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法医》 第1章 骷髅:你知道我是谁吗? 西鄂山区,莽莽群山。 一座险峰,峭壁巉岩,杂树林立,树下光影斑驳。 这里恰好有一道斜坡,粗大的藤茎从大树上盘落而下,绿莹莹的一大片,它们看起来像小蛇——当地人称之为蛇豇豆。 无数的蛇豇豆,袅袅娜娜,纷纷垂落地面,有的甚至钻入地下,那景象十分壮观。 实习法医宋小慈,一马当先,左手着提着勘查箱,右手不停地拨开前方从天而降的藤茎。 进入斜坡七八米,刚刚拨开两根藤茎,前方地面,在枯枝浮叶间,一颗骷髅头赫然出现在眼前。 看来,这里就是报案中的尸骨现场。 一眼入魂,宋小慈的目光落在骷髅头上,犹如绣花针遇到了磁铁。 他怔怔地盯着骷髅头,心里咯噔作响,一股异样的感觉犹然升起。 骷髅头动了一下! 而且那空洞的眼眶似乎亮了,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芒。 接着,骷髅头颌骨上下翕动,发出低沉而又充满挑衅的拷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是啊,这个人的生物学身份,不正是法医要解决的问题吗? “我,我只是实习法医,我……”宋小慈知道这肯定不是真的,而是自己心虚的幻觉罢了。 在骷髅面前,他感到自己曾经所学的知识,是那样苍白无力,面对骷髅的灵魂拷问,他胆怯了。 他心知肚明,凭借在学校期间学到的书本知识,还有几堂有限的实践课,根本无法应对眼前复杂的局面。 这些骨头是男是女,身高几许,死亡时间是多少? 尤其重要的是,这人是他杀,自杀,还是意外? 至于他是谁,仅仅只是一个最基本的问题。 他想逃! 可双腿如灌铁铅,无法动弹,只能呆立当场。 在身后其他人看来,这小子肯定懵圈了,被无名尸骨吓的。 正当宋小慈惶恐之际,有一股来自体内的力量,向他指尖涌去。 鬼使神差,他下意识地伸出右手食指,点在骷髅头眉心处。 “影子助手激活,系统开启。”随着脑海这一路文字划过,宋小慈如遭电击。 朦胧间,他分明看到,指间有一团灰色的薄雾飘逸而出。 这些薄雾散开,以极快的速度布散到尸骨上,然后重新汇聚,从指尖回到宋小慈体内。 “魂印+1,吞噬。” “发现灰色技能:毒品鉴定lv2.0,抽取。” 随即,脑海中有涟漪泛起,似乎有东西被影子吸收了。 紧接着,宋小慈眼前一花,脑海凭空涌现庞大的信息。 有文字,有符号,有数字,有方程式,甚至还有星图…… 啊,头好晕,好胀,信息量太大了。 如果这样下去,大脑就要爆炸! 宋小慈根据临床医学判断,自己中邪了,二十三岁的他,难道这么早早就要中风了吗? 然而, 片刻之后,天量的信息如海潮退去,大脑随之变得轻松。 眼前出现一面屏幕,以宋小慈的视角,就像坐在桌前看电脑一样。 屏幕的左上方有棕黄色的礼品盒,上面还有文字。 “新手大礼包。” 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新手大礼包是系统送福利,内容十分丰富。 “大礼包啊,是技能还是装备?”宋小慈一时间分不清这是游戏还是现实,他的思维立马变成了一根手指。 还真是触摸屏的,一点就开了。 礼品盒顶端自动开启,内里洋洋洒洒,飞出书一样的物品,封面有文字: 法医病理学lv3.0; 犯罪现场勘查lv3.0; 法医人类学lv3.0; 法医植物学lv3.0; 攀岩术lv2.5。 技能书一一高亮显示之后,纷纷扬扬消失在识海中。 这些技能被宿主照单全收,如同干涸的土壤遇到甘露。 转眼间,宋小慈感觉自己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信心一下子变得强大起来。 有力量,身挺直;有知识,心不慌。 接着,“嗡”地一声,一片文字划过脑海。 “新手任务之一:查清骷髅身份,明确死因和死亡性质……” 内容很多,有些紧张的宋小慈只是注意到了开头的语句,后面的内容有些模糊,让他选择了无视。 果然,影子助手还真是将他视为游戏角色来管理,这让他有些不满。 “喂,喂,小宋你怎么啦?” 痕检胡斌伸手,扶住宋小慈的腰背,感觉他之前快要晕倒了,这会儿却忽然挺直了身板。 “还好,还好,只是腿软了。”宋小慈尴尬死了,幸好刚才的过程很短暂。 虽然宋小慈体内变化惊人,但在旁人看来,他只不过发生了一瞬之怔,并没有什么特别异常之处。 紧要的,那一团薄雾只有宋小慈看得见,别人根本无从知晓。 如果说有异常的话,就是他拿手指戳骷髅头,有人觉得,不戴手套就摸尸骨,只能说明这小子一点都不专业。 胡斌身后站着熊法医,来之前就说好了,今天让小宋尸检,他当个旁观者,发现问题他会当场指点。 对于985的实习生,指点谈不上,他想借此机会,看看宋小慈有几斤几两。 最好让这小子吃个瘪,受受挫,然后向自己求助,这样才能彰显中年法医的经验宝贵。 至于拿手戳骷髅,他当然看到了,说实话有点诧异,这也太不专业了,但他忍住没有说出来。 附近还有教导员周启明,所长黄胖子和他带来的两名社区片儿警。 他们一样纳闷,不是说,这小子是桐济医科大学法医系毕业的吗,这可是省内排名靠前的985呢。 当然,在大多数人眼里,但凡刚刚参加工作的新手,起码要适应两年以上。 况且,这小子还只是一名实习法医,真正的公务员法医还要参加省考呢。 作为实习法医,第一天出现场,掉个链子,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985又如何,现实中高分低能的人比比皆是。 “咳,今天起床迟了,没有过早,有点低血糖,不过现在好了。” 宋小慈回过神来,一改爬山带来的疲态,精神十足,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的失态,完全是影子助手惹的祸。 而体力的恢复,估计也和影子助手有关,反正他现在精神抖擞,体力充沛。 大学期间,也就是今年的愚人节那天,影子上了身,当时他根本不相信有这么邪门的事情,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激活了它。 纳闷的是,自己吸收了影子的馈赠,可影子吞噬的“魂印”是什么? 一时间毫无头绪,不管了。 “小宋啊,法医这个职业不仅需要很大的勇气,还要有扎实的基本功,开始勘验吧!”熊照安不咸不淡的道。 “是,熊老师!” 不愧是中年法医,一说就说到了根上。 宋小慈一边应承,一边将勘查箱找块平整的地方放下。 既然熊法医说了,这次尸检他可以一竿子到底,机会难得,他自然不会娇情。 如果说之前心里发慌的话,那是因为自己缺乏实战经验,以及对犯罪现场勘查流程的陌生所致。 现在有了犯罪现场勘查lv3.0,如何开展工作,他心里一下变得无比敞亮。 “胡哥,你先拍现场概貌,其他人尽可能站远点。如果这里距离太近,取不了景,到时候截个百度的三维地形地貌图,也可以拿来当概貌用的。” 但凡死人的现场,法医和痕检要密切配合,一切都要保证现场痕迹物证的完备性,不受任何人为因素的破坏和干扰。 周启明是教导员,他的主要任务是管理刑侦大队的内务,侦查破案并不是他的强项,这次出来是因为大队长和另外几个副大队长有事在身。 他很聪明,在山脚下就明确说,他的主要任务是协调派出所安排生活,还有向上级汇报。 至于现勘的事,全都由痕检和法医说了算。 黄胖子是一方所长,他更直接,称他的任务就是让同志们吃饱饭,但两名社区民警,可以随时听候刑侦队的调遣,干些杂活。 熊照安是刑侦大队技术中队的中队长,胡斌是副中队长。来之前,两人一拍即合,都想看看这位985怎么搞事的,万一不行的话,随时现场指正。 因此,胡斌也是一句话都不说,开始干起了活儿。 宋小慈见胡斌拍完了概貌,示意黄胖子身后的两片儿警,他们手里有镰刀和电锯,就让他们将外围和空中的树藤清理一下。 清理完之后,宋小慈拿出警戒带,几个人一抡,围成一道圆圈。 最后,圈里就剩下胡斌和宋小慈自己。 打开勘查箱,取出头套、手套、脚套和口罩,这就是所谓的三套一罩。 严格来说,还需要穿上封闭式的个人防护服,一来防止污染现场,二来可以保护自己。 但今天是个开放式的野外现场,通风良好,加上只有完全白骨化的尸骨,防护服可以省去。 见三套一罩递了过来,胡斌有心拒绝,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二话不说,接过照办了。 说实话,三十一岁的他,搞现勘已有五六年,平常最多戴一双棉质手套,三套一罩从来没有搞齐过。 基层干活,压根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宋小慈穿戴整齐,对胡斌道: “胡哥,麻烦你给中心现场拍照,我要清理枝叶了。” 说话间,拿出一堆标牌,放在旁侧备用。 有了强大的犯罪现场勘查lv3.0加持,一种自信和从容开始洋溢在他清秀的脸上。 见胡斌拍完中心现场,宋小慈开始按照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由外及里的顺序,一块块仔细清理浮枝碎叶。 每清理完一块区域,就在旁侧放上一面标牌,清理过程又快又稳。 稍为麻烦的,是那些根茎将尸骨包绕,最严重的有一团絮状根茎,从颅骨的枕骨大孔长到了颅腔,将内里全塞满了。 第2章 姜是老的辣? 见到这团细茎,宋小慈脑中突然浮现出刚刚吸收过的技能书——法医植物学lv3.0。 这门学科,十分冷僻,即使在大学期间,也没有专门修过,教授们也只是象征性的提起过。 宋小慈眉头挑了挑,眼眸为之一亮,呵呵,正愁如何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呢。 这团絮状根茎是一条分枝树根的末梢部分,全都集中到了颅腔,这相当于人类手臂远端的尺桡动脉,整个手掌都布满了它们的毛细血管。 生长是一个过程,完成一只人手毛细血管的布建,那是需要充足时间的。 同理,颅腔这团细小根茎,它们的长度、数量、分节分叉都是可以测量的,而这些数据可以和植物的生长周期关联起来,正如树木的主干年轮一样。 宋小慈小心地截断了进入枕骨大孔的根茎,任由那团细茎留在颅腔内,这些细茎他要稍后测量。 随后又让社区民警调出app,用手机扫描,明确这棵植物的名称——毛山椒。 “小宋啊,这毛山椒有什么好研究的啊?” 不知道宋小慈这是要干什么,黄胖子忍不住问了出来。 “确定死亡时间。” 宋小慈的身高超过了一米八,这会儿站直了身体,加上身材略显秀气,让他看上去比黄胖子整整高了一个头。 “确定死亡时间?” 黄胖子很是意外,自己本就是从刑侦口上提拔起来的,以前可没听说有这样的方法。 熊照安和胡斌的目光落在彼此脸上,均是一愣,这小宋肯定是在故弄玄虚,开玩笑吧。 两社区民警是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新人,勇于接受新鲜事物,立马来了精神,兴趣盎然。 其中一人问道:“宋法医,这个应该是根据不同植物的生长周期,间接推断死亡时间吧?” 宋小慈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差不多吧。植物主干与根系的生长发育相似,每种植物的生长图谱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使是同一种植物在不同的区域、气候环境下,它们的生长速度也是不同的,这种差别,在中华植物学中都有对照参数……” 宋小慈知道,这个东西说太深了人家理解不了,只能简单说说,两片儿警不停点头称是。 周启明则在沉默思考,回想刚刚小宋法医勘验的过程,程序和步骤跟书上说的差不多。 太标准了! 不对呀,刚刚之前还觉得他是个新手,这会儿搞起事来却是判若两人,比起局里的老法医还要正规。 正想问问,这具尸骨是男是女,年龄多少,就听电话铃响了。 周启明开了免提。 “启明,你这边搞成么样?尸骨的身份能够确定吗?” 听声音,几个人知道这是刘波大队长打来的。 “这里又高又险,爬上山顶快累死了,我们刚刚开始勘验,这样吧,我让熊队说说基本情况。” 熊照安接过电话,沉吟几秒,道:“这人男的,身高1.6米左右,年龄在40-50岁之间,死亡时间3-5年,死亡性质和原因目前还不清楚。” 电话那头没有停顿,直接回道:“好吧,你们搞结束了给指挥中心报告一声,尽早发协查通报,找到尸源。” 果然是有经验的中年法医,只在旁边观察了一番,还没有接触尸骨,就已经下了结论。 这让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姜还是老的辣,搞事情就是利索。 熊照安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宋小慈,道:“小宋法医,说说你的看法吧。” 宋小慈大为诧异,以自己初步的判断而言,熊老师对于死者的刻画也太离谱了,在没有完成所有检验之前,他不想表达任何观点。 想了想,道:“熊老师,没有拼骨,测量也没有做,我说不上来。” 看吧,这就是新人和中年法医的差距。 新人搞事磨磨蹭蹭,半天憋不出个屁来,而老师傅看一眼就有了答案。 熊照安挥挥手,表示理解,让宋小慈继续。 现场一开始就有摄像机全程拍摄,见胡斌拍完了照片,宋小慈撤了标牌,拿出一张蓝色的宽大纸巾,铺到旁边的草地上。 “胡老师、熊老师,你们歇会儿,我来拼骨;两位小哥,你们到附近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衣饰物品,我感觉还差骨头,衣鞋的残片应该能够找到一些。” 宋小慈不好命令黄胖子,也不好支使周启明,他想让两片儿警在周围找找东西。 “呵呵,早说啊,我们都可以找找看。” 在周启明的带头下,黄胖子和两片儿警都在周围找了起来。 胡斌对拼骨不感兴趣,“我也去,”选个方向自顾找去。 熊照安则是看着宋小慈将几坨骨头收拢到铺巾上,开始拼骨了。 人的骨头一般是206块,偶尔有变异的结构,可以增减几块,但这种情况非常少见。 本就是法医专业的,大学里也没有全玩,毕竟985的学校,学习氛围还行,因此,多少还是啃了一些书本知识的。 但离实践应用,却还差得很远。 幸好,现在有了法医人类学lv3.0技能傍身。 宋小慈手速很快,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将整个骨架拼好,看上去一目了然。 周身骨块,包括长骨、短骨、扁骨、不规则骨,颅腔是一个整体,长骨基本完整,只是差了左小腿的腓骨,其它体积较小的骨质,比如双手的指骨和双足的趾骨,却是差了不少。 更可惜的是,没有找到舌骨,这块骨头对于排除机械性窒息死亡,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在拼骨的过程中,宋小慈将每块骨头仔细看了一遍,所有现存的骨头都没有骨折,包括线型骨折和粉碎型骨折,基本可以排除强暴力打击骨胳造成的损伤。 在四肢长骨的干骺端,看到了撕脱性的损毁,还有多根指骨和趾跗骨远端啮痕,应该是小动物所为。 舌骨被小动物掠走,也是完全可能的。 拼完骨头,宋小慈开始检查骨盆,看这个主要是确定性别。 男性骨盆高而窄,上大下小呈漏斗形;骨盆上口径大于横径,呈心形;骨盆下口狭小;盆腔骨面粗糙、倾斜,骶骨、尾骨向前方突出,骶岬及坐骨棘均较发达,左右坐骨结节距离近。 宋小慈拿着米尺和量角器,仔细测量,不用记录,他直接将这些数据一一记在脑中。 耻骨角72度,女性这个角度会大于90度。 耻骨缘支角141度,而女性通常小于137度。 找到骶骨,拿尺一量,妥妥的等腰三角形,而女性这块骨头是等边三角形。 因此,这具尸骨是男性无疑。 见宋小慈认真到了忘我,熊照安摇摇头,不就确定个性别,肉眼可见的差别,用得着测量吗? 迂腐! 这就是熊照安的评价,这小伙子读书都读迂了。 确定了性别,宋小慈将两根最长的股骨挑了出来,人体的这两根骨头,最适合推算身高。 拿尺一量,左侧45.5厘米,右侧45厘米。 在大学里,他知道最简易计算尸长的办法,就是用长骨乘以相应的系数(当然是黄种人的),所得乘积加5厘米,即为身高推算值。 只不过,这种方法相当粗糙,误差有点大。 强些的是一元回归方程,而更加准确的当属四元回归方程。 有了法医人类学lv3.0,宋小慈直接应用四元回归方程。 在仔细测量股骨的髁颈粗细和长度后,他拿出手机,将计算器app调了出来,将多个数据代入回归方程,很快就得出了左172.5厘米,右172.0厘米。 这样,死者的身高就在172厘米与172.5厘米之间,直接说成172厘米也不为过。 对于法医人类学而言,确定种属(人种)、性别只是起步,推算身高也相对容易,难的是确定这副白骨化死者的年龄和死亡时间。 可以说,一个比一个难。 经常看到法医报告中说,死者年龄25-30岁,50-55岁,有的甚至跨度在10岁以上,比如55-65岁,60-70岁。 精确到五岁之内,能够将死者年龄框进去,就算是中规中矩的,至于跨度十岁以上,也常有法医这么干。 对于白骨化的尸骨,推断它的年龄范围,误差能够缩短到两年左右,就相当不错了。 年龄的推算最好检验多个部位,相互印证,即使那些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老法医,也很难做到完全准确。 如果没有法医人类学lv3.0,这在宋小慈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大工程。 现在就不一样了,尸骨相对完整,可供选择的骨块部位多了,自由度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宋小慈选择颅缝,耻骨联合面,以及牙齿磨损三个方面综合推算。 他一手托起颅骨,一手拿着放大镜,观察颅缝愈合的情况。 重点观察颅骨三大缝的内外愈合情况,即冠状缝、矢状缝和人字缝,仔细检查它们的愈合度,根据1-4类分型给出评分,然后代入到多元回归方程。 很快,骨缝推算有了结果,“嗯,36-39岁,与预估的差不多。” 骨盆的耻骨联合容易观察,他一眼就看出,联合面形成了周缘且略有隆起,背侧缘向后扩大,使联合面呈现出卵圆形。 这个不用回归方程,课本上早就给出了参考值。 “年龄在35-40,还不错,可以接受。” 第3章 洞里戳出一条大墨蛇 最后来看牙齿。 牙齿推算年龄,其实是比较复杂的。 如果没有法医人类学lv3.0的话,宋小慈可能只是浅尝辄止,但现在完全可以深度应用了。 “哦,第三磨牙都萌出了,长的厚实齐整,”宋小慈只是瞅了一眼,就知道了它的磨损程度。 第三磨牙是教科书上的说法,其实就是智齿,有的人会长出来,而有的人终身不会萌发。 教课书上说,智齿萌发的时间最早可以到十七岁,平均二十五岁左右,结合这人智齿的磨损度,不难判断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上。 牙齿的磨损有九级分度法和十级分度法,对于宋小慈而言,这要放在以前他会打退堂鼓,但现在在放大镜下,他观察每颗牙齿的磨损分级都是那样清晰可辩。 仅仅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对所有牙齿的十度分级进行了量化打分,不用记录,他直接将所有牙齿的评分值记在脑海中。 记忆本就不差,有了影子助手,记忆能力更是如虎添翼。 有了数据,调出手机上的计算器app,把这些数据一一输入回归方程,很快结论就有了。 “38.5岁”。 为了互为印证,他又用九级分度法,将观察到的数据一一输入回归方程,得到38.2岁这个结论。 一具完整的尸骨,推算年龄的骨块组合有很多种,最后的结论不是简单的取平均值,而是要有所取舍,辩证分析。 这个时候就要考验个人的修为了,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如果用一个范围,比如35-40岁,其实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而且也是大多数法医的做法。 但在有了法医人类学lv3.0之后,宋小慈认为这种估算还是太粗糙了,简直有点儿戏。 经过反复演算以及综合其它骨块的情况之后,他最终将年龄锁定在38岁。 准确来说,他更倾向于年龄过了三十八岁一丁点,也就是三个月的样子。 但如果你给出一个38.3岁的推算,相信所有业内人士,都会认为你要么是神仙,要么就是精神病患者。 宋小慈既不想当神仙,也不想成为精神病患者,只想为找到尸源提供证据,少走弯路。 因此,他选择了尽量准确而不违和,但也要抛弃那种大概加估计的工作作风。 找到尸源,确定这人是谁,就能够回答骷髅提出的灵魂拷问:“宋小慈,你知道我是谁吗?” 无论怎样,他都要找到尸骨的真正身份,不然会睡不着觉的! 正在这时,独自搜寻的胡斌回来了,两手空空。 正好目睹宋小慈在研究颅骨,便道:“还没有看完?” 见熊照安也有询问的意思,宋小慈指指颅骨,“再看看里面的根絮,就差不多了。” 两人面现怪异,没想到这小子尸检和别人不一样,简直就是——昔日警察的裤子,格外多一条筋。 对于白骨而言,死亡时间判断,同样是个难点,甚至更难。 即便有了法医病理学lv3.0,宋小慈也只能判断,这副尸骨的死亡时间在五至七年之间,两年的容错误差,他不甘心。 好在,此时此刻,法医植物学lv3.0浮现在脑海,植物年轮回归方程,同样可以用到根系的生长周期推算。 就在两人迷惑的目光下,宋小慈将颅骨翻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那团絮状根茎从枕骨大孔扣了出来。 一只手拿着放大镜,一只手拨拉着细茎,先点根数后看节。 这有点像农民数秧苗的动作,二十分钟之后,数完。 共计385根,最长的根茎生长到七节,短的也有三节,三分之一的末节刚刚萌发。 根据巴蜀地域、海拔、毛椒树所属亚种的生长周期,将根数、最长节数,以及末节的萌发率,统统代入植物年轮回归方程。 调出手机计算器app,一番计算之后,得出结果。 结论:这团絮状根茎共计生长了2645天,换算成年限即为7年零3月。 也就是说,这人死亡了至少七年以上。 考虑到人死亡后,软组织腐败消融的时间,他觉得,死亡时间应该在七年至七年半之间。 解决了死亡时间的难题,宋小慈长嘘了一口气。 从勘查箱中取出两只检材瓶,正要取尸骨腹区下方的土壤,还有附近的对照土,就听二十几米开外两片儿警在喊。 “熊法医、小宋法医,你们过来看看,这里有情况!” 宋小慈放下瓶子和熊照安一起跑了过去。 就见山坎边的一处喇叭形洞穴处,插着一根骨头,一端在洞里,另一端露在外面。 “左腓骨,找到了。”宋小慈总算放下心来,看来主要长骨都齐了。 “这没什么,食腐动物的功劳。”熊照安也算是见过不少这种情况的。 黄胖子和周启明点点头,表示赞同。 周启明问黄胖子,“非洲大草原有秃鹫、秃鹳,还有彘狗,我们这一带有什么?” “獾子,这玩意儿嗅觉特别灵,几里地外就找得过来,它们有多个巢穴,这里应该是其中之一。”黄胖子显然已经随乡入俗,对这一带很熟悉。 宋小慈将骨头从洞里取了出来,仔细检查。 果然,在两端的干骺面,都有嘶咬过的痕迹,应该就是獾子拖曳过来的。 只要没有人为痕迹,一切都不是问题。 看了看洞口周围,再没有其它骨头,宋小慈拿着腓骨往回走。 “叽叽叽……” “唉哟,我的妈呀,快跑!” 有人正拿棒子往洞里戳,忽然一条长长的黑黢黢蹿了出来。 是一条大墨蛇,杯口粗,起码有五尺来长。 两片儿警拔腿就跑,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蛇和两位小年轻都跑得没有了踪影。 “我的天,谁说里面住的獾子,好大的蛇啊!”远处传来片儿警的惊呼。 “废弃的獾洞,鸠占鹊巢,现在它归墨蛇了。” 黄胖子不以为然,跑个毛,城里的儿们就是娇嫩。 山里面蛇多,蜈蚣多,还有蚂蟥也多,见怪不怪,几个人很快从小小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回到中心现场,宋小慈很快采集了尸骨腹区的土壤,又在十米开外挖了一瓶对照土,贴上标签后放进物证袋里。 略一思忖,宋小慈提出自己对于尸骨的处理意见,“熊老师,我们将尸骨带回去吧,如果找到尸源,可以让家属领走,这里太偏太险了。” 熊照安同意,周启明也觉得这样最妥当,省得到时出了问题,还要往现场跑。 眼见尸骨检查得差不多了,终于忍不住,周启明提出两个关键性问题,死因和死亡性质。 这两个问题很重要,适用于所有死亡事件,公安机关真正关心的,这起死亡是否涉及犯罪。 死因和死亡性质紧密联系,互为因果,只有真正搞清了它们的来龙去脉,才能确定下一步的行动。 如果是刑事犯罪,比如杀人,刑侦部门就会强力行动起来,直到整个案件水落石出。 一起杀人案和一起非正常死亡,到了后面,两者调查的深度和广度,调配的资源,那是完全不同的。 熊照安这个时候沉默不语,如果说前面可以大概加估计的话,在这两个问题上,如果搞错就是大事情。 亲,俺心里实在没有数啊。 说实在的,要来真格的话,他心里完全就是浆糊,有点慌啊! “今天是小宋的主场,还是你先说说吧!”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一个激灵就将球踢了出去。 “嗯,我有个初步的判断,不过还要进一步搜索,也许会有所发现。” 虽说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但还要找到证据才行。 胡斌和熊照安一样,可谓半斤八两,心里同样充满了浆糊,他这个痕检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两人眼对眼,异口同声道: “小宋法医,小心求证是必须的,你需要做什么,我们全力支持。” “我要到那个沟槽里看看,”宋小慈拿手一指,斜坡延伸处逐渐汇聚成窄沟,里面填满了枯枝碎叶。 再往下就悬崖峭壁,云雾之中,阶梯下行的岩趸若隐若现。 脱了手套和鞋套,宋小慈向着一捆绳索走了过去。 “不用担心我,等会上来,哥们准备接收检材。” 攀岩绳到了宋小慈手里,变魔术似的,三两下散开,然后打上一个漂亮的安全结,将一端系在粗树的根部。 周启明本想制止,原因是上山的时候,他见宋小慈走山路并不是很利索。 但一见他如此专业的打结,就知道这小子会攀岩。 黄胖子也不放心,问道,“你学过攀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宋小慈一挑眉,开玩笑,攀岩术lv2.5,相信在场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能力? “放心吧,大学期间练的,没想到今天正好派上用场。”宋小慈心想,总不能说自己有个系统,然后得到了攀岩技能吧。 那样的话,别人只会说你脑子有病。 说话间,宋小慈两条腿穿进了柔软的挎垫中,将屁股固定好,一手抓紧绳索,一手控制上面的金属手柄。 沟槽的坡度至少在六十度以上,到了地方,他开始委身清理浮枝碎叶。 几分钟之后,还真有收获。 一张巴掌大的蓝灰破布,已经烂成网眼,不用说,这是蓝色牛仔裤多年降解后剩下的部分。 一只黑漆漆的破鞋底,两侧的鞋膀看样子烂掉了。 还有可喜的两样东西:一白一蓝的两只圆形瓶盖,大小和一元硬币差不多。 顺带的,又找到两块小小的跖骨。 沟底完全裸露,就这么点东西了。 沟槽到了悬崖边,众人看着雾气上下翻腾,生怕宋小慈掉了下去。 “拉我,”宋小慈带着这些东西,移动到众人跟前,两片儿警赶紧接下他手里的物品。 有人正想帮他解绳,被宋小慈制止。 他的眼亮了起来,盯着两瓶盖道: “白色的是矿泉水瓶盖,这个蓝色的有点意思,让我来扫一下。” 第4章 我不是妈宝男 胡斌递过手机,宋小慈双手指间如飞,一翻操作,转眼间,手机里出现满屏药瓶盖。 “嗯,找到了,就是它!” 众人看过去,那是一只敌敌畏的农药瓶,其中一款瓶盖和这个一模一样。 到此,再蠢的人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敌敌畏是有机磷农药,在广大的农村使用普遍,容易获取。 宋小慈之前就问过胡斌,发现尸骨的报案人,是电网巡线的工作人员,如此偏远险峻之处,也只有他们才会路过。 这里,背靠山梁斜坡,面向绝壁千仞,前方云海波涛,一览辽阔。 从风水的角度而言,真是一处好地方! 在看见尸骨的那一刻,宋小慈就直观的感觉到,这人仰卧于此,姿态自然,应该是生前自我了断的结果。 杀人抛尸,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但无论如何,需要找到死者真正的死亡原因。 直到他站在一块石头上,脑海中忽然出现系统的朦胧界面,看上去有点像游戏的属性面板。 隐隐约约,他看到了界面的一些属性名称。 好像是:境界,经验值,耐力,幸运,洞察力…… 应该是系统能量不足了,这些文字看起来很模糊,没有当初看屏幕那样真切。 宋小慈有点反感和鄙视,如果真是属性面板的话,那这些东西已经被游戏玩烂了,看到它们就想呕吐。 “影子助手,你该不会把我当作游戏角色对待吧,我那岂不成了游戏人生?”宋小慈开启了吐槽模式。 即将步入社会的他,绝对不想游戏人生,而只想脚踏实地,做个地地道道的实在人! 更重要的是,他的内心有个信念,这正是他想要进入公安机关的原因。 不过,现在谈这个还为时尚早——至少,他还要通过省考这一关。 不可否认的是,也许是有了洞察力这个属性,宋小慈站在石头上,一眼就观察到了山势,很快就得出了自然山水流动的印迹,沟槽里必定有东西。 见手里的杂货卸下,宋小慈再次返身滑到沟槽的边缘。 “你要到下面去?”这有点恐怖,周启明决定制止,下面可是九十度的绝壁。 宋小慈点点头,一脸轻松自然,脚下不停,身形开始快速滑动。 转眼到了悬崖边,回首安慰众人,“没事,比这险的地方多了去,我可是攀岩强人。” 不由分说,身子高高纵起,一个滑跃,他整个人消失在迷雾中。 实际上,自从有了洞察力这个属性以后,他的目力好多了,刚刚之前,在缥缈的云雾间,他看到了下面岩趸处泛白光的玻璃瓶。 众人提心吊胆,二十几分钟仿佛过去了很久。 直到宋小慈拎着两个瓶子上来,大家方才松了一口气。 非常幸运,玻璃瓶窝在岩趸的杂草里,并没有摔碎,塑料矿泉水瓶自然不用说了。 回到中心现场,宋小慈将打捞上来的证物放在铺巾上,让胡斌拍照固定,然后将一应检材收好,这时周启明手里的电话又响了。 “我是秦大勇,你这里情况如何,指挥中心等着发协查通报呢!” 秦大勇是清阳县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是一位急性子。 免提里,秦大勇的声音又急又洪亮。 “搜证刚结束,正准备讨论案情呢,要不我让技术员现场说说?”周启明距离宋小慈最近,顺手将手机递了过去。 宋小慈捂着手机,本想当个二传手,将手机递给熊照安,没想到他没接,而是鼓励道: “你就照实说吧,领导面前不要怯场,这可是锻炼的好机会。” “好,那我就说啦,不对之处还请指正!” “你说、你说。”熊照安和胡斌怂恿加鼓励,搞得周启明和黄胖子一愣一愣的,这两人关心徒弟可真是到了家啊。 松开手,“秦局,我是小宋,需要分析过程,还是直接说结论呀?” 电话那边明显一愣,他对宋小慈并不十分熟悉,但宋小慈来局里实习,他还签了字的,多少有点印象。 “嗯,直接说结论吧!” 免提里,秦大勇的声音柔缓了许多,看样子他并不想吓唬实习法医。 “这人男性,年龄38岁过一点,身高一米七二,死亡时间在七年到七年半之间,走失的时候下身穿着兰色的牛仔裤和黑色的休闲布鞋。” “骨胳没有机械性暴力损伤的痕迹,可排除机械性暴力所致的死亡;初步检查怀疑中毒,包括长期吸毒与农药中毒,现场发现敌敌畏药瓶,中毒这一块需要进一步送检化验。” “化验的话,现场腹区土壤已提取,加上骨块,再配合敌敌畏药瓶,确定中毒应该没有问题。” “尸源这块,除了协查通报,还有dna可用,dna取牙齿即可。到时候如果在常规人员库找不到的话,建议去失踪人员库,还有戒毒人员库比对一下,我怀疑他是吸毒人员,库里也许有他的dna图谱。” 最后,宋小慈总结道:“这人应该是跑到这里服毒自杀的!” 也就是说,宋小慈就此排除了他杀和意外,而是服毒自杀的。 如此准确、条理清晰的判断,让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在场的人沉默,电话那头也沉默了。 “这么肯定?你让熊队接电话。” 宋小慈方才醒悟过来,刚才没有多想啊,他这个结论仔细推敲,和熊照安的出入很大呀。 年龄、死亡时间精准不说,还有死者生前可能有吸毒史的情况,肉眼如何能看出来呀。 严格说来,宋小慈虽然感觉尸骨泛黑,有长期毒物累积的可能,而真正给他启示的,是影子抽取到了尸骨的灰色技能——毒品鉴赏lv2.0。 如果死者生前不吸毒,不接触多种毒品,经验不丰富,就不可能有这么深入骨髓的灰色技能。 因此,他断定死者生前有吸毒史。 这的确有主观臆断的成分,因此宋小慈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熊照安,怎么回事,你给刘波说的不一样啊?” 熊照安立马慌了,他完全没想到,宋小慈说的年龄身高,还有死亡时间不是一个大概的范围,而是一个个精确的数值,这怎么可能呢? 更可怕的是,宋小慈的这些数据,将自己的结论完全排除在外了。 这这这! 熊照安的法医人生,属于半路出家,平时也没有加强学习,他有自知之明,之前所谓的结论,基本上就是靠经验估的,哪有严谨的科学依据。 小小尴尬,算不得什么,不愧是中年法医,妥妥的变色龙。 “啊,那个,之前还没有检查和测量,只是初步的判断,现在给您汇报的,才是最终的版本。”熊照安摸下额头,冷汗都出来了。 幸好见机快,业务不行用情商来补! 如果宋小慈是对的,皆大欢喜。 如果宋小慈这个结论是错的,实习法医推导的结论,当师傅的维护,能够更显他的担当,只要技术中队的人不提,大家来个阴消即可。 而如果熊照安有所坚持,后面证实是错的,这个面子可就丢大了。 现在等于说,熊照安认同了宋小慈的结论。 “你们以后搞完了再下结论,别拉节节屎,那我让指挥中心发协查了。”说完话,那头挂断了电话。 熊照安是老油条了,虽说挨了批,一点内疚的意思都没有。 “同志们,收家伙,下山了。” 周启明的目光落在黄胖子身上。 “呵呵,周教导,你放心吧,早就安排好了,下山后的时间,刚好到镇上吃晚饭。” 的确,爬上鸡冠山近两个小时,加上现勘两个多小时,再下山到高坪庄镇上,差不多要五个多小时,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撤退胜于进攻,上山爬了近两小时,下山已经没有了工作的压迫感,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高坪庄镇上。 黄胖子说到做到,在镇上找了一家地道的馆子,大桌子大板凳,炒菜中间摆了两个大火锅,一个是腊蹄子,一个爊土鸡,香气引得众人直流口水。 席间,黄胖子很好奇,问宋小慈道: “八月份了,不正是你们校招的时候,985的学校,有机会去大医院上班啊?” 黄胖子的意思很明显,宋小慈到县公安局来实习,应该不是上上之策。 再说,这年月研究生博士一大把,大多数985都选择考研究生,那样起点会更高一些。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宋小慈略一迟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公安机关是吃皇粮的单位,图个稳定也不错啊!” “哦?这么说,你想到公安机关当法医,那我们正好要招一个呢,招生岗位已经报上去了。”周启明在看了今天的现堪之后,他认为985出来的,基本功还是不错的。 “是啊,我想参加今年的省考,直接报考咱们县公安局的法医岗位。” “欢迎啊,那我们以后就是同事啦。” 胡斌带头鼓起了掌。 清阳县公安局现在就两名法医,老法医樊承德五十九岁,离退休已经很近了,这些天因为冠心病住了院。 熊照安内心震动,今日在看了宋小慈的勘验之后,虽然有点不服,但起码流程要比自己严谨,如果真来了之后,多个下力的,总不是坏事。 法医的活儿又脏又累,碰到难度大的案子还有压力,干了这么些年,有时候,他真想选择躺平。 老樊快要退休了,指望不上,如果来个能干的小年轻,他自然乐意。 只不过,他看过很多年轻的大学生,理论一大堆,花拳绣腿好看的狠,但真正能够攻坚克难的人不多见。 因此,宋小慈的真实能力如何,还要时间才能证明。 再说,如今考编竞争激烈,一个法医岗位,抢的人多了去,这小子未必能够胜出。 “来,雄鸡展翅,图个彩头,给你。”黄胖子用公筷特意夹了个鸡头,在他眼里,小宋法医表现不错,。 “谢谢啊,可我是哺乳动物,飞不动的。但我会努力,争取考进公安局。” 众人哄然大笑。 这小子话不多,但很实在,知道考编不容易。 正在这时,宋小慈的电话铃响了。 他一看屏幕,“妈妈”二字在闪烁。 宋小慈正要起身,黄胖子道:“你尽管接,都是自己人,不影响。” 宋小慈随手按下免提,电话那头很兴奋:“儿子,今天晚上你必须回来,中心医院的何叔叔刚过来,工作的事情定下了。” “妈,我正吃饭呢,有事回家再说吧。”打挠大家吃饭,宋小慈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怕你忘了。中心医院病理科,刚好有一位老同志退休,好多人抢这个岗位,你何叔叔可是帮了大忙的。你赶紧离开公安局,下个星期就去报到。” “妈,这个……”宋小慈还没说完,那头就挂断了电话。 众人听得分明,这小子找到下家了。 夷长市中心医院可是好单位,大家拼命往里挤,只是苦于没有门路,现在看来这小宋法医,是鸡蛋掉到碓窝子里——妥妥的! 考个鬼的法医,这小子口是心非啊! 见众人目光游离不定,宋小慈尴尬地摊摊手,歉意道:“我妈这是一厢情意,我不会去的。” “好单位为什么不去?收入高,犯傻呀!” “好孩子要听妈妈的话,少走弯路才是对的。” “考公据说有时候几百个人抢一个岗位,何必走独木桥啊!” “卷死人,赶紧上班去吧!” 众人七嘴八舌,都认为宋小慈应该去中心医院上班。 “我不是妈宝男,我一定会考公的!” 第5章 以酒拒客 回到清阳县公安局,已是夜色朦胧。 熊照安和胡斌急着回家,宋小慈自靠奋勇,在物证室里,给尸骨贴上标签,放入物证室,以备亲属前来认领。 dna检材,任选三颗牙齿和一根长骨,差不多就足够了。 农药瓶和矿泉水瓶,还有现场尸骨腹区的土以及对照土,分别用专门的物证袋封装好,贴上标签,在上面写明编号和名称。 一看时间,七点半了,本来说好七点半到家的。 这时,电话铃响了。 正是妈妈刘冬梅打来的,催他赶紧回家。 “妈,我已经在镇上吃过饭啦,你陪何叔叔吃吧。” “别这样,就当是宵夜,何叔叔说了,等你到了开席。” 宋小慈无语了。 本想接着写好送检委托书,熊照安走的时候说了,明天上班的时候,周超会到市里送检,委托书和检材都要准备好。 也罢,只能明天早点来局里写委托书。 离开办公室,乘电梯到十九层的寝室,这一层全部都是辅警和实习生的临时用房。 拿了斜背挎包,然后乘电梯下到负一楼。 凤凰牌自行车,宋小慈在大三的时候用奖学金买的,骑了一年多,带回来继续骑。 骑上自行车就往古树村跑。 五公里的路程,不用特别卖力,十几分钟就到了。 迎面一块巨大的棕色立碑,上书“古树村”三个厚重的繁体字,紧挨旁下,还有一路小字:国家四星级旅游村。 两棵水桶粗的樟树相距十几米,如两尊门神似的高高耸立,中间设有岗亭,一进一出。 古树村,在整个夷长市都是闻名的。 原因无它,五百三十棵挂牌古树,据说时间最长的已有六百多年,这在全国也是独一无二的。 为了保护这些古树,清阳县索性将整个村落用隔离墙围起来,村里杜绝商品房开发,所有民居一律不得超过五层,而且色调统一为仿古的棕色。 村里没有豪华酒店,清一色的仿古民宿,吃喝拉撒原汁原味,保证了它的土家古风特色。 看见宋小慈,保安孙大壮的脑袋从岗亭里伸了出来。 “哈哈,你小子有口福了,我看见你妈买了羊肉和土鸡,快去吧。”孙大壮嘴巴咂吧几下,十分向往。 “嘿嘿,今天你要值班,以后有好吃的,我喊你。”见挡杆升起,宋小慈快速骑了进去。 到了一处四合院,三面被古树环形包围。 这里就是故居,也是宋小慈爷爷开医馆的地方,金属大门的上方挂有横匾——宋氏草堂。 逢年过节,一家人总在这里聚会。 院门大开,宋小慈直接骑了进去,将自行车停在东侧的一棵槐树下。 “呵呵,疙瘩树,我来了!” 百年的大槐树,拔地而起,有五个粗大的分杈,最粗的那枝到了半腰,膨出一个大疙瘩,有脚盆那么大。 小时候,宋小慈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夏天,爸爸休假在家,两人蹲在树疙瘩上啃冰棒。 永恒的记忆,即便上了大学,心里总是念念不忘。 停好自行车,宋小慈挽挽袖子,三两步上了树,坐在疙瘩上,静静的夜,一切都那么令人惬意。 也许是听到了响声,院子的屋灯亮了起来。 母亲大人走了出来,“咳,你这孩子,多大了,快进屋吧,就差你了。” 宋小慈飞身下树,伸手挽起母亲的胳膊。 “妈,我都吃过饭了,宵夜对身体不好吧。”宋小慈知道,这是母亲刻意安排的。 “少废话,明知何叔叔要见你呢,你还这样拖沓。”刘冬梅教师的职业威严立马体现了出来,不容违拗。 宋小慈无奈,今天说不好,只能摊牌了。 进入客厅,一眼见到客人,“何叔叔,您好!” “我的天,几年不见,长这么高啦!”何世富眼睛放光,仔细打亮起宋小慈。 高中的时候,两人身高差不多,没想到几年大学之后,何世富比宋小慈矮了一个头。 女子十八变,男孩可以变到二十五。 “嗯,随你爸,比你爸还高一点,帅一点!” 何世富感慨之余,心里暗想,当年自己追求刘冬梅,如果结婚生子的话,生个儿子应该没有这么高吧。 宋小慈嘿嘿两声,颜值的问题,没办法,这个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自卖自夸吧。 一眼看见两老从厨房里出来,婆婆手里拿着碗筷,爷爷手里拿着两瓶酒。 “婆婆、爷爷,”宋小慈亲热叫道。 “入座吧,都快八点了,你何叔叔该饿得不行啦。”刘冬梅嗔怪道。 一桌子的菜看样子刚刚摆好,香气扑鼻而来,几个人不讲客气坐了上去。 宋公泽辈分最高,当任不让,坐在主席上,旁边的位置自然是客人何世富的。 “宋侄啊,你坐到我身边来,”何世富从小就很喜欢这位小辈。 宋小慈懂事地坐到何世富身边,刘冬梅随即挨着坐下。 “机会难得,全都来吧。”何世富见婆婆邓桂枝穿着半身围裙,赶紧招呼道。 都是自家人,随和一点为好。 邓桂枝脱了围裙,所有人都上座了。 五粮醇液,宋公泽刚拿起瓶子,宋小慈赶紧起身接过,拆掉包装,拧开瓶盖,香气扑鼻。 一两的小杯,先是何世富,然后是婆婆爷爷,各斟一杯,刘冬梅不喝酒。 “你也满上,你爸爸可是好样的。”何世富微笑道。 宋小慈回到座位,给自己满上。 宋公泽举杯,道:“稀客光临,今天真是好日子,欢迎你何叔叔的到来。” 宋公泽看了一眼宋小慈,这话主要是说给他听的。 “是啊,何叔叔,您大驾光临,这杯酒,我们一起敬您啊。”宋小慈知道婆婆爷爷都能喝酒,今日大有考验何叔叔的意思。 “哪里的话,爷爷不能说敬我,受不起啊,我们一起喝吧。” 宋公泽率先一饮而尽,婆婆跟随,宋小慈响应,何世富只能一口吞了。 宋小慈手疾眼快,将各位的酒杯再次斟满。 刘冬梅以茶代酒,担心的看了一眼何世富。 她知道,何士富虽然喝点酒,但他的酒量没有天赋,三四两就差不多了。 除了炒菜、冷盘和小泡菜,桌上架了两个火锅。 一个是沙锅熬老山羊,本地的品种,数量很少,嚼劲十足,余味无穷;另一个是炭火土鸡,加入桂枝花椒、野生陈皮,慢慢熬制,唉,乡味永恒啊。 如饿虎扑食,宋小慈埋头苦干,老山羊加土鸡,一连干了几块。 忽然抬头,见几个人齐齐看着自己。 特别是母亲刘冬梅和何叔叔两人,似乎有话要说。 “何叔叔,好几年不见,这杯酒我敬您,先干了!”宋小慈想不出别的办法,唯有干酒才能堵住人家的嘴。 一饮而尽,十分干脆。 “哟呵,后生可畏呀,有你爸爸当年的影子。”何士富端起杯子,也是一口吞,只不过一时间竟忘了要说的事情。 宋小慈很快给何世富斟上酒,再给自己满上。 见客人已是红光满面,他听说过,这位何叔叔很要面子,也很要强,但论酒场实力,恐怕只能说是呵呵了。 因此,必须一鼓作气,让他进入休眠状态。 宋小慈又举起了杯子,“何叔叔,四年了,您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为了让您看看我的进步,接下来我干双杯,您随意就行!” 说完,手里的酒杯一干而尽。 很快,又给自己斟满,头一扬,第二杯转眼空了。 何世富再次亮眼了,如同看见一只新奇的怪物,仿佛又看到了当年豪爽的宋仁杰。 “嗯,俗话说,酒如其人,豪爽的人有担当,我喜欢。”何世富端起酒杯,但他的手有些不稳,抖索着送到唇边。 刘冬梅瞪了一眼儿子,有些嗔怪。 哪有这样灌客人酒的。 刘冬梅本想制止,怎奈何世富一口喝了下去。 “再来,”何世富虽然酒量不行,可在他们中心医院,他也算是精酒沙场的,怎么会被小孩子家吓倒。 眼见一瓶见底,宋小慈又开了一瓶。 先给何世富斟满,自己也是满上。 “何叔叔,您随意,这杯您就别喝了。”宋小慈知道,客人已经超负荷了。 “谁说的,我还没,没老……”何世富的舌头开始打卷。 果然是病理科的领导,意志力还是不错的,双手捧起这一小杯酒,抖抖索索,终于灌了下去。 可手里的杯子不听使唤,从唇边滑落。 幸好宋小慈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避免了现场叮当作响。 “好……喝,再……来……” 何世富整个身子软软绵绵,摇摇欲坠,被宋小慈扶到了旁边沙发,仰面躺倒,就此打起了呼噜。 “你你,你是存心的吧!”刘冬梅方才醒悟过来,她没想到儿子会用这种方法拒绝别人。 婆婆爷爷都是明白人,一向袒护孙子,暗里抿笑,却不敢说话。 宋小慈摊摊手,表示自己非常尊敬客人,丝毫没有怠慢的意思。 “嘀嘀,”有车子直接开进了四合院。 先前就说好了,何世富吃过晚饭要回市里,他的弟弟会来接人。 宋小慈几大步出了餐厅,见到来人,便将何士富的情况告知。 随后,几个人齐心协力,将何世富抬上车,亲爱的客人就这样消失在夜幕中。 “你混蛋,”几个人回屋,刘冬梅生起了闷气。 何世富今天来,就是让宋小慈去上班的。 到了中心医院,只要守住这个岗位,就会妥妥的。 以后院里每年会有考编的机会,这种考编要比社会上容易得多,到时候搞个事业性指标就行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却让宋小慈几杯酒给灌糊涂了。 婆婆爷爷都是酒缸,尤其婆婆邓桂枝,她是体育老师退休下来的,当年可是酒界的巾帼英雄。 而宋公泽,虽然酒量不错,可他是一位德高年劭的老中医,总不能天天喝得醉醺醺的吧。 因此,今天的酒只是喝倒了客人,婆婆爷爷完全没有止到瘾。 “孙子,你也陪我喝几杯吧,我可是比你何叔叔要亲啊!”邓桂枝随手划了个姿势,正是太极拳的起式。 邓桂枝擅长多种太极拳,退休后一直办着培训班,男女老少一大堆,跟着她学太极。 据说她的拿手好戏是太极十三阴,但她教的只是普通的杨式太极拳。 “婆婆,爷爷,我今天陪你们喝好,只是您们小心别喝醉了。”宋小慈本就继承了特别强大的酒精基因,加上有了影子助手,他感觉喝酒如同喝白开水。 邓桂枝和宋公泽正要举杯,刘冬梅终于忍不住发飙了。 “宋小慈同学,你就说吧,到底去不去医院上班,今天你就把话给我说清楚。” 宋小慈见她眼泪在打圈,本想直接来个痛快的回绝。 想了想,放下手里的酒杯,走了过去,拾起她的胳膊,轻轻捏了起来。 他心里自然是愧疚的。 他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想自己的子女安稳,想尽一切办法为他们寻找后路。 在当今这个无比卷的社会,父母和子女都很劳心,教育、就业、房子,等等,一大堆的烦心事。 宋小慈虽然没有亲身经历社会的毒打,但他在网上,还有身边的亲朋好友,早就听说了底层社会的艰辛。 “妈,您这个提议非常好,不就去医院上个班吗,多大的事儿呀,你儿子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吗?” “这么说你同意啦?”刘冬梅一听这话,眼里的泪花消失了,脸上也是泛起了笑容。 “这是好事,为什么不去。不过,我有个条件。”宋小慈嘻笑着,轻轻幌动妈妈的胳膊。 “你说,只要妈妈做得到。” 宋小慈瞅了瞅婆婆爷爷,两人可是他的统一战线。 “是这样的,我在同学群里夸下海口,说一次考公就能上岸,我想试试。” 宋小慈继续道:“我只考一次,如果上不了岸,我就去医院上班。” 不等刘冬梅开口,婆婆爷爷火力全开。 婆婆:“对呀,对呀,我们小宋长大了,你就让他试试,大不了耽搁几个月的时间嘛。” 爷爷:“听说考公特别卷,少则几十个人抢一个岗位,多的时候几百个人抢一个岗位,听说参考的不光本科生,其中还有研究生博士呢,你就让他试试,也好死了这份心。” 宋公泽根本不关心孙子的就业问题,刘冬梅是知道的。 在宋小慈很小的时候,爷爷就教他扎针灸、识草药,等到了高中,爷爷更是希望孙子能够学中医,将来好接过宋氏草堂的衣钵。 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居然一声不吭地学了法医。 虽然有些失望,但毕竟这是孙子自己的路,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从内心而言,他倒是宁愿孙子什么工作都找不到,回来接手医馆最好。 “你们二老别打岔,这可是人生的大事情。公安工作没日没夜,辛苦不说,收入也不高。这都不说,关键还有危险,你看他爸。”说到这里,刘冬梅哽咽了。 提到宋仁杰,这是一家人的痛,说到这里大家都沉默寡郁了。 宋小慈轻拍妈妈后背,小声道:“妈,我只是法医,又不是反恐的特警,哪里有什么危险呀。再说,我也只想试试,考不上我就乖乖去医院上班,行不行啊?” 刘冬梅沉默了,冷静下来。 儿子毕竟长大了,让他试试也可以。 她是知道的,考公一次上岸,基本上没有这种可能,就是研究生博士,一次上岸的都很稀少。 也罢,只好给何世富说说,让他想办法缓缓,半年的时间,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想到这里,她释然了。 公安法医属于警务技术,因此要考警。 刑测、申论、公基,再加上体能,除了体能没有问题,前三科的学习,到现在连书的影子都没有看见,考个鬼。 因此,她同意了。 “行吧,就依你。” “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反悔是小狗!”宋小慈伸出手掌,竖起大拇指,和刘冬梅顶在一起。 在她看来,儿子果然还是个孩子,虽然长的高高大大,由于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 刘冬梅累了。 她带着高三的语文,还是班主任,明天课多,因此她睡觉去了。 “哈哈,他们都走了,孙子,陪我喝酒,今天咱俩比试比试,等我酒喝好了,我教你太极拳十三阴。” “你们俩个喝吧,我明天还有病人。”宋公泽将杯里酒吞下,也离开了餐厅。 “孙子,来,斟酒。”邓桂枝正在兴头上,她除了太极就是酒,其它的事情她是一点都不关心。 “婆婆,我陪你喝完这瓶吧,明天我要早点到单位,还要写委托书呢。” 宋小慈知道,婆婆年轻的时候可以喝三斤老烧,即使现在年纪大了,像这种五十二度的酒,再来一瓶也是没有问题的。 宋小慈没有答应拚酒,最终将第二瓶剩下的喝光为止。 “影子助手,如果有机会,俺倒想看看,本爷到底能喝多少酒。” 就这点酒,宋小慈感觉只是开了个胃。 第6章 一滴血 次日一早,宋小慈来到清阳县公安局。 七点四十到单位,花二十分钟打好委托书,八点钟的时候,痕检周超推门入室,一只手里拿着车钥匙。 打过招呼,宋小慈将准备好的检材和委托书交给他。 周超转身走了。 清阳县公安局本身没有毒检和dna检验项目,需要送到夷长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鉴定中心。 距离四十五公里,既有高速,也有城际交通,一去一回,包括检材的交付,两个小时很轻松。 夷长市发展前景很好,它的外围在不断延伸,据说,清阳县有可能发展成为夷长市的一个区,成为它名副其实的郊区。 因此,很多人在夷长市买了房子,将那里规划为人生最终的落脚点。 宋小慈看了看时间,八点过五分。 清阳县公安局有食堂,单位规定,早餐时间不能超过八点半,否则视为违纪。 刚到食堂门口,就见熊照安和胡斌两人说着什么,从食堂往外走,嘴唇泛着油光。 “小宋法医,还没过早啊,有个非常死亡的报案,等会跟我们一起去看看。” 既然是非正常死亡,大概率就是走个形势,帮基层派出所确认一下。 看两人的样子,一点都不着急,肯定不会是什么命案。 “好的,”宋小慈点点头。 县公安局的食堂,水平一般,但吃饱还是管够的。 一块油煎葱饼,一个鸡蛋,加上一杯大罐冲的热牛奶。 居然还没有吃饱,离开食堂的时候,嘴里咬上一枚小馒头。 在大门处,迎面碰见大队长刘波。 “刘大,早。” 刘波一顿,“嗯,听黄所长说,你用树根推断死亡时间?” “不是树根,准确来说是根絮,或者须茎,两者还是有区别的。”在这个时候,宋小慈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 “好好,算哒,黄胖子夸你了,说你很规范。树根的事,我们以后再聊。还有,石丘镇有个上吊的,熊队叫上你没有?” 刘波身材高大,身高和宋小慈差不多,但横身要块得多。 一下说了几件事,这么大的信息量,让宋小慈一时难以回答。 他只能点点头。 “听说你想考公,加油啊,985,我看好你!”刘波哈哈两声走了。 回到办公室。 宋小慈将法医勘查箱,照明灯,开颅锯,防护服等物品,一咕脑儿往车上放。 “器具消毒了吗?”熊照安不放心地问。 “消毒了,昨天下班前都搞好了。”宋小慈回道。 现在的年轻人大都懒得要死,宋小慈的作风,让熊照安有些意外。 这小子不仅规范有样,而且还很积极主动。 这要是考到局里来,自己还真有躺平的机会,至少多了一位严谨且爱劳动的家伙。 宋小慈本来在大学期间学了驾照,但山区的道路七折八弯,又急有险,开这种山路他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 问了两遍,见胡斌和宋小慈都不愿意开车,熊照安只好自己开了。 石丘镇距离清阳县城一百三十公里,虽然谈不上很远,但山路十八弯,开车是个累活。 在车上,三人聊到石丘镇这起非正常死亡。 死者名叫谭远槐,现年68岁,家住石丘镇金竹墩村五组,前两年刚刚丧偶,两个儿子在南方打工,他一直独居家中。 谭远槐的住处非常偏僻,离他最近的邻居也在两公里之外。 一位邻居从他门前经过,本想聊聊天,敲门没有回应,顺着门缝往里一瞅,我的妈呀,谭远槐上吊自杀了。 邻居受到惊吓,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当即报到村里,村里报到所里,石丘派出所又将这个情况报告给清阳县指挥中心。 清阳县公安局有个命案管理机制,但凡非正常死亡的,只要人民群众报了案,都要派人前往勘验。 当然,石丘派出所在接到报案之后,已经先期抵达了现场,将整个外围环境初勘了一番,还对周边百姓进行了走访。 从初勘来看,门窗完好无损,大门紧闭,应该算是封闭现场。 因此,初步判断,这是一起上吊自杀。 熊照安在接到通知的时候,心情有些不爽。 看样子,这分明就是一起自杀嘛,过去这种情况,派出所处理的不在少数,县局干嘛搞这么一个机制呢。 一百三十公里的山路,开了三个小时,腰都硬了。 速度不算慢,十一点过五分,就到了现场。 “熊队、胡队,哦,那个小宋法医,你们来的有点快啊!” 石丘派出所所长,罗荣欣迎了上来。 简单寒暄几句,即刻转入正题。 罗所长将发现、报案,以及他们接警后的处置情况,简单地说了说。 “房子外面,我们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特别发现,大门从内拴死,尸体高度腐败,气味很大。”一位年轻民警补充道。 胡斌补问一句:“周边老百姓怎么看?” “我们走访了附近的人家,家家基本上都是老人和留守的妇女儿童,他们说,这些天并没有什么陌生人,在这一带活动。” 熊照安和胡斌点点头,算是接过了现场的勘查权。 现场出奇的冷清,除了报案的老头还有一位村干部,他们要在现场充当见证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实在是,这个地方太偏了。 乡村公路从稻场经过,派出所沿稻场外侧拉起了警戒带,车辆通行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再说,在这样偏远的角落,一天很难看到几辆车经过。 熊照安和胡斌绕着房屋转了两圈,查看外围的情况。 屋后有东西向的排水沟,再往后是石坎和松木林;四周屋檐下的过道,都是硬结的褐泥地。 屋前是农村常有的稻场,家家户户现在都用水泥硬化地面,谭远槐家也不例外;稻场的外侧就是乡间公路,和稻场边缘融合到了一起。 稻场上没有发现车辙和脚印,四周的屋檐过道、滴水沟,也没有发现脚印之类的痕迹。 屋前屋后总共四扇一米五的窗户,加上屋前正中的大门,都没有发现新鲜的破坏痕迹。 八月的夏天,半个月以来,一滴雨水都没有落下,天气炎热干燥,大片的庄稼变得萎靡不振。 外围也就这个样子,还是看室内吧。 派出所带了锯条,对于这种松垮的木质大门,只要从门缝伸进去,锯断门栓即可。 “等等,胡检,你不看下指纹?”熊照安的目光扫过大门。 “看过了,没有东西。” 木质大门粗糙陈旧,看上去很有年月。 派出所的两小年轻上前,轮番拉锯,十分钟之后,将门栓锯断。 推开大门,一眼可见,堂屋的横梁下方吊着一个人,直条条的,两只脚的后下方是一把木椅。 给人的第一感觉,这人是在横梁上穿过绳索,在下方打个开方式的环,然后站在木椅上,颈脖伸进去,一蹬腿完事。 熊照安叫来第一发现人,让他站到尸体前,再次辨认。 当老头近距离看尸的时候,这才发现,死者已是面目全非,脸上全是蠕动的白哇哇蛆虫,它们从眼鼻口腔涌进涌出。 颈部稍为好一点,但也有不少蛆虫爬来爬去。 这样子太狰狞了,而且臭气熏天,让人无法忍受。 “呕,哇……” 老头实在受不了,拔腿就往大门外跑,跑到稻场边,哇哇呕吐。 一边呕吐,一边喘息道,“肯定是谭远槐,没错的。” 宋小慈早有准备,对于腐败尸体不能掉以轻心。 “给,蛆很多,不穿衣服受不了啊。”宋小慈将防护服递给熊照安和胡斌。 几个人穿戴好了,并且开启随身佩戴带的执法记录仪。 特别是宋小慈,口罩和手套都戴了双份。 胡斌一顿闪光拍摄,很快将现场的原始状态固定下来。 宋小慈在屋角发现一架木梯,搬到尸体背后。 胡斌点点头,爬上梯子,查看横梁上的痕迹。 随后,熊照安和宋小慈也都爬上去查看。 “绳索两侧的灰尘分布一致,没有移动痕迹。”宋小慈现在有了犯罪现场勘查lv3.0,任何细小的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 一般来说,自杀的话,死者穿绳过梁,在自缢过程中,身体会不受控制的震颤挣扎,这会造成绳索在横梁处移动,产生移动痕迹。 虽然这一点不是必然发生,但在缢吊现场的堪查中,需要留意到。 “下吊吧!” “稍等,”宋小慈注意到了木椅背侧地面,有一点暗红的物质。 “胡检,我放比例尺,麻烦你拍一下。” 宋小慈麻利地放好比例尺,见拍完照,便用尖部湿润的棉签和暗红物质贴了一会儿,就将其转移到棉签上。 熊照安不以为然,吊死的尸体,口鼻腔都有可能造成毛细血管的破裂出血,或者腐败的血水也可以滴落到地面。 在他眼里,这很常见的。 但在宋小慈看来,这滴暗红的物质很重要,如果是人血的话,无论是死者的,还是第二人的,都有特别的意义。 首先,如果是死者的,那这个位置不对,它应该出现在木椅的前方地面。 其次,这滴血比较新鲜,如果是第二人的话,说明有可能受伤,那死亡性质就很难说了。 宋小慈麻利地从勘查箱里拿出一瓶鲁米诺,对准剩下的部分喷了上去。 刚刚喷上去,地面暗红物质变成蓝荧荧的。 有荧光反应! 是人血! 第7章 发现谋生技能 “行啦,下吊吧!”熊照安觉得小宋法医迂腐,有点认真过了头。 派出所的民警也戴好手套,两小年轻在下面托着,宋小慈和胡斌一左一右扶持。 熊照安站在梯子上,从头颈上方剪断了绳索。 旁边早就找好两板凳,上面放置一块木板。 几个人七手八脚,将尸体抬起,放了上去。 宋小慈注意到手下的感觉,这位老人体态瘦弱,体重不足一百斤。 尸体刚下吊完,派出所的小年轻赶紧溜到屋外,罗所长也是退到了稻场上。 这气味太猛了,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熊队,小宋法医,你们俩个看尸体,我去各个房间看看,还要测量画图呢。” 胡斌说完,转身溜了,他也想透透气。 “小宋啊,上次是白骨化的,像这种高腐的尸体还是第一次吧,机会难得,搞吧,我在旁边给你拍照、记录。”熊照安乐于放手,对这种高腐的尸体,还真不想多碰。 “好的,谢谢!”对宋小慈来说,的确是机会。 检验开始。 “上外穿蓝色衬衣,向内第二件为白色背心;下外穿黑色长裤,内穿灰色平角短裤。” “腰系黑色皮带;双足外穿草绿色解放牌球鞋,内穿蓝色线袜。” 衣着的检查主要看有没有异常的破损,以及可疑的痕迹物证,还有身上的钱物有没有可能丢失。 衣着完整,没有破损,也没有可疑的痕迹;身上空空如也,连手机都没有发现。 这点引起了宋小慈的注意。 现在的年轻人,除了手机支付之外,身上根本找不到现金,这的确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而老人就不同,他们总是随身带点现金,即使身上没有,家里总会放一些就急。 往往将钱放在上锁的箱子里,或者枕头下,他们自认为安全的地方。 因此,室内的勘验就要注意到这一点。 衣着记录完毕,宋小慈拿出一把锋利的大剪刀,三下五除二,将衣裤沿轴线方向剪开,拉出来,放在塑料袋中。 衣着没有收获,对于缢吊的尸体,尸表检验很重要。 “尸长163厘米,顶发长8厘米;尸体高度腐败,颜面、颈项、手背等裸露部位蛆化……” 宋小慈小心地将颈部的绳环取了下来,放入物证袋备检。 当他一眼看向那些翻滚如潮白哇哇蛆虫的时候,有些激动。 别小看这些蛆虫,对于推断死亡时间,可是有大作用的。 但在具体的法医实践中,很多法医嫌麻烦,因为用蛆虫推断死亡时间,有很多因素要考虑进去。 像季节,温度,湿度等都需要考虑,最好是搜集它们的卵,然后模拟同等条件,在实验室培养,重演这一过程,才能得出准确的结论。 “熊队,麻烦你记录下温度和湿度,勘查箱我准备了温度和湿度计。” 宋小慈蹙起了眉头,这才感觉到,对于昆虫的知识还是太浅溥了。 他甚至有些怪罪影子助手,为什么不在新手大礼包中放上法医昆虫学,否则,不致于现在心里没有底。 “唉,可惜了!” 宋小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本想将蛆卵收集回去,好在实验室里培养,从而得出和现场一致的效果。 也罢,目前还没有这样的知识筹备,只能就地观察测量,再根据教科书上的参数表,大致判断死亡时间。 宋小慈求助的目光投向熊照安。 “这个太难了,误差也大,大致看看得了。”熊照安爱莫能助,在法医昆虫学方面,他更是一桶的糨糊。 他很清楚,就连市里的法医,他们也是很少依靠蛆虫来判断死亡时间的,充其量也就是个参考。 “影子,你什么时候送个法医昆虫的技能……”就在宋小慈臆想的时候,他识海中还真震动了一下,就像大海潮汐拍打江岸一样。 “白痴,这就依赖上啦?”宋小慈自嘲的同时,鄙视自己没有责任心。 在尸体检验中,早期可以根据尸斑、尸僵、尸温、角膜混浊等方面的观察和测量,来确定死亡时间。 一旦进入晚期,死亡时间的判断越来越困难,误差越来越大。 在夏天,尸体腐败,蛆化的现象很常见,能够精确到两天以内,就很不容易了。 宋小慈在心里慨叹了一下,这里不是城区,没有足够的时间,还有条件对蛆虫进行培养。 因此,只能现场观察、测量,大致判断死亡时间了。 在疯涌的白蛆中翻寻,宋小慈发现,最小的比半截芝麻粒还要小,它们紧紧贴在腐肉上,一动不动,这些缩小版的米粒,就是家蝇产的卵。 如果在实验室中培养的话,就必须搜集这种小米粒。 当然,需要模拟现场的温度和湿度,还有腐肉营养基,连续观察多天,等到它们长到和现场同样规模,就知道用了多长时间。 继续寻找。 宋小慈最终找到三只,他认为最长的,拿尺一量,分别为15.8mm、16.5mm、17.1mm。 翻找完毕,并没有发现蛹和蛹壳,这说明死亡时间就在一周左右。 现场的温度和湿度,还有三只白蛆的长度,熊照安一一记录在尸检笔录上。 但他觉得,蛆虫推断时间太麻烦,并且误差也大,不适用。 见宋小慈看完蛆虫,熊照安问道: “你觉得这人死了多久?” “还不确定,等会我开app算一下,不过,也只是大概的时间范围。” 熊照安想想,也对,这个时间还真不好判断,只能估个大概。 “五到十天,大概吧。”熊照安根据他的经验判断道。 这个宋小慈没有感觉意外,按照他的估计,也就在一周左右。 不过,熊老师的范围还是太大了一点。 拿出专门的蚊虫清新剂一喷,这些蛆虫很快安静下来。 在清理完这些蛆之后,尸表检验可以正式开始了。 面部几乎完全被腐蚀,变成黑乎乎一片。 头皮虽然好点,但大片脱落,几根稀疏的毛发贴在腐肉上。 整个头部看完,无法确定生前有无软组织损伤。 在宋小慈看来,尤其遗憾的是,口鼻部软组织被破坏,无法确定生前有没有捂压口鼻的情况。 捂压口鼻,是机械性窒息的一种,软组织的完整相当重要,如今的缺失,令人恼火。 颈部的情况也是差不多的。 本例缢沟的兜住弧在颈部的正前方,是典型的完全性前位缢死,而这个地方的索沟基本上被蛆虫所破坏。 如果是新鲜尸体,真正的自缢死亡,会在索沟及其两侧看到生活反应。 你会看到索沟处的皮内出血、淤血、出血点,以及水泡反应。 可现在,这都看不见了。 宋小慈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路看完尸表,除了蛆化的部位看不清之外,其它部位没有损伤,骨胳和关节也没有异常之处。 这时,胡斌从东侧的寝室走了出来。 他问:“小宋法医,有什么发现没有?” 宋小慈欲言又止,在大部分检验没有完成之前,他不想大概加估计。 推断一个结论,要有充分的依据,不能凭感觉。 “胡检,你再看看靠寝室的那扇窗户,它上面的铆钉有松动,窗角上缘有根白纤维。” 