有占到丁点儿上风。 鬼新娘喋喋怪笑,声音飘忽不定,大当家瞬间觉得自己面前一片血红,遍地都是血水,而且血水还在不断上涨,血水之中,伸出一只只猩红的手,想将他往血水之中拉。 大当家脸色骤变,鬼物最难缠的手段来了! 身为修士,自然知晓鬼祟的能力:鬼蜮幻术以及勾魂摄魄! 现在他看到额这一切,自然是假的,是那女鬼以鬼法搞出来的幻术,但如果真的被拉入血水,死在这里,那他在现实中也会死掉! 与此同时,一道娇弱无骨,令人浑身酥麻的笑声响起。 “你我本无仇无怨,何苦拼个你死我活,不如到奴家的温柔乡互诉衷肠,让奴家,好生伺候一番可好?” 大当家极力保持神智清明,但女鬼那绝色容颜就像是蚀骨毒药一样,在他脑海之中越来越明显。 就是这个念头刚一产生,大当家突然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并且传来阵阵剧痛,像是被无数针刺了一样。 低头一看,顿时将大当家吓得遍体生寒,因为他的魂魄居然已经从身体飘出了一半。 不过毕竟是归海境大修士,当即猛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魂魄归体,然后厉声喝道:“众将士,抽刀,随我斩了这鬼祟!” 噌噌噌! 几百把长刀高举,所有土匪面目圆瞪,煞气爆涌,与大当家一同挥舞着武器向前方砍去。 一股强烈的杀气爆发,空气中似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与战马嘶鸣,兵器碰撞,以及刀枪入体,鲜血飙射的声音。 杀气无形,但是对于鬼祟这等邪物而言,却是有着极强的杀伤与震慑效果,鬼新娘惊呼一声,鬼蜮幻术被破,血水消失不见,就连那鬼笑都被压制。 鬼新娘身体向后飘了一大截,魂体微微颤抖,嘴角划出两行鬼血,一双眸子顿时变成血红色,一股极端凶戾的气息散发而出,四周狂暴的阴风呼啸,卷起漫天积雪泥土。 一声尖锐的鬼啸在黑夜之中响彻,这些土匪插在地上的火把瞬间熄灭,森寒的气息席卷而至,所有土匪都感觉像是被扒光了一样,冻的瑟瑟发抖,魂魄刺痛不已。 紧接着,鬼新娘双手凌空一抓,一只巨大的鬼手凝聚,当头抓了下来。 “风死!”大当家大吼一声,周身灵力凝聚,长剑劈天,青色罡风化作一道狂暴风刃,与鬼手相撞,同时那些土匪也怒吼着抽刀劈砍,竟然出现一头三米多长的狰狞血狼,四蹄踏空,咬在了鬼手上面。 见到这一幕,卫通差点儿咬到舌头,难以置信的喝道:“军魂?!一群土匪,怎么会爆发出只有百战悍卒才会养成的军魂!” 所谓军魂,便是指那些身经百战,与敌人厮杀无数场,刀下亡魂不计其数的百战悍卒,经过长期的厮杀与相互配合,杀气逐渐凝聚为一体,具象化出现。 这种大军出征,率先便是以军魂摄敌,军魂既出,杀气如狱,威压八方,若是对方大军心志不坚,只是这军魂带来的威压,就足以让其失去战斗力,军心涣散,战力减少过半,一个冲锋就能斩杀无数敌军。 曾经大荒王朝一支千人铁骑,在与敌国大战之时,中了埋伏被敌国三万大军围困,然而这支千人铁骑没有丝毫慌乱,整军爆喝一声,杀声似乎要撕裂苍穹,军魂出现,三万大军当即被吓得屁滚尿流,斗志全无,最后直接被这千人铁骑斩杀半数以上,丢盔弃甲而逃。 而那支千人铁骑,居然不过是折损了十人不到,由此便能看出,军魂是何等无敌的存在。 而且军魂不光能在两军对垒厮杀上起到巨大作用,对付修士、武夫、邪祟,甚至是金身神祇,都能爆发出骇人听闻的战力,一支百战精卒,完全能够凭借凡夫俗子之躯,将神灵金身斩碎! 这也是为什么,每一个王朝都有仙家势力,那些势力之中不乏手眼通天,力能搬山倒海,颠倒日月的大神通修士,以及那些掌控山水气运,国运、武运等等的强大正神,都不敢轻易与王朝爆发冲突,这其中对他们威慑最大的便是王朝大军! 只不过有军魂形成的王朝屈指可数,所以目前九洲大陆上,九成以上的王朝都得听命于仙家势力,大荒王朝虽然有这种大军,可多年征战,内忧外患,使得王朝国力消耗严重,不得不暂时向仙家势力低头,缓缓休养生息... 当然了,这些事,莫说陈零这等普通百姓不知道,就连许多王朝大员都只有一个大致猜测,恐怕也就王朝的国君以及某些重臣知晓内幕。 扯远了,言归正题。 大当家以压箱底手段,配合所有土匪的血狼军魂,与鬼新娘的鬼手正面硬撼。 鬼新娘厉啸连连,四周阴风暴起,鬼哭狼嚎。 土匪们齐声大喝,面容狰狞,大当家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灵力毫无保留释放。 双方斗法声势惊人,老柳镇百姓们一个个都看傻了,眼睛一眨不眨,甚至忘了呼吸。 另一边,三当家毕竟只是蛟筋境武夫修为,一身气血在这种疯狂砍杀之中消耗极快,此时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如牛,长刀更是重如千斤,每一次挥舞,他都感觉手臂撕裂一样疼。 而那鬼婆子却是毫发无伤,喋喋怪笑一声,一道鬼气匹练重重轰在三当家胸口,将他打的哇一声口吐鲜血,而后鬼婆子手里出现一根哭丧棒,对着三当家当头砸去,三当家被打了个正着,惨叫一声,魂魄差点儿被砸出体外。 鬼婆子准备乘胜追击,先将这货的魂魄给拘了,可没想到,二当家忽然一挥手中折扇,折扇中射出一道钢索,将三当家缠住,拉到自己身边,鬼婆子的哭丧棒砸了个空。 等它再欲追击,二当家却笑道:“阁下,要不抬头看看上面?” 鬼婆子闻言,立刻抬头望去,惨白的老脸顿时露出震惊之色,随着二当家掐了个手印,淡淡地道。 “起阵!七杀剑狱!”。 所有漂浮在半空的阵纹猛地爆发出金光,彼此勾连,瞬息一道覆盖方圆十米左右的阵图浮现,缓缓旋转,散发着恐怖的威能。 阵图之下,一道结界同时形成,鬼婆子察觉到危险,立刻化作一道黑光想要逃离阵图范围,可却被阵法结界阻挡,重重撞了回去。 三当家擦掉嘴角血迹,身体还在不住颤抖着,尤其是魂魄,疼的他都想把自己脑袋给劈开,五官扭曲地狞笑道:“孽畜,狂啊,敢打老子,现在老子就坐在这儿,有种你来弄死我,拘我的魂儿啊!艹!” “二哥,赶紧把它宰了,我要让它灰飞烟灭,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二当家点点头,手印一变,阵法顿时爆发出强大威力,鬼婆子当即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大山镇压,轰的一声五体投地趴在地上难以动弹,并且一把把充满着杀意的剑气形成。 鬼婆子大惊失色,急忙调动一身鬼气,挡在头顶,剑气如雨刺下,与鬼气相撞,爆成碎屑,但是很快又重新凝聚,道道剑气不断消磨着鬼婆子的鬼力,鬼婆子发出刺耳的鬼啸,拼命抵挡。 二当家手印紧握,灵力不断注入阵法之中,脸色也一点点变得惨白,但是鬼婆子的鬼气消耗的更快! 就在此时,轰的一声爆炸响彻,劲风四散,鬼新娘的鬼爪与血狼军魂、风刃同时炸开,土匪们同时吐血,神色萎靡,而大当家也是面无人色,握剑的手剧烈颤抖着。 鬼新娘看上去却一点事儿都没有,不过陈零此时开了法眼,却清楚看到,鬼新娘的魂体已经接近有一半接近透明状态,流淌的鬼血被它强行震散。 看上去这场斗法,双方打了个平手,不过那鬼婆子却是惨了,在阵法之内惨叫连连,鬼气已经被破,双手死命抓着两道剑气,鬼血飙射。 第九十九章 嫁衣厉鬼 二当家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微微一惊,没想到连众人联手都不是这鬼新娘的对手,手印稍微停息,冲鬼新娘道:“阁下,要不我们双方就此停手,继续打下去,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对谁都没好处!” 鬼新娘冷哼一声道:“怎么,你觉得我杀不了你们吗?” 二当家沉声道:“不,我相信阁下有那种实力,但是如果真的继续打下去,这鬼婆子会彻底灰飞烟灭,我们联手与你殊死一搏,我敢保证,就算你能杀光我们,你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现在这种局面,就此收手是最好的,没必要打个你死我活!至于今天我们打起来的原因,是我们不对,此事起因在昌平县一个叫周松柏的人身上,他透露了你夫君一行的行踪,而且允诺了好处,让我们拦路截杀,想报仇你可以去找他。” “当然了,我们三狼山也有错,不应该听他的,更不应该前来寻仇,主要是不知道你与那位小公子的关系,算是个误会,只要你愿意就此停战,我们可以赔礼道歉,你看如何?” 鬼新娘听罢,皱眉似乎是在思考,此时陈零开口道:“那个...不如就依二当家所言吧,冤家宜解不宜结,那姓周的我们知道,的确是产生了矛盾,二当家说的应该是真的,怎么样?” 鬼新娘看了眼陈零,又看了看鬼婆子,最终一挥手,鬼气收回体内道:“算你们命大,既然我夫君开口,那就放过你们,但是别以为我怕了,还有,以后若是你们再敢招惹我夫君,就别怪我小氓山直接将你们三狼山变成一座死山!” 二当家重重松了口气,立刻撤去阵法,魂体闪烁不定的鬼婆子立刻飘到鬼新娘身边,怨毒无比的盯着苏胖子。 今天这一切,都是这个死胖子引起的,差点儿害自己被斩在这阵法之下! 苏胖子自知理亏,缩着脑袋,哪里敢跟鬼婆子那血红的鬼瞳对视。 “滚吧,没有下次!” 二当家连忙跑到大当家身边,与他低声说了几句,大当家咬咬牙,对鬼新娘抱拳道:“既然是个误会,那今天这事儿就这么了了,青山不改,再会!” 说完大当家在二当家的搀扶下,与一众土匪狼狈离去。 一阵阴风吹过,场面不禁有些尴尬起来。 鬼新娘带着揶揄的笑容看向了陈零,娇笑一声道:“相公,可还满意这个结局?奴家表现的如何?” 陈零干笑着道:“好...很好...” “那啥...这,额,今天多谢你了,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回家?” 鬼新娘咯咯笑道:“既然夫君吩咐了,奴家自当听你的。” 陈零闻言松了口气,连忙招呼镇子里的人赶紧回去,大家伙可是亲眼见到这鬼新娘有多凶,不敢停留,你推我赶的回家去了,不一会儿城门前只剩下了陈零,苏胖子,卫通三人。 陈零再次拱手对鬼新娘道:“不管怎么说,今天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虽说阴阳有别,人鬼殊途,但这份人情记下了,日后若有需要,尽管知会一声,只要做的到,我绝不推辞...” 苏胖子也跟着马屁道:“鬼姐姐啊,以前我误会你了,没想到你还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心鬼,有时间的话,常来...额,来我陈兄弟家玩儿啊!” 说完三人也准备回家,却不料鬼新娘忽然闪身拦住三人道:“夫君,你恐怕...走错方向了吧?你不是说回家吗?” 陈零一愣道:“没错啊,我家就在城里呢。” 那鬼婆子嘿嘿阴笑道:“小公子,我家小姐为了你,不光得罪了三狼山,还错过了婚期,你打算怎么赔偿我家小姐的损失呢?” 陈零脸色变了变道:“什么意思?” 鬼婆子道:“自然是小公子要跟我家小姐成亲啊...所以你要回的家不是城里,而是我们小氓山...” 卫通一听立马不干了,抽出长刀横在胸前道:“别以为你们刚刚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就能得寸进尺,你家小姐是鬼,陈兄弟是人,他们怎么可能成亲,今天晚上他哪里都不去!如果你们想来硬的,先问问我手里这把刀再说!” 鬼婆子的眼神顿时变得阴森起来,鬼新娘没有说话,但是四周一片阴风呼啸,它的意思也很清楚了。 陈零眼神微微眯起,手掌已经抓住了桃木剑,罡炁缓缓流淌,这两只鬼祟,虽然是厉鬼,可陈零明白,它们早已是强弩之末,如果真的打起来,三人不见得会输,加上毛爷爷,说不定能一举将两鬼灭掉!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鬼新娘的鬼瞳血光迸发,鬼气也随之蔓延开来。 就在双方马上就要动手的时候,陈零忽然叹了口气道:“行,我跟你们去小氓山,但是你们放苏大人和卫大人回去,不要为难他们,如何?” 四周阴风戛然而止,鬼新娘身上的戾气徒然消失,巧笑嫣然道:“只要夫君愿意跟奴家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卫通皱眉道:“陈兄弟,不要答应它们!那小氓山可是一处比野鬼岭还要恐怖数倍的死地!所有活物只要进去,就不可能活着出来!” “咱们跟他们干了!我就不信,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斗,它们还能凶到什么地步!” 苏胖子犹豫了很久,才咬牙道:“没...没错...陈兄弟,你不能再以身涉险了,我...我这就喊人...” 陈零摆摆手道:“两位大人无需担心,我心里有数,放心吧!我跟他们走一趟,天亮就回来。” 卫通还想再劝,陈零已经收起桃木剑对鬼新娘道:“走吧,不过小氓山远不远?天快亮了,你确定在天亮之前能到?” 鬼新娘柔声道:“夫君放心,奴家自有办法!” 说完就见鬼新娘面前变出来几只纸扎,然后划破手指,以鬼血点睛赋灵,面朝纸扎念咒道:“纸人纸人,以吾之血,赐尔七魄,起!” 咒语念罢,几只纸人的瞳孔居然活动了几下,一股邪气随之散发,眨眼变成了邪灵,在鬼新娘的驱使下,一共八只邪灵,将鬼花轿抬了起来。 鬼新娘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委屈夫君与奴家同乘一轿。” 陈零注意到,鬼新娘在为纸扎赋魄之后,它的魂体更加透明,显然又耗费了很多的鬼力,此时的它,已经非常虚弱了,陈零甚至觉得,如果现在动手,恐怕都不需要毛爷爷,就能将其斩杀。 可陈零却没有趁‘鬼’之危,诚然,作为一个道门法师,自然能够看出,这女鬼已经害过许多活人了,按理说不论如何,都应该将其就地消灭,这才符合道门弟子除魔卫道的本职,可他却无法说服自己这么做,没别的原因,这两只厉鬼,或者说鬼新娘,今天晚上的的确确是帮了自己,帮了老柳镇所有百姓一个大忙,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所以陈零不能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他没办法违背自己的本心杀了这两只鬼,哪怕此去小氓山九死一生,他也不会后悔。 陈零深吸一口气,也不拖沓,直接进入鬼花轿,顿时一股森冷的阴气令他打了个哆嗦,面对脸色铁青的卫通,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道:“卫大人,我走之后,还需防备三狼山的土匪再杀个回马枪,所以今天晚上就要辛苦你了。” 卫通盯着陈零的双眼,半响之后无力道:“我知道了,你千万小心,天亮你若是还没回来,我跟苏大人就带着镇子里所有人去小氓山找你!” 完了又恶狠狠地对鬼新娘道:“我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害他,否则哪怕我不要这张老脸,回京城求我家里人出手,也要荡平你们小氓山,不要怀疑我说的话,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苏胖子也帮腔道:“对对对,那啥,我们老柳镇前任县尉朱河,如今也得到陛下青睐,去了京城当官儿,他如今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而且他跟陈兄弟的关系极好,你如果害了陈兄弟,朱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鬼新娘咯咯笑道:“两位大人放心,他可是我夫君,我岂会害他,天亮之后,他肯定能回来。” 说完便化作一道红光,进入花轿之中,轿帘自动放下,鬼婆子扯着尖锐细长的声音喊道:“阴人娶亲,阳人回避,起轿!” 阴森的鬼音传开老远,苏胖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卫通懊恼道:“艹!还是我修为太低,不然的话,岂能让这两只鬼东西将陈兄弟带走!” 苏胖子道:“别,别担心了卫大人,我相信陈兄弟肯定能平安回来的。” 卫通却是摇头道:“难!大人有所不知,这小氓山可是一个实打实的禁地!听说就连王朝此地山神,土地,甚至城隍爷都管不了,那里可不只有这两只鬼啊...陈兄弟分明是担心我们惹恼了小氓山,牵连到镇子里的百姓啊,他这是打算牺牲自己,来保全我们的性命!” “陈兄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大义,我卫通佩服!” 苏胖子一听,肥脸也垮了下来,准备抽自己俩嘴巴子,不过手抬起来又放下了,自责道:“都他娘怪我,要是我那会儿没胡说,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了...” 卫通叹道:“话不能这么说,也多亏卫大人灵机应变,才让咱们老柳镇免去一场血光之灾,要怪,只能怪我们本事不济,是人是鬼都敢打上门来,我们却还束手无策,什么忙都帮不上...” 眼睁睁看着几只邪灵纸扎抬起鬼花轿,几个闪烁就已经到了百米之外,隐入黑夜消失不见,苏胖子使劲挠着头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卫通黑着脸道:“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带人去小氓山,毕竟是白天,那些鬼东西不敢见日光,应该都躲起来了,到时候就算是将小氓山掘地三尺,也要把陈兄弟救出来,如果他被那鬼新娘害死了,我立刻就回京一趟,舍了这条烂命不要,也要求我老子跟爷爷与兵部运作,踏平小氓山!” 苏胖子唉声叹气道:“也只能这样了,咱先去趟陈兄弟家安抚几个孩子,完了明早我就召集人手,出发去营救陈兄弟!” 两人商量妥当,便转身回了镇子。 邪灵抬轿速度极快,陈零能感觉到轿子就像是飞一样前行,轿子里面很大,鬼新娘坐在陈零身侧,却没有靠的太近,因为陈零是活人,身上阳气重,而且他还是道士,魂火燃烧的更加旺盛,鬼新娘魂体受伤,稍微靠近便感觉魂魄宛如被烈火炙烤一样痛苦。 不过这阳气可不能用来驱寒保暖,鬼花轿这种大阴的鬼器法宝对于鬼物来说,可以温养魂魄,加快修行速度,但对于活人而言,却是如坠冰窖,冷的陈零直打哆嗦。 此时鬼新娘柔声道:“夫君可是觉得冷了?奴家帮你隔绝这轿中的阴气。” 说完便准备做法,然后鬼气刚刚运转释放,便哇的吐出一大口鬼血,鬼血溅在鬼花轿上,瞬间就被吸收,鬼新娘那本就惨白的脸愈发苍白,捂着胸口,倒是有点儿我见犹怜的柔弱感。 陈零叹了口气道:“行了,省点儿力气吧,你与三狼山土匪斗法,伤及魂体,又取鬼血为纸人点睛赋灵,若再动用鬼力,必会伤及原魂,到时候可就不好搞了。” 说完取出一道固魂符,打在鬼新娘身上,默念咒语,助它稳固已经透明的魂魄。 在固魂符的帮助下,鬼新娘顿时感觉自己的魂魄很快稳固下来,看向陈零的目光之中不禁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陈零没有跟它解释什么,上下打量了一阵鬼花轿道:“这东西阴气太重,而且太过于邪异,虽然能够不断聚拢阴气,加快你修炼速度,但物极必反,过盈则亏,平时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一旦受伤过重,就得小心鬼器噬主,我隐约感觉到,这花轿好像快要诞生器灵了,如果有了自我意识,你又没将其彻底炼化,让其认主,你可就危险了。” 鬼新娘呆呆地看着陈零,一双鬼瞳之中尽是不解与疑惑。 第一百章 阴巢 过了好一阵子才道:“你...为何跟我说这些?” 此时鬼新娘的声音,已经没了之前的娇媚,而是变得很冰冷,生硬,仿佛拒人千里之外一般,一片凄凉哀怨的气息蔓延开来。 这才是鬼新娘的真面目,一只怨气冲天的嫁衣厉鬼! 陈零并没有多少畏惧,主要还是因为鬼新娘此时的鬼力太弱,撑死与怨灵相当,自己身上又带着各种法器,符箓,还有毛爷爷这个杀手锏,如果打起来,陈零有七成把握,将鬼新娘与外面的鬼婆子一并诛杀! 耸耸肩道:“简单,因为你帮了我们老柳镇百姓一个大忙,虽说人鬼殊途,但我师傅教过我,相比这个,人更要学会感恩。” 鬼新娘面容狰狞道:“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都该死!花言巧语将我们骗到手,然后便会暴露人面兽心的本质,把我们当成可以随便遗弃,甚至交易的物品,杀,我要杀光所有负心人!” 鬼新娘凄厉的鬼啸回荡在花轿中,双眼泣血,洁白的脖子上露出一条紫黑色的勒痕,面容黑青,双眼外凸,舌头伸的老长,俨然一副吊死鬼的模样。 陈零知道,这是它死前的模样,身穿嫁衣,凤冠霞帔,却自缢而亡,定然是有着极其悲惨的经历。 陈零无语道:“拜托大姐,我还是个男生,不是男人,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你可别一棒子打沉一船人啊!” “再说了,帮你固魂,跟你说这花轿,也不是为了活命,只是单纯的投桃报李,感谢你而已。” “信不信由你,我也懒得跟你解释,不过事先说好啊,等到了你们那啥小氓山,如果你们真要杀我,我可不会束手就擒,到时候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陈零已经决定了,今天晚上就算把剩下的毛爷爷全部用了,也不能坐以待毙,毕竟现在他可不是孑然一身,还有好几个孩子要他养活呢。 鬼新娘魂体一闪,死相消失,又变成之前的模样,冷冷地道:“你是死是活,到时候自有鬼姥定夺,至于拼命...你恐怕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鬼姥?难不成你上头还有更厉害的鬼?”陈零惊道。 鬼新娘冷着脸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鬼花轿内气氛有些冷场,一人一鬼再没有说过一句话,陈零索性盘膝而坐,闭着眼睛默念经文,闭目养神,至于修炼还是算了,全是阴气,吸入体内非得不会提升法力,反而会因为阴阳相冲,伤到自己。 鬼新娘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眼前莫名出现了方才陈零说话时那认真且清澈的眸子,但这股挣扎马上就被冷漠和怨毒取代。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有一个时辰的样子,鬼花轿停了下来,然后缓缓放下,几只抬轿邪灵乖乖站到一旁。 外面传来鬼婆子那尖细的声音:“喜轿落地,新人下轿!” 轿帘掀起,鬼新娘重新戴上红盖头,率先飞了出去,陈零犹豫片刻,也跟着下轿。 鬼花轿自动飞起,转瞬就消失不见。 陈零这才打量起了周围,此时他已经深处一座深山之中,四周树木皆尽枯死,枝干狰狞,树枝上面还挂着一只只漆黑的死婴,不时发出尖锐的婴啼,哪怕是陈零看到这鬼婴树,都感到浑身悚然,寒毛直竖。 一座大的夸张府邸,仿佛是镶嵌在了山体上面,与大山合为一体,氤氲的鬼气如同浓雾一样不断自府邸之中冒出,里面更是鬼哭神嚎,似乎盘踞着无数鬼祟。 最可怖的是,这不是鬼物以鬼力营造出来的幻象,而是...实打实的一座府邸!这得花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才能建造出来啊... 哭声,笑声,惨叫声,怒吼声,尖叫声,谩骂声...有女人的也有男人的,还有小孩与老人,拼命往陈零的脑海中钻,光是这鬼啸声,就已经让陈零的魂魄一阵颤抖,鬼气遮天蔽日,已经遮住了月光。 “这特么...居然是一座...阴巢!!!”陈零瞠目结舌,脑子里一片空白。 “死定了...”陈零眼里尽是绝望,这下自己完全就是一只小白兔,一头扎进了饿狼窝里去了。 就在陈零恍神间,鬼婆子又扯着嗓子喊道:“新人饮茶,去阳增阴,永浴爱河!” 很快,两只恶鬼自府邸之中飞了出来,然后其中一只手里捧着一副盘子,上面放着两盏茶,腰弯曲成了九十度,双手将盘子举过头顶,恭敬地现在两位‘新人’面前。 鬼新娘没有犹豫,抓起茶一饮而尽,陈零迟疑了一阵,在鬼婆子阴森的注视下,咬牙端起茶杯,杯子里的‘茶’是一团黑乎乎的液体,下面还有鬼头发,不过没办法,陈零还是强忍着恶心喝了一小口。 鬼用鬼头发泡的茶叫阴茶,原材料是特殊炮制的死人头发,鬼喝了能增加修为,但是活人喝了,却会大损阳气,轻则阴气缠身,大病一场,重则魂魄立体,直接殒命。 虽说是用死人头发泡的茶,其实什么味道都没有,就连水的味道也没,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股冰冷的液体流到了肚子里,别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陈零喝了阴茶后,能清晰察觉到,自己的阳气瞬间弱了许多。 端盘子的恶鬼贪婪地望着茶杯,抬起头谄媚地问陈零道:“公子...这剩下的茶,能赏给小的吗?” 陈零最担心那鬼婆子找个什么借口让他全喝了,听到这恶鬼如此问,忙道:“能,你都喝了吧,千万别跟我客气!” 恶鬼闻言,急忙端起茶杯喝了个干干净净,还咬着鬼头发,享受地咀嚼着,另一只恶鬼因为没有喝到阴茶而一脸的嫉妒。 鬼婆子视若无睹,看样子这种讨茶行为是被允许的。 “禀告天地,鸳鸯璧合!” 鬼婆子又喊了起来,府邸内,又有鬼祟飞出,盘子里放着两张白纸,材质一看就知道,跟纸钱是一种,上面洋洋洒洒,龙飞凤舞写着什么字,陈零跟着孩子们也没认多少字,看不太懂,但大致上辨别出,这应该是证婚贴一样的东西,鬼新娘逼出一滴鬼血,点在上面。 陈零现在开始后悔了,没想到这鬼新娘的老巢居然是一座阴巢,现在想跑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划破指尖,点了一滴血在上面。 滴血之后,人血与鬼血蠕动之间形成一个‘囍’字,两张纸就像有了生命似的,自动折成两只鸳鸯,振翅而起,相互纠缠着飞到半空,然后碧绿的鬼火将其烧成灰烬。 陈零身上的阳气随之又减弱了许多,整个人精神都随即恍惚起来,看东西已经出现了重影,忙偷偷给自己贴了道纯阳符与固魂符,这才感到好受了一些。 鬼婆子似乎有些诧异,不明白为何陈零的魂火依旧在燃烧着,但还是不动声色地一挥手道:“礼成,鸿案相庄,鱼水相谐,新人入门!” 话音落下,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极度森冷的紫黑色阴风自阴巢之中冒了出来,随即一群邪灵鱼贯而出,吹吹打打,凄怨的哀乐带着某种特殊的韵律,拼命往陈零耳朵里钻,使得他的魂魄一阵恍惚失神,目光都变得呆滞起来,双腿不受控制的向着大门走去。 就在陈零以及鬼新娘即将进入阴巢的时候,忽而一阵鬼笑声自后方响起:“哈哈哈,真是巧了,没想到白梨鬼使也回来了,不知道鬼使这番出去,拘了几道生魂啊!” 一团红光快速闪烁而来,红光散去,居然又是一队迎亲的鬼物,领头者却是一名身着新郎服的男子,面容颇为俊俏,但却毫无人色,泛着青光,一双鬼瞳闪烁着阴厉的血光,骑着一匹骷髅马,身后跟着一群恶鬼怨灵,还有诸多邪灵,中央则是六名眼神空洞,目光呆滞的女子,有老有少。 鬼新娘藏在盖头下的面容露出一抹厌恶,冷声道:“跟你有关系?” 鬼新郎瞥了一眼陈零,顿时发出嘲弄的大笑道:“的确跟我没关系,但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距离鬼佬定的生魂数量,你还差的远呢,到时候鬼佬责罚下来,希望你还能这么淡定。” 说罢鬼新郎双腿一夹马腹,率先进入府邸之中。 虽说陈零的意识尚且清楚,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跟着鬼新娘迈进府邸大门,里面的阴气更加浓郁,甚至已经到了粘稠的地步,陈零如坠冰窟,遍体生寒,纯阳符与固魂符早已被这恐怖的阴气腐蚀,变的漆黑,失去了作用。 没了两道灵符的镇压,陈零的魂魄顿时有了离体之兆,就在此时,陈零怀里的毛爷爷忽然闪过一道红光,自动隔绝了阴气,使得陈零瞬间清醒过来。 鬼新娘察觉到陈零的变化,‘咦’了一声,但也没说什么,到了这里,哪怕这小子有通天的本事,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见无人,或者说无鬼搭理自己,陈零便打量起了四周,府邸内到处都是氤氲鬼气,浓雾一般飘荡在空中,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座座阴森的房子,门口都挂着两盏人皮灯笼,散发着淡淡的红光,鬼物与纸扎邪灵来来回回,看上去十分忙碌,偶尔会有鬼物到这只名为白梨的鬼新娘面前打招呼,鬼新娘对待它们很是冷漠,点头便当做回应。 不多时,陈零跟随鬼新娘来到府邸内最大的一座房子前,门口有两只身着甲胄,手持长枪的厉鬼,好似是看门的一样。 陈零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他娘的,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厉鬼这种强大的鬼物充当‘门卫’! 鬼婆子上前,弯腰与两只厉鬼说了些什么,两只厉鬼扫了眼陈零,这才侧身让他们进去。 陈零心怀忐忑,两张毛爷爷已经分别抓在左右手中,今天看样子是没法轻易离开了,但也不能束手就擒,任这些鬼祟宰割,逼急了他就用两张毛爷爷给这些鬼东西的头头来上一下,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大厅内更加阴森可怖,鬼气已然变成了紫黑色,数只面容狰狞,青面獠牙的厉鬼飘在左右两侧,有的手持钢叉,有的手持锁链,还有提着一副枷锁的,不一而足。 大厅最里面,有一座巨大的桌案,案后坐着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正持笔写着什么,而大厅内的所有鬼祟,看向‘男子’的目光之中,无不是充满了畏惧,哪怕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名‘书生’就是这座阴巢的主人。 以陈零目前的道行,根本看不透它的修为,甚至在它身上都连鬼气都看不到,这就说明它的实力绝对已经超过了厉鬼,莫非这家伙已经成了...鬼将?! 大厅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鬼物都低着头,静静等待着‘男子’发话,而方才那鬼新郎也在大厅之中。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男子’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放下笔,马上有两只厉鬼等级的纸扎邪灵上前,一个端着茶杯,另一个手里则拘着一道生魂。 ‘男子’没有接茶,而是将那道生魂拘来,在其无比恐惧的惨叫哀嚎声中,一口吞入口中,咀嚼之间,鬼血顺着洁白如玉的嘴角流下,生魂的惨叫声也逐渐平息下来。 吃掉生魂之后,‘男子’这才看向鬼新郎与鬼新娘,而后面色淡然地冲鬼新郎道:“不错,今年你已经拘回七十八道恶妇生魂,完成了本座定下的数量,该赏,可得鬼丹三颗,冤魂骨一副,人皮纸扎五名。” 