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赛博打击网恋诈骗》 1 开新文咯! 【赛博世界最大网骗——知名网红夭捺因为摔倒,超梦碎裂,暴露出真实家境和样貌!】 【天啊光看背影都觉得好丑,她怎么敢吹嘘自己是0义体天然美女的啊!】 【天然美女算什么啊,她说自己是某顶级财团的千金,哪家大小姐住在贫民窟里?天啊,那环境我看着就作呕,亏我之前还那么喜欢她。】 【早就觉得夭捺不对劲了,她直播了那么久,从来没做过室外直播,也没有粉丝说自己在在外面见过她。感情是黑客技术高超,直接修改容貌和直播场景啊。(微笑)】 【现在10万新币就能面部整容了,得有多穷,才能一直靠修改代码做直播?】 【夭捺还钱!!我真以为她是大美女,想跟她谈恋爱,给她打了不少钱,加起来好几千了!】 … 夭捺沉默了。 刚身穿过来就被恶评砸脸,是个人都会沉默。 好在她上辈子也是科技时代的人,只花了几秒钟,就摸清楚“超梦直播”是个什么玩意。 简单来说,赛博是一个科技水平程度很高的未来世界,但与夭捺的原生世界不同的是——夭捺的世界将科技点在精神领域,开发人类大脑潜力值,而这里似乎将科技点在娱乐上,不仅发明出意识上网的全息发生器,还发明了沉浸式感官播放器,也就是所谓的“超梦” 观众使用超梦,可以全感官体验视频内容,无论是吃好吃的东西,还是花钱的快感。 于是超梦的诞生,衍生出一众网络明星。 她们直播别样小众的生活,分享底层人民闻所未闻的新玩意,从而得到大众知名度。 一如现在,夭捺正在观看的超梦直播间这样。 只不过这位主播似乎过分倒霉了一些,她拥有高超的黑客技术,修改面部代码和背景直播,带着大家体验白富美的生活,却在直播间中一不小心摔坏超梦眼镜,曝光真实面目和家境,引起粉丝反扑群攻。 夭捺发出啧啧两声,顺手点开直播间回放,想要看看这位倒霉主播长什么样。 等她看清回放里的脸后,这才意识到事情大条——靠,这个倒霉主播不仅和她名字相同,还和她有着一样的脸! 不,准确来说,是这个倒霉主播修改代码后的脸,和她一模一样! 得有多巧合,才能在不认识彼此的情况下,修出另一个世界里一模一样的夭捺? 夭捺不确定这件事的概率有多小,她只知道,她现在麻烦大了。因为刚刚她戴上超梦眼镜,直播间粉丝看见她的真脸,以为她还想继续弄虚作假骗人,叫骂声越演越烈。 刚刚在弹幕里让夭捺还钱的人,好像还是一位有些财力的公子哥。 他见夭捺一直不说话,气急上头,竟然开高价找人人肉夭捺,还将她的所在地址发出来了。 【ip地址都有了,等着我们上门寻仇吧,红灯区的臭婊子!】 这条弹幕一出,夭捺二话不说,直接关掉了直播间,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关她p事,她穿越过来又不是给原主擦屁股的。 … 叮咚。 警察系统爱丽丝发出提示音:“收到一起有关“网恋诈骗”的网络报案,请警员尽快处理。” 这封邮件几经转载,在短短数秒内进入【警员止役】的系统里。 他刚站起来,就迎来无数人的注目,还有窃窃私语的讨论声。 “就是他。今天刚从重案组下放到网络安全部的警察,止役。” “我知道他!他可是警察大学第一名进总局的人,得犯多大的错,才被连降那么多级啊?” “谁知道呢?”低声讨论的同事向止役投去同情的目光,“进了网络安全部,这辈子就毁了,虚拟网络能发生什么杀人事件,只能干一些捉奸抓淫的工作…” 说到捉奸抓淫的时候,说话人忽然感觉一道黑影投在他脸上,他预感不妙,小心翼翼转头,就看到止役举着枪,枪口毫不分说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从重案组下放到网络安全部吗?”止役给手枪开了膛,发出咔嚓声,“因为我在执案过程中杀了同事,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刚刚还在说人小话的同事浑身颤抖,狠狠点了点头,生怕止役在警局内就杀了他。 见对方安分了,止役才把枪收回来,缓缓走向悬浮警车停靠的方向,背影如猛兽一般独行。刚坐进警车,他一个拳头打向控制盘,自动驾驶晶体破碎后又重组,这样连续打了好几拳,因为被降职而郁结的心情才得到舒缓。 