罗荣欣在大门外听到这话,便道: “胡检,外面光线好,我陪你到后面再看看。” 实在是无聊,当观众没有意思。 胡斌初听一愣,那扇窗他看过两遍,农村穷一点的人家,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见胡斌、罗所长,还有两小年轻去了,宋小慈在后面喊了一嗓子。 “带上起子螺丝刀,有扳手更好。” “放心,有工具。”屋外传来胡斌的吆喝声。 熊照安皱了皱眉,心想道,你小子干法医的,痕检的事情,可不是你的主业。 宋小慈不知道熊照安在想什么,但他知道,作为刑侦的一员,无论哪个专业,现场勘查的所有环节都很重要,即使是法医,也要懂一点痕迹。 多面手,复合型的能力,才是刑侦人才的方向。 其实,对于在这一点,他还没有正式参加工作,重要性的认识并不深刻。 之所以有这种认识,是在获得犯罪现场勘查lv3.0后,在脑海中逐渐形成的。 这会让他关注到所有的细节,不仅仅是法医方面的。 “熊队,尸表就这样了,下面我开始解剖。” “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这人很瘦,你帮着记录就行了。” 熊照安点点头,大热天的,这活他正不想干呢。 按照公安部的要求,颅腔、胸腔、腹腔,三大腔是必须要开的。 而且,针对不同的损伤部位,术式也是有讲究的。 对于眼前的尸体,宋小慈重点想看看颈部有无损伤,皮下组织内的出血、舌骨还有气管软骨,都是检查的重点。 于是,宋小慈采用了y字形切开法,分别从左右耳后乳突垂直向下切至锁骨上缘,再向前内方切开至胸骨切迹处会合,其余胸腹部切口和直线切法一样。 手法老道,一路切开。 熊照安在旁开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小子真讲究。 曾几何时,他也来讲究讲究。 但他只会一种,就是最普通的直线切法,即从下颌下缘正中线开始,向下一直抵达耻骨联合上缘。 汗颜归汗颜,转念一想,基层工作,用不着过多的讲究,够用就行。 十几分钟之后,宋小慈打开了胸腹腔,将心肺肝脾肾全都裸露出来。 幸好,腐败还没有达到顶峰,内脏器官还能看到端倪。 “肺气肿、水肿,可见明显斑点状出血。” “心外膜见多处出血点,右心高度淤血。” “胃空虚,十二指肠部分排空,餐后5-8小时。” “脾明显萎缩,说明生前脾有缺血过程。” “肝肾淤血明显,无损伤。” 胸腹腔检查完毕,除了腐败和一些窒息征象之外,没有发现脏器的损伤。 检查完胸腹,宋小慈没有忘记检材的提取。 抽取心血二十毫升,注入到两个十亳升的负压管中。 结扎贲门和幽门,将整个胃取了下来,放入事先准备好的检材瓶中。 取下一小段肋软骨,放入吸水的黄皮纸袋中。 心血和胃用于毒物化验;腐败的尸体血不能用于dna检验,但可以用肋软骨来替代。 熊照安多少有些不解,这不明摆着,死者就是谭远槐本人嘛,还需要进行身份认定? 宋小慈微微一笑,“我想和地上的血迹比对,说不定会有惊喜呢!” 熊照安不以为然,他坚持认为,这就是尸体腐败后,滴落的血水。 熊照安一边记,一边肯定的道:“吊死,肯定有窒息的征象,你不先看颈部?” 宋小慈摊摊手,“我怕颈部污染,等开颅后,最后看颈部吧。” 熊照安还能说什么呢,总不得将自己低阶的经验告诉徒弟,让他降低标准,够用就行? 徒弟规范操作,总不能学自己的野路子,变成歪歪大师吧。 熊照安有些扭怩,这特么的,究竟谁是徒弟,谁是师傅啊? 重要吗? 这正是熊照安的厉害之处,够用、应付、躺平,此乃处世大法! 熊照安笑了。 “呵呵,行啊,确实规范,开颅吧。” 开颅之前,先要剥开头皮,检查颅骨外板。 颅骨外板没有骨折,排除了机械性暴力打击的可能。 在电机的轰鸣中,颅腔打开。 宋小慈刚要查看颅内的情况,一眼瞥见,影子从指间钻了出来,飘入死者大脑。 转眼间,脑海划过文字。 “魂印+3,” “发现谋生技能:牲畜饲养暨人工授精术lv2.5,抽取。” 第8章 尸骨对不上? 宋小慈感觉,这大脑,不受控制地得到了某些东西。 也就一两秒的时间,这个过程就结束了。 短暂而微妙的变化,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小慈将整个脑组织从颅腔分离出来,方便检查骨质和脑组织。 先看骨质,颅盖内板,颅底都没有骨折。 脑组织高度水肿,局部液化,这是自然腐败的结果,没有挫伤出血。 宋小慈一边检查,一边念出声来,这让熊照安手都记麻了。 小宋法医太仔细,真有点受不了。 宋小慈正要检查最关键的颈部,就听屋外几个人叽叽嘈嘈。 “哈哈,熊队、小宋法医,你们看这是什么?” 两小年轻抬着一扇窗户,放在稻场上。 熊照安一个激灵,差点站立不稳。 见胡斌严肃且拉长的脸,他知道问题严重了。 “几个意思?”熊照安心中忐忑,自己可是带队出来的负责人。 胡斌点头,道:“出入口有问题,你得准备给刘大和秦局汇报了,案件性质可能有变!” 他的目光转到宋小慈身上,“当然,关键还要看你们尸检的结果。” “是啊,等你们尸检结束,我们在一起商量哈,这次差点漏案了。”罗荣欣受了惊,后背拔凉拔凉的。 幸好命案机制健全,又幸好刑侦大队的人来了,这如果真是案子,而自己放了鸽子,那可就成罪人了。 想想都后怕。 胡斌跨入门槛,接过熊照安手中的照相机。 两人彼此看了看,心照不宣。 如果不是宋小慈的提醒,这次有可能中标,落个疏忽大意之罪。 “小宋法医,室内我都看完了,我来拍照吧,没想到,你眼神这么好,竟然看出,那些锈蚀的钉子是动过手脚的?” “我2.0的眼睛,视力好,有特等射手的潜质。” 转移话题,不抢功劳,胡斌听了很舒坦。 宋小慈手下不停,仔细分离颈部腐败的软组织,一面将舌骨、甲状软骨和环状软骨剥离出来。 其实,只有他自己明白,如果没有犯罪现场勘查lv3.0,还有感官的增强,自己是不可能一眼就看出窗子有问题的。 “呵呵,小宋啊,你别干法医啦,又脏又累,不如干痕检,前途大大的。”胡斌是由衷的感谢,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呸,乱说,你是黄婆卖瓜,自卖自夸吧!法医哪儿不好了,专业性强,不会轻易下岗,哪像你们痕检随便培训一下就能上岗,你别乱挖人。” 熊照安虽然自己专业不行,但他不允许挖法医的墙脚。 “胡队,拍照吧,舌骨和气管软骨都没有问题,尸检差不多可以结束了,熊队、胡队,您们还有什么要看的?” 熊照安很直接,“行啦,缝合吧,我这就给局里报告。” 刚缝合完毕,将尸体用蓝色铺巾盖好,两小年轻在门槛外喊道。 “小宋法医,旁边还有一具尸体,你要不要看一下。” 罗荣欣示意两人关闭执法记录仪,不然都会录进去的。 他板起脸,训斥二位。 “呸,刚才执法记录仪开着呢,再乱说我踢你们一脚。” 宋小慈跟着小年轻,来到正房东侧的一间偏屋内,其实就是猪圈。 “这猪儿死了吧,要不要叫人弄出去?” 小年轻说的尸体,就是指的这一头猪儿。 “没有死,之前我看过的,死不了。”宋小慈心里有数。 猪的旁边有个石槽,槽里还有少量的水。 宋小慈解释道:“猪和人一样,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只要有水,挺上一个星期没有问题。” 这猪看不出任何生命的气息,就连奄奄一息都谈不上,难道它还是活的,还有救? 看着众人质疑的目光,宋小慈微微一笑,“能救活,不过,谁带了零食没有,它暂时不能吃生硬的东西。” 脑海一动,刚刚得到的谋生技能——牲畜饲养暨人工授精术lv2.5瞬间涌了上来。 迈步上前,在猪嘴的上唇,以及两只前蹄大趾和次趾交汇处,推揉了几分钟。 “呜呜……”猪儿哼哼叽叽,睁开了眼睛。 这不是穴位按摩吗? 众人不由称奇。 “啊,你还会兽医?跟谁学的?”罗所长好似发现了新大陆。 宋小慈笑笑,“学法医的,基础知识和临床是一样的,刚才用的中医推拿术,跟爷爷学的。” 罗荣欣很好奇,问道:“宋氏草堂的宋公泽,你们是一个祠堂的吗?” “是的,正是我爷爷。” 几个人不由刮目相看,这就难怪了。 宋公泽的医术,在清阳县还是很有名的,孙子又是学医的,懂点中医理所当然。 猪儿有了呼吸,睛睛半睁,显得十分虚弱。 宋小慈解释道:“它之前只是假死,要是真死了我也没办法。” “我带了饼干和酸奶。”小年轻转身去拿东西。 宋小慈发现猪圈内有个塑料小盆,便走过去拾起,放到水笼头下冲洗干净。 饼干和酸奶到了,他将饼干捏碎在盆里,冲入一瓶酸奶。 猪儿嗅到食物的气息,条件反射地抬起脑袋,想要站起来。 但它实在是太虚弱了,努力了一下,竟然没有爬起来。 宋小慈将盆儿微倾,送到它的嘴边,猪儿呼哧呼哧,很快就将小盆内的东西吧嗒个精光。 “嗷,” 片刻之后,猪儿挣扎着站了起来。 “半个小时之后,就可以正式进食了,给它找点面粉或是饲料,加水泡一泡就行。” 牲畜饲养暨人工授精术lv2.5,宋小慈尴尬的自嘲: “影子啊影子,你就不能选选啊,碰见尸体你就抽取生活技能,也不管我要不要,你到底懂不懂生活啊?” 还有,之前在高坪庄的鸡冠山,得个毒品鉴赏的技能,有时候宋小慈左右看看,怀疑自己是个吸毒分子! “嗡……”识海震荡,似有抗拒反应。 也许,这只是一种错觉——影子压根就没有思想和意识。 宋小慈很无奈。 现场勘验告一段落,邻居和村干部作为见证人,分别在现场勘验和尸检笔录上签了字,现场勘验就此结束了。 同时,罗所长告诉村干部,现勘和尸检结束了,可以通知死者的两个儿子,回来处理后事。 除了见证人,石丘派出所和刑侦队的几个人,找块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 熊照安开门见山: “不是封闭现场,很有可能,这就是一起命案。从尸检来看,机械性窒息是存在的,但由于软组织高度腐败,很难确定有没有勒压扼颈,或是捂压口鼻的情况。” 胡斌补充道: “如果是案件,那就是伪造现场,这个人是死后挂上去的。要知道,将一个成年人挂上去伪装上吊,这是有难度的。” 换句话说,杀人后伪装上吊自杀,这种作案手段,独自一人难以完成,往往要考虑多人作案。 除了宋小慈,大家基本上,都同意这个观点。 最后,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宋小慈身上。 因为他发现了地上的血迹,还提醒胡斌窗子有问题,再就是这小子居然神奇地救活了神兽,一头死得不能再死的大公猪。 “那个,我算算时间,关于蛆虫的,好做个参考。” 宋小慈拿出手机,调出计算器app。 胡斌将记录递了过来,上面有温度和温度,还有三个白蛆的长度值。 温度30c,湿度为70%,三只白蛆的长度分别为15.8mm、16.5mm、17.1mm。 宋小慈只学过汤治洲的回归方程:t=(1.452-0.0353t)l-0.585,代入数据后四舍五入,得到5.6天,5.9天,6.1天三个值。 这个值还要根据家蝇的种类,有一个增减的校对值,去掉中间的,留下最小和最大的,得到两个时间:5.2天与6.5天。 也就是说,死者的死亡时间在5至7天之间。 以宋小慈现在的技术,就只能精确到这个值,也就是两天的误差。 推算完毕,宋小慈在记录本上写下了估算值。 “好吧,那我就说说自己的看法。” 罗荣欣知道宋小慈还只是实习法医,于是鼓励道: “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不要像他们这些老油条,藏着掖着,生怕说错了话,谁生下来没有出过错?你说你说。” “现在看来,现场并非封闭式的,窗户的确是动过,上面还有类似手套样的纤维,你们也试过了,整体卸下来并不难,我想再装上去同样没有难度。” “绳索是农村自制的棕绳,这里可以就地取材。” “横梁上的绳环,没有移动的痕迹,自杀的话,往往会有移动。” “颈部舌骨和气管软骨完好无损,尽管颈部软组织腐蚀掉了,但深部软组织还有部分是完整的,并没有看到挫伤和出血,我认为勒颈扼压的可能性,应该可以排除。” “完全性前位缢吊,在两侧仅剩的皮革样皮肤上,没有看到任何生活反应,甚至没有一点表皮剥脱,我认为自缢的可能性大幅度降低了。” 几个人睁大了眼睛,仅仅是可能性降低,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呀。 没有明确的疑点,立杀人案是不可能的。 “死者的两颗中切牙,左侧尖牙,右侧侧切牙,都有轻微的松动倒伏,而且倒伏的方向一致,都是朝向口腔内侧的。” 这个描述太明确了,罗所长脱口而出,“按你说的,这是捂压口鼻造成的?” 宋小慈点点头。 熊照安心里一惊,自己咋就没有注意到呢。 实则,检查到牙齿的时候,宋小慈提到了这个情况,只是熊照安当时走了神,没有记录。 “地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罗荣欣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正要说这个。如果这是死者口鼻滴落的腐败血水,那这个位置肯定是不对的,它应该在椅子的前方。如果这滴血另有其人呢?” 不用说,如果现场有另一个人的血迹,性质不言而喻。 不过,一切要等到dna出来,才能知晓。 一位小年轻思维活络,他想到一个可能。 “小宋法医,你认为犯罪分子可能受了伤。” “有这种可能,不过需要最终的dna鉴定,才能印证。”宋小慈知道,如果这是犯罪嫌疑人的血,那这起案件的侦破,就没有多大的悬念。 所有人都兴奋了,这可是非常重要的生物物证。 “对于作案人数的问题,我认为一个人可以完成,理由是老人的体重很轻,没有超过一百斤,罪犯只要符合青壮年且有力量,应该可以独立完成。” 这个推断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我还要说说,老人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现金,这是一个疑点。还有,胡队,室内的柜子、箱子有没有翻动的痕迹?箱子、枕头这些隐蔽地方,有没有现金?” 胡斌一怔,小宋法医留心的东西真多啊。 “死者一东一西有两间寝室,东边寝室的箱子有挂锁,很陈旧,似乎早就坏了,一拉就开;箱子里的东西不太整齐,但也不算特别凌乱;室内的衣物,还有你说的床面物品都看过了,没有发现手机和现金。” 手机方便联系子女,农村老人使用现金的频率很高,这是常识。 因此,一个独居的农村老人,没有手机和现金,那是不可能的。说到这里,罗荣欣替宋小慈来了一个总结。 “犯罪分子意欲谋财,戴着手套作案,从寝室后的窗子进来,结果与死者相遇,便徒手捂死了他,然后伪装成上吊自杀,拿走手机和现金,作案后原路撤退并复原窗子。” 也只有罗所长敢说。 宋小慈点点头,这就是他的总体判断:谋财害命,盗转抢了。 最后,他补充道: “刚才我推算了死亡时间,应该在5-7天之间,有些遗憾,我精确不到当天,还需要继续努力。” 什么,高腐的尸体精确到当天,是神仙也做不到啊。 而且,按照熊照安估算的5-10天,宋小慈的时间已经提前了两天,这可是很大的进步啊。 熊照安这回可以安心了,5-10天,将5-7天包含在内,他认为这个时间段更稳妥一些。 “熊队,给局里汇报吧!”罗荣欣觉得,到这里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加讨论。 熊照安拿出手机,正要拨电话,反倒是电话自己响了起来。 “刘波”的字样不断闪烁。 是刘波大队长的电话。 “熊队,高坪庄的尸骨有人来认领,说是当年离家出走,下身穿的牛仔裤,还有黑色的休闲鞋,只有这个对得上,其它的,呵呵。” 听刘波的语气,有点不客气。 熊照安心里打鼓,只得陪笑,“刘大,哪里对不上了,你就直说吧。” “来人说,死者身高一米六,当年47岁,出走的时间差几天就五年了。” 熊照安一听,瞟了瞟宋小慈,后悔当初没有坚持自己的判断。 当时他的判断是:“身高160左右,年龄40-50岁,死亡时间为3-5年。” 这人的数据恰好在他的判断范围之内,妥妥的呀。 唉,小宋法医,你还是太年轻了,这天下那有精确的事情啊。 但他不甘心。 “刘大,来人带身份证了吗?问了有没有吸毒史?” “带了,按照身份证的年龄,今年是52岁,五年前正好47岁;我问过了,这人不吸毒;我在警务通上面查了一下,也没有强戒的记录。” 熊照安整个人都窘了,转眼成了人家大孙子似的。 罗荣欣几个人,都看过协查通报,也听说这个通报的内容,完全是由宋小慈推断出来的。 几个人脸上崩不住尴尬的神色,快将宋小慈给淹没了。 幸好,他只是一名实习法医。 “慢着,刘大。”宋小慈接过电话。 “刘大,尸骨先不要放行,是不是身份证上这个人很简单,取他父母血做dna,没有父母,兄弟也行呃,只有dna对上,才能算数的。” “哈哈,看你们急的。来人强烈要带走尸骨,并让公安机关给他们出具死亡证明,但当我要求取血做dna的时候,这些人却拒绝了。说是死者入土为安,公安机关为什么要设置障碍,为难他们。” 顿了顿,刘波继续道:“这些人有病,威胁公安机关要发抖音。你们放心,不做dna,我是不会放行的。” 宋小慈心定了,当即回复道:“这副尸骨绝对不是来人说的对象,刘大,市局有人的话,你催催他们,争取在这几天出dna报告,对了还要在强戒库里比对一下。” 见宋小慈镇定自若,没有半点慌乱,熊照安方才安下心神。 也是啊,dna没有出来,谁都不能说谁是谁,不是么? 宋小慈将电话递回熊照安。 “熊队,你们这里完了没有?” “完个鬼,你准备带队下乡吧,案件性质有变,有可能是杀人案!” “什么叫可能?你给我等着,我带侦察员赶过来。”说完,刘波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9章 有惊无险 时间已是下午两点,众人饥肠辘辘,幸好村里早有安排,一行人就在村食堂进餐。 吃过午饭,其他人决定在村委会休息一会儿,等候秦局等人的到来。 宋小慈想起了什么,对胡斌说道:“到松林去看看,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正好现场留着两小年轻看场子,需要有人将打包的饭菜带过去。 于是,胡斌开车,两人重返现场。 两小年轻终于盼到了食物,找个阴凉的地方干了起来。 宋小慈和胡斌朝着屋西侧的公路走去,拐过一个弯,再往西走了一百多米。 忽然,宋小慈的目光停留在公路和松林平齐的地方。 一条若隐若现的杂草倒伏,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车辙,摩托车的车辙! 两人循着倒伏的印迹,一路走进松林。 深入二十几米,倒伏就断了,前方有大石和密集的杂木,林间变得高低不平。 “这里曾经停过一辆摩托车?”胡斌指着松树下的弧形压迹说道。 宋小慈点点头,表示认同。 目视之下,前方七八十米,就是谭远槐的屋后。 随身带着照相机,胡斌将看到的情况,一一拍了下来。 两人继续向前寻找。 一路上石头和荆棘多了起来,两人弯腰弓背,慢慢走到屋后石坎处。 仔细搜寻,没有发现烟头和矿泉水瓶之类的东西,多少有点遗憾。 不过,倒是发现了一些零碎的足迹,只是这些足迹不成形,无法提取下来。 为了慎重起见,胡斌还是将这些拍了照。 一趟下来,不能说没有收获。 起码可以判断,有人骑摩车进了松林,并且徒步到了死者屋后。 这一行为,很有可能就犯罪分子实施的。 “胡队,这里的情况,要不要给熊队说一声。” 胡斌正要打电话,熊照安的电话先来了,问有没有什么发现。 说到车辙和脚印,不光熊照安,罗荣欣的兴趣也来了。 过了一会儿,熊照安和罗荣欣到了,实地踏勘了一遍,一致认为,车辙和脚印很可能就是罪犯留下的。 有交通工具,会骑车,这让罪犯刻画又多了一些元素。 加上宋小慈说的,罪犯可能是青壮年且有力量,大家心里渐渐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轮廓。 这年月,生活越来越有保障,入室盗窃的案子已经不多了。 农村的入室盗窃,往往技术含量不高,家户人家现金也不会太多,入室盗窃的价值越来越低。 这也从侧面说明,在农村,入室盗窃的罪犯,往往读书不多,擅长的只是体力,那么罪犯应该不会很远。 众人正憧憬着迅速破案,熊照安的电话响了,上面闪烁着“秦局”二字。 熊照安开了免提,秦大勇的大嗓门响起。 “我和刘波正在来的路上,现场留下胡斌,你和小宋回局里,保管好检材,该送检的立即送检,抓紧时间。” 顿了顿,“尸骨的检验报告,刘大和市局鉴定中心联系了,催了催,他们争取明天上午出结果。” 熊照安正想挂断电话,却传来刘波的声音。 “熊队还有小宋法医,你们回来后跟进一下尸骨的事,这些人呆在信访办公室,说是一天不给他们开死亡证明,他们就一天不走。” 说完挂断了电话。 胡斌有些不爽,三个人同来的,现在他们两个可以撤退了,而自己却要留下跟案子。 “这可是命案,只有领导信任的同志,才会留下来!”熊照安装着安慰的样子。 “信你个头,本来打算这个周末带儿子去夷长市,看新建的迪士尼乐园,这下泡汤了。”胡斌知道他这是在寒碜自己,但公安工作没得选择。 “哈哈,我就说吧,还是咱们法医好,不粘乎,事情搞好了就可以撤退。”熊照安对于胡斌的挖墙角,仍然抱有不满之心。 “回去有什么好的,那些人还等着你们呢,还是这里好,等到破了案,领导肯定请我们吃大餐。” “嘴别废了,我们走了。” 熊照安上了车,等宋小慈系好安全带,嘀了一声喇叭,绝尘而去。 想着胡斌的话,嘴里嘀咕道,“是啊,还是快点打发这些领尸人,真烦人。” 警车一路行驶。 一个多小时后,在途中遇见另外两台警车,车上都满员了。 熊照安和宋小慈下车,彼此一堆人打了招呼。 “熊队,你脸咋这红呢,喝酒啦?”刘波奇怪地看着熊照安。 “你才喝酒呢,上班能喝酒?我这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熊照安摸摸脑袋,感觉有点昏沉沉,火烧火燎的感觉。 秦大勇拉着熊照安问了问案件的事情,便对刘波道:“等会详情问胡斌,我们赶路吧。” 离开的时候,秦大勇朝宋小慈努努嘴,“小宋啊,听刘大说你用树根推算死亡时间,到时候你给讲讲原理。” “不是树根,是须茎,”宋小慈坚持道。 “须茎?不就是细根么?”秦勇急道。 刘波赶紧解围:“秦局,别急,到时候我俩一起听他讲课。” 两车轰鸣,加速离去。 熊照安坐到驾驶位,直觉身子沉沉的,动作有些凝滞。 “熊队,空调温度太低了,你这个样子是中署的前兆啊!” 宋小慈一边将空调由二十二度调整到二十六度,一边将矿泉水递了过去。 “多喝水,你这个状态有问题。” 熊照安摆摆手,起动车辆,加速行驶。 过了半个小时,刚到天柱山顶。 “不行了,不行了,我这脑袋有千斤重,你来开吧。” 熊照安挺不住了,脸上红红的,脖子两侧汗水不断流下,整个胸背都打湿了。 将车停住,熊照安一连喝完两瓶矿泉水。 熊照安坐到副驾驶位,宋小慈忙给他往后放倒座位,直到放无可放。 “熊老师,确认一下,您哪里不舒服?” 熊照安有气无力,道:“浑身软,头晕眼花,恶心想吐,还有拉肚子的感觉。” “嗯,你冽个是中暑无疑,我先给您按摩一下,等会到医院补液吧。” 宋小慈立刻动手,在头部取太阳穴、风池穴和百会穴,采取点揉按推的方式,操作了几分钟。 “如何?”宋小慈一边问一边抓起对方左手,又在手指的中冲穴、关冲穴和少冲穴推揉了几分钟。 “嗯,好多了,谢谢啊!”熊照安扭了脖子和脑袋,缓解了许多。 熊照安摆摆手,示意开车赶路。 宋小慈坐到驾驶位上,看着崎岖的山间公路,再看一眼公路外侧,那里沟壑纵横,百丈千尺,宋小慈心里就有点发毛。 但现在熊照安这个样子,车肯定是开不成了,而且要到医院挂液,补充丢失的水和盐分。 “开山区路,一是慢点,二是不占道,注意这两点就行了。”熊照安气色稍霁,终于找到了可以当教授的机会。 宋小慈略一思忖,想想也对,对于山区驾驶,之前自己先入为主,让恐惧占据了主导,失了理性,才认为山路可怕。 其实,无论哪种地形,在驾驶原理上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这里,发动车辆,一路开了起来。 天柱山本就是3a景区,山顶有五根冲天石峰,其上建有道观,十分雄伟。 一路谨慎,渐渐习惯后,整个人也就慢慢放松了。 沿途风景如画,远处山脉雄奇,开山路比在平原上过瘾多了,简直就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熊照安半躺在副驾驶位上,眼皮打架,但还是坚持盯着前方。 虽说小伙子车开的不错,但毕竟是第一次开这样的山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车行至一道急弯处。 “呜……” 沉闷的发动机轰鸣,一辆大车在弯道处冲坡,陡然间现出它高高的车头。 眼见来不及了,熊照安大喊:“刹、刹车”。 不知什么原因,宋小慈没有理会,反倒是加了一点油门。 “完了,完了。”熊照安惊呼。 冲坡的大车速度很快,车头刚过急弯,整个车身打横,一时间根本转不过来。 如此以来,大车将整个路面全都占了去。 大货司机猛然发现,左前方不远处有辆警车,正快速驶来。 “要糟,”他闭上眼睛,猛地踏下了刹车,心知碰撞已是不可避免。 宋小慈向内急打方向,右前轮一路向着排水沟冲去,心中默念“1、2、3”,数到“3”的时候,脚刹手刹同时发力,方向及时回正,警车神奇般地停了下来。 接着就是落针可闻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大车司机睁开了眼。 他几乎脱口而出:“高手!” 熊照安被吓清醒了,解开安全带,蹒跚着身子下车查看。 两车如同就要亲吻的情人,唇唇之间的距离只差毫厘。 再看警车,右侧两个轮子三分之一悬在排水沟边缘,再进分毫,整个车就要歪进沟里,如果是这样,副驾驶位必然撞上山岩,自己不死也会脱层皮。 大车司机刚刚差点吓死了,回过神来,见两车神奇地没有接触,真是大喜过望。 司机年龄不大,屁颠屁颠地跑到两人前,一边作揖,一边连声“对不起”。 宋小慈看了看司机,一脸的严肃,道:“你这是霸占所有的路,让别无路可走啊!” 司机当起了孙子,连忙陪不是,软话好话一大箩筐,好烟都拿了出来,要撒包包。 实事求是来说,前四后八的大家伙,转这种山区的急弯,不占道是不可能的。 只是今天速度有点快,占道占的有点狠,让对方来车没有了腾挪空间。 毫无疑问,今天如果出了事故,大车要负全部责任。 两人不可能要对方的香烟,熊照安更不客气,让宋小慈拍了照,然后对司机道:“自己到交警大队接受处罚,否则从重,你懂吧?” “懂、懂、懂的,我一定照办。”大车司机见警察不收驾照,也没有更多责罚的意思,今天算是烧高香了。 有些人,不接受处罚,他就不会长记性,特别是这些开大车的年轻司机们。 宋小慈将车辆挪到远处等候,直到大车离开。 “你小子行啊,走吧。”熊照安早就设想过了,如果今天是自己开车,这样胆大心细的处置,还真是办不到。 如果让自己应急,本能是紧急刹车,可那样以来,两车依靠各自的惯性,必然撞在一起。 熊照安终于放下心来,人家的驾驶技术并不比自己差,这种沉着冷静,敏捷如斯的表现,自己的这点优势也没有了。 惊吓消退,不由沉沉睡去。 第10章 闹剧收场 直到晚间,熊照安醒来,发现自己已在病床上,臂上挂着点滴,旁边是自己的老婆。 “嗯,你进来晕乎乎的,小宋走的时候,你也不说声谢谢。”老婆嗔怪道。 熊照安让老婆拿过电话。 “小宋啊,谢谢啊!明天老樊上班,认领尸骨的事情你配合一下,辛苦啦!还有,金竹墩的检材和委托书搞好,周超明天一早去市里。” 电话那头传来宋小慈的声音:“您就安心休息几天,只要明天dna出来,我们就有底气啦。” 当晚,宋小慈加了个夜班,将金竹墩带回来的检材一一包装好,贴上标签和说明。 心血和胃做毒物化验,肋软骨用于身份认定和地面血迹的比对,其间给胡斌打个电话,谭远槐的子女肯定要回家奔丧,将他们的血取了带回来。 宋小慈刚刚打完委托书,周超的电话就来了,说刘大安排的,让他明天一早去市里送检,这周超都成了送检专业户。 忙完这些,已是夜间十一点半,宋小慈没有回古树村,而是住在局的十九层集体宿舍。 次日上班,宋小慈刚将检材交给周超,就见刚出院的樊承德老法医走进办公室。 “呵呵,小宋吧,听刘大说了,你想到我们局里来上班?” 宋小慈微微一笑,“八字还没一撇呢,参加省考的人太多了。” 樊承德鼓励一番,考编这个事情,有时候光凭努力不行,还要看运气。 两人讨论了高坪庄尸骨的情况,樊承德又将尸检记录和讨论意见,还有送检的目录仔细看了一遍。 他的目光停留在宋小慈的判断部分: “男性,38岁,身高172厘米,死亡时间在七年至七年半之间……”樊承德细细品味,大为震撼。 但他不像熊照安那样,一开始就觉得小宋法医不靠谱。 人家这样推断,自有他的道理,只不过如此精确的结论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领尸人提供的信息:死者男性,身高160厘米,年龄47岁,失踪5年,和你的判断出入很大呀,明显就不是一个人,但他们为何刻意要领走尸骨,并要求公安机关出具死亡证明?”樊承德摇摇头, “走吧,让我们去会会这些人。” 公安局设有信访办公室,专门接待类似的群访事件。 吕主任正和来人争得面红耳赤,一旁的高红成警官也是不停地劝解。 见技术中队来了人,几个人都停止了争执。 吕主任如负重释,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人员解答。 “樊法医,你可是我们局里唯一的正高级,你给他们说说,不做dna,公安机关是不可能放走尸骨的。” 这堆人立马放弃了吕主任和高警官,反将樊承德围了起来。 “性别对上了,我们小叔子是男的。” “下身穿的牛仔裤,鞋子也是黑色的休闲鞋,衣着对得上啊。” “明明失踪了五年,你们通报干嘛说是七年,有这么准吗?” “还有,我们小叔子哪有这么高,你们肯定是胡乱猜的吧” …… 樊承德从事公安工作几十年,自然知道不能着急上火,冷处理是最佳策略。 微微的笑,心平气和,耐心倾听。 索性扬扬手,让他们坐到沙发上,畅所欲言。 这就是经验,群众工作,不能火上浇油,对于无理取闹的,先来个“耗”字诀。 “慢慢说,不要着急,你们有什么诉求都说出来,放心,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樊承德拿出一本厚厚的黑色笔记本,一边听取,一边认真的记了起来。 不愧是老干部,这作风,这态度,杠杠的。 宋小慈不是正式警察,穿的便装,在旁看得好生羡慕。 暗想道:“公安工作,经验还是很重要的,老樊的这些技巧值得学习。” 来人一共八位,樊承德让他们按顺序轮流讲诉求。 宋小慈暗中观察到,一位躲在后面的矮胖子在摸裤兜。 自从有了影子助手,宋小慈五感敏锐明显提高,他看出来了,这人来电提示用的是振动。 “你们都要说诉求,我上个厕所。” 待人离开,宋小慈轻巧的跟了上去。 矮胖子进入厕所,一边掏出电话,一边“哐当”关了便池的厢式隔门。 宋小慈选了隔壁的便池,关上厢门,就听矮胖子小声道: “公安局不松口啊,要取他父母的血,dna对上后才开死亡证明。” 电话那头停顿片刻,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就没有办法了。没有死亡证明,就不能确定你小叔子死亡,这个理赔不可能兑现的。你们再想想办法吧。” 那边挂断了电话。 矮胖子冲了冲水,看看周围,此时并没有其他人上厕所,便快步出了厕所。 “诈保啊!”宋小慈很快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明知一个人失踪了,甚至死了,给他买一份大额保险,受益人写成自己,然后全国各地去领尸。 没想到,书上看到的诈保故事,现实中就有可能发生呀。 想到这里,宋小慈没有回到原处,而是回到技术中队的办公室,给樊承德打电话。 樊承德正以为宋小慈开溜了,见电话是他打的,就知道有情况。 “唉,年纪大了屎尿多,我上厕所。” 在办公室见到宋小慈,忙问怎么回事。 宋小慈将偷听到的情况一说,樊承德当即明白这几个人来此的目的。 “叮。” 宋小慈一眼瞅见,市局鉴定中心的邮件到了。 不错啊,九点多钟,这效率可是杠杠的。 点开钉钉,一堆化验报告出现在眼前。 农药瓶、腹区土壤检出敌敌畏原型,骨质检出海洛因和新型毒品的代谢产物。 dna的结果让人喜出望外,不仅做出了常规的dna分型,还在吸毒人员强戒库比中了一个人——李成贵,有住址和身份证号。 樊承德拿出警务通,输入姓名和身份证号一查,李成贵的身份信息一应俱全。 李成贵,西鄂省松支县人,1965年5月4日生,父母健在,还有一位大三岁的哥哥。 警务信息记录,李成贵在2002年9月22日至2003年元月22日期间,在夷长市戒毒所强戒。 如此以来,李成贵生前吸毒,以及服敌敌畏农药身亡的事实已是板上钉钉。 樊承德算了一下,李成贵1965年5月4出生,今天是2010年8月25日,2010-1965-7=38(岁)。 他的内心不由震动,侧身看了一眼宋小慈,这位清秀略显孤僻的年轻人,还真是不错。 通过警务通,还找到了李成贵父亲的电话。 电话打了三遍,对方才接。 樊承德赶紧说了句“我是公安局的,关于您儿子李成贵的事情”,否则对方可能当作诈骗电话又挂了。 听到“李成贵”三个字,对方沉默了好一会,仿佛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樊承德将尸骨的大致情况陈述了一遍,刚说完,对方的口气就变了。 “唉,辛苦你们了,我们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还能见到他的遗骨,我们想领回安葬。” 樊承德知道,经过实验室的无菌处理,这些尸骨已是无毒无害,与骨灰没有多大区别,领回尸骨,法律上没有什么障碍。 “行吧,但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说早就知道是这种结果?” 对方没有犹豫,直接说道:“当年他从戒毒所出来,我记得清清楚楚,是2003年的元月22日,回家后只待了一个多星期就离家出走了,走的时候留了遗书。” 在电话里,樊承德让对方将遗书带来,公安机关要拍照存档。 挂断电话,樊承德舒了一口气。 “走吧,到信访室,咱这回有底气啦!” 来到信访办公室,一屋的人包括吕主任和高警官,都以为技术中队两个家伙躲了起来。 矮胖子正要发飙,樊承德摆摆手,仍是不急不躁。 他像个大干部,四平八稳地坐到办公桌前,脸色忽地一板。 “你们来这里认领尸骨,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如果经公安机关查证落实,有些人抱着非法的目的,甚至不惜扰乱公安机关正常的工作秩序,那么,我们将依法依规予以严惩。” 本来,这群人觉得老同志很和谐,怎么转眼间就风云变幻。 宋小慈适时提醒道:“我们刚刚收到市局的检验报告,经dna比对查证,死者的真实身份已经确定,他的父母正在赶往这里。” 樊承德面色一沉,道:“对于你们的诉求,我们刑侦大队很重视,我这就向局领导汇报,你们就在这里等候,到时候每个人都要讲清楚,一一记录在案。” 樊承德起身,手里拿着笔记本,昂道挺胸,和宋小慈一道出了信访办公室。 吕主任和高警官一路追了出来,一直进到电梯厢,吕主任才问:“老樊,你这是唱的那出戏呀,领导让我们妥善处理此事,你还要去烦局长?” 宋小慈接过话,“您们两个放心,电梯坐到顶,抽根烟,再下去的时候,估计人毛都看不见了。” 吕主任不明就理,一幅不信的样子。 电梯一路到了十九层,出了电梯,几个人就在宋小慈的集体宿舍坐了下来。 吕主任拿出烟,三支烟枪开始冒出白烟。 樊承德一噘嘴,让宋小慈说说。 “这几个家伙都是矮胖子邀约来的,想来个混水摸鱼,可治他们的罪又没有充分的证据……”宋小慈便将厕所里偷听到的内容说了出来。 宋小慈补充道:“尸骨的真正下家找到了,这些闹事的家伙知道没戏了,此时不溜,傻等着公安机关处罚他们呀。” 一只烟抽完,几个人乘电梯下到一楼的信访办公室。 办公室早已没有了人影,一群投机分子早就跑了咯。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第11章 公考的资料 宋小慈初涉公安业务,今日见樊承德处理群众工作的方式,算是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下午四点半钟。 李成贵的父母,还有他的哥哥,堂弟堂姐,一行五个人,风尘仆仆来了。 在接待室里,宋小慈一一核对了户口簿上的信息,这和警务通查询的完全一致。 由于是dna直接在库比中的,因此,不需要再提取李成贵父母的血比对。 樊承德和宋小慈最关心的,自然是遗书。 遗书是手写的,巴掌大一张纸。 遗书并不是写给父母的,而是写给哥哥李成福的。 遗书是这样的: “哥哥,对不起,我千不该万不该吸毒,我也曾下决心戒毒,试了好多次,总是回不了头。我知道,这些年因为我吸毒,将父母的积蓄,还有亲戚朋友的钱全搭进去了,我真该万死一了百了。我要走了,找块风水宝地来世投胎。我很遗憾,没有给爹妈养老送终,一切拜托你了。弟弟李成贵,绝笔。2003年2月3日。” 宋小慈给遗书拍了照,将原件退了回去。 2003年2月3日,现在是2010年8月25日,距今7年6月22天。 七年六个月,仅仅几天的误差! 樊承德在心里默算了一遍,不禁再次看向宋小慈。 还有身高,樊承德有心要确认一下。 这次是李成贵的哥哥李成福回答的,他想起了当年,弟弟曾经参加过征兵,但由于在体检的过程中,尿液毒检预试验阳性,被一票否决了。 但他还记得,弟弟的身高和自己差不多一样,都是172厘米。 这怎么可能? 直到尸骨被领走,办公室安静下来,樊承德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李成贵因为长期吸毒的原因,难于自拔,最后选择遁入深山服毒自杀,身份认定、死因和死亡性质,完全准确无误。 樊承德做了一辈子法医,从来都不相信世界上有完美的事情。 他摇摇头,也许这只是一次极其偶然的事件吧。 拿起电话,给秦大勇和刘波汇报,正好两人在一起。 汇报完毕,秦大勇让老樊将电话递给宋小慈。 “小宋同学,不错啊,到时候你给我讲讲树根的事情;还有,你肯定差考公的资料吧,我侄子有一大堆,什么刑测、申论、公基,都可以给你。” 又是连射炮一堆问话,让宋小慈应接不暇。 “呃,不是树根,是絮茎;啊,好好,那我给钱。” “不要钱,免费的!”那头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樊承德也听人说了,宋小慈用树根推算死亡时间。 于是问道:“小宋啊,树根推算死亡时间,你给我讲讲。” “不,这次不是树根,是絮茎……” 宋小慈面对严谨好学的长辈,当然要讲得稍为深刻一点。 朗朗道来,三十分钟过后,樊承德眼皮打架,呵欠连天。 “咳,那个,我老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你这天书我听不懂,还是罢了。” 宋小慈脑袋一缩,我的天,这还只是法医植物学lv3.0的普通理论,最多算中等层次,老师咋就听不明白呢。 这个其实不能怪樊承德,对于法医植物学,莫说县级,就是市级甚至省厅,基本上很少应用。 今天是星期五,宋小慈正想着这个周末,是不是想办法搞点资料,省考的事情要开始准备了。 “嗡”的一声,脑海震动,接着有文字飘然划过。 “尊敬的宿主,高坪庄尸骨任务完成,奖励如下: (1)完成新手任务之一,奖励经验100分; (2)完成新手任务之一,奖励技能探查术lv1.0。” 随之,100分的经验值和探查术lv1.0,都被吸收了。 “经验”是什么玩意? “技能探查术”又是什么东东? 宋小慈百分之百确定,影子拿自己当游戏角色管理了。 心意一动,意识化成一只光影手指。 他想看看,既然有经验值,那系统界面肯定有境界和进度条,否则要经验值干什么。 果然,手指点在“经验”上面,变了颜色,下面是小号字的说明。 “宿主每参加破获一起案件都会获得经验值。新手任务期间,不分案件类型,完成任务每起加100分;新手期过后,破获八大类案件,每起加50分,破获一般案件加10分。” 手指沿着进度条左移,他想看看,系统开始的境界是什么。 结果,在找到“境界”二字之后,它的后面却是加了马赛克,系统不让他看到境界名称。 想想也对,现实世界,不可能用“筑基”、“金丹”、“元婴”这样的境界来衡量一个人的能力,充其量也就“警务技术初级”、“警务技术中级”、“警务技术副高级”、“警务技术正高级”这样的称谓吧。 像樊承德,快要退休了,他的职称是警务技术正高级,警务技术待遇是四级主任,相当于执法勤务岗位的四级警长。 熊照安的职称是警务技术中级,待遇是二级主管,胡斌和他是同一个档次。 宋小慈顿时感觉有些无聊,他认为系统的管理方式有些无厘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看来,自己对这个影子助手完全不了解,有时间的话,一定要琢磨琢磨,最好能够对上话,让他多搞些对口的专业技能。 目前来说,宋小慈知道自己的目标,就是想办法进入公安机关,然后打探消息——关于父亲失踪的内幕。 他相信,在外面不好打听,但如果到了公安机关内部,也许就不一样了。 “噫,技能探查术?”宋小慈有心拿它测试一下。 他将目标对准了正在座位上打盹的樊承德。 “对指定生物体进行探查,大数据分析中……” “法医病理学lv1.2,犯罪现场勘查lv0.8,法医昆虫学lv0.3,法医植物学lv0.0,临床活体检验lv1.2,……” 看到这个数据,其中法医病理和临床活体检验达到了lv1.2,作为基层法医,这个水平应该不算低了。 基层公安局的法医,需要掌握的主要是法医病理这个学科,其它项目比如毒检、dna等等,自有上级公安机关来运作。 当然,有条件的县级公安机关也可以开展,不外乎就是钱和资源的问题。 也难怪自己讲的听不懂,老樊的法医植物学,原来是个大鸡蛋! 同时,宋小慈也很好奇,熊照安和胡斌是个啥水平,到时候就是眼冒金花,也要看看。 下午五点半,下班打过卡,宋小慈正要离开办公室。 一名小伙子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个纸箱子,看样子沉甸甸的。 见到宋小慈,小伙子道: “您就是宋小慈吧,秦局让我送的,您请收好。” 目送小伙子离开,宋小慈收回目光,在纸箱上看到了手写的一句话:“考公资料,请注意保存。” 没办法,当领导的就是不一样,既打雷又下雨,说到做到,效率太高了。 宋小慈当即给秦局打了电话,表示感谢。 回到古树村,婆婆爷爷高兴得不得了。 刘冬梅这个周末很忙,要加班,不能回村里,让宋小慈勤快点,别让婆婆爷爷受累。 宋小慈当耳边风,这里是自己的避风港湾,什么活都不用干的。 有心打开纸箱看看。 我的妈天,纸箱拎在手里得有三四十斤。 打开一看,卧槽,中公系列很充分,另有华图来比肩。 两家公司的教材都十分完善,什么《行测必做5000题》、《申论必做1000题》、《公安基础必备》、《历年公考真题》等等,要啥有啥,一应俱全。 随手翻开《历年公考真题》,入眼一道单选题。 “吹牛”吹得是牛的哪个器官() a.胃;b.耳朵;c.肺;d.皮肤。 足足思考了三分钟,慎重选择了一个答案,结果是错的。 宋小慈不信邪,信手又翻了几页,看到一道题,似乎很容易。 题目是这样的: 以下哪个不是《西游记》的人物? a.唐僧;b.孙悟空;c.猪八戒;d.沙僧。 直接懵逼了! 这都啥呀,全都是脑筋急转弯? 我抗议,我要投诉到联合国! 宋小慈心里凉了半截。 看着眼前庞杂的资料,小心脏蹦哒蹦哒,突突冒出一股无名火来。 娘亲,我没想拚命,只想找碗饭吃啊,咋这难呢? 他只想凭借法医技术走进公安机关,哪里想着去拚命,拿这些资料一看,还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上网查了查,近些年来,考公已经特别卷了,法医岗位作为警务技术,算是竞争人数少的,但也达到了五十比一。 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娘,自己在人前夸下了海口,再不情愿也要开始啃资料。 星期六的上午,一连埋头刷了三个小时的题,搞得眼冒金花,四肢发麻。 这些无聊的题目,真是让人昏昏欲睡。 索性爬上大槐树,斜靠在树疙瘩上啃雪糕,不一会儿人就睡着了。 “啊,好痒,”脸上毛绒绒的感觉,让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虫子啊,滚开去……”宋小慈脖颈乱晃,本能地躲避梦中的虫子。 “噫,不对,哪里来的芳香!” “咯咯。” 宋小慈恍然醒来,在咯咯声中,看见一串蒲公英的絮子,在耳边抖索。 “云妮。”宋小慈一怔,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蓝裙搭白衬衫,一身学生装,让宋小慈仿佛回到了久违的中学时代。 “小宋哥,你又躲到树上乘凉啊,就不怕毛毛虫啊。” “男子汉蛇都不怕,怕什么毛毛虫,别闹了,我们下去。”宋小慈看了一眼脚下,生怕她摔了下去。 宋小慈跳了下去,一伸手,将宋云妮接住。 “云妮,明年就要中考啦,还有闲心到处溜跶?” “溜个毛线,我这不找你补数学吗?” 宋小慈挠挠脑袋,一眼瞥见,自行车的篓子里面放着数学书。 还真是,这似乎没法推脱。 除了数学略弱,宋云妮的成绩一直不错,初一初二连续两年寒暑假,都是宋小慈给补的数学。 第12章 铁证如山 “行吧,那就下午,一起吃中饭。” “必须呃。”宋云妮也不含糊,补课是借口,蹭饭才是最主要的。 “云娃子啊,又长高啦!”见是宋云妮,邓桂枝高兴得不得了,牵着她手,直接上了饭桌。 “你爸妈呢?” “还不是和伯母一样,加班开会呢。” 宋哲明和田太平,都在清阳县一中教书,算是刘冬梅的同事。 宋哲明教体育,田太平教英语,两人带着女儿从新加坡移民回来,认了宋公泽所在的祠堂,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缘关系。 “你们随意,别管我们老家伙。”邓桂枝给自己酌了一杯,待要给宋公泽和宋小慈斟上,两人都拒绝。 宋公泽的理由是接待病人,宋小慈则拿学习当借口。 喜欢酒的人会吃,这是不争的事实。 邓桂枝这次煲了山药排骨汤,更有宋小慈喜欢的干锅鸡。 小火慢烤,铸砂平底锅承载满满的仔鸡,上面覆盖一层厚厚的佐料,像豆豉、红椒皮、姜粒、桂皮、花椒、蒜瓣,还有孜然粉等一应俱全,充分煸炒之后,余味无穷。 只不过有点辣,这就要看你肚腹了。 喜欢辣的,可以在红椒上面做文章,从微辣一直搞到狂辣,辣度是可以调整的。 邓桂枝知道孙子喜欢极辣,但她知道太辣了不好,因此选了中辣。 到了婆婆爷爷这里,就是幸福的港湾。 宋小慈顾不得吃相,手中木筷急急如律令,大快朵颐。 没想到,宋云妮也是如此,两人争先恐后,毫无矜持可言。 “云妮同学,它很辣的,别到时眼泪汪汪。” “哼,小宋哥,我可是进步大啦,又不是小孩子,怕什么辣!”宋云妮接连啃了两块仔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宋小慈抿嘴而笑,他知道这些辣椒的厉害,幸好这次并不是极辣的尖头川椒。 “啊啊,我要水,”宋云妮辣得跳起来,泪水早已溢出了眼眶。 宋小慈赶紧递上凉水,还有餐巾纸。 “我就说嘛,小孩子家别逞能,说你还不信。” “我都十三啦,哪里小啦?” 宋云妮最讨厌别人说她小,特别是宋小慈。 其实,宋小慈知道,她是真的小。 从小学到初中,中间跳过两次级,读到初三,别人都是十五六岁,而她只有十三岁。 “哼,我高着呢!”,也许太辣了,也许生气了。 说不得,饭也不吃了,离开桌子,原地蹦跶了一圈,蓝裙在旋转中扭成了蘑菇云,下面是长长的秀腿。 接着身子一收,裙子向着一侧荡去,变成了好看的一撇。 一米六五的个子,对于初三的女孩子,不算矮了。 宋小慈也不客气,离开座位,背着手往她身后一站。 一米八二的海拔,比她高了一个脑袋不止。 “臭小宋哥哥,好男不与女斗,我承认比不过你的高,但你不能嫌我小吧!” “咳,我不是说个子的事,你还是初中生,不像我参加工作啦!”宋小慈一解释,忽然发现自己还是个实习生,算不得真正的社会人。 顿觉失言,快步回到餐桌,闷声干饭了。 婆婆爷爷在旁只是默默陪笑,这话接不了。 “小宋哥,我听刘妈说了,说你不愿意去医院,在准备考公,我顶你,你一定会成功的!” 小拳头都捏上了,“加油!” 宋小慈撇撇嘴,这丫头快要中考了,还在关心别人,还是先考虑自己吧。 整个下午,宋小慈的心思都在数学上,给宋云妮狠狠地恶补了三个小时。 她没想到,小宋哥哥还是那样的严谨、苛刻,她都觉得,小宋哥哥如果当教师,那模样肯定恐怖极了。 三小时之后,做完最后一道题。 宋云妮突然起身,如释重负的道: “小宋哥,不打挠你了,你也要复习,我们共同加油!” 在满天的霞光里,宋云妮踏上自行车,一阵轻风飘走了。 宋小慈若有所思,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小丫头片子就要参加中考啦。 她的父母和刘冬梅同属清阳县一中,都是学校的老师,一来二去,两家成了好朋友。 “云妮妹妹,希望你能考个好学校。”宋小慈在心里默默替她祈祷起来。 星期天刷了大半天的题,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到医院看望熊照安。 不想,在医院大门碰到熊照安从医院走了出来。 挂了两天液体,复原差不多了,正憋得慌,想着沿河边走走。 宋小慈推着自行车,两人出了医院,穿过一条横街,就到了清阳河大道。 一边走,说完尸骨处理的情况,宋小慈告诉他这件事可以放心了,那些人是来浑水摸鱼的。 “想让公安机关出具死亡证明,行诈保之事,这是一群没有底线的家伙。”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要是放在过去科学技术低下的年代,还真说不定让这些人给得逞了。 慨叹一番,熊照安心里的石头落地了,省得刘波拿这件事挤兑自己。 同时,他也喑自庆幸,无论宋小慈是运气好,还是有真本事,对他而言,不出事,射脱就足够了。 “石丘镇的案子稳啦,经过几天的排查,已经有一名嫌疑人进入视线,侦查员想办法拿到了他的烟头,已经送到市里去了。” 听熊照安这么一说,宋小慈猜到,肯定是胡斌先回来了,便道: “秦局亲自督战,刑侦的人和车都在乡下,难道是派出所的车?” “是啊,派出所开车送的,胡斌直接去了市里,这会儿应该交了检材,都联系好了,市里加个班,连夜和你送的那滴血比对。” 宋小慈陪着走了一会儿,两人分开而去。 一边骑车,宋小慈回忆整个现场的情形,试图分析凶犯如何受的伤,一时间无法想明白。 从整个尸检来看,谭远槐身上没有明显的抵抗伤,他的年龄加上羸弱的身体,凶犯的优势应该是碾压式的。 这就是宋小慈为什么会判断,罪犯是青壮年且有力量的重要依据,从而得出一个人作案的可行性。 星期一上午,刑侦技术中队,樊承德,熊照安,周超,胡斌,几个人在讨论石丘镇的命案,宋小慈在旁默默地听。 “叮,”胡斌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惊呼道:“我的奶奶,血、血对上了!” 几个人手机上都有钉钉软件,赶紧点开查看。 胡斌送的烟头做出了16对dna,和地上的血迹相似度达到99.999%。 谭三九,也就是烟头的主人,你跑不掉了。 没想到这么快,几个人赶紧问胡斌是如何找到这人的。 胡斌看了一眼宋小慈,泛起赞许的笑容,道: “秦局刘大去了后,经过研判,将犯罪嫌疑人刻画为:青壮年且有力量,书读的不多,会骑摩托,住在交通线附近,离发案地不远。” 喝了一口水,胡斌白了熊照安一眼,似乎是扳回了一局,道:“熊队,不好意思啊,调查组将作案时间定在七天以内,没有采用你的十天啊。” 熊照安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反驳道:“学术问题,见仁见智,七天不在十天之内吗,你们学过数学没有啊?” 几个人都笑了。 只有宋小慈没笑,他觉得科学的问题应该是严谨的,至少在态度上应该如此。 几个人催着胡斌继续说。 “以交通线为脉络,围绕中心现场周边有四个村,在派出所和村干部协助下,针对罪犯特征进行筛选,符合条件在家的,居然没有超过五个人。”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随着三十年的高速城市化,都市强大的虹吸效应,将广大农村的人力资源几乎抽干了。 换句话说,如今的农村基本上除了鳏寡孤独,就是留守的妇女儿童,青壮年男性都快要绝迹了。 侦查员针对五个人重点调查,几乎没费什么大力气,就认定这个谭三九完全符合条件。 为了全面坐实,因为这人抽烟,侦查员秘密行动,收集到了他抽过的烟屁股。 烟屁股上的dna和地面血迹对上,铁证如山了。 剩下的,就只差逮捕犯罪嫌疑人,将其绳之以法。 几个人唏嘘不已,这个案子破得也太容易了吧。 樊承德没赶上这起案子,一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保持着聆听的状态。 这时候说话了。 “这起案子的关键是一滴血,无法反驳的证据,让整个案件少走了弯路。” 他并不知道,是宋小慈发现的血迹。 胡斌差点忘了这一出,“熊队,当时你认为这是尸体血,现在打脸了吧!” 哪壶不提开哪壶,好歹一起的同事,损友啊。 “我承认,这是我判断失误,小宋啊,你也看了,尸体没有抵抗伤,受害人毫无抵抗之力,罪犯的伤从哪里来的呀?” 熊照安学过厚黑学,人生之道,脸皮薄了肯定是不行的,如果能够修到三尺三,他肯定会修的。 因此,他没有丝毫愧疚之意。 宋小慈知道,自从有了影子以后,不光有了犯罪现场勘查lv3.0等技能,五感的洞察力也有了明显提高。 “我也说不上来,当时吧,也就眼睛好,恰好看见了,不瞒您们,我的眼睛可是2.0的。” 哈哈哈,几个人都笑了,宋小慈的话一下赶走了尴尬。 这就对啦,人家不过是偶然发现的,运气好而已。 樊承德眯了眯眼,他知道熊照安的尿性,应付工作,不出事,看病不好将病还原,射脱是他的终极理论。 一次运气有,两次也许还有可能,但第三次就不是了。 小宋法医对高坪庄尸骨的判断,石丘现场血迹的发现,还有死亡时间七天的判断,不会都是碰巧吧。 讨论结束,樊承德提醒道:“别猜了,等抓到罪犯就知道啦。还有,熊队,赶紧将dna结果通报给秦局刘大,想必他们等急了。” 第13章 一块钱杀人 又过了两天,重大犯罪嫌疑人谭三九,在集镇上闲逛的时候,侦查员突然出现,将其扑倒。 九月五号,上午。 “滴~呜~~滴~呜~~滴~呜~~” 警笛声中,三辆警车鱼贯进入清阳县公安局大院。 车辆停稳,押解车的车门打开,一前一后下来三个人。 中间的人戴着脚镣手铐,想必就是犯罪嫌疑人谭三九。 宋小慈将头伸出窗弦,目光落在谭三九身上。 这人中等身材,相貌平平,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臂——很强壮,犹如猿臂一般。 “打过铁?在煤矿推过车?还是在码头上干过搬运?”宋小慈知道,这种肌肉的富集,大都是特定劳动或者体育锻炼造成的。 看上去,这人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到时问下就知道了。 自从进入刑侦大队实习以后,宋小慈就学会了观察,但凡进入视线的可辨细节,都不会轻易放过。 难怪工作久了,会有职业病的产生。 老师当久了,看到小年轻就爱说教和批评。 警察当久了,看见陌生人的第一评判,就是这人是不是坏蛋。 宋小慈收回了目光。 “哈哈,别看了,犯人进来先体检,接着就会有第一次审讯,然后送看守所关押。” 周超见宋小慈如此专注,就知道新人好奇,想知道审讯是如何进行的,会不会有传说中的电鞭和体罚。 “周公,啊不,周老师,他这个审讯什么时候开始啊?”宋小慈来了两个多月,这是第三次见到周超。 “我是个没有职务的技术员,别叫我老师,你还是叫周公吧,我喜欢这个。” 周超身高只比宋小慈矮了一点点,长着一张醒目的国字脸,颌尖有一颗大黑痣,让人一目了然。 周公的叫法有些复古,不过宋小慈没有纠结这个。 “呵呵,周公,我还没有旁听过审讯,想见识一下。” “行呃,体检很快的,等会我带你进去。” 一个小时之后,清阳县公安局负一楼地下审讯室。 “嗯,搞技术的多听听审讯,充分了解案情,现在的人才方向是多面手啊。”这次破案顺利,刘波心情不错,走进旁听室,一眼看见周超和宋小慈。 让他意外的是,周超很少旁听的,这小子嫌负一楼压抑,空气质量差,对肺不好。 想一下就明白了,宋小慈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周超是为了带他才来的。 接着,樊承德、熊照安和胡斌也来了。 几个人刚刚坐好,隔着单向玻璃,对面的审讯室忽地亮起了灯。 宋小慈很好奇,传说中的审讯室是怎样的。 只有一个入口,那是坚固的防盗门。 室内面积二十几个平方,楼层不高,四面墙壁都是厚厚的黑色橡胶蒙皮,显然是为了防撞。 进出对角线上安装了两台高清视频监视器,所有审讯从一开始都必须全程监控。 审讯室没有窗户,只在墙面的顶部安装了一台挂机空调和一台大功率换气扇。 的确,这种氛围有些压抑,并不适合正常人长时间逗留。 不过,宋小慈留心看了看,审讯室里,并没有传说中的电鞭装置,也没有警匪片中的刑具。 防盗门开启,谭三九被人带进了审讯室,塞入铁椅。 之前的脚镣手铐卸掉,双手双脚重新固定到铁椅的手铐和脚镣里,这是监管规定,但凡进到这里的,都会一视同仁。 铁椅子坚固冰冷,任谁坐进去都不会舒服,谭三九奋力扭了扭身子,但那椅子纹丝不动。 他有些茫然,又有些不甘心。 虽说读书不多,但他看了不少警匪片,自认为这次作案还是有点技术含量的。 副大队长钟海洲负责主审,中队长方强负责记录。 铁椅对面,隔了一米的距离,就是审讯二人组。 “谭三九,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你应该想明白了,我们为什么要抓你来?” 谭三九不吭声,眼睛乜斜,往上看着天花板,他在想着哪里有纰漏。 警匪片里,警察经常诈犯人,如果自己不说,他们肯定就没有证据。 钟海洲也不着急,审讯前,一些积极的政策,当宣讲的还得走走形势,不管效果如何。 “村里多次普过法的,你应该清楚,犯了法,就应该如实交待问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谭三九似乎并不害怕,目光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瞪着眼睛看向钟海洲。 “哼,坦白从宽,牢底坐穿,你们骗小孩啊。”谭三九有过两次行政拘留的经历,不缺这方面的经验。 方强抬起手来,恨不得将水杯砸过去。 普法都白搞了,还不如港剧效果好。 钟海洲用眼神制止了他。 审讯最忌心浮气躁,只要证据在手,不怕他不认账。 再说,本案有dna铁证,案件办理上没有任何难度。 钟海洲对于这种二货,多说无益,直接上照片。 谭远槐家的窗子,卸载状态下的照片,林间的车辙印,还有谭三九家中搜查出来的小灵通照片。 一一展示给谭三九看。 “不要说,你没有去过谭远槐家,也不要说小灵通是你的,我们有搜查令和见证人的。” “谭远槐我不认识,也不晓得他住哪里,大路朝天,别人走得我也走得;你说的小灵通的确不是我的,是我在路上捡到的。” 钟海洲将外围的一应照片给谭三九看,这家伙就是猪头煮烂了——牙巴骨还是硬的,就是不认帐。 宋小慈有些感慨,自己曾经玩过角色扮演型的游戏,里面有种角色叫盗贼,这种角色很厉害,轻易不会认输。 特别是农村这种二货强盗,他们并不真正懂法,对法律往往一字半解,但他们有自己的死理,到最后来个死猪不怕开水汤。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电鞭和刑具就好了,再厉害的强盗也是怕整的。 可《刑事诉讼法》刚刚修订,重证据轻口供,刑讯逼供已经成为过去时,所有审讯过程都在监督之下,阳光办案绝对不是摆设。 因此,现在办案,全凭证据说话,即使零口供,照样可以破案结案,这是大势所趋。 宋小慈看了一眼刑事拘留的文书,罪名是抢劫杀人。 谭三九,一九七五年九月出生,刚满三十五岁,年龄与自己估计的差不多。 他很想知道,谭三九曾经干过哪些职业,再就是地上的血迹是如何形成的。 宋小慈提出的两个问题,也正是其他人想要知道的,刘波当即编了短信,发给审讯室的钟海洲。 见到信息,钟海洲不再周旋,对于这种二愣直接上干货吧。 “这是谭远槐的死亡照片,我们有充分的证据,是你杀害了他,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钟海洲将谭远槐上吊的照片,突然呈现在谭三九眼前,一副黑黢黢幽暗的面孔,上面是成群的蛆虫。 谭三九足足盯了三分钟,他没想到人死了会是这幅恐怖样,一时间有些惶恐,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 “他自己吊死的,关我屁事,你们想诬陷我?” 钟海洲直接换上另一张照片,指着地上的血迹,轻耳细语道: “你真不小心,受了伤,把自己的血留在现场,就你这水平还杀人,现在神仙都救不了你!” 同时,方强也将市局的dna报告呈现他眼前,“这滴血是你的,你怎么解释?” 谭三九急了,眼珠瞪得老圆,就差掉出来了。 “哪里受伤了,我就鼻子磕了一下,这算不得外伤!” 不容喘息,钟海洲逼问道,“哦,在哪里磕的?” “隔门,老家伙的门太窄了,害我在门框上磕的,当时鼻子没有出多少血啊,我拿袖子擦的,地上哪会有啊?”谭三九不会玩脑筋急转弯,这下转偏了,不经意就说了实话。 钟海洲得理不饶人,打狗随棒上,猛地一拍桌子。 “箱子里的八百元现金哪里去了,抢劫杀人,这回你逃不掉了!”钟海洲连珠炮似的,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实则,侦查员已查明,在案发的前三天,谭远槐从信用社取了八百元现金放在床头的箱子里,第二天就被同村老乡给借走了,说是孩子上学救个急。 因为确实不知道谭三九拿了钱没有,这回不得已开的诈。 “警官,他箱子里只有一块钱,我真没拿他八百。” 听到这里,钟海洲和方强相视一笑,行了,审讯基本上可以结束了。 钟海洲乐了,敲了敲桌子,表扬道:“嗯,这次你没有说谎,八百现金你确实没拿,他老人家将钱借给了村里的老乡。” 谭三九听到这里,竟然如同孩子般的笑了,一块和八百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一块钱? 旁听室里,一堆人都傻愣了,这家伙为了一块钱将人给杀了? 谭三九见抵赖不掉,索性一股脑儿交代了。 原来,谭三九在屋后踩过几次点了,他发现,谭远槐晚上睡在西边的寝室里,但那个房间没有箱子,而东边寝室有箱子。 八月二十二日的夜晚两点多,谭三九骑摩托到了谭远槐家附近,将摩托停到林间,然后手拿小电筒,悄悄摸到屋东边后的窗子。 窗子他踩过点了,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他偷偷用扳手拧松了窗子上的铆钉,作案的时候,很容易就将整个窗子卸了下来。 怀揣工具,爬进窗子,借着小电筒照明,直取床头的大木箱。 箱子正面有一把挂锁,看起来很牢固,以为要费把劲。 没想到,锁头本身就是坏的,拉了几下,挂锁就开了。 箱子打开,内里除了一些衣物、旧本子、空盒子和相册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更别说现金了。 找到最后,终于发现一张红色的票子,难道是百元大钞? 可惜的很,那只是一张老版旧币,票面仅为一圆的人民币。 身为盗贼,空手而归是大忌! 因此,他选择将这一块钱拿走。 这次太晦气,太失败了,感觉很不好,还是脚底抹油为好。 他决定放弃这次行窃! 正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床上扑了过来。 手电一照,见是一位瘦小的老头,原来房间有人啊。 “来人啊,有强盗……” 老家伙张牙舞爪,不光动手还大喊大叫,谭三九左手一挡,右手猛推,就将谭远槐按倒床上。 为了不让老家伙闹出动静,谭三九左手撩压对方胸部,让其动弹不得,右手则死死捂住对方的口鼻。 直到对方完全没有了动静,方才松了手,打起电筒查看。 谭远槐居然就这样死了! 第14章 生精安胎 谭三九暗自晦气,钱没搞到,还死了一个人。 在现场逡巡良久,暗自庆幸,幸好戴了手套,并且没有从大门进出。 在几个房间转了一圈,找到梯子和绳索,开始伪造现场。 当绳环结好之后,谭三九将谭远槐尸体抱起,在出寝室隔门的时候,不小心在隔门框蹭到了鼻子,当时只觉有点酸痛,还拿袖子擦了一下,但并没有当回事。 方强插话道:“你有这个能力举起谭远槐吗?” 谭三九愤怒了,道:“老家伙一把骨头,我一只手就举得起。” 经过讯问,谭三九曾经干过五年的铁匠,他的双臂长如猿臂,粗壮有力,看起来与身体其它部位十分不协调。 地上的血迹就很好解释了,应该是谭三九鼻子流了血,只是当时他自己没有意识到。 仔细伪造现场,包括箱子内的衣物,挂锁,还有床面,都一一恢复原状。 离开之前不忘拿走谭远槐的小灵通,还是那句话,盗贼不能空手而归。 原路返回,将窗子装回去,拧紧铆钉,差不多就是之前的样子。 派出所八月二十九日接到的报案,宋小慈根据蛆虫判断的死亡时间,没有任何问题。 旁听室里,几个人特别是刘波,欣赏地看了一眼宋小慈。 还别说,这位秀气的实习生,让人越看越顺眼。 “原来如此,是鼻子出的血,想不到啊!”宋小慈感叹,人的思维总是有局限性,有时候根本无法想到具体的细节。 熊照安抓住机会,自证清白,“这谁想得到,不是抵抗伤形成的,自己磕的,见鬼去吧!” 胡斌正要拿血的事再次打击熊照安,刘波说了。 “小宋同学,这次你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我给你要了一套警服,只不过暂时只能佩戴辅警的标识,怎么样?” 有些意外,这可是实习生得不到的福利啊。 宋小慈赶紧表达了谢意。 刘波略一思忖,“嗯,你们实习生政府的补助是1200元,我和秦局商量哈,看能不能增加到1500。” 周超几个人都鼓起了掌,成人之美,这可是好事。 “谢谢!”宋小慈站起身,学了一个警礼,看上去还有模有样的。 虽然不多,但宋小慈还是感觉到了集体的温暖。 审讯室里,谭三九已在笔录上签了字,看来初审结束了。 这起案件很普通,就是传统的盗转抢杀人。 