鬼新郎闻言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立刻跪下,对着‘男子’连连磕头致谢。 ‘男子’点点头,看向鬼新娘,话音一转,语气冷漠道:“白梨,你本年应拘魂六十道,而今却只拘回十六道,相差甚远,你该当何罪?!” “是白梨没用,请鬼佬责罚!” 鬼新娘倒是没有辩解,跪下请罪,鬼佬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想当年你那没良心的夫君在大婚之日将你抵了赌债,被一群人轮番羞辱,你不堪其辱穿着嫁衣自缢而亡,本想化作厉鬼找那些人报仇,却不曾想被一名下山历练,途径此地的修士碰上,差点儿被打杀,最后是谁将你救下,又成功助你报仇雪恨的?” 第一百零一章 拘魂 谈及过去,鬼新娘眼里露出一抹浓郁的戾气,但不是冲这鬼佬,而是想起了过去的经历,于是脑袋低的更深,回答道:“是鬼佬救我,也是您助我化作厉鬼,杀了那负心汉与那群侮辱我的畜生!白梨永远谨记在心,愿为鬼佬赴汤蹈火,哪怕魂飞魄散,永世不能投胎转世也心甘情愿。” 鬼佬摇摇头道:“为了救你本座可是得罪了一个很不好惹的仙家势力,这些年都得小心翼翼躲着他们,你若是随随便便就死了,那本座当初救你作甚,这桩买卖可是亏大了,所以我不要你死,给我好好活着,但是从今天开始,希望你能给本座多带回来一些生魂,而不是看到你这般作态!听清楚了吗?” 鬼新娘忙道:“属下听清楚了!” “嗯,本座赏罚分明,既然你没有完成任务,那就应该受罚,可看你现在这幅模样,怕是受不住刑罚,暂且记下,待魂体修复,自己去炼魂台领罚!” “属下遵命,多谢鬼佬体恤。” “起来吧,说说看,你今日带回来的这个人,所犯何罪,所造何孽,为何不是那下庄村杀妻的吕参?” 鬼新娘起身,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听完之后,鬼佬眯着眼睛,一双幽深森冷的瞳孔看向陈零,片刻后道:“三狼山...呵呵!好在没有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他日我去三狼山走一趟,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那些家伙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以后尽量不要跟他们起冲突。” “不过你带回来的这个生人倒是有点儿意思,魂魄纯净且凝实,魂力强悍,阳气旺盛,饮了阴茶居然都没有被迷魂,他的魂魄,味道应该很不错...” 说完陈零只觉得眼前一花,鬼佬就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随即轻轻对着陈零吹了一口气,一股强大无比的阴气顿时将他的三把魂火吹灭,陈零连打出毛爷爷的机会都没有,魂魄便被鬼佬拘出体外,而后便准备一口吞掉。 陈零人麻了,这他妈的算什么事儿啊!前世自己就是被一只女鬼噬魂而死,却不知为何并未魂飞魄散,还魂穿到了这个世界,没曾想这么快又碰上了同样的事儿! 这鬼佬强的离谱,陈零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眼看着自己的魂魄就要被吞噬,陈零却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只能绝望地等死。 鬼新娘眼里闪过一抹挣扎,欲言又止,鬼佬察觉到了它的细微变化,停下道:“怎么?你莫非舍不得?” 鬼新娘连忙道:“没有!这生魂本来就是属下孝敬鬼佬的!” “呵呵,那就好。” 鬼佬嘴巴张开,爆发出一股吸力,陈零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剧痛无比,直接像麻花一样扭着,不受控制的向着鬼佬嘴里飘去。 一时间,陈零万念俱灰,只能祈祷自己死后,孩子们不要受苦... 就在陈零的魂魄已经到了鬼佬嘴边时,忽然一股强劲的鬼力直接将大门轰碎,随即一道阴风快速射来。 “放肆!哪里来的野鬼,敢惊扰我小氓山鬼佬尊驾!”门口的两只厉鬼尖啸一声,抬起武器便打向那道阴风。 然而下一秒,两只强大的厉鬼,居然被阴风当场撞飞出去数十米远,口中鬼血狂喷,魂魄已然变得透明。 阴风冲入大厅,化作一团人形黑雾飘在空中,一双闪烁着红光的鬼瞳在黑雾中若隐若现。 骇人的威压瞬间弥漫在大厅之中,大厅内的所有鬼物厉吼一声,鬼力迸发,打向黑雾。 黑雾之中传出一声不屑冷哼,随即鬼力席卷,轻松将众鬼的鬼力震散,这一手直接惊的众鬼瞠目结舌,愣在原地。 鬼佬脸色也变得凝重阴沉起来,缓缓松开陈零的魂魄,缕缕鬼气从魂体之中散发而出,被它拘在手里的陈零魂魄当即被冲撞的发出惨叫,随即陷入魂魇,什么都不知道了。 “阁下是谁,何故闯我小氓山,伤我手下鬼使?”鬼佬沉声问道。 黑雾蠕动,面部位置勾勒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淡淡地道:“奉劝你一句,收起鬼力,一只靠着吞噬生魂,吸收怨气才堆出来的半吊子鬼将,想灭了你,不费吹灰之力。” 一股更加恐怖的阴风宛如风暴一样在大厅内极旋而起,吹的大厅内一切陈设都跟着飞了起来,除了鬼佬外,其余鬼物皆是被这股阴风吹的惨叫连连,宛如一把把利刃切割魂体,痛的死去活来。 黑雾中的鬼瞳锁定鬼佬,威压更加强烈,仿佛只要鬼佬敢动手,它就会将其瞬间斩杀! 过了一阵子,鬼佬周围盘踞的鬼力重新收回,抱拳道:“不知我们小氓山什么时候得罪了阁下,还请明示,如果是我们做错了,我愿意赔偿谢罪。” 黑雾呵呵笑道:“赔偿?你觉得我看得上你们这里的什么东西?免了吧,你们小氓山也没得罪过我,不过这个年轻人,不要动他。” 鬼佬看了眼已经魂魇的陈零,眼里震惊无比,这个小子究竟什么来历,背后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存在守护! 于是连忙将陈零的魂魄送回体内,弯腰低头道歉道:“还请阁下见谅,我并不知晓你与此人的关系,多有得罪!” 黑雾‘嗯’了一声,扫了眼鬼佬案头上的东西道:“要想以此证道鬼仙,眼光就要放长远一些,不妨好好思索一番,如何以此来监察阴阳善恶,秉生死权操,断生老病死苦趣,使种因得果,使人鬼精邪悉归案前,合属于天地,以此功德,方有证道鬼仙品之机缘,否则你永远无法达到你想要的境界,还要注意炼化魂体之中的驳杂怨气,不然等到那无数怨气冲撞原魂之日,你必魂飞魄散!” “说这些与你,算是跟你换此人的报酬,至于愿不愿意,信与不信,都在你!”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说罢一股鬼力卷着陈零,飞出大厅,只留下眼里精芒不断闪烁,面露思索与激动表情的鬼佬。 许久之后,鬼佬才缓过神,冲黑雾离去的方向重重抱拳行礼道:“多谢大人指点!若小鬼有幸得证鬼仙,定不忘今日传道解惑之恩情!” 黑雾一路飞出小氓山,听到鬼佬的话后转身看着后方喃喃道:“呵,这条路,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啊,毕竟你手里可没那两件先天至宝的帮助...不过管你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之后,黑雾又恶狠狠地道:“真是烦死了,我明明是鬼,可为何将这些个道门的东西记得如此清楚!都怪你!” 黑雾手臂抬起,准备抽陈零两个巴掌,但很快又放下了,嘟嘟囔囔不知道骂了几句什么,被风声掩盖,听不清楚,接着又飞了很远,直到已经能够看见老柳镇这才丢下陈零,消失在了原地。 清晨,天光大亮,阳光普照。 老柳镇百姓早早起床集合,在卫通与苏胖子的带领下,浩浩荡荡赶往小氓山。 卫通已经打算好了,如果陈零有个三长两短,他定要将这小氓山给翻个底朝天,让那里的所有鬼祟都魂飞魄散! 小氓山距离老柳镇,起码有百里路程,大家都带着干粮与各种对鬼祟有着杀伤作用的家伙式,杀气腾腾,一副要将小氓山踏平的架势。 然而众人还没走出两里地,一个汉子突然指着不远处大声叫道:“小...小神仙?!小神仙在那儿!” 众人闻言一惊,连忙顺着汉子指的方向看去,可不是嘛!一颗大树下,一道身影靠着树身,双眼紧闭,不是陈零还能是谁! “快!快去看看!”卫通招呼一声,脚步冲到树下,先是摸了下陈零的鼻息,惊喜叫道:“有气儿!还有气儿,陈兄弟还活着!快把他带回去!” 众人立刻七手八脚,准备抬人,李大福红着眼眶,推开人群道:“都让开,我来背陈兄弟!” 说完一把将陈零拉起来,送到背上,小跑着向镇子里而去。 百姓们紧紧跟在后面,到家后,李大福赶忙把陈零放在床上,给他盖了好几床被子,又喊方翠枝将炕烧的热乎一点儿。 看着陈零的脸上逐渐有了血色,李大福悬着的心稍微放下,卫通跟朱河也让百姓们都先回家去。 方翠枝烧了炕以后,又找来几个火盆,装满了红彤彤的木炭,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给几人热的浑身冒汗,不得不将棉衣脱了。 可想而知,盖了好几床被子,躺在热炕上的陈零是各种感觉,完全就是被放在蒸笼里面蒸一样,脸色通红,大汗淋漓,头顶甚至在冒气。 原本魂魄十分虚弱的陈零实在热的受不了,哼了一声幽幽睁开眼睛,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头疼欲裂。 几人赶紧围上去,李大福率先开口问道:“陈兄弟你感觉咋样?还冷不冷?要不要我再把炕烧热一点儿?” 说话间将被子捂的更加严实了。 陈零张了张嘴,拼尽全力从喉咙挤出一个字:“热...” “啥?”李大福没听清,卫通道:“陈兄弟说他热,快把被子掀了,不然没事儿都被热出毛病了!” 李大福忙把被子掀开,顿时像馒头刚起锅一样,升起一团蒸汽。 陈零大口大口吐着热气,终于感觉舒服多了,但背后还是被炕烫的生疼,声音嘶哑道:“大福哥,你是准备给我蒸了吃掉吗?” 李大福一摸炕头,靠,都烫手了! 忙搀扶着陈零下炕,坐到椅子上,责问当翠枝到底烧了啥,方翠枝道:“我看陈兄弟都被冻僵了,就烧了几筐玉米杆子,还铺了一层炭渣...” 李大福脸都黑了,让方翠枝赶紧把褥子什么的都翻开,不然一会儿烧着了。 卫通给陈零端来一碗水,陈零一饮而尽,终于感觉舒服多了,靠在椅子靠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卫通这才问道:“陈兄弟你不是跟那女鬼去小氓山了吗?怎么就回来了?那些鬼东西没有为难你?” 陈零摇摇头道:“是去小氓山了,但具体怎么回来的说实话我也不清楚,那鬼新娘背后还有个更凶的鬼,叫什么鬼佬,我只记得它将我的魂魄拘了出来准备吞掉,但是后面又来了一只更厉害的鬼,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致将昨晚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几人听完,也是面面相觑,不过苏胖子哈哈一笑道:“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回来就好了,管它那么多干啥!” 卫通点点头,这话倒是没错,人没事儿比啥都强,就怕那些鬼东西没得逞还会来,看样子得加强戒备了,最好是能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见陈零没有大碍,李大福让方翠枝去做饭。 卫通跟苏胖子又呆了一会儿,确定陈零真没事儿以后才离开,李大福知道陈零接下来要干啥,关上门也出去了。 陈零深吸一口气,在脑门上贴了道固魂符,盘膝而坐,温养魂魄,被一只鬼祟拘魂,还被阴气冲撞的直接魂魇,后劲可大的很,得好几天才能恢复过来。 一个时辰后,陈零在房间里都闻到了饭菜香味,肚子咕咕直叫,便取下固魂符,深吸一口气,觉得头没那么疼了,但还是很虚弱。 打开门李大福就守在外面,冻得脸都紫了,赶紧小跑着去跟方翠枝把饭菜端过来。 陈零望着夫妻俩,以及一桌子饭菜,突然觉得鼻子一酸,自己长这么大,算上前世,除了师傅他们,也就这二人是真心对待自己,不禁感动的眼眶都红了。 李大福催促他吃饭,陈零应了一声,没有说话,端起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方翠枝专门炖了一只大公鸡,半只都被陈零吃了,还干了两大碗饭,喝了好些鸡汤,肚子里填满了,感觉更舒服了些。 “谢啦大福哥,嫂子,又蹭了你们家一只公鸡。” 李大福不悦道:“说这些见外话干啥!咱兄弟俩谁跟谁啊!” 陈零重重嗯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没有继续客套下去,不然李大福指定要发飙。 方翠枝收拾碗筷,李大福则猥琐地笑着道:“陈兄弟,不会是那女鬼看上你了吧,所以才没舍得害你,你们昨晚上有没有,那个?” 陈零心里的感动瞬间荡然无存,骂道:“那个屁啊!我特么差点儿被那什么狗屁鬼佬给吃了,那鬼新娘就是它派出来拘捕生人,带回去让鬼佬吃了修炼的!” 第一百零二章仇人见面 李大福挠头道:“不对啊,你不是说还跟那女鬼都定了婚契吗?下一步不就是拜堂成亲,入洞房?” 陈零无语道:“跟鬼入洞房,我怕是嫌自己阳气太多烧得慌,不想活了吧,她那样做,不过是为了让我们直接形成因果承负关系而已,否则无缘无故直接害人,天道随便降下一道天雷就给它劈死了!” 话虽如此,但陈零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他与那鬼新娘的因果承负的关系,应该早就在去昌平县的路上就已经建立了,加上与三狼山土匪一场恶斗,完全没必要搞那婚书什么的过程,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但那样做,肯定有它的理由,只是陈零现在还不知道罢了。 在李大福家吃饱喝足,陈零担心孩子们,就赶紧回家去,见到陈零回来,几个孩子一股脑围了上来,陈一哇的一声抱着他就哭了起来:“哥,你终于回来了,他们说你给女鬼捉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几个孩子也是眼眶通红,拽着陈零的衣服不松手,虽然没说话,但是陈零知道他们也担心坏了,甚至初雪立冬都带着担忧的神色从房间跑出来,趴在陈零肩膀上,用冰冷的小手抓着他的头发。 这一刻,陈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现在他不再是孑然一身,还要照顾这群孩子们。 “好了好了,哥这不是回来了嘛,放心吧,哥没事儿,我答应你,在你嫁人之前,哥都不会死的。” “我才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都跟着哥!” “行,那你可记好今天说的话了啊,以后不能被别的男孩子给拐跑了。” 陈零揉着陈一的脑袋,好生安慰了一番,她这才不哭了。 凌霄突然注视着陈零的眼睛道:“陈大哥,你教我们其他本事吧,这样我们学会了,以后你再遇上危险,我们也能帮你了。” 陈零拍了下凌霄的肩膀道:“不急,慢慢来,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教你们的,你们还小,这种事,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你们只要平安健康的长大就行了。” 陈零的这个心思,其实与许多父母都差不多,哪怕自己再苦再累,也不会让孩子跟着自己一起吃苦,他们会为孩子挡下所有的风雨。 教他们做人的道理,让他们学本事,也并非为了让他们将来成为什么了不得的人,只要孩子未来过的比自己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已经知足了,至于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一个美好愿望罢了,成不了也没关系,并不会减弱他们对孩子的爱。 说是师兄,其实陈零在内心深处,是把凌霄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好比一个保家卫国,战场杀敌的将军,心里却并不想让孩子跟自己一样涉险一个道理。 孩子们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陈零今天也给他们放了个假,让他们玩儿去了,随后便到了房间抓紧时间养魂。 一连七天,陈零除了做饭吃饭上厕所外,基本没有出过门,一直待在房间里面。 如此努力,有两个原因,一是道门法师,魂魄是重中之重,如果受创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温养好,否则对日后的修炼百害而无一利,不休息的话,甚至有可能走火入魔。其二是因为老柳镇的炭,得尽快拉去卖了! 经历了周算盘挑事儿以及三狼山土匪劫道还有小氓山鬼新娘这几件事儿后,陈零才明白去昌平县卖炭有多艰难,他必须要跟着。 这天一大早,陈零结束修炼之后,魂魄已经彻底恢复,而且罡炁居然又有所精进,这让他有些欣喜,起身帮孩子们做好饭之后,便来到镇子里的打谷场上。 此时天色还未亮,但是打谷场上已经有了许多百姓,一辆辆牛车装的满满当当整装待发。 最近虽然没有下雪,然而天气却是越来越冷,几乎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正是卖木炭的好日子。 见到陈零来了,大家伙跟他打过招呼,然后便驾车驶出镇子,往昌平县方向而去。 黄牛鼻息喷吐着热气,发出低沉的吼声,拉着车缓慢前行,这一次卖炭,车多了,人也多了不少,除了苏胖子外,卫通,李大福,刘大胆儿,部分身手好的驻军跟县衙的捕快都带着家伙事儿一同前去。 如此阵容就算再遇上什么意外,起码也有了抵抗的能力。 然而一趟,一路上出奇的平静,除了有辆牛车翻到沟里,废了一番功夫外,基本上没有再碰到什么危险,众人平安到达昌平县。 由于老柳镇木炭物美价廉的原因,他们一到县里,都不用吆喝,昌平县的大户人家就主动围了上来,用抢来形容都不为过,苏胖子收钱收的脸都要笑抽筋了。 不过是两个时辰不到,这次拉来的炭,居然就全都卖出去了!而且还有许多人没有抢到,苏胖子跟上次一样,让他们登记好要多少炭,下次来率先卖给他们。 一些人家觉得不保险,居然提前付了定金,使得苏胖子装钱的袋子更加鼓了。 就在大家心情大好,准备去吃饭的时候,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那周算盘。 苏胖子一见到周算盘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笑容瞬间收敛,一身煞气地走上前去道:“孙贼!你他妈还敢来?!” 周算盘装出疑惑且无辜的样子道:“苏...贤侄,这话从何说起啊?” 苏胖子五官狰狞,吐了口唾沫道:“你还在老子面前装你m呢!狗日的,让三狼山的土匪劫我们的道是吧,你给老子等着,最好别让我等到机会,否则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算盘脸色一变,眉头微皱,看向管家,管家摇了摇头,低声道:“可能是出了什么变故,我回去差人问问看。” 咬牙切齿道:“还问个屁,明显事情已经暴露了,而且那些该死的土匪恐怕还把我们给暴露了,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蠢货!连这些在土里刨食儿的庄稼汉都对付不了,还有脸当土匪,去他妈的吧!” 苏胖子见他们低声讲话,听不清楚,觉得他们肯定没憋什么好屁,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们骂道:“你们俩狗东西,赶紧给老子滚,的亏老子现在是朝廷命官,要遵守王朝律法,否则现在就让你们血溅当场!” 周算盘闻言,气的脸都紫了,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堆出笑脸道:“那个,苏贤侄,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你先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行吗?” 苏胖子哼哼冷笑道:“行!你说,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两个狗东西,能想说啥!” 周算盘狠狠一握拳,指甲都嵌到肉里去了,心里更是杀意腾腾,恨不得将这个死胖子碎尸万段!可脸上却始终没有表现出来,不得不说,这份隐忍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 “是这样的,我们兄弟今天前来,是想跟贤侄你,或者说你们老柳镇做买卖的,你看啊,老柳镇通往昌平县的官道路途遥远,而且很难走,一路上危险重重,你们的牛车又太过老旧,每次运送的木炭数量有限,还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苏胖子打断他的话道:“有屁快放!没心思听你搁这儿狗吠!” 周算盘差点儿就炸了,脸都憋紫了,强行忍住没有当场发作,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话。 “我有马队,都是精良壮马,车也是能工巧匠打造的,不论多难走的的路都可以畅通无阻,而且每次运送的货物也更多,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合作!一起发财啊!” 苏胖子长长哦了一声道:“知道了,你准备把马队送给我们?艹,我又不是你爹,你对我这么好?明摆着有阴谋,滚滚滚,老子信你是猪!” 周算盘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声。 人都麻了,这狗日的,简直太该死了!!! 眼看兄长就要爆发,管家连忙道:“不是的贤侄,你...额,你误会了,我兄长的意思是,你可以把老柳镇的木炭卖给我们,然后我们去老柳镇直接取货,我们呢,就赚个差价,这样一来,你们完全可以免去来返运送木炭的辛苦,坐在家里就能赚钱,一点儿危险也没有,何乐而不为呢?” 苏胖子盯着管家看了一会儿,认真地道:“听起来好像不错啊...” 管家脸上一喜,陈零与卫通却是皱了下眉,然而不等他们开口,苏胖子便道:“可以可以,是个好办法,早说嘛!害我白白骂了你们这么久!” 管家牙齿咬的咯咯响,心道:“你他妈也没给我们说话的机会啊!艹你m!” 然而苏胖子接下来一句话,彻底让这兄弟俩炸了。 只听苏胖子道:“好好好,那就这么定了,一车炭五枚秘银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还是贤侄明事理,那就这么...啊,啊?!五枚秘银钱?!” 苏胖子点头道:“对啊,咋?低了?” “m,小杂种,别给脸不要脸!” 周算盘彻底炸了!对着苏胖子破口大骂起来。 管家也脸色阴沉道:“贤侄,苏人大!你这可就有点儿不识好歹了啊!” 苏胖子无辜道:“干啥骂人!做生意嘛,不就是我开价你们还价,然后才敲定最终价钱吗?这你们都没还价就不干了,还反过来骂我?” 管家拳头握的嘎嘣响,强压怒火,咬牙道:“那苏贤侄,能不能少点儿?你这一车炭,可比一车精米都贵了!” 苏胖子呵呵一笑:“不能,爱要不要!” 噗嗤! 卫通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出声了,陈零也是憋的辛苦,合着苏胖子这厮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们做生意,一直在逗这俩傻缺玩儿呢! “好,很好!非常好!小杂种,今日之辱,老子记下了!他最好祈祷你那死鬼老爹在下头找好关系,不然老子让你不管在人间还是幽冥,都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算盘撂下一句狠话,面色狰狞地离开了。 苏胖子冲二人背后啐了口唾沫,骂道:“艹,以为爷爷我是吓大的啊,有什么手段尽管冲我来,爷爷都接了!” 连三狼山跟小氓山都没能奈何我老柳镇,你们俩又算什么东西!只要小爷我这老柳镇县尉一职傍身,这辈子都不可能怕你们! 羞辱了周算盘俩兄弟一通,苏胖子感觉心情无比舒畅,大声道:“走走走!今天大人我带你们去吃顿好的!城北的清炖羊羔肉,管饱!” 大家吞了口唾沫,高高兴兴往城北而去,卫通却有些忧心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这些个地头蛇的手段,很多时候比那三狼山土匪还难缠,我们得做些准备,别着了他们的道...” 陈零非常同意卫通的话,宁惹君子不惹小人,周算盘俩兄弟肯定会报复的。 苏胖子无所谓地摆摆手道:“怕个卵,老话怎么说来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了,有我的身份在,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胡来,放心吧二位,先去吃饭,你们是不知道,城北那家羊肉馆的羊羔肉做的有多地道,那叫一个鲜美爽滑,吃上一口,保管你们永远都忘不了!” 两人无奈,而且也饿了,就先跟着苏胖子去吃饭。 不得不说,苏胖子带他们来的这家羊肉馆,味道着实不错,众人狼吞虎咽,吃的那叫一个尽兴! 吃饱以后,自然是去买粮食了。 因为之前已经热谈好了,所以就没有讨价还价,张老板直接指挥伙计,把粮食往牛车上搬。 张老板清点完钱,笑着道:“呵呵,苏大人,老柳镇能有你这个县尉,可是他们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啊!” 苏胖子也是一点儿不谦虚,得意的笑道:“我特么也这么觉得!哈哈哈!” 买了粮食,众人便打算启程回老柳镇,然而天不遂人愿,刚准备动身,天色忽然就暗了下来,不是天黑了,而是下雪了!还是鹅毛大雪,伴随着狂猛的北风呼啸而落,打在人脸上宛如刀子一样。 苏胖子骂了句脏话,啥狗屁天气啊这是,看样子今天晚上是没法走了,只能找个店住下,但是这么多人,就算几个人挤一间屋子,也是个很大的开销,虽说卖炭买粮还余下很多钱,但那都是要给百姓们分的,不能乱花。 第一百零三章夜袭 最后苏胖子便找了个做山货生意的亲戚,允诺免费送他一百斤炭让大家在他的货房里对付一夜。 那人听到一百斤炭,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大家都是乡下人,只要有个避风的地方就足够了,拴好牛,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裹紧衣服便睡了。 陈零与卫通没睡,而是盘膝打坐,闭眼假寐。 他们没走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入,,的耳中了,为了防止他们捣乱,两人打算换着守夜。 陈零与卫通分析的没错,管家早就派人盯着他们了,见突如其来的大雪将他们堵在了昌平县,管家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小跑着去找周算盘商议。 夜逐渐深了,大雪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整个昌平县都陷入了沉睡,唯有点点灯火还亮着。 忽然,一行黑衣蒙面,眼色锐利阴森的蒙面人出现在街上,沿着墙根,快速朝陈零他们借住的货仓而去,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深深浅浅,转眼又被大雪覆盖。 不久后,这群蒙面人便轻车熟路的到了地方,先是派人溜进去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些人都睡着了,领头之人一挥手,所有蒙面人便猫着腰,蹑手蹑脚的来到一头头黄牛旁边。 “哼,小杂种,敢骂你,周爷,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你有官身护着,老子不敢杀你,但是这些老黄牛,总不是官牛吧!老子倒要看看,没了这些牛,还有牛车,你们的炭还准备怎么拉到县里来!” 就在这名蒙面人已经举起刀,准备将黄牛宰了的时候,卫通与陈零却已经出现了。 “呵呵,这么大的风雪,几位不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跑到这破库房作甚,怎么?看上我们这些老黄牛了?” 卫通冷笑着道。 蒙面人的身体顿时僵住,老黄牛怕生,使劲挣着缰绳,卫通担心待会儿打起来,动静太大,老黄牛受惊,挣脱缰绳跑了可就闹心了,当即没有废话,长刀出鞘,整个人宛如一枝利箭,冲向了蒙面人。 “都他娘别愣着了,直接动手,人跟这些老黄牛一起宰了,然后烧了他们的牛车!”领头的蒙面人厉喝一声,抽出长刀挡在头顶,架住了卫通的斩击,但他暴露在外的瞳孔却是骤然一缩,一股刚猛的力量震的他手臂瞬间麻木,惨叫一声直接被震飞出去,在雪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下,等爬起来,双手几乎握不住刀。 这个变故,当场震惊的其他蒙面人不敢有所动作,畏惧地向后退了几步,被打飞出去的蒙面人大声呵斥道:“一起上,给我将他砍成肉泥!” 在此人的呵斥下,其他人只能壮着胆子冲向卫通,卫通眼神轻蔑,一甩长刀道:“不想死的就来!” 话音落下,卫通周身一股灵气爆开,直接将脚下的雪地震开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空地,长刀之上,也有赤红的火焰燃烧。 “修...修士!” 没吃过猪肉,但总归是见过猪跑的,这群人立刻明白,此人就是那传说中的修士!双眼露出恐惧之色,哪里还敢冲上前去。 领头的蒙面人也愣在了原地,卫通寒声道:“周松盘对吧,我记得你的声音,给你一个忠告,别惹我们,马上滚,否则我不介意,将你们统统宰了!” 卫通曾经可是上过战场,与敌人正面厮杀过的,因此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气,此时被卫通那双寒光四射的眸子盯着,周算盘顿感浑身寒毛直竖,大雪天后背心居然沁出一层冷汗,寒风吹拂,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我们走!” 周算盘也算是识时务,没有废话,一挥手带着他的手下狼狈逃离,生怕走的稍微慢点儿,就要被这名修士给宰了。 这群人来得快,去的也快,卫通前后不过是只出了一刀,对方就狼狈而逃,可见在这个世界,修士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陈零从货房里面走出来,笑着对卫通道:“修士这两个字,还真是够吓人的,这家伙居然就这么跑了。” 卫通收刀归鞘,狰狞道:“不跑,老子今天就把他埋在这儿!三番五次找麻烦,真当我们没脾气了!” 陈零竖了个大拇指道:“牛的牛的,以后只要有你在,料这家伙也不敢再来放肆了,今晚上应该没事儿了,睡吧。” 