止役自己也知道,进了网络安全部,警员生涯就算是毁了,过去他接的都是“击杀凶手”,“追捕正在越狱的通缉犯”等等艰险的任务,可现在… 止役翻了一下手里的档案,网恋诈骗的假网红,这算怎么个事啊! 这么小的事情非得报警吗? 说是这么说,止役还是抓起手枪,驱动悬浮警车,前往嫌疑人地址。 … 警察已经锁定夭捺,她却浑然不知,正戴着原主的全息发生器,浏览这个世界的网络信息。 这个世界比夭捺想象的还要复杂,先不说长远,先说眼前的问题:浏览网络需要实名登录,进入虚拟空间需要虹膜认证,付钱需要先确定脑波频率,短信叫车注册都需要身份认证! 原主大概是抱着“做戏要做全套”的心理,用代码修改后的脸,注册了当下所有媒体账号。而这张脸的注册信息几乎和夭捺本人一模一样,包括姓名、虹膜,脑波等一众细节。 巧得令人心慌。 这也意味着,如果夭捺不顶替原主的身份,她压根没办法在赛博生活… “真麻烦。” 夭捺关闭全息发生器,结束对这个世界的探寻。 如果原主的身份完美,她借用一下也不吃亏,偏偏原主是一个正经历全网嘲的翻车网红,用起来怎么那么不得劲? “咔嚓。”细小的声音从楼道传来。 夭捺敏锐察觉,这声脚步是冲着她来的,于是一个转身躲了起来。 她刚藏起来,止役就像做平常逮捕连环杀手那样,下意识举着枪一脚踹开房门,发出巨响。 可踹门后,他就意识到不对了。 哦,不对,他已经被降职,不再是重案组的专员了,逮捕的也不是穷凶恶极的连环杀手,而是一个靠网恋骗钱的超梦网红。 处理这样的案件不需要开枪,更不需要踹门。 止役垂眸去看房间的垃圾装潢,窗外是水泥挡板,唯一的光亮来自于天花板刺眼的光幕,眼前是一个过分脏乱的房间,半干不干的衣服随意搭在椅子上,散发出臭米袋子的味道。 视线再放远一些,地板上堆满外卖盒子,无处下脚。臭虫乱爬。 没有人? 难道人跑了? 止役放下手枪,捡起地上破碎的眼镜,却在镜面反射中与一双美丽毫无杂质的眼睛对视,下一秒,他感觉自己握枪的手被反扭,突如其然的暴动调动起他全身的警惕性。 止役朝来者开了枪。 “砰!” 止役向天花板开枪的同时,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抓住了。 从头顶传来的剧痛引导身体弯曲,他的枪口差点对准自己,热烟紧贴皮肤滑过。 与此同时,一双修长的大腿交缠在他的脖子上,用力一扭,他连人带枪摔进了外卖盒里,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枪已经被夺走了。 是谁? 是之前任务的漏网之鱼,还是过去枪杀的缉拿对象家属寻仇? 止役从没怀疑过,一个超梦网红会有如此身手,只以为是过去重案组的缉拿对象伺机寻仇,他一边思索,一边飞快从膝盖抽出枪支义体,可对方的速度却比他这个警校第一名快许多。 咔哒,上膛的脆响声落幕。 冒着热气的枪口已经抵在他头上了。 “别动。” 夭捺一脚踩在止役的脑袋上,眼睛不受控制向下看。 虽然她有些震惊,一个在网上打赏的二流子居然将自己的膝盖改成武器,却还是不动声色,假装自己一点儿都不意外。 “赛博网恋反诈部专员,你没有通过网恋安全测试,现对你责令改正,给予严重警告。” 夭捺顿了顿,好像才想起对方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可环顾垃圾房一圈,哪有钱可以赔,“被骗的钱?充当罚款了。” “等等…” 止役被这两句话干懵了,“你是警员,那我是谁啊?” 夭捺:… 她低头向下看去。 刚刚打架太突然,她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止役的脸——刚硬的五官,双眸透着无用的正义,无论是摸枪还是踹门的姿势,都有着仿佛全球统一培训的熟悉。 无论怎么看,这憨人的脸上写满了“我从小立志当警察”的几个大字。他也确实是警察。 哦吼,随口撒个谎,居然撒到人家家门口了。 夭捺没有半点慌张。 她在穿越之前,确实是警察,只不过是吊儿郎当毫无争议感的那种二流子警察,因为熟悉,所以就算换一个世界,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圆谎。 “你是哪个部门的?”夭捺熟练反问。 止役抿了抿唇,眼眸落在几乎要戳进他口腔里的枪上,“网络安全部。”,他按了一下太阳穴,头顶竟然冒出一个不停旋转的警局标志,就好像npc的标志,写着虚白色的字:网络安全。 “那我们是同事。” 夭捺收回手枪,却没有像止役那样按出信息,为什么?因为她压根没有啊! 她将手枪递回给止役,笑着说:“别怪我刚刚对你动手,实在是你突然踹门,动静太大了,我以为是敌袭,出于安全的考量才出手的。” 网络安全部的警察有必要踹门吗?夭捺故意点出这一点,试图套止役的信息。 而止役对此毫无察觉。 他冷着语气地说:“抱歉,我刚从重案组转来,还没习惯。” 哦? 刚从重案组转过来,也就是说他对网络安全部一无所知咯。 夭捺忽然信心倍增,像模像样地坐在沙发上,说:“难怪我没见过你,我是反诈部的夭捺,现在在执行任务,扮演骗钱的网红,教育大家提高反诈安全意识。” “网络安全部…还有这种任务?”止役感觉自己的脑子转不动了,他真的没有被唬吗? “当然。所以我的警员信息被隐藏起来了,不然我还怎么假扮网红,教育大家网恋反诈,” 夭捺知道自己的优势。 当她睁着一双澄莹剔透的双眸,认真地盯着一个人说话的时候,仿佛她口中句句都是真理,而她是值得信任的对象,他们两人站在垃圾房中央对视的时候,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别的什么都不用考虑。 这是美□□惑?不,是精神攻击。 她说过了,她的原生世界将科技点在人类大脑上,最大可能开发大脑的潜力。 很幸运。 她是身穿,现在正在她身体里运作的大脑,比普通人类多发挥出70%的潜力。也就是说,她能更快冷静,更快反应,更顺利迷惑对方。 几秒钟后,止役神色恍惚:“原来一切都是误会,那我先回去了。” “嗯嗯回去吧。”夭捺微笑着送走了警察,却在房门关闭的瞬间立刻挂脸,“原主啊原主,你都给我留下什么烂摊子。可别让我逮住你。” 至于现在,让我看看要怎么顶替你,在赛博好好生活吧。 窗外,伴随着夭捺的身穿,赛博世界正进行空间扭曲。铺天盖地的黑虫从下水道冒出来,如同一块黑幕覆盖在地面上;长得像人类的伪人出现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的模仿对象,就连号称最安全的人工智能与媒体广播也产生了不同程度的音频扭曲。 但只是几秒钟,没引起赛博人的注意,却预兆着即将在各地发生的恐怖事件。 十几分钟后,警局内发出震耳欲聋的叫骂声:“我靠,死骗子,别让我逮住你!” 2 第 2 章 在止役发现真相之前,时间足够夭捺找出原主的身份了。 她推开衣柜门。 能看得出来,原主是一个非常自卑的人,从小到大没有留下任何照片,衣服也是随便买的,款式尺码颜色层次不齐。从她留下的东西里,完全看不出她的性格。 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只有一张高中毕业证书,姓名是:闻娜。 毕业证书上的照片当然也被扣掉了。 除此之外,夭捺还找出一张通讯公司的名片,和几张逢年过节公司感谢原主辛勤工作的卡片,按照公司名字,夭捺翻遍电子邮箱,终于在一堆性骚扰邮件里找到一年前的offer。 任职岗位是…通讯女友。 顾名思义,就是给孤独老男人打电话,假装他们的女朋友,嘘寒问暖,赚取微薄的打赏。 夭捺还在全息发生器的内存里,找到原主的电话录音。声音算不上悦耳,只不过声调平淡,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所以显得很特别,很多人给她打钱。 难怪当上网红后重操旧业,骗了那么多男人的钱。夭捺摁开原主的通讯录,好家伙,通讯录里分类为备胎的名单,从一到十,按照金额大小排得整整齐齐,格式还该死的统一。 看到这里,夭捺也大概理清楚了。 也就是说,这位原主是一个只有高中文凭,毕业后一直当着通讯女友和骗钱网红的底层人,谁想到东窗事发,被全网群嘲,只能抛下一切逃跑。 真是…烂透顶的身份啊。 夭捺唏嘘,如果不是赛博个人网络发达,严抓黑户,打死她都不会用这种开局稀巴烂的身份。 