令人唏嘘的地方,就是谭三九为了一块钱,将人给杀了,实在是有些腌臜人。 “为了一块钱杀人,怎么会呢?” 整个下午,宋小慈都在思考人性,怎么想都想不通顺。 下班骑自行车回古树村。 骑着骑着,“嗡”的一声,脑海震荡,接着有文字飘然划过。 “尊敬的宿主,盗转抢杀人案任务完成,奖励如下: (1)完成新手任务之二,奖励经验100分; (2)完成新手任务之二,奖励《公务员考试秘笈》。” 随之,100分的经验值和《公务员考试秘笈》,都被吸收了。 “嗬嗬嗬……原来这样啊!” 脑海里,漫游着各种怪题的答案,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考试技巧,从此,再也不怕脑筋急转弯什么的。 得意忘形,整个人都醉了! 突然一个趑趄,宋小慈从自行车上歪了下来,跌进了人行道的花丛中。 好香的花呀,真想多躺一会儿! 歪歪爽,太激动啦,这不是开挂嘛,这也行啊。 从今天起,不用再为考试担心,天空都是那么蓝啊,河水都特么清且涟漪呃。 得到《公务员考试秘笈》,摔个跤算个屁啊! 就是掉一万块钱,也无所谓啊! “喂喂,小伙子,这里面不能睡啊,快起来!”环卫工人发现了异常状况,大声吆喝道。 “好好,我走了。”宋小慈顾不得疼痛,爬上自行车一溜烟跑了。 骑到半道,看见公路边,有警察拦住一辆摩托车,正在开罚单。 孙大壮? 忽然明白,这小子出门没戴头盔,现场罚款五十元。 警察走了,孙大壮正要发动摩托,宋小慈骑了过去。 “孙哥,你咋没戴头盔啊?” “咳,出门急,忘了呗。” 宋小慈很好奇,“什么事这么急啊,再急也要讲安全。” “王伯的公猪,李叔的母猪,一直合作蛮好的,这几天两家扯皮,李叔说王伯的公猪不行,王伯说李叔的母猪安不了胎,不能怪他。” “还有这事,他们没找兽医看?”宋小慈忽然想到了自己的一个技能——牲畜饲养暨人工授精术lv2.5,正好对路吧。 孙大壮十分无奈,“几个村子的兽医都请了,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孙大壮发动摩托,正准备离开,宋小慈叫住了他。 “孙哥,这个问题容易解决,我陪你去看看。” 孙大壮上下瞅了宋小慈一眼,狐疑道:“你到底是兽医还是法医?” 见宋小慈不置可否,他也懒得纠结,不管白猫黑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 反正离古树村不远,骑了一会儿,宋小慈将自行车丢在村口的岗亭处,锁好。 孙大壮发动摩托车,带着宋小慈就往沙岩村驶去。 孙大壮所说的王伯和李叔,都只是他远房的拉胯亲戚,但关系不错,加上孙大壮当过子弟兵,王伯和李叔对他信任,有事经常找他帮忙解决。 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两人就到了沙岩村。 两家厂房只是相隔了一百多米,一个东一个西。 看样子一堆人正在扯皮,见到孙大壮,为首的两位老者迎了上来。 “几个老兽医都走了,又请个小年轻?”王伯一侧耳朵有点聋,偏着脑袋问话。 “这是哪里的兽医啊,我怎么没见过?”李叔高度老花眼,眼镜架子胯到了鼻尖处。 “公安局的兽医,”孙大壮脱口而出,也没想到哪里不对。 宋小慈没有纠正他的说法,赶紧从摩托后座下来。 “王伯,李叔,我先看哪家?” 听说是公安局的兽医,周围的老百姓颇感稀奇,纷纷围上来看热闹。 李叔很笃定,他觉得自己的母猪没有任何问题。 “先看公的,肯定是他的问题。” “你又不是兽医,懂个鬼,我的猪儿个个都是大棒子呢,肯定是你的胎不行!” 哈哈哈。 众人都笑了。 孙大壮赶紧解围,“王伯,李叔哪有胎啊,母猪才有胎,还是抓紧看病吧。” 在一堆人的簇拥下,来到西边的公猪厂。 一边走,宋小慈仔细问王伯,公猪最近几天起居如何,饲料的情况,自来水问题,精量多少,配种方式等等。 到了猪舍,宋小慈一看,其实规模不大,十个猪圈,每个里面五头公猪。 望闻问切,查看公猪眼鼻,牙口,皮肤,外生殖器,还有精气神,一一巡视完毕。 “王伯,你冽个问题不大,生精期间,饲料多放点高蛋白杂粮,而且煮熟煮透,最好换个牌子的饲料,你现在用的这个牌子激素有点超标。” “还有,注意水污染的问题,抗生素不要搞猛了,一个疗程最多不要超过一个星期。” 宋小慈让孙大壮找来纸和笔,很快写好一个配方。 “王伯,这是一个生精配方,五味中药,很便宜的,搞个五十服,大锅煎熬,每头猪一小碗,连服五天,保你满意。” 又问授精的方式。 宋小慈一听,没想到,这两家还是传统的赶脚猪,效率也太低了。 “李叔,您有多少母猪?” “两百多头。” 略一思忖,宋小慈就发现了问题。 五十头公猪,对面是两百头母猪,以赶脚猪方式授精,难怪两边都不讨好。 “王伯,王伯,”宋小慈使劲喊,王伯才能偏着头听见。 “您下次授精的时候让大壮叫我,我告诉您方法,最少一授三保底,一授五其实完全没有问题的。” 一授五就是一头公猪的精子配五头母猪。 周围人头攒动,都在帮着计算,如果这样的话,王伯可是有得钱赚了。 “好好好,大壮,到时你可别忘了啊。”王伯歪着脑袋,听到一配五,他激动得眼泪都滚了出来。 老百姓将信将疑,又簇拥着宋小慈,来到东侧的母猪厂。 这次宋小慈看的更快,不到十分钟。 “李叔啊,你这个备孕有问题,半数营养不良,你可以多加点玉米面和豆粉,还有啊,安胎要做在授精前,不然流产和畸形多啊!” 说着,宋小慈同样要来纸和笔,写了一个方子。 这次方子更简单,只有三味药。 “李叔,这个方子一百服,大锅熬水,每猪日服一碗,三天就行了。” “我说啊,你们两家本就是合作方,又是长久的邻居,大家都要赚钱,过几天我再来,让你们两家都满意。” 眼见这里的事情解决,宋小慈就要离开。 王伯和李叔怀着忐忑的心情,眯眼问孙大壮:“这位先生要多少钱啊,你可要让他便宜点。” 兽医出诊都是要钱的,两人实是每年在这上面花了不少钱,可又不敢得罪他们。 孙大壮一愣,他倒没有想到这一出。 “大壮是我朋友,不要钱的。” “啊对,一起玩大的哥们,不要钱!”孙大状脖子一昂,在大家的注视下,显得特别有底气。 两人就在王伯和李叔的感谢声中走了。 第15章 两死一重伤 回到古树村,宋小慈迫不及待,冲向那一堆公考资料。 迅速找到《行测必做5000题》,同时开启那神秘的特殊技能——《公务员考试秘笈》。 从第一道题看起,试炼开始。 刷刷刷! 眼前文字如天河瀑布,扬扬洒洒。 恍然间,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不是简单的一目十行,而是一目百行,再加上对于每道题的正确理解。 短短半个小时过去之后,一千道行测题,居然被他踩在脚下。 “啊啊,我的天!”宋小慈挣扎着脱离了技能状态,方才发现,这个技能太费脑力啦,现在的他有着一种强烈的虚脱感。 闭目养神,休息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阳来。 看来,这技能无法长时间连续使用,冷却期偏长,每天只能搞个半小时。 而半个小时就足够了。 半个小时,轻松纵横1000道题,等到明年二月份考试,这堆资料早就消化完啦。 想起来就爆刷,任它题海无边,都不会恐惧,而是轻易消化。 宋小慈左右看看,有一种开挂的感觉,哈哈,知识也可以轻松窃而得之,是不是有失公正啊! “呸!我就是个普通人,充啥圣人,捡到知识又不是去干坏事,我只是为了一份普通的工作,并且准备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这样一想,宋小慈就心安理得了。 有了《公务员考试秘笈》,宋小慈对于考公,所有的烦恼和压力,在这一刻已然冰消瓦解。 2010年9月10日,清阳县公安局开展了执法业务夜学活动,所有民辅警包括实习生,全都参加了。 在夜学活动即将结束的时刻,局长张世成语重心长,顺便谈到考编就业的事情。 “我知道,今天在座的有不少辅警和实习生,我真心希望你们工作之余,抓紧时间学习,能考编的尽量考进来,我们在座的领导会全力支持,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出来,我们会尽力解决。” 说到这里,张世成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 “我听秦局说,有位实习生想考我们这里的法医岗,这很好啊!所谓事在人为,只要努力,说不定就能好梦成真呢!” 旁边就坐着副局长秦勇,他接过话去。 “这位同学,就是在我们刑侦大队实习的宋小慈,日前在两起案件中表现不错,经过局党委同意,他的实习补足由1200元每月,提升到1500元月,同时发放警服一套,暂时佩戴辅警的标识。” 秦勇带头鼓掌,下面掌声雷动。 “不瞒大家,他的复习资料就是我给提供的,如果哪位还想要,尽管找我,我亲戚朋友这样的资料多得很,如果还是不管够,我个人掏腰包赞助。” 掌声再起。 张世成来了兴致,当即道:“哪位是宋小慈,站起来表个态吧。” 宋小慈刚刚换上了内勤交给的警服,这打扮一上身,别有一番英姿飒爽的风貌。 “大家好,我是法医实习岗的宋小慈,今天在这里表个态,为了不辜负秦局的十五公斤资料,我一定奋力刷题考编,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正式法医。” 哈哈哈,人们哄堂大笑,感情这小子回家用秤称了,这可是十五公斤的人情呃。 同时,这也相当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下了海口,必须考进公安机关,否则底子掉大啦。 说完,宋小慈行了一个警礼,别说还挺标准的。 正式警察倒无所谓,令人羡煞的,是局里的十几位实习生,他们不会有警服,也不会涨补助。 宋小慈的表态也让很多辅警看到了希望,但同时他们也知道,这条考编之路有多难。 全县三百多的辅警,每年也就几个人考进正式编制,像宋小慈今日这般夸下海口,算是胆子超过体重的。 几天平安无事。 9月13日晨,阴,天空雾霾沉沉。 昨天回古树村住的。 眼见七点半了,宋小慈骑上自行车,出了村口,就可劲地猛踩脚踏板。 骑了两公里左右,刚要走完小高层区,就见一栋楼的入口处,前面是一辆警车,后面是一辆120的急救车,两车的警示灯都闪烁着。 “都站远点,没啥好看的。” 龙城派出所所长王力平,扯着嗓子驱赶行人,另外两名警察正在布置警戒带。 宋小慈首先想到的是,这里需要人手帮忙。 于是,一个漂亮的转折,快速骑了过去,在警戒带处停了下来。 “王所长,需要我帮忙吗?” “嗯,宋小慈同学,你们刑侦总这么慢吗,来来来,先跟我到上面看看。” 宋小慈一眼瞥见,副所长黄拥军手里抱着攀岩绳,一张苦瓜脸快要拉胯到地上。 “是这样,开防盗门的师傅还在路上,咱手里这玩意儿就是一个摆设,我可不会攀爬。”黄拥军苦恼不已,作为副所长,自己不冲在前面,总不能让所长上吧。 “上面什么情况啊?”宋小慈见黄拥军有些激动,话也没有表达清楚。 “对面高层的人早上锻炼,发现隔壁阳台有个人倒在地上,好象还有血,这不刚接到报警嘛。”王所长语速很快。 黄拥军赶紧补充道:“接警后,我们通过物业,电话打了没人接,敲门没人应,现在要么破开防盗门,要么从顶上放绳子下去。” 这种过时的八层小高楼,没有安装电梯。 宋小慈一听就明白了,这户人家很可能出了大事。 “王所长,稍等,我在旁边搞点东西。” 宋小慈二话不说,一个转身快跑,三分钟后,手里捧着一包黑色塑料袋。 “万一里面是案发现场,好包脚。” 宋小慈接过黄拥军手里的攀岩绳,率先往楼上爬去。 黄拥军好生感激,还是年轻好啊。 三个人赶紧往上爬,宋小慈知道情况紧急,也不等他们,早已撒开脚丫子跑开了。 到了八楼一看,门前守着一名警察,还有两名急救医生,他们身边扶着一只担架。 看样子王力平他们刚上来过了,开锁的师傅还没有到,于是拿了车上的攀岩绳,想要另辟蹊径。 宋小慈简短打过招呼,直接上了顶楼。 推开顶楼的消防门,正要走过去,识海中的犯罪现场勘验lv3.0似乎动了动,一下子让他警觉起来。 目光扫过地面,原来是脚印,清晰的脚印往来于入口和西侧的屋缘之间。 不过,这些脚印有点怪,哪里怪了,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宋小慈退了几步,问八楼的年轻民警:“你们上来过了吗?” 回答是否定的。 宋小慈这下放心了,叮嘱下面,不要再进人了,并且需要在入口处搞个警戒带。 掏出两只塑料袋,给鞋子套上,扎紧。 宋小慈沿着脚印的外侧走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高层。 是啊,如果对面高层有人,看这边的视线应该错不了。 噫,对面阳台有人在挥手。 “这里,这里啊。” 顺着那人的指引,宋小慈看见,八楼阳台的确有个人倒在地上。 宋小慈判断,肯定就是对面那人报的警。 目测距离,顶层下去也就五米的样子,这算不得什么,比起当日在高坪庄的攀岩算是小儿科。 将绳子固定在太阳能的底座上,宋小慈将主绳抛了下去,不用胯裆防护,只在胸腰间系了一条副绳保护,便徒手快速放了下去。 一边下行,不忘观察下水管和墙面的痕迹。 不错,上面有蹬踏痕迹,应该就是脚印。 下到开放式阳台,解除身上的束缚,宋小慈蹲下身子,先没有动那人,只是探了一下鼻息和颈动脉。 这人还有微弱的气息! 阳台的门是开的,直接通向客厅。 进入客厅,入眼的情形太惨了。 客厅中间,在靠近沙发和茶几的位置,一名男子呈俯卧位倒在地上,身下是大片的血泊,看样子死透了。 在靠近一间寝室门前,一名女子斜着身子倒在血泊里,身上血迹斑斑。 这女人也死透了。 宋小慈只是快速探查了两人的生命气息,然后赶紧走到入门处,将防盗门打开。 王力平、黄拥军早已来到门前。 “客厅死了两个,还有一个在阳台上,急需抢救,先套上这个。”宋小慈将塑料袋递了过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让医生进去。 两个医生抬着担架,宋小慈帮二人提着急救箱。 五分钟之后,担架抬了出来,宋小慈跟在旁边,一手提着急救箱,一手举着点滴瓶。 所有人都担心,不知道阳台上的男子能不能醒过来。 到了门口,王力平一挥手,门口的年轻民警接过宋小慈的手,黄拥军也去帮忙,帮医生送人下楼去。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几个人的声音,“在哪儿呀?” 宋小慈一听,这不是周超吗。 “这里,还差一层,你们属蜗牛的啊,生怕早点来帮忙啊。”王力平有点不愤,各派出所都要值110班,所有案件的来源都是他们最先接触。 转眼间,周超和熊照安出现在眼前,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挎帆布包的中年人,上面锈着几个显眼的红字“开锁服务”。 王力平直接让开锁师傅走人,嫌他来的太迟。 见到宋小慈,周超和熊照安有些奇怪。 “刚好路过这里,他们需要人手,我就上来帮忙了。” 两人点点头,忙问这里什么情况。 王力平看了一眼宋小慈,道:“两死一重伤,你们来大业务了,我已经向秦局作了报告,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熊照安一哆嗦,公安工作从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躺平还真不容易。 “现场没有破坏吧?”熊照安深知其中的厉害,搞技术的最怕现场受到干扰和污染。 王力平笑了,朝宋小慈一努嘴,幸好他来的及时。 “防盗门没人动,我从楼顶下去的,进屋的医生套了脚,绕着地上血走的,没有接触其它部位;还有,顶层有足迹,外墙水管和墙面有蹬踏痕迹……” 如此说来,现场的保护堪称完美。 “熊队,这次不要再说派出所没有保护好现场,好了,明晃晃的命案,现在正式移交,我的事完了。” 王力平二话不说,直接离开。 走过宋小慈身边,一脸的笑:“谢谢啊,我让人给你送牛肉子,还有酸奶,这次你可是帮了大忙。” 开锁、翻墙的事全免了,王力平愉快的走了。 在案件管辖上,治安案件和一般刑事案件由派出所受理,而重大案件之上的,特别是命案都归刑侦大队负责侦办。 两死一重伤,不是小案子! 第16章 现场不和谐 很快,一群人都来了。 为首的竟然是张世成,后面紧跟着秦大勇副局长和刘波大队长。 稍远一点,还有技术中队的樊承德和周超。 大案要案,领导们必会亲临现场指导工作,熊照安和胡斌听到脚步声,早就迎到了楼梯间。 简短听取了熊照安的汇报,张世成神情凝重,提着包就往门里闯。 门口宋小慈左手一伸拦住,右手递过三套一罩,张世成一愣,迅即反应过来,身后刘波接过提包,张世成穿戴起来。 熊照安和胡斌神色有些怪异,这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连局长也敢拦。 张世成穿戴整齐,赞许地看了一眼宋小慈,“嗯,你带我进去看看。” 后面秦大勇等人,有样学样,起码三套一罩是不能少的。 张世成毕竟是公安局的最高领导,他的作用是重视加督促,在屋里转了一圈,很快就走了出来。 “这个案子县委李哲书记也知道了,给我们下了军令状,限期三天破案,时间紧,任务重,你们一定要振作精神,全力以赴,将案子给我拿下!” 秦大勇连连应诺,表示全力遵照执行党委的决定。 “这个案子,秦大勇你是总指挥,刘波大队长就是专案组组长,我也挂个副指挥的衔,有任何困难我会随时支援你们,你们有没有信心在三天内破案?”张世成现场办公,作出人事安排,同时发出战斗宣言。 “有、有……”秦大勇和刘波带头,其他几个人附和表态。 张世成看了一眼手表,“我在县里还有一个会,你们立即投入战斗!” 张世成一走,秦大勇摸摸脑袋,颈脖上的青筋暴暴的。 “你们都看见了,我也是压力山大,张局怼我,那我就只能怼你们,”秦大勇看了一眼刘波,“你放手去干,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我解决不了的,由我去怼张局”。 秦大勇又看了一眼熊照安几个人,似乎有些不放心,“你们都给我振作起来,三天破不了案的话,我让你们天天加班!” 秦大勇也走了,他虽然主管刑侦,但还兼管看守所,今天要到市里参加看守所安全工作会议。 刘波有些无奈,这一来二去的,起码耽搁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三天的期限容不得他有过多的浪费。 “这次现勘痕检就由胡斌和周超共同负责;尸检这块,老樊你牵头,熊队和小宋同学都是你的组员,大家开始干活吧。” 侦查破案,对现场的了解是十分重要的。 侦查员、法医和痕检虽然分工明确,但在真正进入案件之前,对现场的熟悉那是相当重要的。 刘波二话不说,带着几个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到楼顶看了看。 宋小慈刚刚暗自着急,尸温的测定早就应该开始了。 但局里最大的领导都来了,由不得他作主,不然早就测完了尸温。 对于新鲜尸体温度的测定,既可测量直肠,也可测量肝温,后者效果略好一点,但要穿刺肝脏,这是一种人为破坏。 十二个小时以内,准确测定尸体的核心温度,仍然是确定死亡时间,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 宋小慈赶紧从勘查箱中找到两套尸温计,从死者的肛门插了进去,直到调整到理想的深度。 对于现场的初次观察,不用详尽,主要作用是,尽早为侦查破案开辟一条可能的方向。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从入口,客厅,寝室,厨房和阳台,以及客厅的两具尸体,还有楼顶,这些地方都要观察一番。 末了,刘波让几个人谈谈看法。 但凡命案,除了捉摸不透的变态杀人,其实总体来说就三种,情杀、仇杀和财杀,这也就是常说的作案动机。 实在是占有的信息太少了,单从现场和尸体来看,很难判断方向。 熊照安分析道:“凶犯是趁着夜色,从楼顶放绳子下来的,连杀三人,杀伐果断,现场没有看到凶器和血衣,应该是有预谋的杀人,我倾向于仇杀,”熊照安余意未尽,补充道:“客厅男女主人,身上的刀伤很多,符合仇恨的宣泄;还有,凶手从楼顶下来,必然是青壮年且有力量的。” 他瞟了宋小慈一眼,暗暗得意:“就兴你们年轻人拽,我也会作出这样的判断。” 宋小慈撇撇嘴,正好想起了探查术。 “探查术开启,大数据分析中……” 探查完毕,熊照安lv0.6的水平。 一不作二不休,干脆给胡斌和周超也来下鉴定。 胡斌,痕检lv0.5。 周超,痕检lv0.8。 熊照安和胡斌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没想到,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周超,痕检水平居然达到了lv0.8,这在基层已经非常难得了。 听人说,周超是正规警校毕业,学的正是痕检专业,但他情商不高,在单位越混越差,自暴自弃,暗地里搞点私事。 无论水平如何,宋小慈都没有轻视的意思,他倒是佩服这些人,无论什么时候,总能将工作对付过去,而不犯大的错误。 这就只有一条路可走,暗地里付出了很多心血,做了很多无用功。 不管能力如何,男人必须有担待,莫斯科不相信眼泪,无论工作面临多大的困难,都会硬着头皮上。 他相信,这些基层的同志,肯定遇到了数不清的困难,但他们都挺过来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宋小慈不仅没有看轻熊照安和胡斌,反倒佩服的原因。 “胡斌呢?你说说。”见樊承德没有说话的意思,刘波点名了。 胡斌正在警务通上,查看这家人的身份信息。 “看来曹老板花天酒地,二婚娶了个小娘子比他小了一大截,治安信息记载,曾经因为男女关系,公安机关出警三次,我不同意熊队的看法,我倾向于情杀。” 熊照安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这种分析明显属于抬杠,但凡我说的你都要反对? 樊承德到底是老姜辣货,见自己不说不行了。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情杀和仇杀在后面都可以调查清楚,我觉得最直接的先考虑财杀,这个容易调查,做生意的有现金,看看这家最近的资金动向说不定就有收获。” 刘波同意这个观点,当即掏出电话,分别给大案中队的钟海洲和城区中队的胡方威打电话,两人都是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 “钟队,你带人查车行曹老板最近的资金流动状况……” “胡队,你带人查曹家的人际关系,先捡主要的查……” 有电话进来,屏上闪烁着“王洪兴(县医院)”几个字,刘波接通,一路喊着“别下病危啊,你给救活啊……”直接下楼去了。 几个人猜测,阳台上的曹洪涛伤势太重了,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顾不了这么多,眼前的工作最重要,几个人将注意力收回到现场。 接下来,现勘工作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 所有执法记录仪开启。 周超和胡斌先去处理楼顶的脚印,因为一旦天气生变下雨的话,这些足迹就废了。 宋小慈毕竟只是实习法医,樊承德让他做记录,自己和熊照安各分一个尸体,先行初检。 与此同时,樊承德联系了殡仪馆,公安局的解剖室就设在殡仪馆内,现场初检之后,尸体将运往殡仪馆,正式检验将在解剖室进行。 宋小慈记录两具尸体,一点都不打挤。 同时,还有很多的余力去观察尸体。 一个小时之后,初检就结束了。 男主人曹万财,女主人胡莉都是身中多刀,且心脏部位都有刺创,死因很明显,都是急性失血性休克造成的死亡。 根据诸创口的损伤特征,包括创角锐利,创缘整齐光滑,创道较深等等,不难判断致伤工具是单刃锐器,就是家户人家常用的水果刀。 现场经过搜寻,客厅茶几上有多功能收纳盒,盒里有剪子、打火机、水果刀等物。 挨着收纳盒是一只水果盘,里面还有没吃完的西瓜。 熊照安拿出收纳盒内的水果刀,仔细看了看,上面很干净,还有还少量的水果汁,一看就是刚切过不久的。 这时周超和胡斌从楼顶下来了,周超似乎有些惋惜。 “灰尘足迹,倒模太难了,我们只好拍细目,有点可惜。” “下水管和墙面呢,有没有指纹?”樊承德之前听熊照安说,水管上有攀爬痕迹。 周超和胡斌都不好意思,两人没敢攀下去。 “有蹬踏痕迹,是脚印,水管上还有其它的印痕,不过是手套印,作用不大,照片不用担心,我用手机照了,随时传给你们。”宋小慈仔细看过,心中有数。 樊承德感慨了几句,现在的坏人越来越有知识,比警察懂得防护,都怪那些侦破片,倒成了他们的教师爷。 毕竟没有找到凶器,周超和胡斌又对茶几收纳盒中的水果刀,以及厨房内的刀具进行了勘查,都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特别针对收纳盒中的水果刀,胡斌对其刃面还特意喷了鲁米诺,没有荧光反应。 就在这时,殡仪馆的人到了。 给这些人发了三套一罩,大家七手八脚,将死者塞进裹尸袋,放在担架上,幸好局里派了两名铺警正好前来帮忙,然后协助殡仪馆,将死者一一抬下八楼,送进专用的殡葬运输车。 送走了尸体,宋小慈从勘查箱拿出记号笔,在尸体的原先部位划出轮廓,好让大家保持直观的印象。 其它的,宋小慈只是默默地记录,同时静静地观察和思考。 还是那样,在没有获得可靠的证据之前,他是不会妄下结论的。 依靠犯罪现场勘查lv3.0,他看到了一些不和谐的现象,也就是常说的悖论吧。 第17章 这个信息很重要 男老板曹万财和女主人胡莉身中多刀,有一部分生活反应不太明显,应该是死后再戳的。 这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凶犯在现场逗留了一段时间,一是他对两人充满了恨意。 另一个不和谐,阳台上的曹洪涛,也就是曹万财的儿子,宋小慈当时留意了,只有胃区一刀,再就是前臂外侧的浅表划伤。 胃区的一刀如果力度不够,很可能杀不死人,凶犯为什么会厚此而薄彼,对他手下留情? 万一他活了下来,就是有力的人证,那对凶犯岂不是有很大的威胁? 还有,顶楼的脚印只在中心部位清晰,而边缘部位模糊,难道是自然风吹拂的结果? 犯罪分子的心理和行为千奇百怪,有沉着冷静的,有虚浮慌张的,甚至还有二百五的铁脑壳。 但无论如何,这些疑问都必须得到合理解释,这个案子看起来有点棘手。 “梆梆,”有人敲门。 周超和胡斌在看完楼顶之后,就让辅警走了,这会是谁呢。 周超开了门。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耽搁了一会儿,请多多包涵。” 原来是送外卖的。 周超以为这人走错了门,宋小慈忙问:“是秦局让你来的吗?” 那人赶紧道:“是的,是秦大勇局长让我送来的。” 正好饿了。 扯了手套和口罩,宋小慈接过食盒,就在楼梯间干了起来。 到底是当局长的,说话算数,不光打雷,还下雨。 正宗的牛肉小笼包,加上一杯酸奶,感觉真不错! 周超不禁感慨,秦大勇亲自掏钱买早点,这小子在局里有后台。 啧啧! 法医和痕检紧密协作,直到中午的时候,大家方才靠一段落。 指纹、足迹、血迹拍了不少,提取了不少,但效果多大,只有处理和比对之后,才能说明问题。 末了,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案情。 大都认为,犯罪分子有预谋有计划,自带凶器而来,从楼顶攀爬入室,也许是听到了响动,曹万财走出寝室并打开客厅的灯查看,凶手突然袭击,将其杀害。 曹万财属于身高马大的体型,如果有准备的话,抵抗将是很激烈的,但在他身上没有看到明显的抵抗伤。 胡莉应该是被惊醒之后,刚走出寝室就被杀害了,因此她倒地的位置就在寝室门口。 至于曹洪涛,应该是最后醒的,当他走出寝室的时候,看见犯罪分子手里拿着血淋淋的刀,于是便往阳台方向躲避,或者去拿抵抗的东西。 凶手追了过去,曹洪涛无路可逃,转身仓促赤手迎战,被凶徒一刀划在手臂上,一切戳在胃区。 以为曹洪涛倒地身亡,凶手在现场稍作停顿后,便逃离而去。 走的时候,凶手将作案工具和血衣等物都带走了。 熊照安,胡斌,周超,三个人的讨论相当激烈,但最终各说各的,互不买帐。 看来,下午的案情讨论会麻烦大了去。 樊承德是只老狐狸,没有七八成的把握,尽量少说话,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 如果硬要他说,他也只会给出倾向性的意见,从来都不把话说死。 这是一种极其谨慎的自我保护,避免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百样人生,各有处世哲学,倒也无可厚非。 而宋小慈不是为了保护名声,况且自己能有什么英名,单单只是因为占有的科学信息量不够,无法做出确定性的判断而已。 当几个人问宋小慈看法的时候,他只是摇了摇头,那样子似乎有点懵。 “如果是潜入室内的,干嘛还惊动了所有人,至少三人之中,会有一人被杀死在床上,而不是全都在寝室之外!”宋小慈暗底下叹了一口气,这么幼稚的漏洞他不想提,提了没有意思。 还有,睡觉的时候,寝室门会不会锁定,凶手只需要进入客厅,还是需要进入其中一间或是所有寝室,这些都有着很大的不确定性。 因此,如果是精心预谋的话,这些因素不可能不考虑到,否则那漏洞也太大了。 随着堪查的进行,宋小慈的犯罪现场勘查lv3.0开始不断延伸,扩展到现场的每一个角落。 越看越不和谐,越看问题越多。 第一次现堪结束了,樊承德让熊照安锁好防盗门,保管好钥匙,后面也许还要多次复堪。 三天的时间实在是太紧了,中午刚吃过饭,秦大勇直接坐到了刑侦大队的会议室里。 他前脚刚进,刘波急吼吼走进了会议室。 “曹洪涛怎么样,你那位同学怎么说的?” 秦大勇知道,县医院的王洪兴院长和刘波是高中的同学,两人关系很铁。 “脾破裂大出血,休克时间过长,脑有损害,现在已将脾切除,手术是成功的,就不知人醒不醒得过来,反正他说尽了最大的努力。” 午餐匆匆,技术中队的人接到刘波通知,陆续走进会议室。 刘波又给两个组长打电话,说曹操曹操到,胡方威正好走了进来;钟海洲直接骂娘,催个屁,还在后山路上,五分钟见。 挨了骂,刘波在会议室的柜子里一阵鼓捣,神奇般地找到一桶快餐面,还是牛肉加强版的大碗康师傅。 见有人正走向热水器,刘波几大步抢到前面,护住了出水口。 “我先,钟海洲估计没有吃饭,泡碗面吧。”说着,三下五除二,扯了包装,将佐料油包统统释放出来。 泡好面,盖子上面压个笔记本。 果然五分钟,钟海洲腋下夹个本子,急冲冲闯了进来,一副饥饿难耐的熊样。 “别介啊,牛肉的,好香,赶紧吃吧!”刘波笑嘻嘻的,双手递上大碗面。 饥饿的厌愤,顿时烟消云散,钟海洲顾不得秦大勇在座,呼哧呼哧地干上了。 一堆人全都抿嘴笑了,这家伙真像牢里放出的犯人,一点品味都没有。 趁着钟海洲呼哧,秦大勇接通了龙城派出所副所长黄拥军的电话,询问高层小区周围视频监控的情况。 “秦局,这个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摄像头新区才开始装了一些,像这种老区说是要先改造,改造完才能装,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秦大勇有些失望,但他不甘心。 “离小区最近的监控在哪里啊,总得有几个吧?” “目前针对生活区的还真没有,如果往河边走的话,一直要到沿江大道,就是那个t字路口,才有交警的视频监控。” 秦大勇懒得再问下去,直接掐了电话。 见钟海洲吃的差不多了,秦大勇让胡方威先说。 胡方威这组主要查曹万财家的人际关系,这个组有六个人,分成三小组,目前除了胡方威回到局里,其他人还在外面加班加点。 “那我先从曹万财说起。” “曹万财四十九岁,开有鸿运车行,主要营销日系车辆,生意不错;此人生性风流,因前老婆捉了小三的奸,两人因此而离婚,前老婆去了南方;现在的老婆胡莉就是那小三,年龄比他小十七岁,今年三十二。” 秦大勇伸手示意,让胡方威暂停。 他问熊照安:“曹万财有多高?曹洪涛呢?” 熊照安:“尸体我们量了,一米八五,挺高挺块的;曹洪涛具体不知多高,反正矮的很,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曹万财的亲生儿子。” 宋小慈补充道:“当时在阳台我目测了一下,曹洪涛的身高不会超过一米七,大概一米六八、六九的样子,他这个身高可以是亲生的,一是母亲很矮,母亲基因占了优势,另一种可能是隔代遗传。” 屋里的人都点点头,这个回答可圈可点,不像熊照安的大概加估计。 “曹万财前妻确实很矮,一米五几,曹洪涛矮这就说得过去了呢。” 胡方威继续。 “曹万财除了爱财好色之外,在外面倒是没有什么仇家,社会关系并不复杂。” 也就是说,曹万财仇杀的可能性并不大。 胡斌推了熊照安一把,那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熊照安毫不在乎,分析意见嘛,又不是结案报告,谁都有错的时候。 “胡莉是万县来的川妹子,来到清阳县后,就一直在曹万财的车行打工,在本地的社会关系简单,没有其他感情纠葛。” “前老婆是独女,离婚后很干脆,因为她没有工作,儿子法院判给男方,她直接去了南方,双方从此断了音信。” “因此,情杀的可能性也是很小的。” 转眼间,胡斌也遭打脸,所谓情杀也是子乌虚有。 曹万财和胡莉没有仇杀和情杀,还有曹洪涛啊,听说这人在外面打大牌,嗜赌到了疯狂的地步,欠了一屁股的债,谁知道会不会因为赌博而结仇呢? 熊照安胡斌都瞪着胡方威,让他快讲。 “曹洪涛现年二十四岁,高中毕业,曾经在万兴、佳盟两汽车维修厂干过几年,因为打牌赌博经常旷工,先后被两个厂的老板辞退,在家待业已经一年多了。” 刘波插话道: “这方面我来说吧,我找了曹万财的两个关系人,对他十分了解,曹万财最初想让儿子跟着他卖车,结果干了三个月,现金少了五万多,追问之下,才知道儿子打牌输了。” “因此,曹万财撵走了他,后面两个维修厂的活,并不是曹万财帮忙找的,而是曹洪涛的哥们帮忙找的。” “还有,我问了后山村的老书记,也就是曹万财父母老屋场所在的村,曹家父子从小关系就不好,曹万财认为儿子读书不行,又是个矮疙瘩,骂他随了婆娘的基因,经常打儿子。” 秦大勇扬起手,示意暂停,他问: “曹万财有几个兄弟姐妹,他父母还在吗?老屋场还有人住吗?” 刘波摇了摇头,“他是独生子,父母前两年先后去逝,老屋荒废,没有人居住。” 父亲爱财好色,风流成性,小三鸠占鹊巢,这样的家庭难说和谐。 几个人看向钟海洲,而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嫌胡方威和刘波啰嗦。 “车行业务这块查了一堆,我直接说管用的,其他的正在调查。” “鸿运车行曹万财自封经理,张权宁是他的副经理,手下还有一男两女三个人,日常经营基本上都由张权宁负责;一般车辆成交后的款项都由张权宁收讫,然后由他亲自和老板对账清款。” “前天,也就是9月11日,张权宁他们卖了一辆日系的rv4,二十二万的现金,当天晚上张权宁用牛皮纸袋装好,亲自送到曹老板家,并且在那里吃了晚饭的,张权宁说,他是八点半离开的。” 几个人都张大了耳朵,这个信息很重要。 第18章 真相迷茫 很显然,钟海洲这组已经对车行的几个人进行了初步的调查。 “你问了没有,当晚吃饭的时候,有几个人在场?”秦大勇对大额现金的出现,敏感地看到了希望之光。 “问了,当时就曹家一家人加上张权宁。哦对了,车行几个人的指纹都取了的,已发给周超看过。” 钟海洲查到的重要信息就一条——二十二万现金,这就足够了。 秦大勇和刘波的目光同时落在技术组老樊头上,询问的内容不言而喻。 “现场我们进行了仔细搜寻,没有发现这笔现金。” 按道理来说,张权宁去的晚,曹万财不可能将钱存到银行,那这笔钱当晚就应该在那里过夜。 这一瞬间,在场的人似乎都看到了侦破的方向。 他们开始脑补,在大脑中勾画出一系列画面,有人就是奔这个钱去的。 如此看来,这个张权宁悬了,快速上升为第一重大嫌疑人。 从钟海洲强调的重点,还有秦大勇和刘波的表情,大家一致感觉,这个张权宁即便不是主犯,也有可能是参与者。 “张权宁的审查就由钟队负责,必要的时候可以刑事拘留,不过先要看他有没有作案时间,你们技术中队说说现场和尸检的情况。” 熊照安和樊承德互相推了推,毕竟秦局说了,让樊承德负责的,熊照安不好意思抢了风头。 “尸体目前还只是进行了初检,两个人的死因都是锐器刺中了心肺等脏器,造成急性失血性休克引起的死亡;两人都在七刀以上,不排出仇恨因素;凶器应该是单刃利器,刃长应该在10厘米左右。” 刘波插话道:“现场有没有遗留凶器?” “没有,不仅凶器,血衣和鞋子都没有留下,凶手应该将这些东西带走了。” 这时,宋小慈举手,竟然要求主动发言。 几个人都有点稀奇,知道这小伙子话不多,一般不会主动发言。 “刘大,我看过不少案例,凶犯在作案后将凶器和血衣等物带离现场,然后在撤退的路线上丢弃,一部分就丢在垃圾桶或者垃圾堆里,我建议,抓紧时间搜查小高层区附近的垃圾桶,稍远的地方可以和环卫局联系,让他们的工人在收集垃圾的时候注意这一点。” 刘波还没听完就掏出了电话,一通联系,将此事安排妥当。 秦大勇一摸脑瓜,对呀,这个事很重要,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他对宋小慈不禁高看了一眼。 清秀的小伙子,真是有心人啦! 樊承德看向周超和胡斌,示意两人说说痕检。 胡斌让周超说。 宋小慈知道,lv0.8的周超,比瞎忙的胡斌,更靠谱一些。 “我先说入口的问题。楼顶只有一个人的灰尘脚印,脚码不小,长27厘米,折算成码子是44码,看样子这人在楼顶徘徊了一阵子,因此脚印有些杂乱。” 说到这里,周超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让宋小慈说说下水管的痕迹。 宋小慈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人从楼顶放绳攀爬下去的,墙缘外侧有绳索的压痕,在水管表面留下了蹬踏痕;水管上面有纹印,明显是戴了手套的,取不了指纹。” 周超听了很受用,不然领导会问水管上的指纹,为什么没取啊。 当领导的往往不问过程,他们要的只是结果。 周超继续。 “室内总共找到四个人的指纹,我进行了比对,其中三个是曹万财、曹洪涛和胡莉的,还有一个就是鸿运车行张权宁的。” 说到这里,秦大勇终于忍不住了。 案发的前天晚上,张权宁送钱上门,在曹家吃的饭,有他的指纹理所当然。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张权宁有没有作案时间。 作案时间很关键,本质上与两具尸体的死亡时间紧密关联,而如此重要的问题,技术组的人却没有主动亮出来,让他很生气。 “老樊,你们应该在一起讨论过了吧,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樊承德谨慎了一辈子,环视左右,最后看了一眼熊照安和宋小慈,给出一个时间:“根据小宋测定的直肠温度,死亡时间应该在9月13日凌晨的1-3时之间。” 说完,他的目光停留在宋小慈脸上,他想听听这位实习法医怎么说。 宋小慈倒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科学的东西,他不会迁就的。 严格说来,这个时间的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应该是县级公安机关乃至于市级同行,能够做到的天花板了。 “尸温是我测的,那我也说说。” “直肠温度32.0c,现场环境温度25c,现在是夏秋之交,想必樊老师采用了1.0、0.8两个参数作为边界值算的,大的范围我认同这个结论。” “不过,曹家用了增湿器,湿度达到了83%rh,虽然客厅的主空调没有开启,但两个寝室的挂机温控在22c,我认为死亡时间还可以做些微调。” 包括樊承德在内,几个人不约而同露出惊讶,难道这个时间还能压缩? 干刑侦的都知道,作案时间每压缩一分钟,就意味着排查工作量成倍甚至成指数级的下降。 宋小慈语出惊人:“死亡时间,按照第一次尸温测定的时间推算,应该在9月13日凌晨的1:10-1:50之间。” 这个时间的给出,比老樊的时间整整压缩了八十分钟,将整个时间范围确定在40分钟之内。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就连几只吧嗒的烟枪都停止了吮吸。 秦大勇和刘波彼此看看,两人当然知道高坪庄和石丘案子的传闻,不过这次精确到了分钟,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樊承德因为看个前两个案子宋小慈的分析,多少有些思想准备,不过也没想到,宋小慈如此判断死亡时间,还是觉得这小子有点唐突。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秦大勇是个急性子,嗓门又大,这下站起身,追问道:“你胆子够大的,你当真?你确定?” 一连串的惊问,如放炮仗。 宋小慈早已习惯了秦局的打包问话,只是淡淡的说出一个字来: “是!” 刘波知道秦大勇性子急,容易埋汰人,赶紧起身解围道: “这两个时间是包含关系,并不矛盾,大的以老樊说的为准,中间遇到需要精细排查的,就用小宋法医的作为参考,这就没有任何问题啦。” 这是典型的和稀泥,两者排查的工作量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但毕竟樊承德是资深老法医,宋小慈还在实习阶段。 大家不再纠结这个时间范围,因为樊承德给出的已经很窄了,排查方面问题不大。 秦大勇让刘波安排工作。 钟海洲有三个小组,自带一组审查张权宁,另两个小组进一步调查鸿运车行的一男两女,因为他们都知道二十二万货款的事情。 胡方威也有三个小组,继续去查外围的人际关系和矛盾。 技术中队则由樊承德负责,熊照安加上胡斌还有周超,前往解剖室进行尸检。 宋小慈到县医院,那里有派出所的民警,他的任务是确定曹洪涛目前的状态,以及身上有着怎样的损伤。 分工完毕,几个人都在默默祈祷,甚至憧憬,如果这案子就是张权宁干的,那就简单啦,三天的时间一点都不打紧。 几个人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破案报告的封面可以这样写了。 案发时间:2010年9月13日凌晨 案发地点:龙城白氏桥小高层区西九栋八楼二号 案件性质:抢劫杀人 重大犯罪嫌疑人:张权宁 …… 宋小慈拿着笔记本,来到了清阳县人民医院icu,在那里见到了执勤的民警。 刘波早给icu主任打了招呼,见宋小慈到来,便主动介绍起了曹洪涛的伤情。 “腹腔大量积血,脾之脏面靠近脾门的地方破裂,造成这一损伤的主要原因是左上腹的刀伤,创口呈纵形走向,创道几乎垂直进入,略有上翘,自9-11肋下方进入……” 随着主任的介绍,宋小慈想象着,这一刀究竟是左手利,还是右手利形成的。 无论哪只手,只要凶徒正常握刀,直刺还是容易形成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刀长的话,只要刀刃的长度在十厘米左右,加上腹区的弹性,完全可以到达脾脏这个深度。 脾脏破裂,出血的速度是比较快的。 即使破裂不大,但随着出血的进程,脾脏的脆性在这个时候起了坏作用,会不断加大脾脏的损伤程度。 对于曹洪涛为什么昏迷不醒,主任也做了解释。 曹洪涛的手术是成功的,但由于休克时间过长,大脑会有损害,目前仍在昏迷之中。 醒不醒得过来要看运气,如果运气不济,就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宋小慈关注的重点,不仅在于脾脏受伤的机制,他更想看看身体 上的其它损伤。 这一点让icu主任有些不理解,宋小慈也懒得解释,毕竟隔行如隔山,法医关注的重点和临床有着很大的不同。 曹洪涛左前臂有一处5厘米的划伤,属于浅表损伤,方向与左上肢长轴垂直,他伤和自伤都可以形成,没有什么特异性。 身上除了这两处明伤之外,其它地方是几处淤青肿胀。 左额和右颞顶的淤青为条形,中间呈现苍白色。 左前臂背侧中段和右腕背都有条形的皮下出血,同样呈现中空的特征。 不难看出,这些淤伤是棍棒类的工具打击形成的,而且棍棒的直径不大,宋小慈从笔记本中抽出一根软尺,对这些中空的皮下出血测量后,他判断棍棒的直径在2.0厘米左右。 直径两厘米的棍棒,粗细和香肠差不多,如果是实性的金属棒,打击程度要强数倍,绝对不止眼前这么轻了。 城市里木棍少,难道是中空的金属杆? 判断不等于真相,纠结这一点完全没有意义,有意义的是,曹洪涛身上有两种损伤:锐器的刀伤,还有棍棒造成的钝器伤。 而曹万财、胡莉身上只有刀伤。 是个正常人都知道,半夜偷袭杀人,带把刀就行了,带根棍子极为不便,逻辑上说不过去。 当然,有时候并不是绝对的,比如脑子有问题的罪犯。 做完活体检验和记录,宋小慈就用手机拍了照,还不忘提取曹洪涛指头的血液样本。 做完这些还不够,宋小慈忽然想起了什么。 第19章 脑中嗡地一声 从口袋掏出一把卷尺,请主任帮忙,一端固定在曹洪涛脚跟,另一端拉到头顶最高处。 与之前目测的差不多,身高不到170,只有169厘米。 就这身高,与曹万财相比,还真不好说,这小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儿子。 宋小慈又对曹洪涛的脚长进行了测量,25厘米,换算成码子是40码,也就是说,曹洪涛肯定是穿40码的鞋。 在现场的时候,宋小慈目测过曹万财的脚长,大概在27厘米左右,也就是说,他老子有双大脚,鞋码不会小于44码。 根据身高和脚码,就妄断是不是亲生的,虽然有道理,但并不是绝对的,这涉及到很多遗传因素。 比如母亲的身高,父母之间的身高差,还有遗传过程中,谁的基因占了主导。 有的隐性遗传具有家族特异性,比如传女不传男,还比如隔代遗传,这都是有可能的。 对于宋小慈来说,是不是亲生不重要,最多影响到父子关系,他的重点在于解决楼顶足迹的违和现象,以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他有一种感觉,在他探查足迹的时候,脑海的犯罪现场堪验lv3.0,似乎泛起了涟漪,这让他看到了正确的方向。 icu主任对法医工作不甚了解,从医生的角度来说,这些检查实在是有些无厘头,不过他还是积极配合。 做完这些,宋小慈当即离开了医院,找个安静的地方,将这一情况向刘波做了汇报,并提出再到案发现场看看。 宋小慈汇报的情况让刘波吃了一惊,二话不说,直接让宋小慈等着,他拿了钥匙亲自开车接人。 接到宋小慈,两人直接去了现场。 在路上,刘波一路嘀咕:“身上有棒伤,难道这人脑子不正常,杀个人还长枪短炮的,搞这么复杂?” 宋小慈很直接:“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曹万财应该是第一个被杀的,第二个是胡莉,如果凶手带了棒子,不可能等到曹洪涛才拿出来用。” 刘波豁然开朗,一点就通:“你是说,棍棒应该是主人家的,它还有可能在现场?” 宋小慈点了点头。 二人直奔现场。 果然,经过一番寻找,在客厅电视墙角落里,正好掩映在落地布帘之下,那里正躺着一根棍子。 这是一根铝合金且中空的棍子,拿尺一量,直径2.0厘米,长100厘米,也就是三尺的样子,与宋小慈判断的差不多。 见宋小慈规范提取之后,刘波嘱其保存好棍子,争取这两天和其它物证一起送检。 看完现场,刘波直接送宋小慈去了殡仪馆。 宋小慈还是第一次见到殡仪馆的解剖室。 他以为樊承德和熊照安会各自检验一具尸体,到了才知道,这个解剖室只有一张床,与大学实验室一溜顺十张解剖床的规模,完全不是一回事。 唉,可怜的基层公安局,条件还是有些差啊。 几个人正围着曹万财解剖,胸腹腔都已打开,估计他们不会开颅了。 见到刘波,樊随德一看时间,已是下午三点半。 便问:“刘大,张权宁审的如何?” “我们在中心市场,查到了他的租房,一楼有个通宵麻将馆,他要上五楼,一楼是必经之地,有人看见,这小子凌晨三点才回去。” 见几个人都有兴致,刘波继续道:“已经审了两个小时,这家伙昨晚九点从曹家离开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家,问他干什么去了,支支唔唔一大堆,查证之后都是假话。” “钱呢?”周超对钱过敏。 刘波无奈地耸耸肩,“搜查租房一无所获,电子帐户也没有变化,真是见鬼了。” 刘波问了问尸检情况,并无特别发现,接了秦大勇一个电话,便急急驱车走了。 刘波一走,曹万财的尸检也告一段落。 宋小慈询问曹万财尸检情况,樊承德告诉他,前胸有三刀,两刀扎中心脏,一刀扎中左肺,这几刀的创口都是往上翅的,说明凶手的身高要比受害人矮得多。 后背四刀,差不多是垂直的状态,明显是倒地之后再补的刀。 宋小慈问身上有没有抵抗伤,樊承德告诉他,死者手背、胳膊很干净,没有什么抵抗伤,像曹洪涛那种淤青的钝器伤痕,一处都没有。 这说明曹万财并没有与凶手发生接触性搏斗,胸前三刀速度应该很快,力量也足够大,直接让曹万财毙命。 身后四刀,要么是害怕对方不死,要么是因为恨意很深的缘故,胡乱地扎在后背。 曹万财的尸检结束,宋小慈看了一遍尸表创口,认同樊承德所描述的。 正在这时,宋小慈的身体不经意间哆嗦了一下。 “嗡”地一声,有文字划过脑海。 “新手任务之三:检验胡莉尸体,完成第一起新鲜尸体解剖;利用犯罪现场勘验lv3.0,独立解决现场勘验中存在的不和谐现象,协助警方在三日内侦破此案。” 曹万财的尸体被几个人抬走,放入冷藏柜。 解剖台上,胡莉的尸体被放了上去。 宋小慈的眼亮了,目光落在胡莉的尸体上。 樊承德不愧是老革命,知道新手最需要的是练手,这样的机会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那个小宋啊,胡莉的解剖检验就由你来做吧,严格说来,你已经不是新手了,听说石丘镇的腐败尸体,你做得很好呢,你来之前,熊队夸你干活非常仔细。” 熊照安表示赞同。 刚刚曹万财的解剖,樊承德是旁观先生,而操刀的只能是熊照安,这会儿腰酸胳膊痛,有人替换再好不过。 “好。”宋小慈没有多话,三两下穿戴整齐。 于是乎,由宋小慈操刀,熊照安自动退居副手,他知道宋小慈刀法娴熟,基本上不用他做什么。 胡斌专心拍照,周超在旁记录。 樊承德自然什么都不用做,这就是老革命的好处。 公安机关的尸检,差不多有固定的模式。 检验开始。 先是衣着检验,其上的破口要与尸表损伤一一对应,衣服上的破口,往往能够充分体现凶器的特征,比如单刃双刃,刀的宽度、厚薄、锋利程度等等,这都是重要的呈现,因此必须认真检查。 有的时候,衣着的检验甚至比尸表还重要,无论多认真都不为过。 有些粗心的法医,尸体检验完了,而身上的重要物品及其破损却没有记录清楚,这就是对于衣着的重要性没有认识上来所造成的恶果。 宋小慈一边检验,一边念出声来,以便周超记录。 “女性尸体,发育中等,尸长160厘米。” “上穿浅红色棉质短袖,中缝相应于左乳内侧,见一2.0cmx0.2cm之斜形破口,破口周缘整齐;该破口向左旁开1.5cm,另见一2.0cm横形破口,特征与前破口相同。” …… 夏秋之交,西鄂山区的气候不冷不热,短装睡衣正当其时。 这也说明,胡莉受害,是在床上惊醒之后,走出寝室查看的时候被杀的。 宋小慈对短袖前后的破口,进行了详尽的测量和记录,仔细寻找除了血渍之外的痕迹,直到确信没有可疑之处,方才止手。 衣着检验完毕,将多处破口周围的浸润血迹,包括尸体血,一并提取,放入物证袋,写上编号和说明,这些后面都要一并送检。 检验所有破口血迹和尸体血的目的,在本案并不是为了验明死者的身份,而是为了检测凶手在施暴的过程中,手臂有没有可能受伤,有没有将自己的血迹留下。 对于胡莉的衣着,宋小慈认为没有保存的价值,直接拿剪子剪掉。 除去衣着,开始尸表检验。 “尸僵存在于全身各大关节,尸斑分布于腰背未受压部位,按压稍褪色。” “双瞳孔散大,直径0.6cm。” “外鼻无损伤,未触及明显骨折;口鼻腔无异常分泌物,齿齐无损伤;双外耳无损伤。” 宋小慈的目光逐渐下移,检查完颈部,视线落在胸腹的创口上。 对照衣着的破损,尸表的创口能够一一对应,这就说明死者是在穿衣状态下被袭击的。 “左乳内侧见一2.2cmx0.5cm之斜形创,该创一侧创角稍钝,一侧创角锐利,创缘整齐,创壁光滑,创道深12.5cm。” …… 尸表的创口,因为能够哆开,因此,测定的宽度要比衣着上的数据偏大,这就是为什么衣着的检验很重要。 而且,创道的深度并不完全等同于刀刃的长度,如果没有受到骨质的阻挡,这个数值在大力刺击之下,往往是偏大的。 像常见的水果刀,一般由刀刃和刀柄构成,由于软组织是有较大弹性的,强力的刺击会让刀柄凹进去,从而增加创道的长度。 故此,刀具的各项属性,包括长宽厚薄,单刃双刃等等,需要根据衣着、创口、创道等诸多特征综合考虑,才能得出较为准确的判断。 在一些杀人案中,工具的准确判断是相当困难的,即使是那些教授级的大咖们,也会感到无所适从。 如果深究的话,对于工具痕迹的研究,从损伤特征逆推回去,得到确定性的作案工具,这个学问就是《犯罪痕迹学》,不仅痕检需要,法医也需要。 宋小慈目前还没有《犯罪痕迹学》这方面的充分知识筹备,仅仅只有一些基本的痕迹学常识。 然而本案的工具很清晰,判断起来并没有难度。 宋小慈直接判断凶器的属性:宽度为2厘米,刃长10厘米左右,单刃薄背,与垃圾桶找到的水果刀特征完全符合。 一路检验下来,尸表共有九处刀口,比曹万财的七个还要多。 其中胸部三刀,腹部两刀,背部四刀。 九刀的特征雷同,并无例外之处。 同样,胡莉的手背、胳膊没有任何抵抗伤,身上也没有淤青钝器伤,这说明她完全没有防备之意,很快死于刀下。 衣着、尸表检验完毕。 相反,解剖用于确证死亡的原因,对于宋小慈而言,速度反而加快了。 三腔必开,对于本案,虽说颅腔的开启并非是必选项,但规范就是规范,宋小慈决定先开胸腹,最后开颅检验。 宋小慈lv3.0的法医病理,一旦施展开来,娴熟的手法,犹如庖丁解牛,在场众人眼里,那种行云流水的顺畅,竟然有一种难于表达的美感。 正当宋小慈看完胸腹,打开颅腔的刹那,脑中嗡地一声。 第20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魂印+5,吞噬。” “发现生活技能:宠物饲养lv4.0,变异概率50%。” 宋小慈愣了,魂印这玩意本就莫名其妙,不知为何物,前两次都是魂印+2,难道说尸骨和新鲜尸体有所不同? 据查,胡莉喜欢宠物,猫狗兔她都养过,遇害的前几天,养了十二年的狗狗刚刚去逝,现在恰好是空窗期,不想自己却出了大事。 lv4.0的宠物饲养,她有这样的真实能力吗? 还有,这个技能还附加了50%的变异概率,不低啊,难道养个猫还能变成豹子? 宋小慈猜测,影子抽取尸魂技能,只是借了一个名头,真正给予宿主的,应该是在原有基础上极大地拔高了。 打这一刻开始,他对影子的系统能力有了极大的兴趣,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多琢磨琢磨。 解剖很快就结束了,心肺肝脾多脏器损伤,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的结论没有任何改变。 几个人七手八脚,将胡莉的尸体抬走,放进冷藏柜。 这时,樊承德的电话响了,原来是刘波打来的。 “老樊,城区中队在高层小区附近的垃圾桶,发现了凶器和血衣,你让周超和宋小慈来一趟。” 凶器找到,几个人兴奋不已,这可是重大的发现。 周超拉着宋小慈就走,当看到他一身的防护,忍不住笑了。 一向淡泊的自己,这是激动个啥,又不是中了大奖。 宋小慈脱衣速度很快,一个“扯”字了得,反正三套一罩加上防护服都是纸做的,一扯全都散了。 周超开车,沿途警灯闪烁,二十分钟后赶到垃圾桶所在的街区。 一米五高的圆桶垃圾箱,上层零碎的垃圾已被清理,下方是一团带血的衣物。 见周超拍完照,宋小慈戴上手套,将一团带血的物品捡了出来,在地上展开蓝色铺巾,放上物品开始检查。 这团东西被一根灰色的尼龙绳,松散地捆在一起。 散开绳索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件蓝色的短袖衫,一条泛白牛仔裤,一双浅灰色休闲鞋,这些衣着上面,明显有不少喷溅血迹。 在它们中间,赫然是一把不锈钢水果刀,从刀柄到刀刃,都布满了凝固的暗红血迹。 “雄锋”牌! 宋小慈记得,在案发现场的收纳盒中,那把水果刀也是“雄锋”牌的。 也难怪,这种水果刀,刀柄和刀刃之间没有护手,这正是造成大力刺击之后,刀柄容易没入的原因。 随着视线的移动,宋小慈的注意力最终落到了那双鞋上。 那是一双浅灰色的“爱步”休闲鞋,这种鞋子价格不菲。 拿尺一量,27.1cm,他脑海中立马出现了两个简单的公式: 鞋码计算方法(码):鞋码=脚长x2-10; 脚长计算方法(厘米):脚长=(鞋码+10)÷2。 这人的鞋码=27.1x2-10=44.2(码),也就是44码,好大的脚呀! 宋小慈想想自己,182的身高,脚码也才43码,这人和自己的身高应该相差不多,甚至比自己还要高。 当然,矮疙瘩也有大脚的,但这不是常态。 换个说法,脚的大小,大多是与身高成比例的,违和的情况有但不是常态,思考问题先要看主流,按正常逻辑去走。 44码,这与现场楼顶的足迹是吻合的。 只是,一想到楼顶脚印的空虚形态,宋小慈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头,这种违和感,直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自己是新手,还是最基层的新手,可能是见识太少了,这倒也在情理之中。 没有过多纠结,将所有物证分别装入大小不一的牛皮纸物证袋,写上编号和说明,就地封装好。 这时电话响了,是刘波打给周超的。 刘波让周超立即将这批检材,还有之前现勘提取的生物物证,包括两具尸体的血,铝合金棍子,还有曹洪涛的血样标本,立即送往市局鉴定中心。 鉴定中心说了,给清阳县加班,连夜做dna的检验。 宋小慈回到清阳县刑侦大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转眼就到了下午五点半。 黄金七十二小时,如果不算夜晚,已经过去了大半。 本来公安局食堂是没有晚餐的,为了连续奋战,秦大勇让食堂专为刑侦大队做晚餐,所有人都必须呆在单位上,这三天不许回家。 钟海洲、方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审讯室里围绕张权宁攻心,搞了大半天的时间。 侦查员对中心市场的租房进行了调查,据租房一楼的麻将客提供消息称,张权宁9月12日出门以后,直到9月13日凌晨3点多才上楼。 而且他老婆也说,12日当晚张权宁打电话说了,要在外面陪客户打牌,有可能通宵不回。 事实上,张权宁是凌晨3:40回的家,当时他回家后,也许怕惊醒家人,没有上床,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其实他老婆睡眠浅,听到动静早就醒了,当时看时间是3:40。 但是,现在无论警察如何说,他就是支支唔唔,对于凌晨1-3时这段时间,不断撤谎,就是不交待到底在干什么。 钟海洲急得不行,性子再好的他,也耐不住了,不知擂了多少次桌子,连手都搞肿了。 宋小慈扒拉几大口饭菜,眼见大家都没有什么味口,便随胡方威到旁听室听听。 旁听室里真热闹,秦大勇、刘波都在,就连龙城派出所的王力平也来了。 刘波和王力平争得面红脖子粗,刘波认为张权宁不太像,这人没有前科,没有过多的债务,烟酒不沾,牌也不打,至少从表面看,属于好男人的范畴。 再说,搜查搞了,帐也查了,这二十二万和他似乎没有任何关联。 单凭经手过这笔钱,还有说不清当晚在干什么,证明力还是太脆弱了。 王力平则认为,这家伙遮遮掩掩,满口谎话,不是他还是谁?只要加大审讯力度,来个车轮疲劳战,不怕他不交待。 秦大勇没有参与二人争论,只是白了王力平一眼,似乎在说:“疲劳战,就是变相的刑讯逼供,你想让我们砸饭碗?” 审视之下,给宋小慈的第六感觉,张权宁不象狠戾的杀人犯,至于原因他也说不清楚。 不过,宋小慈想起大学选修的《犯罪心理学》,国外有污点证人这一说,而国内好象没有,或者法律上没有明确规定过。 “刘大,我怀疑这人在回避着什么,如果,我是说如果,这家伙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领导不妨试哈,给他松绑,具体怎么松我也不知道,反正看他脸都红成了猪肝色,这应该是一种极度尴尬的表现吧!” “你确定他这不是畏罪吓的,而是极度尴尬造成的?”秦大勇蓦然回首,一拍大腿,似乎想到了什么。 几个人都惊诧莫名,这两人是在打哑谜吗,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啊。 秦大勇推开审讯室的门,低头在张权宁耳边,小声道:“如果你能说清白这段时间在干什么,我不管你是在嫖堂客,还是搞同性恋,只要不是刑事犯罪,我保证免予处罚,并且为你保密。” 张权宁低头不语,突然脱口而出:“秦局长,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我是党员,又是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一言九鼎,绝不失言,在场的二位可以做证。” 秦大勇想过,只要不是刑事犯罪,主动交待违法问题,法律规定可以从轻处罚,自己表这个态不算出格。 “好,我交待,不过,你们要对此事保密,我可不想家庭完蛋,我老婆可是中心市场有名的母老虎。” 张权宁开始交待。 闸门一旦打开,只需三分钟,背后的乌拉稀全都泄完了。 原来,张权宁在曹家吃过晚饭之后,给老婆打电话说,要在外面陪大客户打牌,搞不好就是个通宵。 然而,他借了一辆车,开了四十分钟,转眼就到了夷长市。 七弯八拐,到了一处隐蔽的夜店,他鼓足勇气,直接下到地下室。 三个妹子唇红齿白,看得他热血沸腾,心里痒痒的。 就这样,在仨中挑选了一个身材小巧玲珑的,两人谈好,两百元一个小时,就上床睡了。 也许是太紧张,也许是疲惫了,反正没有想象中的巫山云雨,折腾了一会儿,整个人就迷迷乎乎睡了过去。 醒来一看,快三点了。 掐指一算,糟糕,说好最多睡两个小时,好象过了不少。 妹子说他睡了五个小时,张权宁只承认四个小时,两人讨价还价,一时限入僵局。 最后,张权宁大谈人生,说一回生二回熟,回头还找她,妹子最终答应少一百,九百元算俅。 人家的地盘,不时还有壮汉出现在阴暗处,张权宁敢怒不敢言,嫖四百变成了嫖九百,亏大发了。 “警官,为了打野,我计划了很长时间,总算成功了,只是有点贵啊。” 秦大勇被他给气笑了。 “好,那你说说,多少才是正价啊?” “听哥们说,两百是正常价,超过三百就有点小贵。” 秦大勇气过了头,反倒轻耳细语道: “你不是有个母老虎吗,难道就不怕她拿刀砍你?” 张权宁这回坐直了身体,理直气壮道: “哥们都说我可怜,胆儿小,不知道野花的味道,将来死了去阴曹地府,阎王爷不收,所以我下定决心开个荤,免得骂我是素人!” 所谓近紫者朱,近墨者黑,张权宁的哥们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噗哧,”旁听室里,宋小慈差点没吐出来。 这都什么三观,还有争着学坏的,做个好人就这么难吗? 原来,令张权宁极度尴尬的事情是嫖了堂客,这家伙胆子不大,干出来的事儿却是破坏家庭的大事。 张权宁老婆在中心市场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如果让她知道老公长途奔袭,花九百元睡了一觉,还不得拿菜刀砍人! “嗯嗯,杏花胡同18号,9月12晚至凌晨3时左右吧……嗯,好的,谢谢杨队啊。”秦大勇迅速联系到夷长市昌宁区公安分局的大队长,让他帮忙查证张权宁所说的话。 秦大勇回到旁听室,钟海洲也呆不下去了,只留方强在审讯室,一堆人就在旁听室里,耐心等待夷长市的消息。 几个人无比恼火,感情陪张权宁这二货浪费了大半天时间,就因为打个豆腐,惧怕家中母老虎杀人,拚命与公安机关拖延时间。 这真是人心不古,大道沦丧,书都读到牛屁眼里去了。 一堆人愁眉苦脸,这都特么的什么事儿。 杨队还真是负责,四十分钟之后回了话,张权宁这次说的是真话,包括这小子开的皮卡车,小妹子张颖颖,睡觉时间,价格九百,等等,都对得上。 钟海洲终于忍不住了,关了审讯室的监控,一脚将张权宁给踢出了审讯室。 方强赶紧制止,刘波也冲了过去,好生将他拽住,放任不管真搞出豁子来,一堆人都要跟着倒霉。 钟海洲特种兵转业来的,一般不发脾气,脾气上来地动山摇,在前几年还犯过错误,差点将一个强盗打死。 但他正义感强,责任心重,能力那是顶呱呱,因此领导们一路保了下来,只是提拔受到了性格的阻碍。 不然的话,以他的能力,早就坐到大队长位子上了。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钟海洲的这种刚阿性格,注定副队长就到顶了。 他的哥们为此给出中肯评价:为公家的事拚命——傻到家啦! 第21章 悬赏 地下审讯室里,环境和氛围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因此所有人都坐到了刑侦大队的会议室,这里有空调,有开水,甚至还有快餐面。 排除张权宁的嫌疑,主攻方向一下子就落了空。 对于这一点,刘波早有心理准备,外面依然安排了两个中队,共五个小组的侦查员,正在马不停地排查筛选。 详尽的调查主要围绕二十二万的知情者,除了张权宁,车行另外的一男两女,也包括这辆rv4的买家。 两人一小组,这样就用去了四组,剩下还有两组,一组是钟海洲和方强的审讯组,如果有重点对象都可以送过来审查。 另一组跟随刘波备勤,哪里需要攻坚,刘波会亲自上。 这种安排,在平时就形成了习惯,一般命案,基本上可以满足需求。 这个时候,秦大勇通常猫在情指中心,还有一个惯常的地方,就是刑侦大队的会议室。 