卫通嗯了一声,两人返回货房,躺在干草上便睡了。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起来的时候,天地皆白。 众人没有过多耽误,直接准备启程返回老柳镇,不过刚到城门口,陈零跟李大福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不正是吴妈么! 此时的吴妈,脸被冻的都紫了,乱糟糟的头发上挂着冰串与雪,在足足两尺厚的雪地里艰难的走着。 李大福跟陈零连忙迎了上去,吴妈想对两人笑一下,但是脸都冻僵了,只是尽力扯了下嘴唇就晕倒了。 陈零眼疾手快,将她扶住,摸了下脉搏,很是虚弱,但好歹还活着,当即从怀里取出一道纯阳符,贴在吴妈后心,念咒激活,替她驱赶寒意,然后直接背起她找客栈。 大家基本上都认识吴妈,苏胖子想了想对二人道:“要不你们留在这儿照顾吴妈,我们先回去,再拉一趟碳过来,到时候咱们再一块儿走。” 李大福点头道:“成,那苏大人你们一路小心!”说完小跑着跟上陈零。 两人找了个客栈,要了间房,李大福跑去街上给吴妈买衣服,她的衣服这会儿早就湿透,并且冻的硬邦邦的了,陈零问小二要了热水,又多付了一枚钱,请店里打杂的嬷嬷给吴妈洗澡。 洗了个热水澡,吴妈总算是苏醒过来,李大福也把衣服买回来了,嬷嬷给吴妈换上,两人进门,发现吴妈还是很虚弱,估计是饿坏了,又连忙让店家去做点儿吃的。 不久,一碗热腾腾的油泼面就端上桌了,吴妈狼吞虎咽的几下吃完,连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脸上总算是有了点儿人色。 李大福这才坐下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人跑到县里来,同时埋怨道:“得亏我们在,不然你要被活生生冻死了!” 吴妈面带歉意道:“对不起啊老爷,我...我也是没办法了...” 李大福哪里会真的怪她,摆了摆手皱眉道:“先说发生了啥事儿吧,我能不能帮上啥忙。” 吴妈看了眼陈零,欲言又止。 陈零很快就明白了,沉声道:“是你家里出事儿了吧!” 吴妈连忙点头道:“是...陈小哥儿...你们刚走没多久,家里托人捎来口信,说我兄弟没了,我跟夫人说了下就往回来赶,想着看能不能追上你们,结果撵了一路,也没撵上。” 陈零直接问了最关键的问题:“你兄弟...怎么死的?” 吴妈眼眶微红,脸上还带着浓浓的恐惧,嘴唇颤抖着道:“听...听说是身体被拧成了麻花一样...” 李大福眼皮子剧烈跳动了几下,不敢想象那死得多么痛苦。 陈零道:“你不是已经将信寄回去了吗?” 吴妈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李大福叹了口气道:“还能是什么原因,肯定是你人微言轻,人家根本对你信不屑一顾,那你回来是奔丧的?” 吴妈点头道:“是的老爷,虽然我兄弟对我不好,可他好歹是我一奶同胞的亲人,他死了,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李大福道:“行吧,不过你先在客栈住一夜吧,现在你太虚弱了。” 吴妈挣扎着起来道:“老爷我没事儿,我是个下苦的糙人,身子骨没有那么金贵,我想现在就回家一趟。” 李大福也没法再劝了,毕竟死者为大,陈零想了想道:“算了,我们跟你一起去吧,不过夜晚之前,必须离开你们家!” 吴妈连连道谢,拿起自己的包袱,就往门外走,陈零脸色有些难看,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吴妈老家在昌平县东头,这一片基本上都是姓吴的,所以叫吴家巷。 两人跟着吴妈,一路来到她家,或者说她兄弟的家,看得出来,昌平县吴姓,应该挺有本事的,家家户户的屋舍虽然称不上阔气,但也不是贫穷人家那种泥墙土坯房子,都是用青砖白瓦,大门也刷着红漆。 没多久,三人便来到了吴妈兄弟家门前,大门敞开着,里面隐隐有哭声还有谩骂声传来,门口挂着两盏白灯笼,上面写着‘奠’字,空气中还有浓浓的纸钱与香烛燃烧的味道。 吴妈作势就要进门,但是陈零却将她拉住,打开法眼看去,脸色登时一变,只见吴妈兄弟家的房子上,萦绕着一层令人心悸的猩红,就像是一层血雾似的。 “煞气!”陈零重重吐了口浊气道。 由于今天没有阳光,日精之气略微淡薄,煞气凝而不散,居然在白天都没有完全散去,可见这煞气的主人,有多么凶! 忽然,陈零仿佛听到空气中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充满了阴冷与邪异!然而转瞬又消失不见。 这让陈零心里骤然一跳,三清铃也在这时叮叮当当响了起来,但并不是很剧烈,说明那邪祟此时应该不在此处。 深吸了一口气,陈零这才说了个‘进’字。 吴妈进门后,李大福凑近道:“陈兄弟,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陈零点点头,低声道:“不出意外,是那只红煞!” 李大福闻言,顿时感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因为陈零曾经给他解释过红煞是什么玩意儿,那可是比子母煞都凶的存在! “那...咱们还进去吗?”李大福吞了口唾沫道。 陈零叹道:“进吧,自从我们跟吴妈过来那一刻起,就已经沾染上因果了,这下可真的是惹上大麻烦了。” 李大福脸色微微发白,正欲动脚,却听到一个男人大声骂道:“你这个丧门星怎么回来了,给我滚出去!谁让你进门的!” 接着就响起吴妈唯唯诺诺的哀求声。 “大哥...求你了,让我看看海生一面吧,我就看一下,上柱香,磕几个头就走。” 然而那人还是不依不饶,说话十分难听:“看海生?你有什么脸看他,再不滚,我打断你的腿!” 李大福心里的恐惧瞬间被怒气压了下去,吴妈在自己家里,骂的整条街的泼妇见了她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当即冲进院子,只见一群人,有男有女,脸上带着浓浓的厌恶,对着吴妈指手画脚,骂骂咧咧,各种难听的词汇更是层出不穷。 吴妈就跪在他们面前,不停地磕头,求他们让开一条路,让自己在见一面兄弟的遗容,然而这伙人非但没有丝毫同情,反倒是更加过分,甚至都开始动手,一个长相尖酸刻薄,披麻戴孝的女人一脚踢在吴妈脸上,直接将她踢得摔倒,面目狰狞的指着她骂道:“你个挨千刀的贱人,还有脸进老吴家的门,克死了你们一家老小,害死了我孩儿,当时没有把你打死,你还敢回来?!” “说不定海生就是因为你才死的,就是你这个丧门星还活着,太奶才一直杀人!” “对对对,当初我就说了,迁坟的时候不让这个贱人上坟,你们偏不听,为了那点儿钱让她回来,现在好了吧,这丧门星惹恼了太奶,大家都要被她给害死了!” 吴妈脸上被那女人踢的红了一片,嘴角也流出血来,但她就像感受不到疼一样,只是磕头求他们。 李大福哪里能忍,冲到这群人面前道:“都他娘给老子闭嘴!谁再敢骂她,老子剁了你们!” 李大福此时一脸的凶神恶煞,明晃晃的杀猪刀泛着寒光,当即吓得这群人统统向后退了一圈,眼神惊惧的盯着他。 一名拄拐的老者用拐杖指着李大福,色厉内荏道:“你,你是谁?这是我们老吴家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青天白日的,你难不成还要持刀行凶吗?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报官!” 李大福将吴妈拉起来,挡在她面前,蛮横道:“吴妈是我请的老妈子,她就是我的家人,谁再敢满嘴喷粪,或者动她一下,看老子敢不敢把你们宰了!” 第一百零四章 三魂失衡,七魄紊乱 李大福吓住了这群人,之后拉着吴妈的胳膊,向前一步,挡在灵堂前的男人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李大福也懒得跟他们废话,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人,让吴妈进去,然后对他们道:“今天吴妈来,只是看她兄弟最后一面,上柱香,磕个头就走,你们的家事老子也懒得管,奉劝你们别他娘的叽叽歪歪!” 吴妈进了灵堂,看向她的兄弟,脸色瞬间就是一变,她兄弟的尸体脸色黑青,双目圆瞪,眼珠子几乎要挣出来一样,嘴巴也大张着,仿佛在死前经历了某种极其恐怖的场景。 吴妈尝试着用手去盖兄弟的眼睛,然而刚刚合上的眼皮,手离开后瞬间又睁开,那双死鱼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好像充满了怨念与痛苦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吴妈忽然发现,兄弟那咧着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仿佛是在笑一般。 紧接着,他的兄弟竟然直挺挺坐了起来,青黑的双手掐向了她的脖子,吴妈被吓得大叫一声,李秋凡此时就站在院子里,听到吴妈的喊叫,立刻冲进灵堂,扫了眼吴妈兄弟,心里又是一惊,而后双指并拢,点在吴妈眉心,喝道:“天地清明,邪障退散!” 吴妈闷哼一声,瞳孔恢复清明,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连忙放下,惊恐地问陈零这是怎么了。 陈零眯着眼睛道:“没事,是幻觉。” 吴妈没有多想,也被吓得不轻,上了香,磕了头之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蹲下递给一旁哭泣的女人道:“弟妹...姐也没多少钱,就当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收好,给两个娃娃买衣服。” 女人眼睛红肿,收了钱,干巴巴地说了句谢谢。 吴妈叹了口气,擦掉眼角的泪水,跟陈零离开灵堂。 “走吧大福哥。” 李大福这才收起杀猪刀,扫了一眼吴家这些人,之后便跟着陈零往门口走去。 还没出门,却又听到先前开口的那个女人小声咒骂道:“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害人精,丧门星,迟早也会克死你们...” 其他人也是一脸的冰冷与厌恶,李大福恶狠狠的回头想教训这个女人,陈零却是拉住他,然后冷冷地道:“跟一群死人生什么气,走吧。” 听到陈零的话,那个女人顿时就忍不了了,扯着嗓子尖声喊道:“你们都听见了吗?你们老吴家是没有人了吗?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杂种,居然敢这么咒我们,你们都聋了?!拿把破刀就把你们吓成这怂样了!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不成,我就不信他敢真的行凶伤人!” 李大福骂了个‘操’字,直接拎着杀猪刀就冲了过去,不过女人一骂,其他人也像是被骂醒了似的,抄起身边各种家伙事儿,气势汹汹的就迎了上来。 “大福哥!别冲动!”陈零沉声呵斥住李大福,目光扫视众人,冰冷地道:“本来此事与我毫无干系,但是念在你们是吴妈血亲的份上,我还是提醒你们一句,喜煞出,百鬼哭,被那东西盯上,抓紧逃命去吧,否则必死无疑!” 说完陈零根本懒得再与他们废话,直接拉着李大福与吴妈离开了吴家宅子,留下这群人面面相觑。 等三人离开吴家十来米,才响起那个女人尖锐恶毒的咒骂声,陈零面色平静,但李大福却早就快气炸了。 “陈兄弟,你刚才拦着我干嘛,让我狠狠抽那女人几巴掌!”李大福忿忿道。 陈零摇了摇头道:“打一个死人干嘛?” 李大福一愣:“啥意思啊?” 陈零道:“那女人今晚必死,神仙难救。” “你怎么知道的?”李大福问道。 “自然是看出来的,三魂失衡,七魄紊乱,印堂漆黑,邪云压顶,煞气入体,因此才会导致其精神错乱,宛如疯癫一般。” 此时吴妈忽然停下,抓住陈零的袖子道:“陈哥儿,你是说我大嫂她...那你有没有办法救救她啊,她平时不这样的,虽然也挺尖酸刻薄,但没干过什么大坏事儿,你...” 陈零打断吴妈道:“不是我不想救她,实在是无能为力,今夜不出所料,那喜煞必定还要再杀人,你已经尽力去奉劝他们了,但是没人听,这就是他们的命,改不了。” 顿了顿,陈零继续道:“方才我没有问,你看到什么了,为何会掐自己脖子?” 吴妈脸色很难看,回答道:“我...我看到我兄弟坐起来了,还掐住了我的脖子,说要杀了我...” 陈零眉头紧皱道:“只是一抹残存在你兄弟身上的煞气,就已经能够影响到你的意识,令你产生幻觉,这还是在白天,那喜煞不在这里的前提下,如果是晚上,说实话你有可能直接拧断自己的脖子!” “也不怕你笑话,如果感应到喜煞还潜伏在你兄弟家,我估计都不敢靠近,去了必死无疑!” 陈零下意识摸了下怀里的毛爷爷,觉得毛爷爷恐怕都奈何不了喜煞那等大凶之物。 三人抓紧脚步离开吴家巷子,一刻也不敢再多待了,但是吴妈还是有些依依不舍。 “吴妈,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以后没事的话,不要回吴家来,你当他们是亲人,可他们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你那封信,也算是仁至义尽,以后他们的生死,切莫再管。” 在陈零语重心长的劝导下,吴妈回头又看了眼吴家巷,最终红着眼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道:“陈哥儿,谢谢你,我知道了。” 陈零闻言松了口气,他就害怕吴妈不听劝,执意哀求自己趟吴家这趟浑水。 三人离开吴家巷子,走了大概一两百米左右,陈零忽然感到如芒在背,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令他毛骨悚然! 猛地回过头,只见吴家巷口墙根下的阴影里,正站着一个人影,穿着一件大红色喜服,脚踩绣花鞋,周围一片腥红煞气,宛如浓雾一样蔓延而开。 陈零的视力极佳,能够清楚看到她的样子,相貌平平,圆脸杏眼,皮肤挺白,算不得什么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但也不丑,应该是耐看型的,一对儿大大的麻花辫搭在胸前。 “咯咯...” 一阵刺耳的诡笑如同尖针一样刺入陈零耳中,在他脑海之中炸开。 那女人抬起手,指向陈零,而后她的双瞳徒然变得无比怨毒阴厉,刺耳的尖叫声响起,一股冲天的煞气爆发,转瞬之间,整个吴家巷子都被这股煞气所覆盖! 鬼哭神嚎的声音响彻,与此同时似乎还有一阵沉闷的雷声炸响! 冬日惊雷!这是有多大的怨气,多么天地不容的大凶之物才会引来天地愤怒,冬日降雷! 陈零瞬间觉得天旋地转,恍惚间看到,女子双腿开始流血,顺着脚踝,一直流到雪地上,然后那血竟然向一处泉眼似的,快速向他蔓延过来,刺目的血红,宛如一朵巨大的花朵,绽放开来。 陈零想动,可是双腿宛如灌了铅似的,无论如何都没法挪动,甚至连手指都没办法动一下! 眼看那血水就要将自己淹没,陈零甚至闻到了令他窒息的血腥味,血水之中,一张张狰狞的人脸成型,似乎要从血水中钻出来,将陈零给拉下去。 就在这时,陈零倾尽全力,狠狠咬住舌尖,疼痛瞬间传入大脑,一口舌尖血毫不犹豫的喷了出去。 脚下的血水,仿佛遇到了灼热的火焰,被烧的滋滋冒烟,随即向后缩回去了一点儿,但马上又开始移动。 好在这时陈零的身体能动了,毫不犹豫抓住怀里的毛爷爷。 熟悉的触感传来,陈零彻底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那血水也在瞬间消失不见,墙根下的那名女子,也无影无踪了。 “陈兄弟,陈兄弟?!” 耳边传来一阵模糊的呼唤声,由远及近,渐渐变得清晰,是李大福在叫他。 陈零侧过脸,看到李大福疑惑且充满担忧的表情。 “大福哥...”陈零干涩的回了句。 李大福长长舒了口气,关切道:“陈兄弟你咋了,突然站着不动,浑身直冒汗不说,还朝地上吐血!吓死我了!” 陈零摸了把额头,一片湿冷,浑身更是大汗淋漓,冻的他不禁抖了下。 “走!快走!” 陈零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 这个女子,不用说就是喜煞! 它回来了! 陈零甚至怀疑,它恐怕有在白天杀了自己的本事! 方才没有动手,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三清铃响声大作,无比的急促,甚至传出了破音,陈零就算用罡炁都无法安抚住它。 李大福哪里敢多问半句,拉着吴妈就开始狂奔,陈零紧随其后,连回头看一眼吴家巷的胆子都没了。 三人一路跑回客栈,关上门,陈零在窗户,门框上各自贴了道镇煞符,又不放心,将糯米混合朱砂,生石灰,绕着墙根撒了一圈,这才坐下,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光,心跳稍微平复了一些。 李大福此时才喘着粗气问道:“陈兄弟,到底发生啥事儿了?” 陈零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心有余悸道:“我看到喜煞,也就是吴妈的太奶了!要不是现在是白天,我们这会儿恐怕已经死了!” 李大福听了,感觉头皮都炸了,目露惊恐道:“白天都敢出来?这...这得多凶啊!” 陈零深以为然道:“谁说不是呢...” “那比小氓山的嫁衣女鬼,它们两谁更厉害?” 陈零想都没想道:“不是一个档次的,嫁衣女鬼虽然也凶,不过只是厉鬼,在喜煞面前,估计撑不过三息就得魂飞魄散,或者被生吞了!恐怕就算是嫁衣女鬼的主子,那个鬼佬,都不见得是它的对手,毕竟喜煞可是集尸,鬼,煞,为一体的存在!” 李大福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庆幸道:“幸亏我们走得及时!” 吴妈木然道:“那陈哥儿,我大哥还有户里的亲戚...” 陈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摇了摇头道:“当初他们没听你的,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局,只是我有些好奇,你太奶到底是怎么变成喜煞的?这种凶物,可不是想成就能成的,一万个大喜之日去世的新娘子,都不见的能诞生出一个喜煞!” 吴妈道:“我也没听他们说起过我太奶的事...那陈哥儿,他们今天...都会...死吗?” 陈零知道吴妈还是不忍心,于是安慰道:“应该不会,就算是喜煞,怨气冲天,一次性杀那么多人,天道不会容它,不过你那个大嫂可能...” 李大福一拍桌子骂道:“那种女人,死了才好!” “对了吴妈,你们家人,为什么那么排斥你啊?” 吴妈犹豫了一阵道:“既然老爷问,那我就告诉您吧,其实我大嫂说的没错,我就是个丧门星...” 原来,吴妈家里就她一个女儿,没有男丁,也没有姐妹,父母便张罗了个上门女婿,婚后生活还算幸福美满,她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但好景不长,她父母先后出了意外离世,她丈夫敦厚老实,能吃苦,对她也挺好,可就在父母去世第二年,她丈夫也莫名暴毙,后来连她的孩子,也先后夭折,一个病死,一个溺亡。 一家子短短五年时间,都死光了,吴妈被打击的差点儿疯了,数次自杀,可都阴差阳错的活了下来,她就觉得是老天爷不让她死,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等着哪天突然死了去也好。 就在某一天,一群调皮的孩子,来她家里捣乱,还差点儿把房子给点着了,她就把那群孩子赶跑了,可没想到,这些孩子离开她家后,就去河里玩儿水,结果...八个孩子,全都淹死了! 自那以后,吴妈就被所有吴家人唤作丧门星,将她打个半死,丢了出去。 吴妈自嘲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我这条贱命,老天爷为啥就不收呢,都那样了还没死了,就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直到夫人碰到我,看我可怜,就带我回家,我害怕我这个不祥之人会连累老爷您一家,就想走,可夫人却强行把我留下,直到现在...” “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怪吴家的人,这都是怪我...说不定吴家现在发生的事,都跟我上次回家有关,我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不该回去那一趟的...” 吴妈的语气充满了自责。 第一百零五章血糊鬼、梦魇 两人都没有想到,吴妈居然还有这么凄惨的遭遇,陈零听后,问吴妈要了生辰八字,毕竟有些人还真就是天生自带这种命格,会克死亲人以及身边的人。 吴妈说了,陈零便开始掐算,结果却是吴妈的根本就不是那种命格! 当即严肃道:“吴妈,这都是巧合!或者说是他们的命该如此,跟你没有半点儿关系!” 李大福也道:“对啊,你看,如果你真的谁都克,那你在我们家十多年,我们还不是好好的!” 吴妈眼里出现一道光彩,抬起头道:“真的吗?” 陈零重重点头:“我不会骗你的,的确,你说的这种人是有,但不是你,以后不要再责怪自己了!” “尤其是喜煞出世杀人,这跟你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谢谢你,陈哥儿,谢谢你了!”吴妈听后,失声痛哭,哭的那叫一个悲凉,好像要把多年压抑的痛苦与自责都通通哭出来,陈零跟李大福都感觉心里不是滋味儿,默默的陪在身边,没有说话。 吴妈哭累了,加上心结也因为陈零的劝导解开,没多久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陈零跟李大福将她抬到床上,然后出门又要了一间房子,就在吴妈隔壁,毕竟两男一女总不能住一间屋子。 冬日白天很短,不知不觉,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由于是阴天,光线消失的时候,仿佛天瞬间就黑了,而且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给人一种无形恐惧的漆黑。 陈零心里的不安还是没有完全散去,因此先让李大福去床上睡,他在房间内打坐修炼,三清铃就放在手边,桃木剑那些也都直接带在身上,因为他有预感,今天晚上可能不会很太平。 深夜,李大福早就睡得呼噜震天响,时不时还放个屁,磨个牙,陈零被搞得没法专心打坐,便睁开眼睛,坐在桌上假寐。 忽然,三清铃动了下,铃声在寂静的房间内瞬间刺耳的响了起来。 陈零瞬间睁开眼睛,抓起桃木剑,一张毛爷爷直接划进左手,念咒打开法眼,警惕地环顾四周。 只见门缝,窗沿处,一缕缕宛如头发丝的猩红气丝缓缓渗了进来,房间内顿时充满了幽冷死寂! “大福哥!”陈零大喝一声,然而李大福却还是一动不动,鼾声也戛然而止,连忙回头望去,只见李大福不知道什么时候,面色一片灰白,一层黑气萦绕不散,宛如死人一样! 陈零大惊失色,一道镇煞符贴在门后与窗沿上,箭步来到床边,然后在李大福脑门上贴了道驱邪煞符,双指点在符上,念咒道:“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口吐山脉之火,符飞门摄之光,提怪遍天逢历世,破瘟用岁吃金刚,降伏妖魔死者,化为吉祥,急急如律令!” 李大福脸上的黑气开始消退,闷哼一声醒来,但符纸已经变得漆黑,像是被墨汁泡过一样,李大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里满是惊恐,因为他刚才已经听到了陈零的声音,然而不论如何都没法睁眼,也不能挪动身体,差点儿没给他吓死! “陈兄弟!”李大福带着浓浓的惊惧喊出了声。 陈零示意他别紧张,低声道:“有脏东西上门了,小心点儿!” 李大福悚然一惊,摸出杀猪刀提在手里,死死盯着门外。 镇煞符虽然镇退了煞气,但三清铃还是在剧烈鸣响,说明那东西并未离开,而且镇煞符也在煞气的腐蚀下,一点点变黑,陈零此时脸色异常难看,心脏剧烈跳动。 猛然间,房门砰的一声,一双血红色的手印拍在门上,镇煞符瞬间就燃烧起来。 吴妈还在隔壁,这么强的煞气,她房间的布置肯定也坚持不了多久,陈零一咬牙,一脚踹开房门,只见走廊直接被污血浸透,一只仿佛是被扒了皮的‘人’形怪物,手里提着一个血红色的布袋子,不断滴着血水,猛地朝陈零扑了上来。 陈零想都没想,直接抬起桃木剑刺去,正中怪物胸口,嗤的一声,冒起一阵白烟,怪物一爪子拍向陈零的面门,却被赶来的李大福一刀砍断。 陈零趁势后退,与李大福站在一起,李大福见到这怪物,当场吓得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道:“陈...陈兄弟,这到底是啥?!” 陈零拧着眉头道:“血糊鬼!一种由于难产而死,怨气未消的妇人变成的!” “去看看房间里面有没有伞,剪刀!” 陈零招呼一声,踩着罡步冲向了血糊鬼,同时一道金光符打出,念咒道:“天地玄宗,金光符命,鬼妖胆衰,精怪灭形,敕!” 金光自灵符之中炸开,血糊鬼顿时被照的浑身冒烟,魂体出现一个个黑洞,但是很快又重新聚拢,嘴巴一张,一大团污血喷向陈零,光是这味道,差点儿就让陈零背过气儿去。 抓出一把朱砂撒出,污血被朱砂击溃,炸成一团血雾,但是脚下的血水却像是有生命一样,直接缠住了陈零的脚踝,将他扯倒,陈零单手撑住地面,没有直接倒下,而后桃木剑向脚下一划,切断血水,翻身跃起。 不过血糊鬼却已经将手里的布袋子打开,赫然是一个胎盘,以及腥臭的污血,胎盘落地,开始蠕动,然后一只尚未成型的死婴,居然爬了出来,扑向了陈零。 这东西不是子母煞的子煞,是一种魂魄不全,灵智未开的小鬼,实力比子煞弱的多,不过也很难缠,怨气极重! 陈零立刻又打出一道金光符,还没等激活,却被一片污血淹没,变得漆黑落地,而小鬼已经扑到了陈零的身上,张开嘴,一股怨气就朝他喷了出来,血糊鬼也快速接近。 陈零反手抓起三清铃,当板砖一样抡在了小鬼头上,小鬼惨叫一声,被震开,而后一道地火符打出,在半空就已经激活,法火刚好撞上了血糊鬼,轰的一声爆燃起来,血糊鬼被烧的哇哇大叫,马上以浓郁的怨气将法火扑灭。 此时李大福匆忙跑来,怀里抱着一把油纸伞,不过没有剪刀。 “陈兄弟,你看能不能用?” “能行!”陈零连忙打开伞,对着血糊鬼抛了出去,血糊鬼见到伞,顿时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向后逃去,然而还是慢了,被伞罩住,陈零飞奔上前,一把将伞合拢,血糊鬼就被收入其中。 小鬼又晃晃悠悠的扑了上来,只剩它一个,陈零丝毫不惧,如果有剪刀的话,一下就能让其魂飞魄散,但是没有,杀猪刀也可以,从李大福手中接过刀,用力扔出,正中小鬼眉心。 小鬼惨叫着化作一滩烂肉,逐渐渗入地下。 陈零擦了把汗,冲到吴妈房间,好在有之前的布置,灵符虽然失去了效果,好在还有一层防御,这才没让血糊鬼进入其中,发现吴妈无恙,睡得正香,两人又关上门退了出来。 油纸伞不断震动,被撑起一块一块儿,陈零冷哼一声,抽出一根朱砂线,缠在伞上,然后又贴了道镇魂符,血糊鬼这才消停。 收了血糊鬼,走廊里的血水也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似的,只是还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弥漫在空气中。 陈零回到房间,将一根线香揉成粉,点燃一道净天地符,烧成灰一并丢入碗里,搅拌好后,用手沾着,弹在空气中。 不一会儿,腥臭的血腥味彻底散去,两人这才关门,回到房间里面。 各自倒了杯茶,李大福抓起伞研究起来,问陈零道:“陈兄弟,这血糊鬼,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你收了啊?” 陈零道:“大凡邪祟,都有克制之法,而伞这种东西,就天生压胜血糊鬼,血糊鬼又称产鬼,咽喉间都有一缕红丝,名叫‘血饵’,待产妇生产时,把‘血饵’放入产妇腹中,系在胎儿身上,只要产妇用力将胎儿产下时,产鬼就频频抽掣‘血饵’,令其痛彻心髓,哪怕是再强健的产妇,用不了多久就会活活疼死,然后它就能吞噬产妇的魂魄修炼,或者找到替身,到幽冥投胎。” “而伞正好就具备挡住血糊鬼的‘血饵’的功效,没了‘血饵’血糊鬼就像是被制住了命门,就会被收入伞中。” 李大福连连点头道:“明白了,那你要剪刀是干嘛?” 陈零道:“以防万一,产妇生产时,需要用剪刀剪短胎儿的脐带,剪刀又是铜器,克制鬼祟,如果伞收不了它,剪刀就能断其‘血饵’,并且更重要的是,未出声的死胎化成的小鬼,最为惧怕此物,好在这只小鬼不怎么厉害,一把杀生刃就足以将它消灭了。” “其实血糊鬼是最不幸的一种鬼,一个本来要做母亲的人,却只能在巨大的痛苦和惨烈的折磨之后,带着自己的骨肉告别人世,对一个女人而言,也许这是最大的痛苦,所以我没有灭它,而是将它收了,回去之后看能不能度化它的怨气,让它能够去投胎,不过那个死胎小鬼,因为没有出生,甚至还未成人形,所以魂魄不全,没法投胎转世,只能灭了。” 李大福双目炯炯,他最喜欢听陈零讲这些,感觉很新奇,而且还能学到很多东西,以后如果碰到血糊鬼,他都有法子应对了。 顿了顿,李大福又道:“陈兄弟,你说这血糊鬼为啥会来找我们啊?咱们跟它没什么过节吧?而且我们又不是产妇...” 陈零眉头紧锁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但这鬼东西分明就是冲我们来的,所以我猜测,有可能是什么比它更厉害的邪祟或者是邪修,操控它前来杀我们,而在昌平县,我们就得罪了周算盘,对了,还有喜煞,算是也有点儿因果,有可能就是他们其中之一再搞鬼!” 李大福重重砸了下桌子道:“如果是周算盘那孙子,最好别被我们逮住机会,不然一定要让他涨涨记性!” “对了陈兄弟,能不能审审这血糊鬼,它肯定知道是谁派它来的啊!”李大福忽然道。 陈零摇摇头道:“不行,不管是邪修还是邪祟,操纵鬼物,都会在它的原魂之中下某种禁制,一旦透漏主人的消息,瞬间便会魂飞魄散,既然决定了要超度它,就不要冒这个险了,不过我们还是得随时警惕,以防对方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总之到时候见招拆招就行了。” “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有麻烦了,你继续睡吧。” 李大福赶紧摇头道:“算了,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哪里还睡得着,你一直没睡,你睡吧,我来守夜!” 陈零笑了下,也没客气,的确有点儿累,于是直接上床,念了几遍静心咒,安稳入睡。 见陈零这么快就睡着了,李大福不禁有些佩服,抓着杀猪刀,坐在椅子上,一直盯着房门,生怕又有什么东西出现。 夜逐渐深了,陈零却做梦了。 道门法师,性命双修,修道心,炼形亦炼神,基本上不会做梦,如果做梦,必定是神不守舍,魂魄离位! 《太乙金华宗旨》有云:“魂,神之所藏也,魂昼寓于目,夜舍于肝,寓目而视,舍肝而梦,梦者神游也。” 