将小娜的一切整理完毕后,夭捺最后才打开钱包,果然一分钱都没有。毫不奇怪。 一个想要逃跑的人,只要脑子没坏,一定会把所有钱带走。 可奇怪的是,明明原主通过通讯女友和网红的双重身份,骗了不少钱,生活水平却毫无改善,看看这冤种名单第一名,id还是非主流味十足的什么皇子,打赏金额都有上十万了。 十万,足够原主换一张和p图一模一样的义脸了,她却没有这么干。 钱都花到哪里了? 夭捺将这个疑问压在心底,她现在身无分文,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琢磨原主的心思? 况且,她这张脸辨识度还那么高,没办法正儿八经打工。 看来只能重操旧业了。 …谁的旧业?当然是原主的旧业。 夭捺将视线放在这个“名为金主,实际冤种”的名单上——他们能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打钱,智商肯定不高,第一桶金就从他们这里入手吧。 当然,在寻找目标之前,她先点开了聊天记录,排除掉那些发现被骗后气急败坏要钱的男人——这种人爱装逼还抠门,价值低人品差,肉眼可见的难缠。 骗钱就得找那种,舍得打钱,事后也懒得追债的大方冤种。 夭捺滑动名单,就像把喜欢的食物放到最后,她将那些十万五万的沉默冤大头放在了最后。 “就你了。” 夭捺盯上了名单最后一位,最小金额的冤种——1000,圣多明戈,宋。 一位打钱后没有发垃圾信息骚扰原主,事发后也没有追着她要钱的人。 夭捺决定好目标就出门,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她看到了熟面孔——成群结队的黑虫掠过,天空如同蒙上了一层暗色面纱,引得好几个拍照惊讶。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黑虫?”夭捺蹙了蹙眉,这玩意可是她们那里的战争产物,擅长精神攻击,如果她记得没错,赛博人完全没开发精神领域,碰到这玩意不得发疯? 夭捺定定看了一会儿,佯装无事挪开目光。 算了,关她屁事。 … 圣多明哥是最多未完成工厂的区域,有一个巨大的核电站,数个机器人工厂,还有蜂巢般的工人宿舍,是全赛博廉价劳动力最聚集的地方,也是污染最严重的地方。 这里的自来水是灰色的,空气也是灰色的,住在这里超过三个月就会得各种呼吸道皮肤病,所以稍微有些钱的人都不会住在这里。 一条墨黑色的人工河流贯穿整个城区,流过无数摇摇欲坠的工人宿舍。 脏兮兮的工人孩子们在河边玩耍,他们从黑水里捞起一只臭哄哄的鞋子,假装捞到了一条鱼。这是他们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因为成年后他们大部分都会像他们的父母那样,进入机器人工作,制作着供应上流社会的各种零部件。 这时,一个少年拖着一条贴着奠字的船,逆流而上,船上躺着一具干瘪的尸体。 一路走,一路点燃讨论。 “真可怜啊。” “怎么就死了,明明宋临都考上赛博科技大学,成为我们这里唯一的大学生,马上就享福了。” “宋家福薄…” 拖着死人的少年宋临低头,一滴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落在黑色湿润的土地里,转瞬即逝。 等夭捺找到备注上的地址,才发现现实与她的想象有差别——这位冤大头居然住在贫民窟,住在一栋赛博世界里少见的水泥大厦里,这种毫无防御力的水泥墙居然还没被淘汰。 她按照地址走上一百六十层,又在六十扇一模一样的大门里,找到宋家,推门进去。 刚进去,夭捺就后悔了,室内气氛看起来不太像能要钱的样子。只见一个皮肤略黑的少年,站在巨大的黑色奠字跟前,肤色几乎要融进奠字里。 他转过身来,被他挡住的尸体才露出来,是一个黑黑瘦瘦的老头。 宋临看到夭捺的脸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狠狠蹙起眉头,拿出非常老旧的通讯器开始打字。 他走过来,将画面展示给夭捺。 ——你居然敢出现在这里? 什么鬼?难道这位宋冤大头是哑巴? 