坐阵指挥,哪里需要调度资源,他就是指挥长。 这会儿,从审讯室过来的一堆人,全都坐到了刑侦会议室。 秦大勇也开始擂桌子了,刘波赶紧给在外面调查的胡方威打电话。 “胡队,我们这里没戏啦,需要人手尽管说。” 作为资深侦查员,胡方威一听,就知道刘波这是在催工,只是不好意思明说,转了一个弯而已。 “刘大,一男二女的情况,之前查的不彻底,经过我们的摸排,这回完全可以放心了。” 刘波直接道:“两女我知道了,完全可以排除,你说说李方登的情况,我要看到确切的排除证据。” “是这样的:李方登12日晚在龙亭宾馆888号套房活动,一堆狐朋狗友包括他,共计八人,群赌,打金花,五十的底子,梭牌封顶五千,一直搞到13日凌晨五点才散场。” 电话里,众人一听五十的底子,都是眼前一亮,这可是不小的群赌啊,一夜手气不好的话,输个十万很轻松。 于是,都竖起耳朵听。 “李方登输赢如何?”刘波知道,一个打工卖车的,能有几个钱去打牌赌博。 “输个鬼,他是去捡钱的!” 刘波更感兴趣了,这么说,李方登还赢了钱。 “那他赢了多少?。 胡方威停顿了一下,纠正道:“两百!不是赢的,是捡的。” 一屋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刘波烦了,“你小子说清楚点,不懂中文是吧。” “咳,是我没说清楚。李方登没有参加打金花,他搬个凳子坐旁边,守在桌子底下,运气好的话,一个夜晚能捡到几百元。” 聚众打金花,一般都是将两个桌子拼在一起,人多的话还可以加桌子。 两个桌子之间有缝隙,随着票子不断往上堆砌,一夜下来,从缝里总有几张票子滑落下去。 李方登耐心奇好,总是能够等到这样的机会,可以说,这种桌下捡钱的秘密只有他知道。 而他的几个哥们,都知道他穷,让他跟着吃吃喝喝算是一种福利,都由着他凑热闹,还真不知道他是为了捡钱而来的。 “啊,这都什么人啦,还有这样生财的!” 一屋的人除了秦大勇和刘波压力山大,其他人都想笑,但没敢笑出来。 花了这么多人力和时间去排查,打水漂了。 李方登的嫌疑也被排除,刘波再问rv4的买家。 没错,一组侦查员早就去查了,只是还没有回话,胡方威打过电话,那地方似乎是个盲区。 看来只能等待。 到了夜晚十一点半,会议室里人仰马翻,胡斌甚至打起了鼾。 幸好,秦大勇让食堂加班,破天荒搞了点牛肉面。 一时间,大家嗅到了食物芳香,纷纷呼哧起来。 过了不到十分钟,“叮,叮、叮……” 樊承德、熊照安、胡斌几个人的钉钉响了,那是技术中队邮箱的声音。 几个人一看,是市局鉴定中心的邮件,看来人家还真是加了一个夜班。 大部分结果,都在意料之中。 血衣、鞋子在多个部位检出曹万财和胡莉的dna,其中血衣只有微量的曹洪涛dna,鞋子上完全没有。 重点当然是水果刀。 在刀刃部位,曹万财、胡莉、曹洪涛的dna都有检出,这说明凶刀曾经刺伤过这三人。 其他人关注的重点都在衣着和水果刀上面,宋小慈和刘波却对铝合金棍子产生了兴趣。 上面没有血迹,只有曹万财的皮屑dna,再没有其他人的。 这说明,很有可能,棍子原本就是曹家人的,并不是外来的凶器。 因为棍子是宋小慈提出搜寻的,刘波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征询。 “刘大,我只是隐隐感觉到一种可能,暂时还没有充分的证据,明天我想去现场,看看收纳盒的水果刀和楼顶的足迹。” 熊照安和胡斌见两人围着棍子讨论,有些好奇。 熊照安道:“凶手潜入的时候被曹万财发现,随手拿根棍子抵抗,这很正常啊。” 胡斌赶紧反对:“除非这人神经质,有被害妄想,随时准备打架,再说,凶手怎么会让他拿棍抵抗。” 两个人看来经常怼的,大家也不觉稀奇。 不过别说,胡斌的这个说法还真有道理。 刘波和宋小慈也认同这个观点,以曹万财的身坯,如果顽强抵抗的话,凶手未必能够占得了上风。 这只能说明,他遭到了突然袭击,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刘波没有逼宋小慈说出想法,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行吧,胡队,你明天上午早点,陪小宋走一趟,车钥匙找内勤拿。” 宋小慈瞅了瞅胡斌个头,心里为之一动 一米七的身高,两脚看样子也是四十码,明天正好拿来当试验品。 胡斌被宋小慈看的发毛,赶紧表态:“没问题,一切听从安排。” 秦大勇一会儿站,一会儿坐,脑子没法静下来。 对于技术中队在本案中的作用,他并不看好,它的作用大概就止于此了。 正在这时,胡方威的电话响了,刘波接通电话,那头说了一声“让田卫东直接打个你”,就挂断了电话。 田卫东是调查rv4买家的那一组。 刘波当即开了免提。 “刘大,周红星提了车,将车开到渔阳镇,接了一个女孩贺梅梅,在镇上吃了晚饭;然后带着她回到清阳县城,在龙城影院看了一场电影,这场电影的结束时间是夜晚10:30;看完电影到露天广场宵夜,其间还喝了点啤酒,完了周红星开着rv4,带着贺梅梅,沿河边溜车,一直开到白子雄关的偏僻小路上,后面两人就开始干活了。” “干什么活啊?你们今天说话怎么都云里雾里,一个个跟我打哑谜是吧?”刘波揉揉眉头,心情有些烦躁。 “刘大,就是车震啊!这小子忘了关行车记录仪,我们看了影像,13日凌晨1:10-1:50这段时间,车前影子乱晃,车里的喘息听得一清二楚。” “你个巴子的,看这么仔细,小心晦气上身。”刘波赶紧挂断了电话。 一屋人今日算是大开了眼界,也难怪曹老板出事,卖车的买车的,基本上都不正常啊。 十二点半。 秦大勇起身,唉声叹气,正想到集体宿舍盹个觉。 没想又一个人影,急吼吼走进了会议室。 “张局,”秦大勇见状,只好再次坐下。 张世成瞪着牛眼睛将会议室的人扫了一圈,手包朝办公桌上一丢,拉开椅子坐到桌前。 “从现在开始我宣布,我要在刑侦大队立个悬赏榜单,明天还有一天,谁能在规定的期限内破案,赏金五千元,直接打到个人帐户。” 秦大勇同情地瞥了一眼张局,他来之前刚听说,县委李哲书记又在催他赶紧破案。 听说有五千元的赏金,在坐的瞌睡都跑了,纷纷坐直了身板,但一想到八字还没有一撇,加上最后仅一天的时间,破案看来完全不可能了。 “刘波,曹洪涛醒了没有?”张世成觉得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如果他能醒过来,就能直接描述凶手的特征。 刘波无奈地摊摊手。 见此情景,张世成面色严肃,认真地道:“马上搞个牌子立在刑侦大队门口,给我贴上赏榜,让我看看你们刑侦大队有没有狠人!” 说完,拿了手包,转身气咻咻地走了。 一屋的人目瞪口呆,直到张世成摔门而去,众人方才回过神来。 这副德性,还象个当局长的样子吗? 再说,在刑侦大队门口悬赏,这不妥妥要了秦大勇和刘波的命吗? 一个是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一个是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如果真的搞个赏榜,你说两人要不要揭? 问题是,只剩下一天的时间,这榜如何揭得下来呢! 希望张世成只是说说而已,反正这榜两人是肯定不敢揭的! 破不了案,大不了所有人一起背锅说书,然后向市刑侦支队求援,将压力转移出去,实为上策。 一屋的无奈,秦大勇宣布解散,十楼有床铺,想睡觉的直接上去。 差不多人都走了,只有刘波让宋小慈等一等。 不愧是大队长,他看着宋小慈的眼睛,开门见山道:“你已经有了目标,只是还不确定?” 宋小慈点点头,但并无二话。 “很好,明天你就按自己的思路去搞,我是你坚强的后盾,需要人力物力,直接找我。” 两人当即离开办公室,一起去集体宿舍眯觉。 第22章 内心震撼 翌日,晨曦。 六点半刚过,胡斌出现在集体宿舍,将还在梦中的宋小慈给摇醒。 正在做着捡钱的美梦,结果被胡斌给扰了。 如果是正式警察,宋小慈肯定要怼几句脏话,但自己只是借了人家地方的实习生。 不过,胡斌给他带来了酸奶和肉包子,这让宋小慈的心情立马转睛了。 啃完包子,将酸奶一饮而尽。 “胡队,那双大鞋应该带回来了吧?” “鉴定中心处理完上面的血迹,当天就带回来了,放在物证室里,你问这个干什么?” 胡斌有些好奇,鞋子都检验完了,小宋法医要这个干什么。 “胡队,我想做个试验,到了现场就知道啦。” 宋小慈让胡斌到停车场取车,自己则到物证室拿鞋子。 十五分钟之后,两人出现在高层小区八楼。 胡斌一早就拿了门钥匙。 两人穿戴整齐,再次出现在曹家客厅。 宋小慈直接走向茶几,拿起收纳盒中的水果刀仔细端详起来。 不错,这刀和垃圾桶的那把一模一样,都是“雄锋”牌不锈钢水果刀。 这种刀价格不便宜,单价在五十元左右,刀背薄,刀刃锋利,刀刃和刀柄差不多等长,都在10厘米左右。 拿尺测量完毕,宋小慈将这把水果刀提取,放入物证袋中。 转身来到阳台,目光在门缝处上下扫描,最后停在一处对称的压痕处。 “胡队,这里放个例尺,拍下照。” 在门缝七八十公分的高度,有一处细微且对称的压痕,胡斌看了一眼,不知道这是如何形成的。 见胡斌疑惑不解,宋小慈一摸脑袋,解释道:“目前我也只是猜测,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胡斌也没想刨根,拍了几张细目完事。 “走呃。”宋小慈不再停留,直接走向门口。 这就完啦? 胡斌不太理解,起这么早,架架舞舞的,就干这么点活儿? “胡队,这里可以锁门啦,我们上顶楼。” 宋小慈手里提着大物证袋,袋里装的正是那双大鞋。 两人来到楼顶,宋小慈再次围绕脚印研究起来。 在他看来,这些脚印一趟就够了,最多在取走绳索的时候再加一趟,可现场脚印杂乱,往返逡巡,究竟是犹豫不决,还是故意而为之? 总之,完全没有必要在楼顶搞这么多的脚印。 不管了,对于上述疑问,宋小慈并不觉得有多重要,他来此的目的是为了验证心中的另一个猜想。 宋小慈走到北侧开阔的地方,这片楼坪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表明有许久没有人涉足过。 宋小慈拿出大鞋,对胡斌微笑道,“胡队,借你脚一用,记得穿上脚套。” 胡斌瞬间就明白了,小宋法医这是要搞实验,踏灰而行,让自己扮演罪犯啊,难怪昨天晚上,这小子老拿眼扫自己的脚,看得自己浑身毛炸炸的。 宋小慈其实不只瞅了胡斌一个人,只是因为他一米七左右的身高,还有四十码的脚,和曹洪涛差不多。 胡斌本不想穿凶鞋,奈何昨天当着刘波的面表了态,多少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按照宋小慈的请求,在北侧区域走了两趟足印。 胡斌一走完,宋小慈当即围绕足印仔细观察,越看越有味道,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这次实验值了。 大鞋足迹的重心区域明显比正常情况向后偏移,整个足迹的外周,特别是前端区域呈现浅晕纹,也就是模糊不清。 实验结果表明,胡斌走的足印和案发足印,有着很大的相似性,只是在宽窄和中心重力点略有差异。 这个容易解释,每个人脚的宽窄和身体的重心点不会完全相同,呈现在足印就有细微的差别。 可惜,影子没有赋予自己足印方面的超强能力,不然,对于足迹的勘验将会做得更好。 影子似乎感受到了宋小慈的小小不满,识海报之以短暂的震荡,差点让宋小慈眼前一黑,来个趔趄。 这是第三次参与案件的侦破,宋小慈开始琢磨影子的脾性,一步步加深了解。 他发现,影子系统有点论功行赏的味道,所有技能的获取不会凭空而来,必须脚踏实地干活才有机会。 不劳而获,没有功劳,影子系统也不会随意奖励。 不满归不满,有点小情绪也很正常,片刻间,宋小慈完全恢复正常。 “怎么会呢,我的足迹咋和凶迹一样啊?”胡斌受限于lv0.5的痕检水平,看不出其中细微的差异,他能看出来的,就只有两边的脚印非常相似。 宋小慈点点头。 胡斌越看越心惊,突然间,醍醐灌顶似的,想起一个久违的概念。 “小脚穿大鞋?”胡斌终于开窍了。 这不是影视才有的情节吗,还真有人这样伪造现场,就不嫌麻烦吗? 宋小慈再次点点头。 莫说,这种伪造还是很有效果的,之前刚开始勘验的时候,除了宋小慈感受到不和谐之外,其他人完全就没有朝这方面着想。 如此以来,作案人并不是身材高大,他的体型应该和胡斌差不多。 就确定性而言,差不多就是身高一米七左右,穿着四十码的鞋子。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侦查方向有可能发生重大改变。 当然,单凭一个小脚穿大鞋,证据依然单薄,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八点半,两人回到单位。 刑侦大队门前,人声鼎沸,很多人围着一块牌子议论纷纷。 “喔槽,张局这次也太那个了吧,竟然真的搞了个内部赏榜,这谁敢揭啊?” “谁揭谁倒霉!” 秦大勇和刘波站在后面不吱声。 钟海洲是个大嘴巴,别人不敢说的他敢说。 “要说揭榜的话,也是秦局和刘波一起揭吧,别人哪个揭得下来!”钟海洲瞅瞅后面,故意大声揶揄道。 “你小子皮硬是吧,”秦大勇的大手掌呼噜抡了过来,不过空有气势,让钟海洲给躲了过去。 刘波不敢打钟海洲,再说也打不赢,赶紧解围道: “这只是张局的激将法,大家别当真,赶紧归位,干活!” 这时,胡斌停好车,和宋小慈两人来到了刑侦大队门口。 “悬赏五千元到个人,张局这是动真格的啦?”宋小慈作为实习生,五千元对他们的吸引力还是蛮大的。 胡斌看了看,只是摇了摇头,他可不敢动任何心思。 见秦大勇和刘波正要离开,宋小慈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开口道: “秦局,刘大,实习生可以揭榜吗?” 刑侦大队的三十二号人马今日全来了,看来要开全员动员大会。 所有目光都落到了宋小慈身上,大多数人并不了解他,都以为这小子爱出风头,不知他这话里卖的什么幺蛾子。 秦大勇和刘波想都没有想,异口同声道: “当然,所有人都可以参与,如果是正式民警,张局说了,破了案还可以立个三等功!” 个人三等功,不仅有荣誉,还有五千元的奖金。 宋小慈是实习生,不存在立功的选项,但五千元是实打实的。 接下来,宋小慈的举动让三十二号人彻底惊掉了下巴。 他直接将赏榜扯了下来,拿在手中。 胡斌见状,赶紧拿手推他,小声道:“这个不是开玩笑的,我帮你贴回去吧?” 其他人也是同样看法,这小子想钱想疯了吧。 可,宋小慈不为所动。 “刘大,这榜我揭了,你请收好。” 宋小慈竟然真的揭了赏榜! “咔咔咔……” 真是不嫌事大,公安局政治部早已嗅到了气候,派了一位干事在旁边观察,这会儿见有人真的揭了榜,于是一顿狂拍。 这么积极向上的素材,不能错过。 秦大勇见状,挥挥手,让大家到办公室开会。 这个会议其实就是破案的扩大会议,刑侦大队的所有人都要行动起来,手头的一般案件,法定期限不急的,都要停下人手,全力支援这起命案。 还有,案子一天不破,刑侦大队全员人马,一律不得休息。 秦大勇动员,刘波安排工作,整个大会只开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实在是时间紧迫。 待众人离去,秦大勇和刘波两人围着宋小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观赏,眼前仿佛就是一只国宝级大熊猫。 看了一会儿,秦大勇开口道: “你有多大把握?” “目前六成,我争取在5:30前提高到八成,并争取在半夜11:30前破案。” 宋小慈半句废话都没有,每个时间点都精确到了分钟。 秦大勇二话不说,站起身,一手拍拍宋小慈,一手拍拍刘波。 “刘大队,从现在开始,其他方面的调度由我来,你就盯着他,他要啥你给啥,只是别让这小子跑路了。” 秦大勇一走,刘波立马询问现场复勘的情况。 宋小慈将楼顶足迹的发现说了出来,刘波一拍大腿,认为这个发现太重要了。 “你想怎么做?” 宋小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凝神思考足足有三分钟,然后掏出中性笔在一张纸上写了起来。 1.查曹洪涛与曹万财、后妈胡莉的情感关系,不是表面的那种,而是背后的真相。 2.查曹洪涛近期的经济状况,重点放在赌博方面,有没有沉重的债务,比如网款、马钱。 3.检查曹洪涛长安车这两天的出入情况,特别是13日凌晨2时以后,有没有在外面出现过,我怀疑他去过老屋。 4.对老层进行搜索,重点是找钱。 5.鞋子辨认,我怀疑那双大鞋有可能是曹万财曾经穿过的,请拍高清照片,让车行的人辨认。 宋小慈手速极快,转眼就将所有要点写在纸上,递给刘波。 刘波一看,内心震撼。 第23章 骨灰盒 我的天,我这个大队长的位置应该让给你,年级不大却心思缜密,真是个操心八字。 致此,两人其实已经站在了统一战线上,这个案件真有可能就是熟人作案——内鬼做的。 刘波一连拨出几个电话,将上述查证安排落实。 宋小慈来到物证室,他要再次验刀。 两把水果刀呈现在眼前,牌子都是“雄锋”的,经过测量,刃长10厘米,刃宽2厘米,柄长10厘米。 的确,它们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垃圾桶的水果刀,上面沾满了腥红的血迹,十分醒目。 而收纳盒的收果刀,上面除了有少量的西瓜汁之外,看上去很干净。 这次,他要再验的是收纳盒中的水果刀。 本来在现场,胡斌拿鲁米诺喷过刀刃和刃柄部位,没有发现人血,但宋小慈不甘心。 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并且将八倍的马蹄镜拿了出来,从刀尖刃尾,刃与柄的结合部,柄尾的毛纹处,绝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有了。 在马蹄镜下,刃与柄的结合部,有一处芝麻大小的黑点,在柄尾的纹路凹陷里,同样有头发尖大小的黑点。 对准这两处,拿鲁米诺轻轻一喷。 奇迹出现了。 这两个地方,都出现了蓝色的荧光。 我的天,居然真的发现了血迹。 宋小慈用镊子挑出一根五厘米的无菌纱线,一分为二,用蒸馏水打湿,甩一甩,小心翼翼地将这两处血迹转移过来。 凉干,物入物证袋,贴上标签和说明。 这才给刘波打电话。 刘波几乎是跑着冲进来的,后面跟着周超。 他拿过宋小慈的物证袋,连同手里的车钥匙,一股脑扔给周超。 “你跑一趟市鉴定中心,都联系过了,他们答应做个加急。” 可怜的送检专业户,周超大步流星地走了。 “你怀疑是曹洪涛的血?” 宋小慈点点头,看来两人都想到了一块。 之前,刘波已将宋小慈的五点建议向秦大勇做了汇报,秦大勇十分重视,表示全力支持。 也恰在这时,秦大勇夹着个公文包,兴冲冲到了刑技中队的办公室。 迎头就问宋小慈,“现在有几分把握?” 宋小慈轻描淡写道:“七成”。 七成已经非常高了。 见秦大勇心情不错,刘波开玩笑调侃宋小慈。 “尊敬的宋小慈同学,要怎样才能达到八成九成十成,然后板上钉钉?” 宋小慈坐直了身体,在科学面前他从不开玩笑,而是一脸的严肃。 “鞋子如果辨认是曹万财的,概率再加一成,如果在老屋搜出二十二万现金,则达九成。” 说到这里,宋小慈停止了陈述,而是陷入深深的凝思中。 秦大勇和刘波犹如看见一位老学究,不忍心打断他。 没想到,这回他却是语出惊人。 “事实上,从科学的角度而言,世界上并没有百分之百绝对的事情,同样也不存在完美无暇的证据,你们说的证明力,应该是站在刑事诉讼的角度,这已经足够了。” 宋小慈的说法让两人无法反驳。 的确如此。 就像dna鉴定,也只追求耦合率99.999%,根本无法做到百分之百。 这才是科学的态度! 在秦大勇眼里,这小子又犯迂了,不适合干法医,最适合的职业是搞科学研究。 秦大勇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所有侦查员都在外面干活。 “水果来啰! 秦大勇奇迹般地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桔子,给刘波和宋小慈一人抛了一个。 “我们就在这里等待,打瞌睡也可以,静候佳音。” 宋小慈放松下来,拨拉个小游戏玩了起来。 秦大勇和刘波相视一笑,人家毕竟还是大孩子一个,就别管这些啦。 游戏不到三分钟,宋小慈接到孙大壮打来的电话。 “宋老弟,明天你有时间吗?…对的,就是那个说好的,猪厂的事。” 宋小慈当然记得,只是明天还不是周末。 “哈哈,如果今晚十二点前破了案,我给你放两天假玩。”秦大勇听说他有私事,当即拍板。 刘波也表示同意。 宋小慈当即回复孙大壮,让他明天上午来局里接。 两个小时之后,也就是下午四点的时候,多个调查组纷纷有消息传回来。 首先,曹洪涛与曹万财的关系恶劣,由于儿子从小学习成绩不好,人又长成矮疙瘩,曹万财曾经质疑儿子是老婆在外面带回来的野种。 因此,他老早就有虐待儿子的倾向,为此他特地准备了一根铝合金的空心棍子,三尺来长,专门用于鞭笞儿子,这棍子是从小打到大的。 不用怀疑,曹洪涛只要一看到这根棍子,他内心的小魔鬼就有可能爆发。 再说曹洪涛与胡莉的关系。 调查发现,曹洪涛一直认为她是破坏原生家庭的罪魁祸首,是她将亲生母亲撵走的,属于鸠占鹊巢,因此他的内心充满了仇恨。 这就说明,曹家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光鲜祥和,暗地里拉满了仇恨值。 曹洪涛的财务状况,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小子在两个套路贷公司有网贷,虽然首贷都只有十万元,但在多年利滚利之后,光利息就要支付二十二万元。 还有更糟糕的,曹洪涛找街上的胥老大拿经常拿马钱,滚到现在居然要还五十万,胥老大刚刚威胁过,如果三天之内不还钱,就要卸他一只胳膊。 可见,曹洪涛的财务危机重重,已经到了必须面对的时刻。 “叮……”刘波的电话响了,接通。 “刘大,车行的三个人都已确认,曹万财曾穿过这双鞋子。” 刘波打个响指,这也ok啦。 好消息不断,秦大勇协调查长安车的事情,很快就有了回音。 交警大队的何波大队长,亲自带人查的。 “秦局,西鄂kg113b长安面包,13日凌晨3:15分出现在沿河大道的t字路过,往东行驶5公里过了一个红绿灯,然后消失在通往后山村的乡道上。” 秦大勇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硕大的鲁智生光头锃光瓦亮,问刘波道: “搜查曹万财老屋的是谁?” “胡斌带的人,都两个小时了,估计还没有什么发现。”刘波知道胡斌的尿性,如果有所发现,电话早就响了。 宋小慈站了起来,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刘大,有车吗,我想过去看看。” 刘波一个电话,几分钟过后,一位辅警走进办公室,手里拿着车钥匙。 “王凯,你送小宋法医去后山村,找到胡队他们。” 后山村并不远,也就七八公里的样子,十几分钟之后,宋小慈到达后山村。 送到地方,辅警开着车走了。 见到胡斌,他正无精打采地坐在木凳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蔫蔫地,看来一无收获。 老屋是两层砖混结构,算起来上下总共有六间房,虽然没有人居住,但看起来还算干净,曹万财应该是定期请人做了清洁的。 胡斌带着两个辅警,看样子也都戴着手套,分明是帮着找东西。 “以为这次能够找到赃款,立个三等功,刘大也是的,干嘛让我找这鬼地方,曹万财难道会监守自盗吗?” 六间大房,三个人肯定还是下了功夫的,一个个蔫不拉叽的。 宋小慈没有言语。 日光灯下,他的五感火力全开,精神放松,犯罪现场勘查lv3.0的触觉不断延伸,开始感知环境中那些细微的不和谐。 这种不和谐,从石丘镇的一滴血,再到高层小区的小脚穿大鞋,利用强化的五官感知,他渐渐有了一种潜意识。 任何一个犯罪现场,都有它独特的气场,真实与伪装之间的细微差异就是不和谐。 宋小慈开始有意无意地培养这种能力,并尝试不断强化它。 一间间房屋走过,感受它曾经有过的气息、温度和协调性。 转眼间,一楼的三间房走完了。 很自然的变迁过程,没有异常的气息。 上到二楼。 第一间的布局,看起来是曾经的寝室,那里有两张床,上面堆砌着厚厚的棉被,显然已被翻寻过,应该是胡斌几个人的手笔。 第二间是杂物房,放了很多长短不一的木料、陈旧的电视冰箱,还有录音机等等,同样被胡斌三人翻了个底朝天。 第三间在最东侧,宋小慈刚迈进门槛,就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息——很不和谐。 这里,布置的犹如灵堂,两侧灵符高挂,中间摆个供台,供台上放着两只骨灰盒。 是的,骨灰盒的背面有些灰暗,宋小慈定睛一看,那是两幅遗像。 他猜测,这里应该是曹万财父母的供奉,两只骨灰盒自然就是他父母了。 西鄂一带,多为土葬,即使火化,骨灰也会下葬,像这种供奉在家中的很是少见。 宋小慈曾经在假期的时候游历南方,那里倒有供奉之风,设灵台,信关帝信菩萨,供奉父母灵位者,不在少数。 同样的摆设,在南方就是和谐的,而在这里却很突兀。 这种感觉很奇怪。 宋小慈定定地看着两只骨灰盒,脑中出现一个画面,感受它最初的位置。 这两个骨灰盒都被人动过! 胡斌拿着警用电筒,一直跟在宋小慈身后。 “胡队,你动过骨灰盒没有?” “没有动过,但我拿手电仔细看了,里面装的骨灰,没有其它东西。” 胡斌没动过,那就是之前有人动过。 看来感觉没有错! 宋小慈拿过手电筒,将其调整到最亮的圆形光盘,一番观察之后,他将电筒交给胡斌照明。 他将其中一只骨灰盒放到地上,用双腿夹住,两只手放在骨灰盒的两侧,顺时针用力一拧。 第24章 我好孤独啊! 咔嚓, 哧哧哧。 几个旋转,居然将一个钟罩样的壳子卸了下来。 还有这样的骨灰盒啊,这回算是开了眼界。 见胡斌一脸的懵逼,宋小慈解释道:“这叫壶中壶,外面的壶是倒的,阴阳先生叫金钟罩,用于防护内胆,而内胆才是真正放骨灰的。还有,这种骨灰盒下面有个空间,专门用放置辟邪灵符。” 胡斌无语,自己好歹也是中年人士,怎么就没有这样的知识筹备呢,而你个年轻小子,那里学的阴阳。 宋小慈不想过多解释,因为这个知识原来并不是自己的,而是犯罪现场勘验lv3.0中的扩展知识。 舶来的知识,他哪好意思在人前炫耀呢! 去掉金钟罩,看那内胆上下有别,上面是直桶无纹的,而底座则有着一道道的圈纹。 仿佛轻车熟路,宋小慈在底坐两边用力一按,“咔嚓”,直桶和底座分离,露出下方红通通一片,在强光手电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 “啊,不是说灵符吗,怎么是冥币,票面该是一个亿的吧?”胡斌急转弯转不过来,眼神估计也不太好使。 宋小慈淡淡的道:“我的胡队,你可看好了,所有票面都是一百的,请不要侮辱人民币啊!” 胡斌凑近一看,我的天,还真是活生生的rmb,千真万确,每张都是一百元票面。 “胡队,就由你给刘大或是秦局汇报吧,我只是来帮忙的。”宋小慈知道,自己不是正式警察,无法荣立三等功,这是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啊,真的~~~?” 不难想象,另一个骨灰盒下方也是rmb。 开启另外一只骨灰盒。 结果毫无悬念,下方同样塞满了现金。 两边加在一起,不多不少,刚好就是二十二万。 接到胡斌的电话,看样子刘波开了免提,话还没说完,那头就炸开了锅,兴奋的,笑骂胡斌运气好的,还有水杯掉在地上的乒乓声。 看样子,刑侦的人都陆续回到了办公室,侦查工作已经到了尾声。 下午五点半。 刑侦大队的会议室坐满了专案组的成员,秦大勇和刘波居中,紧挨他们下手,宋小慈端坐其间。 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在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会有点慌。 宋小慈则不然,自顾自喝着小茶水,没有一点波澜。 正在这时,熊照安走到刘波跟前,给他看一封邮件。 “结果出来啦?快说说看。”刘波很是兴奋。 秦大勇也是偏过头来观看。 “99.999%的耦合率,水果刀上两处血迹都是曹洪涛的。”熊照安直接将dna结果报了出来。 “这把水果刀是现场收纳盒中的,并不是垃圾桶中找到的。”熊照安见不少人犯疑惑,赶紧加以说明。 垃圾桶的水果刀有三人的血并不稀奇,奇怪的是,收纳盒中的刀为什么会有曹洪涛的血,这能说明什么? 宋小慈强调的五个方面都有了,但对于整个作案过程,好多人都还没有想明白,真相的验证只有等到曹洪涛醒来。 刘波当即拨通了清阳县医院王洪兴的电话,可惜的是,曹洪涛还没有醒过来。 秦大勇和刘波小声商量了一会儿,秦大勇发话了。 “这样吧,我们请小宋法医给我们讲讲,他对于本案犯罪过程的重演推理,看看我们是否能够宣布破案了。” 宋小慈手里拿着本子和笔,其实所有东西都装在脑海里,并不需要发言稿,这些只是摆个样子,表明自己是认真的。 当然,他一向认为,科学严谨本就是技术人的本份,只是他记忆好,并不需要将所有东西都写在本子上。 态度要好,让人看着舒服。 这个道理,他懂,并且是跟着樊承德学来的。 他开始侃侃而谈。 “曹洪涛因为债务压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因此他具备谋财害命的动机。” “曹洪涛表面上与现在的父母关系融洽,背后却充满了隔阂,甚至是仇恨。前者是因为从小的虐待和轻视,后者是因为小三对原生家庭关系的破坏。” “9月12日晚张权宁送来车款,曹万财收取后放进了寝室,曹洪涛对此一清二楚;等到深夜,也就是13日凌晨1时之后,曹洪涛潜入曹万财夫妇寝室行窃,响动先是惊醒了曹万财,曹万财追到客厅,并且随手拿着铝合金棍子,不断追打曹洪涛,曹洪涛身上的中空性损伤,应该就是这根棍子打的。” 众人耳朵都竖成了狗,恨不得发言人按下加速键。 然而,宋小慈则是不急不躁,反倒停了下来,悠悠喝了一口茶。 “追打到茶几处,曹洪涛顺势拿起收纳盒中的水果刀,突然刺向曹万财胸部,并且是连刺数刀,让其倒地身亡。” “也就在这个时候,后妈胡莉从寝室里走了出来,曹洪涛因为早就积怨颇深,加上此时理智完全丧失,冲上去连刺数刀,胡莉当场毙命。” “此时的曹洪涛完全失去了理智,可谓兽性大发,为了让两人死透彻,他又先后对曹万财和胡莉补刀,因此背部的刀伤应该是后来补的,由于胸背两侧的生活反应区别不大,很难说明中间过了几分钟的时间。” “由于利欲熏心,仇恨交织,行窃变成了抢劫杀人,当时他是没有理智的,而当他恢复理智之后,方才发现,在封闭的环境中连杀两人,很难逃脱法律的制裁。” “于是,曹洪涛绞尽脑汁,想到了自伤,也就是我们说的造作伤。他拿起凶刀在自己的左手臂外侧划了一刀,这一刀表浅,只是让他出了少量的血。” 说到这里,有人想插话,大概是想让宋小慈解释两把刀的问题。 这人直接被秦大勇挥手制止。 宋小慈也不在意,不急不缓道: “想来想去,曹洪涛忽然发现,深更半夜,强盗是如何进来的?因此,必须营造一个从外部入侵的假象。他干过车辆维修,家里应该不缺绳索,他想到了从楼顶放绳子下去,制造从阳台侵入室内的假象。” “他又想到,如果穿着自己的鞋子,很容易被发现,他便找了曹万财曾经穿过的一双鞋子换上,以转移警方视线,这就让大家看到了小脚穿大鞋的景象。” “于是,曹洪涛穿着他父亲的大鞋,表演了从楼顶攀爬进阳台的高难度动作,应该说,这个表演还是相当成功的,直到昨天晚上我才想明白。” “回到现场,曹洪涛觉得差不多了,大概在13日凌晨2时以后,他换了衣服,带上凶刀、血衣、绳索,还有二十二万的现金,驾驶他那辆破旧的长安面包,驶出高层小区,就近找了一个垃圾桶,将凶刀、血衣、绳索丢弃。” “也许有人会问,凶手为什么不将凶器血衣带到远处丢弃,或者找个地方埋起来,我猜测凶手这是故意而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让警方找到它。” 宋小慈再次停了停,环顾周围,继续道: “曹洪涛将车开到了婆婆爷爷的老屋,将骨灰盒下方的灵符掏空,然后将现金放了进去,藏好钱后,他就回到了高层小区。” 众人以为宋小慈说完了,可双刀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正想发问,这回被刘波制止。 “返回现场之后,曹洪涛应该是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凶手穷凶极恶,先后杀了两人,还会对他手下留情吗?他应该拚命抵抗,甚至被杀死才对,怎么会只有这么点小伤呢?” “下面仅是我的猜测,我认为曹洪涛家里还有同样的一把水果刀,它的位置应该在厨房里,为了更加逼真,他认为要让自己伤得重一些,于是他从厨房拿来了刀。” “也许他知道造作伤容易让警察看出来,也许是自我刺杀让他害怕,他将刀柄嵌在阳台的门缝之间,确定好位置和方向后,整个人朝前挺了过去,只不过他没控制好力量,力量过大,伤到了脾脏。” 说到这里,刘波插话了,“小宋法医,门缝有挤压痕迹吗?” 宋小慈点点头,旋即打开手机,调出几张照片,半人高的门缝两侧,有着清晰的挤压痕。 “小宋法医,他这个是如何固定的呢?”秦大勇觉得,刀柄插在门缝里,不太好固定。 不知就是不知,这回宋小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想不明白。 从理论上说,他可以不用特别的固定,只要掌握好技巧与时机,依靠门板和门框夹紧的那个瞬间,一个冲刺就行了。 宋小慈不是神仙,因此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想明白。 也许,要等到曹洪涛醒了之后,当面问他才能搞明白。 如果他醒不来,这就成了永恒的秘密。 不过,好在这并不是什么关键性的问题,可以有很多合理的解释。 刘波示意宋小慈继续。 “曹洪涛在腹部受伤后,起初出血并不严重,他将上衣围扎在腹前,也能部分起到压迫止血的作用。因此,他还能将水果刀冲洗干净,并且不忘在吃剩的西瓜瓤里戳几下,然后放到收纳盒中。” 这会儿秦大勇接上了话,“哈哈,好在他并没有清洗干净,让我们的小宋法医,在柄和刃的结合部,还有柄尾发现了微量的血迹。” 刘波也是脑细胞无比活络,接着两人的思路往下推演。 “做完这些,曹洪涛走到阳台,准备报警,结果这时到了休克的边缘,电话还没有打出去,人就倒了下去,这也是为什么电话掉在地上,屏幕有些损坏的原因。并且,我们检查了他的通话记录,最后一个电话正是110的,还没有拨出去。” 杀人凶手不是别人,正是曹万财的儿子——曹洪涛! 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完美的犯罪! 整个专案组从下午五点半,一直讨论到七点半,并且征求了检察院的意见,相当于检察院提前介入了,大家一致认为,即使曹洪涛醒不过来,也不影响本案的侦破。 当即,秦大勇又给张世成作了汇报,张世成同意宣布破案,同时他也会将破案的消息向县委李哲书记报告,算是光荣完成任务。 终于,清阳县公安局将9.13抢劫杀人案的破案时间,定在2010年9月16日19时30分,全局上下一片欢腾。 虽然有点迟了,张世成还是让食堂安排了晚餐,秦大勇破天荒搞了点酒水,这几天大家真是累坏了,此时借着酒精开道,个个忽然放松开来,纷纷激起了兴致。 酒过三巡,秦大勇拿出手机,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当场宣布道:“案子破了,张局肯定不会耍赖,我现在就将五千元到帐。” 所有人都知道,公安局的赏金到位是很慢的,那么现在刷钱,肯定是秦局私人垫的。 “叮,”宋小慈的微信发来了一笔转账红包。 “呵呵,叮,”宋小慈自然不会和钱过不去,手速如影,一下子点收。 秦大勇不停,又宣布一个消息。 “鉴于胡斌找到了二十二万元的赃款,今年的三等功跑不掉,刘大,你让内勤给他准备一份材料,这个是要报市局的。” 三等功不仅有荣誉证书,还有五千元的奖金。 胡斌兴奋得花枝乱颤,这副德性让熊照安很是不爽。 但这没得法,谁叫他运气好呢! 只有胡斌自己明白,这次撞运,完全是托了宋小慈的福。 秦大勇说完,拿眼努努宋小慈,希望他说点什么。 宋小慈倒也不扭怩,他一开口就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宣言。 “各位领导和老师,我只是运气好而已,而成绩应该是大家的,我拿两千元出来,由胡斌代为安排,请专案组的人吃一顿便饭,致于另外三千元,我舍不得拿出来,谢谢大家。” 完了,宋小慈还行了一个警礼。 “哈哈哈……” 秦大勇和大家一齐喝了几杯酒,找个理由就走了,他是想将空间留给这些兄弟们。 2010年,这个年代,酒精是男人的基本能力之一,谁会服输呢? 钟海洲一向是酒中豪杰,这时四平八稳站了起来,宣布道:“是个男的就不要走,上大杯,今天看谁笑到最后,谁就是真男人!” …… 直到十点半,月儿弯弯。 宋小慈端坐在餐厅中央的大桌上,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四下里七倒八歪,一片狼藉。 “唉,我好孤独啊!” 感慨一声,径直上十楼睡觉去了。 第25章 公安局的兽医 次日,天空蒙蒙亮。 “突突突,嘀嘀嘀~~~”一辆绿色边三轮停在公安局大门前,不停按着喇叭。 “喂喂,你谁呀,死喊么子?”门房保安跑到大门边,隔着铁门喝斥道。 孙大壮当过兵,胆子大,一看来人,和自己一样,不过就是个保安,他也不怕。 “怎么,你们衙门来不得啊,我按个喇叭怎么啦?”孙大壮索性熄了火,两人隔着大铁门怼了起来。 “你给人打电话呀,喇叭扰民。”门房的刘保安生气了。 孙大壮理直气壮道:“电话忘带了,要不,借你电话一用?” “我自费的,不借!” 喇叭声早就惊醒了十楼的宋小慈,恰好他的床位就在窗子边。 探头一看,孙大壮头戴绿色钢盔,他身后停着一车绿色的边三轮,并且没有牌照。 我的天,近来正放着神剧,搞个别的颜色不好吗,非得搞成绿色的。 这不妥妥的小鬼子进村吗? 宋小慈一跃而起,扯上裤子,跑着冲出了寝室。 待到了大门口,铁门已开,孙大壮和刘保安互相揪着对方的衣领,在那里摔跤。 “宋老弟,你来的正好,给我们做个裁判,看最后谁输谁赢!” 孙大壮气喘吁吁道。 刘保安也不示弱,“他是武警,我是野战军,肯定咱强!” 两个人旗鼓相当,互有进退,一时间难以决出胜负。 “快停!张局来了。”宋小慈不知如何劝解,先诈诈看。 这一诈还真管用,刘保安率先停了下来,东张西望。 孙大壮还要攻击,被宋小慈一把拽住。 刘保安小心翼翼的道:“人呢?” 宋小慈随手指了指楼上,拉着孙大壮就走。 回过身,嘻笑道:“刘师傅,这位是我兄弟,有机会你们多交流,我找烟……” 宋小慈一撩手,变魔术似的从孙大壮身上掏出半包烟,甩给刘保安。 这算是赔了歉意。 直到坐到三轮车上,孙大壮还在嘀咕,干嘛给他烟啊,这不等于认输吗? 宋小慈不屑的道:“你换个别的颜色行不,骑着这个东西到处招摇,小心挨打!” 孙大壮不解,拿出备用钢盔递给宋小慈。 然而宋小慈拒绝了,就因为钢盔的绿色,和倭寇的颜色差不多。 “我不想当假洋鬼子,这身颜色赶紧换换,否则下次我要拒乘了!” 孙大壮歪歪头,这个属于民族大义,道理太深刻了。 “换,一定换,我也痛恨鬼子当年大屠杀。”孙大壮发动引擎,三轮车突突跑动起来。 “还有,你正儿八经搞块牌照,不然交警到处拦你!”宋小慈对于交通法规,还是很认可的。 孙大壮不好反驳,知道宋小慈这是为自己好。 被交警捉到,扣分又罚款,实在划不来。 一边开车,孙大壮问:“你要不要带设备,我看所有兽医都有工具箱的。” 还真是,专门的兽医设备自己没有,简单的器具还是要的。 “嗯,有些东西,需要王伯准备好。” 宋小慈想了想,道:“生理盐水一千亳升,橡皮吸管十支,水性润滑剂五瓶,无菌标准瓶……这些东西医药公司都有,价格也便宜;另外,如果王伯自己不操作的话,让他培养个亲戚,我好教会。” 当即,孙大壮停了车,一摸腰间,不好意思道:“电话掉家里了,借电话一用。” 孙大壮开了录音,让宋小慈再说一遍,录好音,拨通王伯的电话,将情况一说,便将录音发了过去,让他准备东西。 按完电话,孙大壮问,要不要先回古树村,还是直接去猪厂。 因为三轮车就要出城了,古树村和沙岩村方向不同。 “王伯还要时间准备,我们去趟希望孤儿院,我找周院长有点事。” 突突突。 七八分钟之后,边三轮过了清阳河大桥,到了对岸的渡口村,来到一个院子跟前。 十五年前,这里曾经是渡口村的小学,后被龙城实验小学兼并,所有学生都转走了,这里成了空空如也。 渡口村小学迁走之后,村里进行资产拍卖,那个时候没有人要。 过了两年,周庆宁夫妇买了下来,用于开办慈善,收留那些没有着落的孤儿。 原本的“希望小学”,被周庆宁变成了“希望孤儿院”,这个牌子一直挂到现在。 到了后面,事实上,一些没有依靠的老人也投奔到这里。 在2000年以前,周庆宁的丈夫开了两家煤矿,赚了不少钱,补贴希望孤儿院完全没有问题。 可在2005年之后,清阳县的所有煤矿因政策因素,全部被关闭,祸不单行,周庆宁的丈夫也因癌症去逝。 如此一来,周庆宁的资金算是断了大头。 尽管国家有些补贴,可那也只是杯水车薪。 在困难面前不低头,周庆宁积极向政府反应情况,寻求支持,最后,政府将这里的老人转入政府办的养老院,又将部分符合条件的孩子转入民政抚养。 通过这些办法,她的负担明显减少,总算撑了下来。 目前,希望孤儿院还有二十几名儿童,依靠国家补足,社会捐赠,加上她自己的退休金,勉强能够应付。 宋小慈在高中的时候,就组织过捐赠,大学期间也组织过两次,虽然不多,但他总是尽力而为。 见到周阿姨,她的面容有些憔悴,明显头发又白了不少。 “周阿姨,”宋小慈嗓子一热,暗叹时间是把杀猪的刀。 “小宋啊,你怎么来啦,不是上大学吗?”周庆宁正要给他泡茶,没想到茶盒却是空的,一时间有些尴尬。 旁边一个小姑娘,十岁左右的样子,见机快,倒了两杯白开水。 “嘿嘿,我们不喝茶的,这个好。”宋小慈快紧接过开水,一杯递给孙大壮,一杯给自己。 周庆宁拉着宋小慈,上下打量,都长这么高这么帅啊,一时间感慨万千。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彼此问了一些过往,宋小慈也将自己回县城的打算说了,周庆宁倒是有些好奇。 现今的年轻人,不都喜欢北上广吗,华丽的大都市,不都是他们向往的乐园吗? 但话又分怎么说。 在她看来,西鄂山区植被丰茂,空气极好,小县城工作和生活节奏慢,加上宋小慈家庭条件不错,当个警察挺好的。 每当宋小慈问及孤儿院的情况,周庆宁总是笑呵呵的,从不提一句困难。 从周庆宁憔悴的神态,和那些装束并不光鲜的孩子身上,他知道,希望孤儿院的财务状况并不如意。 宋小慈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内有五千元。 其中三千元是这次揭榜的钱,另有两千来自两个月的工资。 “周阿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周庆宁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小伙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默默地接了过去。 “芳儿,田妈呢,去叫她。” 一会儿之后,芳儿身后跟着一位中年妇女,穿着朴素,手里拿着帐本。 “田会计,这位是宋小慈同学,给他登记吧。”顿了顿,周庆宁哽咽道:“所有捐赠,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会铭记在心,谢谢你!” 宋小慈知道,周庆宁作为私人慈善机构,她付出了太多,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曾经有人劝她放弃,但她表示初心不改,只要还有一位孩子,她就要努力办下去。 言行一致,有始有终,视困难如草芥,这正是宋小慈佩服的地方。 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谁说就没有清流,在他眼里,周庆宁就是这样的人。 办完事,宋小慈起身就走。 不喝茶,不抽烟,不吃饭,不扰人,这才是真正的绿色出行。 孙大壮一直没有说话,待到三轮车发动,他舔了舔舌头,有些不舍的意味。 “宋老弟,你这钱可以买辆摩托车啦,白送钱,干嘛呀!” 宋小慈没有回答,但用眼神剜了他一刀。 说实话,他自认为现在和将来,都不会当个慈善家,只是在希望孤儿院这件事上,他有帮抚的冲动。 没有原因,单纯就是一种冲动,想干就干。 如果愣说根源的话,那就要说到十年前,父亲带着他,曾经为这所孤儿院捐过一千元。 父亲的举动,对他有着深深的影响,也许这就是传承。 突突突。 两人没有停息,四十分钟之后,到了沙岩村。 王伯和李叔都迎了出来,看样子他们都准备好了。 王伯偏着脑袋,他旁边站着一位矮个子,宋小慈猜测,这位肯定就是王伯的儿子,两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李叔也是笑脸相迎,眼镜架子都快从鼻尖滑到鼻眼了。 宋小慈懂水,王伯这是想学艺,他也早有这个想法,因而才让王伯准备个人。 商业也是有秘密的,宋小慈何尚不知道呢? 当王伯撵别人出去的时候,他也毫不在意,任其为之。 其他不相干的人,包括李叔在内,也被王伯请了出去,这让李叔十分不爽。 合作多年了,还把自己当外人。 之前宋小慈安排的材料,王伯都买齐了。 来到猪圈,这里只剩下王伯、宋小慈和一位矮子。 “我儿子,王福贵,请多多包涵。”王伯偏着脑袋吃力的说道。 宋小慈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兽医界的名人大师,犯得着这样吗。 不经意的市侩,村里人就是如此,他也不会刻意去点破。 在一头强壮的公猪前,宋小慈告诉王福贵,人工授精是一门科学,学好了,一配三小儿科,一配五甚至更多,都是可以成功的。 说完了注意事项,接着就是手把手的操作。 示范一头不行,再来一头。 直到一个猪圈的五头猪儿,全都成功取了精,五个标准瓶都盛满了。 虽说王福贵有些笨,但在宋小慈手把手教授下,采精环节终于过关了。 在宋小慈的监督指导下,整整花了两个小时,30头公猪之精,采集完成。 带着这些成果,王伯、宋小慈,还有王福贵,在李叔的指引下,来到他的母猪厂。 人工授精,取精只是完成了一小半工作,授精也不是剩下的全部,还要加上授精后的孕产护理。 这回王伯又想让李叔回避,而李叔则强烈要求现场观摩,宋小慈喊醒正在打盹的孙大壮,让他现场解决问题。 孙大壮的调停很简单,各退一步,王伯让李叔观摩,同时让李叔对天发誓,不能泄露商业机密。 直到李叔对天伸出两个指头,说完“如果我对外人说了,天诛地灭,全家死绝。” 这一幕让宋小慈看得目瞪口呆,这样也行呃。 于是乎,现场除了王伯、李叔、王福贵,再就是宋小慈,其他人都知趣地回避开来。 这回就要慢得多。 宋小慈一连演示了十头母猪的授精过程,王福贵还是有些吃力。 笨人也怕打磨,在宋小慈严苛教导下,手把手十五头之后,王福贵终于掌握了窍门。 宋小慈开始放手,他知道一百五十头母猪,最快也要三个小时,慢的话要搞一整天。 果然,两个小时过去了,只搞了五十头,王福贵的操作太慢了。 宋小慈一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 看不下去,还得搭个帮手。 两人一齐动手,并且这回宋小慈加快了手速。 四十分钟之后,宋小慈完成了八十头的授精,而王福贵才完成了二十头。 这番操作,看得王伯和李叔瞠目结舌,宋小慈的操作行云流水,就跟玩魔术似的。 王福贵盯着那双神奇的大手呆了,在他眼里,宋小慈简直就是神爷下凡。 搞完收工,宋小慈拍拍手。 王伯见状:“啊,那个,我安排了烤羊……” “呸,还是烤乳猪好吃……”李叔也知道好吃的地方。 宋小慈以为在猪厂吃饭,他可不愿意。 再说,也就帮个忙,并不一定非要吃饭。 见宋小慈执意推脱,孙大壮当即拍板道: “这个好办,反正在哪里吃都一样,你们二位,将什么烤羊、乳猪的,打包送家里。” 孙大壮也不想在猪厂久呆,这里气味有些难于招架。 突突突。 孙大壮发动了摩托车,正欲绝尘而去,却见王伯和李叔围了上来。 “工钱,辛苦费……”两个家伙语无伦次,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兽医价位如何,上次没收费,这次说不定猛收啊。 在他们心想,没有大几千,恐怕收不了场。 孙大壮一愣,转头看着宋小慈,这一茬他还真没想过。 “免费!”宋小慈想都没想。 “免费!”孙大壮一拧油门,边三轮突突而去。 身后传来欢笑声,不知哪位尖嗓子大声喊了出来: “感谢公安局的兽医,你们真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 第26章 功德点数 孙大壮骑着边三轮,回到村口,另一个保安李卫国从岗亭伸出脑袋。 “孙老弟,你咧个样子好像黑岛森田,配把腰刀更上镜。”李卫国本来眼睛高度近视,这会儿却是看得非常清楚。 孙大壮不干了,愤愤道:“起开,李卫国,我回头和你理论。” 档杆升起,三轮车突突冲了进去。 孙大壮先是回到自己的住处,丢了边三轮,换成之前的两轮摩托。 这才送宋小慈回到宋氏草堂。 刚到大门处,两人打起了喷嚏,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食香。 院子里有动静。 大槐树下面,摆了张长方形的西餐桌,桌上置有两个烧烤架子,炭火闪烁,食香之气袅袅。 一身白裙飘来飘去,轻盈如燕子。 “小宋哥,孙哥。”声音甜甜的,原来是宋云妮。 “你怎么来啦?”宋小慈有些纳闷,一看手机上的日期,才想起今天是星期日。 这几天真是忙坏了,忘了天地日月。 “找哥补数学,没想到你们出门啦。”宋云妮一边说话,一边照料桌上的烧烤。 “我喊她来的,”刘冬梅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碗筷。 身后是婆婆爷爷,手里端着饭菜,还有酒水和饮料。 孙大壮打过招呼,今天的运气真是太好了,赶上了吃大餐。 不用解释,烤羊和烤乳猪,都是猪厂付了钱,让人打包送来的,而且是带着炭火和烧烤的铁架子。 婆婆爷爷很喜欢,刘冬梅则是责怪了宋小慈几句,说以后千万别这样,让人家破费。 宋小慈嘴里嗯嗯,手里早操了刀叉,和孙大壮开始了大快朵颐。 “不来点酒吗?”婆婆邓桂枝手里划出一道弧形,那是太极的云手。 “茅台,还是两瓶?”孙大壮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宋公泽医术高明,南来北往的,经常有人给他送好酒。 孙大壮迫不及待地接过一瓶,二话不说,直接帮着开盖,斟酒。 宋小慈没有制止,而是起身到了屋里,转眼拿了一把链条锁,奔孙大壮的摩托而去。 直接将摩托给锁上了。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孙大壮撇撇嘴,虽然有些不情愿,大不了走着回家。 但这磬香的茅台,绝对不能放过啊。 “孙子,酒还有,今天你要陪小壮哥喝好,顺便陪陪我?”邓桂枝眼里露出渴望。 宋小慈看了一眼刘冬梅,转过头,他的目光又越过了院子中间的几根大树,那是东西两栋房屋间的天然隔断。 东边是生活起居,西边才是真正的宋氏草堂。 尽管是星期天,但那里人头攒动,另一侧院门不断有人员进出,白大褂的身影忽来忽往,显然工作人员仍在忙碌。 宋小慈理解,爷爷宋公泽责任在身,不可能迷恋于酒精。 便道:“婆婆,爷爷是门诊的专家,随时要出诊的,您下午也要教别人打太极,而我还要给云妮补数学,改日陪你。” 见宋小慈如此懂事,刘冬梅脸上笑开了花,看样子,儿子这些天在公安局没有白呆,进步了。 刘冬梅很高兴,不断给宋云妮夹菜,催促她多吃点。 抢着吃了几块羊肉,宋云妮减慢了速度,和刘冬梅一起,更多地帮起了忙,翻烤,添饭,加菜。 宋公泽是真的有事,只喝了两小杯,就起身去了诊所。 剩下的酒,三个人分了。 孙大壮虽然好酒,但酒量只能说是一般,宋小慈多陪他喝了两小杯。 也就七八两的光景,孙大壮就有点晕晕乎乎,宋小慈将他扶到沙发上,很快呼噜就达到了高潮。 “可怜的孩子,”邓桂枝对于不胜酒力的人,总是用她怜悯的菩萨心来看待。 宋小慈耸耸肩,说这酒不能喝了,哪有自家人拚酒的道理。 “孙子,什么时候跟我学太极,我看你在公安局挺忙的。” 婆婆的纠缠已经很多次了,小时候跟着她学了一些基本动作,总感觉这玩意有些妖娆,划来划去的,跟人家搓麻将的动作差不多。 后来认为太极拳不适合打架,也就失去了学习的动力。 但俗话说的好,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自己总不能老拿婆婆的话当耳边风。 “婆婆,等我考上正式警察,保证跟您学太极。” “真的?那你可要一言为定!”邓桂枝伸出手指,和宋小慈抵在一起,算是拉钩一百年,不准反悔。 宋小慈无奈地摇摇头。 婆婆的太极,爷爷的中医,这两位长辈,他真是有点招架不住了。 婆婆的太极拳还好说,到时候糊弄一下,只当健身了,并不是什么大事。 而爷爷心心念念,让他不要忘了中医的事情,自己还得认真回复一下。 幸好,他一直没有忘记这件事情,并且在大学期间,牺牲了大量的休闲时间,成功取得了双学士学位。 要知道,他这个双学位并不是一正一副,而是妥妥的跨两大专业的——法医和中医双学士学位。 虽然都带个医字,但却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不同专业。 因此,这个双学士学位,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之前,宋小慈只是给他们看了自己法医病理专业的毕业证,而学位证书并没有给他们观瞻。 他的想法是,如果哪天爷爷伤心了,他就将学位证书拿出来哄他,相信效果肯定不错。 因为,只要有中医的学位证书,他就可以获得中医执照,从而仍有机会继承爷爷的衣钵。 宋公泽是明白人,见到证书,他当然会高兴得要死。 这是后话。 吃过午饭,邓桂枝被一名学员请走了,而刘冬梅叮嘱几句,就回了学校。 轮到宋小慈给云妮补课。 “开始吧。” 宋小慈拿过她的难点疑点提纲,一眼看过之后,心中有数,便开始在纸上讲解。 一个小时之后,讲解完毕,宋小慈给她安排了一堆训练题,并要求她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 宋云妮嘟嘟嘴,来这里主要为蹭饭,补课只是借口。 云妮的数学已经赶上来了,补一补本不是坏事,可小宋哥讲课严谨,布置的内容多,玩都没有时间啦。 谁说女孩子不想玩,照样玩手机游戏,不会玩那是骗人的! 没有办法,宋云妮只好趴在旁边书桌上,开始奋笔疾书,争取早点刷完小宋老师布置的题目。 宋小慈也没闲着,正好有两天没刷题了。 拿出《行测必做5000题》。 之前,三次开启《公务员考试秘笈》,每次虽然只有半个小时,但三次加起来,那可是实打实的刷了三千道,而且这三千道的基础打得很牢固。 刷刷刷! 宋小慈如神童打坐,手握书卷,翻书如风吹落叶,一目百行的速度,每道题目的停留时间只能用毫秒来计算。 这一诡异现象终于被宋云妮注意到了。 在她眼里,宋小慈胡乱翻书,咋咋唬唬,这哪里是在看书? 分明就是在开玩笑,装模作样! “哼,要人家好好学习,他自己倒在敷衍。” 宋云妮不屑,装大头老师也要装的像一点,我倒要考考你。 刚好半个小时过去,宋小慈刷完了一千道题,停止了手头的动作。 如此速度,秦大勇给的这箱资料,用不了几天,就会刷完了。 一把扯过书去,宋云妮笑嘻嘻道:“小宋哥,那我考考你,不准偷看答案。” 宋小慈点点头,一幅任你考的样子。 “这本书我还没有看完,不过,四千道题以前的,随便问,错一道题,我给你敬礼!” 宋云妮将厚厚的《行测必做5000题》拿在手里掂了掂,喔槽,太重啦。 她不相信。 因为她听说了,公务员的考试题有很多脑筋急转弯的,不能以常理论之。 挑战开始。 一道题,过。 三道题,过。 十道题,过。 …… 宋运妮不信邪,专挑难的题目,一直追着问了三百道题。 第三百道题,过。 实在口干舌燥,没有力气提问了。 考核的结果,全对! 宋云妮无言以对,本想赚个警礼的,这下泡汤了。 问不下去了。 “小宋哥,再见!” 宋云妮提了书包,拔腿就跑出了书房,骑上自行车,一阵风去了。 “这丫头,吊儿浪当的,”待反应过来,宋小慈忽然发现,这妮子题目还没有做完,怎么就开溜了呢? 正在这时,宋小慈感觉有些耳鸣,于是坐到沙发上,想着眯个午觉。 “当当当……”脑中响起铃当之声,如同天幕云开。 接着,一片字幕如雪花徐徐划过。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之三,系统奖励《法医昆虫学lv3.0》一份。”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进入第一层级的修炼,额外奖励经验值100;说明:进入第一层级后,八大类单起案件的经验调整为50分/起,一般案件调整为5分/起。” “恭喜,宿主资助希望孤儿院五千元,此心可贺,系统奖励功德5点。” 报幕完毕,《法医昆虫学lv3.0》的庞大内容布散开来,随后被识海吸收。 任何技能,只要被宿主吸收,后面就可以随时调用。 《法医昆虫学lv3.0》,正是宋小慈渴望已久的职业技能,这下好了,终于得到了它。 如果后面遇到蛆化的尸体,他就有了足够的信心,推断时间的准确性将会大幅度提升。 “功德点数,这啥玩意?” 之前吧,宋小慈在系统的属性面板看到过此项属性,只是它下面的说明文字被打了马赛克,不知道它的作用。 于是乎,他打起精神,眼观鼻,鼻观心,想要再次看看关于此项属性的说明,究竟开放了没有。 然而,通过内视发现,功德属性下方的说明,依然打着马赛克。 看来,目前系统并不想让自己知道它的作用。 或者,自己的境界不够,还达不到开放的等级。 也罢,自己做好事,并不是为了博人眼球,也不是为了获得功德,单纯就是为了帮助别人。 第27章 死的是警察 星期二上午,天空飘着毛毛雨。 宋小慈猫在办公室里打字,樊承德让他写9.13抢劫杀人案的两份尸检报告。 如同机体的新陈代谢,年轻人在各个方面都要培养起来。 宋小慈知道,这是樊承德的刻意之举,意在锻炼自己,因为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素质。 尸体检验报告,包含了死因、死亡方式、致伤工具等多方面的内容,对于新手来说,还是比较困难的。 但宋小慈不一样,他在《法医病理学lv3.0》的加持之下,这都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就完成了曹万财和胡莉的尸检报告。 樊承德一看,宋小慈的报告书,格式规范,描述专业,用词准确贴切,完全就是老师傅的风范。 不由心里感慨,比当年自己年轻的时候强多了。 难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强了吗,还是老家伙赶不上潮流啦? 也对,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看来,是自己老了。 “樊老师,曹洪涛的伤情鉴定时机未到,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樊承德叹了一口气,这个事情谁都说不清楚。 正在这时,胡斌提着勘查箱回来了。 “累死我了,街上五个店铺被撬,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拍都拍不过来,刷的指纹也只能将就,损失都不大,这样的现场,不应该由龙所自己去搞嘛?” 派出所负责一般刑事案件,刑侦大队则负责大案要案的侦破。 但是,派出所小案子特别多,人手不够,经常会掉链子。 这个时候,派出所就会寻求刑侦大队的支援。 “周超和熊队呢?”樊承德好奇道。 胡斌有些不满:“轮休年假,两个家伙都是一个星期,真会选日子。” 樊承德笑了笑:“能者多劳,今年的三等功都被你抢走了,他们自然歇了菜,你就好好干吧。” 想想也是。 胡斌放好勘查箱,对宋小慈说:“这两天没打扰你,昨天喊人吃的中饭,来了十五个人,两千远还剩下一百多,你要不要?” “嗯,转过来吧。”宋小慈很认真的样子。 胡斌暗呼上当,以为他不要了。 既然话已出口,只好将一百二十元转了帐。 这时,樊承德的电话响了。 “嗯他在,好的,我让他上来。” 挂断电话,樊承德告诉宋小慈,张局长让他去趟办公室。 这倒是有点意外,公安局一把手喊自己,什么事啊? 宋小慈乘电梯到了八楼,来到张世成的办公室。 走进去,他看见交警大队的方洪波大队长也在场,好象在汇报工作,应该是快要结束了。 “张局,波大。” 两人点点头。 见到宋小慈,张世成让方洪波暂停下来。 “没想到刑侦大队的狠人就是你呀,敢接我的赏榜,胆子不小啊!” 宋小慈摸摸脑袋,这话该如何接呀。 “我本意是想刺激一下刑侦大队的战斗力,特别是秦大勇和刘波同志,没想到这俩个家伙是大滑头,认怂了!” 方洪波也知道此事,在旁边赞叹不已。 “没想到,秦大勇这个光脑壳倒是康慨,自己先垫了钱,不错,我喜欢这种性情中人。” 宋小慈也不拘谨,笑意道:“张局,还是您魄力大,说话算数,五千元说给就给,胡斌的三等功估计也没有问题吧?” “那是肯定的,我堂堂大丈夫,一言九鼎,胡斌的三等功保证落实到位。” 说完,宋世成指着沙发边的三个纸箱,道: “我找人给你搞了一些公考资料,听说西鄂省的你有了,而我这些是北上广的资料,你拿去参考参考。” 没想到张局找自己,原来是这个事儿,差点惊掉了下巴。 秦大勇搞一箱子,张世成就搞来三箱子,三箱子的人情,一个比一个大。 这得是多么渴望人才,当一把手的才亲自搞来资料啊。 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方洪波也来鼓动:“你看,张局爱贤若渴,你一定要通过省考呃。” “是,必须的!”宋小慈啪地一声立正,给两人行了一个礼。 张世成很满意,正想着勉励几句,就听方洪波接到指挥中心的电话,说是有人报案发现了尸体,初步判断是交通事故。 在张世成的示意下,方洪波开了免提。 指挥中心转述的报案信息,大致是这样的:在丹水公路边的排水沟,发现一辆撞变了形的摩托车,还一个人倒在路边草丛里。 听完电话,张世成让方洪波回交警大队安排工作。 两人正要离开,张世成若有所思的道: “让宋小慈也去吧,和刘亚东一起跟这个案子。” 张世成知道,新手缺的就是实践经验,一定要给机会让他们多多历练。 特别像宋小慈这样的潜力股,更需要大把的实践机会。 “谢谢!” 公考资料要拿走。 三个纸箱太大了,宋小慈使劲也只能拿两个,方洪波赶紧帮忙拧了一个。 资料放到技术中队办公室,方洪波将张局的安排说了,算是给樊承德、胡斌等人打过招呼,也相当于给刑侦大队打了招呼。 到了交警大队,方洪波亲自将宋小慈送到秩序股,将张局的安排告知,股长田勤,法医刘亚东,还有科室的其他人,大家都很客气。 宋小慈揭榜的事情,通过公安局的内网宣传,已经让他小有名气。 秩序股两台车出发了,直奔丹水路事故现场。 丹水路距离龙城中心二十五公里,沿着丹水溪延伸,事故的位置比较偏僻,属于城乡结合部。 十一点二十分,秩序股到达事故现场。 此时,天空阴沉沉的,小雨淅淅沥沥。 乡级公路,车道为五米五的单车道,事故现场位于一处环形弯道处,弯道比较急,再加上阴霾天气,往来的车辆视线是很差的。 在环形弯道的外侧,那里是一片宽约五米的茅草地,再往外就是丹水溪,丹水溪的最后归宿是清阳河。 秩序股早有准备,他们带了一次性的塑料防水衣,宋小慈也分到一套。 穿好防水衣,田勤带一个人搞现勘,检查外围,另一辆车上的四人分成两组,到周边农户走访,而刘亚东则和宋小慈看尸体。 报案人是夷长市中心医院的急救医生,三个人在乡下给赤脚医生陪完训,半小时前经过这里,当看见排水沟的摩托车后,三人便下了车往外侧查找。 见到草丛里倒伏的伤者,翻过身子检查,发现人早就死透了,于是将死者恢复成原先的体位,随后拨打110电话报了警。 宋小慈见死者趴在那里,第一件事就是问刘亚东,带了尸温计没有,刘亚东说这玩意交警用不着,没有配备。 没办法,宋小慈当即给胡斌打个电话,让他将尸温计还有气温和湿度计一并送来,胡斌说等他半个小时。 宋小慈以示意刘亚东,先别翻转尸体,跑回车上拿了张塑料遮盖物,先将尸体盖住。 背面淋了雨水,正面不好说,要看运气,但先保护起来是上策。 刘亚东有些讶异,没想到小宋法医如此谨慎。 先由田勤检查拍照,固定原始现场,做完这些,就该法医上场了。 宋小慈没有急于看尸体,而是先看周围地面的情况,尽管这一点田勤已经看过,并且拍了照。 草丛脚印很杂乱,报案的三个目击者都有进出,加上下了雨,这些痕迹已经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 两人走到尸体跟前,开始现场的初检。 从装束来看,死者是男性,个头偏高,体形有点胖。 死者上身外穿青色的春秋夹克衫,内穿白色衬衣,在夹克衫的背部区域可以看到模糊的轮胎花纹,应该是受到雨水的破坏所致。 当检查到下身兰色裤子的时候,除了裤环上的一串钥匙,两人都被腰侧的一块小商标吸引住了,因为那上面有“police”字样。 这种裤子很熟悉,两人不由看了看自己的长裤——警裤。 确定是警裤,刘亚东如遭电击,不由哆嗦了一下。 三十一岁的他,还从来没有给警察做过尸检。 宋小慈也有异样的感觉,这人该不真就是警察吧。 刘亚东正要将人翻过来查看,被宋小慈制止。 “啊那个刘老师,你帮忙遮挡一下,我来检查正面吧。” 宋小慈的想法很简单,前身干燥的话,如果是碾压的,那轮胎花纹就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刘亚东一愣,喊我老师,却让我给你撑伞,顿感不是滋味。 实则宋小慈刚刚开启过探查术,这刘亚东的法医水平比熊照安还要拉胯,只有lv0.5。 因此,他不想过多解释,只想自己开干。 虽有不适,但刘亚东二话不说,还是将塑料遮盖高举在手中。 翻过来第一眼,宋小慈心定了不少,运气真好,前面还是干的,看来清晨刚起的小雨,还没有从地面淌出水来。 “啊,这是?”刘亚东尖声叫了出来,“这是马名臣。” 宋小慈刚进公安局不久,很多人他都不认识。 