道医也认为,梦与魂魄安舍息息相关,普通人不修道,做梦属于正常现象,有可能跟白日情绪、心肾不交、五脏六腑等等有关。 梦中,陈零身处一片血红世界,粘稠的血水宛如潮水一样从脚下升腾而起,血水之中,数不清的狰狞冤魂五官扭曲,发出刺耳的尖叫,无数条手臂从血水里面伸出来,抓着陈零的双腿往血水里面拉,陈零拼命挣扎,将一只只冤魂打散。 忽然,一双绣花鞋出现在了血水上面,这群冤魂争先恐后,推着绣花鞋向陈零游荡过来,抓住他的脚,仿佛要将绣花鞋穿在他脚上! 这一幕何等的熟悉,因为白天见过的那只喜煞穿的就是这双绣花鞋!陈零亡魂皆冒,猛地去咬舌尖,想让自己醒来,但是一只极为壮硕的恶鬼,竟然掐住了陈零的嘴,现实之中竟然也咬不到自己的舌尖! “该死!”陈零怒骂一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双绣花鞋穿到脚上,否则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第一百零六章 大凶、白日撞煞 就在这关键时刻,陈零忽然想起《洞真高上玉帝大洞雌一玉检五老宝经》所载大洞秘术,专门用来辟恶梦,于是立刻大声念咒道:“太上高精,三五丹灵,蜂宫明彻,吉感告情,三元守魄,天皇授经,所向谐合,飞仙上清,常与玉真,俱会紫庭!” “三魂归位,七魄速守,醒!” 瞬间,陈零睁开眼睛,清醒过来,但是眼前仍旧是一片血红,头脑眩晕,好一阵子才恢复清明。 此时天色已经擦亮,李大福正充满担忧地坐在他床边,见陈零醒过来,连忙道:“陈兄弟,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陈零揉着太阳穴道:“没事,做恶梦了,你说吓死你了,什么情况?” 李大福盯着两黑眼圈道:“后半夜开始,你就双手乱舞,双脚乱蹬,表情很痛苦,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可怕我吓坏了!” 陈零听罢,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不用怀疑,昨夜的恶梦肯定与那喜煞有关,这东西简直是太邪门了! “没事,好在醒过来了。”陈零安慰了下李大福,准备下床,却觉得双腿有些疼,拉起裤腿一看,顿时怔住,因为他的腿上,密密麻麻都是手掌印,颜色漆黑,渗人无比! 陈零冷汗直流,不得不承认,这一刻陈零是真的害怕了,本以为只是一个恶梦,却没想到居然已经具象化了!影响到了他的身体! 陈零取出两道驱邪符,贴在腿上,默念咒语,灵符泛起微微黄光,将体内的阴邪之气拔除,等到手印消失,两张符已经变得漆黑,仿佛被水泡过一样,手腕一转,以罡炁将符烧掉,一股浓浓的黑烟升腾而起,烟雾之中,似乎还有一声声惨叫响起... 若非是陈零知道如何克制血糊鬼,那今天很有可能直接栽在它手里了! “大福哥,昨晚上我睡着之后,三清铃响没响?”陈零下床问道。 李大福摇摇头道:“没有,一直没响过。” 陈零低垂这脑袋,眉头紧锁,眼里一片凝重,喃喃道:“那只喜煞...恐怕已经盯上我了,现在或许可以肯定,血糊鬼不是周算盘搞得鬼,而是喜煞派来杀我们的!” 喜煞虽然是尸煞,但是这种大凶之物,已经可以控制鬼物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陈零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变快了许多,只不过是陪着吴妈去了趟吴家,没想到就被喜煞给记恨上了,若非他不是法师,而是普通人,昨晚上肯定已经被血糊鬼给杀了!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现在就返回老柳镇?”李大福额头瞬间见汗,心脏也砰砰直跳起来。 陈零摇了摇头道:“现在想走,已经迟了,就算我们离开昌平县回到老柳镇,谁也不敢保证喜煞会不会追来,一旦它跟着我们回到老柳镇,那对于老柳镇的街坊邻居而言,绝对是一场浩劫!” “所以现在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 陈零的双目徒然变得狠厉起来,咬牙道:“斩了它!” 不曾想话音刚落,一声似有似无的笑声忽然回荡在客栈上空,三清铃剧烈颤抖起来,响声急促无比。 陈零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喜煞也敢出来?! 抓起桃木剑与自己的包裹,陈零直接冲出房间,狂奔下楼,来到大街上,他这急匆匆的模样,引来很多行人的目光,但是陈零可管不了这么多,举目看向客栈顶部。 只见那喜煞正站在房顶上,带着阴森的笑容,直勾勾的盯着陈零,脚上那双绣花鞋无比的刺眼。 大白天的,喜煞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站在房顶上,没有丝毫遮蔽,虽然是阴天,但天地之间的阳气与天阴天晴没有关系,甚至日精之气也是有的,两者叠加,一般邪祟根本就不敢出来,然而喜煞就这样出现了! 一片氤氲的暗红色煞气,其中还参杂这缕缕黑气,宛如一片邪云,笼罩在它的头顶,阳气与日精之气与它的煞气碰撞,发出嗤嗤的声音,黑烟滚滚而起。 李大福此时也背着伞,提着杀猪刀跑了出来,这一次他没有开法眼也看到了喜煞,说明喜煞是主动显形,让两人看到的。 喜煞目光停留在李大福背后的伞上一瞬,表情瞬间狰狞起来。 “多管闲事,你们也该死!” 喜煞开口,声音尖锐,如无数根细针,狠狠刺在陈零的耳膜乃至脑海之中,李大福更是抱着脑袋发出痛苦的惨叫。 喜煞又是一声尖啸,大红色的喜服宛如血水一样顺着房檐‘流淌’下来,逐渐幻化成各种狰狞的邪祟,向着两人扑来。 陈零大惊失色,大白天的,这东西竟然还想杀人?! 强忍痛楚,从包里翻出铜镜,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铜镜之上,而后双指并拢,沾着舌尖血,快速在镜面上画了道金光符,念咒道:“天地玄宗,金光符命,鬼妖胆衰,精怪灭形,敕!” 舌尖血又名“真阳溅”,是人阳精所在,乃纯阳之血,这东西对于邪祟而言,有着极大的杀伤力,如今陈零直接以舌尖血在三清天地镜上画符,威力可想而知,咒语念罢,一道血光顿时自镜面上爆发,照向喜煞。 喜煞营造出来的幻象瞬间被照射成黑烟,血光不停,又射向喜煞的本体,它立刻吐出一团煞气,然而在舌尖血、金光符、天地阴阳镜以及日精之气混合力量之下,煞气也难敌血光,被射成黑烟,照在了喜煞的胸口。 当即嗤嗤声大作,喜煞发出一声凄厉且怨毒的惨叫,瞬间消失在了房顶上。 三清铃随即响声逐渐平息,陈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是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似的,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倒不是累的,而是...吓的! 李大福难掩惊慌之色,颤声道:“陈兄弟,这玩意儿,被你打跑了?” 陈零擦了把冷汗道:“毕竟是白天,喜煞的力量受到阳气压胜,实力大减,我以舌尖纯阳之血画符,以铜镜折射日精之气,增强了金光符的威力,这才将它惊走...” “如果是晚上,那我们俩绝对死定了!” 李大福面色惨白道:“那...怎么办啊?” “凉拌!”陈零重重吐了口浊气,返回客栈。 刚好吴妈也睡醒了,她对于昨晚上以及刚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吃了顿早饭,三人返回房间,陈零让吴妈带他回一趟吴家。 吴妈有些惊讶,不明白陈零为什么又愿意去吴家了,陈零没有明说喜煞已经缠上自己了,不过吴妈也没在意,因为只要陈零愿意去,那自己的本家人就有救了。 天色还早,三人便马不停蹄来到吴家巷子,街巷之中,除了纸钱香烛焚烧的气息外,还弥漫着一股腐朽味以及腥臭的尸气。 这一次去吴家巷子,陈零没有多少犹豫,然而三人进入巷子之后,顿时觉得周围的温度变得更低了,李大福仰头看了看天色道:“奇怪,陈兄弟,你有没有觉得,怎么刚到这儿,光线都暗了许多?” 吴妈也道:“老爷说的没有错,我也发现了,就是一下子暗了。” 两人看向陈零,陈零没有停步,回答道:“正常,吴家巷子现在尸煞之气与血怨气息弥漫,阻挡了部分日光,自然而然就暗了许多,这还是巷子里活人多,阳气重,生气也强,而且每日生火做饭,能驱散不少煞气与怨气,否则这里早就因为喜煞变成一处凶煞死地了!” 三人这次没有去吴妈兄弟家,而是直接去了吴妈的大哥家,到了吴妈大哥家门口,阵阵哭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大门上挂着两盏白灯笼,一股灰败死寂的气息从里面弥漫出来。 吴妈听到哭声连忙进门去,大部分吴家人都在,他们见到吴妈,当即怒火中烧,吴妈的大哥更是抄起一旁的棍子,使出全力砸了过来。 “你个丧门星,都是你害死了我媳妇儿,我打死你!” 吴妈竟然没有选择躲避,而是哀求的看着大哥道:“大哥,我不是丧门星,陈哥儿说...” 可吴妈大哥哪里会听她说什么,面容狰狞,五官扭曲,眼里布满了血丝,状若恶鬼一般,充满戾气,棍子已经朝她脑袋砸下。 陈零一把拉开吴妈,棍子砸在地上,砰的一声,直接断成好几截。 陈零瞳孔一缩,这可是一根实心的木头,若是刚才没有拉开吴妈,估计这人一下子就能把吴妈打死! 当即陈零的双眼也冷了下来,直接挡在吴妈面前,吴妈的大哥,叫吴运生,还是不依不饶的提着半截棍子冲上前来,这一次不用李大福出手,陈零一脚踢在其胸口,这一脚虽然没有用罡炁,但力道也是十足,直接将吴运生踢的飞出去五六米远。 然后厉声呵斥周围还想动手的人道:“如果不想你们吴家死绝,都给我别动!” 这一声,宛如平地惊雷,中气十足,直接将所有人都呵止在了原地,怔怔地望着陈零。 吴运生‘呼哧呼哧’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才捂着胸口在旁边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随后嘶声力竭地道:“反了,反了啊!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这些祸害,害死我老婆不够,居然还追到我家来打人,是要把我也打死才高兴吗?!我跟你们拼了!” 陈零是真想转身就走,不管这些人的死活,然而现在事情却牵扯到了自己,就算不管都不行,而且想要对付喜煞,肯定还需要吴家人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才行,于是强忍怒火,快步走到吴运生面前,取出三清铃,双指猛地点在他的眉心,念咒道:“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宁宓,混然无物,给我清醒一点儿!” 咒语念罢,一晃三清铃,吴运生眼里的血丝骤然退去,眼神也恢复了些许清明,情绪不再那般激动。 方才陈零所念咒语,是道门的清心咒,也叫静心咒,能够平息躁动的情绪,稳定心神,这只是其中一段,完整的静心咒,还能起到辟邪护,固魂定魄,安神静气的效果。 配合三清铃的声音,将吴运生的戾气暂时压制,而后对周围人道:“都给我听好了,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如果想死,那就别听,也别信!但是我可以保证,你们谁都活不了几天!” 说完陈零直言了当道:“你们吴家最近死的这些人,全都是被喜煞,或者说你们从祖坟里面挖出来的吴家太奶害死的!不想办法将它重新镇压或者灭掉,你们吴家每一个人,还有只要是敢管这件事的人都要死!” 陈零的目光扫过吴家众人,他们听后,个个都目瞪口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忽然,其中一个人道:“等等...他,他昨天是不是说,二嫂晚上要死,然后真的死了?” 此话一出,吴家众人都哗然出声,看向陈零的眼神变了变,但还是带着诸多质疑,毕竟陈零的年纪太小了,实在没有什么可信度。 不过陈零没有在乎这些,而是随手拉来一个板凳坐下道:“时间紧急,我也不跟你们废话,只说三件事,一,找到你们太奶的生辰八字,二,生石灰,锅底灰,梁上土,门前土,草木灰,铜镜、越多越好!三,曾经是谁埋你们祖坟的,我要见那个人,如果对方死了,就找他的后代子孙!” “第一,第三不急,但是我要的东西,今晚必须找来,都则晚上必定还有人要死!而且不止一个!” 这话不是陈零在吓唬他们,因为方才进门时陈零就已经发现了,吴家这群人的面向,基本上都带着一股黑气,但有几个人是最严重的,额头上盘踞的黑气,宛如两条诡异的黑蛇,从眉角滑动,进入其口鼻之中,又从口鼻内游走而出,如此往复,并且魂魄甚至都有了离体的征兆,整个人看上去浑浑噩噩,无精打采,明显是魂魄已经错乱了,不用说,喜煞盯上的就是他们! 第一百零七章 引魂 吴家最近死的这些人,个个都是突然暴毙,而且死因连县城的仵作都震惊不已,譬如昨夜,吴运生的媳妇明明才死,然而尸体上却已经散发出浓郁的尸臭,尸斑更是布满了全身,根本不像是刚死之人,而是死了好多天了! 陈零起身,迈步进入尚未搭建完成的灵堂,看了眼尸体,心里咯噔一下,吴运生的媳妇脸色黑青,双目灰白,宛如死鱼眼一样,瞪的老大,充满了绝望,嘴巴微张,表情因为恐惧而扭曲着,双手手指弯曲如勾,像是在求救。 “昨天晚上,你听到,或者见到什么诡异的事情没有?!”陈零双眼逼视着吴运生问道。 哪怕陈零年纪尚小,但此时身上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势,吴运生被镇住,不敢继续放肆,他面容悲戚,红着眼眶老实回忆道:“都挺正常的,忙活完老二的丧事,大概是亥时三刻了,挺累的,回家简单洗漱一下就上床睡觉了,我睡的不踏实,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一个身影进了房间,那人佝偻着背,看不清楚面容,不过我觉得...她有点儿像我死去多年的老娘,她走到我们床前,指着我媳妇儿,好像是要说什么,但我听不清楚,我想坐起来,可感觉身上像是压了什么东西,根本动不了,过了一会儿,我老娘忽然充满恐惧的叫了一声儿,然后就...就像烟雾被风吹了一样,歪歪扭扭的,直到消失不见,随即又听到一阵脚步声靠近,但是接下来就彻底睡死过去,等醒来就发现,我媳妇儿已经...” 说道此处,饶是吴运生这个大男人,也不免悲从中来,失声痛哭起来。 陈零皱眉,打开法眼朝他妻子的尸体看去,尸体上还残留着丝丝缕缕没有完全散尽的煞气,而煞气之下,又有一丝极其淡薄的鬼气萦绕。 “莫非是吴家的先人察觉到什么,出来示警了?他们说不定知道一些关于喜煞的事情...” 想到这里,陈零立刻让吴运生准备一个房间,吴云生问要做什么,陈零定定地注视着吴运生道:“招魂!” 说罢又看向院子里的其他人喝道:“还愣着做什么,真都不想活了?赶紧去准备!” 吴家现任族长吴显稗想了想道:“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听他的,去准备东西!” 有了老者发话,吴家人快速忙碌起来,冬日白天短暂,一切准备必须在夜晚之前弄好,多亏喜煞不知道陈零的根脚,白日现身,被陈零打伤,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来,但是等到它晚上出现,必定会大开杀戒! 招魂一般都在晚上,主要是因为亡魂灵力太弱,畏惧白天的阳气以及日精之气,一旦出现,很容易直接魂飞魄散,但是今天是阴天,日精之气薄弱,加上这吴家巷子由于煞气的原因,日精之气与阳气被隔绝了大半,所以如果吴运生的老娘魂魄还呆在吴家,说不定能够招出来。 时间紧急,陈零也没有布置法坛,来到房间里面,让吴运生拉起窗帘,关好门窗,在地上画了个定魂圈,用纸快速折了个纸人,然后问了他母亲的生辰八字,写在符纸上,又找来一个碗,放上五谷杂粮,点燃三术招魂香,将符纸点燃,绕着纸人左三圈,右三圈,手掐法决,念咒道:“三清铃响,敕令临坛,法门大开,宗师收魂,不收无主冤魂,不收魑魅魍魉,不收山精鬼怪,专收吴运生亡母...” “你母亲姓什么?” 吴运生愣了下,回道:“姓王,叫王桂花!” 陈零点点头,继续道:“专收吴运生亡母王氏桂花之魂,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王桂花,三魂七魄速到坛前!” 吴运生从未见过这种阵仗,不过见陈零表情郑重,也被这种气氛影响,大气不敢喘,带着紧张与局促,紧紧盯着定魂圈。 过了几秒钟,一阵阴风在定魂圈内旋转起来,三术招魂香迅速烧尽,缕缕青烟仿佛是被阴风吃了一样,消失不见。 陈零松了口气,看样子自己没有猜错,王氏的魂魄果然还藏在家里! 阴风钻入纸人中,纸人唰一下站了起来,着实吓了吴运生一大跳,指着纸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零骂道:“这是你老娘魂魄,你怕什么!” 吴运生闻言,带着怀疑,颤颤巍巍喊了声‘娘’,纸人一阵颤抖,旋即一道灰白色,接近半透明的鬼影出现,悬浮在纸人头顶,它‘哎’了一声,然后又跟陈零行礼,喊了句仙师。 陈零点点头问道:“昨夜可是你出现,向你儿媳示警?” 王氏魂魄十分虚弱,声音缥缈答道:“回禀仙师,正是小鬼,他们被我奶奶压了魂,可还没等我叫醒他们两个,就感应到我奶奶来了,于是就吓跑了...” 王氏本来躲在吴家老宅阴处,受到陈零招魂,感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它魂魄牵引而至,因此直接称呼陈零为仙师,以表尊敬。 见到亡故多年的老母,加上妻子又死了,吴运生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就要扑向王氏魂魄。 陈零一把将他拉住,叱道:“你是活人,阳气太重,靠近会冲撞你母亲魂魄,离远点儿,小心让它魂飞魄散!” 吴运生愣住,不敢靠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眼泪如雨下,哭声凄凉,王氏也看着儿子,潸然泪下,但是鬼泪无形,落地不见,它现在只能做出哭泣的样子,母子俩着实让人心酸。 陈零叹了口气,让他们别哭了,然后看向王氏道:“现在是白天,你不益现身太久,我就直接问了,你奶奶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它会变成喜煞这种天地不容的大凶之物,当初你们的祖坟是谁着手修建的?还有,你奶奶的生辰八字,你记不记得!” 一连问了好几个关键问题,王氏不敢耽搁,恭敬回答道:“我奶奶的生辰八字,在祖祠的家谱上面应该能查得到,她具体是什么原因才变成煞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在我嫁过来之前,我奶奶就已经死去多年了,家里人对她的过往也是讳莫如深,刻意没有谈起过,而她为什么会变成喜煞,小鬼也不知道,不过吴家的祖坟我知道,当初我爷爷还在世,他请了一个白事儿先生回来,然后那位白事儿先生便选定了吴家祖坟的位置,并且每一个去世的吴家人,都要埋在他规定好的位置,听说是为了镇压什么,具体是为了镇压什么,他们也没说。” 陈零眉头紧皱,消化着王氏的话,过了半响后道:“知道了,你继续躲着吧,晚上不要再出来了,你奶奶...喜煞,今天晚上会来,被它的煞气冲撞,你会瞬间魂飞魄散!” 王氏闻言,魂魄一阵颤抖,跪在半空对陈零哀求道:“仙师,求求你,救救我们吴家后辈子孙,哪怕让我魂飞魄散,小鬼也在所不辞...” 陈零没有打包票,只是说道:“我尽量吧。” 王氏再拜,然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原地,吴运生此时也不再哭,并且对陈零的态度也大为转变,举手投足都是恭敬。 两人出门,一群人围了上来,不用他们问,吴运生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直接快把陈零吹嘘成神仙了。 吴运生亲眼所见,自然做不了假,吴家人看向陈零的眼神,也由怀疑变为了敬畏。 陈零道:“吴家最近死的人,都是喜煞所为,与吴妈没关系,至于之前发生的事,吴妈也告诉我了,但那都是巧合,你们以后别再排斥她了。” 吴家人没有再反驳,但毕竟还是心存芥蒂,一时半会儿肯定解不开,好在他们不会直接赶人就是了。 不过这些陈零都没心思去管,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思考如何对付喜煞! 因此,陈零立刻让人去祖祠找吴家族谱,然后看向吴家年纪最大的老者问道:“王氏说当时选定你们吴家祖坟时,请了个白事儿先生回来,你可知晓?” 老者扶须想了想道:“听我爹说起过,不过那人应该早就死了多年了,小哥问这个干嘛?” 陈零眯着眼睛道:“喜煞不是一般邪祟,煞气滔天,那个白事儿先生居然能将其镇住这么多年,肯定不是一般人,如果能找到他,或者他的后辈,说不定就能找出重新镇压喜煞的法子!” 老者一听,立刻重视起来,然后告诉陈零,那名白事儿先生在为吴家埋好祖坟以后就金盆洗手不敢了,他的本事甚至都没有传给后代,并且没过两年就暴毙而亡,但他的孙子,如今还生活在昌平县,距离吴家巷子并不远! 陈零大喜过望,当即让人带他去那人家里一趟,老者赶忙吩咐吴运生带着陈零、李大福两人前往。 三人脚步匆匆,出了吴家巷子,踏出巷子那一刻,天色仿佛都明亮了许多,那股压抑的感觉也消失了。 可这并没有让陈零轻松多少,心头反而更加凝重。 半柱香后,两人跟随吴运生的带领,来到了一户普通人家前面,大门半掩着,说明家里有人。 吴运生敲门,没多久便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看上去很老实,见到吴运生后,面色却是微微一变,然后挡在门前也没让三人进门,有些排斥地道:“吴运生...你来干什么,我家不欢迎你们姓吴的,赶紧走!” 吴运生皱眉道:“邹老弟,今天来是想问你些关于你太爷的事儿,能不能让我们进去...” 姓邹的中年汉子直言了当拒绝道:“有什么事,你现在就问,进门,不行!” 吴运生面色愠怒,正欲发作,陈零抢先开口道:“吴家最近发生的事你知道对吧?当年镇压吴家喜煞的,就是你太爷,如今喜煞又出现了,如果不想办法镇住它,莫说吴家,整个昌平县都要遭殃!” 听闻‘喜煞’二字,汉子明显脸色大变,眼里透露出浓浓的惊恐,直接就要拉门,却被陈零用手撑住,死死盯着汉子厉声道:“你以为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吗?吴家人死光了,你太爷当年将它镇压,你觉得它会放过你们一家子?!” 汉子的反应,更加让陈零确信,他绝对知道些什么东西! 听了陈零的话,汉子表情再变,有些犹豫和挣扎,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松开手,侧过身子道:“进来说吧...” 吴运生准备跟进去,汉子却单独将他拦住道:“咱们这儿啥规矩你不懂吗?热丧不入别家门,你在外面等着吧。” 吴运生没办法,只好留在门外等着。 邹姓汉子家境看上去一般,不过也不贫穷,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有个媳妇,两个孩子。 女人给陈零和李大福倒了碗热水抱着孩子出去,汉子掏出一杆自制的烟枪,点燃了一锅烟草,吧嗒吧嗒的吸了几口,闷声道:“想问什么赶紧问吧,毕竟是我太爷手里的事儿,我知道的也不多。” 陈零道:“我明白,就是想问问看,你太爷去世前,有没有再说起过吴家祖坟的事情,如果有的话,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汉子的大拇指在烟锅上摁了摁,吐出一大口烟雾,有点儿呛,倒是不难闻,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吸完一锅烟他才开口道:“吴家祖坟,我确实听我爷说过,当年我太爷的本事,别说是这小小的昌平县,哪怕是在郡里,那都是人尽皆知的,有他出手的丧事儿,从来没有闹过任何怪事儿,除此之外,他还精通杀鬼镇尸的手段,听说连王朝那鼎鼎大名的斩尸司都曾经请他出手帮过忙。” “有一年,一个姓吴的男人,拿着整整一百沉金钱找到我太爷,说是家里闹了尸祟,请我太爷出手镇压,我太爷根据对方的说法判断出来,那可不是一般的尸祟,而是连他都感到害怕的尸煞!他本来是不想去的,但说实在的,那姓吴的给的钱实在太多了,想着如果干完这一单,这钱都够几辈子花了,所以他就叫了些行内的朋友一块儿去了。” 第一百零八章 棺材钉、裹尸布 汉子又往烟锅里捻了一撮烟丝,点燃后猛吸了一口,呛的咴儿咴儿咳嗽了半天,眼泪都咳出来了才换过气儿,继续道:“本来以为,哪怕是尸煞,以我太爷的本事以及他那些朋友,也是十拿九稳的事儿,可没想到,那哪里是普通的尸煞,分明就是煞中最凶的喜煞!” “但是钱已经收了,并且给同去的朋友分了,没有退掉的理由,就硬着头皮出手,结果...” 汉子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死死抓着烟杆,甚至有余太过用力,骨节都有些发白,颤声道:“结果,跟我太爷同去的十多个行内好手,无一生还!他也受了重伤,但是好在将那喜煞给镇住了,不过他断言,百年之后,喜煞必将重见天日,到时候,吴家就要为当初造的孽还债了,下场必定是全族死绝,鸡犬不留!” 李大福额头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陈零也是心跳加速,心悸不已。 汉子继续道:“我太爷虽然回来了,但是他将那些沉金,全都捐了出去,一分没有留,说这是为了积些阴德,希望喜煞重见天日的那一天,我们邹家后辈,能够躲过一劫...” “自那以后,我太爷便再也没有当过白事儿先生,他的一身本事也失传了,我听我爹说,我爷当年想学他的本事来谋生,但我太爷却死活都不教,反而把他打了一顿,所以到我这一代就是个黄土地里刨食儿吃的庄稼汉。” 李大福挠着头道:“这是为什么啊?按理说你太爷应该把本事传下来,这样就算喜煞再现,你们也有本事对付它啊,为什么没有传承下来?” 汉子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陈零却是猜到了一些东西,幽幽地道:“大凡这种行当,做的越久,身上沾染的因果就越重,大损阴德,免不了会遭反噬,很有可能还会连累家人,他镇压喜煞,但跟他一起去的那些行内朋友,却无一幸免,这就是反噬之一,他侥幸没死,但我敢断言,你们邹家的血脉肯定是越来越弱,家境也是一落千丈吧?” 汉子闻言瞪大眼睛看着陈零,半响后道:“你...你怎么知道的?没错,我们邹家原来也是个大姓,我太爷又五个兄弟,他就有八个孩子,各自开枝散叶,人丁兴旺,但是自从我太爷死后,家里就怪事频频,经常有人无辜暴毙,或者重疾缠身,或者灾祸不断,到了我这一代,我太爷那一脉,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陈零没有细说,说了他也不一定能听明白,于是又问道:“你在好好想想,你的长辈,还有没有提起过关于吴家祖坟,或者说喜煞的事儿?” 汉子拧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却还是摇头表示没有了,就在陈零有些失望,准备离开的时候,汉子突然站起来道:“不过我太爷传下来了一个木盒子,说谁也不许打开,除非家里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邪门事儿才能打开,或许能借此逃过一劫!” 陈零眼神一亮道:“赶紧拿过来我看看!” 汉子小跑进屋,没一会儿拿出来一个黑黝黝的盒子,也就一块儿青砖大小,不过上面缠着一根黑线,黑线上还穿着几枚钱。 陈零接过盒子,翻看起来,研究起来。 过了一会儿,李大福好奇地道:“陈兄弟,这里面装的是啥啊?不会是邹家老太爷的秘籍之类的吧?” 陈零摇头道:“应该不可能,他既然不愿意再让子孙后辈学他的本事,就不会留下秘籍手稿,应该是别的东西,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便征得汉子的同意,解开绳子,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汉子跟李大福都挺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脑袋凑了过去。 然而盒子刚刚掀开一条缝,一股黑气便从里面冒了出来,陈零面色一惊,直接将两人推开,抓起三清铃便砸向黑气。 一阵清脆的铃声炸响,黑气被震散,过了好一会儿,不见黑气再冒出来,陈零这才松了口气,准备打开盒子。 李大福又问道:“陈兄弟,刚才那黑气是什么东西啊?” 陈零沉声道:“煞气,这里面装的,绝对是某种煞气极重的物品!你们退远一点儿!” 这次陈零不敢大意,没有用手碰,直接用桃木剑将盒子撬开。 盒子完全打开瞬间,房间内的温度徒然降低了许多,就连红彤彤燃烧的火炭,都瞬间暗了下去,一股浓郁的阴煞之气自盒子之中蔓延出来。 陈零皱眉,体内罡炁运转,靠近定睛望去,只见盒子中,有一块儿脏兮兮的布,呈褐色,布上摆着七根锈迹斑斑的铜钉,足有寸许长,还有一个黑漆漆的铃铛。 这股阴煞之气,便是从这些东西上散发出来的。 见到没有别的情况,李大福又靠近看了看,然后大失所望地道:“这啥啊,几根钉子,一片破布?你太爷也太抠了吧,不留秘籍就算了,怎滴连点儿钱财都没有留给你们,就这些东西,能处理什么邪门事儿?!” 汉子也挠着头,表示不明白。 不过陈零的双眼,却是变得灼热起来,呼吸也有些粗重。 “这东西,可比钱财秘籍有用多了!有了这两件东西,对付喜煞,就能多一分胜算!” 李大福狐疑道:“陈兄弟,你确定?” 陈零重重点头道:“确定,我现在大概明白,为什么邹家太爷不愿意将自己的本事传下来了,从这两件东西上看,他的手段,走的是以邪治邪,驱邪扶正的路子,他除了是白事儿先生外,应该还是一名赶尸匠!” “什么是赶尸匠?” 陈零道:“以后再跟你说,邹大叔,这些东西先借我用用可不可以?!” 汉子点头道:“没问题,如果是用来对付喜煞,送给你也成,反正我也不会用。” 陈零笑道:“说起来,你这太爷也是有点儿奇葩了,阴煞之气如此重的东西,都准备让你们用,就算是遇到什么邪祟,还没等杀了邪祟,你们自己就被这阴煞之气给冲撞掉半条命了。” 汉子张了张嘴道:“这么严重?” 陈零指了指盒子道:“这个盒子,是用百年生桃木所制,并且还在黑狗血、鸡冠血中浸泡过起码一年以上,阳气极重,光是这个盒子,砸在寻常的邪祟身上,它们都不好受,除了盒子之外,他还用了朱砂线与精铜钱,相当于三重封印,这才将盒子里的东西给镇住,普通人贸然打开,就是刚才那股黑气,也就是阴煞之气,就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轻则煞气入体,大病一场,重则直接煞气侵蚀阳气,惊魂夺命!” 