夭捺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对方看她没有反应,又将通讯器拿回来,重新打了一行字。 ——你杀了人,怎么好意思到这里? 宋临的话让夭捺诧异,什么鬼,难道原主人品低劣到动手杀人了? 可能是她脸上迷惑的表情太明显,宋临又在通讯器上打字,气得双手连带着机器都在狂抖。 ——你别装傻,我都知道了。你骗我爸爸给你打赏,害他自杀。 看到这里,夭捺才终于看明白——感情给她打一千块钱的冤大头不是少年,而是他的父亲啊。而且这位冤大头也不是因为大方才没有追债,纯粹是因为挂了所以没办法追债。 意识到这点后,夭捺已经想走了。 因为她注意到,附近已经有人发现她,认出她,将镜头对准他们这边偷偷拍照。 “关我什么事,是你父亲主动给我打赏的。”夭捺非常不喜欢这种行为,他父亲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没能控制好情绪冲动,打了钱,事后怪到别人身上。 宋临听到夭捺的话后,气得眼睛都红了,偏偏不会说话。 他继续打字。这次打字的速度很快,时间也很长。 ——人死后上传记忆和身份信息,需要给政府缴纳一千元的手续费,可我拿不出这一千元,你拿着这样的钱,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死后上传记忆和身份信息…应该就是电子棺材的意思吧,夭捺懂了,少年想说原主拿走的钱,是宋父的棺材本。 她刚准备说话,忽然,尸体那边传来的细微动静,吸引她的注意力。 夭捺越过少年,走向老头的尸体。死状凄惨。 附近来参加葬礼的邻居朋友不少,从他们细碎的交谈中,夭捺迅速得知了老头的死因。 老头是跳楼自杀的,他选了一片不会有人经过的空地,刚跳下去,忽然起了一阵莫名的妖风,他的身体被风吹进高大的电信塔里,身体被锋利的铁条刮得七零八碎,至少上千道伤口。 快落地的时候,他的身体擦着一块铁皮坠落,整张脸皮都被削下来了。 于是一夜过去后,发现者发现他的身体倒在地上,脸却挂在塔上,如旗帜随风飘扬。 如今,这具正面只剩下肌肉和森白骨头的尸体,正静静躺在白色的棉布上,好像人体模特。夭捺站在旁边,好像普通的祭奠者那样静静看着,所以姓宋的少年难得没有打扰她。 忽然,那颗转进肌肉里藏起来的眼睛,猛地耷拉下来,看向夭捺。 他在看她。 一个死人,在看她? 这是她的原生世界才会发生的恐怖故事。 “打赏这事与我无关。”夭捺看着老头,笑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更何况,你爸还没死呢。” 姓宋的少年闻言走了过来,他看到宋老头的眼睛,却以为是夭捺故意使坏去转死人的眼球,好让他死不瞑目——在他心里,夭捺就是这么坏的女人。 说死状如此凄惨的人没有死,是想嘲笑宋家连棺材本都没有吗? 宋临气的不行,这次连字都不打了,直接指着门口,动作语言简单粗暴。 ——滚出去。 好好好。夭捺难得实话实说,还落得被赶出去的下场。 看在同为一千块都没有的穷人面上,她漫不经心道:“既然没钱上传数据,就尽快将尸体烧了,不然发生什么,你压根没办法处理。” ——滚啊! 夭捺耸耸肩,走了。 她走后不久,网红夭捺大闹粉丝葬礼的视频就传出来了,但因为贫民窟的人摄影像素太低,画面糊得跟一坨屎那样,但勉强能看到夭捺的脸。 视频一出,群嘲随后。 【不是吧,夭捺的p图技术下降了吗?她以前p的视频可没那么低清。】 【大概是被大家发现p图,不敢p太狠了吧。而且户外视频比室内视频难p很多,这样看来,她的代码黑客技术也没多强啊。】 【骗了粉丝钱还大闹葬礼,她真的是我见过人品最低劣的网红了!】 【mad黑红也是红,大家不要给她任何关注,不要再讨论了,让她整个人烂进土里…】 … 总警司将这段动态新闻砸到止役头上,数据破碎化为一点点淡蓝色光点,消散空中。 “你是不是傻,连自己的同事有谁都不知道,居然被一个只有高中学历的网红耍的团团转。就你这样,我怎么敢把你从网络安全部调回来?” “我去抓她。” 止役自知自己被骗,脾气再火爆也没有乱发泄在别人身上,而是对准罪魁祸首——夭捺。 该死。 居然敢骗警察,不抓进去坐个十年八年,他都不叫止役! 