因此,他脸上满是疑问。 “马名臣啊,就是高坪交警中队的副中队长,负责那片的事故处理。” 刘亚东的叫声惊动了田勤和另外一个人,两人都来围观。 我的天啦,两人都认识,还真是高坪中队的马名臣。 现场的情绪有些不安,刘亚东托举遮盖的手有点抖,事故都搞到自家人身上了。 警察本就是管安全的,没想到自己的安全却没有照顾好,这让人唏嘘不已。 宋小慈也不好受,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难受的时候,工作最重要。 将注意力凝聚到检验本身,他很快发现,在夹克衫的胸部和警裤的腹前区,都看到了较为清晰的轮胎花纹。 更让人意外的是,他在夹克的胸前襟,看到两处白色的污渍,这个让他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珍宝。 他怀疑这是痰汁。 当然,这只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并没有什么十足的把握。 “田队,轮胎花纹效果不错,请拍下照。” 在宋小慈的请求下,田勤认真拍了细目,宋小慈又在照相机里看了看,效果不错。 雨水是痕检的天敌,这个东西的破坏力是非常恐怖的。 宋小慈以前不知所谓,但当他有了《犯罪现场勘验lv3.0》之后,他深知必须与雨水作殊死的斗争。 怕影响到轮胎花纹的保存,宋小慈没有贸然将污渍剪下来。 很快从车上拿来棉签和蒸馏水,将棉签略微湿润,甩一甩,然后将白色污渍转移过来。 用了两支棉签,宋小慈将污渍完全转移了过来,放入干净的纸质物证袋中。 几个人看得有些眩目,刑侦的法医和交警的比较,两者行事风格完全不同啊。 又在宋小慈的要求下,几个人配合默契,终于将马名臣的外衣给脱了下来,小心折叠后,放在车后的贮物箱内。 宋小慈叮嘱,这些衣着比较潮湿,回去后需要立即烘干,否则发霉就完蛋了。 衣着检查,重点是上面的痕迹,还有一个需要注意的是物品。 检查发现,马名臣身上除了一串钥匙,再没有其它的物品。 这个年代的警察,都配备了警务通,那他的手机呢? 在宋小慈的提醒下,几个人都在周围找了,并没有发现手机的踪影,就连碎片也没有。 尸表初检则相对简单,胸部塌陷,触及多根肋骨骨折,骨盆粉碎性骨折,这些损伤严重,足以令人当场死亡。 正在这时,车辆轰鸣,胡斌风风火火,送来了尸温计,竟然只用了二十五分钟。 送到尸温计,胡斌就走了。 将尸温计插入肛门,确定好深度,宋小慈看了下时间,上午十二点整。 对于死亡时间的判断,新鲜尸体,在十二小时以内,测量直肠或者肝脏的温度,是非常有效的方法。 在教科书上,根据四季和环境的变化,主要采用0.5、0.8、1.0几个参数,而宋小慈的《法医病理学lv3.0》,居然提供了多达十种以上的参数。 这让他有更高的精度,能够适应复杂的案发环境,从而精确到分钟这个维度。 经过两次测量,尸温分别为30c、29.8c,环境温度18c,湿度85%。 结合尸僵和尸斑,还有瞳孔的变化程度,宋小慈在心里默默推算了一下,死亡时间应该在9月19日凌晨的5:25-6:30之间, 宋小慈初检结束,示意尸体可以拉走,存放殡仪馆备检。 下一步是否继续检验,需要事故定性之后,由领导们定夺,还需要家属签字,才能进行解剖检验。 一般来说,绝大多数交通事故,都不需要解剖检验,这一点和刑侦的法医检验不太相同。 秩序股的同志长期处理事故,对于流程相当熟悉,这会儿,殡仪馆的车早到了,就停在出弯道的公路边。 有人拿了担架过来,就要抬走尸体。 宋小慈一拍脑门,之前想着警察殁落的事情,还是多少受到了一些干扰和影响。 第28章 关于交通肇事逃逸的定性 “不好意思,还要等一下。”宋小慈暗暗责怪自己,刚才受到环境的影响,差点分散了注意力。 虽然只是初检,但宋小慈敏锐地观察到了右手食指的损伤,它有些不同寻常。 因他五感迸发,产生一种不和谐的感觉。 右手食指的损伤和其它地方完全不同,指甲尖三分之一处断折外翻,并且折断处似乎有点东西。 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八倍的马蹄镜,放在断甲处观察。 不错,一小片,不会超过两个平方毫米的皮屑,静静地挂在断折处。 宋小慈用金属镊子,小心将其取了下来,放进微量物证袋中,并在上面写好编号和说明。 因为宋小慈是张局指定下来的,刘亚东不好说些什么,只在旁边当个观众。 但他知道,有件事情必须做,而宋小慈似乎并不知道。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轻视了这位钦差法医。 “刘老师,你有套管穿刺针吗,最好是兽用的,那个比人型的好用。” 刘亚东有些纳闷,明明有人型的,干嘛用兽型的。 “你经常抽心血?” 宋小慈摇摇头,很诚实的表现,这是他第一次抽心血。 然而,这些知识,都属于《法医病理lv3.0》的操作篇,刘亚东自然没有听说过。 “对于胸廓厚实的人,特别是那种肥胖的,兽用的二型穿刺针最好用。”宋小慈解释道。 刘亚东不以为然,径直在车上拿了穿刺针和5毫升一次性注射器,还有防凝试管,统统交到宋小慈手中。 他就是看不惯,那些明明没有临床经验,还要理论一大堆的人。 宋小慈知道,针管一般有五种型号,从12g到20g,应根据体形来用,马名臣的胸廓厚实,最好用到15g以上的,比如常用于脊椎穿击的18g型号。 而看手里的针管,应该只有12g,也就是最小的那种,并且里面没有钎芯。 这就要求,穿刺的人对心脏在体表的投影非常熟悉,并且穿刺的深度和部位要特别准确,否则就会针尖夹肉,堵塞针管,让穿刺失败。 宋小慈淡然地看了刘亚东一眼,不以为意。 就当是条件所限,也许就只有这样一根针吧,人家并不是故意的。 像这种细针,短针,无套管之芯,并不是不能抽血,那要看你是什么技术水准。 长度不够,利用胸壁的弹性,加大力道就行了。 关键是没有钎芯护航,最容易堵塞针管,这就要求施术者准确到位,一步成功。 没有办法,宋小慈也不是天才,但他想到了探查术。 通过探查术,他就能够准确获取心脏在体表的投影位置。 集中精神,双目注视马名臣的胸前区,眼前出现几个朦胧的腔隙,这应该就是心脏的心室和心房。 左右心室,左右心房,心脏像个倒立的桃子一样,心尖朝向左下方,心底朝向右上方。 三维图像轻轻扭曲,最后折叠成二维图像,落到胸前壁,成为准确的心脏投影。 随着探查术的延伸,四个穿刺部位分别展现在眼前,而成功率高的只有两个,分别是: 左胸第3肋间,胸骨旁0.5cm~2cm间; 右胸第3肋间,肋骨旁0.5~1.0cm间。 在大学里,宋小慈虽然没有亲手操作过,但看别人抽过几次心血,他们大都选择了前一种方式。 其实成功率最高的是第二种,也就是右胸第3肋间的位置。 自然要选择成功率最高,血量最多的地方抽啊。 宋小慈捉住针尖,轻轻按在指定的点位上,缓缓刺了下去。 最后,一用劲,针柄陷进去不少,好在上面还有注射器连着,针管不会陷到皮下组织。 宋小慈的操作让在场的几个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秩序股的人,经常见到刘法医抽心血,但他选择的位置都在胸部左边,也就是乳头的内侧,从没见他在右胸抽过。 并且,每次抽血,都要搞个三到五次才能成功,遇到肥胖的,抽起来还要麻烦。 “在这里抽啊?”刘亚东高度怀疑,他也见过市里的法医抽心血,都在左边抽的,并且同样要搞几次才能成功。 果然,宋小慈尝试抽吸,手里动了动,没有成功。 几个人互相瞅瞅,眼神有些玩味,牛皮不是吹的,说不得只能让刘法医上啦。 宋小慈一如既往的放松,仔细检查了下针点位和深度,都没有丝毫问题,应该还是针头堵了一点点。 幸好,他在下针的时候充分考虑到了这一点,并且将注射器的压缩杆拉到了高位,仅留下五分之一的空间。 也就是说,他在注射器里蓄积了五分之四的空气,防的就是组织碎屑堵塞针头。 反向推压,慢慢地排泄空气。 只要空气能够排出去,说明针管通了。 果然,一股殷红的血液转眼就布满了整个注射器。 盛满抗凝管,宋小慈又让刘亚东拿了一支普通试管,将血液注满。 一支用于酒精含量的检验,一支用于毒物化验的备检。 通常来说,前者是交警大队必须做的,而后者刑侦用的最多。 取完心血,宋小慈又拿根干净的棉签,沾了心血当做尸体的血液样本。 做完这些,这才让殡仪馆的人准备抬走尸体。 现场的几位警察全都看走了眼,醒悟过来之后,方才明白自己的无知。 刘亚东有些惶恐,发现自己小肚鸡肠,后悔自己没有格局。 与此同时,宋小慈的这番操作,让在场的交警有些感慨,如果像他这样工作,一年下来,恐怕秩序股的人都得累死。 秩序股的想法,不能说没有道理。 整个夷长市的道路交通事故,全市的标准是统一的,在现场勘查和尸体检验的要求上,不可能和刑侦那样要求严格,并且也没有那个必要。 宋小慈则不一样,只要让他看尸体,他的要求永远只会从严,而不是螺旋下降。 “小宋法医,不愧是985,我以后要多多向你学习。”刘亚东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他是真心服气的。 宋小慈一愣,自己只是做了一项简单的工作,再说这点操作技能还是系统给的,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 “刘老师,你过奖了,日常工作,不值一提,我也是从别人那里秒学过来的,没有什么创新。”宋小慈这是实话实说。 然而,在刘亚东看来,严谨的作风,敏锐的观察力,娴熟的手法,这哪里是一位实习生的作派。 当然,年轻人谦虚是对的,不然哪来“姜还是老的辣”这一说啊! 因此,刘亚东认为,在交通事故这一块,无论从法医的角度,还是从案件的角度,自己的经验和成就,并不是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能够比拟的。 田勤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宋小慈也许法医技术不错,但在基层办案实践中,对于案件的认识还是稚嫩了一些。 调查人员纷纷回到交警大队,中饭也过了,幸好订了盒饭。 见大家吃完盒饭,方洪波在秩序股召开案情讨论会。 调查组没有获取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除了夷长市中心医院的三名医生,其他走访,周围的农户都没有发现异常的车和人。 这个路段附近也没有什么监控,视频暂时帮不上什么忙。 那么现在,就只能看法医和痕检的意见了,只有确定了案件性质,才能开展下一步的工作。 “田股长,你说说看吧。”方洪波点名。 田勤是秩序股的股长,交通事故的定性处理,正是他的职责范畴。 “现场没有刹车痕,我们怀疑先是发生了碰撞,然后碾过去的;根据衣服的轮胎花纹,肇事车辆应该是小型面包车类型,最常见的就是长安牌的。” “还有,尽管现场没有刹车痕迹,只有摩托车的损毁,但我们认为弯道处就是事故的原发现场。” 交通肇事逃逸,这就是田勤的意见。 方洪波又看了一眼刘亚东,问道:“刘法医,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啊?” 刚刚回到交警大队,刘亚东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再说,平时出这种现场,很少需要判断死亡时间的。 可以说,死亡时间的判断,即使是新鲜尸体,他也是不擅长的。 没办法,关键时刻还得甩锅。 “小宋法医,你量了尸温的,就说说你的判断吧。”刘亚东和熊照安一样,知道警察的脸皮要厚。 宋小慈没有为难他,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影子系统的帮助,自己也许和他一样,水的很。 “死亡时间应该在今天凌晨的5:25-6:10之间。”宋小慈淡淡的回答道。 几个人偏着脑袋一算,45分钟! 什么情况,不到一个小时,这么准啊,现在每个人都想唱支歌,歌曲的名字叫《神话》! 田勤的头都大了,刘亚东更是脑筋转不过弯来,这该不是开玩笑的吧。 宋小慈没有改口的意思,确定性的东西,他会直接回答,没有把握的结论,他绝对不会随便说出来。 这就是他的行事风格。 “好吧,”田勤终于缓过气来,进一步问道:“小宋法医,你对马名臣的死因和性质有什么看法?” 宋小慈很直接:“尽管还没有解剖,但我认为死因就是胸腹部的碾压伤,至于性质目前无法确定,我建议解剖尸体,还有抓紧时间送检。” 见众人犯愣,宋小慈便将一个明显的漏洞说了出来。 “现场有问题,如果先碰撞再碾压,尸体的位置不会出现在草丛里,这个矛盾在尸体解剖后,通过内部损伤特征,应该可以反推致伤形成的机制。” 太过抽象,大多数人都没有听懂。 有人认为,事故发生之后,肇事者将尸体搬到隐蔽处,以拖延警察发现的时间,这种情况也是有的,然而这并不影响肇事逃逸的定性。 宋小慈的提醒,虽说有道理,但并不能推翻田勤的肇事逃逸定性。 交通事故的逃逸,本质上还是交通事故,只是构成了处罚的加重情节。 …… 经过一番讨论,除了宋小慈,大多数人都支持田勤的定性。 于是,方洪波将此事汇报给分管交警大队的向雄武副局长。 向雄武立即给出两点建议: 1.扩大搜索范围,在丹水路的两端,凡是有监控的地方,查看监控视频,注意搜索小型面包车,特别是长安牌的。 搜索时间,以5:25-6:10为核心,加减30分钟,凡是在两端进出的,都是重点嫌疑车辆。 2.请家属前往殡仪馆认尸,做好家属工作,争取尽早解剖尸体。 3.法医和痕检提取到的检材,尽快送检,争取早出结果。 第29章 两组轮胎花纹 下午两点,宋小慈又将衣服上的轮胎花纹检查了几遍,左看右看,他认为背部的模糊印迹并不是轮胎花纹,而是雨水淋湿后的假象。 田勤邀请宋小慈一同勘查马名臣的摩托车。 在停车场里,宋小慈见到了摩托车。 整体来说,摩托车损坏并不大,两个前车镜肯定是碎了,一堆碎片也被交警捡了回来。 摩托车的尾灯破裂,尾架变了形,部分凹了进去。 田勤拍了照,绕着摩托前后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收获。 看到这种情况,宋小慈眉头皱了起来。 物体之间,只要有接触,就会转移物质,多少应该有点东西,如果你仔细找的话。 这个理论,宋小慈记得,应该是法国著名的物证技术学家埃德蒙?洛卡德在20世纪初提出来的,只要两个物体发生接触,在接触面就会产生微量物质的转移现象。 宋小慈身上总带着改良后的马蹄镜,不是那种传统的马蹄柱形,而是巴掌大扁窄的这种,小巧玲珑,很适合携带。 的确,摩托车前后并没有发现血迹,这说明碰撞本身并不激烈。 摩托前部镜杆和车身都有挫擦痕,说明这是倒地后滑动形成的,摩托车前部不是接触点。 那么,摩找车的尾部就需要重点查找。 探索证物一定要集中精神,这样五感的迸发将会达到最佳状态。 炯炯有神的目光,在马蹄镜下,一点点扫过车尾多个构件,让所有痕迹无处遁形。 果然,田勤看过的地方,大的痕迹确实没有。 但当宋小慈看到货架下方的时候,在一根变形的金属杆弧角处,发现了一段0.3厘米的刮痕,带有白色金属质感。 无疑,这就是碰撞后蹭下来的车漆,就是它了。 然而,对于这种微量的车漆,采用转移法可能不是什么好主意,如果刮取的话,很可能会破坏掉。 “影子啊,什么时候,也奖给我《法医化学》或是《法医痕迹学》什么的,《法医物理学》也行呃……”宋小慈这么一想,竟然就有点痴了。 他也知道,这个想法有点异想天开,在大学课程里,并不存在独立的《法医化学》或是《法医痕迹学》,更别说什么《法医物理学》了。 “唔唔……”识海深处似乎传来震荡,难道这就是影子的回复方式吗? 这一刺激,让宋小慈立马恢复到清明,意识到这个场合不太适合臆想。 要想的话,半夜躺床上吧。 “小宋法医,你看见什么啦?”田勤很好奇,刚才这个位置他好象看过一遍。 宋小慈拨开一根弯曲的金属杆,将车漆位置显露出来。 田勤一看,还真是车漆。 “田股长,有没有钢筋钳,老虎钳也行呃。”宋小慈见金属杆比较细,老虎钳也能掐断。 旁边就是勘查车,这两种工具居然都有。 田勤将两个都拿了过来,宋小慈笑道:“很全啊,转行当强盗不用再买工具。” 田勤笑了,原来这小子也会说笑话呀。 宋小慈选用钢筋钳,这种家伙威力大,指头粗的钢筋都不在话下。 先让田勤拍完细目,接着就可以开剪了。 “咔咔”两声,一段两寸长的金属杆被剪了下来。 将其放入物证袋,就地封口,写上编号和说明。 对于车漆这种物理和化学方面的检验,宋小慈的知识储备比较欠缺,就连送检的机构也很陌生。 “田股长,车漆在市公安局能做吗?” 田勤无奈的道:“不能呃,我们一般送省交通厅的几个下属科研机构来做,最快也要一周,慢的话两周以上。” 这就是了,夷长市鉴定中心的物理和化学方面比较薄弱,这给除了毒检之外的理化检验带来困扰。 看来,近期指望车漆的检验结果,并不现实。 “叮……” 田勤接通电话,“田股长,马名臣的家属正准备认尸,我们去殡仪馆吧。” 原来是刘亚东的电话。 田勤带着宋小慈直接去了殡仪馆,距离交警大队八公里左右的金凤岭。 到了殡仪馆,下了车,匡文洲笑着迎了出来,他和田勤是老熟人,打了多年交道。 清阳县的道路条件复杂,从高速公路、国道、县道,一直到三米三的乡间道路,高峰时期,交通事故的死亡人数在一百五十以上。 因此,只要一死人,交警大队需要拖尸体,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匡文洲。 匡文洲面色苍白,明显没有休息好,半开玩笑的道:“这个星期交通事故死了五个人,差不多都在夜晚,这把咱折腾的。” 田勤示意他住嘴,不然老百姓听见了,还以为交警的防范工作没有搞好。 “乌鸦嘴,”田勤懒得理他,径直走向解剖室大门。 刘亚东正在解剖室门口等着。 “田股长,家属刚到,在休息室里,我这就让他们过来认尸吧。” 田勤点点头。 刘亚东转身去请家属,宋小慈则走进解剖室做好准备工作。 公安局就这一间解剖室,宋小慈来过了,对这里的环境也熟悉。 解剖室二十几个平方,为了县级达标,这个解剖室刚建好三个月,虽然只有一个解剖台,看上去还不错。 入门左侧墙壁挂有机箱,就是电源控制面板,现在已经是液晶显示的,可以触摸启动。 宋小慈点开一键启动,解剖室顿时变得雪亮,抽风机开始呼呼作响,录像设备自动开始记录。 解剖台上仰面躺着马名臣,上面盖着一张兰色的铺巾。 刚刚准备好。 马名臣爱人冲进解剖室,脚步踉跄着一下子扑到老马身上,哭得嘶声力竭:“老马呀,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抛下我们娘俩就走啦……” 儿子在旁边扶着母亲,面色苍白,几次张了张嘴,结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种压抑和痛苦,外人是无法体会得到的。 等了好久,母子俩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刘亚东和宋小慈上前将两人扶起:“嫂子,小马,请节哀。” 马名臣的爱人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刘亚东道: “老马轮休回来,第二天一早要赶到高坪中队上班,没想到这次回来老腰病又犯了,我让他喝了点药酒,该不会与这个有关吧……” 如果按照她的说法,老马昨晚喝了药酒,起床又早,加上腰痛的毛病,说不定精神恍惚,就发生了交通事故。 可转念一想,作为几十年的老交警了,安全总是放在第一位的,如果身体不能支撑的话,他一定不会骑车的。 刘亚东没有参加摩托车的勘验,如果参加了,就会知道,这次是别人撞的摩托车,不是老马的问题。 在解剖室旁边的小型会议室里,田勤将案情的基本情况进行了通报,老马爱人才知道,这次不是老马自己的问题,而是别人撞的,因此怒火中烧。 她要求尽快将肇事者绳之以法,说到解剖,不愧是警察的妻子,只是短暂的犹豫便同意了,并在解剖通知书上签了字。 马名臣家庭条件很不好,儿子在读研究生,老婆是个下岗职工,还有一位老妈,这个问题有点严重。 顶梁柱倒了,对于一个家庭往往是毁灭性的打击,从儿子自始至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见他心里的压力有多大。 这个家庭的所有希望都在他身上了,对于还没有踏入社会的他,该是多么残酷的考验。 送走了母子俩,在场的几个人唏嘘不已,作为同事,都感到这种滋味特别难受。 穿戴好防护服,宋小慈这次没有客气,直接说道:“下力的事我来吧,您在旁边指导就好。” 不用说,一个解剖小组最少要有三个人,一个人操刀,一个人拍照,一个人记录。 田勤自然是拍照的,宋小慈开刀,那刘亚东就只能记录了。 没想到,这种安排正中刘亚东意,做事越少,负的责任越少。 宋小慈这次采用通常的直线切开法,从颈部一直到腹部切开皮肤,他发现老马左侧第3到第8肋骨折,右侧第2到第7肋骨折。 沿着锁骨中线切开肋骨,宋小慈发现,胸腔里充满了鲜血,双肺到处都是破口,显然是肋骨骨折后的断端刺破了肺脏。 看完肺部看心脏。 打开心包腔,心包腔充满了血液,用吸血泵清理完积血,宋小慈发现,左心房和右心室各有一处破口。 不用看别处,仅心肺破裂,就足以让马名臣快速死亡。 除此之外,马名臣的肝脏、脾脏,都有不同程度的破裂出血。 宋小慈看到这里,并没有立即去看盆腔。 再次检查这些肋骨骨折的程度、方向、角度,往下配合各脏器的破口形态和方向,还有损伤程度,他脑海中慢慢浮现出第一组轮胎花纹的影像。 这一组,就是身体正面中上部的轮胎花纹。 他判断,这组花纹是车辆从左至右形成的,换个说法,肇事车辆的轮胎转动,应该是向前的顺时针方向。 如果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骨盆的表现就应该刚好相反。 目光往下,停留在腹区骨盆的位置。 骨盆呈现粉碎性骨折,这个力量是非常大的,也只有车辆整体碾压过去才能形成。 宋小慈对骨盆的破坏程度并不感兴趣,他所关注的重点在于骨盆两侧作用力的差异上。 在解剖之前,从衣着他就开始注意了,纤维倒伏的方向和尸表皮屑挫擦后浮起的方向,以及骨折碎片在盆腔两侧戳穿皮肤的方向。 看完这些,他的猜想得以证实。 骨盆的大面积骨折,正是轮胎从右至左,也就是逆时针运转而形成的。 通俗而言,骨盆的损伤,应该是倒车碾压形成的。 两组轮胎花纹的形成机制,通过尸体解剖检验之后,宋小慈成功逆推了出来,而整个肇事过程也在他的脑海中得以重演。 第30章 这个结论太大胆了 一辆小型面包车,在进入丹水路之后,与前面行驶的摩托车发生了碰撞,也就是追尾。 至于为什么说是面包车,一方面是因为轮胎花纹,还在于小型面包车的保险杠位置比较低,与摩托车的后货架撞痕相吻合。 追尾后,摩托车右倾倒地,滑行到了外侧的排水沟,而摩托车上的马名臣,随着车辆的失衡,很快就从车上掉了下来,当初的位置应该就在公路中线一带。 随后不久,面包车从马名臣身前碾了过去,然后打了一把方向,车子又倒着碾了回去。 从轮胎花纹的转折改变上,就知道肇事者倒车的时候是打了一把方向的,这个动作也许是因为排水沟的问题,他会担心前轮掉进沟里。 这时,在宋小慈的现场重演过程中,突然就出现了影像的播放断层,有了严重的不和谐现象。 试想想看,一位清晨上班的警察,他的衣物一定是比较整洁的,如果身前有明显的污渍,他一定会提前处理干净。 还有,假定损伤在出发的时候就有了,指甲翻成那样,他一定会剪掉断折的部分,或者包个创口贴。 在宋小慈眼里,指甲的损伤一定不是撞车本身形成的。 “哦,难道,难道在撞车之后,马名臣和另一个人发生了肢体接触,而且是暴力性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在本案中,碰撞--两人肢体暴力接触--碾压(人死),这符合逻辑。 可要是: 碰撞--碾压(人死)--两人肢体暴力接触,就太不符合逻辑了。 虽然人死了,肇事者可以吐个痰,但无论如何,没有理由只扳断死者的一根指甲吧 并且,死者面部和颈部还有一些淤青,特别是右手食指的损伤,生活反应显著,并不是死后形成的。 如此以来,原本定性为交通事故的案件,肇事者却实施了大量不应出现的多余动作,悖论重重,只能说明这起案件定性出了问题。 在宋小慈脑海中,一幅幅崭新的重演画面再次拓展开来。 清晨五点刚过不久,一辆面包车尾随着前方骑摩托的马名臣,行驶到丹水路段,面包车加速冲了上去,将马名臣撞倒,因为是急弯,两者的速度都不快,不然会在地面留下明显的刹车痕迹。 第二个过程开启。 碰撞停止,从面包车下来了一个人,到前面查看,结果马名臣并没有死,两个人发生了争执,并产生了肢体接触,但双方都没有使用器械。 简单来说,马名臣没有打赢,被对方打倒在地,颈面部的淤青,包括右手食指的断甲,应该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形成的。 马名臣倒地之后,应该是仰卧状态,并且失去了抵抗能力,很可能处于短暂的昏迷之中,毕竟刚刚遭受了追尾带来的损害。 痰汁的问题不是关键,既可以在打斗中形成,也可以是死后肇事者吐上去的。 痰汁的意义在于有没有唾沫,有的话,就能够确定另外一个人的dna,在效率上与断甲中的皮屑相同。 究竟痰汁和皮屑能不能检出dna,是不是另外一个人的,还要检验之后才能确定。 这个时候就是第三阶段。 面包车上的凶犯动了杀机,直接开着面包车从正面碾了过去,然后打了一把方向,又将车倒碾了回去,这样就形成了两组轮胎花纹。 最后还有一个阶段。 凶犯在确信马名臣死亡之后,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也许就是为了拖延警察发现尸体的时间吧,他将尸体拖到了外边的草丛里。 其实,他还可以再往外拖一点,然后将尸体丢到丹水溪里,但由于溪水很浅,估计三个过路的医生还是会发现的,效果也一样。 解剖完胸腹腔,宋小慈将颈部垫高,用手术刀沿着耳后冠状位切开头皮,马名臣除了枕部有处皮下血肿之外,颅骨整体完好无损。 取出开颅锯,通上电源,宋小慈沿着颅骨转了一圈,拿掉颅骨的上半部,将大脑暴露出来。 就在这时,宋小慈看见,影子从自己右掌心飞了出来,一头扎进了马名臣脑中。 旋即,宋小慈脑海“嗡”的一声,有文字徐徐划过。 “魂印+5,吞噬。” “发现生活技能:车辆维护lv2.0。” 就在魂印吞噬完毕的瞬间,宋小慈感觉识海亮了一些。 这让他想到,魂印很可能就是影子获取能量的方式,这种方式与现实世界的物质不同。 至于是不是暗物质或者暗能量,现在无法得知。 “车辆维护,很适用的生活技能。”宋小慈猜测,马名臣生前肯定喜欢钻研各种车辆,难怪高坪中队的车辆都由他负责管理。 宋小慈对马名臣的硬脑膜、大脑、小脑以及颅底进行了检验,没有发现其它损伤。 至于后面的检查,一个比一个快。 四肢方面,除了左肱骨和尺骨鹰嘴有骨折之外,其它损伤都可以忽略不计。 在田勤和刘亚东看来,宋小慈的尸检,思考时间多于动手时间,而一旦动起手来,直如庖丁解牛,有一种简洁流畅之美。 解剖完尸体,需要提取的检材,比如全胃、十指指甲等等,该提取的一个都不落下。 将尸体送入冷藏柜,宋小慈问田股长:“之前取的检材送了吗?” 田勤有些不好意思:“还没有,领导说要和解剖后的检材一起送,免得浪费人力物力。” 并且,他们和市鉴定中心联系了,说是最近特别忙,光杀人案的检验都在加班加点,像这种交通肇事的,要排在杀人案件之后。 法定的检验时间,是七个工作日,即便讲关系,交通事故的检验,最快也要三天之后。 宋小慈很是无语,如果痰汁和皮屑有一件做出了他人的dna,他就可以大胆判断,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案。 没有办法,自己不能改变什么,只能耐心等待了。 尸检结束,田勤问宋小慈,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能不能解决现场的矛盾现象。 “我只能说,马名臣身前的两组轮胎花纹是一进一退的结果,并且,他死后是被人拖进草丛的。” 田勤没有明悟这段话的意思,刘亚东更是听得云里雾里。 没有过多交流,因为这时方洪波打来了电话,让尸检组赶紧回到交警大队,副局长向雄武要汇总整个案件的调查情况。 回到交警大队,在宋小慈的提醒下,刘亚东将所有检材汇在一起,因为交警大队与刑侦支队打交道少,他们经常送的是酒精,而这次不一样。 因此,方洪波直接请求刘波帮忙搞个人送检,前来接收检材的竟然是周超。 刘波也是没有办法,只好和周超商量,牺牲一下他的年休假。 见到周超,宋小慈抿嘴笑了,这位可真是送检专业户。 各路人马都到了。 痕检组、法医组、调查组,加上副局长、大队长,秩序股的小会议室坐满了人。 方洪波向在坐的汇报了调查的情况。 第一点,监控调查组,根据宋小慈提供的时间段,在龙城与丹水路连接线的两处红绿灯探头中,查到二十一辆小型面包车,其中一辆破旧的长安牌面包车,没挂牌照,车身有损坏,被列为重点目标。 可惜的是,按照今天新进厂的维修业务,调查组走访了龙城周围的汽车修配厂,还没有找到这辆车。 第二点,马名臣起床很早,根据他爱人提供的信息,马名臣走的时候她看了时间,是凌晨五点,小宋法医提供的时间段正好可以到达丹水路,他走的时候明确是带了手机的。 通过手机监控,我们现在锁定了一名嫌疑人,居住在白氏社区19号,名叫谢远军,准备随时动他。 第三点,我们对马名臣家属进行了安抚,目前情绪还算稳定,另外,我们交警大队准备组织一场帮扶活动,大家可以帮忙推动一下。 听完方洪波的汇报,向雄武听说法医刚刚做完解剖检验,他想知道有没有新的收获。 齐刷刷的目光落在刘亚东身上,让他浑身起了鸡疲疙瘩。 还是田勤见机快,知道这次尸检其实是由宋小慈独立完成的。 田勤也是相当会说话:“向局,张局专门派小宋法医跟这起案子,就让他说说吧。” 宋小慈的事情,向雄武也有所耳闻,只是他不太相信,一位实习法医有这么厉害。 揭榜的事他听说了,但他分析这会不会是刑侦大队故意搞的炒作。 “小宋,你对这起交通肇事有什么看法?” 宋小慈刚要站起来,向雄武示意坐着说话。 宋小慈沉默了,原因是,他的推演环节还有关键的dna数据没有出来,按照他的个性,不成熟的半成品只能放在心里,他不喜欢哗众取宠。 但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不说点什么,那不是认怂么? “向局,刚刚送走的检材中,有一份疑似唾液的,还有一份是指甲中的皮屑,只要其中任一份做出他人的dna,我就有把握改写交通肇事的定性。” 没有办法,既然要说,只能先抛出一个前提条件。 宋小慈的话音刚落,下面一片哗然。 一位实习生,居然质疑领导们的决定,想要改写案件的性质。 向雄武脸色一变,改变案件方向,这可是大事情。 “好,就假定这个前提是成立的,你说吧,错了我来承担责任。” 这起案件的全过程,在宋小慈脑海起码重演了三遍以上,差的就是dna这个确定性的环节。 如果这个环节成立,他就没有了任何顾虑。 宋小慈便将自己的依据和推演过程说了出来,无论是现场悖论,尸体初检和解剖检验,还有摩托车的痕迹物证,宋小慈层层剖析,有理有据。 最后一句,让在坐的人吓了一大跳。 “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故意杀人案!” 宋小慈的论述完毕,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这个结论太大胆了! 第31章 审讯谢远军 终于,向雄武站了起来,拉着同在主席台就座的方洪波,两人一起走到宋小慈跟前。 “走吧,我们去见秦大勇,这可是涉及到案件移交的问题。” 就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之中,三个人走出了会议室。 方洪波亲自开车,向雄武就在车上给秦大勇打电话,并要求将刘波也叫上。 十几分钟之后,三个人火急火燎来到秦大勇办公室。 向雄武刚说明来意,秦大勇和刘波不约而同看向宋小慈,分明在说,你这小子当了大半天的钦差法医,就给整了一起杀人案回来。 不会是煞星下凡的吧! “小宋法医,从开始你就跟了案子,我刚才说的不具体,还是你来说说吧。” 宋小慈也不矫情,反正都是为了破案的公事。 于是,他将整个案件的轮廓,简要地说了一遍,当结论说完之后,他依然强调了前提条件。 唾液和断甲处的皮屑,必须有一处做出另外一个人的dna。 秦大勇和刘波眉头皱起,听宋小慈言辞灼灼,条理分明,这的确是个很关键的证据。 当然,两人也不会随便接个案子过来,鬼知道这是不是个夹生饭。 秦大勇摸了摸锃光瓦亮的大脑袋,严肃的道:“我看这样吧,我找找市局领导,看能不能提前出结果,如果做出dna,再移交不迟。” 刘波冲方洪波笑了笑,“兄弟,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你们可不能消极怠工啊。” 方洪波一正身子,严肃的道:“都是正经人,案子在没移交前,该查的我们不会停,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放心吧!” 方洪波刚刚借了周超送检,这会儿干脆一锅粥送了过来,让他有些不爽。 俗话说得好,不见鬼子不挂衔,dna不出来,移交甭谈了。 可向雄武装武不放心,要秦大勇当面打电话。 违拗不过,秦大勇给市局刑侦支队的张支队打通了电话,将送检的情况作了简要汇报。 一听说是警察上班途中殉了职,张支队二话不说,当即表态插个队,争取明天上午出结果。 向雄武和方洪波走了,秦大勇和刘波两人都抡起大拳头,也不知道该抡谁,想想还是算了,谁叫咱刑侦大队出人才呢。 宋小慈不管两人如何想,自顾自回到技术中队办公室,反正他的事情做的差不多了。 刚坐到桌前,樊承德告诉他:“曹洪涛人醒了,医生说,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出院。” 胡斌也在办公室里,两人一听,啧啧,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死一回还不行,后面还得枪毙。 按照曹洪涛的作案情节,杀一人也许能够判个死缓,杀两个人肯定是判死刑立即执行。 在这时候,宋小慈想到的并不是罪犯的结局,他想从曹洪涛嘴里知道一些细节。 几个人正说着曹洪涛的事情,熊照安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另外一个人。 “王所长,”宋小慈认识,这人是津洋派出所的所长。 打完招呼,宋小慈给他泡了一杯茶。 “老樊,你也在啊,你给评评理,十年前的积案,张局非要我们摸摸情况,这么多年了,你们技术中队没有dna,如何查呀。” 樊承德尴尬的笑了,这几起强奸小学生的案子他是知道的,但那个时候既没有监控,也没有dna技术。 惯常的调查走访如果没有线索,整个案件就走进了死胡同。 而且,十年前的津洋镇,有个大水库在开发,流动人口特别多,不排除外来人作案的可能性。 八起强奸案,都是发生在水库开发的五年期间,开发一结束,这类案件戛然而止,不能不让人怀疑是外来人员作案。 发案的地点是津洋小学,那个时候,学校没有现在条件好,四周没有围墙,有一些高年级的小学生寄宿在学校,的确存在安全隐患。 罪犯利用夜色掩护,偷偷潜入寝室,将熟睡的学生连同铺盖抱了出去,在附近树林行完事后,又将人送回原处。 行事期间,威胁学生不要说出去,否则就要杀她全家。 前六起因为学生恐惧,还因为觉得这个事情羞耻,深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校方也不知情。 第七起学生向班主任作了报告,派出所还出了警,并将铺盖卷一股脑送到了刑侦大队。 因为当时学校正在创建三好校园,学校对受害学生进行了安抚,这个案件就此不了了之。 第八起,是因为出了事,学生受了撕裂伤,家长报了案,学校再也瞒不住了。 这次是刑侦大队出的警,当时樊承德也去了,为了慎重起见,索性将受害人的铺盖进行整体了提取,不过后面检查,并没有发现有用的斑迹。 看来,这个犯罪分子十分谨慎,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警方强势介入,对近五年来的寄读生进行了调查,耐心疏导,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五年间,这里一共发生了八起强奸少女案! 结果,当年的津洋小学校长,因赎职罪被判了缓刑,饭票子也丢了。 清阳县刑侦大队,将八起案件并案,认定案子是一个人做的,并对周边的青壮年男性进行了大规模排查。 最后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一直拖到现在,成了无人问津的积案。 这些案件,熊照安和胡斌都没有参与,经王所长这么一问,樊承德老脸挂不住了,只好将当年的案件情况与困难说了出来。 当年就因为这一堆系列案件没有侦破,让刑侦大队名声扫地,好几年才缓过气儿来。 “唉,这个系列案,咋一看发生在乡村小学,侦破应该没有什么难度,怪就怪在找不到生物物证,排查也没有收获。”樊承德有些遗憾道。 “东西还在吗?”宋小慈有些好奇。 所谓的东西,便是第七起、第八起的铺盖卷,这些东西存封已久,只有樊承德知道。 “都在物证室里,一件不差。”樊承德办事谨慎,当年有人要将它丢了,幸好他用纸箱打好包,保存了下来。 樊承德好言劝慰,将王所长打发走了,表示在座的几位法医,一定会重新检查这些铺盖,说不定有所发现呢。 三位法医穿戴整齐,由樊承德找到两个大纸箱。 一箱一案,这点符合规范,任何时候物证不能混装,否则有互相污染的风险。 宋小慈看了一眼樊承德,不愧lv0.9的水平,办事扎实牢靠。 打开一个箱子,一床被盖,带被套的那种,内胆是棉絮,剩下的就是垫单和白色的棉絮。 现在的装备有进步,有了多波段光源,清阳县公安局采购的功率不大,就是那种长长的电筒样式,有三种波段,差不多够用了。 几个人看了一遍,还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斑迹,并且铺盖上面有很多剪掉的缺口,樊承德解释,当年对可疑部位做了很多预试验,都是阴性的。 可以想象,这么多年来,也有几次积案重启,相信樊承德已经检查过多次了。 以他的谨慎,应该不会留下明显的漏洞,给后面的技术员来长脸。 另一箱打开检查,情形也是一样的。 看完,将铺盖放回箱纸,几个人一脸的无奈。 生物物证,这个东西有就是有,没有的话,造不出来,打起灯笼也找不着。 这起系列强奸案,一日不破,最尴尬最不甘心的不是别人,正是樊承德,因为当年的生物物证都是他负责管理的。 他很清楚,这些案件的调查走访,排查工作,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如果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案件就会永远石沉大海。 他不想带着遗憾退休。 樊承德看了一眼宋小慈,嘴唇动了动:“小宋法医,有时间的话,多看看这些铺盖,你眼睛好,说不定会有所发现呢。” 宋小慈知道,这些案件,生物物证成了最后的抓手,重要性不言而喻。 “好,我会尽力而为的。”宋小慈算是应承了下来,尽管他也没有什么把握。 正在这时。 “嗡,”宋小慈脑海出现一段文字,让他为之一哆嗦。 “随机经验副本:迷失之猫,解开系列强奸案的钥匙;奖励经验:200;请问:接收任务,是or否?” 宋小慈算是彻底明白了,影子百分之百将自己当作游戏角色在管理。 并且,这种管理方式,都是自己曾经玩过的游戏类型。 甚至,他高度怀疑,影子本身并不懂游戏,而只是机械地将他记忆中的大杂烩搬了出来。 按照这个套路,影子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揉在一起,毫无章法。 影子同学,你能不能有所创新,不要这样老套啊。 我鄙视啊! 二百的分值,不低啊,宋小慈也想看看升级后有什么好处,因此选择了“是”。 一俟选择,脑海恢复清明。 迷失之猫,哪来的猫啊? 影子本就不正常,宋小慈虽然做了选择,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快要下班的时候,交警大队传来一个消息,拿手机的家伙谢远军被请进了的审讯室。 宋小慈来到交警大队,头戴耳机,隔着单向玻璃,看见方洪波等人,正准备对一名留着长头发的青年男子进行讯问。 “姓名?” “谢远军。” “年龄?” “27。” “住址?” “白氏社区19号。” “今天上午在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啊,就开个车回龙城呗。” “好吧,你想清楚了再说,什么时候,从哪里开车回的?” “今天上午七点半左右,一早从高坪庄走的,八点四十到的家。” “你开的什么车?车牌号?” “皮卡,车牌号是西鄂emg217。” 方洪波亲自审问,田勤做记录。 方洪波突然一拍桌子,吼道:“你给我说清楚,在过丹水路的时候干了什么?” 谢远军沉默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脸上憋得通红。 方洪波也不着急,反身拿着电话出了审讯室。 他让调查组核实,谢远军所说的话是否属实。 调查组立即查看了这个时间段,从丹水路进城的皮卡车,还真有这个牌照。 再说,尸体上的轮胎花纹,明显不是皮卡的。 看来谢远军并没有说谎。 并且,按照宋小慈提供的精确时间段,谢远军也没有作案时间。 但谢远军为什么会吞吞吐吐呢? 第32章 扣押面包车 返回审讯室,方洪波红着一双眼,将谢远军盯得死死的。 “有屁快放,别耽搁老子时间。”方洪波爆了粗口,他是真的有点烦了。 “唉,算哒,我交代,屁大点事,没想到你们如此兴师动众!” 审讯室和旁听室的人都为之一振,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我路过丹水路那个大弯的时候,看见沟里有一辆倒伏的摩托车,稍远的地方有部手机,当时我看了看,见没有什么人,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了手机就走了。” 方洪波一拍桌子,再次吼道:“明明是你撞了人,拿走了手机,你把肇事过程给我交待清楚。” 这次方洪波在开诈,反正这小子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 谢远军吓了一跳:“二位警官,天地良心,我就捡了一部手机,你们不要陷害我呀。” 有的人港匪片看多了,就认为警察很黑,一旦被他们抓住小辫子,就会任人宰割。 其实这只是一种误解,华夏的法制还是相当健全的。 在这件事情上,谢远军明知出了交通事故不报,还拿了别人的财物,虽然构成违法,但还达不到犯罪的程度。 谢远军很快被释放了。 一番调查下来,警察们发现,当天上午,至少有二十几辆车经过了丹水路,其中有三分之一的人看见了摩托车,但他们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问他们为什么不报案,大都说害怕碰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愧是救死扶伤的,满满正能量。”在宋小慈看来,三位医生的价值观无疑才是正确的。 交警大队走捷径的想法破灭了,只能在原先查车的基础上,寻找那辆可疑的小型面包车。 不过,直到十九号天黑前,还是没有可靠的信息反馈,查车的事只能明天继续了。 翌日,公安局,午餐。 食堂的人太多了,显得有些拥挤。 宋小慈端了盘子,来到食堂外侧的小树林,那里有两个石桌和一些石凳。 树林虽然稀疏,蚊虫却是少不了的,只有宋小慈不怕这些。 这些都是在古树村练的,他可以在树上睡一个晚上,咬几个疙瘩啥事没有。 刚刚坐下,宋小慈看见围墙上白影晃了一下。 不错,那是一只猫咪,很白的那种。 白到耀眼,让你一眼看去,就有一种纯洁和高贵的感觉,只是不知道他从何而来。 宋小慈见他越房窜脊而来,肚腹瘪瘪的,不像是家猫。 以前从未见过这只猫,不知这猫跳到树林里来干什么。 正当宋小慈大快朵颐的时候,“喵!” 那猫跳到了石桌上。 宋小慈看清了,这是一只刚刚成年的波斯猫,它的眼睛湛蓝清澈,如小溪的流水。 白猫死死盯着碗中的小鱼儿,竟然有一丝涎液顺着腮帮淌了出来。 宋小慈自从有了《宠物饲养lv4.0》,他对宠物的了解可是高到半天云里去了。 他知道,猫是高雅的生灵,如果不是饿极的话,它绝对不会像狗一样流涎的。 但它似乎很害怕宋小慈,离得远远的,在戒备与食欲之间权衡着利弊。 “嘿嘿,想吃鱼,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宋小慈童心大发,想着戏弄下猫咪。 宋小慈左手捏着一条小炸鱼,右手端着盘子,作势抛出小鱼,手到了空中,却是凝而不发。 白猫抬头看了一眼宋小慈手势的去向,扑了过去,却是空欢喜一场,地上什么都没有,而他的左手正捏着那条小鱼。 “喵……嗷!” 猫儿急了,发出狗一样的嚎叫,让宋小慈有些异样的感觉。 不过,让猫吃了瘪,宋小慈童心大乐。 这猫憨态可掬,太可爱了,宋小慈还想逗他玩。 “猫咪,你看好了,我这次肯定会抛出去的!”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宋小慈左手一扬,作势将小炸鱼抛了出去。 “嗷!” 一声猫吼,宋小慈正暗自得意,忽觉右手一空,有风拂过。 “砰!” 盘子砸在地上,一道白影闪了闪,便消失在围墙之上。 宋小慈看着左手间的小炸鱼,一时间呆愣住了。 “不好,玩砸了,被猫削了一顿!” 看来,饭是吃不成了。 宋小慈端着盘子回到食堂,就见刘波迎了上来。 “来活儿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回大队碰个头吧。” 刑侦大队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不光刑侦的人,还有交警大队的向雄武、方洪波、田勤等人。 见人都齐了,秦大勇直接说结论。 “dna有了结果,唾液和皮屑都做出来了,是同一个男性的,9.19交通肇事逃逸案,正式立为故意杀人案,案件已经移交到刑侦大队,现在就请向局、方大队给我们介绍工作的情况。” 向雄武、方洪波等人通报完工作情况,离场而去,他们算是卸下了担子,一身轻松。 秦大勇看了一眼宋小慈,将目光收了回去。 “下面分阅卷宗,看看证据,大家随便说说想法。” 各自传阅了现场勘验照片和记录、尸体检验照片和记录,还有调查走访的材料,大家都看着刘波。 刘波是大队长,这起案件的卷宗他已经仔细研究过了。 “这起案件并不复杂,但因为马名臣是我们同事,两级公安局都很重视,时间过去了一天,争取在三天内拿下吧。” 钟海洲很直接:“龙城大的修配厂也就七八家,找到那辆破旧的长安牌面包车,案子就破了,我看交警的排查有点漏气。” 胡方威也不客气:“凌晨五点十五分,出津洋镇红绿灯的时候,马名臣后面就跟着这辆面包,百分之百就是它了,交警的同志办事不扎实啊。” 的确,也不是刑侦大队自卖自夸,论起侦查能力,肯定比交警不是强了一点点。 秦大勇的目光落在宋小慈身上:“小宋法医,你这次虽然给我们揽了活儿,但你还是给我们刑侦大队长了脸,谢谢!” 秦大勇这话让在座的都有了振奋之意,刑侦人走到哪里,都有着强大的战斗力,这一点正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资本。 侦破的方向其实已经很简单了,找到长安面包车,就找到了使用它的人,拿dna一比对,案子就破了。 很快秦大勇拿总脉,刘波安排具体工作,刑侦大队的侦查员分成多个小组,一时间警车轰鸣,奔着各个方向而去。 下午无事,宋小慈打开张局给他的资料,选了北都的习题,刷起题来。 半个小时过去,不多不少,一千道题就此被他甩在脑后。 也罢,这几箱公考题就放在办公室里,每天刷半个小时足矣。 胡斌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张行军床,对宋小慈说道:“小宋法医,上次三等功,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这张床送你,可以放在实验室的空白处,眯哈午觉。” 正是雪中送炭,之前眯午觉只能在桌上困一会儿,这下好了,躺着舒服。 “谢谢。”宋小慈没有多话,直接收下。 有时候,接收别人的好意,也是一种尊敬。 宋小慈将行军床放到一间实验室的空白处,朝南的窗子打开,让空气流动起来,从此中午有了着落。 当天中午,还真睡了一个好觉,有床真好! 下午三点的时候,内勤打来电话,说公安局组织捐赠,有意愿可以参加,但解释说实习生可以不捐钱。 宋小慈知道,这个捐赠是针对马名臣家属发起的。 想了想,宋小慈道:“我捐500,不用写我的名字。” 随即加了内勤微信,将五百元转了过去。 “唉,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还是要节约。”叹气间,宋小慈将手机上的记事本调了出来,开始算起了帐。 进帐: 1.大学期间节余12000元。 2.七月、八月在公安局实习,妈妈每月给2000元,总计4000元。 3.婆婆七、八月偷偷给的钱,共计4000元。 4.七月、八月在公安局实习的补助,每月1500元,共计3000元。 5.九月抢劫杀人案,赏金5000元,给胡斌2000元吃饭,他后面退了120元,整个只能算3120元。 五项合计:12000+4000+4000+3000+3120=26120元。 出帐: 1.给希望孤儿院捐5000元。 2.给马名臣家属捐500元。 3.七、八月,每月给食堂交500元,共计1000元。 4.七、八月电话费,共计168元。 5.换自行车链条一副,润滑油一瓶,共计243元。 6.买登山鞋一双,计320元。 7.快餐面、矿泉水、网购手机架子等等杂费,共计256元。 七项合计:5000+500+1000+168+243+320+256=7487元。 目前盈余:26120-7487=18633元。 提醒:九月份妈妈还没有给学费;婆婆爷爷的不好说(给了才能算数,给我就要,但不能让妈知道。);公安局说了,从九月给我加五百,哈哈变成了2000元(有点期待)。 算完帐,调出银行帐户一看,18623元,只有10元的误差,相当精准。 一万八千多元,作为实习生,算是小有盈余了。 可这点钱又太少了,稍大点的事根本干不成,不然的话,可以给希望孤儿院多捐一点。 下午五点。 不愧是刑侦大队,在交警大队排查的基础上扩大范围,对龙城八家比较大的修配厂进行地毯式的排查,还真让他们找到了那辆监控中的长安面包车。 监控中的长安面包除了没有牌照,其它方面和这辆车十分接近。 这辆车是在万鑫修配厂的停车场发现的,牌照是“西鄂ak74b”。 老板拿出登记薄一查,原来这辆车是两周前接的维修业务,太康保险指定过来的事故车。 这辆车前保险杠有一处凹痕,前右侧有刮蹭,但两处的痕迹看起来新鲜程度不一样,前保险杠的痕迹要新鲜得多。 还有,牌照上的锈迹不连续,说明牌照新近动过。 长安面包,白色,前保险杠有凹陷,牌照动过,不是这辆车还是谁。 刑侦大队将这辆车扣了回来,停放到公安局停车场一块指定的区域内。 第33章 我不恨他,恨谁呢? 侦查员又对万鑫汽修厂的十二名工作人员进行了调查,厂里有一名伙计看见胥建奎动过这辆车。 胥建奎有重大作案嫌疑,被侦查员请进了审讯室。 这次仍由钟海洲审讯,方强记录,两人是非常默契的专业审讯组。 “姓名?” “胥建奎。” “年龄?” “28。” “结婚了没有?” “没。” “住址?” “津洋镇南园社区97号。” “昨天上午在干什么?” “上班。” “没干过别的?” “在上班。” “没去过别的地方?” “在上班。” …… 钟海洲政策全盘托出,像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话说了一大堆,中间还拍了两回桌子。 胥建奎就一句,“在上班”。 作为重大嫌疑人,这人肯定不能放回去了,经过请示后,秦大勇批准了刑事拘留。 刑事拘留最开始为三天,可以延长到七天,再延长的话需要特别的理由,并且需要高更级别的领导批准。 这个案子不差关键证据,侦查员并不急于撬开他的嘴。 熊照安取了胥建奎的血液样本,刘波让周超直接去了市局鉴定中心。 同时,宋小慈又从长安面包的前保险杠,刮取了白色的金属漆,作为比对样本。 在联系省公安厅后,得知这种检验已经开展了多年,没有任何问题。 省公安厅检验鉴定中心专为案件服务,不收费,而社会机构则是收钱才干活的。 这回刘波找回了人情,让方洪波派了一个人,专门送漆前往西鄂省公安厅,进行同一认定。 又让一组人重新查验当日红绿灯处的监控,看看驾驶员面容,是不是胥建奎。 胡斌则和宋小慈到停车场,检查西鄂ek74b长安面包,看能不能发现生物物证。 检查开始。 前保险杠的凹陷很浅,也没有发现毛发、血迹和衣着纤维等物,这说明碰撞并不激烈。 “难道凶犯起初并不想撞死人?”宋小慈对于这一点感到困惑,为什么后面却要碾压两次,生生将人杀死。 车内空间包括正副驾驶室,乘客座位,还有后备箱,都进行了仔细检查,并无其它异常。 “难道并非预谋,而是临时动意?” 宋小慈虽有困惑,但两者本质上都是杀人,只不过前者有充分的准备过程。 检查完毕,胡斌拍完照,固定了前保险杠的凹痕,整个检查结束。 万事俱备,就等胥建奎的人血同一认定了。 至于车辆的同一认定,省厅说要一周左右,这个着急也没用。 红绿灯的监控,侦查人员将其拷贝了回来,几个人在技术中队播放,一起观看。 可惜的是,当天起了雾,驾驶员的面容有些模糊,不能确认就是胥建奎。 宋小慈眼神再好,总不能将图像看成清晰,这时他心里起了个念头。 “影子啊,以后有图侦方面的技能,奖励一个呀!” 对于宋小慈的请求,识海泛起了涟漪,并以震荡的方式给予回应。 这算是答应请求了吗? 宋小慈下定决心多破案件,说不定有一天,这个技能就有了。 人们都说,艺多嚼不烂,可宋小慈不这么认为,当今的世界需要十项全能,甚至是百项全能的复合型人才,自己愿意为此作出努力。 打击犯罪,强我龙国! 宋小慈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豪情,让他浑身充满了力量。 当日无事,下班后回古树村过夜,毕竟还是自己的窝好睡。 手里拿着《行测必做5000题》,爬上大槐树,这次爬到了顶桠处,倚高而望远。 放眼望去,整个村落都掩映在古树群中,加上夕阳余晖,炊烟袅袅,让整个古树村有一种复古的玄妙之美。 刷! 刷! 刷! 半个小时之后,又是一千道题被踩在脚下,《行测必做5000题》可以说拜拜啦! 宋小慈估计,即使每天只能搞半个小时,但按照这个速度,秦大勇和张世成的几箱资料,也只够自己消化最多两个月的。 次日上午,津洋派出所的王所长又来了,缠着樊承德和熊照安想办法。 樊承德则将宋小慈推到前台,让他接待。 “王所长,既然老樊委托我了,那我肯定尽心尽力,目前还只看了一遍……”宋小慈严肃的道。 打发走王所长,宋小慈忽然想起影子说的迷失之猫,让他为之一动。 午餐的时候,宋小慈端着盘子,再次来到小树林。 呵呵,所谓不打不相识,那白猫还真来了,这货如此没有操守,肯定是食源太有限了吧。 宋小慈也不再逗弄他,小鱼儿、清河虾双手奉上,猫儿也不计前嫌,来者不拒。 “猫儿,我叫你小白如何?”宋小慈抚摸着猫毛喃喃的道。 似乎听懂了宋小慈的话,猫儿顺从低下头,让他摸个够。 很快,一顿饭没吃完,两厢眉来眼去,偶尔逗逗他,小白一点都不抗拒。 从此,宋小慈决定,打饭的时候多搞点肉食,大不了自己少吃点。 但如果让食堂的勇阿仔知道,一段时间之后,这白猫长得体态饱满,溜光顺滑,一身白毛卷如云波,那他肯定会想到宋小慈在这猫身上浪费了不少肉食。 嘿嘿,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让食堂的人知道啊! 回到实验室,宋小慈没有眯午觉,而是将强奸案的两箱铺盖拿了出来。 一手拿着多波段光源,在几床铺盖卷上扫视,遇到可疑的斑迹,就拿出马蹄镜细看。 搞了整个中午,一无所获。 “猫咪也喂过了,还是不行啊。”宋小慈有一种丧气之感,在铺盖卷里寻找珍宝,这怎么可能。 下午刚上班,熊照安和胡斌兴致冲冲走进办公室。 胡斌迫不及待:“小宋法医,我们到审讯听听,市鉴定中心结果出来了,dna完全吻合。” “你在马名臣身上提的唾沫和皮屑都检出了dna,和胥建奎的血液dna一致。”熊照安解释道。 如此以来,9.19案子再无悬念。 几个人乘电梯下到负一楼,审讯室里,钟海洲早已开始了审讯,他将一摞照片摆到了胥建奎面前。 旁听室里很热闹,秦大勇、刘波也来了,大家纷纷戴上耳机,隔着单向玻璃,默默注视着隔壁的审讯室。 钟海洲拿手指点了点其中一张照片,正是西鄂ek74b,问道:“这辆车你不会说不认识吧?” 胥建奎沉默不语。 “18号下班的时候,和你一起的王凯看见你开走的,你还让他别告诉老板。” 胥建奎抬起头,嘀咕一声:“不讲义气,小人。” “车牌照为什么要下掉?” “车放这里修的,我怕车主在街上看见。” 钟海洲又指着另一张照片,那是从红绿灯监控镜头截取下来的。 图像中的面容客观上说,并不是很清晰,但如果是熟人的话,一看之下,肯定会认得出来。 胥建奎看了一眼,牙巴骨咬得咯吱作响。 那的确是自己,但他不想就此缴械投降。 见胥建奎不说话,钟海洲将手里的一叠材料掸了掸,忽然问道: “交警的马名臣你认不认识?” 胥建奎一愣,马上摇了摇头。 “不认识是吧,你分别在7月15日、8月5日,在高坪镇的国道段,发生了两起交通事故,出现场的都是马名臣。” “9月3号你在高坪的七里坪乡以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马名臣出的现场,并且这起交通事故,马名臣认定你们是伪造的,拒绝出具事故责任认定书。” “为此,你和他吵了一架,事后你不甘心,拿了烟酒去找他,结果烟酒被他甩出了办公室。” “从此,你怀恨在心,时刻想着打击报复,因此,前天早晨你就开车碾了他,是不是?”钟海洲口气严厉,几乎是吼了出来。 胥建奎额头青筋爆爆,一粒冷汗从额头滑落。 脸上现出恐惧的神情,但他不会轻易认账。 他在恐惧中沉默了,牙齿咬得咯咯响。 钟海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最后一击的时机到了。 他走到审讯桌,将两份检验报告拿在手里,慢慢回身走到胥建奎身前。 “这是你吐的痰吧,上面有你的dna,马名臣衣服上的。” “这是马名臣右手食指指甲里的皮屑,经化验是你的dna。” 钟海洲重点让他看了夷长市公安局鉴定中心的结论,还有上面的大红印章。 接着,钟海洲俯身,贴着胥建奎的耳朵不知说一句什么话。 胥建奎面色慌张,突然开口道: “警官,我交待,人是我碾死的。” 旁听室里,大家都很好奇,不知钟海洲说了一句什么话。 胥建奎开始交待。 “18号下午我和几位哥们约好了,在龙城西隍宾馆开个房间吃饭打牌,下班的时候我和王凯走的最迟,因为我的车上个月卖了,我就临时开走了那辆维修的长安车,并叮嘱王凯不要跟老板说。” “晚上吃了饭,四个人搓麻将,一直玩到凌晨五点,我住在津洋镇,想回家洗个澡,换套衣服,因此就开车出了龙城。” “在路上,我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就是你们说的马名臣。我真的恨他,那起事故因为涉及五万多的赔偿,额度比较大,没有责任事故认定书,保险拒赔了,让我损失很大,你说我不恨他,恨谁呢?” 众人一听都明白了,这家伙明显玩的诈保,也许前几次就是的,只是警察没有发现而已。 违法犯罪的事情,到了这些人眼里,竟然变得如此理直气壮。 钟海洲不想戳穿他的嘴脸,也无意去追究这些理赔是不是诈保。 天下的违法犯罪太多了,一时间如何查得完啊。 第34章 爆发户张勇腾 胥建奎继续交待。 “于是,我突然就想跟踪他,想着将他撞成重伤,最好是半身不遂,再说制造一起交通事故,犯不了多大的事。” “一路跟到丹水路,前方有处大弯道,隐蔽性好,我就加速冲了上去,顶了他的屁股,将他撞倒在路中央。” “我熄了火下车,想看看撞成什么样,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没想到马名臣突然地上坐了起来,并且认出了我。” 钟海洲打断了他:“马名臣起来后,对你说了什么?” “他问我是不是故意的,我斗狠说是的,并说这里荒郊野外,老家伙,你能拿我怎样?” 方强补问:“马名臣怎么说你的?” “他说要让我绳之以法,还要让我将诈保的钱全吐出来,我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打了他一拳,两人扭打在一起,他还了手,还抓伤了我的脖子。” 说着,胥建奎偏过头,将左侧的颈项露了出来,那里有一道新鲜伤痕。 “往后说,不要停。”钟海洲喝斥道。 “老家伙不经打,折腾几下就倒在地下,没有了动静。” 到了这里,钟海洲一捏拳头,问道:“你明知马名臣昏了过去,为什么还要碾他?” 胥建奎犹豫了片刻,被钟海洲犀利的目光吓得一哆嗦。 “我打算就此摆手,那时不知咋的,一想到他醒过来,肯定要报警,我知道袭警要坐牢的。冲动之下,一不做二不休,我发动车辆,从他胸部碾了过去,然后又倒碾了回去。” 钟海洲记得,宋小慈在介绍尸检情况的时候说了,凶犯倒碾回去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急打了一把方向。 于是,钟海洲追问:“碾都碾了,说,为什么还要急打一把方向?” 胥建奎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我要伤了他的命根子,让他到了阴间做不成男人。” 几个人倒吸一口气凉气,这家伙也真够阴毒的。 钟海洲回到审讯桌,将方强手里的审讯提纲看了一眼。 他继续问:“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吐口痰?” 这回轮到胥建奎眼睛放光了,他似乎对钟海洲的见识有些鄙视:“霉国大片放的,每当牛崽杀了警察,都往他们身上吐口痰,特别有种!” 钟海洲脸一黑,恨不得冲上去踹上几脚,但他教训深刻,生生忍了下去。 狗屁霉国西部大片,建议关闭进口。 方强怕他冲动,接着讯问:“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抛尸?” “我这不是抛尸,公路上太显眼了,只想迟点被人发现,至少回到厂里之前,不被人看见。” 事实证明,他一个简单的挪尸,还真起了作用。 调查发现,不少车辆经过的时候,只是看见了摩托车,但他们都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既没停车查看,也没有报警,而是扬长而去。 唯有中心医院的三位医生,他们的做法值得点赞。 碰瓷的多了,已经影响到了人们的价值观。 看来,碰瓷的丑陋行为,一定要严肃打击,才能让善良得到张扬。 审讯结束。 钟海波刚走进旁听室,几个人便追问道: “钟队,你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啊,他就开始交待啦?” 钟海洲嘿嘿一笑:“我说,如果你现在主动交待,可保小命一条,否则过了今天,就要吃花生米!” 几个人差点惊掉了下巴,这种说法与市井流氓无异,算是耍赖吧。 钟海洲哼了一声:“什么都和犯罪分子讲道理,你们真是太可爱了!” 宋小慈对《刑法》、《刑事诉讼法》、《办案程序规定》等等,与刑事侦查办案密切相关的法律法规,还不是很熟悉。 因此,他也奢望在这方面积累些知识。 他自然又想到了影子助手,知识和金子一样宝贵,最好的捷径就是从天而降。 识海没有一点反应,影子仿佛在休眠之中。 后面几天,单位安静无事。 宋小慈除了每天刷半个小时的公考题之外,大量时间放在琢磨系列强奸案上。 一方面,他让樊承德借来了卷宗,连续几天,看完了上百份的调查材料。 他判断当年发案时,罪犯年龄不大,但力气很大,符合青壮年且有力量的特征。 那他的工种,多半是体力型的,像工地扳砖的、扎钢筋的、装模的,等等。 琢磨下来,根据调查的材料,他也认为,这个人应该是外地的,不然的话,为何水库工程结束之后,就没有了类似案件的发生。 其它的,就没有过多收获了。 在这几天里,宋小慈和小白打的火热,已是相当熟稔了。 现在,只要一叫“小白”,他就如狗一般,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即使手中没有食物,它也会默默地跟在宋小慈身后。 九月二十五日,省厅的车漆结果出来了,两者认定同一。 至此,所有证据齐全,9.19故意杀人案铁证如山。 九月二十六日,星期日,9.19故意杀人案宣布告破。 当天夜晚,宋小慈躺在床上,两眼看着天花板。 突然,嗡地一声,识海有了波动。 “恭喜,宿主完成马名臣被杀案的侦破,获得经验50。” “恭喜,宿主完成马名臣被杀案的侦破,奖励《指纹鉴定学lv3.0》。” 宋小慈本想吐槽两次,一是吐槽新手三任务完成了,正式进入到第一个层级的修炼,每起案件的经验值却变少了。 二是吐槽,影子开始奖励痕检的职业技能,还真拿自己当复合型人才培养啊。 “呵呵,让我看看经验值到哪里啦。” 宋小慈眼观鼻,鼻观心,很容易就进入了内视的状态。 这种方法,在新手期的时候,系统界面给出过说明,很简单的。 内视之下,界面很快跳了出来。 直接找到经验条,他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显示为:0/1000,现在变成了450/1000,蓝色的条状标记,差不多快到经验条的一半了。 450? 宋小慈不放心,不知道系统会不会克扣经验,心里便默算了起来。 新手三任务,每起100的经验值,3x100=300分。 新手任务完成后,额外奖励了100分。 过了新手任务期,经验降了一半,因此马名臣被杀案,奖励了50分。 300+100+50=450分。 果然,系统并没有骗人,数据是准确的。 经验条到了一半,如果满了会怎样? 宋小慈为之一振,竟然有了一丝渴望,希望能够尽早进入第一层级的修炼。 第一层境到底是什么,总得有个名号吧? 他不甘心,将视线移到经验条的最左侧,结果看到一团加了马赛克的黑乎乎。 “影子,故弄玄虚,还不让看,我才不稀罕呢!” 