陈零继续道:“光是盒子就如此非同一般,那封印在里面的东西自然更加不简单,那铃铛,是用来起尸、控尸的,布是裹尸布,看上面的煞气,起码是裹了上百具尸体,而且还是尸变的僵尸或者尸煞才能具备如此惊人的煞气,至于那七根铜钉,是棺材钉,而且是沁过尸心血的至煞之物,并非所有僵尸都有尸心,起码得是尸魔以上的僵尸才会诞生出尸心来,被这东西钉住,就算是喜煞这种大凶之物,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行动!” 陈零说的很是激动,李大福跟汉子听了个一知半解,但他们明白,这些东西对付喜煞,很有用! “东西我就带走了,用完之后我会还回来的。”陈零小心翼翼将盒子重新封印起来,装进包裹,然后便跟李大福告辞离开。 汉子将两人送到门口,吴运生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加上天寒地冻,一直在原地踱步,见到三人出来,马上走上前问好了没。 陈零点点头道:“差不多,有点儿意外收获,接下来,需要你带我们去一趟吴家祖坟看看,我得搞清楚,邹家老太爷是用什么法子将一只喜煞给镇住的,说不定能借鉴一下。” 吴运生没有犹豫,直接转身带着两人前往吴家祖坟。 此时已经快到午时,不过天空还是灰蒙蒙的,路上,陈零又问吴运生,好端端的,吴家为什么要迁坟。 吴运生知无不言道:“是我二叔,他平日里都在外面做生意,某天突然回家,说遇到个高人,那人告诉他,这些年吴家越来越没落,就是因为祖坟的风水不好,所以必须要迁坟,才能让我吴家重现当年的风光...” 陈零身体一颤,‘风水’原来这个世界也有风水一说吗?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毕竟这个世界光是修士与武夫,就足以颠覆陈零前世的一切认知了,有风水师也不为过。 三人边走边谈,大概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座山前,山不高,抬头就能看到顶,一条小路蜿蜒而上,哪怕是冬天,也能看到林木繁茂,山下还有一条小河,绕山而走。 背山面水,应该是一处很不错的风水山了,说明邹家老太爷不光会镇尸斩鬼,甚至还通风水,有点儿厉害。 山路积雪未化,脚下容易打滑,因此三人上山的速度并不快,相互搀扶着,避免从山上滚下去。 好半响,三人才走到半山腰,李大福跟吴运生就已经喘气了粗气,额头布满汗珠,陈零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气定神闲。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三人准备继续上山。 就在这时,天色忽然猛地暗了下去,不,不是天色暗了,而是只有这座山头,变暗了! 足足有上百只鬼祟,齐刷刷的出现在了山顶上,冲天的怨气宛如黑云一样升腾而起,百鬼同哭,声势骇人! 三人被这一幕直接吓得寒毛直竖,呆在原地,吴运生更是‘嗷’的一嗓子,双腿发软,脚下一滑,差点儿从崎岖陡峭的山路上滚下去,幸亏李大福眼疾手快,将他的衣服扯住,这才拉住他。 这群鬼个个面目狰狞可怖,有男有女,其中居然还有几只双目血红的厉鬼,直勾勾的盯着陈零他们,发出刺耳的嘶吼。 三清铃剧烈颤抖,铃声急促不已,似乎是在催促主人赶紧离开,陈零心脏砰砰直跳,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就在三人不知所措时,这些鬼包括那一大团怨气,忽然又消失了,山头也瞬间变得与其他地方一般无二,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似的。 吴运生眼睛瞪大,颤声道:“哪...哪儿去了,不会是要来吃我们吧,这山不能上,不能上了啊!” 李大福也望向陈零,眼里充满了担忧与惊惧:“陈兄弟,要不咱们还是不上去了?” 陈零顿了顿,长舒一口气道:“没关系,山,可以上,别忘了这是白天,就算是喜煞那种东西,都不敢太过放肆,刚才它们出现,是因为午时正刻到了!午时正刻一过,它们就不敢现身了,抓紧时间上去看看,这吴家祖坟到底是什么情况,镇了一只喜煞不说,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鬼物盘踞!” 说着他便直接迈步上山,李大福自然想都没想跟了上去,剩下吴运生,左右看看,吓的浑身一哆嗦,害怕那群鬼又出现,只能硬着头皮上山。 经过方才一幕,三人居然一点儿也不感觉累了,很快爬到了山上,山头宛如一个巨大的馒头,很圆。 风很大,到处都是纸钱,被吹得乱飞,一座座被挖开的坟头像是什么怪物张着嘴,等着猎物,坟头旁边,是破碎的棺材,有些已经腐朽严重,有些还挺新,应该是下葬时间不同导致的。 看了一圈后,陈零取出罗盘,瞳孔却是猛地一缩,因为罗盘指针飞速转动,就像是紊乱了一样,哪怕陈零注入罡炁,都无法让指针停下来,三清铃还是在不停的响,但是声音却没有之前那般急促。 “恶阴介入,怨气难散!好一处凶地!可是不应该啊,这里的风水明显挺好的...”陈零喃喃自语。 猛地,陈零的目光停留在脚下的泥土上,立刻蹲下,抓起一把,泥土冰冷刺骨,而且很硬,简直像是石头一样,陈零抓出一撮朱砂撒上去,泥土顿时激起一阵黑烟。 丢掉土,拍了拍手,陈零震惊道:“三合土...而且还是被煞气腐蚀的三合土,这怎么可能!” 第一百零九章 大手笔,百鬼镇煞 李大福道:“三合土我知道,阴魂林里面那四座黑什么棺不就是用三合土铸造的吗?” “黑水玄棺!”陈零补充了一句,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 吴运生小声道:“这土...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我听我老爹说过,我们吴家死了的人,如果葬到这座山上,就必须用这种土才行...” 陈零更加疑惑了,沉声道:“三合土是用来镇压凶尸厉鬼的!用来埋亡故的长辈,那岂不是让亡魂永世不得超生,日夜遭受折磨?邹家老太爷,到底在搞什么鬼!” 李大福与吴运生面面相觑,前者忽然道:“你们吴家人到底还是不是人啊,连自己的长辈魂魄都要镇住?” 吴运生苦着脸摇头,表示真不知道。 陈零收起罗盘,放眼望去,突然发现这山上的树好像是死树!因为是冬天,所有树基本上都一个样子,所以刚上山的时候并没有分辨出来,而且每一棵树的位置,似乎遵循着某种规律。 “这些树是什么树?”陈零问道。 吴运生还没有说话,李大福就已经开口道:“鬼针槐!这种树的叶子墨绿,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根根黑色的针一样,而且风一吹,叶子互相摩擦,窸窸窣窣的挺吓人,所以就叫鬼针槐,咱们老柳镇也有,木质很硬,耐烧,不易腐坏,哪怕是死了,留个几十年也不会朽,非常适合烧炭。” 又是槐树! 陈零心头一惊,走到一颗鬼针槐前,发现这棵槐树靠近土地的位置,有一圈树皮竟然被剥了,再看其他树,也都一样! “槐本就是鬼木,树死了那可就只剩下鬼了!光是这么多鬼木,就会聚集多少阴气?!” 喃喃自语间,陈零快步走到一处最高的山头,这里可以看到所有鬼针槐,根据这些树的排布,陈零更加确信,这绝对是某种阵法! 掐指推算一阵,陈零双眼猛地一凝,此阵若以八卦推演,就能发现,八门都是封死的,也就是说,这个阵就相当于给鬼设置了一个‘鬼打墙’,使得所有鬼物都只能在里面打转,永远无法离开,也没办法前往冥府报道,并且鬼针槐还能源源不断的聚拢阴气,加上三合土,就算是普通鬼物,在这种地方镇的时间长了,也会变成恶鬼甚至于厉鬼! “你太奶的坟,在什么地方!” 陈零心脏剧烈跳动,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 吴运生抬手指了个位置道:“就...就在那儿!” 陈零顺着吴运生指的方向看去,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吴运生的太奶,恰好被埋在了最中央的位置,吴家祖辈的坟,都是围着她的坟埋的,每一圈刚好九座坟,九乃极数,以此排布,怨气更甚,戾气更重,鬼气更凶! 喜煞的坟,正好就是这座‘坟’阵的...阵眼! 所有鬼气,最终全部汇聚在喜煞的坟上! 邹家老太爷这是先镇吴家上百亡魂,以三合土与鬼针槐,不断激发亡魂的戾气,迫使它们全都变成恶鬼乃至厉鬼...随后以百鬼戾气,强行将喜煞镇压在此。 本来只要吴家人不要动祖坟,那么喜煞将永无出世之日,但邹家老太爷这种...暂且说是阵法吧,这种阵,根本不是长久之计,鬼针槐不断聚拢周遭阴气,供这百鬼吞噬,它们的力量在时间的变迁中,只会越来越强,能够埋入祖坟,肯定都是正常死亡的,然而方才午时正刻的时候,三人见到的那些鬼,几乎全都变成了恶鬼,还有几只厉鬼,照这样发展下去,等到这群鬼的实力达到某种程度的时候,这‘鬼打墙’就再也无法困住它们,到那时,这群带着滔天怨气与戾气的鬼势必会离开... 群鬼离开,没了它们的镇压,喜煞同样会出世! 百鬼夜行,外加一只喜煞,陈零都不敢想象,那会是何等场景,昌平县恐怕会在一夜之间生灵涂炭,变成一座人间炼狱! 陈零浑身恶寒不止,眼皮剧烈颤抖,喃喃道:“邹家老太爷,你为了镇喜煞,难道就不担心酿成更大的祸患吗?” 幸亏,这个局被自己撞破了...喜煞也被吴家人阴差阳错给放了出来。 陈零长长吐了口浊气,努力平息躁动不安的心绪,看来在解决了喜煞这件事后,还得想法子将吴家的这些鬼给度了。 当然,现在喜煞仍旧是目前最难缠,最要命的,如果解决不了它,那后面的事,也都是空谈了... 陈零没有继续待在山上,带着两人快速下山,直奔吴家巷子。 回去之后,吴运生家院子里已经摆满了各种东西,鸡鸣狗吠声此起彼伏,十分吵闹。 吴家人基本上都聚集齐了,一个汉子手里捧着吴家族谱,见到陈零他们回来以后,立刻把族谱交给陈零。 那个老头走过来,问陈零有没有什么收获,陈零随口道:“有,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说完便翻起了族谱,结果发现自己很多字还不认识,又交给李大福,让他找吴家太奶的信息。 李大福在吴家人的帮助下,很快便找到了记载吴家太奶那一页,然后读了出来。 “二房正妻杜菘蓝,仙居人士,识百草,通药理,杏林圣手,千方泽万民。大荒天策二年丙寅月甲子日,卒于天策二十年丙寅月葵亥日...” “没了?”不见李大福继续读,陈零问道。 “没了,就这么点儿,不过我有点儿好奇啊,你们这位太奶,怎么跟其他女眷不一样?其他女的,都是什么王氏,孙氏之类的,虽然篇幅长,可来来回回都是些生吹硬捧,称赞女德的场面话,但这个杜菘蓝,非但有名有姓,还是个大夫,最主要的是,杏林圣手,千方泽万民,这评价有点儿太高了吧?!” 吴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唯有吴家族长吴显稗,眼底闪过一抹隐晦,不过他微微垂着眼皮,谁都看到,如果陈零发现了,肯定得刨根问底一番。 “算了,其他的有没有也无所谓,只要有她的生辰八字就够了,可惜了,找不到它白天藏身之处,否则就好对付多了...” 吴运生闻言道:“那个,陈...先生,我太奶的尸体,已经被我们给烧了,哪来的...” 陈零直接打断他道:“烧?怎么烧?一只尸煞,还是那煞气最重的喜煞,哪怕架在凡火上烧几年都不见得能烧掉它一根头发!你们那天都被它的煞气影响,看到的,不过是幻象,否则如果真烧了,那它还怎么害人。” “天色不早了,赶紧动手布置,它肯定已经知晓,我们要准备对付它了,今夜必定会上门杀人!” 一听这话,吴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一片惨白,带着浓浓的恐惧。 “现在开始,都听我的!” 陈零直接开始吩咐道:“一部分人,杀鸡!杀之前,先以针,取鸡冠血,在取鸡血,分开装,鸡喉骨,鸡舌,还有尾部最长的那一根翎羽,全都拔下来!” “一部分人,杀狗!取狗血,同时狗骨剔出来,磨成粉!” “还有,杀猫,猫血不要,猫皮必须完整,不能有破损,猫骨同样磨成粉!” “去县里,找五岁以内的男童,收集童子尿,如果有办法,再取他们的中指血,但是不能超过三滴,取不到就算了...” “再去借百家米,不用太多,每家借一点儿就行。” “其他人,留下根据我的安排,整理别的东西,一切务必要在天黑之前完成,否则,我们都得死!” 陈零面色凝重,语气深沉,使得吴家的气氛仿佛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切准备工作都按照陈零的安排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一晃天色逐渐就暗了下去,吴家巷子顿时陷入一股莫名的阴冷之中,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好在,天完全黑了之前,所有准备都做好了。 陈零将从邹家借来的裹尸布、棺材钉放在包里,随时都能取出来,还有一张带着体温的毛爷爷藏在袖子里面,有了这三件东西,陈零心里才稍微有了点儿底气。 冬日的天,总是黑的很快,待到夜色完全铺展开来,紧张的气氛更是到达了极点,所有人的眼睛里面都带着浓浓的恐惧与不安,大气不敢喘,嘴里含着几粒借来的百家米,围在一起。 百家米比寻常的米阳气更强,希望能够挡住喜煞的煞气。 院子里面点了好些蜡烛,以及几堆炭火,众人的影子跟着摇曳的火光一动一动的,好似一只只鬼祟,让人不安。 空寂无人的吴家巷子,忽然吹来一股黑里透着血红的腥风,速度极快,直奔吴运生家而来,不论是猫猫狗狗还是鸡鸭,在这一刻全部变得焦躁,仿佛是疯了似的,拼命在家里、圈舍里狂奔,同时发出凄厉的叫声,但随即这些畜生便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脖子嘎嘣一声断了,脑袋无力的垂下,一瞬间,吴家巷子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些声音,全都传入了吴家人的耳中,一些妇人当即吓得面无人色,死死捂着嘴巴,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然而等了大概一炷香时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在大家都稍微放松下来的时候。 砰的一声。 吴运生家紧闭的大门,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甚至迸射出一片片木屑来,腥臭到令人窒息的尸臭味弥漫进院子,不少人都捂着嘴干呕起来。 就在撞击声响起的瞬间,放在桌上的三清铃直接跳了起来,刺耳且急促的声音剧烈传出,陈零用了很大的劲才将三清铃稳住,然后一双黑亮的眸子,死死盯着大门,沉声道:“所有人,都呆在圈里面不要出来!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不能信!一旦出圈,必死无疑!” 视线落在地上,这才发现,院子里的吴家人都躲在一个圈里面,这个圈是陈零用黑狗、黑猫的骨头磨成粉,又加了门前土、梁上土、锅底灰、草木灰、朱砂、雄黄粉以及生石灰混合铺出来的,而且是铺成了八卦阵,具有极强的阳气与灵力。 吴运生家的大门,陈零也施了手段,用童子尿、黑狗血、公鸡血刷了好几层,因此方才门外的喜煞才没有将门撞破。 忽然,一个男人指着墙头道:“你...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闻言看向墙头,瞬间瞳孔骤然缩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因为墙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出现了一颗颗死人脑袋,面色死灰,脸颊凹陷,双眼泛白,偏偏还带着一抹异常诡谲阴森的笑容,扯着嘴,冲里面的人发出喋喋鬼笑来,那笑声简直像勾魂索命的魔音一样,出现在了众人脑海之中。 陈零心里一颤,哪里来这么多枉死鬼的?! 不怕鬼哭,就怕鬼笑,阴鬼一笑,必有人亡! 转瞬间,陈零就想明白了,这些枉死鬼,肯定都是被喜煞控制,炼化成了鬼奴一般的存在,趋势着它们来杀人吃魂的! 白天陈零的行动,必然已经被喜煞知晓,它这是不打算一个一个杀了,准备趋势着邪祟,直接将吴家上上下下都屠戮干净! 除了墙头上露出死人头的枉死鬼,门外肯定还有更多的邪祟! 仿佛是为了验证陈零的猜测,门外骤然响起一道道凄厉的鬼啸,整个吴家巷子内顿时鬼哭神嚎,一股冲天的邪气仿佛大雾一样迅速弥漫开来,直接将吴家巷子都笼罩在内,方才还能看到的零星星光,此时彻底不见,就连月亮都仿佛是蒙上了一层厚纱,灰蒙蒙的,变成了民间所说的‘鬼月亮’不一会儿,月亮居然又透着一股诡异的血红,仿佛是一颗巨大的眼珠子,正盯着院子里的人。 吴家人早就被吓傻了,一股股骚臭的味道飘散开来,是有人直接被这场景给吓得失禁了。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再度响起,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声惨叫与嗤嗤声,由于门上涂了辟邪之物,因此撞击大门,对于门外的邪祟而言,也并不好受。 撞门的声音,就好像一把把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脏上。 陈零法眼早就打开了,随着撞击,大门开始摇摇欲坠,布满了裂缝,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裂开来,甚至已经能够透过缝隙,看到门外那一双双阴厉、嗜血、诡谲的邪祟瞳孔。 第一百一十章 尸油灯、人皮鼓 咔嚓一声巨响,大门被彻底撞的粉碎,当即爆成无数木屑,带着尖锐的破风声,向四周射去。 门外的情况,也完全映入众人的眼里。 只见各种鬼祟盘踞在门口,一只浑身溃烂,蛆虫不断掉落,已然分不出男女的怨灵不断撕扯着自己的腐坏的血肉,发出痛苦的嚎叫声,一只面色青黑,表情僵硬的驼背老鬼,瞪着院子里的人,张开嘴,露出一口漆黑稀疏的牙,咯咯笑着,说不出的阴森渗人,一只死婴,像猫一样四肢着地,浑身还滴答着粘稠的污血,发出阵阵婴啼,还有头发散批,穿着一身带血的长裙,头发缝里露出一只鬼眼的女鬼,发出呜呜的哭泣声来... 除了鬼,还有一只只面容死板,双颊涂着刺眼腮红,点了睛,透着阴森诡异的纸人邪灵,发出桀桀的阴笑,贪婪地盯着院里的活人,好像是饿死鬼见到了美味珍馐一般,它们这是想勾魂。 不过这些邪祟,此时都聚集在吴运生家门口,你推我挤,只有半截身子或者脑袋挤了进来,并没有直接冲进来,那是因为,门口还有缠着几圈朱砂线,朱砂线上,穿着磨的光亮的精铜钱以及鸡喉骨。 这些邪祟都在畏惧这东西,陈零专门让吴家人找了许多磨损严重的精铜钱,因为这种钱,经过的人手最多,阳气也最重,加上带血的鸡喉骨,普通邪祟撞上去,必定是当场灰飞烟灭的下场! 李大福对这一幕感到十分熟悉,因为他也亲身经历过一回,可怎么看都觉得,这一次的邪祟,比上次围了他们家的要厉害多了!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浑身剧烈颤抖着,陈零也是满头冷汗,心脏狂跳不止,似乎是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一样。 等了大概半柱香时间,忽然一声尖锐的啸声自不远处响起,这群邪祟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声音,竟然不管不顾的,一股脑全都冲向了朱砂线! 刹那间,朱砂线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绷得笔直,精铜钱也抖动起来,快速旋转,还有一声声似有似无的鸡鸣声。 嗤嗤嗤! 冲在最前方的邪祟,在接触到朱砂线瞬间,身体便被切割出一道道口子,黑烟直冒,痛的它们发出凄厉的惨叫,但是好像方才那一声尖啸更加令它们感到惧怕,居然没有后退半步,用自身的邪气与怨气消耗着朱砂线的灵力。 一只老鬼魂体变得越来越透明,被朱砂线切割成了好几块,惨叫着消失不见,一只邪灵像是点燃的画卷一样,快速燃烧起来,瞬息之后化作一团青烟... 这些邪祟在朱砂线面前,一只只被毁灭,但它们也对着朱砂线,疯狂释放着鬼气、邪气、怨气、煞气以及...尸气! 因为这群邪祟之中,居然还有怨尸这种东西! 一只怨尸毫不犹豫的一口咬在朱砂线上,但瞬间,它的嘴巴就开始腐烂,脑袋当场破碎,直挺挺的倒下,碰到朱砂线后,嗤嗤声大作,没多久就成了一滩污血。 但是随着这群邪祟不要命的冲击,朱砂线的灵力也一点点消耗殆尽,一只死婴猛地跳了起来,青黑的爪子被朱砂线烫的黑烟直冒,但它还是拼命将脑袋从朱砂线缝隙之中挤了进来,然后盯着一个妇人咯咯笑道:“看见你了...娘,我来找你了...” 那名妇人差点儿被吓昏过去,旁边的男人面色一变道:“难...难道它是你打掉的那个孩子...” 死婴落地,准备扑向妇人,然而地面上早就铺了厚厚一层法药,死婴瞬间发出一声尖锐的婴啼,直接化成了一滩污血,不过那一块儿的法药,也被污浊,失去了灵力。 邪祟们很快便冲破了第一层防御,朱砂线被撕扯断,穿在上面的鸡喉骨微微泛黑,像是被烟熏过一样,那些本来明亮的精铜钱,也覆上了一层铜锈,这都是被邪气腐蚀的结果。 然而邪祟还是很多,乌泱泱一大片,当它们来到院子里,瞬间像是踩到了热油上一样,脚下嗤嗤声大作,黑烟滚滚,许多邪祟或是化作一瘫乌血,或是直接变成一团青烟。 可这还远远不够,第一批邪祟被地上厚厚的法药灭了之后,法药也被腐蚀的失去了灵力,后面的邪祟表情狰狞,凶厉地扑了上来。 陈零额头上早已冒出一层冷汗,这些布置,原本都是给喜煞准备的,却没想到,喜煞居然还控制了如此多邪祟,让它们当炮灰,完全打乱了自己的布置! 很快,邪祟扑了上来,距离陈零不过只有五米多远,就在这时,陈零对李大福使了个眼色,李大福立刻会意,将攥在手里的绳子用力一拉,顿时一片黑色的‘毯子’从房顶落下,正好盖在了这群邪祟身上。 一阵阵尖锐、刺耳的猫叫声清晰传来,‘毯子’边缘处,冒出来一股股黑烟,里面的邪祟逐渐不再挣扎,惨叫声也变得弱了下去,直到彻底没了动静。 这‘毯子’正是用黑猫皮缝制而成的,还用童子尿泡过,因此灵力极强,猫皮盖住邪祟,就好似将它们投入了油锅火炉之中一般,短短时间就灭了如此多邪祟,可见威力有多大。 这本来也是给喜煞准备的,可现在又被用掉了,陈零面色凝重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一样。 自己精心布置用来对付喜煞的手段,不到一个时辰,就被这些邪祟给破坏了,而到目前为止,喜煞甚至还没有出现... 下一秒,让陈零更加惊骇的情况发生了! 只见阴风卷动,一只双目泛红,鬼气森森的女鬼出现在了门口,这分明是一只厉鬼! 厉鬼身后,居然还有许多恶鬼怨灵!之前的邪祟都还没有消灭干净,就又来了一群更厉害的,这喜煞到底控制了多少邪祟! 厉鬼没有立刻冲上前来,因为它感受到了某种威胁,于是朝着众人发出一阵阴森的鬼笑,陈零猛地一惊,抓起三清铃就要做法打断它的笑声,然而已经迟了,人群中,忽然一个男人瞳孔涣散,神情呆滞地站了起来,抄起一把锄头,毫无征兆的就挖向旁边一个女人,女人根本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脑袋当场被开了瓢,黄的白的流了一地,死的不能再死,身体还在机械的抽搐着。 圈内的吴家人当即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旁边几个被溅了一身脑浆血污的女人更是二话没说,‘噶’了一声像断气儿似的直接晕死过去。 厉鬼身后那群邪祟,不约而同发出各种阴森诡谲的叫声,圈里的吴家人一个接一个被鬼迷了眼,对着周围的人发起攻击,刹那之间,吴家人就乱作一团,哪里还顾得上陈零之前的吩咐,从圈里四散而逃。 鬼笑声、哭声、喊声、尖叫声充斥在吴运生家的院子里,那群邪祟更是发出得意的喋喋怪笑,准备大开杀戒,陈零反应很快,一道净天地符贴在三清铃上,朗声念咒道:“天地开朗,四方为裳,玄水荡涤,辟除不祥,双童把门,七灵守房,灵精谨炼,万炁混刚,内外贞利,福禄延长!敕!” 嗡的一声,三清铃上荡漾出一股常人看不到的清光,所有被邪祟迷了眼的吴家人当场苏醒过来,带着茫然与恐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愣着干嘛!快进圈,来几个人,控制住他!”陈零声色俱厉喊道,因为净天地咒配合三清铃,还是没有将被厉鬼迷了眼的男人唤醒,他依旧在追杀自家人。 几个胆子大的汉子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男人控制住,陈零立刻摸出一道镇魂符贴在他脑门上,汉子马上停止了动作。 不过就在这短时间里,那群鬼祟早已经吹出一阵阵阴风,吹灭了吴家十多人的三把魂火,上了他们的身,被上身的吴家人,双眼立刻变的凶厉起来,五官狰狞,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垫着脚,扑向了其他人,而没有成功上身的鬼祟,则冲向了陈零。 陈零呼吸急促,冷汗直冒,抓出一把符,递给李大福道:“将符贴在被鬼上身的这些人脑门上!快!” 李大福反身冲向那些人,被鬼上身的,大部分都是身体虚弱,阳气不足的女人,李大福好歹是个壮年汉子,他们还奈何不了他,一巴掌抽在一个瘦弱女人脸上,一道符紧接着拍在了她脑门上,女人立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上了她身的那只鬼惨叫一声,化作一股黑烟飘了出去。 不过李大福也‘嗷’的一声叫了起来,一个老妇人,居然抓住了他的某个地方,疼的李大福眼泪都飙出来了,一脚踢开老妇人,怒骂道:“艹你娘,你最好是个好看的鬼,不然老子剁了你!” 一道符贴在老妇人额头上,一道黑影飘了出来,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猥琐的男鬼,冲着李大福嘿嘿直笑,甚至还用力嗅了下手... 李大福心态炸了,他居然被一个男鬼,控制一个老婆子,抓了蛋! 一股无名怒火瞬间迸发,杀猪刀在黑夜中划出一道森冷的刀光,当即将这只怨灵等级的老色鬼斩的灰飞烟灭。 陈零已经顾不上注意李大福了,他的眼神死死盯着那只厉鬼以及扑上来的一群恶鬼,虽然自己准备的东西,灭了它们应该不成问题,但那只喜煞该怎么办?! 就在陈零咬牙准备拼了的时候,吴显稗居然拄着拐杖快步跑了过来,手里还举着一盏灯。 小老头此时腿脚十分麻利三两下就跑到了陈零身边,陈零正想问他跑来干嘛,话没出口瞳孔却是猛地一缩,因为吴显稗手里这盏灯不对劲! 灯光墨绿,散发着诡异的...香味,吴显稗的一张老脸,在灯光的映衬下,也变得阴森森的,活像一只僵尸! 那群已经冲到前方的邪祟,包括那只厉鬼,都是猛地止住了身形,露出了浓浓的恐惧,发出威胁般的嘶吼,缓缓后退。 不过几只行尸,其中还有一只黑魔尸,却是如同疯了似的,咆哮声中,居然传出一抹贪婪! 没有意识的僵尸,居然会有贪婪这种情绪,足以说明吴显稗手里这盏灯非同寻常! 然而就在这群僵尸刚刚进到灯光范围,却突然停下,而后溃烂僵硬的皮肤,竟然开始破碎,宛如腐败的墙壁一样脱落,随即一股股火焰,从它们的七窍之中迸发,噼里啪啦燃烧起来,没多久便被烧成了灰烬。 “尸油灯!你们吴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而且这股尸气,怎么会如此之重!”陈零大声问道。 方才那几只僵尸,就是闻到了尸油的味道,由于本能的趋势,想前来吞食尸油,不过这点燃的尸油灯,何等的霸道,光是那尸油燃烧产生的能量,几乎是瞬间就将它们烧成了灰! 吴显稗表情纠结,举着灯的手臂微微颤抖,嘴唇也有些泛白,踟蹰片刻后道:“事到如今,也不瞒先生了,这是...用我吴家埋在祖坟里的祖辈尸体炼出来的,具体的事,以后再跟您细说,既然今天晚上我们吴家在劫难逃,那我也就豁出去了!” 说罢吴显稗将尸油灯放在面前,又从腰上取下一枚脸盆大小的鼓,这鼓同样散发着浓郁的阴煞之气,鼓面是用一片一片的小皮缝合起来的,鼓槌赫然是一根人骨。 陈零目光冷凝,这居然是...人皮鼓! 吴显稗的声音徒然变得凄厉尖锐,就连陈零都感到一阵阵寒意,只听他冲夜幕之中厉声喊道:“吴家百年魂不入幽冥,不归吴氏祠堂,不食后世子孙供奉的列祖列宗们,颍阳吴氏第十二代子孙吴显稗,今点尸油灯,为您们引路,请诸位祖宗回家!!!” 吴显稗那宛如夜枭一般的凄厉嗓音在吴家巷子上空回荡着,而后他双膝砸地,对着某个方位砰砰磕头,额头瞬间见血。 陈零猛地想起了什么,吴显稗喊话和磕头的方向,不正是吴家祖坟位置吗?! 他这是要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声更加凄厉、哀怨、凶煞的厉啸自吴运生家不远处传来,紧接着,那猩红邪恶的煞气,宛如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是喜煞! 陈零眼皮瞬间瞪大,心脏在这一刻,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厉鬼、喜煞 一阵让人窒息的腥臭邪风猛地吹入吴运生家院子,那些燃烧的火盆、蜡烛,火苗瞬间拔高,火焰的色泽,也变成了令人心悸的幽绿色! 此时李大福也已经处理完了那些被鬼上身的吴家人,叉着腿‘哎吆哎吆’的走了过来,模样有些惨,脸上密密麻麻的抓痕,衣服也被撕扯的破破烂烂,像是跟一群泼妇打了一架似的,而且战况激烈。 方才那一声尖叫,使得所有邪祟都瞬间如临大敌,筛糠一样颤抖起来,邪气四散,直接趴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哭声,好像十......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暴起出现,手上旋转着由果实能力施展而出,如螺旋桨一般的枪头,将汹涌的电芒刺穿,当即炸散。 朋友之间相帮,她不会在意,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若是自己的朋友也受了委屈,也会帮忙出力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介意呢。 不过,主角不应该是最后才是压榨出场的吗,这才显得有亮点,不是吗。 和两人这面的温情不同,吞噬者那面则是一片血雨腥风,吞噬者的身体已经被那些藤蔓掏空,此时一张皮软塌塌的被丢下来。 宇宙内部的一切生物,只要还没超脱,死亡之后一切都将回归天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守在屋外的汪国公等人有些急不可耐,并迫切想知道屋内的情况,尤其是那晕过去刚醒过来的汪夫人,更好几次想要冲进去。 巨响声中,高达二十米的石人执法者,直接化作了大量的碎石,然后那些碎石直接灰飞烟灭,什么都没剩下。 几个船工马不停蹄的奔跑在帆干、甲板和操控室之间,听从拉非特的指挥,不断调整航行的角度和诸多事宜。 就是他请来的服务生指着流砂鼻子大骂,还要动手打她,能有好脸色才怪。 