被上司骂了小半个小时的止役,坐进悬浮警车后,第一时间开始搜索新闻的发源处。 有了。 圣多明哥河谷区。 伴随咔嚓一声枪响,止役给手枪上好膛,奔着弄死夭捺的目的一路超速冲去。 3 第 3 章 另一边,圣多明哥。 夭捺走后,缅怀仪式变得十分简单,参加葬礼的宾客见没有晚饭便毫无留恋地离开,只有少年独自坐在家中,心里怀揣着心事。 ——难道我爸没死? 夭捺的话在宋临心中扎根,让他忍不住回忆,再回忆。 他看向四周,这是他与父亲住了十八年的房子,和想象中因为贫瘠所以空空如也不同,逼仄的房子里,放满了这些年攒下来的家当,所以显得满满当当的。 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大部分东西都被老头细心地修补好过,缝缝补补用了好多年。 他们没有照片,因为没有可以阅读动态照片的义眼,好在这些年宋临获得不少奖状,点击奖状上的姓名就可以浏览当时获奖视频,算是唯一的纪念。 可老头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连上传数据的钱都没有,他死后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父亲真的没死…宋临走到老头尸体旁边,深深凝视着他,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尸体当然毫无动静。 “咚咚咚!”房门传来粗暴的敲门声,用力得蜂巢上下三层楼都在抖,把宋临吓了一跳。 他连忙去开门,只见一个眉眼深邃,俨然混血的高个男人站在门外,他的神色严肃,黑色紧身作战服包裹着他强壮有力的躯干…手里居然拿着一把手枪! 宋临第一反应高举双手,穷人总有规避风险的第六感。 “警察。夭捺人呢?” 止役知道夭捺的身手还不错,所以还没进门,就把武器掏出来了,做足准备却被告知——他来晚了,夭捺早在十分钟前就离开了。 该死,错过了! 止役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临离开前,他警告宋临:“那女人就是一个骗子,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宋临点头,目送止役离开。 虽然他不知道,夭捺是怎么得罪这位看起来就睚眦必报的警察,但他的话点醒了宋临,是啊,他为什么要因为夭捺的话而动摇? 她就是一个臭名昭著的网红,连老年人的钱都骗,她说的话能有几分真实性? 果然是病急乱投医。 宋临无奈轻叹一声。 眼看着时间已经很晚了,他离开时顺手反锁房门,关闭灯光,准备回房间睡觉。 可当他行走在黑暗中,经过简易灵堂的时候,余光却扫到一个站在窗前的黑色人影。 等等… 家里明明只有一个活人一具尸体,为什么会有第三个人影站在房间里? 宋临前进的脚步停下,慢慢朝灵堂内望去,那是一个瘦小扭曲的人影,站在因为城市霓虹光反射而发亮的窗前,所有的关节都维持着古怪的角度,胳膊肘甚至是朝外拐过去的。 看起来好像是…他爸爸跳楼后扭曲的死状。 宋临干咽了一口口水,右手抬起,缓缓做了一个开灯的手势。 “兹兹!”灵堂微弱的灯光亮起,刚刚还站在窗前的人影瞬间消失,仿佛一切只是幻觉。 什么情况?难道因为一直想着夭捺的话,所以产生幻觉了吗?宋临下意识朝灵堂走去,视线落在放着尸体的祭台上。 用来盖尸体的白布还在原处,白布下的尸体却消失不见了! 宋临大惊失色,当即上前一把掀开白布,却只看到黑色未知的粘稠物残留。 尸体去哪了?难道是刚刚的人影,偷走父亲的尸体吗? “呼哈。”一声鼻息在耳后响起。宋临的鸡皮疙瘩一瞬间全冒出了——由于不能说话,他的听力比任何感官更加突出,甚至能通过声音大小,判断出发声者在什么地方。 譬如现在,他就听出…这声鼻息的主人,此时此刻正站在他的后面。 而且是整个人靠在他身上那样的近。只要对方愿意,随时可以一口咬住宋临的脖颈,用牙齿扎穿他脆弱的动脉。 过分湿润刺鼻的血腥味覆盖在皮肤上,从身后宛如拥抱包裹着他,那人站在他后面说:“小临…我…好苦恼…你…能不能…听我…说说话?” 