宋小慈停止了内视,歪头睡去。 次日起床,宋小慈正准备去上班,打开手机一看,内勤发来了消息,说是补休两天,星期一、二都不用上班。 “万岁,”宋小慈又倒身睡了回去。 一觉醒来,九点半。 家里人都去上班了,桌上保温盒里有小笼包,还有小米稀饭和榨菜。 “婆婆,谢谢!”宋小慈心怀感恩,自己这个独孙子,从小到大快被她给宠坏了。 宋小慈知道,婆婆肯定教人练太极拳去了。 正在这时,手机“叮当”响,宋小慈一看,是微信转账。 2000元,婆婆转的,上面有备注,说是九月份的。 宋小慈指尖一点,叮当到账。 随即,他在记事本的进帐栏添了一笔。 啃完最后一个包子,又将剩下的稀饭呼哧干净,宋小慈骑上自行车,准备到外面溜达溜达。 骑到岗亭处,就见孙大壮和一位肥膘男子正说着话,那人身边牵一条威武雄壮的黑狗。 宋小慈走近一看,好家伙,纯正藏獒,而且是藏南呼泽山地的经典品种。 这种藏獒十分凶猛,战斗力惊人。 以前吧,宋小慈对这些一无所知,自从有了《宠物饲养lv4.0》以后,这方面的知识可谓信手拈来的。 “这是我小老弟,刚大学毕业,他现在是公安局的兽医,啊呸,是法医。”孙大壮笑嘻嘻介绍道。 “到底是法医还是兽医啊,我喜欢兽医。”肥膘男子摸了摸狗的大脑袋,眼神有点往上飘忽,一副阔爷的派头。 他脖子上挂着金项链,每颗珠子比葡萄还要大,一看就是个暴发户。 “随便,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干啥的。”宋小慈在老板面前,也不会低三下四。 生财有道,富贵随缘,虽然自己差钱,稀罕人家的金珠子也没有用。 见两人有点说岔了,孙大壮赶紧介绍道:“这位是张勇腾,张总,就是我们村五组的,你不认得?” 宋小慈倒是听人提起过,听说此人在外蒙开锰矿,大发了,后来衣锦还乡。 除此之外知道的并不多。 “张总,大壮,那你们聊吧,我去转转。”宋小慈将自行车一提溜,就准备出去。 孙大壮急了,出了岗亭拦下自行车,神秘的道: “张总是斗兽俱乐部的会员,答应带我们去看看。” 他进一步解释:“就是拔牛、顶羊和斗狗,还有其它的,蛮好玩的。” 见宋小慈犹豫不决,孙大壮笑道:“今天这么迟了,应该不上班吧?” 宋小慈点点头,反问道:“你这里离得开?” “我给李四眼说了,让他顶哈,马上来的”。 孙大壮一边说,一边在岗亭找了一套休闲装换了。 孙大壮说的“李四眼”,其实就是岗亭戴眼镜的保安李卫国,被孙大壮几个人给叫歪了。 宋小慈很好奇:“街上没听说哪里有这么玩的,骗人的吧?” “我能骗你吗?他们有一个全国性的俱乐部,实行会员制,会费每年就是二十万,全都是做大生意的老板,无聊玩的,街上哪有啊。” “哈哈,斗兽俱乐部来到清阳县还不到一年,一般人进不去的,哪能看得到?”张勇腾有些不屑。 “二十万的会费,捐给学校多好,有点浪费!”宋小慈一想到希望孤儿院,不由感慨道。 “二十万算什么,你看夷长市长江边的高尔夫球俱乐部,五十万的会费,比咱这还要高,并且技术差了,不让你加入。” 看着张勇腾向往的眼神,宋小慈估计,这人也许尝试过,贵族阶级没让他这个暴发户加入。 “你是学医的?”张勇腾问了一声,不等宋小慈答话:“学医的就行,孙大壮开车,你就是我的专职兽医。” 孙大壮连忙解释:“会员最多只能带两个人进去,进去后还要登记备案,备案最多的是兽医,再就是随行的专业司机,人齐了张总也有面子。” 的确,三个人站一起,规格多高说不上,但粗粗大大还是有的。 宋小慈撇撇嘴,算是同意了孙大壮的邀请。 岗亭外停着一辆丰田霸道,孙大壮接了钥匙,将后备箱打开,张勇腾让藏獒跳了上去。 孙大壮开车,宋小慈锁了自行车,坐到副驾驶位上,而张勇腾则挪到了后排,正是孙大壮的背后。 这种安排让宋小慈有些想笑,原来暴发户懂的东西还真不少,知道领导和大老板坐的位置。 不过,用在这货身上,有点不伦不类。 张勇腾要真是大老板,玩味的话,平常就应当请个专业司机和保镖,哪有自己开车的道理。 暴发户就是暴发户,格局就这个样。 “来一根?”张勇腾掏出一只四四方方的金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躺着三根雪茄,看不清是什么牌子。 抽出一根,递给孙大壮,孙大壮摆摆手,“你这玩意,我不习惯。” 转而递向宋小慈,也被拒绝。 张勇腾点燃雪茄,自个儿吧嗒起来。 他吹出一道烟圈,对宋小慈竖起大指拇:“跟我走,保你开开眼界,斗兽凭的是实力,穷比肯定赢不了。” 孙大壮一脚油门,丰田霸道吼吼两声,随即出了古树村。 第35章 感谢兽医大人 其实这个地方不远,本就是龙城临河的一处欧式农庄,名字一字之差,叫做“欧氏农庄”。 半个小时后,丰田霸道进了农庄大门,又往里七弯八拐,转到一处仿古的山寨门前,上面另有牌子“斗兽俱乐部”,它的log是古代的狻猊,斗金大字下面有小字说明:“非本俱乐部会员莫入,随行限二人且须登记。” 早有工作人员将车挪走,藏獒被人送到临时的豢养区。 三个人昂首阔步,进入大厅,孙大壮和宋小慈登了记,前者备注为司机,后者备注成兽医。 大厅四下里摆着古风家具,上面不乏茶饮、点心和水果。 反正有人出钱,孙大壮和宋小慈各自找到了喜欢的饮料,坐在那里慢慢享用。 张勇腾则是找到了他的斗兽对象,李二洋,本地房产开发商,有几个钱。 “李二洋,怎么,一个人啊,你的兽医呢?” 斗兽的话,这些牲口随时有可能重伤甚至死亡,没有兽医跟随,风险很大。 比如张勇腾的藏獒吧,最初本钱花了五十万,后面防疫、生活营养、治伤,还要经常请兽医,那成本早就过了八十万。 因此,一次战斗就死了,肯定不划算。 本来这次张勇腾有自己的兽医,但孙大壮为了看斗兽,就将宋小慈推荐给他,还说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沙岩村的几个养猪厂问问。 因此,张勇腾就同意了。 “正要赶仗,狗子拉稀,我的兽医病了,怎么,你换了个年轻的?” 张勇腾很是得意:“名牌大学的兽医,羡慕嫉妒恨吧!” 李二洋很是无语,他的兽医都是乡下的,这种高素质的可没有。 “无所谓,等会见真章,让我狗儿咬断你的总筋,再好的兽医也不起作用。” 张勇腾这次来,就是专门找李二洋斗的,听说他新近花三十万搞了一只德国比特犬。 两人的比斗是之前就约定好的,这会儿正等着安排场地。 “你们可以随便转转,时间到了,我叫你们。” 张勇腾和宋小慈加了微信,说是等会儿见。 大厅一侧有通道,出了大厅豁然开朗,眼前有十几个大蒙古包。 蒙古包之间,是开阔的道路,可以并排容纳两辆车通过。 拔牛、顶羊、斗犬、斗鸟、斗鸡…… 每个蒙古包都有编号,以及斗兽的内容说明。 两个人走进拔牛场。 一黑一黄的两条大牯牛,身披绳套,正在圆圈中反向拔力,两边有人拿着鞭子催发。 黑牛力大,渐渐占了上风,两者之间的黄色标记已是出了红线。 “当”地一声,拔牛结束。 裁判当即宣布道:“黑牛胜!” 原来拔牛是这样啊,与斗牛士的玩法完全不同,有些另类。 走进另一个蒙古包,原来是顶羊。 一白一灰的大山羊,“乒”地一声,两只大角撞在了一起。 按照规则,谁先放弃战斗,被另一只羊追着顶,放弃战斗的那只就算是输了。 一来二往,两只羊的体力实在太好,谁也不服输,大战十几回合,根本看不到输赢。 两人没有耐心,换到三号蒙古包观看。 里面是细眼的大网子,两只黑黝黝的鸟在空中扑击。 “宋老弟,这鸟黑的放光,嘴这么长,是什么鸟啊?”孙大壮没有见过,有些好奇。 宋小慈嘿嘿一笑,自从有了《宠物饲养lv4.0》,以前不知道的鸟禽,现在的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它们的品种,还有产地。 “很普通啊,就是乌鸦的一种,只不过它们不是本地品种,这是印度的黑水渡鸦,很凶的。” 孙大壮很是惊讶,越发懵比了,这位发小究竟是兽医还是法医。 两人又转了几处蒙古包,居然还看见了不同种属之间的搏斗,这种玩法难说有科学性,影响胜负的因素就太多了。 钻进八号蒙古包,终于看到了斗犬。 宋小慈猜测,等会张勇腾和李二洋也会来这里比赛。 恰好这时,张勇腾和李二洋也来了,几个人找好座位,斗犬马上就要开始。 “这什么狗啊,样子好难看!”孙大壮只见过土狗子,张勇腾的藏獒也是第一次见到。 宋小慈科普道:“比特犬。最初是由霉国的斯塔福犬和斗牛犬杂交来的,这玩意儿凶的狠,咬住了就不放手。” 两只比特犬已经入场了,其中一只冲孙大壮吼叫,让他一哆嗦。 比特犬就位,被工作人员分开固定在各自的入口处。 裁判一挥手,工作人员摘了颈绳和面罩,手里一松,随之小铁门自动关上。 “嗷嗷嗷……” “呜呜呜……” 两只狗特别兴奋,它们的叫声尖锐如撕裂一般,太碜人啦。 彼此间很快疯狂嘶咬起来,开始还有章法,讲究躲闪腾挪,到了后面,眼睛鼻子胳膊腿,咬到哪里算哪里。 最后,两只比特犬头对头,嘴对嘴,狠狠咬在一起,强大的咬颌力,如钢筋铁箍扎的,再也分不开了。 工作人员冲进场内,手里拿着铁钎,即使插进两狗的牙颌,使尽吃奶的力气也撬不开它们的嘴巴。 “这胜负如何断呀?”孙大壮好奇地问。 这种情况,张勇腾见的多,“比不下去了,请兽医打松弛剂。” “兽医呢,电话打了,怎么还不过来?”裁判有些着急,他怕时间长了,对两只狗伤害大。 “有只鸟折翅了,正在处理。”工作人员解释道。 “我来吧。” 宋小慈走到红十字急救箱处,戴上手套,拿出一支注射器,敲破两支肌肉松弛剂吸入针管,接着将针管插入带有橡皮盖的缓冲液瓶,直到五亳升的注射器吸满了。 略为震荡,再轻轻弹弹针管,将气泡排了出来。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宋小慈找到比特犬肌肉厚实的地方,每只犬注射2.5毫升,随即从钢丝网退了出来。 他的操作如同魔术般的流畅,让在座的人很是享受。 这位兽医看上去很年轻,可搞起事来溜巴的很呢。 “这是我的兽医,”张勇腾挺有面子的,赶紧又说了一句:“也是我兄弟。” 两支肌肉松弛剂扎下,工作人员很快将比特犬分离开来,这场比赛无果而终。 斗兽没有平局,只有胜负,两只犬要分胜负的话,只能等恢复体体力后,改日再战。 过了几分钟,张勇腾的藏獒和李二洋的德国比特犬都被固定在入口处。 好家伙,李二洋的比特犬黄毛加身,四条大腿粗壮有力,浑身肌腱虬起,鼻子嘴巴血红,一看就不好惹。 很显然,两厢比较的就是不同犬种之间的战斗。 宋小慈还是认为,在异种之间谈论输赢,相当不科学,没有可比性。 裁判一挥手,喊声“开始”,两只犬迅即冲进战场,游斗起来。 李二洋这只比特犬要比先前两只都要壮实,一看品种就不错,并且是花了大价钱培养的。 两只狗开始只是试探性的攻击,一边游走,一边嘶咬。 比特犬无论多壮实,但从块头上看,还是比藏獒体形小了许多,就连一半都比不上。 但比特犬明显要灵活一些,围着藏獒转圈,一有机会就扑上去开咬。 两次偷袭,差点让它成功,虽然只是扯了两撮毛下来。 反观藏獒,体型太大,陪着比特犬转圈子,消耗的体力要大许多,时间长了肯定体力不济。 被比特犬偷袭两次,腰间被扯掉了两撮毛,幸好没有咬实。 很快,藏獒学乖了,一个侧跃,将半边身子紧紧靠近钢网,加强了防御。 “这狗应该会赢在聪明上。”宋小慈判断,它将一半身子保护起来,另一半的被动区在臀尾部,只要保护好这一片,藏獒就不会输。 果然,比特犬也知道对手的迟钝区间在哪里,不断嘶咬对方屁股。 只要缩紧肛门,不被掏肛,大腿处的皮肉厚实,即使被咬实,也不会要命。 咬掉几撮毛,更是不在话下。 果然,藏獒采用的就是这个战术,一边靠网,同时收紧屁股,每当比特犬嘶咬它大腿的时候,他回首就是一口,咬向比特犬薄弱的腰腹处。 比特犬不怕痛,但它也怕死,因此,它也知道回身防御,只是这样一来,它的掏肛效果就会明显下降。 不是非洲野狗,却要学它们掏肛,真是笑话。 再说,非洲野狗属于集体活动,讲究战术配合,你单打独斗,对方不可能让你摸到屁股眼的。 转眼间,双方大战了二十几个回合。 比特犬有些性急了,开始转到藏獒前身,展开强攻。 “愚蠢,这正是人家想要的吧。”宋小慈判断,比特犬要吃大亏了。 果然,两只狗面对面嘶咬起来。 突然,藏獒一声嚎叫,整个身子猛地扑了过去,一口咬在比特犬的颈项处,并且疯狂摆动起来。 见到这一招式,不禁让宋小慈想到了交通事故损伤中的“挥鞭样损伤”。 “嗷,”藏獒一下子将比特犬甩了出去,先是砸在钢网上,然后跌落地面。 比特犬躺在那里,嘴里呼哧喘着粗气,口涎不断流了出来。 藏獒又要扑上去嘶咬,工作人员当即立断,打开铁门冲了进去,手里拿着电棍。 比特犬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不能让它再受到任何伤害。 藏獒赢了。 “啊,我的狗儿。”李二洋见状,心里在滴血。 这次陪了钱不说,关键是狗儿输了志气,以后遇到这种比拚,必然会怯场,从此难有起色。 “哈哈哈,三十万的货,跟我五十万的比,想赢,门都没有。”张勇腾特有面子,脸上高兴得放光。 藏獒被牵走。 工作人员正要抱走比特犬,被宋小慈高声叫停。 他提醒道:“别动,颈椎半脱位,稍不慎这狗就废了,让我来。” 说完,宋小慈戴上手套,走进钢网,给比特犬戴上面罩。 然后,一只手扶在狗的头部,另一只手在颈部摸索,直到找到半脱位的椎体。 突然,宋小慈手法如风,一个干净利落的旋转动作。 只听“咔”地一声,椎体归位。 “嗷,”比特犬一跃而起,居然完全恢复了过来。 李二洋激动不已,嘴里大声喊出: “感谢兽医大人,谢谢啊!” 宋小慈神情淡然,只是来了一句,“不用,小事情。” 而放在别人眼里,小伙子颇有几分手段,羡慕的目光都落在张勇腾身上。 有本钱啊,请这么好的兽医。 这真是太长脸了,不仅打赢了比赛,而且还大气地救了对手的狗,避免了半身不遂。 就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下,张勇腾,孙大壮,还有李二洋,簇拥着宋小慈离开了蒙古包。 第36章 白色荧光斑迹 一边走,李二洋诚恳的道:“这位小兄弟,我将五千块钱打到张兄帐上,这是你的辛苦费。” 张勇腾斜了李二洋一眼,有些不屑:“今天若不是我这位兄弟,你的狗儿就瘫了,搞就搞一万,别在这里出洋相。” 五千少吗? 再狠的兽医出个诊,也没有这么多吧。 见李二洋不痛快,张勇急了:“你个酸儿蛋,搞一万我陪你一万,以后有事,求个二回。” 在张勇的激将下,李二洋打了一万块钱到张勇腾帐上。 李二洋怕他说话不算数,让张勇腾当场兑现。 张勇腾倒也痛快,正好刚刚加了微信,直接将两万元转给宋小慈。 有钱不收是苕货,特别是他们这种暴发户。 伸手“叮”地一声就点了,秒收! 钱不过夜。 宋小慈走到旁边,快速打了一路字,将钱秒转到希望孤儿院周庆宁帐上。 “周阿姨,两个阔朋友赞助的,他们不愿留名,务必请收下。” 孙大壮在一旁瞧见,我的妈,火箭速度啊,两万呀,说捐就捐啦。 真是肝痛啊! 回到龙城,宋小慈拒绝了饭局邀请。 张勇腾很是欣赏,才知道宋小慈是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法医,彼此存了手机号码。 刚将自行车骑到自家的大槐树底下,手机传来信息。 周庆宁收了钱,只是简单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这正是宋小慈希望看到的,他并不想周阿姨和自己都背上心理负担,大家互不客套,这样最好。 一俟周庆宁收了款项,识海泛起了涟漪。 “恭喜宿主,此次捐款行动,让多个儿童受益,属于大道之光,系统奖励功德点数20。” 宋小慈通过内视检查,功德点数显示为26点,下面仍是大片的马赛克遮盖,那里应该是说明性的文字。 说明看不见,就无法知道功德点数有什么作用。 宋小慈玩过几种文字游戏,里面就有功德点数,游戏不同,作用也有区别。 有一款游戏,功德点数可以兑换幸运,然后去抽奖。 10点功德可以兑换1个点的幸运,幸运的最高值只有10,达到10的时候,可以触发一次抽奖活动,中奖率百分之百。 但这项功能要在完成筑基之后,现实不是游戏,难道是在第一层级达标之后,也就是第一层级经验值满条后吗? 还有,宋小慈记得,自己给马名臣家属捐了500元,结果系统并没有奖励功德,说明只有为多数人的利益作贡献,才能得到功德点数。 最后,他算了一下,按照比例,钱和功德点数的比例为1000:1。 当然,也未必完全是这样的,现在是第一层级的情况,也许到了第二层级,需要做出更大的贡献,说不定兑换比例会下降呢。 这些都不是重点,宋小慈只想到时候看看,如果抽奖,到哪里抽奖,奖品又是什么。 星期三上班,只看见樊承德和周超。 樊承德解释,就在昨天,龙阳社区的稻田里发现尸体,现场有摩托车,怀疑这是一起单方交通事故。 但是,交警在堪验现场后发现,死者衣服上有轮胎碾压过的痕迹,花纹和马名臣案件有些类似,估计就是长安面包车碾的。 而且,稻田有拖拽痕迹,怀疑尸体是从公路上转移过去的。 交警担不住,请求刑侦大队支援,这不,熊照安和胡斌就去了。 “摩托车、长安面包、转移尸体,相似的场景,就像电视剧里的‘事件重演’一样?”宋小慈面现怪异,一副不信的样子。 周超也对案情知道一些,此时道:“通过调查发现,这两起案件毫无关联性,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相像,两部门这次一致认为,就是交通肇事逃逸。” 也对,一个小小的县城,怎么可能在几天之内,就发生两起高度相似的故意杀人案呢。 钻牛角尖太无趣,宋小慈来到睡午觉的那间实验室。 一眼瞥见,行军床上窝着白绒绒的一团。 “小白?” 再一看窗台,开了个缝,原来他从窗台进来的。 宋小慈一想,肯定是这两天没有上班,小白鸠占鹊巢,占领了他的梦乡之地。 但细思起来,不对呀,小树林离这里至少也有一百五十米吧,实验室这么隐蔽,他是怎么找来的呀。 再说,正门进不了,如果不是自己忘了关窗户,他根本无法进来。 小白啊小白,你吃我的我可以忍,如果又睡我的,那我可忍不了。 正想着将小白赶走,但看他睡得香甜无忧,鼾声徐徐,多少有些不忍心。 也罢,这件事情慢慢解决,但恐怕在实验搞个猫窝,领导们不会同意的。 因为猫咪这家伙,天天掉毛,实验室的环境不会允许他这样放肆。 “嗯,不对呀,两床背盖,对,就是背盖……”宋小慈一拍大腿,突然灵犀闪耀。 他决定,拿了物证室钥匙,再次对系列强奸案的物证进行检验。 他记得,物证室的钥匙,上次看过之后,自己就放在行军床后面的桌子上。 一顿好找,除了行军床,其它地方都找高了,却没有发现钥匙的踪迹。 正在沮丧的时候,宋小慈一转身,带着满脸的愕然,似乎看见,小白口里正叼着一串钥匙。 “吧嗒!”一声脆响,有东西掉落在地上。 宋小慈揉了揉眼睛,怀疑这些天是不是刷题刷多了,疲劳过度,让自已产生了幻觉。 不过,让宋小慈意外的是,他还真在地上发现了那串钥匙。 宋小慈站起身来,狐疑地看了看窝在行军床上酣睡的小白,自言自语的道: “如果你是狗仔我还相信,但你是猫,怎么会叼东西给主人,更不会藏东西对吧!” 宋小慈摇了摇头,确信自已刚才只是出现了幻觉。 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了出去,如此三次,将心神安定下来。 打开旁边的物证室,将强奸案的两箱铺盖取了出来。 戴上乳胶手套,一手拿着多波段光源。 “就看今日之运气,这是最后的挣扎,即使没有收获,我也尽力而为了。”想到这里,宋小慈内心平静了许多。 还是先用排除法吧。 这次他改变了检查的顺序,先检查垫单和垫套。 两床垫单垫套共计四份,上面有许多小眼,都是被剪切过的,这些地方可忽略。 其它的地方,但凡有一丝可疑之处,宋小慈便用尖嘴镊子拔出一小段纤维,进行预试验,看看有没有阳性反应。 技术员们都知道,床单、被褥套子的正反面,都是重点寻找的地方。 四件垫套和床单,一一检查完毕,在多波段光源的照耀下,并没有任何荧光反应,那些可疑小斑迹,预试验也没有阳性的。 在宋小慈眼里,这四件拜拜了,不是简单说再见,而是永远永远地,他不想再看到它们。 剩下的两床背盖,就是刚才他灵犀闪耀的地方。 但他又不确定,一点通的地方在哪里。 没有办法,依然采用排除之法,将它们的正反两个方面,来了一遍痕迹大扫荡。 但凡有可疑斑迹,同样用尖嘴镊子拔出一小段纤维,进行预试验,看看有没有阳性反应。 结果没有什么特殊,全都是阴性的。 难道我的第六感觉不对,一点通究竟在哪里? 宋小慈内心都开始呐喊了,一点通!一点通! 正在彷徨无奈的时候。 “喵!”小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它正趴在另一床有着荷花图案的灰色被盖处,一双爪子不停拨弄着。 据说,猫咪有炼爪的习惯,但小白此时在这里炼爪子,岂不是捣乱吗? 正想着阻止,没想到它拨开了被盖外面的套子,一下子钻了进去。 “喂,小白,你给我停下!” 宋小慈一手拿着多波段光源,一手拨开了套子,照了进去。 “小白,别瞎搞,给我出来!” 话音刚刚落下,宋小慈目光停留在了它的额头正前方。 也许是听到了宋小慈的叫声,也许是他磨爪累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宋小慈,一双眼睛突然亮了,瞳孔渐渐收缩,死死锁定在某个地方,握灯的手由于兴奋禁不住颤抖起来。 “白色荧光斑迹!” 紫外波段下,这块斑迹虽然很微小,光泽也并不强烈,但那种感觉就像发现了珍宝一样。 后面的事就不用多说了,宋小慈撵走了小白,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这块0.2cmx0.1cm的浅淡斑痕剪了下来。 二话不说,直接取出一根纤维进行预试验,结果让他兴奋的发颤。 精斑预试验阳性! 尽管只是微弱的阳性! 宋小慈稳定好心神,再次取出一根纤维,平稳地放进玻板的小凹中,加入两滴缓冲液浸泡,用圆头探针轻轻压一压,搅一搅。 五分钟后,再次放入人体精斑预试验检测条,开始扩展。 等待两分钟。 精斑预试验依然阳性,只是阳性偏弱一点。 这种试剂条的灵敏度是五十万分之一,虽说有假阳性的可能,但宋小慈的第六感告诉他,这是真正的精斑。 接着,宋小慈还想做一次碘剂的褐色预试验,这是传统的预试验,他在大学期间做过多次,已经非常娴熟了。 但考虑到这种预试验要的检材多,并且也有假阳性的可能,想想还是算了。 他不敢再浪费一丁点检材。 拿起电话,给津洋派出所的王建平所长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准备送检。 王建平欣喜若狂,说立马和刘波商量送检,他派车和司机,刑侦大队出个人。 回到办公室,宋小慈又将这一发现说了,周超还无所谓,因为这个系列案他没有参加,樊承德脸上写满了精彩,一副难于置信的神态。 本来,他将这件事推给宋小慈,只是为了转移压力,压根就没想他能找到东西。 结果却是出人意料,真是天上掉馅饼。 宋小慈想的不多,普通工作而已,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樊老师,十年前的精斑,有点陈旧,量又少,您联系下市局鉴定中心,看他们能不能做。”宋小慈有点担心,夷长市的检验能力。 第37章 市公安局来人了 果然,鉴定中心一听是十年前的,陈旧不说,量又少,而且预试验是弱阳性,直接就给推了。 但他们同意,帮助联系省公安厅鉴定中心。 等了几分钟,市局回电话,说省厅同意接收检材。 事实上,凡是送往省级公安机关以上的鉴定,都必须由地级市的公安机关批准,不能直接越级送检,如此规定,也是为了节约鉴定资源。 又过了十几分钟,刘波和王建平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津洋派出所的王司机。 “哈哈,小宋法医,你真是火眼金睛啊,大浪淘沙还真让你捡到了宝贝。” 宋小慈这段时间被人夸赞多了,早有了免疫力。 “见笑了,我只是眼神好而已,2.0的,换谁都能找着,这不找了好几天,也才找着嘛。” 一屋人哄堂大笑,这小伙子倒是不倨功自傲。 刘波的眼神很自然就转到了周超身上,“周公,你和王师傅跑一趟省厅,你看,今天天气不错,不冷不热的。” 每当这个时候,宋小慈就想笑。 据说,自从周超进了清阳县公安局,在刑侦大队就没挪过窝,基本上绝大多数送检非他莫属。 近至夷长市局,中至省厅和几所大学科研机构,上至北都公安部,来来去去不知多少回。 送检专业户! 周超略略嘟起了腮帮,一个星期的休假,中间浪费了两天,刘波压根不提补休的事情。 放眼整个办公室,熊照安和胡斌到交警大队去了,老樊快要退休的人,不能攀他。 至于宋小慈,人家实习的大学生,并非正式警察,外出送检没有资格,属于不合法。 周超的目光慢慢黯淡下去,知道命该如此,只好认了。 宋小慈手速很快,三两下就完成了送检委托书的制作,一份纸质,一份电传。 盖了章,将纸质委托书和物证袋订在一起,递给周超,他的事情便告以段落。 周超和王司机刚刚离开办公室,王建平也走了。 刘波接到熊照安电话,说是解剖通知遇到了障碍,死者身份和家属都确定了,但死者家属不同意解剖。 熊照安的意思,让老樊到殡仪馆帮忙看看尸表,然后顺便做做群众工作,这可是老樊特别擅长的。 刘波开了免提,几个人听得一清二楚,知道这事还有些麻烦。 “老樊,我让司机送你。” 刘波打过电话,很快,刑侦大队的专业司机鲁先兵走了进来,带着樊承德走了。 一屋人都空了,刘波看了看宋小慈,整个技术中队没有人可不行。 “小宋法医,你就在办公室备勤,来了伤情检验的接待一下,该检验的检验,后面出报告,让老樊和熊队复核签字就行,不然老百姓来了没见着人,该投诉我们啦!” 技术中队的法医,主要有两类业务,一块是法医病理,像尸体检验的死因和损伤方式鉴定,还有一块就是临床检验,也就是活体检验。 刘波也走了。 偌大一个办公室,宋小慈成了孤家寡人。 也好,刷题又有了时间。 宋小慈从一只箱子拿出北都公考题,开始刷了起来。 刷! 刷! 刷!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千道题如同浮云,被他轻轻甩到了天边。 “噫,似乎头晕好了许多,那我多刷会儿看看。” 精神不错,疲惫感也不强烈,宋小慈试着继续刷题。 又刷了十分钟,多刷了三百多道,强烈的疲惫感又来了,只好停下。 精神面貌有改善,说明系统的能量增强了。 宋小慈很快就想到了影子对于魂印的摄取,一定是这方面的问题。 天道酬勤,多破案就能增强系统的能量建设! 中午食堂。 宋小慈自然不忘多打些小炸鱼和排骨,更不会忘记小白上午钻进被套里,让自己的灵犀一下子就通了。 坐到小树林石凳上,盼望着小白的到来。 可是,左等右等,连个白影都没看见。 也对,早晨窝在实验室的行军床上,这会儿说不定还在那里。 实验室在办公大楼的二楼,离食堂也就一百多米的距离。 宋小慈端着盘子,舍不得先吃,快步回到办公室,将盘子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然后返身来到实验室。 不对呀,几个实验室都找遍了,而且眯午觉的实验室,窗户也开着,小白进出的通道也是敞开的。 这家伙去哪里啦? 没有办法,宋小慈只得先吃,留了一些小炸鱼和两块排骨,装在干净的纸袋里,以待小白出现。 整个中午,宋小慈在食堂和实验室来回寻了几遍,午觉也没有心情睡,一直到了下午上班的时候。 宋小慈靠在办公椅上,忽然想到了系统给的副本:“迷失之猫”。 迷失——谜失,像谜一样消失? 忽然间,宋小慈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他正想着这种感觉的缘由,被一通电话给驱散了。 是刘波的电话。 “小宋法医,解剖在家属这里遇到了阻力,人家对咱县级的法医不信任,提出要市局的,向局已经联系好了,下午刑侦支队的李开旭法医和一名痕检曹万清要来,你带他们直接到殡仪馆。” 刘波又将两人的联系电话告知,让他就在办公室里等候。 夷长市距离清阳县不远,快的话四五十分钟,慢的话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夷长市背靠长江经济带,这些年发展很快,按照领导们的宏图规划,清阳县将来就是夷长市的郊区、后花园。 在这种势头之下,十县一市的人们,都争先恐后涌向夷长市区,在那里购置房产,未来几年,这种趋势将更加明显。 宋小慈的父亲在夷长市还有一套商品房,紧挨着市一中,属于标准的学区房。 本来当年就是为儿子买的,没想到儿子只想留在妈妈身边读书,选择了县一中,这套学区房有点浪费了。 他父亲叫宋仁杰。 十年前的宋仁杰,风华正茂,担任夷长市公安局反恐大队的副大队长,是真正的业务尖兵。 正是因为特别优秀,十年前也就在他四十一岁的时候,借调至公安部特勤局,参加一次特别行动。 没想到的是,在这次秘密行动中,宋仁杰意外失踪了,直至今日杳无音讯。 为了这件事,刘冬梅每年都到夷长市公安局打听消息,早些年还带着宋小慈去过几次。 一年比一年渺茫,让母子俩很是失望。 十年还没有消息,很可能在今年或者明年年初,市公安局会宣布宋仁杰的死亡。 这个决定一旦发出,就意味着公安机关彻底放弃了搜索,对这个人的一生划上句号,盖棺定论了。 这个定论,就是给予烈士的称号,家属可以得到一笔抚恤金。 今年上半年的时候,市局政治部曾委婉地向刘冬梅提出过这个建议,直接被她给怂了回去。 她不要烈士称号,也不要抚恤金,他要自己的男人回来。 政治部没有办法,只好将这个决定咽了回去,向上级转达了家属的意见。 上级答应继续搜寻,但同时让家属降低预期,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刘冬梅不甘心,宋小慈也不甘心。 这也正是为什么,他要选择进入公安机关的原因。 他不相信父亲死了,这是一种感觉,也是一种信念。 他要成长起来,以自己的实力去追寻父亲的足迹。 他知道,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达到相当高的层级,才能了解到当年事件的真相。 可是,目前就连公安局的门坎都没有迈进去,企望北都这个高度,只能说还在梦里。 “宋小慈,加油!”不知不觉间,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血印子冒了出来。 下午三点。 “当火车开入这座陌生的城市,那是从来就没有见过的霓红……” 宋小慈将来电铃声改成了陈楚生的《有没有人告诉你》,有些淡淡忧伤的味道。 “李队,我是宋小慈,到了后山呀,什么?车有问题,熄火啦,稍等,我马上到。” 宋小慈喊上备勤的另一名专业司机彭志文,两人拿了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后山社区。 “李队、曹队。”宋小慈不知道两人的具体职务,这样称呼总没有问题。 双方打过招呼,接着看车。 市局开的一辆神龙富康轿车,说是前面堵车便熄了火,结果再打的时候,打不着了。 彭志文瞧了瞧,也没看出所以然。 宋小慈刚学驾照不久,在刑侦也就开过几回车,但他有了《车辆维护lv2.0》,情况就不一样了。 “李队,你下来,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李开旭有些惊讶,小伙子看着忒年轻的,难道还会修车。 宋小慈不管人家怎么想,见李开旭下了车,自个儿坐到驾驶位上。 一拧钥匙,手下的感觉不对。 因为,那钥匙没有到位,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是开关的问题,前面两公里有个佳盟修配厂,我们去换开关。”宋小慈十分确定。 “车就这样停在路中间,不用拖车吗?”痕检曹开清好奇地问。 “不用,只要有螺丝刀就行。” 曹开清在副驾驶位车斗里很快找到一把螺丝刀,递给宋小慈。 只见宋小慈手法娴熟,几拧几扭,就将开关外面的壳子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电路。 电路是插销式的,宋小慈从中找出一红一蓝的两根线头,两厢轻轻一划擦。 “呜……” 奇哉,车子打着了。 示意彭志文自个儿回局里,宋小慈开着车径直向前,几分钟后就到了佳盟修配厂。 停好车,宋小慈喊道:“老板,换个包线开关,富康的,快点,我们要赶路。” 富康的车很普通,老板有现成的配件。 用不了几分钟,开关就修好了,至于开关钱,宋小慈让老板直接记在清阳县公安局的帐上,肯定会有人买单的。 宋小慈主动开车,让市里的领导们休息。 李开旭和曹万清连连感谢,小伙子不仅技术过硬,人也贴心。 在车上,李开旭问: “听刘波说,你是桐济毕业的,当年我差几分,只好选择了西川大学,还是你们年轻人一代比一代强啊!” 宋小慈撇撇嘴,嘿嘿道: “哪呀,我们这几代人,成绩都是压榨出来的,不象前辈们那样真才实学,高中生相当于现在的大学生,就更别说你们那个时候的大学生啦。” 这话半真半假,两人听了,着实舒服。 宋小慈偷偷开启探查术。 李开旭的法医水平是lv1.0,曹万清的痕检是lv1.0。 不愧是市局的,果然比县级还是强了不少。 十几公里路程,不用赶路,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此时的殡仪馆很是热闹。 派出的、交警的、刑侦的,死者的亲戚朋友,一大堆人。 听说市局法医来了,都来围观。 彼此打过招呼。 方洪波指着市局的警车,还有李开旭和曹万清对家属说道: “你们看,市局的领导高度重视,派李队和曹队来了,大家将心放在肚子里,签了字,我们就开始检验。” 第38章 外伤性熊猫眼 死者亲属在查看了李开旭和曹万清的工作证后,确信清阳县公安局没有骗人,这些人才到殡仪馆办公室履行手续去了。 只要死者家属在解剖通知书上签了字,检验就可以开始了。 需要解释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尸体解剖都需要家属签字。 对于那些有可能是刑事案件的,公安机关认为必须解剖才能查清死因的,即使家属拒绝签字,公安机关照样可以进行尸体解剖。 只不过,要在解剖通知书上备注说明。 一般交通事故的案件,并不需要解剖检验,只是本案在进行尸表初检之后,技术员认为有些地方不好解释,这才申请解剖的。 “李队,曹队……” 见死者家属办手续去了,熊照安、樊承德还有胡斌,再次上前打招呼,这些人过去彼此都认识,特别是李开旭和曹万清,两人经常到县里支援。 刘亚东对刑侦支队的法医和痕检并不熟悉,双方简单作了介绍,算是初次认识了。 李开旭提议,来的太匆忙了,想了解一下案件的来龙去脉。 于是,大家坐到了解剖室旁边的小会议室。 宋小慈挨着胡斌下手坐了。 熊照安是技术中队的中队长,李元旭自然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熊照安有些尴尬,最初的接警和现场,都是交警出的,刑侦则是后面介入的。 因此,真正熟悉情况的并不是他。 真正熟悉情况的,应该是秩序股的田勤和刘亚东等人。 “田股长,你们先期接的警,你将报案和现勘的情况给李队他们说说,尸表的情况就由老樊来说。” 不愧是躺平侠,眨眼间就将业务给转移了。 田勤开始介绍他们工作的情况。 “案发现场,在龙城东侧的龙阳村五组,靠近公路边的稻田里;一位农民9月28日清晨打猪草,在田里发现了摩托车还有尸体,从而报案。” “稻田有半人高的芦苇,处于半干涸状态,属于无人问津的荒地;尸体和摩托车都在田里,现场芦苇有拖拽痕迹,衣着胸部有轮胎花纹;我们初步认定这是一起交通肇事逃逸,因为案件与马名臣被杀案很像,因此,我们请救刑侦的同志提前介入,后面移交的话就顺畅得多。” 喔槽,说是让刑侦的支援,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熊照安几个人暗想,这肯定是方洪波的主意,办事情真是滴水不露,永远不会吃亏的主。 见田勤闭口不说了,樊承德便道: “尸表几个法医都看过了,我说说初检的情况。” “死者马德旺,男,外号马大炮,45岁,身高175厘米,体型较胖;尸表检查发现,头面部有多处淤青,右眼熊猫眼,枕后有个大血肿,胸部凹陷,可触及多根肋骨骨折,但整个躯干比较干净,没有严重的软组织损伤。” 李开旭插话:“死因有初步判断吗?” 樊承德:“考虑心肺和颅脑的严重损伤,但这个要解剖后才能进一步确定。” 曹万清插话:“胸部的轮胎花纹确定了吗,有没有确定的车型?” 胡斌赶紧回答:“我和田股长都看了,应该是小型面包车常用的混合花纹,本地长安面的特别多,估计就是这个东西。” 见案情介绍差不多了,李开旭点点头,便将重点内容说了出来。 “既是这样,你们目前遇到的主要难点在哪里呀?” 方洪波作为大队长,一直在旁边默默听闻,这会儿开了口。 “我们起初怀疑,有一辆车迎面撞了马德旺面部,致使他倒地,后脑形成大血包,然后接着碾了过去,造成胸部的损伤。可是,长安面包前身是凸出的,凸出部分最大高度没有超过一米,死者身高175,直立状态是不可能了;骑车状态倒是可能,但摩托前部没有任何碰撞痕迹,其它部位也没有。” 曹开清问:“你们就没有考虑二次性事故,也许还存在其它车辆呢?” 曹开清的思路很简单,就是前一辆只是撞倒了人但并没有碾着,之后又来一辆车碾了过去,两个动作独立发生,互不相干,这种情况在交通事故中还是有的。 这个问题,田勤作了回答。 “我们也曾考虑过这种情况,但如此一来,情况就复杂了,到底是撞击头部死的,还是碾压胸部死的,或是两者兼而有之;也不排除前车将人撞死了,过了一段时间,后车再碾过去的;这些问题我们回答不了家属,因此想请市局的领导帮助解决。” 田勤还想继续说,被方洪波打断。 “有马名臣这个案件在先,我们也不能排除类似的杀人案发生,这个案子脸上同样有伤,胸部有碾压痕迹,并且车辆很可能就是长安面包,会不会来个‘案件重演’?” 一些电影里的剧情,偶尔会出现“事件重演”,同样的一幕反复发生,方洪波类比的就是这种情形。 方洪波的说法没有得到李开旭和曹万清认可,两人认为,马名臣被杀案已经盖棺定论,不存在连环杀人案的可能,这个推断毫无依据。 正在这时,家属所有手续都办完了,表示可以开始检验。 方洪波让死者家属派个见证人,他们派了死者小舅子参加。 “马名臣的案子我听说了,小宋法医,我来主刀,你给我当助手,熊队你记录,曹万清照相,其他人辛苦了可以休息一会儿。”李开旭觉得,不需要把所有人都拖累在这里。 宋小慈回答的很痛快:“好的,没问题。” 家属指定要市局来做,如果由县局主刀,反倒落人口实。 熊照安、刘亚东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方洪波、田勤等人离开了解剖室,刘亚东、樊承德报着学习的心态,留了下来。 大树下面好乘凉,市局领导来了,什么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马德旺的尸体已经提前一个小时从冷藏室提了出来,放在解剖台上解冻。 现在是九月二十九日的下午四点三十分。 尸体一丝不挂,上面只是盖了一条白色的床单。 “衣着应该保存了吧,我先看一眼。”李开旭不愧是有经验的法医,尸检从一开始,就要重视衣着的检验。 衣着是靠近肉体最紧密的外在部分,尸表的很多痕迹都是通过衣着传导过来的。 衣着被完整脱了下来,就放在解剖室旁边的工作台上。 李开旭和曹万清整体看过之后,将重点放在查看胸部的轮胎花纹。 前者检查的重点在于轮胎碾压的位置和方向,后者关心的却是轮胎花纹的类型。 李开旭看过之后点点头,碾压方向为横形,即与躯干中轴垂直的方向,碾压的位置是胸前横形中带区域。 不过,他又检查了裤管的前侧,提醒道:“这里应该也有花纹,只是不明显。” 曹万清看过之后,表示赞同。 田勤解释:“这也是我们又一处疑惑的地方,同样的碾压,胸部塌陷,而大腿这里损伤很轻微,真是奇怪。” 曹万清不以为然,当即解释道:“这种情况也有,多发生在特殊地形路段,一侧为坡形或越过石头,车辆倾斜,大部分重心在一侧轮胎上,就会发生压力严重失衡的情况。” 市局就是不一样,田勤见识窄,只能像乌龟一样缩了回去,默不作声了。 宋小慈只是默默观察,走一步看一步,暂时不想发表任何观点。 几个人穿戴整齐,尸检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解剖室的高清视频监控,自动开启,记录着这里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李开旭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道:“熊队,记下时间,现在是9月29日的16时50分,这是检验开始的时间。” 接着,宋小慈帮助测量尸长,顶发发长,瞳孔直径等等。 “尸长175cm,顶发发长8cm,瞳孔直径0.7cm。” 李开旭一边检查,一边报出了声。 熊照安奋笔疾书,手下不停地记录。 曹开清则不断的啪啪拍照,闪光灯时不时爆闪一下。 “尸僵部分缓解,尸斑存在于腰背部未受压部位,按压不褪色。” 宋小慈拿过刘亚东,以及后面熊照安等人的尸体初检记录,看了看,脸上有了一丝赞赏的笑容。 并且,他毫不吝啬地向着刘亚东伸出了大拇指。 刘亚东直接来了一句:“跟你学的。” 九月二十八日上午刘亚东出的警,居然在现场就量了尸温,并且量了两次,分别是30c、29.3c。 这是非常大的进步。 根据刘亚东提供的尸温,宋小慈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九月二十七日夜晚的十点致十二点之间。 如果再根据当天气象局提供的环境温度和湿度百分比,结合今日的尸僵、尸斑、瞳孔变化等等,这个时间范围还可以进一步压缩。 宋小慈将初检记录递给李开旭瞅了一眼,就是告诉他,尸温数据已经有了,死亡时间的判断没有什么问题。 “面部色暗,轻度肿胀,可见少量淤点状出血。” “左侧额部肿胀伴皮下出血。” “左侧眉弓外侧见表皮剥脱及皮下出血。” “右眼熊猫眼,眼结膜充血水肿。” “鼻根处见点片出血,左侧上牙龈出血。” “枕后正中,见一6.2cmx5.8cm血肿,波动感明显。” …… “胸廓塌陷,双侧锁骨下方,至胸骨柄下端区域,可触及多处肋骨骨折。” “左胸乳头外侧可见1.2cmx0.3cm之横形表皮剥脱,右侧季肋区可见多处擦伤。” …… “左手腕背侧见1.5cmx0.5cm表皮剥脱,伴皮下出血。” “右手食指第一节背侧见1.0cm划痕。” “右手中指第二节背侧见1.3cmx0.4cm挫伤,活动性出血。” 尸表检验结束,李元旭有心考考这位985的实习法医。 “小宋法医,外伤性熊猫眼是如何形成的呀?” 第39章 我姐夫是被人给打死的? 宋小慈差点没有忍住笑,lv1.0的初中生,敢问lv3.0的教授,算你胆子大。 当然,自己也没什么好骄傲的,虽然是985,但好多知识技能,都是舶来品,没有影子提供的系统,自己也许还不如他们。 宋小慈不用多想,张口即来。 “脑外伤后,导致前颅窝发生骨折,血液向下浸入眼眶,引起结合膜下出血及迟发性眼睑皮下淤血,多在伤后数小时后逐渐出现,呈紫蓝色,俗称‘熊猫眼’。” 新鲜出炉的大学生,如果连这都答不上,不如回家种红薯。 “我们现在开始解剖检验,先开胸腹腔吧。” 但凡上面来的,自然都是领导,李开旭怎么安排,大家自然没有异议。 李开旭从颈锁关节上方稍远的地方划开皮肤,一路向下,绕过脐眼,直达腹根。 “没准备检查颈部啊?”宋小慈眉头皱起,心想不应该吧。 胸腔打开,先从肋骨检查。 “左侧3-4前肋近段完全性骨折,断端向内错位,戳破胸膜和左肺上叶,5-7肋中段不全性骨折。” “右侧3-6肋中段完全性骨折,断端向内错位,戳破胸膜和右肺中叶。” 见曹万清拍完照,李开旭开始检查胸腔脏器。 “左右胸腔见少量血性积液,分别为200ml,250ml。” “左肺充血水肿,可见淤点状出血,左肺上叶可见两处挫伤出血。” “右肺充血水肿,可见淤点状出血,右肺中叶可见三处挫伤出血。” 很显然,肺部除了淤血水肿和几处小的戳伤之外,损伤并不严重。 再看心脏。 心包少量积液,心脏无破裂损伤。 但是,心尖部见到明显的点状出血,大小跟针尖一样。 宋小慈虽然不是主刀,但剖验中见到的任何异常征象,都不会脱离他的视线。 也就在此时,他脑中一个判断油然而生。 “面色泛青有淤点,双肺淤血水肿,心脏尖针样出血,窒息征象显著,马德旺的死因竟然是窒息。” 怎么会这样? 从尸表检验开始,一见到面部晦暗的淤点,宋小慈就将目光投向了口鼻和颈部。 口鼻周围没有指甲印,没有捂压口鼻的痕迹,特别是这种冷藏过的尸体,如果口鼻周围有过捂压,解冻之后,它会充分展现出来。 不仅口鼻没有捂压痕迹,颈部也非常干净,没有任何掐勒扼压痕迹,也没有索沟印痕。 虽然颈部还没有解剖,但宋小慈灵敏的手指已经探查过了,浅层软组织,以及甲状软骨、环状软骨并没有骨折,后面的解剖可以证实这一点。 排除了上面这些因素,那就只有一种死亡方式——异物堵塞呼吸道,障碍气体交换,引起机械性窒息死亡,俗称“哽死”。 马德旺作为成年男性,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哽死? 饭菜、零食、干果,甚至是呕吐物。 “呕吐物,晚餐,酒水……”宋小慈一个激灵,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眼前犹如电视剧的连续画面,无数个镜头开始划过脑海。 “一个人歪歪倒倒,醉意朦胧,四处晃悠。 凉风一吹,酒意上头,这家伙蹲在地上开始恶呕起来。 吐完之后,软绵绵倒在地上,趴着睡了过去。 不久之后,饭渣夹杂着酒水从嘴里冒了出来,这人身子抽搐了几下,头一歪,竟然死啦。” 宋小慈正努力脑补可能的画面,就听有人喊道: “喂,小宋法医,在想啥呀?” 画面如潮水退去,宋小慈瞬间恢复正常。 原来是李开旭见他有点走神了,于是问了一嗓子。 “哦,昨天没休息好,刚才有点走神。”宋小慈有点不好意思。 说白了,有时候推演和臆想并不能划清界限,因为推演的很多场景,需要靠臆想来补充完整。 停止了推演,宋小慈老老实当起了助手。 李开旭检查完胸腔,刘亚东、熊照安等人都露出询问的神情。 他们的问题自然是:胸部损伤究竟能不能致死? “虽有多处骨折,但胸腔出血不多,双肺损伤不严重,心脏还好,这点损伤不足以致死,至少不会让他立即死亡。” 在场的几位法医,除了宋小慈,其他人都表示赞同。 “不会吧,lv1.0的水平,这么明显的窒息征象,居然被忽视啦,还是说,被他们所谓的第一次碰撞,第二次碾压给误导啦?”宋小慈完全不敢苟同。 宋小慈当然知道,很多疾病和中毒,都可以造成细胞内窒息,从而表现出缺氧征象,但要学会普遍性与特殊性的鉴别。 自从有了《法医病理lv3.0》以后,对于这种典型的机械性窒息,他绝对不会看错,就如同一加一等于二那样准确无误。 他猜测,李开旭不是没有看见,而是被误导了,造成他只是单纯的从外伤角度去看问题。 本想提醒一下,但想到自己实习法医的身份,还有见证人小舅子在场,他不好说些什么。 看完胸腔看腹腔。 肝肾脾胃,都没有什么损伤。 胃被剪开,一股酒气冲了出来,让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胃内容物所剩无几,呈现为粗颗粒的食糜状,表明餐后时间并不是很长。 胃粘膜充血水肿明显,并且有皱缩的迹像。 “胆汁过量,胃曾经挛缩过,应该是呕吐造成的,如果在现场能够找到呕吐物,就能证明这一过程是连续的。”想到这里,宋小慈决定悄悄问问刘亚东。 看完腹腔脏器,并没有什么损伤。 李开旭只是让熊照安记下:“胃内容物约150克,预计死亡发生在餐后三小时左右。” 宋小慈拿出一个塑料瓶,将这些胃内容物收集起来,用于毒物方面的检验。 既然胸部不是致命伤,大家猜测,肯定是颅脑损伤引起的死亡。 趁着李开旭开颅,宋小慈将马德旺的十指指甲剪了下来,分装在物证袋中,写上编号和说明。 顺便将尸体血样也取了,这个用于dna的比对。 宋小慈悄悄将刘亚东拉到旁边,低声询问现场有没有发现呕吐物。 在得到肯定性回答之后,宋小慈已是胸有成竹,知道马德旺窒息的原因了。 当然,这个还需要后面进一步解剖验证,才能成为有力的证据。 由于这个解剖室没有专门的颅骨固定器,李开旭费了好大劲,才将整个头皮包括筋膜剔除干净。 除了枕部的头皮血肿之外,头部其它地方的软组织损伤并不严重。 颅骨外板,在枕部发现一段5.0cm的线型骨折,其它地方完好无损。 李开旭握力欠缺,手下有些虚浮,宋小慈索性接过开颅锯,沿着头颅转了一圈,很快打开了颅腔。 就在拿掉上半颅盖的一刹那,宋小慈看见,自己掌心飞出一道影子,钻进了马德旺大脑。 “发现生活技能:《极品狗刨式lv4.0》,像狗一样在水中自由翱游。” 不由分说,宋小慈识海潮涌,片刻之后归于平静。 无论愿不愿意,这些技能都被记忆细胞吞噬一空,能力承载,并且不断拔高。 “喔槽,什么极品狗刨式,我都从小练的蛙泳和自由泳,这玩意也太原始了吧。” 宋小慈有些看不懂,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子到底懂不懂地球人的生活。 “轰隆隆……”识海传来打雷声,它在以这种方式抗议。 只能说是聊胜于无,随他去吧,宋小慈无意深究,即刻收回了心神。 检验继续。 检查发现,除了枕骨5cm线型骨折,还有枕顶部硬脑膜外少量出血,其它部位包括硬脑膜、蛛网膜、大脑小脑、脑干延髓等等,并没有发现严重损伤。 不对呀,头部这种程度的损伤,根本不会引起马德旺快速死亡。 也就是说,颅脑损伤也不足以让马德旺死亡。 李开旭有点懵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不会呀,头部单独死不了,难道是胸脑联合损伤造成的创伤性休克死亡?”李开旭越想越歪了,口中喃喃自语。 一时间,解剖室里陷入寂静之中。 这话让见证人小舅子听了进去,让他十分不爽。 “不用说,肯定是肇事车辆撞死的,不是胸部就是头部,只有这两搞,你们怎么越看越糊涂啊?”小舅子快要看不下去啦。 在他看来,不管怎么死的,只要是交通事故,有人赔钱就行。 一时间,除了宋小慈,在场的技术员们,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辩来辩去,最后只好落到联合死因上面。 不知怎的,人们忽然注意到了沉默不语的宋小慈。 李开旭有些奇怪,问道:“小宋法医,你对马德旺的死因有什么看法?” 宋小慈瞅了一眼在场的人,最后目光落在见证人小舅子身上,只怕这个结论一说,死者亲属会炸锅。 因此,他犹豫了,显得有些畏首畏尾的样子。 还是李开旭打破了僵局。 “都是为了工作,只要客观公证,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我们法医的职责就是为死者说话,为真相说话,你大胆说出来。” 宋小慈不是胆子小,而是怕市局领导下不了台,至少是尴尬吧。 至于死者家属的诉求,肯定要实事求是,最后由法院去裁判,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 宋小慈开始输出。 “我们先看头部。头部损伤较轻,不会造成马德旺死亡。再说,头面部的损伤并不是车撞的,而是人为打的,至于脑后的血肿,很可能是自己撞到硬物后形成的。” 这一说法,如同在死水潭里扔下大石头,立即掀起了波浪。 大家都知道马名臣案件,小宋法医这是怎么啦,是染上魔咒了吗,还是“事件重演”的电视剧看多了,总是与打架脱不了干系呢? 交警同志还好,巴不得案件性质转向,这样随时可以移交,从而一身轻松。 刑侦的几个人,都知道宋小慈经常语出惊人,已是见怪不怪。 李开旭和曹万清感到震惊,因此越发想听他说下去。 但是见证人小舅子不干了,脸上写满了问号。 “这怎么可能,难道说,我姐夫是被人给打死的?” 第40章 印象深刻 宋小慈知道,见证人没有听懂刚才自己所说的话,有必要进一步解释。 “我刚才说过了,头部的损伤,不足以让他死亡,同样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姐夫也不是别人打死的。” 小舅子眼睛一瞪:“那你告诉我,我姐夫是怎么死的?依我看,肯定先撞的头,然后碾胸死的,这不是交通事故还是什么?” 小舅子嗓门越来越大,显得有些不耐烦。 宋小慈没有理他,继续道: “我们再说胸部。胸部多处肋骨骨折,断折处生活反应不明显,胸腔出血量小,胸膜和双肺损伤都是死后戳伤的,因此马德旺的死亡与碾压无关。” 听说与碾压无关,小舅子暴跳如雷,大声道: “按你这么说,我姐夫既不是交通事故死的,也不是别人打死的,那是他自个儿倒霉死的?” 如果这不是一起悲剧事件,宋小慈肯定会给小舅子的说法打满分。 甚至会哈哈大笑出来,也许真相就是如此。 但是,这毕竟是件惨事,无论亲属如何混帐,在情绪上也要保持平常心。 几个人好说歹说,告诉见证人,有什么诉求等到调查结束以后再说。 宋小慈继续,他不会因为见证人的暴走而打乱节奏。 “死者面色泛青有淤点,双肺淤血水肿,心尖针样出血,窒息征象显著,因此,马德旺的真正死因是窒息。” 这话一出口,让李开旭吓了一跳。 “对呀,自己明明看到了,为何视而不见,钻牛角尖似的,只往外伤方面想啊。”李开旭仔细回想,还真如宋小慈说的一样。 宋小慈顿了一下,继续阐述。 “死者口腔周围没有捂压痕,颈部干净,没有掐勒扼压和索沟,剩下的就只有呼吸道这条途径,我问了刘法医,现场有呕吐物,可能性最大的应该就是吸入性窒息。” 宋小慈还没说完,再次被小舅子强行打断。 “照你这么说,我姐夫真是个倒霉蛋,他自个儿呛死的?”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小舅子这下彻底不淡定了,正要甩门而去,被门口的民警劝住。 宋小慈淡然的道:“你不必激动,眼见为实,等我们解剖完,如果不是我说的那样,再发脾气不迟。” 在场人都在想,三腔都开完了,这要剖哪里呀。 还真有一个地方没有开完,那就是颈部。 之前开胸的时候,颈部只是开了一小部分,整个颈部深层并没有打开,也没有切开气管和支气管,更别说细支气管。 只见宋小慈不慌不忙,拿起一把手术刀。 从颌尖下面划开颈部,拿出断骨钳,剪断胸锁关节,将整个颈部与胸部相通。 剥离气管两侧的软组织和血管,将气管从喉咽部截断,拉将出来。 这个时候,一干人众瞪大了双眼,紧张注视着宋小慈的一举一动。 随着气管一路往下划开,一直开到气管的分岔处,然后继续往下,直到二级、三级支气管。 天啦,难怪马德旺活不成了! 气管中下段,再到气管分岔的地方,一直到二级、三级支气管,全都是饭糊糊,被堵得严严实实的。 小舅子看傻了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亚东怯怯的问道:“小宋法医,死后抬尸的话,胃内容物可以返向流入呼吸道,会不会是这种情况呢?” 宋小慈没有打击他,恰恰说明他在动脑筋。 “这种情况的确有,但死后返流的位置较浅,无法到达二级以下的支气管,你看这个都到细支气管啦;还有,单纯的尸体返流,绝对不会造成全身窒息的征象。” 逻辑严明,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吸入性窒息,百分之百的正确! 熊照安做好记录,曹元清拍完照,这一铁证算是彻底坐实了。 樊承德暗叹,小宋法医一表人才,不过社会经验尚浅,讲科学也会得罪人的。 他担心,今天的科学之举会不会拂了市局法医的面子。 这回轮到李开旭后悔了,本想当回教授,不想阴沟里翻船。 同时,他也在想,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狠了吗,还是自己退化太快了? 不过,他倒也不象樊承德担心的那样小肚鸡肠。 今天如果不是宋小慈,自己可能会下达一个胸腹联合的死因,定性肯定就是交通肇事逃逸,这就大错特错了。 错了就是错了,好在并没有造成不良后果,及时止了损。 刘亚东现在成了好学之辈,还将大家想知道,又不好意思请教的问题提了出来。 “小宋法医,既然没有颅底骨折,那他的熊猫眼是怎么回事?” 宋小慈面现一丝欣慰,回答道:“他这个熊猫眼是直接打击眼球造成的出血,与颅底骨折没有任何关系。” “就这么简单?”刘亚东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原本的专业是医学临床,法医是转行过来的。 宋小慈点点头,算是肯定了。 李开旭终于说话了,有点拨乱反正的味道。 “好吧,之前我被一次碰撞二次碾压的推测所干扰,钻了牛角尖,胸脑联合死因是错误的,马德旺的真正死因是呕吐物吸入性窒息,我同意小宋法医的结论。”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宋小慈身上,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看热闹的。 年纪轻轻,还在实习阶段,就让市局的法医吃瘪,真是人才啊! 宋小慈不以为然,大量的知识和能力,并不是自己刻苦学习来的,他有自知之明,因此这种光环,他并没有当回事,甚至有些汗颜。 他一直认为,这不过就是平凡的工作,哪里值得骄傲啦! 就在众人暗自赞叹的时候,李开旭想要泼盆冷水,给现场的热度降降温。 这个问题,也是在场的人想问,而又不敢问的尖锐问题。 “小宋法医,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他脸上的伤是被别人打的?” 宋小慈不用想,脱口而出。 “很简单,这些损伤的特征,与拳头的结构、打击力度十分契合,重要的是,你们看看,他的眼窝、鼻根、牙龈,这些部位都在低凹的地方,恰好与拳头的突出部相符合……” 一番论述酣畅淋漓,逻辑性极强。 的确,仔细一想,如果不是拳头击打,碰撞根本就无法形成。 如果是碰撞,肯定直接会损伤到面部的突出部位,而不是低凹的位置。 几个人一拍脑袋,差点自骂“愚蠢”。 对于确定性的东西,宋小慈从来都是直言,而不是遮遮掩掩。 宋小慈一顿剖析,让众人醍醐灌顶。 最高兴的当属交警的同志,他们估计这个案子离移交,恐怕又近了一步,这正是方洪波最愿意看到的。 李开旭怕了,他怕问下去,这位小宋法医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得不说,这位年轻的小伙子有点狠气,洞察力敏捷,逻辑严明,搞起事来滴水不露。 解剖结束了,马德旺尸体被送入冷藏柜。 死者老婆一听说马德旺是自己哽死的,完全不能接受。 幸好见证人是她弟弟,亲眼看到气管被堵死了,对于这一点,已经没有了异议。 而现在,死者亲属的诉求发生了改变,要将打架的、碾尸的人找出来,该判刑的判刑,该赔偿的赔偿。 善后事宜由当地派出所,也就是龙城派出所接了过去,由他们协助当地政府,做好安抚、安葬等方面的群众工作。 方洪波则是当场拍了胸脯,让家属相信公安机关,打架的、碾人的,一个都跑不掉,下一步的工作正在进行中。 正在这时,主管交警的向雄武副局长,主管刑侦的秦大勇副局长,还有刑侦大队的刘波,先后来到了殡仪馆。 他们一来和市局的领导打个招呼,二是想知道案件的方向。 到了一看,死者亲属还在,人多口杂,方洪波提议移步刑侦大队,刘波则说这里离交警大队近,还是到交警大队去吧。 宋小慈在心里啧啧感慨,用谁的会议室不一样吗,大不了几度电,几杯茶水的事情,连这都要斤斤计较啊。 哦也对,这会儿已经过了晚餐时间,起码盒饭要配置一下吧。 不当家不知油盐贵,这种感受只有真正当家的人才知其中滋味。 因为案子是交警先接的警,又涉及到车辆,并且殡仪馆确实离交警大队近一些,最终还是选择在交警大队的会议室集合。 二十分钟之后,一干人众在交警大队的会议室坐定。 向雄武开门见山道:“李队、曹队,就请二位介绍下尸检的情况,给我们指点方向。” 两人没有争抢,曹万清让李开旭全权代表发言。 李开旭酝酿了几秒钟,心里五味杂陈,今天这个尸检让他有点别扭,但他抡得起,放得下。 “马德旺的尸检有些复杂,差点让我们迷失了方向,今天应当特别感谢小宋法医的提醒,否则很可能就要走弯路了。” 几位技术员心知肚明,哪里是提醒,简直就是全盘定夺。 顿了顿,李开旭总结道: “马名德的死因是呕吐物吸入窒息死亡,死亡之前曾与人发生过打斗,死亡之后胸部被车辆碾压,这就是我们得出的结论。” 应当说,这个结论已经相当清晰了,给案件的调查指明了方向。 根据这个结论,马名德的死亡,本质上不再是刑事案件,而是一起意外死亡。 至于打人的、碾尸的,虽然有违法行为,但其责任还不至于入罪,但民事责任肯定是跑不掉的。 按照马德旺头部的损伤程度,根据《人体损伤程度鉴定标准》的规定,即使将枕后的骨折也算上,充其量也就是轻伤的样子,如果不算骨折,则只能达到轻微伤鉴定标准。 按照现行法律法规,重伤以下的活体损伤,是不告不理,并且当事人在诉讼之前死亡的,诉讼活动自然消亡。 简单点说,目前这种情况,单从伤情方面追究打架一方的责任,已经变得十分困难。 唯一可能的是看打架的时候,一方是否明知另一方会死亡,如果在知道的情况下,还采取消极的态度,放任死亡结果的发生,这种情况才会负责任。 打架的责任到底有多大,是否与马德旺的死亡有直接或间接的关联,这种关联法院会不会支持,这都是一个漫长的诉讼过程。 再看碾压尸体,本案大概率是过失行为,虽然不构成犯罪,但知情不报,反而还转移尸体和摩托车,这肯定是违法的,需要承担相关的法律后果。 案情分析会很快就结束了。 案件也没有移交。 秦大勇提议,碾压这一块,就由交警大队去查车辆,而打架这一块,则由刑侦大队去调查。 无论打架和碾压是不是一个人,找到人后,都由刑侦大队来审查,后期卷宗的汇总也由刑侦来把关。 这种分工让方洪波很满意,毕竟占了大便宜。 分工完毕,方洪波让田勤带两个组,连夜展开工作。 刘波则让钟海洲、胡方威各带一组人,加上龙城派出所的一组人,连夜展开工作。 正在这时,有人送来了盒饭。 大家一看,时间已是晚上八点,都快饿过了头。 “咳,这次有点怠慢,下次加补。”方洪波有些不好意思。 送盒饭的辅警是个愣头青,给李开旭和曹万清各自递上一盒饭两盒菜。 “没有怠慢啊,给他们多加了一份土豆烧牛肉,别人都没有。” 方洪波好生尴尬,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而觉得市里耍特权,不能和基层的同志同甘共苦。 两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好苦笑道:“啊,分量很足的,大家一起吃吧!” 其他人如何吃得下,也不至于为了一点土豆烧牛肉而有任何想法,人家毕竟是客人。 宋小慈倒是无所谓,你们说的,吃就吃,土豆烧牛肉的味道还不错,比自己碗里的强。 于是猛冲猛打,说是陪吃,结果,两盒土豆烧牛肉都让他掘了个底朝天,甚至于盒底还让他戳了一个洞。 解剖手速快,抢菜的速度更快,这一幕看得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方洪波本想批评铺警几句,看了宋小慈的风卷残云,他觉得铺警应该受到表扬。 吃完盒饭,李开旭和曹万清只对方洪波说了一句话:“印象深刻!” 两人爬上车就走了。 搞得方洪波一愣一愣的,方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 宋小慈! 第41章 抓到王民军 翌日。 宋小慈一早就到了食堂,嘴里啃着包子,手里还拿着煎饼、牛奶。 在小树林转了一圈,没有看见小白。 快步回到办公室,不仅没有猫影,连个人影也没有。 几个实验室一一看过,也没有收获。 “猫咪,我正想犒劳你,哪儿去了呢?” 宋小慈无奈地回到办公室。 抬眼一看,周超推门走了进来。 “周公,送检辛苦啦。” “是啊,我咧个年休假还差两天,刘波应当补给我。”周超的表情有些不满。 这时门缝处传来话音:“谁在说我的坏话,周公是吧,我正要找你呢。” 刘波夹个公文包,走进了办公室。 “周公,休假的事,你这样,反正你有十五天的额度,这次只算五天,下次休个十天的长假如何?” 周超沉默了片刻,同意了。 “哦那就好,正好你去趟市里,他们昨天取的指甲什么的,要送检,还是你熟悉门道,鲁先兵开的车,他在停车场等你。” 宋小慈这回再也忍不住了,一路跑到办公室外,大声呛咳起来。 忍不住的呛笑,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名副其实的送检专业户。 宋小慈觉得,不应该喊他周公,而是“周送检”、“周专员”什么的。 “痰呛的,见笑,见笑啦!” 刘波和周超不知发生了什么,满面狐疑离开了办公室。 正好没事,宋小慈拿出北都的公考资料刷了一会儿,直到熊照安走进了办公室。 “今天就我们两个人在,胡斌到龙阳社区复堪现场去了,周超去市里送检,老樊腰痛,说是腰椎间盘突出,请了三天假。” 宋小慈点点头,问他看见过一只白色的波斯猫没有。 熊照安却说,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什么白猫。 熊照安从包里拿出海报和一张表格,对宋小慈笑道:“县游泳协会组织秋泳青年比赛,公安局是大单位,不能落后,至少派三个人参加,他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你高中的时候参加过夷长市青少年自由泳比赛,就给你报了一个名。” 宋小慈不置可否。 当年是参加了,但并没有取得名次,只是得了一个象征性的安慰奖。 怕宋小慈不同意,熊照安又道:“第一名有三千块钱的奖励,还有一只大奖杯呢。” 宋小慈接过海报,看了起来。 冠军三千元,亚军一千元,季军五百元。 宋小慈右眼连续跳了几下,这是好兆头。 “行吧,不知道这次是自由泳,还是蛙泳?” “我问了,不分泳姿,清阳河横渡,一个来回,你就是仰泳过去也行呃!” 宋小慈估计了一下,清阳河宽五百米,一个来回也就一千米,这点耐力,不算个事。 “那就说定了,比赛时间是十月十六日上午,地点是清水码头,到时别忘了。” 说完,熊照安在表里填上宋小慈的名字,转身向局里交差去了。 下午,胡斌回来了。 毕竟是刑侦的痕检,这次收获还是有的。 一是对公路上的呕吐物拍照固定,并进行了提取,宋小慈扒开检查之后,发现确实与马德旺胃内容物一致。 二是,拍到了两枚比较清晰的足印,这一点很有意义。 从现场分析来看,公路一侧,也就是靠近稻田那边,有一段路面三分之一出现了裂口,地面下陷成了小斜坡。 这段斜坡恰好又在弯道上,在阴霾天气或是夜间,视线太差了。 根据胡斌的判断,当时马德旺应该就倒在斜坡处,而碾压也是发生在这里。 宋小慈研究了一会儿,表示赞同。 “噫,进步啦!”宋小慈开启探查术悄悄看了一眼,发现胡斌的痕检水平得到了提升。 由lv0.5变成了lv0.6。 