于是他也是一步迈入漩涡当中,当其身形消失在其中时,漩涡附近当即有着水流卷动覆盖,瞬间就消失不见。 天亮了,阳光照射到了船舱里面,海面上出现了半个太阳的轮廓,渐渐地,渐渐地浮出水面。 本来以为江毅东会先离开的,没有想到他的车子就跟在我们车后,也去了光源路。 楚易在这个时候,却并没有继续对尊神发动攻击,他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之中这一道不断变换是屏障,困龙阵的屏障。 高元顾不上体味千年参的凄凉,天地法则本就是弱肉强食,天与弗取反受其咎,能存留一丝怜悯留其性命,已经算是怜悯厚慈了,也暗合凡事留一线生机的天道。 “我们搭顺风车,不用买票了。”叶酒酒说道,想到风莫将,叶酒酒心中微微一动,竟然有些难于言喻的感觉,这个礼拜太忙,忙到好像都没有见过风莫将。 这句话,叶酒酒说出来的时候是没有任何歧义的,只是妆在脸上一整天了,挺难受的,而且衣服也挺重的,关家是比较传统的家族,选用的也是古典结婚时用的大红喜袍,有些厚,有些重,有些难受。 原本所在角落的张丽丽听到叶酒酒的话,慢慢地起身,低着头,走出了包间。 “公司的事,让阿律自己处理吧,你就不要参和了。”楚江将桌上的报纸一张一张的摊平,虽然皱了一些,不过还好,字还是清楚着的。 龙啸箫入手,楚易立马觉察到俩股壮大的气息窜入经脉中,乙木类与葵水类的灵气浩浩荡荡窜入手臂,再顺着经脉灌输到元婴内。 夏若心的指僵了一下,其实她现在的是想要收回自己的话的,可是想起楚律所说的那些事,最后她还是狠下了心。 在他看来,世上百种行业都有养人的路子,除了那种真正的大奸大恶之外,其实很多行业都是善恶并存的,这世上也并非是非善既恶的。 “别计算了,翻译语言不是简单的数学程式,你整那些微积分、哥德巴赫猜想都是没有用的,也不是电脑的程序,把简单的零和一组合,就能变出无穷的花样来!”龙运鹏插话道。 “它的另一个名字叫‘死亡之虫’,我这么说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了吧。”波德说道。 江宁这一天中斩杀数位筑基境中后强者,好在这些人都是一般的筑基境,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穆苍山虽然不知道姬云的门规是什么,但以他的智慧不难猜出,这个惩罚,肯定是极为恐怖的。 上官家,同样有一名青年走出,身后带着一对兄妹,化作一道长虹远去。 目光就自有主张地落到了李建城这个w市赫赫有名的人物身上,暗暗打量起来。 在黑袍教主扑过来的同时,神裂火织看到了他右手的利爪以及覆盖了整条臂膀的蓝色鳞片。她心中想起了劳拉主教对她们说过的那席话,而这些家伙也真的不是人类。 地处深山老林,夜间的气温颇为寒冷,中了剧毒的人们缓缓醒来,如梦方醒。沈飞在气吞山河卷内顺利搭配出了解药,做成粉剂架在火堆上燃烧终于发挥了作用,夜晚的时候,驿站里的人们陆续醒来。 抱着这样的心理,江宁展开了地毯式搜索。让他郁闷的是,这里的无形规则束缚了他的神识,只能探出他周身一米不到的范围。 第一百一十二章镇煞 喜煞被陈零的镇尸符困住,还遭到了五只厉鬼的围攻,受了伤,骤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刺耳咆哮,煞气猛地爆炸! 轰的一声,仿佛是一颗小型炸弹爆开,狂暴的煞气当即将镇尸符形成的结界震碎,喜煞自己也被爆炸的余波震飞出去老远,重重砸落在地。 然而喜煞同时也是尸,具有着比之前遇到的铜甲尸魔还要强悍的防御,这种程度的爆炸对它而言,根本无法造成什么伤害。 果然,喜煞落地瞬间就直挺挺的离了起来,陈零方才还没冲到喜煞面前,就被...... 按理说,以朱可盈目前的咖位,还不至于在这种档次的酒店里下榻。这说明她的经纪团队很有实力,混娱乐圈,在某种程度上,经纪团队的实力甚至比明星自身的业务能力更重要。 再之后的剧情就很清晰了,完成任务的周明轩得到了系统的奖励,然后从练习生一路逆袭,成为光耀内娱的一代巨星。 黄麟被气笑了,不想再多说,宫里的人算计都多,鬼知道这废后是不是有什么算计在里面,当即转身准备回佑儿那。 嘟着嘴的李知恩,吐气的时候还会发出一种特别的声音,这种声音跟呼噜不一样,只不过安生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 如果这个时候郑秀贤在他的面前,绝对会被林一白暴打一顿,他现在控制着不骂他的冲动,打字回到。 胡杨听了很不服气,心说我和你三个多月没见了,你怎么不抱我一下? 这不禁让城中百姓想起多年前,乱世沉浮,这种景象随处可见,百鬼夜行,有妖吃人。 安生其实很少过生日,每次到了过生日的时候如果记得的话那就自己吃碗面条,如果不记得的话那就算了,所以他回绝了李知恩说道。 看的出来,这真武寺香火相当的旺盛,每天来求佛上香的人都络绎不绝。 她本只是想显摆一下,毕竟师盈盈现在的身价确实不如她,这种大牌的广告也没接过,顺便当个顺水人情,并没有真的敢在里面下什么料。 没有情话,没有依偎,没有呢喃,没有爱抚。什么都没有。顺子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在谈恋爱。虽然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谈过。 冰水让叶凡浑身都像针扎一样,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轻抽了叶苹两个嘴巴,毫无反应,这要平时早就跳起来掐着自己脖子要拼命了。叶凡这一着急,连人工呼吸这猥琐的主意都忘记了。 “明白了我们没有。”四十余人彼此作了什么当然大家都心中有数因此没有一会儿论功行赏就完成了银子基本上分光了金子也分下去大概一百两大家都拿着钱放在心上。 “怎么,你要走?”金仁实在有些惊讶,他以为马凯一定有什么事想要找他帮忙。 他取出铸币模具,交给铁大兵。村里还没有铜匠,只能让铁匠看看。 “久闻苏爷的大名,一直没有能够拜访,今天苏爷开张,我万重特来拜会!”第一批的客人才被兄弟们才引到上面坐下,只听门外传来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酒楼内外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回到花园,秦逸吩咐送来的甜品,正被姑娘们开心享用着,当然,还有数量较少的几位男士。 无奈之下,星云不得不利用自己不错的跳跃力,从堵住了通道的篝火上方直接跳了过去。 另一边,星云见影歌没有追来,当即拿出一瓶万能疗伤药淋洒在自己的伤口,为了止疼星云还特地服下了一包镇痛剂。 其他修士都是在闭关静修的状态下完成的突破,然后一鼓作气的完成对真元的转换。 只见远方天际,一道道炫丽的‘彩虹’由远及近的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的飞舞而来。 王昊依法炮制,依旧只是风轻云淡的出手,又抓住了任天行的另外一只拳头,卸了任天行的系统之力。 本来身子被寒潮侵袭,十分难受的二郎神杨戬,忽然听到了对他挑衅的声音。 黄风怪的出手真的让林枫淬不及防,让的心神还停留在方才黄风怪的那句话上,不知所谓宗门? 他这话一出口,刘亚首先反应过来,等仔细观察了周边环境后,也不由大吃一惊。 当时的东门婷简直疯了,家中的人她早就没有感情了,可是自己的爷爷都死了,她能怎么办? “现在肯认老孙了?刚刚一袖子差点甩死老孙灭口的时候怎么不认老孙?”孙悟空问道。 “嘭嘭嘭!”连续三发子弹的声音,在两处岩壁中来回震荡,刺痛人耳,周围的人都惊呆了,纷纷朝我们这里看来,皮豆和祝灵第一时间朝我跑来,她二人激动的握住了随身携带的火弹,随时准备着点火。 明明那道虹光尚在极远的位置,可在他的感觉中,就如同是在自己头顶一般。 楚萧生和我之前就存在仇隙,他能忍耐着一直没露出这一手,如今想来,着实让人佩服。 伸手把于鱼从洛南初的怀里抢了过来,充满占有欲的搂在了怀里。 夏季联赛虽然不属于美职篮,但好歹球员、教练等大部分有关人员都是美职篮的人,故任务就免不了。 洛南初仰起头看着面前青年英俊微笑的轮廓,目光里隐隐有几分感慨。 “哎,算了,不说你了!黑熊,你自己好好保重,记住,打不赢的时候还可以想想兄弟!”袁承旭伸长手,拍了拍熊英杰的肩膀,黑熊还没停止发育,这段时间还在长个,高出他一个头了。 在他观看有关湖人比赛录像里,不说远的,就说最近的,就湖人vs勇士那两场,展慕斯屡次上演隔扣麦基和格林,一时让联盟震惊不已。 也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那一瞬间惊醒过来,心跳跳得狂乱。 结果这个王八蛋却是在谋权篡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将宁家满门抄斩。 从洛南初嘴里说出这句,比任何时候燕如羽喊他的时候都格外具有嘲讽效果。 第一百一十三章天狗食日,大阴之时 对于女人的拒绝,男人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不满,只是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想帮女人减轻负担。 很快便是三年后,女人诞下一子,男人三年如一日,对这个家付出了一切,女人看在眼里,于是便在某天夜里去求爷爷,想让爷爷破例,让男人学习《千灵方》然而女人的爷爷却说,男人心术不正,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得到《千灵方》而且还将《千灵方》股本藏了起来。 恰好这天夜里,男人跟踪女子,听到了两人谈话,月光下,男人的面容不复之前的老实憨...... 今日的朝旭风穿了一件深紫色的长袍,上面黑色的丝线绣着层层的云雾,衬的他更是气度不凡,多添了一丝冷俊。 丽修容天天在长乐宫砸东西,去御乾宫求了也不止一次,萧珝从没见过。 楚玉认真的问胖胖,这话成功的让所有的人,包括太后都看了过来。 几个战队成员看到华妤进来,也听说了她要顶替他们队长的事情,一时间都忍不住偷偷的打量她。 当是江容屿就觉得莫名其妙,他根本就没有生病,安之阳给他送什么药? 所以,真要走的前一夜,大家坐在一起,像往常一样聊一些日常,倒是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只是还有着淡淡的不舍。 有些新摘的花朵,许烟雨给它一朵一朵的清洗干净,用手搓揉挤压除去花汁苦水,然后晾晒加糖和少许的盐封坛制成花脯。 她静静地没有出声,想到宫旭尧他们公司的人大概也是在这家饭店聚餐,也就没有过多的诧异。 鹤长老不可否置的点点头,从拒绝拜师起,就看出印天的气傲高人。 明明才第一次跟沈随安说上话,可是她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认识他很久很久了。 然后,东方雨平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岩浆瀑布之上,再往下,就是烈火渊。 是的,就是消失了,本来的话,就算是融化,也会出现液体的,但是十分奇怪的是,前面的这个有着特殊颜色的冰锥,竟然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 叶铮一愣,随即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茧哥……他毫不犹豫的将徽章戴在了自己的右胸口!推却?他不曾想过。男人,自然该担当起属于自己的责任!他不会辜负了茧哥对自己的信任的。 李世民好奇之下拿起放在一边盛饭冰淇淋的碗,感觉入手一片冰冷,不由觉得奇怪。 徐帆虽然手段众多,但面对知微境强者,依旧是有些无力,所以第一击中,徐帆并没有运用神识来进行攻击,而是选择压制战斗力,来麻痹于长老。 令人惊讶的是,幽灵身为吞天组织东邑省分部的首领,居然表现得毕恭毕敬。而坐在主位之上的,居然是那位其貌不扬的灰衣人。 她此行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七心梧桐子”,如今空手而归,内心难免失落。 尽管刚刚一人之力,撂倒了所有的对手,但她这会并没有太多的倦意。 “唔。”大概五分钟,那个孩子因为自己的火焰的刺激也是慢慢的张开了眼睛。 长史回到王府,仁亲王正在大发雷霆,原来高利贷者又送来一封信,威胁说,若是真的想来硬的,他们就不要这钱了,而是把仁亲王妃的凤冠挂到城楼上,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回事。 湛长风给的考核制度简直了,覆盖方方面面,能把人家扒个底朝天。 随后,聆音目光又落在了绝涯身上,虽不清楚其中发生何事,但是绝涯无端找上剑千秋死决,恐怕也正是因此道门之物的缘故了。 “今日就送你一程!”龙秦身游长空,逼近段仇尊者,龙爪抓碎了他的一道剑意,势头不能挡。 如今看来,恐怕即便是以折桂令那般尤物,都不一定能在美貌之上将她比下去了。 下一刻,天妖殿堂大门开启,一道流光急速闪过,前往娲皇灵峰而去了。 惨兮兮的风,阴暗暗的天。放眼之处,一片朦胧妖氛。四处荒芜,满地尸骸,一片末日景象。 荒界唯有拿到升龙令的人才能进入,中途相遇点头而过算是好的,但多半都有机缘之争。 明明昨晚还一脸仇恨的人,现在却面无波澜,似乎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沈至昀没有说话,在思考着戚冉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随即众妙之门内再度沉默,这一次,足足让柳三变等待了半个时辰之久。 短发被夜风吹得微微拂动,英俊的脸在光芒下格外惑人心魄,一双眼有些凶狠地隔着距离瞪着她,脸色臭得厉害。 玛德琳试着留下它,却总会被它偷跑出去,若有束缚便会发狂,仿佛它在寻觅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到了这个时候,张哲学也没有必要再隐藏自己手中的实力了,于是将自己手中掌握到的施礼都讲了一遍。当他将自己能够掌握的实力讲述完了,大殿之中一片安静,只听到一些急促的喘息声。 没有以满功率运行的屏障,怎么能抵挡住三只丧尸大将的强力进攻,仅仅只是几下的攻击,就让三只丧尸打开了一个缺口,顿时如水一般的丧尸在三大将的带领之下涌了进来,滨海城守军的压力顿生。 然而,如此严重的后果,寒厉义无反顾地选择和皇室作对,难道这封业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不知道,我还没打开过,所以我才来问问你有什么办法打开,用刀的话,不光速度慢,我还怕刀口会卷刃。”莫修摊了摊手,对韩武说道。 有的式神还维持妖怪的形态,有的已经彻底变成了人。他们的身份都隐藏在名字、姓氏、人物设定里,虽然我写的不够好,但暗示都很明显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冰雪砌成的洞窟中,邵询躺在光滑的冰面上,魂魄却已然飘在了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身上摇曳的魂火,等待着意识的彻底消失。 别人对你抱有善意,你就应该同样以善意回报别人,无需感到怀疑与不安,更不应该对别人恶语相向或冷面而对,只有这样你的人际关系才不会变得恶劣。 第一百一十四章又见偷寿鬼 手放在另一边的手机上震动了一声,刚刚亮起到底屏幕上收件人的名字是凌枫。 到底是谁想出的这种无聊的游戏,皇上那么有钱,还会缺什么荷包吗? “有点意思,这是水系顶阶法术翻云覆雨。”林浩然自言自语,不慌不忙的一挥手,一把雪白的雨伞出现在他头顶,遮住了林浩然头顶的天空,瀑布般的黑色雨水冲击在雨伞上,雪白的雨伞却纹丝不动。 如果莫勇军没有这样说,一旦两人有什么做不对的地方,秦默肯定会说。 张美人如果知道她和顾云昭之间是仇人,还依附了顾云昭,那说明了什么? 他还以为晏姑娘会心软呢,若是心软他倒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没有现在这个满意罢了。 一年前是发生过这么一件事,当时事发在晚上,又下着大雨。她见有人跪着,觉得那人可怜,问清了事情经过,免了那人的责罚。 唯有夏亦辰和夏亦渊,千方百计,费劲心机,才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找人顶替了怀有身孕的太子侧妃,将她从刑场上救了下来。 夜清落见来人用痴迷的表情盯着瑞泽看,好笑的勾起唇角,先前在马车里不问缘由便让人抓他,如今看见他的长相,就看得魂都丢了。 荣亲王似乎没料到她居然这般自如,命怀中的歌姬给沐花音倒了一杯酒,这才继续道。 从宿舍到校门口这段距离,对于现在的赵蕙来说,真是一段遥远的距离。赵蕙平时不到十分钟就可以走到校门口,今天的赵蕙却用了二十多分钟时间。 有一辆面包车的售票员在喊游客上车,赵蕙和李振国便坐上了面包车。 李卫公最擅韬略,前世姜太公又被奉为兵家之祖。所以,叶成这番关于兵法的大论第一个便先来向他取证。 巫老师汗颜地望着我,点了点头,于是我退出了教室,走在了走廊上。 赵蕙向海面上望去,在朦朦的细雨中,一艘白色的大轮船正向码头驶来,轮船前方写着“长城-i”的字号。 来了!一只蚂蚁不足为虑,但是当你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是他们的时候,恐惧会慢慢的来到你的胸腹之间,在你的心脏上狠狠的咬上一口。 “可是…这样的话…可是…”谈七琦哽咽地语无伦次,眼神恍惚不定。 “呵呵,知道!超级考拉嘛!”谁知他搂的更紧了,还特坏的给我加了个新词。额,是什么来着!给我根面条,让我上吊去吧。勒死自己算了。 程咬金并不知道,在连营谷的东部区域,鬼怪们修建了一座“鬼门关”。 赵蕙和李振国来到了孔雀园,一只只孔雀在地上奔跑着,它们看到赵蕙的长裙,便展开了绿色的翅膀,一只只孔雀开屏婷婷玉立,婀娜多姿。赵蕙和李振国欣赏着美丽的孔雀开屏,不停地照着照片,简直是流连忘返了。 “若有下次,这一拳不是在你胸口,而是你的苦海了!”秦宇抬眼撇了眼落地的青年,平淡说道,说着,他目光落在了一脸阴沉的王闯身上,正欲开口时,却听到一声张狂至极的声音。 可是戒嗔可当真了,在他眼里这个凶恶的大姐姐可能的会说到做到的。 而随着刘巧之话,周围的众人则都将目光向着我观望而来,让我有些无地自容起来。 在场职工苦等了一晚上,得到喜讯,忍不住鼓起掌来。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可是转念一想,王雪兰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显得有点太着急了,而且也显得有点儿太不信任李二龙了。 纣王又听从了妖姬妲己直言,打造鹿台和酒池肉林,日日笙歌,夜夜放纵,也无人问津。 张翠翠就算是再有心机又怎么样,只好是赵汉亮不犯傻,一样能收拾的了她,甚至还能给她吃袜子,让她再嘚瑟,这一下可足够恶心的了,不知道张翠翠会不会因此投降赶紧发誓呢? 虽然现在不确定,但不管怎样,先不得罪为妙,万一眼前之人真是魔天子呢? 孙明华从房内吧台上拿了两瓶瓶装青柠水,丢给菩提哥一瓶,自己打开喝了一口,又拿起块蛋糕,随后从腰带里掏出一个巨大的懒人沙发丢地上,舒适地将整个身体陷进去,拿出光棱枪把玩。 可想到孙潜还活在世上,想到孙潜对待敌人的手段。窦林知道孙潜绝对不能够留在世上,他已经做好万全准备。 平时打打嘴炮,纸上谈兵可以,真要实战上阵了,她还真有点羞赧。 银枪枪头发出耀眼的白光,热格尔走过去,忽然撒手要把季沐阳钉死在上面。 “忙归忙,饭还是要吃的,不如这样,陪我去吃一顿?”韩耀蝉淡淡一笑。 其余锦衣卫则是身着青绿锦绣服或青绿麒麟服,腰带长刀,由指挥使田尔耕亲自率领。 听到萧锦娘不信任自己,麦长青无论怎么解释都没有用,看到她要开门出去,麦长青赶忙拦住她。 华夏国的珠宝首饰,虽然消费市场大,但其实绝大部分都是中低端产品的消费,而高端产品往往得益于进口。哪怕是现如今的柳氏珠宝,都做不出海外那些高端产品的品质,倒不是技术的问题,而是原材料上的差距。 齐贺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他已经和夕月三个多月没在一起了,那明不是他的孩子。难道是顾金诚? 高大男人戴着银边墨镜,身形健美,饶有兴致的看着时漓和姜曼曼,没想到又见到她。 这个才是今晚他最生气暴怒的一点,明明他就在楼下,她那么危险,居然不喊他。 人和飞禽讲话真是古今奇闻,就连为首的黑衣人也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尸山 偷寿鬼瞪着双眼,血丝密布,咧嘴笑道:“答对了!殃气奈何不得你,那这些呢!” 话音落下,一道道黑影,发出宛如野兽般的低沉嘶吼,从巷子中狂奔而出,一个个面色铁青,脸颊凹陷,双目灰白,长着大嘴,露出獠牙,粘稠的液体不断从猩红的舌头上滴落,双手更是弹出宛如匕首一样的利爪,闪烁着森寒光芒。 李大福看了一眼,顿时瞠目结舌道:“这...这不是吴家人吗?!” 陈零握紧拳头,指甲刺入掌心,面沉似水道:“是吴家人,他们已经...... 如此枭雄人物,竟然能够如此隐忍,当真是恐怖无比,一旦爆发恐怕天下势力都难以抵挡,就算有估计也不愿与这种人物为敌。 说完刘宠率先自己甩一下怪石宝刀,就冲了上来。典韦和甘宁等人也是一愣,然后听到刘宠的话之后顿时激动得打了鸡血似得,吼叫着冲出,如狼似虎。 “一点纪律都没有,给我回去。”王昆山自然听得出夏凡的不满。 士兵急忙逃跑,跑出去好远才惊醒,我叫他华将军了,难怪被打。 吴涤自以为是的走进办公室,以为别人会羡慕他,没有想到众人居然不理他,而且一个个的转过脸。 刘安不信,结果去到房中一看,空空如也,也就是自己家人并没有回到这里。 不过,他必须一击得手,否则失了时机,前方的应蛟也会陷入麻烦之中,到时候没有了应蛟这个后手,他却是万万不能和这些鹿首猴身兽周旋的。 “本殿下不管,银子的事儿,交给你了!”六皇子顿时化身无赖。 “怎么,有什么事吗?”楚云看出来了,这条黑龙的战斗力远不是他能够抗衡的,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高振军几人知道他所谓的“切磋”指的是什么,脸上无语的神色顿时更浓了。 全部人进入商场大门后,宋大宝又把那条铁链锁挂回门上,再和郭荣几人,把旁边的几张桌台都推到门口,仔细检查了一番。 匕首上的毒药,是精心调制的,用好几位英灵来做的实验,这是能够击败法鲁巴,不使用能量的最简单的方法之一。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密聊已经是取得了重大进展,门德斯愿意出面做做科莱尼的工作。 同样都是老人,用秘术就能驱动铠甲爆发出强悍力量的劳伦斯,要比因为岁月流逝而不断衰弱的希曼更有优势。 原本是以为林晨是有多么的硬气,没有想到,别人正主厉害的出来了,结果还是被压迫的妥协了,真是没有骨气。 “墨规池?怎么会起这么一个古怪名字。”天明吐槽道,这个名字实在是有些古怪。 李承乾很无奈,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老了,因为李泰的表现真的很像是一个孩子,而自己却似乎一下子成为了父辈的角色。 “哇!好漂亮!简直和我们唐家堡的花园一样!”唐婉婷仿佛又回到了唐家堡,东瞅瞅,西看看。 箜律则不同,他并不知道四大王者之间的约定,他迫于暴疯的淫威,跟踪赵一山去魔族修士的聚居地,结果被魔族修士虐打,成为了整个离戮域的笑柄。 转头看去,白袍的表情已经是彻底的疯狂了起来,狰狞至极的脸上布满伤口,血水如同汗水一般,不停留下。 其实兰登当然有多看他几眼,不过那个时候他还在框架里苦逼的躲避着铁球,当然不会发现兰登才看到。 身处上帝视角的周舟,很清楚的看到,一支数量单薄的步卒,从河畔处杀出。 莉莉丝的话让鲁鲁修一瞬间急了眼,这的确不是什么杀人的武器,但是效果与杀人相差不大。 它吐出的蚕丝异常坚韧,水火不侵,刀剑神兵砍不断,是制作防御法器或者衣物的绝佳材料。数月前徐大山去甸腊营救谢依萱,中途进入伽脱山和木道人对战,对方手中的法宝就是用雪蚕丝做成。 至于那些疑似猝死的家伙,会不会被送进焚化炉火葬,那就要看他们的运气。 “不算太多,还能买下同样一座洞府而已。”赵一山牛x哄哄的说道。 兰登清楚的记得,最早的光柱已经能照进30、40米深的水中,而现在的光柱更是已经达到了接近百米,但是,这依旧没有触碰到黑水河的河底。 但是,就是这个不值得杀的垃圾,轻易的就将自己击败,斩下了自己的左臂。 但此刻,碧水村中气氛却是有些压抑,在那村头的一户人家门外,挂起了两盏白灯笼。 “三爷,吃鱼了!”岸上,林安灵举着一根插着烤鱼的木棍对着关圣招招手。 这一方天地,不被天道所束缚,不被任何规则所统治,是封神者自己控制的。 关圣不断地催动着自己,甚至还在内心深处的地方逼迫自己失控。 其实男人坐得离洛云初并不算近,而且洛云初也一直在认真工作,所以之前确实没有注意到是否真的有被偷拍。 是卫宫切嗣还没有将这件概念武装移植到爱丽丝菲尔的身体中么? 谢少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他似乎对沈青禾的计划很是满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第一百一十五章五雷令,鬼神惊 忽然,陈零感觉腿肚子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只剩下半个身子的破煞,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腿上。 举起桃木剑,钉入破煞的眉心,将它灭了,抽出腿,鲜血横流,好在血的颜色正常,说明这破煞并没有携带尸毒,煞气也达不到感染人的能力。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一条腿受伤,陈零的行动立刻变得迟缓起来,破煞又极其凶厉,他逐渐无法躲避,身上被抓、咬出更多的伤口,衣服破碎,异常狼狈。 陈零不禁心生一抹绝望之感,手里的毛爷爷也...... “那直接冲到那个瀑布下面的那个水池不行吗?”“夏梦幽”又问道。 叶扬欲言又止,他也知道,燕瑶生在这个年代,她的信仰是根深蒂固的,不是叶扬一时三刻能够改变的了的事情。 虽然任嚣只是暗中的维护,可刘阚又不是傻子,怎可能感觉不到?任嚣突然说走,让刘阚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没有了依靠。虽然说,那相县距离沛县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 过了半晌,尘埃与火岩散去,昊天剑与青魂剑融为一处,化为一柄神铁,并无形态,悬空浮在那里。 “如果真的出现什么意外的话,在周围你可以调遣过来玄士吗?”在探查了一段距离之后,李霸道忽然回头问道。 现实中,雨终于淅淅沥沥就像轻纱般飘下。窗玻璃白茫茫一片,不时有水珠在玻璃上画一道弯曲的线条,慢慢滑下。 “二叔,什么事?”叶扬缓缓睁开双眸,体内真气回旋自然,修为又精进了一步。 就算是张朋,自估也没办法在这么艹作一个矿区的农民的同时,还能兼顾到其它的矿区。 看到在比赛之前还牛叉无比的说着这句口诀的tzg都被弄得半死不活,和胡说一样连比赛休息区都做错了,机电院第三个上场的jacky一头冷汗之下,哪里还敢故意拖比赛。 曾子仲听见这话,气势立即就弱了许多,看来曾老夫人还真是胭脂虎啸厉害。 一时间,华丽的偏殿中,极其安静,可以清晰的听见微风吹动窗口草木的声音。 半响,本位于窗外的身影如幽静般悄然出现在了月浅栖窗前,细长的眼眸微微上挑,透过镂空绣花的帷幔看了许久,才掀开床幔。 许易只是轻笑一声,目光看着面前那一片一片的兰花丛,碧绿的叶子和洁白淡蓝的花瓣,如这世间雕琢的最好的玉器。 被飞剑射得千疮百孔的大掌依旧扑下,碰的一声碰到地面化为了一阵黑气,接着咻一下散开,再卷起一阵黑风消失了。 “爸,她的确是如霜,只不过现在复活重生为人了。”我看着他解释道。 大概的事情发展,他在她醒来前便已有猜测,知晓她犯下的一切错只怕都是被魔物所利用,故而他以为并不能怪责于她,只是她此番的事牵连门中弟子不说还伤了蜀山重要弟子,事情确实有些难处理。 不过当他看到洛正罡阴翳的眼神之时,顿时心中明白了,看来这位家主大人准备强行给自己定罪了。 当我出口喝问他的时候,他害怕被德叔和邻居听见,他刚出大狱,心羞愧,不愿轻易见人,便跳下房乐,但他又不放心离去,就引诱我下去,把我给劫走。 在戴安娜心中,仿佛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在一刻一刻中,离她远去。 相比于俞明的心忧和明轩的淡定,姚星的脸却是阴沉的,虽然他心底不愿承认,但半年不见,不仅俞明实力猛涨,隐隐已经有超越他的趋势了,王翠山也变得更加强悍,显然已经甩开了他。 老汉穿着半身兽皮,光着半边膀子,擦了一把额头的大汗,便歪过眼向着大和尚看来,这眼神殷切的紧,大和尚哪里还喝得下去。 梁秋石眉头紧皱,苦思冥想了半天,越想心里越烦躁,便去了卫生间,想洗把脸让头脑冷静一下,却不料,他刚进卫生间,一抬头,洗漱台的镜中影像,吓得他差点尿了。 雷电轰击的目标是苏步青,但苏步青紧紧抓着赵清扬的肩膀,任赵清扬如何挣扎也分不开来,所以这两人便成了漫天雷电攻击的目标。 朱雀印施展开来,便化作一团火焰,裹住了少年的拳头,其上的虎豹龙蛇被朱雀火焰灼烧,发出怒吼。 杨右摸了一把伤口,竟然完好如初!如果不是衣衫上有血迹残留,他根本不敢相信就在刚刚,他把水果刀整根插进了心脏里面。 一盏茶的时间后,斗篷男子提着一物回来了,他看叶不堪古清一眼,把手中的异物抛到了地上,咕噜噜的转了几圈才停下,居然是一颗人头——冒牌仲玉夫人的人头。 顾清妍的神色有些挣扎,一边想找林尘帮忙,另一边却觉得,实在是亏欠他很多,无法偿还。 这似乎是一座空院般,没有任何的人居住,只有那刮过耳边的风声狂涌不绝。 叶吟风手持铁剑,傲立于耶律无忌的另一边,两人将那耶律无忌夹在了中央。他们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他们握着兵器的手已经开始颤抖着,起伏不止的胸脯正冒着股股的热气。 一座整齐的“大楼”平底而起,每一块方块,都像提前准备好的一样,可以完美的放置在适当的位置。 “我草,不是叫你别过来吗?”娟姐被我撞破了她的好事,一激动就骂了我。 今天她准备要用的武器,是她的决心,她的勇气,她的智慧与美丽。 从电动车上下来,顾紫月一下来就环着陈肖然的胳膊,动作亲密。 想要保全自己,只能不断茁壮生长,我去找范大?,但心里却有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傅红雪垂下了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刀,眼睛里也露出种奇怪的表情,他终于明白了叶开的意思。 