宋临终于认出声音的主人,惊悚又不可置信地向后看去。 只见他那早已死去的父亲站在那,铁皮刮得七零八碎的身体伤痕交错,露出森森白骨,因为站起来的压力,切口处迸射出浓黑色残余的血浆。 “噗嗤。”一道浓稠得好像固体的积血喷出来,射在宋临眼睛上,酸涩得不像话。 ——你有什么烦恼? 宋临强忍着害怕,给不识字的父亲比划着手语。 也是因为对方是自己深爱的老父亲,他才能维持仅有的理智,不至于当场晕倒。 宋临也不确定,老头那几乎被搅碎的大脑,还能不能看懂手语。 比划完后,脸色苍白的宋老头缓慢眨了一下眼睛,周身弥漫着馊馊的味道,没有回答。 宋临的目光缓缓向下,正好看到他那被铁皮削掉的肚子,开膛破肚向外冒出肠子内脏,黄白色的组织物受到重力的影响,开始粘稠地向下流动。 “这都…几点…了,你…还没…吃饭吗?”老头转身朝厨房走过去,好像是要做饭。 太奇怪了,他明明是一副死了的模样,却好像活人那样开火做饭,手指戳在电炉上,指甲连带半截手指都软趴趴地掉了下来。 他似乎被指头的异样弄懵了,有些发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宋临连忙上前,比划道:我已经吃过饭了,你忘记你还在生病吗,赶紧回房间休息吧。 他想让老头先回房间,然后再打电话找专家过来,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生病了?”老头露出诧异的表情,低头看向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 他将手指戳进身体某个被钢管穿透的洞里,搅动了一下,竟然发出咕噜噜的粘稠声音,再将手指拿出来时,手指上站着破碎的血肉, 这一幕似乎提醒了老头,他这才意识到:他好像不太一样。 “我想起了…我要去…上班…” 什么鬼,都这个样子还要上班吗?宋临想要阻止老头,却又怕粗暴推搡会伤害到他,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头推门离开,一转眼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对了,电话。 他得先向外求助,让人保护他父亲才行! 宋临没有像大部分人那样在太阳穴植入通讯芯片,而是像老古董那样用口袋通讯器,他拨打市中心电话,眼前立刻出现手语的服务人员投影:“你好,这里是塞尔维思第一医院,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 ——死去一天的父亲忽然复活了,请你们派车过来,带他去医院。 宋临担心父亲,心急如焚,手语比得飞快,却无法将这种紧张的情绪传达给人工智能。 “好的,已初步诊断您为视觉失调幻想症,立刻为你转接精神科医生…” 宋临:… 人工智障。 啪嗒,他直接挂断第一医院的电话,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向谁求救。 除了亲眼所见的他,谁敢相信死去一天一夜的老头竟然重新站起来? 忽然,一个漂亮得好像天使下凡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宋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打开通讯器,找出夭捺的主页了。 他和夭捺没有交换联系方式,想要找她,只能通过超梦直播间的私信页面。 可她最近正在风头,每分钟给她发辱骂信息的粉转黑数不胜数,能看到他的私信吗?宋临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给她发了一个简短的试探信息。 ——【我是宋临。】 令宋临诧异的是,夭捺的回复像是早已准备好那样,与他的信息同时发了过来。 ——【老头复活了?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 然后就没然后了。宋临看得出来,夭捺之所以回复得那么快,只是单纯想知道后续,就像无意间看到电视剧开头,好奇后续那样的无聊好奇心。 