虽然幅度不是很大,但一小步也是进步,看来三等功的激励发挥了作用。 “不知交警查车查的怎么样了?”胡斌自言自语道。 说曹操,曹操到。 正在这时,办公室门大开,交警秩序股的田勤和王博中间夹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开面包的王民军,小宋法医,快点给他做个活检采样,钟大队在审讯室等呢。” 两人眼睛一亮,看来碾人的司机找到了。 宋小慈用白墙当作背景,给王民军照了一张正面和侧面照,然后特写了一张面部细目。 测量血压、心率,听一下心肺有无杂音,一般生命体征都正常,体表没有任何损伤,又问了一下有无不适之症,并没有。 取了血样,在血卡上填好编号和说明。 又拿过一张指纹卡,进行十指的三面滚动拿印,指纹也就取完了。 血卡用于送检dna,指纹入库。 迅速填好了一张体检表格,交给田勤,两人押着王民军去了地下审讯室。 “想去听听?”胡斌问。 实习生要去旁听,必须由正式警察带进去。 宋小慈嗯了一声,两人乘电梯下到负一楼,正好看见田勤和王博交了人出来。 审讯室里,钟海洲和方强开始问话。 “整个龙城,像你这种面的共有223辆,我们都查了,就你9月27日夜晚进了龙阳村,你应该清楚我们找你的原因吧。” 王民军看样子胆子不大,钟海洲敲了敲小面板,让他身子一噤。 面的在龙城属于恶性竞争,大街小巷都是这种车,结果大家都赚不到钱。 因此,开面的成了弱势群体,度日艰难。 王民军面色晦暗,瘦小的身子显得有些猥琐。 见王民军沉默不语,钟海洲也不着急,程式化攻心是必须的。 依然是那一套永恒不变的,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什么样的条件可以减轻,什么样的情况可以酌情从轻,等等。 王民军几次似乎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要说的?”方强看出了端倪。 “警官,我能抽支烟吗?” 原来这家伙还有烟瘾,刚才就是想讨根烟抽。 钟海洲是抽烟的人,知道压力大的时候就想抽烟。 看来有戏。 于是,钟海洲给了他一根黄鹤楼,并帮助他点燃。 一道烟柱升起之后,王民军竟然道: “我偷了校车上的一个电瓶,我上网查了,也就八百多元,不够入刑的,我看你们不是交警,是刑警吧。” 钟海洲一听,哟呵,不简单啊,懂得避重就轻,转移视线,和我们玩躲猫猫啊。 旁听室里都在笑话钟海洲,一根烟换来的不是坦白,而是环顾左右而言他呀。 那么,下一步,钟海洲肯定要拍桌子了。 果然,钟海洲一把扯了王民军嘴里的烟,掐灭丢在地上,然后一拍小面板。 “别扯犊子,痛快点,从9月27日晚10点到12点,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说清白了,我马上放你走。” 王民军抬起头,似乎想好了如何说。 “27号晚上9点多,具体时间当时没看,一位哥们给我买了包好烟,让我送他到龙阳村五组,到达后时间我看了,是10:20,本想立即返回的,但我那哥们拉着我打了几个小时的花牌,才走的。” 说到这里,钟海洲问:“你几点离开的?” “28日号的凌晨2时,他们还想玩,我说明天要跑车,正好赢了两百多元,我就走了。” 钟海洲见他说到这里就收了尾,那怎么行。 再次一拍小面板,喝问道:“你出了五组,沿着稻田那段公路,发生了什么,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 王民军明显脸色一变,但还是说道:“我的右前灯坏了,光线不太好,路上有些颠簸,开的很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呀。” 所有进到审讯室的犯罪嫌疑人,德性都差不多。 那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过,钟海洲没有棺材,他想到了行车记录仪。 行车记录仪已被提取,只不过所有记录都被删除了,正在等待技术人员的恢复。 王民军也就这点技术含量了,以为删了就不能还原。 这正是他所依仗的地方。 然而,究竟能不能恢复,钟海洲不懂程序,心里没有底。 但他可以拿这个震慑对方。 “你的行车记录仪我们已经提取,还不错,懂得删除所有记录。不过,我们的技术员正在抓紧时间恢复,我把丑话放这里,现在说清楚算你坦白从宽,等到恢复之后再交待的话,有期判无期,无期判死刑。” 特别一听到“死刑”二字,王民军的身子开始哆嗦不已,抖如筛糠。 话也结巴了:“警,警官,我没有删除记录,它,它早就坏了。” 旁听室里,几个人都在感慨,审讯组常年套路别人,还真是不容易。 钟海洲接下来一个动作,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 他居然故伎重演,悠然走到王民军身旁,贴着他的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奇了怪了。 王民军竟然脸色大为好转,身子也坐直了许多。 “警官,那我说,我说,请警官记好了,我对天发誓,这次句句都是实话,若有半点虚言......” 钟海洲赶紧打断他:“在我们这里,不用发誓,我们只讲法律和证据。” 王民军真的开始了交待。 “我28号凌晨两点多一点,大概2:10吧,沿着稻田公路走了两百米,刚进入弯道,感觉车子撞到了什么,但好歹还是开了过去。 当时右前灯不亮,光线较差,我心里不踏实,将车开到前面直道上停好,原路走回去一看,出了大事情。 地上躺着一个人,我喊了几声,那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当时我就慌了,头脑发胀,以为自己撞死了人,这肯定要坐牢的,还要赔个倾家荡产。” 第42章 省厅送检遇到了麻烦 钟海洲松了一口气,抽出一根香烟,自己点了一根,又给王民军递了一根,点燃。 “嗯,你继续说。” “我一看公路对面,停着一辆高级的雅马哈,虽说是摩托,比我这辆破车不知强了多少倍,再仔细一看地上的人,有点熟悉的感觉,好象是个有钱的包工头,听说这一家人都不好惹。 唉,刚赢了两百元,以为手气好,没想到是给人买火纸的钱,真是倒霉透顶了。” 王民军不反思自己的车况问题,反倒怪运气不好。 他上有父母,下有一个儿子读初中,两口子都是下岗工人。 老婆在清阳县呆不下去,在夷长市给一位老板当家庭护工,帮助照看孩子,一个月三千元,常年没有什么假期。 王民军在家带儿子,还要照看多病的父母,便学别人凑了两万元,买了一辆二手的小型长安面包车,跑起了面的。 没想到,这个职业早已饱和,竞争激烈,风险大不说,还挣不了几个钱,这活儿十分辛苦,每天干到很晚才能回家。 王民军见是夜晚,现场又没有其他的目击者,因此选择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和摩托车全都转移到稻田里。 “我实在是迫不得已,被逼上了梁山。” 王民军吧嗒完了香烟,也不怕手烫,狠狠地将烟屁股最后的火星子给掐灭了。 “搞完这些,我害怕极了,感到浑身无力,于是赶紧回了家,我是真不知道这人死了。” 王民军的交待,还有民警对面包车的检验,以及田勤、胡斌等人的现场勘查,加上法医们的判断,基本上是一致的。 “他脸上的伤是不是你打的,如果是你打的,现在说清楚,我算你投案自首,对这点小伤也不追究你的责任,但过程必须说清楚。”钟海洲的三板斧——开诈,再次放了出来。 法医说了,反正脸上不是致命伤,人也不是打死的,交不交待已经不重要了,只是验证一下调查组的判断。 这回王民军不干了,情绪有些激动。 “警官,天地良心,我对天发誓,就他这块头,我敢打他吗?” 还真是,两人看起来不成比例,马德旺要强壮得多。 后面怎么审,王民军坚决不承认自己打了人。 再说,根据小宋法医的活体检验,王民军身上什么伤都没有,完全没有打过架的痕迹。 因此,王民军的打架嫌疑应该可以排除了。 对于这一点,审讯组和旁听室的人都没有什么异议,和马德旺打架的应该另有其人。 当然,王民军的供词是否完全可信,只要行车记录复原之后,相信碾压过程将会一清二楚。 审讯结束。 钟海洲踏进旁听室,立即被众人围住:“老实交待,你给王民军灌了什么迷魂汤,立马就交待啦?” “我说,你给我听好了,马德旺并不是你碾死的,但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也帮不了你,你就等着负全责。” 几个人吐槽了,就这,不能摆在明面上说吗? 吃过午饭,除了龙城派出所那个小组,胡方威的两个小组先后回到了办公室。 首先是查清了马德旺9月27日晚间的行动轨迹。 马德旺是龙城街上有名的建筑包工头,外号马大炮,他的家就在龙阳村三组,和五组是同一个方向。 侦察员判断,晚上十点多钟,马德旺和人喝完了酒,骑着雅马哈回家,行驶到稻田路段的时候,与人发生了争执并有肢体接触,致使他右眼、鼻子和额头多处损伤。 打斗过程中,马德旺倒地,造成枕后的头皮血肿以及枕部线型骨折,随后发生了吸入性窒息。 整个判断与宋小慈的分析丝丝入扣,不差分毫。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王民军返回龙城,在稻田路上碾到了马德旺,王民军以为撞死了人,因此动了伪造现场的心思,将人和摩托车转移到了稻田中。 上述过程,得到了专案组的一致认同。 现在的问题是,与马德旺打架的人,虽然没有直接打死人,但打架有可能导致马德旺倒地昏迷,致使呕吐物吸入,最终造成窒息死亡。 因此,打架的这个人很关键,必须找到他。 侦察员找到了一位晚上捡垃圾的老头,就是他看见了两个压马路的小年轻,往龙阳村方向去了。 根据老人对这一对年轻男女的描述,侦查员沿着大街的视频监控,终于看清了两人的正面样貌,很容易就获取了他们的身份信息。 男的叫熊雷雷,在财政局规划科上班,他父亲是人武部的部长。 女孩也找到了,名叫林子萍,是清阳电信局的一名员工。 侦查员对两人进行了初步询问,两人都承认当晚一路聊天步行,从八点多钟开始,从龙城沿河大道一直走到龙阳村,然后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去了。 在对熊雷雷的询问中,侦察员进行了重点观察,他脸上、颈部和手背都有伤痕。 问他怎么伤的,他说和女朋友吵架,被她抓伤的。 出租车也找到了,证实是晚上十一点半接的人,这一点两人没说谎。 但两人就是不承认中间发生了打架的事情,特别是林子萍,一提到这个事情就闪烁其词,不愿多说一句话。 显然她没有说真话。 侦查员提取了两人的指纹和血样,对于两人的调查暂时搁置了下来。 专案组并没有停止调查。 刘波和钟海洲找到宋小慈,问他马德旺的死亡时间还能不能压缩。 这个宋小慈早就进行了推算,只是当时市局的人在场,他们给出了夜晚10-12时的时间段,他不想自讨没趣,就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根据我的推算,时间可以压缩到晚间10:25-11:15,餐后也不是3小时,而是2小时。”宋小慈一如既往的精准。 钟海洲有些不满了:“小宋法医,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呀,害得我们查了许多车和人。” 宋小慈微微一笑:“这个不能怪我,我已经得罪了上级领导,你还想让我走极端吗?” 刘波拍拍钟海洲肩膀,“有了这个时间标准,首先直接排除了王民军进村看见马德旺的可能,因为他10:20就到了龙阳村,后面那段时间,他一直在村里打花牌,有证人,因此和马德旺打架的事情完全可以排除了。” 胡方威更是自信地喊了句ok,加入到案件的讨论中。 “按照小宋法医给出的时间段,绝大多数人和车辆都不用查了,熊雷雷和他的女友被牢牢卡实在这个时间段内,熊雷雷就是打架的人。” 钟海洲白了他一眼,“关键是如何让他开口,现在马德旺的死讯满大街都知道了,甚至还有人说,他是被人给打死的,你们想想看,熊雷雷敢说真话吗?” 宋小慈插了一句,给在场的人看到了希望。 “马德旺的指甲已经送了,将熊雷雷的血样送过去比对,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正好公路上的呕吐物,还有王民军等一堆人的血样都要送,只不过熊雷雷的血样是重点关注对象。 刘波拿起电话:“周公,速回技术中队,你和鼓志文跑趟市局鉴定中心。” 这回宋小慈无论如何都不想笑了。 可怜的周超,可怜的送检专业户! 后续两天,并没有什么大案发生。 马德旺专案组,将外围该查的都搂了个遍,最后综合来看,整个案件的定性并没有什么改变。 视线的重点,还是放在熊雷雷和林子萍身上。 但专案组没有着急,如果马德旺指甲能够做出点东西来,就不用多说废话了。 不是每个案件,市局鉴定中心都会开绿灯,各地的检验都很着急,因此,鉴定中心说了,清阳县这一堆检材预计要3-5天才有结果。 两天无事,宋小慈有点无聊。 除了刷刷题,无聊之际,他将办公室书橱里的痕检书籍,拿出来随意翻翻。 还莫说,当他看到传统《指纹学》的时候,一路看了下去,感觉挺容易的。 索性找到最难的章节,关于残缺指纹的论述,以为这下会卡壳吧,没想到,依然很顺畅,似乎并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也许是受到临时学习的刺激,这时,脑海中的《指纹鉴定学lv3.0》庞大知识库被触发了,宋小慈方才觉悟,并不是自己的理解能力有多强,而是受到了这门知识的强力支撑。 《指纹鉴定学lv3.0》的理论知识、技能战法以及涉猎范围,比书架子上的《指纹学》不知高了多少数量级。 “真是汗颜,我如果涉足痕检专业,岂不是抢人家的饭碗?” 不过,转念一想,法医领域涉及到的痕迹知识并不在少数,比如凶杀现场的血迹分布,像滴落状、喷溅状、擦拭状,等等。 还有钝器打击在颅骨表面形成的痕迹,比如类圆形、楔形、三角形,等等,法医需要根据这些创痕反向推断凶器的种类,这就是工具痕。 因此,法医不可能局限于病理或是活体检验,实战中,要求他掌握的知识面越广越好,而其中痕检专业的内容,他要有相当的了解。 这就是为什么,刑侦领域越来越需要多功能复合型人才,这是未来发展的方向。 对于成为复合型人才,宋小慈并不反对,甚至是有些期待。 胡斌有言在先,如果有兴趣看案子的话,可以用他的权限进入现堪系统,当然也就包括了指纹系统。 有了胡斌的授权,宋小慈登入指纹系统,结合已经侦破的经典案例,两天研究下来,还真是如鱼得水,很快就知道了指纹比对的方法和流程。 2010年10月4日,星期一。 津洋镇系列强奸案,周超送检到省厅,当时他预留的联系电话是樊承德的,因为只有他熟悉案件情。 上午九点刚过,西鄂省公安厅鉴定中心打来电话,樊承德接了电话,并且开了免提。 技术中队差不多人都在,一听是省公安厅打来的电话,全都竖起了耳朵。 “清阳县局是吧,你们的送检遇到了麻烦,做是做出来了,可信度92.5%,达不到99%以上,我们考虑,可能是罕见的少精症甚至是无精症,我们建议送公安部复核一下,由刑科中心直接给你们出鉴定书。”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衙门太大了,樊承德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是照做。 周超有些好奇,“什么是少精症或无精症啊?” 樊承德看向宋小慈,将这个机会让给他。 “精子的数量非常少,只有正常男性的百分之一,甚至更少,这就是少精症;无精症更容易理解,就是没有精子;按照目前的技术水平,夷长市的确做不了,即使是新鲜的斑迹他们也做不了;省厅这次做出来的,应该是少精症,如果是十年前的无精斑痕,公安部也做不出来。” 樊承德若有所思。 宋小慈点点头,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两起案件,床单上当时发现了很多斑迹,并且做了预试验,而十年前的预试验灵敏度不高,弱阳性根本发现不了。” 一屋人感慨不已,好在科学技术有了发展。 樊承德当即将这个情况向刘波作了汇报,刘波说几分钟到技术中队,他来按排送检。 “咯咯咯,”熊照安咳嗽几声:“这两天感冒哒,我去医院吊瓶水。” 说着起身就走了。 胡斌也站了起来,“对了,龙所有几个新来的民警,要我过去给他们讲讲绘图软件的使用,昨天就说好了,瞧我这记性。” 胡斌也走了。 两人前脚刚走,刘波腋下夹个黑包,兴冲冲走了进来。 “什么玩意儿,都92.5%的可信度,还不敢发鉴定报告?” 樊承德无奈地摊摊手。 只有周超是个铁脑壳,表现出了警察应有的素质。 “这么高的可信度,肯定就是罪犯留下的,我觉得应该赶紧送公安部,只要鉴定一出来,这个案子就破了。”周超有点小激动。 这相当于足球到了球门线上,就只差轻轻一推就行了。 “嗯,我非常赞成周公说的,这样吧,周公,我听说夷长市到省城的高铁通了三个月,运行速度达到两百公里每小时,坐上去特别带劲。这次你坐高铁先到省厅,拿了检材直接坐飞机到北都,结束之后,还坐飞机回夷长市,我让鲁师傅去机场接你。” 周超还没坐过高铁,也没有坐过飞机,一听有这等好事,立马来了精神。 “好的,什么时候出发?” “就现在,我让鲁师傅送你去东站。” “是!”周超很感动。 一会儿之后,鲁先兵走进技术中队,领走了周超同志。 周超一走,刘波笑了,樊承德也笑了。 可宋小慈笑不出来,可怜的周超同志,天生就是跑路的命,lv0.7的痕检,比他们几个都强,最适合他的却是到处送检。 难道,这就是真实的人生写照? 谁说人生都是由自己决定的? 第43章 这合法吗? 星期三,天气预报说,多云转睛天。 上午九点整,技术中队的钉钉信箱来了邮件。 马德旺指甲中的微量血迹和皮屑都做出了dna,并且与熊雷雷的一致。 九点三十分,熊雷雷被侦察员请进了公安局,坐到了地下审讯室的铁椅子上。 钟海洲心情不错,脚下的步子比任何时候都轻松,方强翻开了笔录纸,随时准备记录。 这次钟海洲没有施展他引以为傲的三板斧,开门见山道: “你太年轻,和我不熟悉,但你爸我们都熟,既然请你来了,你是公务员,政策法规这些陈词滥调我就不用说了,我先给你看一样东西。” 钟海洲拿出手机,扒开邮箱的内容直接给他看,然后提醒道:“盖章的鉴定书这两天就会到,内容不会发生任何改变,我相信你应该看懂了结论吧。” 见熊雷雷仍然不说话,钟海洲更加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马德旺不是你打死的,他的真正死因是呕吐物吸入性窒息。因此,你的责任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 熊雷雷猛地抬起了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至于这样开诚布公,就是想给你卸包袱,我们只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过程越详细越好,希望你如实陈述,不要耽搁大家的时间。” 这次熊雷雷听懂了,甚至有点大喜过望。 他开始交待当时的经过。 “9月27日夜晚9点多,我约了女朋友林子萍走路,我们从沿河大道一路走到龙阳村,当时我看了时间是10:32。 正当我们准备返回的时候,看见一个人骑着摩托车过来,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还停了一下,当时也没在意。 这家伙骑行了一段距离,将车停在路边后下了车,摇摇晃晃走了回来,那样子满面通红,一看就是个酒麻木。 我觉得这人肯定是喝醉了,有点不正常,于是就拉着女朋友就走。 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大喊美女,提出要加个微信。 我只当他在开玩笑,就说这是我女朋友,名花有主了。 这家伙一听怒了,说什么她脸上盖章了吗,你说她跟你就跟你,老子要她给我当马子,你给我滚开点。 如果他只是说说我还能忍,结果他将臭嘴伸了出来,竟然想强吻我女朋友,我女朋友当时就吓哭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就朝他脸上打了一拳。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打了起来,他扑上来抓我,你们看,脸上、脖子,还有手背,这些都是他抓的,特么的打架像个女人。 后面,我又打了他两拳,这家伙有点歪歪倒倒,似乎是认输不打了,往他停摩托车的方向走了十几米,一头栽了下去。 我也没有心思过去看,拉着女朋友就走了,走出村口之后,我打了一个出租车的电话,直接就回了龙城,回到龙城的时间是11:30,你们可以查监控。 警官,这人侵犯我女朋友在先,我这个算不算正当防卫;还有,我的责任到底有多大,要不要请律师……” 钟海洲中间没有插过话,让他一竿子到底。 问话结束,熊雷雷非常关心他的结局,饭碗会不会丢掉。 钟海洲也没有诓他,而是实事求是道: “你先办个取保候审就可以回去了,至于这个事算不算正当防卫,你有没有过失情节,以及民事方面要不要赔偿,都不是我说了能算的,最后都必须由法院来判决。法律方面不懂的,还是请个律师吧。” 按照钟海洲的估计,马德旺亲属肯定不会善罢干休,一定会起诉到法院,这一过程将是慢长而曲折的。 交了五千元的保证金,熊雷雷办了取保候审的手续,这才如释重负地走出了审讯室。 另有一组人询问林子萍,她听说dna做出来了,并且熊雷雷都做了交待,于是她也将整个经过说了出来。 林子萍的陈述完全验证了熊雷雷的交待,说明熊雷雷并没有说谎。 随着熊雷雷和林子萍的到审,整个案件水落石出。 回顾整个案件,三方都是倒霉蛋。 最倒霉的自然是马德旺,这也是他个性使然,作为有家室的男人,好酒乱性,枉送了卿卿性命。 第二个倒霉的是面包车司机王民军,如果当时碾了人及时报案,不搞后面这一出,估计民事责任都不大,可这样一搞,就要看法院怎么判了,至少出的钱要大幅度增加了。 第三个倒霉的自然是熊雷雷。 客观上讲,马德旺过错在先,其行为令人不耻,但毕竟熊雷雷先动手打的人,民事责任肯定是免不了的。 由于马德旺案件传得沸沸扬扬,各种传闻版本都有,有的说王民军撞死了人,出钱脱的罪;还有人说,熊雷雷打死了人,好在他有个人武部的爸爸,结果又放了出来。 为了以正视听,10月7日,公安局专门请了清阳县电视台的记者,还有社区群众代表,以及涉事的三方亲属,面向社会进行了全面的通报。 至此,9.27意外事件尘埃落定,社会舆论得了到平息。 次日星期四上午,刑侦大队出人意料地收到两面锦旗,一面是王民军送的,一面是熊雷雷送的。 两个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消息,说是名叫宋小慈的法医伸张正义,方才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提出公安局让他们见个面,他们要当面感谢。 政治处正想借机搞个宣传报道,被宋小慈委婉拒绝了。 他拒绝的理由很简单,这只是自己的本职工作,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再说功劳也是大家的,自己不想背负这样的心理负担。 于是,什么见面啦,报道啦,都被宋小慈推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自己还是个实习生,低调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也正在这时,宋小慈收到了系统的奖励。 “恭喜:宿主完成马德旺意外死亡案件的侦破,奖励经验50分。” “恭喜:宿主完成马德旺意外死亡案件的侦破,奖励《足迹鉴定学lv3.0》。” 也罢,影子既然把自己当做复合型人才培养,自己也就勉为其难,让更多的职业技能全都来吧。 我爱你们! 下午,周超回来了,没想到他交了检材之后,并没有立刻返转,而是趁机在北都逛了两天,还登上了长城,参观了十三陵,那样子看上去很是滋润。 宋小慈发现,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周超同志分明乐在其中。 “刑科中心怎么说的?”樊承德对此次送检最为关心。 “他们说了,有了省厅的dna图谱参照,他们的检验速度要快得多,预计下个星期就有结果。” 正在这时,刘波推门而入,拉着宋小慈就走。 一边走一边说道:“张局,还有秦局和向局,他们听说你对死亡时间有独到的推算方法,准确性高,在这几起案件中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特别是你的树根之法,他们都想听听。” 宋小慈没有过多考虑,本想解释清楚,将影子的存在给坦白出来。 当他刚要说出一个“影”字,脖子就硬了,嘴也歪了,涎水从口角流了出来。 宋小慈幡然醒悟,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被系统禁言了。 幸好没有超过十秒钟,这个样子并没有被刘波看见,不然的话,他将是本年度最年轻的中风患者。 刘波没有虚言,到了张世成办公室,除了局长大人,向雄武和秦大勇都在。 “快坐,你先给我们讲讲树根,等会有事情向你宣布。” 刘波和宋小慈各自找地方坐了。 讲就讲,但宋小慈知道,在坐的几位领导,包括刘波,估计都只是好奇而已,不是真正想要学习。 他想好了,那就讲难度大的,让领导们犯困,早点结束。 “人有生老病死,树有枝叶荣茂和枯萎,人有寿命,树有年轮,道理是一样的……那么,我们就从一个简单的四维方程说起。” 说着,宋小慈瞅见局长办公室有个小黑板,还有粉笔,宋小慈立马在上面写下一串长长的方程式。 几个人一看,头都大了,这是么东西,就连里面的符号一个都不认识。 张世成摆摆手,说这个方程还是算了,在坐的也就大致了解了解。 宋小慈往旁边一瞅,我的妈,怎么又有一箱公考题呀。 向雄武见他看向箱子,知道他误会是张局的,便道:“这箱资料是我带来给你的,听说你要来这里,我直接让司机带上来了。也好,你等会儿带走,算是我对你考公的支持。” 看来考公的事情,不是张局说的,就是秦局讲出去的,两位副局长各搞一箱,让张局搞三箱压阵。 尽管让宋小慈哭笑不得,但内心还是充满了感激之情,毕竟人家有这个心心念念。 宋小慈瞄了一眼,是深圳的公考资料,南方的。 内地加南北,资料一大框,估计比一般的小书店都要齐全。 “谢谢向局,我一定加倍努力,争取早日过关。” 宋小慈的表态,让在坐的都很高兴。 这时,张世成微笑道:“我们找你上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件好事,考虑到公考的周期性,如果顺利的话也要到明年六七月份,才能正式入值,这样不利于工作。” 张世成看了秦大勇一眼,意思是让他这位主管刑侦的主人来说。 “是这样的,我们局增加了一个公益性岗位,你先顶上,然后局里给你下达一份正式的法医职位聘书,这样你就可以和熊法医他们一样上班了,收入也会增加,大概一个月有三千元。” 宋小慈有点听不懂。 公益性岗位他听说过,比临时工强了一点点,但比正式公务员还是差了许多。 公安局直接聘请社会人员进入法医岗位,这合法吗? 第44章 双学士学位 见宋小慈面有疑惑,刘波解释道: “严格来说不是公安局聘你,而是鉴定中心聘你。我们技术中队是两块牌子,一块是对内的,受公安部管辖,一块是对外的,受司法部管辖,你们法医现在的执业资格其实是司法部颁发的,技术中队对外的名称是清阳县司法鉴定中心。” 秦大勇接过话来:“因为你本身就是法医专业,我问了法医协会,你这种情况不用再培训,直接申请就可以获得初级执业资格。” 宋小慈不知说什么好,他总算看明白了,几位领导这是准备拔苗助长,让自己快速成为硬劳动力,为公安事业效力了。 意见倒是没有,反倒是收入增加了,有些窃喜。 再说,自从有了《公务员考试秘笈》,即使再多的公务,也不会影响明年初的省考。 宋小慈笑了笑:“谢谢各位领导,让您们操心啦。” 身体站直,双脚立正,来了一个标准的警礼。 这个动作,他对着镜子训练了不下十次,已是有模有样。 “刘波,你帮他搬一箱吧,还有,他这一套警服不够换洗的,你给他还找一套,这事别忘了。”张世成下了逐客令。 回到办公室,几个人看着五箱资料,都在暗暗吐舌头,这书山文海的,太恐怖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将五箱资料放在壁柜的顶板上,好不容易排成线,塞了进去。 刘波将局里的决定一经公布,几个人大为惊讶。 公安局不是事业单位,还能这么搞啊,越发怀疑宋小慈县里有后台。 此事前后古人,后无来者,公安局似乎从来都没有给哪位技术员下过聘书吧。 只有宋小慈知道,这是刑侦大队开始想要压榨自己的前奏,让自己多干事。 对于这一点,他倒没有什么抗拒,多做事意味着实践经验的不断积累,还有各方面的技战能力得到提升和加强。 退一步说,即使明年考不上公务员,工作岗位还在呀。 “大家不要乱猜,主要是公安局珍惜人才,为振兴我们清阳县刑事科学技术的实力,提前布局而已。张局说了,清阳县公安局在未来五年,将会不断引进本科以上的青年才俊,大家有亲戚朋友,都可以推荐进来。” 几个家伙嘿嘿笑出了声,大队长,都是成年人啦,这种宣传套路就免了吧,这都是说给穿草鞋们听的吧。 周超、胡斌等人都认为,宋小慈是县政府甚至市里有后台,都让宋小慈老实交待,背后的大人物是谁。 他们猜测,至少是县委副书记以上的人物,才有这个能力,说不定就是李哲书记本人吧。 宋小慈摇摇头,捕风捉影的事情,纯属子乌虚有。 硬要自己说的话,就只能是影子系统了,但这个不能说出来,否则禁言一天,还不吓死人啊。 下班的时候,婆婆邓桂枝打来电话:“哈哈,孙子啊,你有口福啦,婆婆我搞到一条十斤重的白家鱼,今天回来吃晚饭呀。” 白家鱼是清阳县独有的品种,一种纯白无斑的野生鲢鱼,生长在清阳河上游的浅滩岩缝中,口感鲜美,韵味悠长,只可惜数量稀少。 “好嘞,记得多放点新鲜花椒,我有两个人呢。” 原本在单位上过夜的,这下有了好吃的,宋小慈蹬着车轱辘飞转,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古树村。 一看大壮,没精打采,正趴在岗亭的窗台上打瞌睡。 “大壮,去我家,有白家鱼,今天陪你喝点。” 孙大壮一听宋小慈喊吃饭,脑袋一下子伸了出来,“梆”地一声,脑袋顶在窗框上。 孙大壮摸了摸脑瓜,还好没有撞出包来。 “先别走,我正有事找你。” 说着,孙大壮打开岗亭门走了出来。 宋小慈有些好奇,这小子不学无术,能有什么好事。 “李叔说,他的母猪都挂上胎了,但这些天几头猪肚子下面起了疹子,他传了图片过来的。” 孙大壮打开手机图片,有五六张,每头生病的猪都拍了。 “嗯,这个西医叫病毒感染,中医叫湿症,我开个方子,就几味中药熬水喝,你拍了传给他。” 孙大状拿出笔和纸,宋小慈就在岗亭的窗台处写好,孙大壮拍了照,当即传给李叔。 宋小慈一看时间,六点只差几分钟。 孙大壮知道宋小慈想什么,忙道:“今天我不值夜班,再说即使值夜班,我让四眼顶班,大不了给他补贴五十元。” 果然,四眼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孙大壮迫不及待,向着岗亭内侧的小停车场走去。 宋小慈骑着自行车慢悠悠跟了过去,到了一看,有点乐了。 孙大壮将三轮摩托车颜色换成了红色,车身头尾各插了一面小红旗。 更搞笑的是,孙大壮将钢盔也染成了红色。 这也太醒目了吧,眼睛不好的,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一团火,太烧人啦。 孙大壮正要发动车辆,被宋小慈制止。 “话可说好了,开这玩意去可以,那我只陪你吃饭,酒就算了。” 宋小慈在酒规面前从来不开玩笑。 还是那句话: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别别别,我坐你屁股后面,走吧。” 宋小慈骑车带他,自行车后面坐垫小,孙大壮屁股大,挺的他呲牙咧嘴。 回到宋氏草堂,宋小慈几步就爬到大槐树上去了,看得孙大壮直摇头,这都多大了,还像猴子一样。 “婆婆,我来给你帮忙。”孙大壮屁癫屁癫去了。 看样子,宋公泽还在诊所忙事,而刘冬梅不到周末,根本就不可能回来。 孙大壮看到小圆桌摆满了饭菜,笑得合不拢嘴。 邓桂枝有些奇怪,宋小慈呢? 孙大壮告诉她在爬树,婆婆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从小他爸爸带坏的,村里的大树他都爬过,快喊他进屋吧。” 没想到,这时宋公泽和宋小慈爷孙俩一起走了进来。 “宋爷爷,下班挺准时的嘛!”孙大壮明明看见,诊所那边热闹的很。 宋公泽哈哈一笑,自信的道:“我只看疑难杂症,其它的不用我管。” 说到这里,宋公泽看了一眼宋小慈,有些遗憾的道:“可惜啊,我这宋氏草堂后继无人,令人伤感啦!” 邓桂枝剜了宋公泽一眼,知道他又在指桑说槐,意指宋小慈就该学中医,将宋氏草堂接续下去。 宋小慈和邓桂枝对了一眼,她是知道的,宋小慈其实是两个大专业的双学位。 “爷爷,你放心,我没有忘记中医,等会儿我拿个东西来证明,请您不要再伤感啦!”宋小慈知道,这回必须让爷爷心里踏实。 孙大壮不知宋小慈和邓桂枝卖的什么药,这个东西如何证明啊。 “婆婆爷爷,可惜了这么好的白家鱼,刘老师吃不到啊!”宋小慈想起了妈妈,知道她不到周末,很难回家的。 “嘀嘀。” 正在这时,院子里进来一辆出租车。 奇了,说曹操曹操到,刘冬梅居然从车里钻了出来。 出租车走的时候,刘冬梅让他一个小时后来接。 “妈。” “刘阿姨。” “爸,妈。” 彼此打过招呼,这时宋公泽解释道:“我给她打的电话,让她回来吃白家鱼。” 刘冬梅则说:“宋小慈同学,你没告诉我,你们单位让你顶了公益性岗位,还聘了你,但我要提醒你,如果明年你没有考上正式编制,这个是不能算数的,我是担心你混淆视听,因此专门回来的。” 宋小慈弃了爷爷的手臂,走到刘冬梅身边,用温暖的手挽起她的胳膊。 “妈,我没把这当回事,因此就没有给您打电话,你放心,今天正好大壮在场,我和您的约定照样算数。” 孙大壮有些好奇,他好像还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约定。 他眼里挤满了问号,一对眼泡子瞪得老大,迫切想知道两人究竟约定了什么。 这肯定是母子间的赌博,有点刺激啊。 “大壮,我和妈约定,明年开春参加一次省考,岗位是县公安局的法医,如果考不上,我就去市医院上班。你愿意给我们当见证人吗?” 孙大壮见刘冬梅点点头,他才敢当场表态。 “好的,只要阿姨没有意见,我愿意当这个证人。” 晚宴开席。 酒过三巡,邓桂枝使个眼色,宋小慈站起身,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个本本。 “爷爷,请笑纳。” 宋公泽放下手中的碗筷,翻开小本本,因为眼睛老花,略为拉开了一些距离。 看着看着,脸上的笑意渐渐浓了开去。 刘冬梅有些纳闷,她看过儿子的毕业证,但学位证书却没看过。 这不是学位证书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爸爸,你们闷葫芦灌的什么药,让我看看。” 一看之下,她也不谈定了。 “跨两个大专业的双学士学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怎么可能?” 法医病理、中医临床双学位,这得修多少学分啊。 还有,中间的实践分他是怎么拿到的呀,这得付出多大的汗水呀。 她是搞教育的,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 儿子,看来妈妈想错了,今日看到这份证书,至少证明你在大学期间没有白玩,而是远超别人的努力。 尽管这是为了照顾爷爷对孙子的殷切期望,不惜牺牲大量休息时间,千方百计地予以实现。 这一刻,刘冬梅看向儿子的眼神变了,充满了一个母亲的慈爱。 那神情仿佛在说: 儿子,你辛苦啦! 宋公泽高兴得手舞足蹈,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先让宋小慈将证书收好,然后说道: “感谢你还记得中医,有了中医的学位,你就有资格执业了,如果哪天单位混不下去啦,爷爷这里欢迎你!”说完,一口轰了下去。 这一下子,将气氛掀了起来。 邓桂枝和孙大壮都争着和宋小慈喝酒。 破天荒的,从不喝酒的刘冬梅也酌了一小杯,和儿子干了。 “儿子,加油。”她一饮而尽,但还是话风一转:“我们的约定依然有效。” 双学位的事情让宋公泽非常开心,于她只能是感慨有余,难说有有特别的开心。 一个小时之后,出租车来了,刘冬梅要赶回学校。 简单嘱咐宋小慈几句,不能灌婆婆爷爷的酒,然后就走了。 刘冬梅一走,屋里碰杯的声音开始咣咣作响。 …… 第45章 再见,小白! 星期五上午,宋小慈让胡斌将两枚足印拿出来研究。 有了《足迹鉴定学lv3.0》,这枚清晰的足迹在他眼里,渐渐变得透亮,像什么边缘缺损、弧线断裂、压迹变形等特征,都分得一清二楚。 “从现场压迹来看,体重在60-61公斤左右。” “根据鞋印长度和压迹中心最大深度,王民军的身高应该在168cm-169cm。” “嗯,外侧阴影增加,他这是重心偏移的结果,左肩比右肩高,两只鞋的后跟外侧磨损应该比较严重。” 胡斌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没想到,根据他拍的两枚足印,宋小慈还能够看出这么多的道道。 “这准吗?”胡斌有些不信,反正他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光看照片还是差了点,如果是实地堪查的话,还要准些。”宋小慈有点遗憾。 几个人纷纷围着两枚足印看了起来。 看过之后,都摇摇头,根据足印推断身高、体重还有重心偏移,娘亲啊,还真是做不到。 大家一笑了之。 周超好奇的问:“这几天看你翻我们痕检的书,没想到你对痕检这么感兴趣。” 宋小慈笑笑:“我看法医涉及到很多痕迹方面的问题,就想补习补习,试试看呗。” 胡斌知道宋小慈的厉害,便道: “哪里呀,石丘镇一块钱杀人案的血迹,还有曹万财、胡莉被杀案楼顶的小脚穿大鞋,我一直认为小宋适合干我们这一行。” 这回轮到熊照安剜了胡斌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剜也没有用,这是事实。 樊承德提醒道:“面包车的行车记录恢复了,钟海洲他们正在刑侦会议室里播放,大家可以去看看;还有,王民军等会来办理监视居住手续,他的身高体重还有重心的问题,你们可以实地检查一下。” 几个人来到刑侦办公室,行车记录仪已经放了一段,不过才放到王民军刚刚出龙阳村五组,还没有走到稻田路。 “看,来了,有灯光……” 长安面包的光线实在太差了,明显右边灯坏了,左边的灯光似乎电力也不足。 这车就像黑暗中的一只萤火虫,完全不知深浅地到处乱飞。 隐约行到一处弯道处,面包车向右侧偏了下去,应该到了斜坡的地方。 “蓬。”声音虽不大,但灯光明显往上跳了跳。 面包车打了一个顿,颠簸两下,方才越了过去。 行驶十几米后,面包进入直道,车子停了下来。 图像在这里就断了。 整个过程非常清楚,与调查的情况完全吻合。 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王民军。 “钟警官,我是来办监视居住手续的。” 钟海洲让方强给他办理,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手续办好了。 临了,方强告诉他,监视居住期间不得外出本县,刑侦大队随时会电话传讯的。 王民军问什么时候可以解除监视居住。 方强告诉他,大概三个月左右,到时候听通知。 王民军正要走,宋小慈让他跟自己去趟技术中队,问个事儿。 几个人都回到了技术中队。 宋小慈问:“王民军,你的身高体重,还有鞋子多少码?” 王民军已经有了活体检验的经验,只是当时并没有问到身高体重和鞋子的事情。 “身高169,体重60公斤,鞋子是39码的。” 几个人的眼睛都亮了,宋小慈根据足印的推算有点意思啊。 “你把鞋子撩起来让我们看看。” 王民军将鞋子撩了起来,果不其然,后跟外侧磨损严重,已经变扁了许多。 “最后,你走几步给我们看看。” 王民军便从隔门走到办公室的出口处。 还真如宋小慈说的那样,王民军明显左肩高右肩低。 真是神了。 原来根据足印推测步行者的身体状态,还真有其事。 王民军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正在忐忑间,宋小慈微笑道: “好啦,因为你的车晚上光线差,看不清人影,我们这是验证一下,现在都结束了,你可以走啦。” 王民军不认识宋小慈,不然还会当面道谢的,直到走出办公室,他也不认识谁是宋小慈。 王民军一走,胡斌眼里闪着小星星:“可以啊,我说你有天赋吧,有些人还不相信。” 宋小慈嘿嘿一笑:“我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绝密啊!” 几个人全都将耳朵伸得直直的,洗耳恭听。 “我的眼睛是2.0的!” “却……”几个家伙哄堂大笑,这算什么秘密。 十一点钟的时候,秦大勇和刘波走进了技术中队。 秦大勇看了看宋小慈,那眼神有赞赏之意。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周超送公安部的检材做出了dna,纸质鉴定书将在七个工作日内寄到。dan图谱已经发送给了夷长市刑侦支队鉴定中心,由他们在dna库中比对。” 顿了顿,秦大勇继续道:“鉴定中心已经比中了一个人,名叫张兆强,现年42岁,浙省宁渠人。没想到的是,这个人居然在坐牢,犯了同样的案子,被判刑12年,还有三年多的刑期。” 几个人就不懂了,像这种跨省的案件,两地都有发生,究竟由谁来办案结案。 两人看样子都很高兴,像得了宝一样。 果然,刘波笑着接话道:“根据省厅协调的结果,案子由他们接着办理,我们只要移交就行了。侦察员我已经说了,技术这一块的资料你们要准备好,很快宁渠警方会来人交接。” 难怪秦大勇和刘波喜笑颜开,原来这案子走了捷径。 只要移交完毕,清阳县即可宣布破案,而大量的后续工作将由宁渠警方去完成。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便宜,不占白不战。 周超突然提出一个问题:“如果张兆强将八起案件都交待了,他的结局是什么?” 秦大勇先走的,刘波在身后甩下一句话:“吃化生米的货,百分之百的!” 下班的时候,宋小慈给熊照安请了明天上午半天的假,这个节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 十月十日上午,宋小慈早早到了花店。 哇噻,好多的花。 向日葵、郁金香、满天星、百合花、康乃馨、剑兰等等,争相斗艳,闪瞎了眼睛。 送什么好呢? 想了想,还是送个传统的经典品种——康乃馨吧。 虽然说教师节送康乃馨已经“老掉牙”,但仍然无损它在花中的地位。 康乃馨的花语有热情、魅力、真情、温馨的祝福、热爱着你、慈祥、不求代价、宽容、伟大、神圣、慰问,很是适合作为教师节礼物。 不过,康乃馨有多种花色,主要有红色和粉色两种,粉色康乃馨适合送给女老师,红色康乃馨则男女皆宜。 那就统统红色吧。 每只小花篮128元,对于他来说,有点小贵,一咬牙买了三篮。 一共花去了384元。 本来他想着亲自送到学校去的,忽然想到,到了学校说不定碰到很多老师,万一是熟悉的,那样可就尴尬大了去。 “老板,县一中的老师,我报三个名字,你帮我送一下。” 男女老板都很热情,忙问名字。 “刘冬梅、宋哲明、田太平,谢谢啊!” 又问了三个人的关系,以及祝福语的内容,两口子手脚利索,花了不到十分钟,写字、贴爱心标签、打包,一气呵成。 男老板拧着花篮放到电动三轮车上,转身就送货去了。 因为专业,所以专业,宋小慈很是佩服这两口子的职业素养。 虽说没有当面送达,有些遗憾,但毕竟心意到了,还好吧。 这事完了,宋小慈刚回到单位坐定,几个电话先后就来了。 “宋叔叔好,田阿姨好。” 先是宋哲明和田太平的,看来两人在一起。 宋小慈高中期间,英语成绩经常拖后腿,好在田太平的热心帮助,通过两年时间,一点点追了上来。 田太平有些嗔怪:“小宋子,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就行啦,时令鲜花太贵了,这两份都够买一双登山鞋,看你这孩子奢侈的。” “嘿嘿,田阿姨,教师节可是神圣的节日,打个电话咋行,送花必须的。” 正准备结束通话,田太平又道:“你云妮小妹的数学成绩进步很大,谢谢啊。” 刚挂断电话,刘冬梅的电话就来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心里虽然高兴,可嘴里却在说,太过破费了,自己要学会过日子。 这个话倒是提醒了宋小慈,接完电话之后,他掏出手机,将这笔开支记在账簿上。 2010年10月10日教师节,为了给妈、宋哲明、田太平买花篮, 每份128元,共计支出384元。 目前盈余:18633-384=18249元。 记完帐目,心里方才停当了许多,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小有盈余的,花费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刑侦大队风风火火来了两名外地的警察,说是坐飞机来的。 来人正是宁渠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专为津洋镇系列奸淫幼女案而来。 这里先做一点法规的科普。 许多人对“幼女”、“少女”、“妇女”这些概念,没有搞清楚,特别是在法律上。 有官方的辞典中,妇女为成年女性,即年满18周岁女性的通称,国际妇女节也使用此定义。 但是,在刑法中,定义14周岁以上女性为妇女,未满14岁的男女称为儿童,未满14周岁的女性为幼女。 也就是说,只要是年满14周岁的女性,在刑法上都属于“妇女”的范畴。 其实,在刑法上,14周岁不仅是认定是否为“妇女”的依据,还是刑事责任承担以及权益保护的重要年龄节点。 根据《刑法》规定,十四岁以下的女性儿童为幼女,不满十四岁的幼女是不具有性同意能力的,与幼女发生性行为,无论幼女是否同意,均成立奸淫幼女犯罪,应当以强奸论从重处罚。 同时无论男女,只要是未满十四岁,都属于“儿童”的范畴,都可成为拐骗儿童罪的对象和拐卖儿童罪的对象。 因此,奸淫幼女是重罪,这就是为什么刘波说,这个罪犯注定要被枪毙的原因。 秦大勇和刘波都到了办公室,钟海洲和方强早就备好了所有的卷宗,樊承德熟悉案情也参与了案件的移交。 根据两位警官的介绍,罪犯张兆强,现年42岁,宁渠建工乡八组人,职业务农,常年外出打工,一般都在建筑工地上,主要从事重体力劳动。 一九九九年十月,清阳河上游的隔舟坝水库竣工之后,张兆强就回到了本地,次年就因奸淫幼女罪,被判刑十二年,目前仍在服刑过程中,刑期还有三年多。 通过这两天突审的情况来看,张兆强已经交待了十年间,至少八起强奸案,这些案件都是在一九九四年至一九九九年间犯下的。 而这近五年的时间,张兆强正好在清阳县隔舟坝水库开发工地打工,时间完全吻合。 两位警官又将张兆强的照片,从钉钉文档里调了出来。 几个人一看,这人看上去不是那种很精明的样子,但身体壮实,浑身透出一股蛮力。 双方都很客气,清阳县刑侦大队也是全力配合。 临了,手续交接完毕,刘波邀请对方共尽晚餐,被对方拒绝,但请求刘波安排一辆警车送两人去机场,两人订了返程联票,要连夜赶回逝省。 刘波一听,这又省了一顿饭食,于是赶紧答应。 送走宁渠的警官,秦大勇和刘波高兴得合不拢嘴,立马让内勤准备好材料,下班之前向本局和市刑侦支队报告,十年前的津洋镇系列奸淫幼女案,可以宣布破案了。 这相当于不战而屈人之兵,轻松破获八大类系列案件,整个刑侦大队都为之欣喜。 “叮,恭喜宿主,因发现关键性生物物证,帮助破获津洋镇系列奸淫幼女积案,完成‘迷失之猫’副本,奖励经验200分。” 宋小慈赶紧内视。 “唰”一地声,经验条徒然间冲过了中间地带,右侧只剩下寸许空间。 宋小慈在心里默算,加上这200分,应该就有700分值了,再一看经验条的真实数据,不错,系统没有贪污。 目前经验条定格在:700/1000的位置。 眼见第一层的历炼差不多了,无论如何,他竟然有了一丝期待。 十月十三日,星期一。 上午九点,局里通知召开颁奖大会,从内网发布的消息来看,各个部门都有立功受奖的。 其中刑侦的三等功一名,自然是胡斌,另有三名嘉奖,其中一名是钟海洲,另一名是樊承德,第三名居然就宋小慈。 宋小慈没有想到,自己也可以参加这种奖励,方才想到,公安局刚刚聘了自己,当然拥有这种权利。 宋小慈猜想,樊承德和自己这个嘉奖,应该是靠着强奸案得来的。 三等功除了荣誉,还有三千元的奖金,嘉奖同样算是荣誉,也有一千元的奖金。 只不过,前者是市局颁发的,后者是县局自己发的。 当主持人念到宋小慈的名字,他有点不好意思,就这样晕晕糊糊走上了领奖台。 就因为一块0.2cmx0.1cm的斑迹,让他获得了嘉奖,这幸福也来得太不可思议了吧! 掌声如雷,一下子席卷了整个会议大厅。 “喵……嗷!” 突然间,宋小慈向着会议室后排的窗弦惊鸿一瞥,分明看见小白趴在窗台上,两只前爪一张一合,好象在为他鼓掌。 “难道我又产生了幻觉?” 宋小慈正要走下领奖台,走过去看看。 就听,“轰!” 一声响过,似乎有个物件砸落地面。 原来有人开窗,无意间将一个东西掀飞了出去,接着有人发出惊呼。 “有个白猫从楼上摔下去了,恐怕要死啊!” 宋小慈冲出会议室,一路从三楼跑了下去。 来到地面,他什么都没有看见,连一撮毛猫都没有。 “看来,刚刚之前我的确看花了眼,这货怎么可能,还真到会议室为我鼓掌,真是自作多情。” 至此,宋小慈终于知道,所谓迷失之猫,只要副本完成,这猫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有些不愤,后悔当初就不该选择做这个副本。 这时,宋小慈的目光投向天际,那里白云朵朵,其中一朵又亮又白,那形状就很像一只颀长的波斯猫,体毛雪白,飘逸如浪。 再见,小白! 第46章 比中一枚指纹 星期二无事,宋小慈除了刷一刷公考题之外,就沉浸到现堪系统之中,看看案子,还有指纹和足迹。 《指纹鉴定学lv3.0》真是太强大了,在他眼里,书橱里那本厚厚的《指纹技术》也不过如此,完全不在话下。 谁说舶来的知识不好,只要装到大脑里面,就是我的,一样可以好好的应用。 县级公安机关的大案要案并不是很多,特别是命案,一年最多的时候也就十几起。 就拿清阳县公安局来说,这些年平均每年也就十起左右的样子。 活体检验这一块,公安机关逐渐放开给社会机构,除了一些特定的案件需要。 因此,法医的空闲时间还是很多的。 对于宋小慈而言,《公务员考试秘笈》让他掌握了高效的学习方法,厚厚的《指纹技术》差不多几天的时间,让他看了个遍。 “嗯,重庆式单指纹分析法,的确是比较适用的方法,特别是在只有一个手指指纹的情况下。” 宋小慈发现,青岛式单指纹分析法,与重庆的相比,分类分型以及分析方法略有不同,各有优劣,没有绝对之分。 只是对他个人而言,更喜欢重庆的。 指纹对于传统痕检业务,可谓是重中之中,堪称痕检的看家本领,如果单从学习的角度而言,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 就像学习太极拳一样,三年方小成,十年才能大成。 因此,在基层培养一位成熟的技术员,没有三到五年,根本难说做到入门。 幸好系统馈赠,直接舶来,否则的话,宋小慈感觉这个东西晦涩无味,难于学进去,强迫学习的结果就是什么也学不成。 立马间,宋小慈觉得自己很幸运,稀里糊涂有了影子助手,无论将来结果如何,他都无怨无悔。 同时,他也时刻提醒自己,这些技能仅仅用于工作,造福社会,时时保持低调谦逊。 想到这里,宋小慈再次登入系统,尝试比对指纹。 转眼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尽管他拥有超强的指纹技能,几天的实操证明,并不像电视侦破片说的那样,随便输入一枚指纹,电脑光影变幻间,“匹配”或是“比中”二字迅速就出现在屏幕上,这种情况其实是不存在的。 这里,既然提到指纹比对,就不能不提一下系统自动识别系统。 国内的指纹自动识别系统已经开展了二十多年,其中,以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美国cogent、日本nec等系统为主,正在日益完善和发展。 近几年来,在公安部的大力推广之下,国内指纹计算机自动识别系统已经全面应用,成绩斐然。 据不完全统计,截止2010年,全国共搜集十指指纹两亿多份、现场指纹超一千万枚,所有省区市和地市公安机关都已建成了指纹自动识别系统,最基层的县区也都建成了指纹远程比对工作站。 各地利用指纹破案占总数的3%-5%,这说明,指纹自动识别系统,对于侦查破案,在传统破案手段之中,到目前为止,还无法被取代。 当然,新兴的dna、虹膜、声纹等等手段,特别是dna为代表的新兴技术,正在崛起之中,只是大规模应用尚待时日。 所谓指纹自动识别系统,并不是将指纹的影像导入就行了,识别的关键在于人工标注,也就是现场指纹特征点,标注好之后,才能在系统中进行比对。 计算机根据指纹的特征点进行自动匹配检索,根据相似度,按照从高到低打分,给出可信度靠前的名单。 需要解释的是,指纹在人体上,并不是单纯的二维图像,而是三面都有纹路的三维立体图形。 因此,人的手指在与物体接触之后,指纹会因为压力等因素而变形、移位、扭曲、覆盖,等等。 所以说,实际情况是,在现场提取到很多指纹,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甚至是残缺不全的。 总体来说,对于指纹自动识别系统的应用,需要技术员扎实的基本功,要善于发现、提取、标注,然后才能让机器去匹配检索。 樊承德见宋小慈完全沉浸在研究之中,不由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道:“坐久了伤身,你现在可以活动下筋骨了。” “呃……我坐了很久吗?”宋小慈为了试验新得到的技能,已经忘记了时间,该是下班的时候了。 “技术员的活儿要慢慢熬着学,来日方长,急不得呢。”樊承德很少见到有这么热爱学习的年轻人,而且是学习别人的专业。 想想也是,哪里不能思考这个事,还是回古树村吧,婆婆的饭好吃,自己的铺也好睡。 还有大槐树可以爬,躺在上面思维更能发散。 宋小慈换了便服,骑着自行车,慢悠悠蹬着车轱辘回家。 清阳是个山区县,一出大山就是长江,县城正好处在山水交汇处,因此风景旖旎,骑着车游街令人心旷神怡。 古树村前临清阳河,背靠桃子山,几百棵古树纵横,人灵地杰,让它在夷长地区闻名遐迩,即使在整个西鄂省也是小有名气的。 宋小慈爬上大槐树,那个大桠杈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斗型纹、左箕型、右箕型、帐形纹、弓型纹……”渐渐地,宋小慈居然在树上睡着了。 在梦里,他比中了一枚指纹。 “哈哈,就是它!” 突然惊醒,差点从大槐树栽了下来。 “嗯,明天正式开工,比个案子看看。” 星期五上午。 宋小慈坐在电脑前,想着选择哪种类型的案件。 开始他想到了命案,但一想,命案那是多么的重视,每起命案从县里,可能一直看到省里,甚至是公安部。 浩浩荡荡,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扫荡,稍为有点条件恐怕早就比中了,剩下的肯定都是极难啃的硬骨头。 非命案中,强奸抢劫也是受到高度重视的,这个也算了。 宋小慈最终决定选择数量最大,关注度较低的盗窃案,他想在案值大一点的案件中选择一起。 由于登录的是夷长市公安局的现堪系统,他便随机选择了陆峰县的一起盗窃案,这起盗窃案在现场提取到了一枚指纹。 正好可以考究一下重庆式单指纹分析方法的效果。 当他点开指纹原图的时候,还是大吃了一惊,也知道为什么它没有被比中。 不知什么原因,提取到的指纹模糊不说,扭曲变形还非常厉害,宋小慈猜测,留下指纹的地方有些特殊,或者带有明显的弧面结构。 好在指尖的部位轮廓完整,纹路较多,还是具备一定的辩识度。 宋小慈直观地标注了五个特征点,心想热热手,跑下试试看。 由于没有设置自动匹配的数量,系统默认是五十,因此自动匹配了五十个指纹出来。 “不行,五十个太多了,改成二十吧。” 宋小慈将默认改成二十,再次跑了一遍。 五个特征点,他也没当回事,结果出来后,他将二十枚指纹看了一遍,完全没有比中。 指纹比对这个事情,比不中的原因很多。 比如现勘技术员没有规范提取,质量太过低下,也有可能是本地指纹库中没有收集到相应嫌疑人的指纹。 这有点像打牌,七分靠运气,努力只占三分。 第二次,宋小慈又将现场指纹仔细观察了一遍,勉强找到八个特征点,丢入指纹库自动比对。 又跑出二十枚指纹,宋小慈一一看过,没有相同的,就连相似度也不高。 稍家分析,他就发现,由于指纹严重扭曲变形,自己标定的特征点,至少有三分之一并不正确。 这该怎么办呢? 《指纹鉴定学lv3.0》有许多方法,其中一个重要的方法就是矫正修复。 而当今最为推崇的是利用计算机图像处理软件,比如adobephotoshop(简称ps)、美图秀秀、光影魔术手等等,设置各种参数,比如亮度、纹理、对比度等等,对指纹图像进行综合处理,然后再放入机器比对。 这种方法在《指纹鉴定学lv3.0》中指出,经过图像处理后的指纹,虽然在辩识度上有所改观,但从本质而言,这种方法有点自欺欺人,作用并不大。 原因很简单,程序是冰冷的,经过他改造的数据也是生硬的,貌合而神离,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指纹鉴定学lv3.0》最后给出了一种高级的方法——铅画术。 要想成为高超的指纹专家,必须学会铅画术,而铅画术属于高级技能,普通人即使学习十年,也很难摸到它的门坎。 释义中,《指纹鉴定学lv3.0》对铅画术给出了简短的说明。 这是一种元素技能,它既可以单独使用,但更多的时候是与其它相匹配的技能融合使用。 比如指纹学+铅画术,颅像复原+铅画术。 说穿了,铅画术,就是一种用铅笔描绘各种影像的技术,有点类似于素描但又有很大的区别,之所以说它高级,是因为它融入了人的感性思维。 说明中,大致介绍了铅画术的内在原理和使用方法。 宋小慈有些懵懂,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来一根铅笔磨尖,在白纸上,将盗窃案的现堪指纹,一笔不苟地临摹下来。 如同呀呀学语的孩童,画了一笔又一笔,一横一竖又慢又仔细,看起来十分吃力。 宋小慈一边画指纹,一边将自己的理解注入进去,不断调整那些线条的厚实、弧度和走向,试图恢复它原本该有的样子。 这是一种感觉,如果指纹的箕型、中心位点、边缘扩展、线条的流畅等等,看上去不和谐,就说明该离指纹原本的面貌还有相当的差距。 这比给图像处理软件输入几个参数,进行所谓的综合处理要难多了。 既要考验技术员的绘画天赋,还要考验他对人体指纹的深刻理解。 前者,无疑对宋小慈来说是一片空白,后者有了《指纹鉴定学lv3.0》,则没有任何问题。 两个小时过去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宋小慈桌上的废纸堆了厚厚一层。 最后一枚指纹终于画好了。 “唉,系统啊,什么时候奖励我铅画术啊,求你了!” 系统这次没有沉默,识海深处传来隆隆的震荡。 接着,一片文字划过识海: “由于宿主虚心好学,系统被感动了,故此紧急增加一个副本任务:‘英雄救美’,奖励内容:《铅画术lv5.0》。请问宿主是否接受,yesorno。” yesorno以高亮的形式闪烁,并且yes显示为蓝色,no显示为黄色。 宋小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蓝色的yes。 识海的文字还没有飘完,后面接着出现一些说明性的内容。 “《铅画术》是一种强大的元素技能,且具有成长性,能够与其相匹配的职业技能融合使用,终极版本为lv10.0。有了《铅画术》,宿主的公安事业必然前途一片光明,可以傲视警界。” 文字飘完,系统归于寂静。 宋小慈哀叹一声,又是副本,我到哪里去英雄救美呀。 整个上午,宋小慈着了魔似的陷入痴迷,以至于周超几个人走进办公室,观察他半个小时的所作所为,被深深震撼到了。 他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影响到他,只是默默地观看。 宋小慈将画好的指纹拍了照,然后用蓝牙传到电脑里。 “啊,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宋小慈忽然看见几个人围着自己,大为惊讶。 胡斌笑道:“看你投入到了极致,我们不好意思打扰,你继续。” 几个人大致猜到他在干什么,那枚指纹肯定是处理好了要比对。 “那好,我丢库里看看。” 说着,宋小慈将刚刚传到文件夹的指纹,直接导入到指纹自动比对系统。 二十枚指纹跳了出来。 宋小慈眼皮蹦了一下,他看到了排在第二位的指纹。 几个人都没瞧出什么端倪,熊照安和樊承德自不待说,两个人不是搞痕检的,对于指纹可以说一窍不通。 胡斌和周超有些好奇,两人看了看现场指纹,又看了指纹库前五的指纹,并没有觉得哪里有相似之处,他们仅仅看出,两者都是斗型纹而已。 并且还不知道,这是左右手哪个指头的。 宋小慈直接点开了第二个指纹,将其放在现场指纹的右边。 两个指纹放在一起,随着图像的不断放大,两者之间的共性点开始显露无遗。 在这个时候,就不能以偏概全,而要看整体是否具备全局共性。 共性点是一个一个的点位,就像瞎子摸大象,摸的是一个一个的局部,他永远感知不到大象的整体样貌。 现在就是要感知整个指纹的囫囵样,从整体上直观的比较两枚指纹是否相同,这种五感综合表现出来的能力,要比电脑强大多了。 电脑善于精准的数据计算和比对,即便是图像它也会将其变成二进制数据,然后进行无数个点的比较,根据概率得出结论,但却缺乏大局观、整体观。 人就没有这个问题,因此机器无论如何智能,永远都无法取代人的大脑。 “ok,比中了!”宋小慈喃喃,顺手一点,就将匹配的指纹点了提交。 几个家伙看得云里雾里,直到宋小慈伸个懒腰,离开了办公室。 第47章 英雄救美 星期六上午,清水码头,阳光明媚。 两岸衣袂飘飘,人声鼎沸。 宋小慈身穿青色游泳三角裤,头戴蓝色泳帽,背上挂个红色的跟屁虫。 颀长的身材,隐约有点小肌肉,让他看上去秀中有刚。 “加油啊,小宋哥哥。” 宋云妮手里拿着小红旗,刚刚钻进人群堆里,便开始为宋小慈摇旗呐喊。 宋小慈伸出手指比划几下,正是奥运会上“相信自己,战胜自己”的手势。 “嘀……” 长长的笛音划过清阳河两岸,一百二十名运动健儿飞身跃入水中,清阳河顿时沸腾了起来。 “教师、教师,加油、加油!” “医生、医生,加油、加油!” “工商、工商,加油、加油!” “税务、税务,加油、加油!” “公安、公安,加油、加油!” …… 各个单位都有人数不等的啦啦队,扯破了嗓子拚命呐喊。 一时间,战鼓轰鸣,热气冲天。 县一中也有老师参加,因为是星期六,有不少老师和学生前来观看助威。 “县一中,加油;小宋哥,加油……” 宋云妮正喊得起劲,一眼瞥见爸妈和刘冬梅老师来了。 “刘阿姨,爸、妈。” 几个人站在宋云妮身后,开始为自己心仪的队伍呐喊助威。 此时此刻,清阳河水波荡漾,沿着东西走向的长河里,一字摆开了百多人的秋泳运动员。 众所周知,体委直属队、教师队、医院队,历年来都是游泳项目的前三名,并且一直是体委直属队引领风骚,教师队和医院队互相争夺第二、三名。 “直属队,加油、加油!” “教师队,加油、加油!” “医生队,加油、加油!” 十分钟之后,三支明星队已经将其它单位和乡镇的参赛队伍甩出了两到三个身位。 宋小慈初游阶段采用了冲击性很强的自由式,这会儿猛地挥动手臂,将两名同事甩在身后。 前面就是排在第四区间的税务队,他们的三个运动员正在奋力追赶前面的医院队。 两到三个身位的距离,说远不远,但要想轻易追上,谈何容易。 为了节省体力,宋小慈将自由式改成了蛙泳。 “宋小慈,加油!宋小慈,加油!” 在清水岸边,宋云妮四个人也是开足了马力,大声为宋小慈加油。 田太平笑着对刘冬梅说道:“小宋子从小就学过游泳,后来还参加过市里的比赛,我看好他,说不定能夺个名次。” 刘冬梅嘿嘿一笑:“安慰奖吧,人家天天练的,怎么比啊。” “不,我相信小宋哥哥,看他游的多轻松,肯定能够进入前三名,夺魁也说不定呢。” 刘冬梅有些想笑:“丫头,这个是拚实力的,光靠精神力量是不够的。” 此时的宋小慈,如同水里的金枪鱼,速度一点都不慢,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已经追上了医院队,和他们仅仅只剩下半个身位的差距。 “公安队,加油!公安队,加油!”公安局的人一看,还不错呀,居然有一名同事追了上去,这是想要挑战医院队的节奏啊。 “这小伙子谁呀,我怎么不认识?”工会老王向身边的同事询问道。 “宋小慈,刑侦大队的,公安局刚刚聘他为法医。” 周围的年轻人记性好,都知道宋小慈的一些事情,只是没想到他的游泳底子这么好。 “你们说,他能得到名次吗?”老王继续问道。 一位中年警官想了想,严肃的道: “每年我都看了,他这个开始冲的有点猛,你们看,离对岸还有一段距离,后面还要回转呢,这样猛冲猛打,我觉得玄乎。” 这一片同事都没有了声音,是啊,公安局在游泳方面,确实难有什么起色。 宋小慈再次转为自由泳猛攻,很快就弥补了身位上的差距,与医院队开始并驾齐驱了。 然而。 医院队毕竟久经沙场,很有经验。 他们配合默契,互相之间一个眼色,其中一个人猛地加速,迅速抢占了先机,硬生生拔到了前位。 而另外两个人,则将宋小慈夹在中间,一边游动,一边掀起浪花,干扰宋小慈前进的速度。 这一招还真凑效,宋小慈明显感觉阻力大了许多,渐渐地落了下风,被两个人甩在了身后。 并且,他们在前面制造屏障,掩护前方的同事径直向前,阻挡后面的宋小慈超越。 