老关家三代人中,关宏达油滑世故,关晓军心狠手辣,只有关云山为人正直,做事有底线,也因此他对关晓军的建议很不认可。 要知道,我们可是在离中区好远的地方,而且,他们出现的时候,战斗也刚刚开始不久。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快死了 她没想过要跟顾景臣道谢,也没有认为他来保释身份如此不堪的她是理所当然,她只是觉得顾景臣是真正的自作多情,她从未求他保释她,从未希望跟他再有瓜葛,是他自己非要贴上来,她不会领他的情。 过了不到十秒,那家伙就上线了,还不等我给他发消息,他就给我发了一连串的句号过来。 “好诡异的身法。”杨天有些心惊,走的时候没有发生丝毫的波动,非常诡异。 罗恩顿时一愣,这不是麦克斯么?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这家伙,记得昨晚都还没看到他,他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呢? 刘青龙狞笑着,慢慢把手中木棍对准夏敏那里,高高举起,接着猛的用力往下捅去。 虽然天色已经接近早上了,但是听着龙天述说经历的华韵妍一点睡意也没有,相反的还变得情绪高涨。 可此人不但没有丝毫的那些‘激’动和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犹如一汪寒潭死水,甚至是一点‘波’澜都没有惊起。 搞得陈风不胜其烦。就想我把它直接关机掉,看它还闪烁不闪烁。 狠了狠心,再次跳起来,不过这次没有直接用头撞上去,先是把脚伸出,运起全身功力,集中在脚上。 “你做什么?”罗恩看着突然出现的蕾切尔,有点不高兴,今天早先时候见到她时,她就表现得莫名其妙,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出现,自是让他怀疑她的企图。 以她对慕容冲的了解,不可能是因为她母亲的事情,定是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如果我此刻睁开眼,肯定会被吓一大跳,只见那本手册漂浮到了空中,正发出淡淡深红色的火光。 这突兀的变化,令廉兀以及白衣青年神色骤变,因为他们感应到从湖泊中有一道就连他们也感到窒息的恐怖气息出现。 “难道是变成魔法装备了?”李牧有些愕然,如果真是这样那似乎也不错,而且这个手套看样子并没有时间限定。 我知道男人的语气并没有强制的,但是,我听着这确实有些难受,毕竟我们也才喝了几瓶啤酒,并未尽兴。 十年后,终于有机会可以看到那抹红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柳爷大手一挥,这十几二十人重装武装下慢慢向前靠近,没有人敢掉以轻心,十年前,那抹红色曾经让这些铁血军人们闻风丧胆,它就是死神的代名词。 青年说完,目光转向高台,在场众多弟子的目光皆是望向高台,期盼着三位长老的决定。 玄一听霍澜渊字字句句都在为天子的行动辩解,不禁有些好笑,“霍澜渊,什么时候你也有了大义?这当今天子如今已成为了你的‘天’。 跟他之后,那个叫冯云的界宗弟子,也挑选了一名实力较弱的擂主挑战,没费多少力气也获胜了。接连最后的几场挑战结束之后,前十的名额立时诞生,守擂成功的强者,一起步入前十的名次。 粗犷摊主看到夏栋如此不堪的模样,不禁微微摇了摇头,此时的夏栋已经被逼到一座崖壁前,没有了丝毫退路。 “福生,这里有拖鞋,来换上!”程主任指了指旁边鞋架上面的拖鞋,对福生说。 离开大坑,三人继续上路,离完成历练任务还差最后一颗二级妖兽晶核,可是最后一颗晶核却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因为三人之间出现了一个变故。 更令七七惊奇的是,当初她打扫大殿时,也碰过元始天尊手里的八卦,知道那个八卦镶嵌的非常牢靠,达无悔怎么能如此容易的拿下来? 但对持的威震天,却凄惨了很多,超过五分之二甚至将近五分之三的身躯已经彻底消失。就是剩下的一半左右的身躯也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恐怖伤痕不说,虽然很缓慢,但确实是还在不停的,近乎不可逆转的在崩解碎裂。 这还没完,又用这最后的三积分买了两个背包后,只剩下可怜的一积分,才宣告结束。 “随你的便!”晨曦得了勇者之剑之后,心情大好,无所谓的说道,如果放在平时少不了要挖苦几句。 当着卓惜玉的面又打了卓府一巴掌,本被冷在一旁就已心里不悦了,听了这话卓惜玉又是一恼,不过她转念又乐了,再受重视又怎么样?不还是要守一辈子的活寡。 虽然未央一顿骂也让青灵觉得很解气,但是毕竟现在不是跟这个老家伙闹的时候,青灵见未央怒气冲冲的忍不住上去拉住他。 未央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怪不得她觉得很痛呢原来是是伤口裂开了,忍不住开始低声嘀咕刚才司徒辰乙推的那一下她先在还有些后怕。 第一百一十七章 恶鬼索命 两人路过一个摊位,闻着肉香,食指大动,随即决定就在这儿吃了再回去,两大碗清汤羊肉,一张外皮酥脆,内里柔韧的饼子,掰开往飘着油花跟葱末的碗里一泡,那叫一个香。 两人连汤都喝完了,打着饱嗝,准备付钱,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比李大福还胖的男人进了馆子,满脸横肉,穿着一身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皮围裙,满是油腻和碎肉渣滓,腰上还别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一股子无形的煞气散发而出,让人望之生畏,看他的装扮,应该是一个屠夫,一开口就是上等羊羔肉一盆,上好的精酿一壶,口气十分阔绰。 店老板抬头看了眼男人,热情的笑容为之一僵,然后板着脸道:“栾胖子,你他娘还有脸来我家铺子,还上等羊羔肉,羊屎都没热乎的!” 栾胖子丝毫没有因为老板的态度变了脸色,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袋子,往桌子上一丢,里头叮当作响,带着一抹高傲道:“瞧你那穷鬼样儿,咱有钱了,算上这一顿,还有之前欠的,连本带利你算好咯,伺候我吃美了,一块儿给你!” 老板顿时眼睛一亮,盯着袋子看了看,立刻堆出一副笑脸来,谄媚地擦了两下桌子,拉开凳子道:“看样子栾爷今天是财运亨通,这是赢了多少啊?” 栾胖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使唤道:“反正你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先上酒,肉给我炖烂糊了,要入口即化,但也不能没个嚼头!做不好,可别想拿一粒钱儿!” 老板立刻唤来媳妇给栾胖子拿酒,接着将毛巾往肩膀上一甩,拍胸脯道:“放心吧栾爷,我的手艺您还不晓得,包您满意!” 栾胖子那双小眼睛色眯眯地在老板娘那沉甸甸的胸口上狠狠剐了两眼,嘿嘿笑着接过酒,顺带还在老板娘的手上揩了一把油,要是平时,这位以泼辣着称的老板娘肯定能把栾胖子祖坟都给骂的冒黑烟,不过今天却是瞪了他一眼,风情万种的扭着腰进了后厨。 栾胖子用力在手上嗅了一口,不过滋味却不太好,一股子羊膻味儿,多少有些煞风景,然后自顾自倒了一碗酒,哼着某种乡间调子,品起了美酒。 陈零双眼一直停留在栾胖子脸上,李大福推了他一把道:“陈兄弟,看啥呢?” 陈零收回视线,幽幽地道:“他快死了。” 李大福闻言一惊道:“啥?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快死了呢?” 陈零低声道:“被鬼东西盯上了,阳气衰弱,黑气压顶,怨鬼缠身,三魂不固,七魄离位,命不久矣,这些你自然看不出来。” “不过你第一眼看到他,有什么感觉?” 李大福想了下道:“感觉怎么说呢...很不舒服,有点儿...” “阴森!” 陈零替他回答道,李大福连连点头道:“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陈零接着道:“这就是了,因为他身上的阴气已经压过了阳气,三把魂火灭了两把,最后那一把也光芒暗淡,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给人的感觉就仿佛他不是活人,而是一个...死人!” “还有,你看他的动作以及表情,已经不像个正常人了。” 李大福再次看了过去,果然看出了点儿不同寻常的地方,这人喝着酒,时不时嘿嘿一笑,继而又是满脸阴沉,似乎是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瞳孔有些涣散无神,目光游离,手脚也在乱动,看上去十分怪异,让人感到不舒服。 李大福直到陈零的规矩,于是低声问道:“那咱们帮不帮他?” 陈零道:“先不急吧,看他的样子现在我们凑上去说你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已经快死了,他指定不会相信,而且还要发飙,加上他是屠夫,身上煞气这么重,能将他搞成这幅样子,那鬼祟估计不简单,怨气极重,不一定惹得起。” 李大福听了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要是再惹上个喜煞那样的凶物,可就真日了狗了!” 陈零笑了笑,要取这栾胖子命的鬼祟,肯定是没有喜煞那么凶厉的,否则他早就死了,不过也不敢掉以轻心。 于是两人付过钱之后,陈零让李大福先把东西带回客栈,然后来找自己,栾胖子吃饭肯定需要一段时间,这里距离客栈不远,完全来得及。 李大福没有意见,不过走之前叮嘱陈零,如果他走的这段时间那鬼东西就出现了,不要急着动手,无论如何等他来了再说。 陈零知道李大福这是在担心自己,笑着说没问题,李大福这才扛起打包小包,腿脚麻利的向客栈跑去。 陈零则是又要了一碗免费的羊汤,不紧不慢的喝着,羊汤是免费的,只要在店里吃饭,想喝多少都不要钱。 不一会儿,满满一小盆羊羔肉上桌,香味扑鼻。 栾胖子已经将面前的一壶酒喝掉了一大半儿,有了三分醉意,见到美味上桌,都没动筷子,直接抓起一块儿塞到嘴里,吧唧着嘴大快朵颐,吃的那叫一个香。 店老板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看着他的吃相,心里却骂道:“烂赌鬼,跟最后一顿饭似的,也不怕噎死你!” 陈零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栾胖子。 冬天的黑夜来的很快,太阳落后,天地顿时被漆黑吞没。 就在天黑的刹那,一阵风掀起小店的门帘,灌进来一阵寒风,老板娘打了个哆嗦,嘟囔着让老板赶紧把门关好。 天色已晚,饭馆里除了陈零和栾胖子,再也没有其他人了,老板去后厨收拾,老板娘百无聊赖,扭动着曲线玲珑的腰身,坐在了陈零对面,沉甸甸的胸脯放在桌上,风景绝美。 “小哥儿面生,是外地人?”老板娘声音和她的身姿一样,略带肥腻,有点儿风尘感。 陈零收回目光,并未在桌上的风景停留太久,一扫而过,眼神清澈,笑着回道:“是的,老柳镇人,来县里有些事情。” 老板娘见过许多人,只要眼睛落在她身上就挪不开了,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还能保持如此镇定,不禁对他有了些许好感,柔声道:“最近县里不太平,小哥儿还是早些回去的好,你这么细皮嫩肉的,小心被那吸人阳气骨髓的女鬼给害了。” 陈零面无惧色道:“不怕,少年人阳气重,女鬼怕我,我不怕它,不过还是多谢老板娘提醒,我等朋友来了就回去了。” 老板娘闻言顿时咯咯笑了起来,两座山峰为之传出一阵惊心动魄的肉浪。 笑过之后,老板娘脸色在油灯的映衬下微微翻红,眼神稍显迷离,继续问道:“老柳镇挺远的,小时候我跟家里人还去过一次,小哥儿来县里是做什么呢?求学吗?今年他们的炭倒是不错,价格便宜,质量上乘,就是去了好几次都迟了,没买到。” 陈零笑道:“巧了,我就是跟他们来卖炭的,留在县里处理一些事情,下一次就一起回了,不过既然老板娘看得上我们老柳镇的炭,下次一定给你留一些,价钱好商量,要的多还能更便宜。” 老板娘笑容更盛,欣喜道:“那感情好啊,我就多谢小哥儿了,下次再来我们店里吃饭,姐姐给你加量,年轻人正在长身体,得吃好一点儿才行,不然没劲儿~” 老板娘话里有话,陈零两世为人,自然明白些什么,不过前世和这一生都不经人事,所以不禁有些害羞。 就在陈零快把持不住的时候,栾胖子忽然用力一拍桌子,抬起头大声喊道:“老板娘!再给爷来一份!” 老板娘眼里露出一抹浓浓的厌恶,不过还是起身,对陈零道:“小弟弟慢慢喝,不够姐姐再给你加,不急着走的。” 说完走向后厨,陈零松了口气,他还真是招架不住这种,定了定神,看向栾胖子,恰好此时栾胖子也回过头来,两人视线相交,很快又错开,但是陈零却发现,栾胖子脸上的黑气变得更加浓郁,眼睛布满了红血丝,表情显得十分狰狞,整个人愈发阴森。 却不曾想,栾胖子忽然起身,提着酒壶,端着酒碗,坐在了陈零对面,一股浓浓的酒气与肉腥味扑面而来。 “嗝~小兄弟,可别被那骚娘们给骗了,她那张嘴可是会吃人的,尤其是你们这种看上去就细皮嫩肉的小子,可是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的,不过老子就不怕,三十如狼四十虎,这婆娘刚好三十有五,她那废物男人不行,老子要是有机会,一定让她求饶!” “小兄弟,嗝...老子今儿个高兴,赢了一大把,看咱也算投缘,嗝,想吃啥,老子请你一顿!不差钱儿!” 陈零刚想说话,忽然房门砰的一声撞开,那感觉就像是有人用力在外面踹了一脚似的,然而门帘掀起,却不见人影,只有一股阴冷的风灌了进来,桌上的油灯一阵摇晃,隐约间油灯好似带着一抹幽绿色,灯光摇晃之中,栾胖子那张脸变得更加渗人,宛如一只厉鬼似的。 然而更吓了陈零一大跳的是,一只女鬼却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了栾胖子肩膀上,女鬼脸部高度溃烂,爬满了蛆虫,一只眼眶黑洞洞的,眼珠子早就不见了,另一只眼珠子也掉了出来,挂在脸上,嘴部血肉早就腐烂,白花花的牙床裸露... 这一幕着实差点儿让陈零将刚刚喝下去的羊汤都吐了出来,三清铃早就响过,但是被陈零提前以罡炁安抚。 女鬼那可眼珠子仿佛是转动了一下,似乎在看陈零,陈零赶忙装作没有看到它的样子,低下头去,心里也是一惊,这居然是一只恶鬼! 别以为陈零已经跟厉鬼尸煞那等凶物斗过,恶鬼就是手到擒来了,事实上以他现在的道行,没有准备的前提下对上一只恶鬼,还真没有什么胜算,当然,如果准备充分,布好阵,对付这只恶鬼还是有点儿把握的。 但这恶鬼周身灰色的怨气十分浓郁,明显比一般的恶鬼更凶,它居然敢趴在栾胖子肩膀上,无惧他的煞气以及那把明晃晃的杀猪刀! 感觉陈零没有发现自己,女鬼便裂开牙关,开始吸食栾胖子的阳气,栾胖子脸上的黑气更加浓郁,黑气甚至转化成了死气! 刚好此时老板娘端了肉出来,老板娘虽说是女子,但也是活人,而且店里每天人来人往,手里过过许多钱,沾染了诸多阳气,加上她经常呆在厨房,因此身上的阳气比常人要重一些,她在靠近栾胖子的时候,那只女鬼明显向后缩了下,好似有些畏惧她身上的阳气。 老板娘对栾胖子道:“你好端端的,怎么又坐我弟弟这桌了?弟弟啊,你可别听这个死胖子乱说,他嘴里可吐不出一根象牙来,满脑子都是些龌龊的东西!” 陈零只能尴尬的笑一笑,栾胖子却是猥琐一笑道:“吐...吐不出象牙,但爷脑子里的东西,不正是你最缺的吗?要不你别,别跟那瘦狗过了,来跟着爷,天天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何苦在这儿小地方烟熊火燎,又膻又累的,而且爷绝对能让你真正感受到做女人的乐子...” 说着,栾胖子就伸出肥胖油腻的手,去抓老板娘,老板娘一把将他的手拍掉,将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溅出一点点汤汁,哼声道:“吃不吃,不吃赶紧给了钱滚!” 栾胖子没得逞,不过脸上的淫邪之色更重,嘿笑道:“吃吃吃,当然得吃,这东西可是大补的...” 说完自顾自的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吃相比之前还要急切,跟个饿死鬼似的,好像不知道饱一样。 馆子很小,又关着门,里面燃着炭火,加上后厨吃饭的地方就一层帘子隔着,温度很高,陈零甚至觉得有些闷热,但栾胖子明明吃着热腾腾的羊羔肉,却还是感到冷,不时拉扯衣服,打着哆嗦,显得极为怪异。 老板娘冲陈零使了个眼色,陈零犹豫了一下,起身过去,老板娘嗑着瓜子,单臂横在小腹,有点儿托着胸脯的感觉,吐了口瓜子儿皮道:“小弟弟,别跟这死胖子有什么牵扯,他可是造过大孽的。” 陈零神情一动道:“怎么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八门封魂阵 老板娘道:“他叫栾丰,是个杀猪卖肉的,大家都叫他栾屠户或者栾胖子,本来也有个家,老婆是外地的,生了个水灵的闺女,可这家伙前些年染上了赌,把家底儿输了个精光不说,可恨的是,他没了赌资,居然把老婆闺女都给卖了!” 说到这里,老板娘狠狠将手里的瓜子皮往地上一丢,骂道:“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吗?” “可怜他老婆还在替人做工还债,就被一伙人强行掳去,再见到已经死了,尸体飘在河里,臭气熏天,也没人给收尸,就那样被河里的鱼虾还有鸟兽给吃了,还有他闺女,唉...” “他闺女更惨,听说是被人贩子卖来卖去,最后被一户人家活生生折磨死了,娃才七岁还是八岁来着。” 陈零听完,眉头也是深深皱了起来,这他娘简直就是个畜生啊!不对,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人畜生都不如! 不用说,这只恶鬼就是他的老婆了。 “怎么搞的,今天怎么这么冷...小弟弟稍等,我再去添点儿炭。” 吱呀一声,门开了,是李大福,他先是看了眼栾胖子,眼睛眯了一下,转而向陈零走来。 “陈兄弟,怎么感觉他...”李大福话没说话,陈零直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而后默念咒语,点在他眉心上,扬了扬头,李大福再次看向栾胖子,嘴巴瞬间张大,差点儿喊出声来,反应过来后连忙抿住嘴唇,眼里布满恐惧。 陈零冲他点了点头道:“先别惊动它,还是挺凶的,现在打起来我们没有优势,而且这家伙该死!” 说着,两人走到角落,陈零将栾胖子卖掉妻女抵赌债的事儿跟李大福说了,李大福顿时怒火直冲天灵盖,陈零没有孩子,但是李大福却有一双儿女,听到这人居然做了此等丧尽天良的事后,咬牙切齿道:“陈兄弟,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咱别管了!被女鬼害死我都觉得便宜他了,就应该千刀万剐!” 陈零沉声道:“我也想,可却不能这么做,阴间有阴间律法,阳间有阳间法度,我是道门法师,执法人间,如果遇到邪祟害人而无动于衷,道心不稳不说,祖师也会降罪责罚,所以得管,起码不能让女鬼将他直接害死。” 李大福是一万个不愿意,但陈零这么说了,他就只能强忍着怒火问陈零打算怎么搞。 陈零想了想道:“这家伙暂时不会死,他吃饱喝足,应该要回家,我们提前去他家里做一些布置,先将那女鬼收了再说。” 老板娘添了炭火之后,又走了过来,热情地跟李大福打招呼,李大福可不是陈零,定力不行,眼睛几乎一直停在老板娘的波涛汹涌上,老板娘也是见惯了这种眼神,对李大福的态度就冷淡了许多,越是对比,陈零这种长得又标志,心思又单纯的少年就更加显得独特了。 不过陈零没有跟老板娘继续闲聊太多,随便将话题扯到了栾胖子的住处,老板娘也没多想,将栾胖子住的地方告诉两人。 之后陈零就说了句有事便与李大福告辞离开,老板娘追了上来,对陈零道:“也不知怎滴,就是觉得跟小弟弟挺投缘,以后要是有时间,可要记得常来啊!” 陈零笑着答应一句,两人便离开了羊肉馆,路过栾胖子的时候,李大福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女鬼怨气太重,稍微靠近,就感觉如坠冰窟,让人不寒而栗。 根据老板娘的描述,两人很快来到了栾胖子家,说是家,其实讲真的,感觉猪窝都比这干净,大门也没锁,就那样敞开着,哪怕这么冷的天,屋子里的味道还是呛的两人喘不过气来。 最后陈零实在是受不了那味道,便将布阵的地点选在了他的院子里,从包里取出几根柳木与槐木削成的木钉按照八门位置钉在地上,然后用浸泡过鸡血的朱砂线缠在木钉上,另外又将八张用鸡冠血画成的镇魂符贴在木钉上面,又取出八根白蜡点燃,放在桃木钉旁边。 至于阵眼,陈零直接将自己的桃木剑插在中间。 如此,一个简单的阵法便布置完成了。 李大福看着陈零手脚麻利的将阵布好,敬佩地道:“啥也看不懂,但是觉得很牛逼!陈兄弟,这啥阵啊,有什么说道没?” 陈零直起身子,拍了拍手,反正现在栾胖子还没回来,跟李大福说说也不碍事,于是指着阵法道:“这个阵叫八门封魂阵,所谓八门,便是指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八门各有吉凶,其中三吉门为开门、休门、生门,凶门为伤门、杜门、惊门、死门,景门是中平之门,也为小凶之门。” “我布阵的朱砂线你见过几次了,就不多说,木钉一般是用桃木钉,但是桃木钉杀伤力太强,所以改用柳木与槐木,柳木属阴,柳条可鞭鬼魂体,柳木钉也有镇魂效果,而槐木则是用来迷魂,用这两种树加上我的镇魂符,就能起到封镇鬼祟魂魄的效果。” “不用桃木钉主要是由于看那女鬼生前太过可怜,因此我没打算杀它而是准备先镇住,然后慢慢度化它的怨气,看看能不能送她去轮回转世,所以我除了将木钉换成柳、槐外,还将生门朝向了门口,否则若是其他凶厉鬼祟,朝向它的,必定是死门,鬼入死门,只有灰飞烟灭一个下场!” “八门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吉凶就会转换一次,待会儿我也会入阵,占据吉位,如果能够以景门镇住女鬼,事情就简单了,如果镇不住,就只能用凶位伤其魂体,希望用不到吧...” 陈零简单解释了一下八门封魂阵,他知道说太多李大福也听不懂,毕竟道门的阵法博大精深,没有相当的功底,只会越听越糊涂。 果不其然李大福听的表情纠结,宛如便秘一般,于是便换了个话题,因为他觉得自己只要明白,这个阵很厉害就足够了。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三清铃有了响动,陈零立刻给自己跟李大福贴了道隐气符,遮住两人身上的阳气,否则那恶鬼恐怕会察觉到阳气,有所防备。 以罡炁安抚住三清铃,加上两人身上隐气符的作用,那女鬼应该不会发现李大福便躲进屋子里,陈零则是站在一堆杂物后面,只要女鬼进入八门封魂阵中,他就会立刻入阵。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声音很微弱,没多久便来到了门口,但却没立刻进门。 陈零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好在过了一阵,栾胖子便进门了,而女鬼还趴在他的肩膀上,一口一口吸食着他的阳气,鬼虽然属阴,但是活人的阳气却能够补魂,增加修为,所以凡是邪修之鬼,都喜食活人阳气,但活人又属阳,阳气过于薄弱稀少,轻则大病一场,重则魂魄离体而亡。 所以栾胖子老婆的魂是打算将他的阳气一点点吸光,让他在痛苦中受尽折磨而死!但是要说这栾胖子也算是个奇人了,他的阳气也是真够重的,这种现象都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居然还能到处吃喝赌博。 栾胖子此时早就喝的醉醺醺的了,走路东倒西歪,摇摇晃晃的,边走边系腰带,原来这家伙刚才是去放水了。 陈零屏气凝神,偷偷露出半张脸,等着栾胖子踏入阵中。 栾胖子喝醉了,现在只想睡觉,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老感觉很困,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而且不管穿多少衣服,都觉得冷,晚上还一直做噩梦,梦到他老婆回来找自己索命,好几次都被吓醒了,醒来一身的冷汗。 而且每每到了晚上,他就老感觉有人跟着自己,但是回过头却什么都看不到,但那种被跟随感觉异常的强烈,哪怕是他这个宰了不知道多少头猪的屠夫,都有些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不过打前几天开始,栾胖子感觉不到被跟随了,但是却觉得肩膀有些酸痛,而且经常冰冷刺骨,好像是背着一块儿寒冰似的,晚上睡觉还是做噩梦,有时候甚至他都分辨不出来梦境与现实,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一个高度腐烂的人,正蹲在自己胸口上... 整个人的状态也是越来越差,经常浑浑噩噩,神志不清,前天剁肉,眼睛看迷糊了,差点儿把自己的手当成了猪蹄砍,若不是买肉的大娘及时提醒,他估计就要把自己的手一刀给剁下来! 还有,明明是昨天才宰的活猪,大冬天的,寒风刺骨,滴水结冰的天气,可那猪肉放一晚上,非但没有冻住,反倒是直接又馊又臭,甚至还生了蛆! 本就欠了好些赌债,可赊欠的生猪又完全坏了,简直是血本无归,催债的赵疤脸已经来过好几次,说要是还不还钱,就剁了他的手脚! 这些天的种种不顺,让栾胖子非常烦闷,摸了下怀里仅剩的一个钱儿,便想着去赌坊碰碰运气。 这一碰不要紧,直接让他赢了个盆满钵满,最后要不是那赌坊老板赶人,他估计能把赌坊给赢倒闭咯! 所以栾胖子立刻变的是意气风发,觉得这段时间的倒霉,都是为了给自己攒财运! 摇摇晃晃进到院子里,居然看到点点火光,栾胖子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再看,院子里还真点着几根蜡烛,插着木钉子,绑着红绳。 “艹...那...那个不要命的...敢到老...老子家里捣乱,信不信我弄...弄死你!”栾胖子骂骂咧咧,就准备用脚踢掉面前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猛地从杂物后面冲了出来,然后没有一句废话,抬起一脚便踹在了栾胖子的胸口。 栾胖子当即惨叫一声,从院子里摔了出去,老半天没有爬起来。 但是,趴在他肩膀上的女鬼,却是被留在了原地,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将它给挡住了。 黑影自然是陈零,他快速跳到八门封魂阵的吉位,然后喊道:“大福哥,别让栾胖子破坏阵法!” 李大福答应一声,也跑了出来,此时栾胖子废了好大劲才爬起来,直接抽出杀猪刀,嚷嚷着准备和陈零拼命,却被李大福一把夺过杀猪刀。 对付一个阳气都快被鬼吸干,还喝醉的人,李大福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栾胖子顿时杀猪一样叫了起来:“抢...抢劫啊!救命,救命啊!快来人啊!” 李大福一巴掌将栾胖子的嚎叫打回肚子,然后用他的杀猪刀抵在他脖子上,厉声喝道:“蠢货,你他娘要是想死,就继续叫!”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懵逼不伤脑,加上冰冷的杀猪刀,立马让栾胖子清醒不少,颤声求饶道:“别...大,大哥,大爷,祖宗,别杀我,钱,我有,都给你,给你,别杀我啊!” 李大福厌恶地道:“谁要你的脏钱,老子是在救你的命!” 栾胖子嘴角抽搐,救命...用杀猪刀抵在我脖子上,说是在救我,这他妈的,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然而下一秒,栾胖子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抬起手指,指着院子里,结结巴巴道:“鬼...有鬼!” 李大福回过头看了眼女鬼,心道这死胖子,难道也开了法眼? 栾胖子当然没有开法眼,也没有阴阳眼,他能看到女鬼,主要是因他阳气太过于薄弱,整个人阴气太重,本来就已经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加上封魂阵的力量,使得女鬼显行了,此时谁都能看到它。 李大福不知道,也没在乎,于是道:“没错,是有鬼,老子们就是来收它的,你说我们是不是在救你!所以接下来你给我闭嘴,站在原地,否则待会女鬼要是逃出来,第一个弄死你!听到了没有?” 栾胖子吓的浑身直打摆子,差点儿尿了,那还敢反驳,立刻点头答应。 李大福这才放下刀,还给栾胖子,然后抽出自己的杀猪刀,靠近阵法。 已经燃烧了一半儿的蜡烛,释放出微弱橘黄色光芒,形成了一个结界,女鬼试了好几次,想冲出去,但都被阵法的力量给弹了回来,而且这层光,还将它烫的双手直冒黑烟,魂体剧痛无比。 女鬼不敢再轻易触碰结界,而是转过头,用那颗掉在脸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陈零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拦着我!” 声音凄厉尖锐,骤然响彻黑夜。 第一百一十八章 阴器 然而栾胖子浑身的肥肉都是剧烈颤抖起来,张着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因为这声音,他很熟悉,那是他...老婆的声音!她回来找自己索命了! 栾胖子想跑,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他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根本挪不动,只能张着嘴,发出“嗬嗬”的声音。 陈零眼里没有恐惧,反倒是带着一抹怜悯,对女鬼道:“你,不能杀他!” 女鬼闻言,情绪顿时激动起来,一股浓郁的怨气爆发,吹的烛火一阵摇晃,向着陈零席卷过来,可依旧被阵法的结界给挡住。 “我不能杀他?你知道他对我还有我女儿做了什么事吗?我女儿才七岁!七岁啊!你难道要护着这种人渣,畜生吗?!” 女鬼厉声质问着陈零。 陈零沉声道:“你和你女儿的遭遇,我基本上了解一些,他的确不配为人夫,为人父,他是该死!可你不能杀他!否则必将永坠无间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他做了孽,阴德大损,下场好不了,可你如今是鬼,鬼杀活人,天道不允,阴律不容,这么做不值得,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放弃杀他,我可助你度化怨气,往冥府投胎转世,你这一生受了苦,来世必定有所补偿,没必要因为报仇,而放弃轮回转世的机会。” 