眼瞅着对方下线没动静了,宋临连忙追问:【我该怎么办?】看在1000块钱的打赏上,快点回复他啊! 【别提醒他他有问题,把他关在家里。】 前不久,夭捺才说过类似的话。 她建议宋临要尽快将尸体烧掉。所以现在将死尸关在家里,也是在等尸体自行腐烂,直到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吧。 可现在问题是——【他走出去了,我不知道他去哪里。】 这次夭捺回复的很慢,也有可能是宋临太着急了,才会有这种度秒如年的感觉。 好一会儿,她才回复:【那就问题大了,今晚会有无辜的人因此丧命。】 …今晚会有无辜的人因此丧命?什么意思,难道他父亲会跑出去杀人吗? 宋临的脑海里混乱,问题接踵而至,为什么父亲会死而复生,是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吗,他现在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他会复活? 夭捺那边又回复:【我不是圣母,没有义务解答你的问题,以上只是我一千块钱的回报】 【而且,有这个盘问我的时间,还不如尽快找到你的父亲。】 对,找人最重要!宋临抓起破旧的通讯就走出家门,顺着地面滴落的黄白组织液前行。前半截还有蛛丝马迹可以追寻,可到了后半截,大概是老头身上的血和残骸都流干净了,愣是一点儿能追寻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老头到底去哪了?宋临急得满头大汗,沿路一路奔波。 可他不知道,就在他所在位置的三条街外,在某个贵族高中放学的必经十字路口上,老头正站在街角阴影处,静静地不知道在等待着谁。 不一会儿,上晚自习的高中生们放学了。 三个男高中生结伴走来,完全没发现十字路口的异样。 “我爸爸花了一点功夫,将我保送到赛博科技大学了。”一个打扮矜贵的清瘦男孩说道,语气假装得那么平淡,神情中却满满都是得意。 他的同学也很给面子,纷纷应和道:“太羡慕你了,三个月后可以直升最好的大学。” “还不是百分百确定能上的,我听说进那所大学需要先参加面试,通过率仅有6:1。” 几个高中生调侃奉承,一边商量着考试后的旅游计划,一边忧心着各自的升学大学,走到路口便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男孩要往富人区走,其他人则是往中产区走。 “陈松伶,明天见。” 同学离开后,这位名为陈松伶的清瘦男孩独自走上十字路口。 不远便是他家接送的小轿车,但为了保护学生出行安全,高中附近街道都不能进车,所以即使是他,也只能将车停在一个路口往外的地方。 当陈松伶走过十字路口时,忽然感觉到余光有异样。 “你好…我…好苦恼,你愿意…留下来…听…一听吗?”路口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陈松伶朝那看去,只看到藏在街角阴影里的黑影,勉强看得出是一个人形。 他有些慌张,后退了两步,没有回答。 黑影也没有靠近,而是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苦恼,但在恐惧的人听来,只不过是一大串毫无意义的字符,毕竟他们是互相不认识的关系。 “真那么焦虑的话,那就去死好了。”男生本就是骄纵的性格,放学中途被陌生人缠住,不免说出难听的话。 “去死…”老头愣愣重复:“对,陈松伶,去死。” ——陈松伶去死?! 陈松伶大惊失色。 他明明说的是让老头去死,可听在对方耳中,怎么变成自己去死了? 陈松伶不免有些害怕,快走两步完全超过十字路口,又没忍住好奇心,回头看了一眼。 一转眼,就看到老头凄惨的死状,还有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满地七零八落的内脏。 “啊!” 陈松伶吓得腿软,跌坐在地。 几秒钟后,十字路口发出更加凄惨的惨叫,转眼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