陈零努力劝说着女鬼,不想跟它起冲突,如果能不打,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女鬼听了,却是发出一阵嘲讽的大笑道:“你以为你是谁,投胎转世?来世必有补偿?哈哈哈!你这真是在骗鬼呢!我早就开了天知,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 “我的魂魄已经逗留人间好几年,土地老爷早就把我的名字从亡人谱册上划掉!哪怕我主动去往城隍庙,等待我的,也只有那把铡鬼刀!” “废话少说,栾丰我必须杀,哪怕魂飞魄散我也毫无怨言,你要保护他,那我就先杀了你!” 女鬼那颗眼珠子里面顿时爆发出一股冰冷的杀气,催动怨气冲击陈零布置的阵法。 感应到如此浓烈的怨气,陈零不敢大意,既然说不通,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太上敕令,八门封魂!” 陈零立刻掐了个法决,念动咒语,激活镇魂符,八卦封魂阵威力瞬间变大,朱砂线立刻绷紧,绽放出一抹红光,八道灵符也冒出淡淡金光,阵中央的桃木剑随即轻轻颤动,结界的威力完全爆发,与女鬼的怨气相互抵消起来。 “陈兄弟,要不要我帮忙?!”站在阵法外面的李大福连忙问道。 陈零取出三清铃丢给他道:“暂时不用,需要你出手的时候我会说!你现在只需帮我摇铃就行!” 李大福接住三清铃,立刻开始使劲摇晃起来。 三清铃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加上八门封魂阵的灵力,暂时压制住了女鬼的怨气。 本以为可以就这样一直将女鬼的怨气驱散,可陈零还是低估了女鬼要杀栾胖子的决心! 女鬼见自己的怨气居然没办法侵蚀这金光,还有那铃声,让它的原魂感到异常难受,随即尖啸一声,居然不顾一切的冲到了阵法形成的结界上。 一把抓住朱砂线,鬼气涌出,准备将线扯断,嗤嗤声大作,女鬼的双手,被烫的黑烟滚滚,它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可还是没有放手。 陈零不断输出罡炁,看的头皮发麻,魂体受到的痛苦,是肉身感受到的数十倍,这女鬼的怨气,怎么这么重! 距离八门封魂阵八门调转的时间还有大概五分钟的样子,可女鬼的鬼气,却已经将一截朱砂线侵蚀成了黑色,而且景门的那一张镇魂符,也逐渐在变青,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 以陈零目前的道行,根本做不到随心所欲的控制八门调转,只能等时间到了自行转换,他为了镇压女鬼,还偏偏将它放在了只镇不杀的景门,如果在八门调转之前制服不了它,万一八门转换为凶门,那他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八门封魂阵还有一个弊端:敌我不分! 如今真是骑虎难下了! 嘣的一声! 陈零眼皮跟着一跳! 朱砂线,居然被女鬼强行扯断,它的双手早就一片焦黑,魂体因为巨大的痛苦,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可它还是将头硬生生从缺口处挤了进去,那颗眼珠子怨毒的盯着陈零,一点点向他爬了过来。 陈零骂了句该死,知道等八门调转已经来不及了,看样子无论如何都得跟这女鬼正面斗上一场了! 于是直接停止施法,一把抽起桃木剑,抬手一道金光符打出,念咒激活,金光爆发,照的女鬼惨叫连连,魂体更是嗤嗤响个不停,像被淋了热油似的,趁女鬼被金光符暂时压制,桃木剑已经透过金光,直接刺向它的眉心鬼门。 既然不听话,那就别怪陈零实行道门法师的职责了! 然而就在桃木剑马上要刺中女鬼鬼门的刹那,一把带血的剪刀却猛地出现,挡在了女鬼面前。 桃木剑与剪刀碰撞,爆开一团无形的气浪,桃木剑居然被震了回来,同时陈零也感觉到了一股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 定睛一看,那把血迹斑斑的剪刀,正散发着浓郁的阴气,让人望而生畏。 陈零瞳孔一缩,这居然是...一把鬼器! 鬼器,又称阴器,这种东西并不常见,大部分都是死于那件东西,或者是对某个物品拥有相当大的执念,变成鬼之后,就会用鬼气炼化,可以看作是鬼祟的本命物,威力很大,凶煞异常! 剪刀这种东西,应该不至于有太多执念,上面还沾着血,说明女鬼就是死在这把剪刀上的。 鬼器不伤身,却能直接伤魂! 因此陈零见女鬼居然有鬼器,当即变得更加慎重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被那玩意儿刺中! 女鬼已经从景门钻到了生门,阵法对它的压制彻底消失,女鬼凶厉大涨,手持剪刀,刺向陈零的眼睛。 陈零连忙后退,同时打出两道金光符,可没等他念咒,金光符就被女鬼用阴器刺成两半,失去了作用。 女鬼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冲到了面前,陈零立刻咬破中指,在桃木剑上一抹,口念杀鬼咒道:“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六甲六丁,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桃木剑上红光乍现,抵住了女鬼的剪刀,而后陈零立刻捻出一道镇魂符,贴在了女鬼的身上。 女鬼被镇住,可马上,镇魂符就变得漆黑一片,女鬼的怨气已经将灵符腐蚀! 陈零只能脚踩杀鬼罡,将罡炁逼入桃木剑中,与女鬼近身厮杀,桃木剑和女鬼的剪刀不断碰撞,一人一鬼,激烈厮杀起来。 李大福还在摇三清铃辅助,而栾胖子早就看傻眼了,如果不是屁股还在隐隐作痛,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个年轻人,居然跟一只鬼打的有来有回! 陈零虽然法力很弱,道行也浅,可他的基本功却异常扎实! 罡步,手决,手印,还有各种杀鬼除妖,斩尸灭魔的剑法体术,可是练的炉火纯青,因此一时半会儿,女鬼在他面前也占不到一点儿便宜。 一人一鬼打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有占上风,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陈零忽然察觉到一抹杀机降临,周身汗毛都不受控制的竖了起来! 八门封魂阵,自动调转了! 运气实在太差,现在他和女鬼,居然同时处在伤门之中! 一股血色快速凝聚,宛如利刃,无差别攻击陈零与女鬼。 陈零顿时感觉浑身像是被锋利的刀子砍了一样,体内气血翻滚,浑身剧痛,女鬼也不好受,魂体受创,惨叫不已。 李大福跟栾胖子全都蒙了。 这又是闹哪样? 刚才还好好的,打的有来有回,突然就停下了,而且好像人跟鬼都受伤了? 八门封魂阵的力量,来源于奇门遁甲中的八门,伤门落于震宫,五行为木,于鬼而言,便是杀机四伏,伤魂削魄! 可于人而言,也代表了血光之灾!同样会受到伤害! 陈零现在就是被自己的阵法给伤了! 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坑了自己,奇门遁甲是天地五行之威,非人力能挡,陈零哪敢让阵法继续运行,直接一脚踢掉一根木钉,将阵法破坏。 阵法被破,身上的疼痛瞬间消失,不过女鬼也彻底失去了阵法的压制,鬼气与怨气变的更加恐怖。 举着剪刀,杀气腾腾的冲向陈零。 陈零只能咬牙与其厮杀,抽空朝李大福喊道:“大福哥,帮忙!” 李大福终于等到机会,准备将三清铃交给栾胖子,不过陈零连忙阻止道:“三清铃是我道门法宝,不能让这种阴气太重,心思不正,品性不端之人碰触,不用摇了,直接正面跟它干!” 李大福将三清铃往腰上一别,举着杀猪刀就冲了上来,女鬼背后仿佛也长了眼睛似的,黏糊糊的头发瞬间变长,带着阴森鬼气,搅在一起,像刀子一样刺向李大福。 李大福也不是头一次跟鬼祟斗了,所以见到这种情况并没有惊慌失措,举起杀猪刀,对着头发就是一刀砍下去。 感觉像是砍到了什么柔软且坚韧的东西上面,但杀猪刀的煞气极重,居然将女鬼的头发砍断一大截,头发落在地上,像诡异的黑色虫子一样扭曲着,甚至还发出了‘吱吱’的声音,不过没一会儿就没了动静,变成一团青烟消失。 女鬼没想到李大福手里居然有一把煞气浓郁的杀生刃,头发被砍断以后,李大福也是重重一刀劈在了它的后脑勺上。 女鬼的后脑立刻被砍出一道口子,鬼血流淌出来,它也痛的惨叫一声,立刻用鬼气将伤口修复,转身喷出一口鬼气。 李大福立刻感觉像是浑身赤裸处于冰天雪地之中一样,冷的浑身发颤,意识都变得模糊起来。 陈零立刻打出一道净天地符,咒曰:“天地开朗,四方为裳,玄水荡涤,辟除不祥,双童把门,七灵守房,灵精谨炼,万炁混刚,内外贞利,福禄延长,破!” 净天地符爆发出一片青光,将鬼气净化,而后一道镇魂符贴在女鬼魂体上,暂时镇住它,而后快速抽出一根线香,手指一撮点燃,钉入符纸,接着手掐禁鬼决,点在其后脑,罡炁自手决之中爆开,朗声念起咒道:“天地清明,万物安宁,吾奉祖师敕令,以香为引,镇汝魂魄,急急如律令!” 线香快速燃烧,瞬间烧尽,然而香烟却没有挥散,而是化作一道枷锁,配合镇魂符直接将女鬼的魂体锁住。 陈零松了口气,为了防止意外,又贴了三张镇魂符,然后取来一张空白符纸,将女鬼收了进去。 女鬼被收了之后,陈零才发觉,刚才的一场激烈斗法,他的前胸后背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冷风一吹,刺骨的凉。 栾胖子好一阵才回过神,然后猛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疼,说明刚才那一切不是梦,然后赶忙跑过来,惶恐不安的问陈零那女鬼哪儿去了,陈零没好气地道:“当然是收了。” 说完就跟着李大福开始收拾东西,这些木钉以后还能用,不能浪费。 栾胖子闻言,如释重负,一屁股就坐在冰冷的地上,冷汗噌噌往外冒,过了好一会儿才破口大骂道:“贱人!臭b子,居然想杀了老子,现在被收了吧,活该!” 说完一骨碌爬起来,冲到陈零面前道:“小...小兄弟,你赶紧把那个贱人给杀了吧,让它魂飞魄散最好,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陈零转过头,直勾勾盯着栾胖子,一言不发,看的他有些发毛,咽了口唾沫道:“...小兄弟,你看啥呢?我这...” 陈零忽然摇头道:“钱,不收了,想吃什么就多吃点儿,把没有享受的,都享受一遍吧。” 说完直接拉着满脸不解的李大福离开了,栾胖子怔怔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喃喃道:“艹,老子真的转运了?妈的,先是赢了这么多钱,又他娘遇到了贵人,这我是要发达了啊!” “不行不行,得趁这时间,赶紧再去赌两把,等老子赢够了,先去买一座大宅子,再买些下人,娶几方妾室,过一过那神仙日子!” 说完,栾胖子抱着钱袋子,觉也不睡了,直接跑向昌平县最大的赌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可怜 回去的路上,李大福一万个不明白,终于忍不住愤慨地道:“我说陈兄弟!刚才你为啥不要他的钱啊!对那种人,你难道还可怜他不成?” 陈零笑了笑道:“这种人,我怎么会去可怜他,不收他的钱,是因为不想惹上太多因果,他要死了。” 李大福停下脚步,惊道:“他老婆不是已经被我们收了吗?怎么还要死?” 陈零幽幽地道:“阳气几乎被他老婆吸干了,整个人三魂七魄都已经离位,阴气缠身,很容易被鬼祟拘了魂魄,就算运气好,没有被鬼祟拘魂,但也必定会生一场大病,以他目前的状况,挺不过来的,所以他必死无疑!收一个死人的钱,他肯定会来找我,到时候也是个麻烦。” “生前煞气重,死后怨气也重,而且会十分凶戾,难缠的很,所以我不收他的钱,他应该没有理由缠上我们,毕竟我也算是帮了他一把,让他多活几天了。” 李大福这才明白缘由,便不再多说,两人一起往客栈走去,然而走到半路,三清铃忽然又响了起来,只不过声音很小,说明附近有鬼祟,但是怨气很小,连怨灵都算不上。 两人停下脚步,陈零法眼没有关闭,向四周看去,清亮的眸子闪烁着幽光,不一会儿将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墙根下面,然后快步走了过去,李大福也赶紧跟上。 两人来到墙根下,只见一个小女孩儿的鬼魂抱着胳膊,蹲在地上,不时发出细微的抽泣声,脸上满是无助和恐惧。 见到有人来,它立刻停止哭泣不敢出声,普通人是看不到它的,但活人阳气太重,每每靠近,它就会感觉魂魄像是被烈火灼烧,热油烹炸一样痛苦。 陈零发现了这一点,让李大福后退几步,然后在身上贴了张隐气符,隐气符不光能遮掩自己的气息,让邪祟无法察觉到生气或者生魂的味道,同时也可以将阳气压制住。 小女孩儿的魂魄感觉好受一些,抬头看向陈零,是个很好看的大哥哥,看上去是个好人,但他应该看不到自己吧... 却没想到,陈零居然在它面前蹲了下来,然后轻声道:“小姑娘,你怎么不去土地庙报道?” 小女孩儿立刻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陈零,眼里还噙着泪水,看上去十分可怜。 陈零柔柔一笑道:“嗯,我看的到你,不过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没有去土地庙报道,还在人间游荡,你这么弱小的魂魄,一旦被其他怨灵恶鬼发现,会被吃掉的。” 小女孩儿还是带着一抹畏惧,颤声道:“我...我是被坏人打死的,他们让我干活,不给我饭吃,我饿的站不起来,他们就打我,然后我就被打死了,我想找我娘,还有我爹...可他们不见了,我找不到...” 陈零心里一痛,这该死的世道啊...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被人活生生打死?! 于是问她,他的爹娘叫什么名字,小女孩儿忙道:“我娘叫严苏蓉,我爹叫栾丰,大哥哥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我忘了家在哪里了,你能帮我找他们吗...” 陈零和李大福闻言,瞳孔骤然一缩,这个小女孩儿,居然就是栾丰的女儿! 深吸一口气,陈零道:“你娘...已经死了,你爹...你别去找他了,他应该不想见你。” 虽然残忍,但是小女孩儿已经死了,没必要再骗她,只是说这些话的时候,陈零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会的,我要找我爹娘,大哥哥我求你了,带我去找他们好不好,我给你磕头了!”小女孩儿立刻又哭了起来,哭声悲戚,马上跪下来给陈零磕头,这一幕让陈零都感觉心里堵得慌,李大福更是直接落了泪,大声对小女孩儿道:“你难道忘了,你爹那个畜生,把你跟你娘卖了吗?要不是他,你跟你娘就不会死!” “没关系的,肯定是我不听话,才惹得爹娘生气,他们才会卖了我,我现在听话了,不调皮了,求求你了大哥哥,带我去找他们吧。”然而这么小的孩子,根本不会想这些,哪怕爹娘对她再怎么不好,她还是会把他们当做唯一的依靠,只是不断的哀求陈零带她去找爹娘。 夜色凄冷,风声呜咽。 小女孩儿的哭声,像是一把刀子,一下一下狠狠剜着陈零的心脏,让他感觉有些窒息一样,喉咙也被堵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女孩儿越哭越伤心,但是即便如此,它仍旧没有转化为怨灵的迹象,因为她居然将一切过错,都怪罪在自己身上,而且她的她的魂魄,都有了涣散的迹象,变得越来越透明。 陈零立刻将一道固魂符贴在她魂体上,甚至划破指尖,逼出一滴精血,以罡炁化掉其中的阳气,只剩下精纯的能量,弹在了小女孩儿的眉心,指尖血融入小女孩儿的魂体之中,随后手掐法决,点在其鬼门位置,念咒道:“紫微玄官,中黄始青,三魂七魄,与汝俱生,固魂定魄,不得妄动,敕!” 咒语念罢,固魂符爆发出一圈柔和的光芒,小女孩儿的魂魄立刻变得凝实,而后陈零直接取出一道空白灵符,将她收了进去,等回去之后,想办法先度化其母亲的怨气,再让两者团聚,然后去土地庙,看看有没有办法,送它们去转世投胎。 李大福早就泪流满面,重重一拳砸在地上,恶狠狠骂道:“畜生,畜生啊!栾丰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就该千刀万剐!这么乖的女儿,居然也舍得卖了,还被活生生打死!” 陈零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良久之后才道:“天道本无情,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吧,走吧,回去了!” 两人返回客栈,已经是深夜了,加上小女孩儿对他们的触动太大,两人没说话,各自回房。 陈零没有立刻睡,而是坐在桌前。 桌上,放着一把伞,两张符。 伞里面是那只血糊鬼,两张符里头,自然是栾胖子的妻女,都是可怜之鬼,所以陈零得试试看,能不能把它们的怨气度化。 而这必定没法一蹴而就,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因此陈零直接盘膝而坐,嘴唇微动,念起《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柔和的青光缓缓自陈零体内散发,笼罩雨伞跟符纸,一缕缕怨气,仿佛抽丝剥茧一般,缓缓消散... 一直念了有一个时辰,陈零这才停止,然后转身返回床上睡觉,这一觉睡的挺踏实,一直睡到天色大亮,陈零才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起床开门,是李大福,陈零问他怎么了,这么急。 李大福带着解气的表情道:“陈兄弟,你简直是神了!你猜怎么着,栾胖子死了!” 陈零闻言一惊,虽然知道他命不久矣,但是怎么会这么快就死了呢? 只听李大福道:“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在河边,应该是被人打死的,听说这家伙昨晚上又去了一趟万宝赌坊,结果输了个精光,最后还在赌坊里闹,说人家出老千,结果就被赌坊的打手给打死了,赌坊暗中的老板就是周算盘,他跟昌平县的县令关系很好,仵作随便验了下尸,就给拉到乱葬岗埋了,衙门对外说是摔死的,这些年栾胖子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个遍,所以也没人替他闹,此事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陈零听完后唏嘘不已,恶人总有恶人磨,这人落得个这种下场,一点儿也不怨,只是...这家伙指不定会变成多么凶厉的东西,加上乱葬岗本身阴气就重,多有鬼祟盘踞,一旦被它吞噬太多魂魄,恐怕又是个祸害! 只不过事已至此,陈零也懒得管了,反正不要惹到自己就行了,打死他的是万宝赌坊的打手,背后老板又是陈零他们的仇家,正好让他们狗咬狗去。 陈零说知道了,然后又回到房间,取出封着女鬼的那张符,放在手里,用罡炁微微激活,然后将栾胖子的下场告诉它,然后语重心长道:“他死了,死的很惨,虽然不是你亲手报仇的,但跟你也有很大关系,所以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度化你的怨气,若是还怨气不散,就别怪我让你魂飞魄散了!还有,你女儿的魂魄我也找到了,等时机成熟,我可以让你们一起去转世投胎。” 说罢,灵符微微颤抖,传出一抹顺从的意思,陈零松了口气,只要女鬼配合,那超度起来就能容易不少。 放好灵符之后,陈零与李大福吃过早饭,这一天就没什么事了,陈零窝在房间里修炼,李大福则是吃饱喝足,撅着屁股又去睡觉了,他这几天也没睡好。 一晃晚上到了,陈零便停止修炼,念咒将女鬼从符中放了出来,它的魂体依旧被镇魂符压胜,但它出来的一瞬间,立刻追问陈零白天说的是不是真的。 陈零道:“我没理由骗你,他是去万宝赌坊赌钱,结果跟赌坊的人起了冲突,被打死的,尸体已经被官府拉到乱葬岗埋了,这件事整个昌平县基本上都知道了。” 女鬼愣了愣神,忽然痛哭起来,声音异常悲戚,陈零知道它这是在发泄,于是没有打扰,等它哭够了,怨气也消散了许多,陈零这才道:“我接下来会解除对你的镇压,希望你别乱来。” 女鬼点点头,陈零便将其释放,解除镇魂符的镇压之后,女鬼果真没有攻击他,也没有逃走的意思,定定的站在原地,房间内顿时变得有些冷。 陈零皱眉道:“能不能变成你生前的样子,这幅模样,着实有些...” 女鬼闻言,魂体立刻变化成了生前的模样,不是很漂亮,但也不丑,属于那种比较普通的长相,看上去很老实,是个过日子的。 陈零心里喟叹一声,栾丰可真不是个东西,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非要赌,如今可真是家破人亡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定了定神,陈零道:“最近一段时间你就跟着我吧,你身上的怨气虽然消散许多,但还是无法去冥府,对了你女儿...我碰上了。” “她在哪儿!?”女鬼一听,立刻激动起来,房间里骤然刮起一阵阴风,陈零立刻呵斥道:“不要激动!她连怨灵都不是,你最好能够控制自己的鬼气,否则会将她冲撞的魂飞魄散!” 女鬼马上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紧张的等着,陈零于是便念咒,又将小女孩儿的魂魄放了出来。 母女见面,顿时拥抱在了一起,然后哭声再度响了起来,陈零心里十分难受,于是对女鬼道:“控制好自己,我出去一阵子,待会儿再回来。” 说完拉起门,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在门框上贴了道符。 随后下了楼,发现李大福也在,见到陈零,李大福立刻让他过去,说自己有个绝妙的想法,保管赚大钱! 陈零倒是有些好奇,坐在旁边问他什么法子。 李大福兴奋地道:“我也是那会儿突发奇想才想到的,你会捉鬼,杀僵尸,对付邪祟对吧?” 陈零翻了个白眼儿道:“然后呢?说重点!” 李大福嘿嘿一笑,凑近身子道:“这就是重点啊!你看,咱们这昌平县,虽说挺小的,但是算上周边几个镇子,那人口也得好几万了吧?你又有这种本事,如果说,你开个...额,什么驱邪的店铺之类的,到时候名气一宣扬出去,你说你是不是就发财了!” “反正你也收钱,而且你不是说过,驱邪降魔能积攒...阴德?对吧,这完全就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儿啊!” 陈零一听,眼睛顿时也亮了,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开始谈论各种细节,比如店铺选在哪里,怎么把名气宣扬出去,需要花费多少钱等等... 这一聊就是一个多时辰,最终基本上聊得差不多了,陈零心情也是十分激动,准备回房好好再想一想。 走到门口才记起来,自己居然把女鬼跟小女孩儿给留在房间这么久! 好在门上的符没有问题,说明女鬼没有乱来,于是取下符装起来,推门进去,女鬼跟她女儿就乖乖站在原地,见着陈零,两鬼立刻跪下。 第一百二十章 煞鬼 女鬼拉着女儿磕了好几个头,然后道:“小...小先生,多谢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没齿难忘!如果有来生,一定...” 陈零赶紧摆手,让她打住,怎么所有鬼感激他的话都如出一辙呢,做牛做马,做人不好么,为啥非要做牛马。 让她们起来后,陈零又想着要不要将血糊鬼也放出来,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血糊鬼的怨气,可是比栾丰老婆重太多了,还是再过上一段时间再说吧,先让它听听经文。 于是陈零让两鬼坐好,其实主要是女鬼,小女孩儿...... “绮绮,你刚才在干什么”我把车钥匙丢到柜子上,然后走到了沙发前,看着雪绮。 我轻轻地关上了房门,走出了雪绮的房间,雪绮房间里的灯光被隔在了她的世界里,而房间外,是我的世界,一片黑暗的世界。 原本她以为她跟黄雅静都没有男朋友就不会出现那种虐狗的情节,但是今天她真的是被狠狠的虐了一把,黄雅静虽然没有跟她秀过恩爱,可都睡一起了。 从理论上可行,那么实际操作上可行吗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是可行的,宇宙中就广泛有如此模型所描绘的存在——那就是“光压现象”和“黑洞”。 “你想拿它们去害人,这可不行,我不答应。”刘思怡吃了一惊,随后她看我的眼眸里面满是鄙夷。 马晋在听到彭渤说邱珍妮被斩断左手的时候全身一个激灵,他回想起刚刚跟120前后脚赶到现场的情形,当时场面混乱,急救人员忙着把邱珍妮抬送上救护车,他也就没有注意到邱珍妮自始至终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左手。 “您是……蓝月大师”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我的大脑里有个声音在叫。难道我面前这个老人就是当初帮我解围的蓝月大师他就是那个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大人物 听到唐梦嫣这么问,我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唐梦嫣这妮子居然这么直接问起我这个问题来了。 那天我安慰着嘉琪,和她说了很多学校里的事,直到很迟,嘉琪才终于沉沉入睡。 整个王家,目前为止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王辰跟吴家之间的过节,跟吴凡之间更是有着仇恨,吴凡的亲弟弟就死在他手里。 回国这么久,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对b市各种情况都不熟悉的叶卿卿了,甚至一些比星图和辉煌也差不了多少的经纪公司也勉强能认个大概。 是的,伏氏收到秀越情报,宁可信其,不可信其无,加上姜氏前线突然混乱,立即作出反应,家族震元大修火速来援,核大战一触即发。 杨渥见王定保几句话便将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而且还提及刘隐已经病故的事,他自然不好再去追究一个已死之人的罪行。 “你,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的弱点是人脑。”轩辕吃在地面上打着滚,头上流满密急的汗。 虽然她也不经常发微博,但是比起朋友圈一两个月才能找到的一条可怜兮兮的动态,她发微博的次数可以称得上是频繁。 此外,整个晋国的声势同样经过这次大战后得到极大提升,当初因为晋阳两次被围带来的消极影响,自此彻底消除,晋梁争霸的局势得到迅速转变。 男子转身看到我不由得一愣,对于这个新来的老师还是有些印象的,那一瞬间的气势,即使面对表哥的那些朋友,也没有那么令自己惊恐过。 安子不介,他要折腾,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誓要搞清楚为何此地叫风魔谷。 “没问题的师妹,我要准备发射啦!”祝韩云打了声招呼后,又有两名学生主动来到祝韩云身后,他们摆开架势,用一种俯身的姿势撑住祝韩云的后背。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它的亿位数上同样写着一个八,那么它的标额数就是八亿元零一分。 “没什么,只是感觉这个战术很牛b!”徐家成认真的说道,他这绝对是真心话,这战术效果且不说,光这名字就听着大气。 “辛苦了!”直到格雷的熟悉的声音传来,内沙才从喜悦的心情中回过神来。 奥温只感觉自己如同在地狱里走了一圈,全身的冷汗让他一阵乏力,他甚至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凌子凯趟着冰凉的河水来到那漩涡消失的位置时,却找不到那河水下面的暗洞了。 男鬼也的确很冤,生前被江晓倩骗得一干二净,死后自然不肯放过江晓倩。而当天正好看到江晓倩被打,就抓住机会杀了江晓倩。 临走之前,拉着秦彦和石绾一起吃了顿饭。期间,沈沉鱼和石绾相聊甚欢,这让秦彦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后脑,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这样在地上躺了好一阵,他们的力气才稍微恢复一些,从地上爬起来面对面坐在桌子上。 宁岚却一点不惧他,伸着长腿又踢了起来,双手也不断的往秦枫身上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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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老心生惧意,大喝一声,拼死一搏,手中一枚珠子悬浮头顶,散发出浓郁魔气将其笼罩在内,魔气凝聚化为一个黑色球体,包裹的严严实实。 安完两张席子之后,苏苒暂时放下鸟窝的搭建,回到房前去帮忙做晚饭。 神光落于大地,生生炸出一座天坑,飞沙走石间,不知又消耗道门护山法阵多少能量。 蔡嘉知道梁导心里怎么想的,定是面对高空玻璃栈道,大家都会呈现不同程度的害怕,这个时候男嘉宾就算害怕,也会假装不害怕,保护自己的约会对象。 赵帅峰毕业后在某个律师事务所实习了一年,上个月终于通过有关部门审核拿到了律师从业资格证。 三摸两摸的张雪又率先摸到了门把手,兴奋的将两人也叫了过来。 富商区的民众支持王华也就算了,看着从平民区逃来的民众也支持王华,这让林不凡非常伤感。 本来在看3只狗饕餮进食的李鸿基扭头看向了刘一峰,眼神中全是震惊,他一瞬间就明白了刘一峰想说什么。 首先是林不凡,他依稀记得刘语晴是他在异怪突破平民北区时,他回去救苏曦时遇到的,那时的她既无助又可怜,嘴里还一直喊着奶奶不见了。 人们普遍认为相似的人走不到一块去,实际情况恰恰相反,越是相似的人,越容易走在一块,因为他们非常清楚对方心里在想着什么,目的何在。 除此之外,叶远也察觉到自己的决杀令之中,凭空多出了三十五个积分。 而在硬拼的时候,力量和体能都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的科洛特当然是不太可能会输给加隆的。 等看不见车队的时候,秦思远长舒一口气,面色平静地走下了城楼。 罗翠兰最怕周云梅跟她啰嗦这些事情,翻了个白眼,“成,成,有空我就跟你们学着点,别老是念叨着。”一家人洗漱完,都围到桌边准备吃饭时,却一直未见罗志明和方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