这时,宋小慈大脑出现了海报的画面: “冠军三千元,亚军一千元,季军五百元。” 这果然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一个技能在此时蠢蠢欲动,那就是《极品狗刨式lv4.0》。 “不行,动作太丑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使出来。” rmb是个好东西,可帅气的泳姿还是要保持的。 宋小慈感觉丢不起这个人,硬生生打消了改用狗刨式的念头。 突然间,宋小慈扯掉了背上的跟屁虫,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小宋哥,他这是要干什么啊?”宋云妮在岸边看得真切,惊呼了出来。 公安局的啦啦队也是大喊愚蠢,这不骚搞嘛。 然而,大家都没想到。 三分钟之后,宋小慈神奇般地从水里钻了出来,而他的身位已经到了医院队的前方,并且已经和教师队并驾齐驱了。 “特么的,水上不用狗刨式,水下我试试看,哈哈!” 原来,宋小慈想到了一个变通办法,扎到水面下,开启了《极品狗刨式lv4.0》。 一经开启,他就像水中的金枪鱼,嘚啵嘚啵地飞速前进。 如果还能憋气的话,他将游得更远,但三分钟已是他的极限。 “公安队,加油!宋小慈,加油!” 眼见宋小慈神奇般地冲到了医院队前方,公安局的啦啦队炸开了锅,顿时战鼓擂动,红旗招展,兴奋得不已乐乎。 “高兴个毛,他已是强驽之末,蹦跶不了几下了。”旁边就是医院队的拥趸们。 转眼之间,体委直属队已经抵岸,开始回转了。 而宋小慈正混杂在教师队伍之中,四个人争着抵岸,然后开始折返。 一来二去,河面上情况大变,医院队明显落后了,现在的情形是体委直属队在前,遥遥领先至少五个身位,宋小慈和教师队混杂在一起争抢赛道。 “宋小慈,加油,冲啊!”公安战鼓一阵猛擂,他们终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是啊,照这个情形,说不定还真有点戏啊 可是,回转一百多米后,宋小慈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自由泳完全被蛙泳所代替,中间为了休息,还仰着游了一会儿。 毕竟不是天天练的,冷不丁参加游泳比赛,体力消耗奇快,不慢下来才怪呢。 如此以来,教师队的两个人追上了前,将宋小慈甩出了两个身位,就更别说最前方的体委直属队了,人家可是三个人都在排头兵的位置上。 见此情形,公安的老王颇有经验道:“我就说吧,他这样猛冲猛打,肯定是不行的,我看啦,还是训练少了,经验也不足啊。” 宋小慈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 那里一共有五个人,自己身后也有许多人追了上来,照此下去,就连汤都喝不着啦。 他又想起了红通通的百元大钞,一股热血顿时从脑门冲了出来。 《极品狗刨式lv4.0》刚露出了头,又被他按了回去。 宋小慈估计,比赛终点大概还有两百五十米,如果再不追赶,莫说季军,就连前五名都难了。 “算了,什么帅不帅的,见鬼去吧!” 突然间,宋小慈犹如打了兴奋剂一样,手脚并用,如狗一般的快速划动起来。 频率奇快,跟抽筋的动作差不多。 这速度跟小摩托式的,转眼追上了前面的两个人,一分钟之后,就将他们甩出两个身位。 “快看,他这是什么泳姿啊,我可从来没有见过,是狼式么?” “屁的狼式,就是狗刨式,我的妈呀,这动作也太丑了吧。” “这不是公安队吗,嗬嗬,这就是他们的绝招吗,哪有么这么快的狗刨式呀?” 一位小孩对大人喊道:“爸爸,我也要学狗游泳,好快哟。” …… 整个大河两岸安静了下来,都在看着一个人破浪前行,不断超越,十几分钟之后,宋小慈已经冲到了整个队伍的最前方。 而清水码头就在正前方一百米远的地方。 “我就说吧,小宋哥肯定会创造奇迹的。”宋云妮高兴极了,手里的小红旗使劲地摇晃着。 刘冬梅万万没想到,儿子什么时候成了游泳健将,难道他在大学期间练的? 宋哲明,田太平,也是这样想的。 “公安队,加油!公安队,加油!” “狗刨式战胜现代泳姿,这一神话将载入清阳县史册!” “没想到吧,三大强队没落了,今年出现了大黑马。” …… 清阳河两岸再次沸腾了起来。 宋小慈不管了,帅不帅,远不如冠军的三千元来得实惠。 于是,他决定,将《极品狗刨式lv4.0》彻底释放出来,毫无悬念地结束今天的比赛,顺利拿到三千元rmb。 八十米; 五十米; 二十米; 五米。 这个时候,只要两个飞身跃进,就可以触及岸堤,拿到第一名。 然而。 宋小慈无意间回首惊鸿一瞥,身后十几米开外的一名女生,突然间跟屁虫炸了,而她的身子挛缩在一起,竟然就这样沉了下去,转眼消失不见。 两岸有人大叫:“完啦完啦,抽筋啦,快救人啊。”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在水里大量消耗体能之后,发生四肢抽搐,那是非常危险的。 突然发生的异变,让远在百米开外的救援队措手不及,已经无法及时应对,竟然呆愣在当场。 宋小慈深知现在每一秒都很重要,于是放弃了触岸的动作,返身全力使出了狗刨式,顿时水面划出一道水线。 瞅准地方,宋小慈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这时,他的精准判断,加上他极好的目力,立刻在水下四五米的地方发现了她。 前后没有超过三分钟,宋小慈将一名身材姣好的年轻女子救了起来。 宋小慈进行了初步的检查,她只是暂时昏迷,生命体征并无大碍,因此他总算放下心来。 他并不认识此人,只是觉得这女子长得非常好看。 而她,正是体委直属队的头号种子选手——何莉。 也是龙城公认的美女。 宋小慈将她浮在身前,半潜式的推着她前行。 很快,救摇队的小船划了过来,将人抬上了岸。 见人接走了,还有急救医生跟了过去,宋小慈安心之际,方才发现出了问题,比赛已经结束了。 这一变化过程太突然,到手的三千元没啦! 虽然有些遗憾,但毕竟救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值啦。 宋小慈上了岸,岸边就有游泳协会的衣帽间,换好衣服,宋小慈和刘冬梅等人汇聚到了一起。 几个人都竖起了大拇指,只有宋云妮嘟起了小嘴,有些不甘心。 “小宋哥,原本你是冠军的,这下肯定没成绩啦。” 宋小慈摇摇头,呵呵笑道:“贵在参与,贵在参与。” “嗯,小宋哥觉悟高,真帅!” 极品狗刨式,还帅,也只有这丫头一个人这么说。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宋哲明提出,找个地方去吃火锅。 正当几个走出人群,就要离开的时候,组委会的高音喇叭响了。 “经组委会紧急讨论,第一名是公安局的宋小慈……” 也就在此时,宋小慈识海泛起波澜,一路文字如沃雪般划过。 “恭喜:宿主完成‘英雄救美’副本任务,奖励《铅画术lv5.0》一份,请宿主珍惜,直到永远。” 宋小慈忍俊不住,高兴得跳了起来,大声道: “哈哈,今天是什么日子,发啦发啦!” 刘冬梅却是故意泼盆冷水:“一个大众体育冠军,就这么值得骄傲吗?” 真正令宋小慈高兴的是铅画术,但他不能说,脱口而出:“三千元啦,好多的火锅。” “却……” 第48章 孝敬长辈 十月二十日上午,秦大勇代表清阳县公安局,参加了2010年全市冬季“雷火”战役启动仪式,每个县的代表都要在大会上表态发言。 “雷火”行动为期三个月,主诣为集中破获一批积案,重点在于解决群众关心的,数量多,破案率低下的,盗窃案件问题。 长期以来,公安机关将打击的重点,大都放在那些大案要案上,而对于涉及民生的盗窃小案,普遍存在疏忽的现象。 而在接近年关的时候,也正是强盗开始大举搜刮的时候,盗贼们也会抓紧时间作案,为春节的到来创造财富。 因此,本次战役既全面也有重点,对各类案件进行了分类,从八大类到一般案件,每类案件都有分值,每一起案件从抓获人数、逮捕人数,到移动起诉的人数,等等,都有加分项。 整个行动结束后,将对十县一市的破案情况进行打分评比。 倒数第三名以后的单位,将予以通报批评,并且该单位的一把手,将在全市的总结大会上说明情况,作出自我检讨。 下午,张世成、秦大勇、向雄武等七位党委成员,在公安局七楼大会议室召开“雷火”战役动员大会。 张世成的话说得很重,如果此次行动结束之后,清阳县公安局拖了后腿,搞成倒数系列,刑侦大队长、治安大队长,还有各个派出所的所长,你们都要写检讨。 “市局找我的麻烦,我就找你们的麻烦。”这就是张世成最朴素的理由,他没有大谈什么站位极高的口号。 会议主要议程结束,秦大勇出人意料点名了一个单位——技术中队。 “我在市局开会,碰到陆峰县刑侦大队的吕秀峰大队长,他非常感谢我们的技术中队,说蓬莲加油站的保险柜案件,被我们的技术员通过指纹给比了出来,陆峰刑侦大队已将案犯从四川给抓了同来。”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这起案件发生在八年前,当时的加油站还没有安装摄像头,犯罪分子撬开保险柜,将二十二万元现金洗劫一空。 那个时候的二十二万,就是一笔非常大的钱了,因此,清阳县也收到了协作通报,刑侦大队年长的民警还有印象。 秦大勇的意思很明显,有精力给别人比指纹,自己那么多的盗窃案,为什么不动手比一比呢? 其他单位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坐在前排的刘波一听这话,大懵其头,这事儿可没听胡斌他们提起过。 而周超、胡斌等人,忽然想起前两天的宋小慈,在办公室用铅笔画指纹,当时他们还不以为意。 难道真的比中了,还是这样一起盗窃大案? 见下面一片沉默,秦大勇自感无趣,挥挥手,严肃道:“我是要告诉大家,精力要用在自家刀刃上,未来三个月,既要办现案,更要挖积案,心往一处使,力往一处用,坚决按照张局刚才说的,争取进入全市前五的方阵。” 最后,工会主席王石清表扬了一番宋小慈,称他为公安局在游泳项目上,打开了新局面,不仅赛出了成绩,更是赛出了风格。 末了,王石清开了个玩笑:“可惜啊,如果回转二十年,我也想来个英雄救美呢!” 会议室里沸腾了,一些女民警,火辣辣的目光纷纷落在宋小慈的身上。 那目光,大有吃唐生肉,喝小鲜肉汤的味道。 也就在这个时候,宋小慈脑海荡漾,这次不是文字,而是一道妙曼的声音在播报。 “恭喜,宿主利用指纹比对,帮助陆峰县破获一起盗窃案,系统奖励经验5分。” 卧槽,花了大力气画指纹,好不容易比中一起案件,就只奖励5分经验值,难怪没有人愿意花大力气破获盗窃案,原来是吃力不讨好。 不过,转念一想,破案最主要的意义是为了人民群众的安宁,其他方面都是小事情。 会议一结,刘波就来到了技术中队。 “周超,胡斌,你们两个这是吃里扒外吧,这么些年了,我也没见你们看几起积案出来,怎么啦,陆峰县有你们喜欢的土家妹?” 樊承德抿着嘴笑,默不作声。 周超和胡斌则浑身不自在,有点冒寒气。 刘波是个直脾气,有时候发了横,骂人没遮拦。 两人个约定好似的,齐齐指着宋小慈道:“他画出来的指纹,我们可没有这样的很气。” “画出来的?”刘波没有听懂。 看来不解释不行了,但要表达清楚,就只能实操才行。 “刘大,这起案子我觉得好玩,自个儿琢磨的,借你手一用。” 几个人都围了过来,不知宋小慈要干什么。 只见他,拿起刘波的左右手看了起来。 “哈哈,你的斗型纹,既有左螺,也有右螺,还有空心箕和棒线箕……噫,这里还有疤痕箕,很全的嘛,我画给你看。” 也就看了两分钟。 丢了刘波手掌,宋小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铅笔,扯过桌上一张a4的打印纸,随手画了起来。 有了《铅画术lv5.0》,从此让他告别了捉虫似的笨拙。 宋小慈的描绘轻松自如,手速极快,有一种魔术大师的非凡之美。 是的,就是魔术大师,在他手下,一切都将化腐朽为神奇,没有什么不是可能的。 一分钟一枚指纹,转眼间,白纸上,出现十枚清晰的指纹图案。 几个人抢着观看,一个个都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刘波有些疑惑,这些指纹是自己手上的吗? 他不信,周超和胡斌也是有些怀疑,看两分钟就能将两只手的指纹画下来,这还是人吗? “刘大,我也借你手用一下。” 胡斌拿来捺印板,给刘波十指三面滚动捺印。 他和周超怀疑的地方,指纹是三维立体的,三面捺印将三维变成了二维图形,两侧纹路会形成扭曲,宋小慈也能做到这一点吗? 十指捺印完毕,几个人将两幅指纹比着看了起来。 一一看过之后。 包括刘波和樊承德,几个人都成了木雕,集体犯傻了。 良久,大家方才缓过一口气来。 刘波还是不明白,画他的指纹,与系统比对有什么关系。 “刘大,陆峰县那个指纹效果很差,扭曲变形严重,当时我没有找到最佳方法,搞了几个小时才修复好,直到找到十三个特征点,并且是正确的。” 这回刘波总算搞懂了。 “你们这些鸡屎分子,说个话转弯抹角,直接说修复指纹,不就听懂了吗?” 几个人哈哈苦笑,这种修复能力,闻所未闻,整个夷长市都没有听说过,全国也未必有几个。 刘波既不懂绘画,也不懂指纹。 照宋小慈这么一说,只要会素描,就能修复指纹,这似乎看起来也并不难啊。 宋小慈不想进一步解释,这个东西越说越让人糊涂。 “那好吧,正好雷火战役打响了,你有时间多画一画咱县的案子。记住,再画别人的,必须让我知道,我得找他们要点好处才行,不能白搞。”刘波似乎想到了某种商机。 当然,这只是他潜意识的反应——给别人干活,不能白干! 刘波刚走,熊照安提着勘查箱回来了。 原来,他昨天陪安监局出了一趟门,大溪镇葫风岭方解石矿死了一个工人。 经他介绍,原来是作业过程中,发生冒顶事故,一块石头活生生将工人的头给砸爆了。 胡斌向他转达了雷火战役的大会内容,熊照安让大家做好准备。 临了,熊照安好奇地问宋小慈:“听人说,你昨天用狗刨式夺了冠军,还救了一位美女,真的假的?” 宋小慈严肃的点点头,他要为狗刨式正名。 邓老说了,“不管白猫黑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 至于成熟大美女,自己还只是个实习生,想靠也靠不近去呀。 周超却在遐想着什么,这时笑着对宋小慈鼓励道:“你年底满二十四,何莉应该是二十七岁,她比你世故,你玩不过她的。” 胡斌剜了他一眼:“女大三,抱金砖,娶个姐姐好处多着呢。” 这时樊承德说话了。 “体委的何莉,她爸爸我熟悉,要不我当个月老?” 宋小慈想都没想,一口回绝:“生存的问题都还没有解决,三十岁以前,不考虑这个事情。” 几个人大感可惜,这么好看的妹子,只能好事他人了。 下班之前,宋小慈拢了拢帐。 2010年10月13日,因津洋镇系列强奸积案告破,获得县委嘉奖,奖金1000元。 2010年10月16日,清阳县秋泳大赛,获得冠军,奖金3000元。 于是,宋小慈在盈余中添加了两笔,让总盈余由原来的18249元,变成了22249元。 这几天,他都没在单位住,还是感觉家里好。 骑车刚出公安局,心里想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对,站位太高了虚伪,应该说“挣了钱,要孝敬长辈。” 想到这里,宋小慈去了龙城最大的超市——雅博士。 他不知道长辈穿什么好,但他看电视广告天天喊“足力健”,也罢,健康始于足下,每人买双鞋吧。 好在,三个人的鞋码他都知道。 妈妈,三十六码。 婆婆,三十七码。 爷爷,四十三码。 男女差不多一个价格,标价488元。 宋小慈听说,挂在超市的衣鞋,和其它日常用品不一样,可以杀价。 宋小慈开始说买一双,和售货员谈价400元,店员不干,同意最多降50,也就是438元。 宋小慈提出买两双,这下应该可以了吧。 店员只同意再少18元,也就是410元。 宋小慈说,这样吧,我们干脆各让一步,我再多买一双,你将尾数10元也去掉。 店员有些为难,这时组长走了过来。 “你们有点不地道,我一下子买三双,甩个零头都不行,不然我就去网上买。”宋小慈说话不客气,转身就要离开。 最终,组长拍了板,三双1200元拿走。 提了货,将鞋箱在自行车后架上绑稳,不忘在记帐簿上添一笔支出,然后一路蹬着车轱辘飞奔而去。 第49章 特大交通事故 半夜时分。 “轰”地一声,平地炸响雷声。 天地间,突然下起了大雨。 “怎么回事,秋天了,还打个炸雷。”宋小慈正做着美梦,被雷雨声给惊醒。 这时,急促的电话响了。 宋小慈一看时间,2010年10月30日,星期六,凌晨6:30。 周末,正好休息,谁在这个时候来电话。 “我是熊照安,我们车在接你的路上,渔口镇翻了一辆车,死了六个人,刘大要我们协助交警大队,完成尸检和现勘。” 宋小慈迅速穿好衣服,拧开水笼头在脸上抹了几把,转身找件雨衣披上。 刚刚打开院子门,远处就有闪烁的警灯照了过来。 原来胡斌开的车,副驾驶位上坐着熊照安。 “10分钟前接的报案,车上连同司机七个人,只有一名初中学生幸存,司机也死了。”熊照安简单介绍了案情。 很显然,这是一起特大交通事故。 宋小慈问:“我们具体做些什么啊?” “死的人太多了,协助交警完成尸检和现场勘查,搞清楚事故发生的原因,给老百姓一个交待。” 渔口镇比石丘镇还要远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两者都在清阳河边,不过,渔口镇在更上游的地方。 四个小时之后,也就是10:30抵达案发现场。 派出所和当地政府已先期到达,镇卫生院的急救医生早已离开。 经过核实,死亡六人,其中除了司机,其他都是初中的学生。 现场位于渔口镇板藤坳村一组,地势险要,可谓山路十八弯。 事故中心现场,在进入板藤坳村委会最后一道急弯拐角处,下面就是数百米的悬崖峭壁。 救援队也来了,带着专业的攀岩设备。 据救援队的一名年轻队员介绍,他十分艰难地下到最底部的岩趸进行了探查,车辆已经完全解体,四分五裂,到处都是砸变形的零部件,还有两个轮子,很可能已经滚到河里去了。 现场十分惨烈,从顶部往下三百米左右,到处都是衣服的碎片,血肉糊糊,以及断肢和肠子。 公安局的任务艰巨,上下数百米的峭壁岩趸,需要大范围的搜索,检查车辆,固定证据,还要找齐尸块,进行dna身份认定,以便家属认领。 田勤和刘亚东都有畏难情绪,两人都不会攀岩之术,这么险的地方,真是太恐怖了。 熊照安和胡斌也是一样的,不知所措。 幸好这时,雨停了。 “不要紧,田队,你和刘法医几个人转到山脚下,搞条小船直接从岸边到沟底,这样容易多了。沟底的车辆检查和尸块搜集,就由你们完成,尸块装进编织袋,装船拖到岸边公路。” 秩序股几个人一听,这个难度还好,心里踏实了不少。 见田勤和刘亚东没有异议,宋小慈继续道: “空中悬崖这部分,就由我和救援队来完成,照相和尸块搜集,你们都不用管。熊队、胡队,你们就在公路上方接应,尸块我想用绞绳拉上来,这里人多,你们组织一下。” 救援队在旁听候调遣,连连点头,没想到小伙子比专门救援的他们,还要专业。 殊不知,如果没有《攀岩术lv2.5》,宋小慈绝对也和普通人一样,没有丝毫底气。 宋小慈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之中,要了一套攀岩装备,腰间挂了一个网兜兜,脚下轻点,转眼消失在淡淡的薄雾之中。 派出所和交警的同志都很担心宋小慈,觉得这事最好不要硬撑。 经过熊照安和胡斌的解释,鸡冠山跟这里一样险要,宋小慈这不是第一次攀岩了。 大家方才放下心来。 这种事故现场,既要搞好工作,又不能发生次生灾害,在场的政府领导,都是极其重视的。 并且,随后县安监局、公安局,分管交通的县委副书记,都要陆续前来检查工作。 在场的公安民警也都明白,像这种群死群伤,虽然不是杀人越货,但它的影响丝毫不亚于一起重大杀人案件。 在宋小慈的安排下,他和救援队的五个人分成两两一组,将近三百米的垂直距离分成三段,上面两段相对容易一些,而最下面的一段要难得多。 他主动请缨,承揽了最危险的一段。 “我姓宋。” “我姓孙。” 两个人一左一右,中间吊着编织袋。 宋小慈之所以选择最下段,不单是因为下面最危险,而是他要先行一步,完成每段的拍摄,先拍照后提取,这是流程的要求。 这个事情,是不能寄希望于救援队的,人家可没有这个义务。 给前两组拍完照,宋小慈和姓孙的队员慢慢抵达了自己的工位。 接下来,两人配合默契,一边下,一边收集岩缝、枝桠间的血肉和残肢。 集满一袋,宋小慈便给熊照安打电话,让上面的人拉上去,然后将绳索和编织袋系好,再次吊放下来。 虽然这里都是悬崖峭壁,但作为专业的救援队,问题不大。 “宋警官,看你样子,好象练过很长时间吧!” 宋小慈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能实话实说,他害怕系统禁言。 只能是善意的谎言:“嗯,在大学期间练过不少,一点小爱好而已。” 姓孙的队员喃喃道:“难怪,你这不是一般的专业,比我们队长都强多了。” 宋小慈只是微微一笑,自己能说什么呢。 救援除了有扎实的攀岩技术,还必须有充沛的体能支撑才行,这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一般的普通人还真是做不到。 像这些救援的精英小伙子们,差不多一个星期要保持两到三天的体能训练,训练内容除了最基本的俯卧撑、引体向上、杠铃托举之外,就是基地的攀岩训练,九十度的崖壁,练起来十分辛苦。 让宋小慈不得不服的是,自从有了影子系统之后,他的体能明显增强了。 以至于,一个多小时过去,往下搜索了三分之二的距离,收集了四袋之后,他也只是感觉手臂略有酸胀而已。 当最后一段搜索完毕,尸袋运送上去之后,两人彼此笑了笑,长舒了一口气。 姓孙的队员实在是有些累了,靠在一块岩石上喘着粗气。 “辛苦啦,你先上去休息吧,我还要多拍一些照片。”宋小慈体贴地说道。 姓孙的队员有些惊讶,没想到宋小慈体能这么好。 待到姓孙的队员离开,宋小慈补拍了十几张照片,他可不想再来一次返工,务必保证这一趟下来,百分之百的成功。 勘查现场,收集尸块,检验车辆,一直忙到下午三点。 刚刚处理完现场事宜,县里的领导都来了,也包括清阳县公安局的张世成。 领导们在现场呆了十几分钟,对各项工作作了重要指示,然后就要离开。 张世成坐在车里,看见宋小慈从山底爬了上来,有些意外,会攀岩的刑警他没亲眼见过,宋小慈是第一个。 摇下玻璃窗,张世成叮嘱道: “小宋啊,注意安全,不要硬撑啊。” “是!”宋小慈挥挥手,目送领导车队走了。 吃完盒饭,开始拼尸。 所有尸骨汇聚到一起,一共十个袋子。 在村委会的小广场上铺好塑料布,摆好十袋尸骨,将这些尸骨一一取出,放在上面检验。 这时,熊照安和刘亚东有点犯难了,五个学生加司机,他们的血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何才能明确地分成六份,一方面取dna检材,一方面让家属认领。 “这个简单,我刚看过了,四男两女,两个男生的面部轮廓还能分辨出来,另外两个男生颅腔整体变形,需要复原,一名女生头颈离断,另一名女生四肢断成了八块……” 宋小慈有了《法医病理学lv3.0》,对于人体解剖、死因、损伤等方面的知识,都是非常丰富的。 一具完整的躯体,本身就拥有天然的和谐,即使分成再多的尸块,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依然存在。 因此,在宋小慈眼里,拼骨、拼尸块,都是手到擒拿的事情。 “我来拼吧,胡队你负责拍照,熊队负责记录,刘法医你将拼好的整体让家属辨认,然后放进尸袋扎紧,每具尸体记得取dna检材备检。还有,年纪最大的男性是司机,有血的话尽量取到血,这个要做酒精测试,没有的话,将整个胃内容物提取,也可以测试酒精。” 周围的群众都在暗暗称赞,以为宋小慈官不小,搞起事来有魄力,别人都听他的安排。 说干就干,宋小慈集中精力,心无旁骛,双手一齐发力,那些尸块、血肉、断骨,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各归其位,开始渐渐成形。 数百块尸骨,饶是宋小慈手快,判断精准,还是用了近三个小时,直到下午六点钟的时候,才将这些尸骨各各归位。 家属认了尸,包括单身汉司机黄双财,也被他的兄弟领了回去。 虽说群众对每具尸体的复位并无异议,但宋小慈还是提醒刘亚东,务必对所有尸体都要提取dna检材。 这些检材的提取,虽说只是为了备检,但如果存在任何争议,可以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身份认定。 由于这些尸体都成了碎片化,不存在尸表和解剖之分,因此上述流程走完,尸检也就结束了。 宋小慈注意到,在拼尸的过程中,影子吸收了六份魂印,也就是30个单位的数量,他估计,这将是一笔非常可观的能量。 五个学生没有送出生活技能,宋小慈猜测这是学生还在成长过程中,并没有多少成熟的社会阅历所致。 司机黄双财送出生活技能《垂钓lv4.0》,可见他是多么热爱钓鱼,并且水平不是一般的高。 其它就没啥了,这次也没有涨什么经验。 宋小慈估计,这次尸检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更多考验的是环境险恶,需要充沛的体能才能完成任务。 司机黄双财死了,事故原因还是要调查清楚。 公安局、安监局和交通局三家组成了联合调查组,公安局负责车况和驾驶员生理状态的调查,安监局和交通局负责道路、运营资格等方面的审查。 在沟底,田勤等人找到了面包车的制动机构,所幸还算比较完整。 经过检查,制动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电路、油路、轮胎等方面,已经无法检验了。 驾驶员生理状况,由熊照安和宋小慈负责。 两人在询问幸存学生之后,得到一个重要信息。 肇事车辆是长安牌面包车,车辆进行了改装,车厢内增加了一排乘客位,后两排包括副驾驶位,最多可以挤下七个人。 而这位初二的学生就坐在第二排的中间,当面包车进入板藤坳时,他正好看见司机有一个异常的举动。 刚刚进入最后一道急弯的时候,司机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吧嗒了两口,那根烟竟然从他嘴角掉落裤裆,而司机浑然不觉。 接着司机往上翻了一道白眼,身子一颤,全身好象突然被定住了,接着车辆失控,冲到悬崖下面去了。 这位学生非常幸运,车辆在第一次翻滚的时候,他从破碎的前玻璃抛了出来,恰好落在几根岩藤上,有幸逃过一劫。 他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损伤,完全没有性命之忧,这不是一般的运气,运气大到不可思议。 宋小慈立马想到了癫痫,农村俗称羊角风,这种病多半都有家族遗传病史。 一查之下,还真是如此。 他的父亲、爷爷都是因为癫痫意外死的。 熊照安将这个情况向调查组作了汇报,这立即引起了他们的高度重视。 至于其它方面的调查,只不过是走走形势。 车辆有什么问题,道路有什么问题,显然易见的是,黄双财肯定没有办理营运执照,属于非法营运。 非法载客,死了这么多的人,事情搞大了,肯定会有人背锅。 有家族遗传病的人,特别像癫痫这种重大疾病,根本不适合驾驶车辆,为什么能够拿到执照,又为什么搞起了跑客的营生。 几个人叹了一口气:“倒查非常厉害,肯定又是监督不力,失察赎职之类,有些人要倒霉了。” 公务员也不是什么铁饭碗,行政执法和管理出了问题,总有人要受到处罚。 刑侦大队做完了自己的事情,已是深夜十一点半,当地没有旅社,便回转走了一个小时的路程,到渔口镇住了下来。 第50章 警犬大阳 还没有回到县局,刘波就给宋小慈打来电话。 “小宋啊,大队年轻的侦察员都在上案子,你年轻,体能好,和你商量个事情。” 宋小慈一愣,什么事需要体能好啊。 “刘大,没事,你说吧,有事随便安排,比指纹的事我抽空搞。” “你陪大阳一个星期,就这个事。” 大阳,取这名字,这人谁呀? 刘波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 “大阳是我们的新警犬,赵林泉刚刚领回来的,需要一个星期的适应性训练,据说要两个人配合才行,你去顶一个星期吧。” 赵林泉他熟悉,是刑侦大队的警犬训导员,上一只警犬死了之后,他就一直闲着,最近不是到警犬基地领狗去了吗? 这事儿简单,宋小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次日吃过早餐,立马就去找赵林泉。 赵林泉和警犬住的地方,离公安局新大楼不远,是一栋单独的小楼,以前是刑侦大队放物证和档案用的,建新楼之后就停用了,后面就改成了专门的警犬宿舍。 赵林泉也住在这栋楼,他的配置还是两室一厅的。 “赵sir,早上自己做饭吃啊?”宋小慈一眼瞥见,桌上一盘炒肉,一碗汤,还有几个馒头。 “嗯嗯,刘波让你来的?” 宋小慈点点头,看见旁边压着高压锅,热气腾腾,一闻那味,就知道煮的是猪肺。 赵林泉尴尬地笑了笑:“给大阳煮的,它每天早晚吃两顿。” 宋小慈来之前问了刘波,知道大阳的生活费是每天50元,一副猪肺满大满算,不会超过20元。 难道,大阳天天就吃这个? 宋小慈自从有了《宠物饲养lv4.0》,如何饲养猫狗之类的动物,估计整个夷长市都没有他专业。 人畜是一样的,也要讲究营养搭配,否则它的体能和兽商都有问题。 按照省厅的要求,县级至少配置两条警犬,训导员也不能少于二人。 清阳县局,几届局长下来,都认为专门为警犬配两个人,加上警犬自身的消耗,还不如培养几名警察去破案。 清阳县的警犬一直都没有解决好,所谓专门的训导员也是随便安排个警察担任,中间培训几天,就成了专业人士。 不要说省市的要求,目前肯定是无法达到的,清阳县局能够做到长期一人一犬就很不错了。 赵林泉从高压锅里捞出猪肺,一切两半,将其中一半跺成小块,和米饭和在一起,放入红色的小盆中,另一个白色小盆放着清水。 看样子大阳食欲不佳,吃了不到一半就恹恹地离开了红盆,在白色小盆里舔了舔清水。 宋小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营养满足不了需求啊。 他一眼看出,大阳应该刚满周岁,正是强筋壮骨,增强耐力的关键时期。 大阳吃完,赵林泉不等它休息,就开始了训练。 训练的第一个科目是扑咬。 宋小慈身穿封闭式防护股,立马变了另一个人。 然后,做出张牙舞爪的样子,手里提个假人,拖在地上慢慢后退。 “大阳,上,咬他!”赵林泉一声令下。 大阳飞身而起,一下子咬住宋小慈拖人的手臂。 赵林泉给宋小慈做个手势,让他做出抗拒的粗野动作。 宋小慈心领神会,和大阳较力,动作越猛,越能激发它的斗志。 三个回合之后,赵林泉喊停,示意第一个科目训练结束。 大阳张开嘴巴,伸出长长的舌头散热,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仅仅三个回合累成这样,体能严重不足。”宋小慈想到了问题所在,还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但他只是来临时陪练的,也不好说些什么。 大黄一身金黄的毛色,四肢骨架发达,只是略为偏瘦。 宋小慈知道,论品种的话,大阳只是德国牧羊犬的后裔,并不是原装的进口货,应该是三代以后的品种。 因此,单从血统本原来说,相当一般。 “越sir,给他取名大阳,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宋小慈好奇地问道。 赵林泉凑近了些,神秘的说道:“看样子你没有炒过股,上涨的话,k线一般设置为红色或者黄色,下跌是绿色,我们这狗的颜色正好是金黄色,这不是非常好的象征吗?” 宋小慈不懂炒股,莫名其妙地看着赵林泉。 “哈哈,取名大阳,就是天天大涨的意思!”赵林泉很是得意。 “那你的股票涨了吗?” “咳,刚刚领了狗狗回来,天天叫它名字,我的股票不就涨了吗?” 宋小慈沉默了,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第二个项目是专门训练嗅觉的,包括分辨气味与抗干扰。 赵林泉一字摆开七个盒子,每个盒子里的东西都不同。 在让大阳一一嗅过之后,赵林泉将其中一个盒子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只拖鞋。 宋小慈拿着拖鞋,走了一百多米,将其藏在小楼后面的石缝里。 赵林泉再拿装鞋的盒子让大阳闻一下,嘴里喊声“大阳,嗅。” 大阳轻轻叫了两声,鼻子在地上不断嗅来嗅去,开始寻踪觅迹,绕过小楼,很快就将拖鞋从石缝里扯了出来。 宋小慈知道,赵林泉搞七个盒子,让大阳先闻七种不同的气味,这是为了训练他抗干扰的能力。 这样看来,大阳的嗅觉和抗干扰能力还是不错的。 随即,加大追踪嗅物的距离。 这次过了街道,距离达到五百米。 依然成功了,但中间走了两次回头路,过程不太顺畅。 第三次,将距离加大到一千米。 大阳跟踪到八百米左右的时候,它频频回头,中间断篇,最后失败了。 赵林泉认为是训练强度不够,但宋小慈知道,这是因为大阳集中注意力的时间太短了,完全满足不了实战的需要。 在山区县,地广人稀,动辄几十公里的追踪搜索,大阳这点体能和注意力,太low了。 宋小慈想了想了,根源只有两个,一是营养的问题,另一个是赵林泉训练的侧重点和方法都有问题。 警犬在西鄂山区,主要的作用不是扑咬暴恐分子,也不是鉴别毒品,而是长途追踪。 因此,训练的重点应该是针对性的,即强化体能,增强耐力和较长时间的注意力,以满足长途追踪的需要。 训练结束,大阳被关进了狗舍。 宋小慈看了一下狗舍,空间足够,只是光线太差,通风也不行。 于是,他将两边的天窗全部打开,光线顿时敝亮了,空气也好了许多。 “汪汪。”大阳摇着尾巴,对宋小慈此举似乎大为感谢。 晚餐又是猪肺加米饭,而王建自个儿却是炒的瘦肉和肚片。 宋小慈摇摇头,他高度怀疑,赵林泉只在食堂打点饭,自个儿炒菜,侵占了大阳的口粮。 他估计赵林泉的股票亏惨了,不然的话,为何要克扣狗粮啊。 吃过晚饭,大阳要进行拉练。 所谓拉练,就是训练长途奔袭,历练体能,强化追踪寻物的能力。 方法很简单,由一个人拿件物品(模拟赃物),先行走到两公里之外,找个隐蔽的地方将物品藏好,另一个人让警犬闻过嗅源之后,牵着它从原点出发,一路追踪,将藏好的东西或是人给找出来。 这次,宋小慈仍然拿只拖鞋,一路步行,沿着大街走了两公里,来到巴人寨村口,将拖鞋藏在一簇杂草中。 赵林泉牵着大阳,时而小跑,时而东嗅嗅西嗅嗅,中间还强化了一次嗅源(鞋盒),好不容易寻到村口。 岂料赵林泉手下警绳一松,“汪汪,”大阳猛地冲进村子,顿时消失他的视线之中。 宋小慈在旁边听得真切,村里另有狗子的叫声,并且他能够听出是一只发情的母狗。 赵林泉懵逼了,这是怎么回事? 宋小慈笑笑:“大阳分心了,它找母狗谈恋爱去了。” 这其实是注意力严重欠缺的问题,如果不加以纠正,大阳作为追踪警犬,又将是一个摆设。 两人一路寻进村子,在一家稻场发现了大阳,它正和一条花母狗调情,你哝我哝。 这次训练终以失败告终。 说是每天训练两次,其实事情不多,两到三个小时足够了。 因此,除了这件事情之外,宋小慈大部时间呆在技术中队,先刷半个小时的公考题,其它时间都拿来比比指纹。 头天比中了一起小盗窃案,案值只有八千多元,龙所的案子,系统认定后,宋小慈核实嫌疑人身份,原来是刚刚刑满释放的惯盗。 将这一情况通报给龙所后,他们将嫌疑人抓到所里,在指纹这一铁证明前,案犯很快就交待了,他偷了工地上的两吨钢筋。 由此,系统给宋小慈增加了5分的经验值。 第二天上午,宋小慈眼见赵林泉还是煮猪肺给大阳吃,这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配合完扑咬,找个借口回了办公室。 刚进办公室,看见胡斌桌上摆着一堆指纹卡,显然是各所送上来入库的。 胡斌正忙着录入数据,没有注意到宋小慈何时进的办公室。 樊承德悠闲地喝着小茶,只有他这个快要退休的人,并不在乎什么雷火战役。 “呃那个,小胡还是很用心的,这几年录了不少指纹,我记得前年好像比中过一起盗窃案吧,功劳和苦恼都有啊。”樊承德这是为胡斌打气加油,也是勉励的意思。 胡斌一看身后站着高高大大的宋小慈,这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有点不好意思,苦涩地道:“我咧个技术,没法跟宋老弟比呢,我只会跑跑库,碰碰运气。” 指纹库的建立,依托于全国各地基层的痕检民警,是他们辛勤的劳动,从拍照、建档、录入等等,一系列操作之后,才有了今天规模宏大的指纹数据库。 全国性的指纹库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最初的时候,各个省市区并没有联网,他们相互独立构建自己的指纹数据库,各个地区的发展可谓参差不齐。 而现今,在公安部的大力督导下,全国性的和各地的指纹库共同发展,库容数据越来越大。 当然,各地的数据库导入全国数据库的时间,并不是实时的,总是存在时差,有时这种时差还比较大。 这就很可能造成一种现象,各地数据库中拥有的指纹,可能在全国性数据库中还没有,因此有经验的痕检们,不仅查本地区的数据库,也查外地的数据库,然后才查全国的数据库。 有时候,怀疑是其它地区的嫌疑人,还要查阅外地的指纹数据库。 数据库指纹是可以按照时间线排序的,胡斌说的跑库,其实就是把旧案的指纹拿出来比一比。 他所说的运气其实是这样的,以前没有匹配到的嫌疑人,也许由于某个轻微违法,比如打牌赌博、酒驾醉驾或者斗殴等等,这个人的指纹被录入了,从而幸运比中。 有个男的在北方杀了人,逃到遥远的南方城市,躲了两年,以为风声过了,便准备到工厂上班。 他到当地派出所办理暂住证,那一年正好是公安部扩建指纹库的时候,凡是办理身份证件的公民,都要录入指纹,这个人也就录了。 没想到,仅仅在工厂上了一个月的班,就被指纹比中,直接给抓走了。 第51章 警察被砍案 还有一个案例,就是西鄂省的三尸白骨案,本地两兄弟将三名外来投宿的皮货商给杀了,抢了五万元现金,将人丢在荒僻的岩洞里,后来被捕蛇人发现而报案。 侦察员在包裹尸体的袋子内侧发现了一枚指纹,保存的比较完好,经过研判,认为是犯罪嫌疑人的。 指纹入库后,在本地指纹库、省厅指纹库以及全国指纹库,都进行了比对,并无所获。 侦察员根据历年来皮货商往来的规律,判断三个商人应该来自湖南,于是有人提议,进入湖南省的指纹库比一比。 结果,一炮打中。 原来,兄弟中的一人,曾经在湖南因为打架,被公安机关留置十二小时,指纹被派出所录入了。 此案顺利告破,指纹的作用居功至伟。 所以说,在指纹库里跑指纹,还是那句话:七分靠运气,三分靠努力! 宋小慈自然明白这一点,他将胡斌的进步看在眼里,勤能补拙,一个勤劳的人,应该得到赞美。 “胡队,不光跑指纹靠运气,人生还不是靠的运气,金胖子运气好,生下来就是当总统的料子,别人再怎么努力也是不行的!” 哈哈哈! 胡斌顿时觉得宋小慈这个人很不错,别看他话不多,还有点冷,其实挺容易相处的。 于是,胡斌自谦道:“不管怎么说,光凭你一手画指纹的功底,我们想学也学不来,你咧个就不是靠运气,而是靠的实力。” 宋小慈撇撇嘴,回以淡淡的笑容。 胡斌忽然想起了一个案子。 “哦,正好你来了,我这里有个伤害民警的案子,五年多了,总是放心不下。” 胡斌打开一个文档,里面有现场勘查记录、照片,差不多资料都是齐全的。 案件的情况,他也做了详细介绍。 案情并不复杂。 三年前,也就是2005年6月15日,清阳县贺原坪派出所民警李铁盛在值夜班的时候,被人闯进值班室,突然关了电灯,用菜刀砍伤头部,然后逃之夭夭。 其中左侧面部两刀,一刀12厘米,一刀8厘米,后脑梢另有一刀7.5厘米。 因为事发的时候,值班室就李铁盛一个人,另外两名警察接警调解纠纷去了,致使嫌犯逃之夭夭。 加上当时事发突然,瞎灯熄火,李铁盛完全没有看清袭击他的人是谁,长什么样。 事后,李铁盛的伤情经清阳县司法鉴定中心鉴定,达到重伤标准。 因为是疤痕体质,李铁盛的面容也被毁了,变得十分难看。 这件事情在当地引起了极大反响,是谁如此胆大妄为,敢于夜闯派出所袭警,这天底下还有国法吗。 连警察都没有安全保障,遑论普通老百姓呢? 因此,公安局组成了6.15专案组,历时三个多月,终是无果而终。 李铁盛为人正直,作风正派,纪律严明,两次获得三等功,嘉奖十多次。 就是这样一位好民警,谁会下手如此狠毒呢? 专案组让李铁盛回忆和自己有矛盾的人,但由于他是老警察了,贺原镇曾经是国道、高速、高铁三线建设的交汇城镇,流动人口大,矛盾纠纷频发,派出所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这么多年不知出了多少警,处理了多少人,根本就记不清楚了。 专案组对他经手过的所有治安和刑事案件,进行了细致的梳理,都没有发现有这样的人存在。 至于没有记录的纠纷调处,数量更多,根本无法查起。 仇、财、情,三个方面都查了,一无所获。 “这起案件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就是我带李铁盛到司法鉴定中心做的鉴定,唉,疤痕体质,真是造孽呀! 李铁盛因为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公安机关又没有及时破案,让他背上了沉重的心里负担,过了三年,他便提前退休了。” 听到这里,宋小慈也是感到心里憋屈,忙问胡斌:“你说的指纹怎么回事,在库里没有比中吗?” “当年发案的时候,正是连雨天,案犯推门而入,这三枚指纹是在生锈的铁门上提取到的,据说当时铁门上有水分,取的指纹效果不是很好。”胡斌有些不好意思。 幸好这时樊承德插话道:“指纹是退休的老李取的,不关胡斌的事。” 宋小慈也不在意,随即打开电脑,进入现勘系统,输入时间线索,将案件找了出来。 正在这时,周超也回来了,立即加入到查比指纹的队伍中。 三枚指纹,色调黯淡,每一枚指纹中间都有数道裂纹,纹路断断续续,还有严重的反光。 这说明,当时门上的确有很多水分,还有水泡,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露水指纹这一说。 周超和胡斌只看了三秒钟,脸上就失去了光彩,蔫了下来。 樊承德索性不凑这个热闹,当年的情况他是知道的,两个字——无路! 这样的指纹,如何标记特征点? 强行标记几个点位,再聪明的电脑程序,它也不认识啊。 这样的指纹,莫说是周超和胡斌,即使送到市里甚至省里,估计结果都是一样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年请支队的人看了,没戏。”樊承德遗憾的道。 周超脸红了起来:“这个案子我跑过几次,白跑了。” “就你关心,我每年都跑三五次,不下几十次了吧,你这点苦恼算啥子。” 两个人争相诉苦,郁闷不已。 突然间,周超和胡斌,还有樊承德,三个人的目光剂刷刷落在宋小慈身上。 宋小慈只是淡淡一笑:“我试试。” “对呀,你会修指纹,说不定……”胡斌发现珍宝似的,眼里泛起一丝希望之光。 若是没有铅画术,单凭《指纹鉴定lv3.0》,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也许需要漫长的时间来修复。 但有了铅画术的快速修复方法,他的把握达到八成以上。 宋小慈答应了:“这两天刘大安排我陪大阳,训练也就两到三个小时,中间多的是时间,我现在就看看当时李铁盛的笔录。” 几个人都替宋小慈叫屈,干嘛安排小宋看狗啊。 “刑警大队就他最年轻,那安排你们,愿意吗?”樊承德不客气地道。 周超和胡斌哑然无语。 宋小慈坐了下来,安静地看完李铁盛当年做的笔录。 “凶犯直接砍击头部,动机不简单。”宋小慈合上卷宗,喃喃道:“李铁盛先是听到一种急促的哨音,过了半分钟,警车就回所了,然后凶犯逃走。” 宋小慈怀疑,如果不是同事回所,凶犯说不定还会继续攻击,那他的性命就堪忧了。 只是为什么,凶犯如何知道外面的警车回所了,笔录并没有说当时警车拉了警笛声。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宋小慈调出三枚指纹,开始研究起来。 嫌犯留下的三枚泡水指纹,是通过拍照提取下来的,铁门的棕色背景本就有些黯淡,加上锈迹,指纹的清晰度和完整度可想而知。 好在整体轮廓和线条布局还在。 三枚指纹,宋小慈判断,都是左手的,分别是左手拇指、食指和无名指。 从十指的使用频率来看,大拇指和食指无疑是最高的,端茶送水、签合同、派出所捺印指纹,都可以看到这一点。 因此,左手拇指和食指应该是关注的重点。 但从三枚指纹的完整度和条件来看,无名指无疑是最好的,大拇指次之,食指的完整度最差。 放在普通的痕检面前,肯定会重点研究无名指,因为他们没有修复指纹的能力。 当然,即便是条件稍好一些的食指,周超和胡斌也是毫无办法的。 宋小慈想了想,拿出铅笔和白纸,开始琢磨左手大拇指的修复。 大拇指纹路中间断裂厉害,宋小慈判断,这枚指纹应该是从弧形把手位置拍下来的,三维变二维,你让一般痕检如何正确标记,即使硬性标记,那也是错误的,没有任何意义。 “弓形指纹,还是比较少的。”宋小慈喃喃,略为沉吟几秒,手速突然加快。 五分钟之后,左手大拇指修复完毕,一枚指纹静静地躺在白纸右上方。 胡斌和周超挤了过来,眼里露出渴望。 就像饥饿的乞丐,见到香喷喷的大烧饼,希望得到主人的馈赠。 樊承德笑出声来,对宋小慈说道:“小宋法医,你就给他们讲讲原理,不然他们涎都流出来啦。” 宋小慈眉头往拢挤了挤,不是他不想讲,而是讲了也是白搭。 “很无聊的,你们真想听?”宋小慈表示怀疑。 周超和胡斌都点点头。 “看大拇指这枚指纹,在层次上分成三部分,变形的程度自不用说,你们可以想像出,当时嫌犯左手推门而入,拇指接触在把手的位置,而其它手指则是落在生锈的门板上。” 宋小慈不敢说的太快,否则两个人压根消化不了。 顿了顿,宋小慈继续讲解。 “把手是弧形的,拇指接触的时候,纹路受到弧形的立体挤压,这就是拇指纹路变形的原因;而其它手指不一样,由于与拇指形成了高低夹角,食指和无名指并不是整个指腹接触,而是它们的前内侧部位接触的,如此触压的结果,必然造成纹路不全和成角扭曲,修复的时候,一定要将它们的延展部分画出来,也就是补齐。” 周超尚能听懂一点点,而胡斌直接就成了浆糊。 宋小慈既然开了闸,让他停下来也是不可能的。 “幸好油脂不溶于水,而这位嫌犯指纹的油脂属性重一点,水分的张力对指纹有影响,但好在拍照及时,时间稍长一点,所有纹路将连一片,时间再长一些,油脂会随同水分一起蒸发掉。因此,考虑到水分的影响,修复的时候,线条的宽窄、弧度都要略微收敛一点。” 第52章 训练大阳 宋小慈正要继续说下去,就听胡斌“啊”地一声,险些没有站稳。 “别,别讲啦,我头有点晕,唉,估计是站久了。”胡斌定了定神,他怀疑自己大脑快被烧掉了,真是丢人丢到了家。 周超也摆摆手,回到自己座位上,成了哑巴。 宋小慈微微一笑,表示理解。 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十分钟之后,左手食指和无名指也修复好了。 一次性修复成功,之前需要的走一步看一步,在这一刻成了过去时。 《指纹鉴定学lv3.0》+《铅画术lv5.0》,联合使用,一气呵成。 见宋小慈在伸懒腰,樊承德大感意外。 这才几天,进步也太快了吧。 他记得,修复陆峰盗窃案的时候,宋小慈起码用了四个小时,这次修复的还是三枚指纹,怎么就只用了十五分钟呢? 他哪里知道,之前宋小慈只有《指纹鉴定学lv3.0》,缺乏修复工具,现在有了《铅画术lv5.0》,这方面的短板被光速补齐了。 “这就画好啦?”樊承德还是不放心。 “嗯嗯。”宋小慈点点头,开始将三枚指纹拿手机拍了照。 拍完照,直接用蓝牙传到指纹库。 因为李铁盛是自家同事,几个人自然极为关心,这会儿再次围了过来 然而。 进入到夷长地区指纹库比对,分别采用左手大拇指、食指、无名指,每枚指纹标注十二个特征点,每次二十枚对照,无果。 进入省厅指纹数据库比对,方法一样,无果。 最后进入全国指纹数据库比对,依然无果。 周超、胡斌、樊承德都在思考,这次修复的有效性。 当然,他们也知道,数据库里不一定就有嫌犯的指纹录入,这也是完全可能的。 全国十四亿多人,指纹入库的数量最多也不会超过两亿,因此大多数人的指纹不在其中。 见几个人有些失望,宋小慈也不在意,他对自己的技术没有丝毫怀疑。 找到嫌疑人,只是迟早的事情,时间会证明一切。 下午,宋小慈刚走进赵林泉房间,他发现刘波居然也在这里。 刘波看了看宋小慈,有些不好意思:“省厅怎么搞的,还让不让人活,刚刚领回了狗狗,就要求训导员到基地培训学习,要到十一月底才能结束,你不需要训练大阳,一天管它两顿饭就行,你看如何?” 刘波这是商量的口气,他知道宋小慈现在已是清阳县公安局的明星 法医,用来看狗有点说不过去。 他以为宋小慈会拒绝,正想着从哪里找个人来顶一顶。 “没什么,不就到月底吗,没事,就我来。” 刘波完全没想到宋小慈如此痛快,几乎是跳了起来,狠狠地来了个熊抱。 “谢谢,中间还要看指纹,辛苦啦!”刘波拍拍宋小慈肩膀,转身愉快地走了。 赵林泉摆摆手,表示这不是自己的意思,反正谁来他都无所谓。 “没事,我蛮喜欢大阳的,我保证你回来的时候,看到一只鲜活的狗狗。” 两人没有多说什么。 赵林泉递上钥匙,简单交待几句,就此离开了警犬宿舍,他自己的住房在城西,这里只是单位配置的临时住所。 赵林泉离开之后,宋小慈去了狗舍。 大眼瞪小眼,一人一狗就这样对视。 宋小慈严肃地瞪着它,大阳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眼里充满了迷茫。 一会儿之后,宋小慈哈哈大笑,摸摸大阳脑袋,两个不同物种之间蹭蹭头,表达出亲密无间。 玩着玩着,大阳的戒备心,不知不觉间完全消失了。 就这样,宋小慈蹲在地上,而他的旁边静静站着金黄色的大阳。 嗯,这幅景象,很和谐! 这就是宋小慈给大阳上的第一课:亲密和谐,建立信任纽带。 将心比心,彼此忠诚,才能共同携手,走向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未来! 回到厨房,宋小慈打开冰箱,除了猪肺,几碗米饭,什么都没有。 每天五十元的生活费,也不至于扣成这个样。 “接下来这段时间,既然由我全权负责,那我就要管到底。”想到这里,宋小慈决定去超市看看。 超市里物质非常丰富,鲜肉蔬菜、鸡蛋、酸奶,一应俱全。 想了想,拿个蓝子,将两板鸡蛋,两朵大白菜,十个胡萝卜放了进去。 酸奶就算了,他将含钙量高的中老年奶粉,拿了两袋。 又到肉架上,寻了一块五花肉,差不多有五斤重的样子。 采购了一堆,也就花了二百五十八元,不算贵。 结完帐刚走出超市大门,脑子里忽然冒出牛肉干的光辉形象,心里有所触动,他立即返身回到超市,买了几袋牛肉炸干。 在《宠物饲养lv4.0》中,牛肉干是一种不错的媒介,用于宠物和主人之间,建立忠诚而又和谐的关系。 加上宋小慈自己也喜欢嚼这个,算是人宠之间的共同爱好吧。 他要把大阳当做坚强的宠物来培养! 不过,牛肉干报销估计有困难,他决定自己掏腰包算了。 反正现在还小有盈余,起码是个万元户。 回到厨房,宋小慈开始给大阳做上午餐。 将白菜洗净,取一匹叶子就足够了,切成小条备炒。 胡萝卜他选的都是细长的那种,洗净后切成薄圆片备炒。 这两种素菜,量不要多,两者加起来一百克就够了。 并且,炒的时候,胡萝卜要熟透,而白菜只要在胡萝卜起锅之后,捞一捞就行了。 五花肉洗干净,切成肉片,不用太薄,注意下锅后,不要炒太熟,七分熟就足够了。 鸡蛋一枚,放少量清油,下锅里翻两次,五分熟即可。 给狗狗做饭,不用放盐,清油润锅,先炒肉食,后炒蔬菜。 赵林泉的锅很脏,宋小慈加热、注水,清洗干净,按照宠物技能中的烹饪方法,开始给大阳制作早餐。 就像一位娴熟的大厨,手法老道快捷,很快就香气四溢,一道道炒菜纷纷起锅,被宋小慈盛到红色小盆里。 转眼间,小盆里有了色彩,白菜、胡萝卜,旁边睡个鸡蛋,再在空余处添上二两白米饭。 像大阳这种牧羊犬,好在不是第一二代品种,不然的话,它是不会吃米饭的,而是地道的肉食动物。 做完饭菜,宋小慈不忘搞两勺奶粉,冲好后倒进白色小盆里。 当宋小慈将两小盆放在大阳面前的时候,它眼里大放绿光,狼性爆发,冲上去就开始大快朵颐。 大阳埋头苦干,这种注意力到了忘我的地步,就是拿刀架在它脖子上,估计也要吃完了再说。 宋小慈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十分欣赏大阳的专注,没有什么比全身心完成一件事情更重要。 吃饭如此,追踪也是如此。 宋小慈早就考虑好了,从他接手的那一刻起,就要着手培养大阳的专注力,并且要和它的耐力一同进步。 耐力加专注,这两种能力的进步要快,因为留给它的时间并不多,充其量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 宋小慈相信,自己如果不能在半个月内将大阳改造成强者,它的警犬生涯将黯淡无光。 等到赵林泉回来,等待它的,将是猪肺和生硬的糙米饭。 和人类一样,只有变强,不为猪肺折腰,才能受人尊敬,从而改变狗运。 “五分钟,很好!”宋小慈看了一下时间,狗狗的作习时间从吃饭开始,每个环节都要有纪律,拖沓者不会有成功之日。 “汪汪。”大阳舔光了盘子,一双大眼定定地盯着宋小慈。 它还想吃啊! 宋小慈知道,牲畜和人一样,饱食之后,胃需要调动大量的血运去消化,全身的血氧分布会受到很大影响,这是相当不科学的。 因此,他知道,大阳最多只能吃到八分饱,而以七分饱最科学。 大阳吃完之后,宋小慈并没有立即让它训练,而是休息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宋小慈开始训练。 他要改变赵林泉的训练科目,所有训练只有两个目标:提高耐力,增强注意力。 前者,很简单,人狗同跑。 宋小慈给大阳项圈挂上短绳,一人一狗很快出现在沿江大道外侧的人行道上,不快不慢地向东跑去。 第一天的目标并不高,他只要求五公里,途中也不追求速度,只强调狗眼向前,目不斜视,心无旁骛,绝不允许大阳对沿途的母狗有所觊觎。 宋小慈以身作责,沿途保持中等速度,绳不离手,每当大阳东张西望,甚至想要停下来偷懒的时候,宋小慈就蹲下来,以严厉的目光瞪着它,直到大阳怯下阵来。 一路向东,宋小慈带着大阳再次来到巴人村,故意跑到花狗面前,严厉地目光瞪着大阳。 大阳退怯了,知道此时不能有任何花花肠子。 宋小慈见训练目标达到,随后顺利折返,跑步回到了公安局犬舍。 临了,宋小慈摸摸大阳脑袋,在它的百会穴轻轻推了几把。 《宠物饲养lv4.0》提供了开智的方法,点按百会穴,就是给大 阳开智,他希望大阳的兽商有所提高。 做完按摩,宋小慈从身上摸出两块牛肉干,一人一狗各一块,他这是奖励大阳的同时也奖励自己。 十公里的脚程,中间只在巴人村歇了一会儿,对人狗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宋小慈方才发现,自己的体能真的不错,十公里跑下来,并没有感觉到多累。 但大阳就差了些,累得气吼吼的,目前看来,这点耐力远远不够。 山区的追踪动辄几十公里,不说马拉松的42.195公里,二十公里的追踪是基本要求。 想到这里,宋小慈顿时感到了压力,同时也下达了最后的决心。 “二十公里,大阳,这就是我们半个月内的目标,加油!” 吃完中午,宋小慈回到办公室,他有几个小时的时间看指纹,大阳下午的训练要到四点钟以后,迟点也是完全可以的。 第53章 十全箩 于是,宋小慈再次坐到了电脑前。 这次,他挑选清阳县近五年来的六起盗窃和一起抢劫案,它们都是未破获的积案。 六起盗窃案中,全都是单指纹,但效果不错,不需要进行过多的处理,后两起指纹变形稍微严重一点,宋小慈通过画笔进行了修复。 抢劫案指纹有四枚,效果就太差了,宋小慈看了看时间,决定放在第二天来做。 六起盗窃案,指纹都准备好了,但还是要一枚一枚的比对才行,不存在批处理的可能。 第一起是渔口镇的,入室盗窃,将一头猪的腊肉都偷走了。 这枚指纹是左手无名指,拥有明显的“低帐”结构,特点明显,纹路也算清晰。 宋小慈标注了8个特征点,如果指纹库有的话,他非常有信心能够比中。 第一批,指纹库给出二十枚相似度较高的指纹,宋小慈快速游览,一一看过,没有雷同的。 略一沉吟,他将出库数量恢复成默认设置,即50只相似指纹。 迅速扫视一遍,确信没有。 从理论上来说,越往后的指纹,只是电脑认定的相似度越来越低,并不能说明这些指纹里面就一定没有嫌疑对象。 准确来说,比对数据到了50以上,可能性越来越低,加上痕检员根本就看不过来了,更不用说100枚、200枚,甚至300枚以上了。 如果一个现场有三枚指纹,每枚指纹出库100只,总体比对数量就是300只,恐怕一般的痕检员,要看上一天的时间,睛眼都要花掉。 而宋小慈就没有这个问题。 他不光视力好,自从有了《公务员考试秘笈》之后,他看东西的速度已经不是一目十行了,而是一目百行,完全就是扫描式的看东西。 权当试验,宋小慈索性将出库的数量修改成300,这要是让哪个痕检员看见,一定认为他是疯子。 他估计,到了300之后,电脑认定的相似度,就连10%都不到了。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比对,相反,那些可能的漏网之鱼,将会大幅度减少,基本可以绝迹了。 第一枚,左手无名指的“低账”指纹,经过300比对,历时也才三十分钟,宋小慈认为,这个时间完全可以接受。 可惜的是,并没有发现中意的指纹。 他有理由怀疑,指纹库并没有收集到嫌疑人的数据,比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第二枚是右手拇指,拥有“左倾弧”的结构,300枚比过,泡泡都没有冒一下,只能放过。 在这种大数量的情况下,效率很重要,宋小慈只得加快速度。 第三枚到第五枚,比过之后,让宋小慈有些失望,感觉这心中空荡荡的。 不会吧,七分靠运气,三分靠打拚,难道自己一点运气都没有? 第六起的指纹拥有“棒线箕”的特征,宋小慈标注了10个特征点,丢入指纹库自动比对。 300枚指纹陆续飞了出来,每版默认的数量是50只。 如同翻书一样,翻到第五版的时候,宋小慈的目光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住了。 “噫,棒线箕。”宋小慈有种似曾相识的熟稔 数了一下,出库编号为285的指纹。 将10个特征点施加在285号指纹上,一番详加推敲,算无遗策。 “我爱你,285!” 宋小慈将285号指纹认定为同一,并点击上传,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专家库的认定。 省厅专家库由大量拥有高级资质的痕检专员组成,只要三名以上的专家认定,就算通过了。 十分钟之后,指纹系统的反馈信息来了,285号指纹认定为同一。 “哈哈哈,比中啦!”宋小慈头一次大喊大叫,这真是太刺激了。 好在办公室其他人都出去了,不然还以为这小子中了大奖呢。 这是贺原镇一起入室盗窃柴油机的案子,宋小慈根据比中的信息,嫌犯并不远,正是毗邻的高坪庄镇芦溪村三组人。 宋小慈立即给刘波打电话:“刘大,比中三年前发生在贺原镇的入室盗窃案,偷柴油机的,嫌犯杜卫平就住在高坪庄镇的芦溪村三组。” 刘波很高兴,当即道:“很好,案子虽然不大,但夜蚊子胯胯也是肉,我马上安排抓人。” 宋小慈正准备挂断电话,刘波兴奋的道:“你使劲画指纹,最好搞个十起八起出来,越多越好。” 说完,不等宋小慈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宋小慈只得苦笑,你道这玩意儿容易,六起成功一起,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库里没有目标对象,再厉害的痕检也打不中啊。 下午四点半,宋小慈给大阳做晚餐,依然是上午的标准,按照他的想法,一周之内,不用调整饮食,除非大阳不喜欢吃了。 晚间的拉练路线略为做了调整,出了沿江大道,一路拐向鸣凤村,穿过整个村子,然后转个大圆圈回到警犬宿舍。 总距离增加了一公里,达到十一公里。 之所以选择这条路径,就是因为他问了村民,说鸣凤村的鸡狗特别多。 为了训练大阳的专注力,特意穿村而过,就是让它在面对这些鸡狗异性的时候,不要为之分心,这是一种考验。 每当大阳心有所动的时候,它的动作和眼神就会暴露,宋小慈及时拿出严厉的眼神和它对视,直到它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为止。 按照宋小慈的计划,耐力的训练是重点,他将在十天内,按照一、三、五、七、九的幅度增加里程,争取在十天之内,完成单日单次二十公里的拉练任务。 至于嗅觉方面,他认为大阳已经具备了该有的能力,只要耐力和注意力达标,一切都将ok。 一俟跑回犬舍,宋小慈蹲了下来,目光变得非常温暖,摸摸大阳的脑袋,在它的百会穴点揉几分钟。 然后,必定要完成一个关键的步骤。 拿出两块牛肉干,一人一狗分而食之,其乐融融。 正当此时,识海传来妙曼的女声: “恭喜,宿主利用指纹比对,破获贺原镇三年前的盗窃柴油机案,系统奖励经验5分。” 系统这已是第二次采用声音播报了,这说明了什么? 略一思忖,宋小慈懂了,这肯定是随着系统吸收越来越多的魂印,它的能量不断增强,完全可以支撑音频播报了,这是一种进步。 次日上班,办公室满员了。 胡斌一上来,就问宋小慈:“偷柴油机的案子,我们比过几次了,每年都打空枪,你怎么做到的呀?” “刘波说的?人抓到啦?”宋小慈有些好奇。 “是的,刘波说我们肯定没有认真比,而你一比就中了。”胡斌有些委曲。 宋小慈不同意刘波说的,笑道:“别听刘大的,他可是指纹盲,我这个也是靠运气,六起案子,打中一起,而且还是在285号打中的,这不能怪你们。” 樊承德和熊照安还好,周超和胡斌都没有听懂,285号是什么意思? 宋小慈解释:“系统默认是50,大家懒得看这么多,都将设置改为20,我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默认设置改成了300,直到第285号指纹才对上。” 胡斌和周超都快翻白眼了,出库设置300,相似度如此之低暂且不论,就是这个工作量,两个人一整天都比不出来。 熊照安和樊承德听懂了,都拿脑袋晃悠起来,感觉不可思议。 “我早就说过,我是2.0的眼睛,眼神特别好,看东西快,比中这枚指纹,也只能算是运气好!”宋小慈生怕打击到两位同事,只能自圆其说。 “哈哈哈……”几个人都觉得宋小慈这人还是很好交流的,没有现在一些鸡屎分子的傲气。 几个人笑完,正要问宋小慈今天看什么指纹,就见宋小慈飞快跑出了办公室。 “我先陪陪大阳,这家伙肯定饿了。” 上午的拉练,增加了一公里,达到十二公里之数。 十点半回到犬舍的时候,大阳哈哧哈哧喘得厉害,舌头都快拖到地上了。 宋小慈摸摸它的头,揉揉穴位,掏出牛肉干以之鼓励,这才回到办公室。 几个人立即围了上来。 他们这次不是学习,而是为了看人家表演。 宋小慈倒也无所谓,看就看呗,没有什么秘密是值得隐藏的。 这起抢劫案发生在五年前,地点是龙城镇柳滩村五组,黄老板开茶厂的,当晚一个蒙面人持刀闯进他的寝室,抢走了两万五千元现金,指纹是在门把手留下的。 四枚指纹,全都是残缺不全的,就像患了佝偻病不说,还是胳膊腿全都瘸了的那种。 周超和胡斌看了一眼指纹,全都吐了吐舌头,还是洗洗睡算啦。 熊照安和樊承德彼此心照不宣,这起抢劫案拿出来研究过多次,两人都是知情的,也都知道,从技术上来说,已经无解了。 从当时的调查情况来看,推测为当地知情人作案,因为毕竟当晚受害人寝室里有两万多元现金。 如果不是熟悉情况的人作案,何以知晓他抽屉里有这么多的现金呢? 不过,从这几年排查的情况来看,茶厂周围的青壮年全都否了,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目标。 宋小慈看过卷宗和现勘材料,基本情况还是知晓的。 不管这么多,还是先将指纹修复再说。 一支铅笔,一张白纸,再就是他看过的四枚指纹。 略为闭眼回顾一下指纹的图像记忆,这既是一种锻炼,也是一种开工的仪式。 对,就是仪式感,就像信仰基督教的信徒一样,吃饭前做个简单的祷告。 宋小慈口中喃喃:“造物主,感谢你给我力量,如果破案是您交给我的使命,请给我指明方向,谢谢!” 一经念出,宋小慈心里倍感踏实。 他不知道为何这样念叨,只觉本该如此。 无关紧要,虽然自己是唯物主义者,但长久以来,宇宙之外是什么,这些问题偶尔会困扰着自己,他相信这个世界有造物主的存在。 不然的话,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来的,总不是凭空产生的吧? 不错,以后就用这句话来激励自己吧。 宋小慈这一念叨,让四个人惊愕不已,这在之前从未见过啊,难道开工前还要念动咒语? 宋小慈不管他人怎么想,手下已是运笔如风。 转眼间,一枚不大的指纹修复完毕,跃然纸上。 周超和胡斌一看指纹,才知道是左手小指的,这枚指纹原来只有上半部有些纹路,下半部完全是杂乱的斑块纹。 第二枚是无名指的,纹路中下方偏左侧的位置有块缺损,几个人都不理解,为什么这一块没有连上。 “这个有点意思,典型的疤痕指纹,到时候重点比比看。”宋小慈手下不停,一边解释道。 第三枚第四枚,分别是食指和大拇指的,周超和胡斌看过,几乎同时说道:“两枚都是箩箕纹”。 熊照安不懂指纹,脸上写着疑问。 几个人都看着宋小慈,那意思很明显,这些指纹是你画的,自然由你宣讲。 本不想讲这些简单而又无聊的东西,但见两位法医很感兴趣,宋小慈便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讲了出来。 “我们每个人的指纹都是不一样的,中间封闭成圆形的,这种指纹叫‘箩’,如果开口延伸出去的叫‘簸箕’;民间传说,从一到十箩各有讲究,学问大着呢。” 见几个人意欲未尽,宋小慈笑道: “民间有首打油诗:一箩巧,二箩好,三箩四箩背稻草,五箩穷,六箩富,七箩八箩开当铺,九箩是秀才,十箩中状元。” 几个人争相看自己的手指,各自褒贬不一。 胡斌两个箩,称得上好,但还是遗憾为什么不是六个箩。 熊照安三个箩,背稻草的命,不满意。 樊承德四个箩,看到这里,摇摇头,对照自己这一辈子,似乎有点像,像在哪里,他也说不清楚。 只有周超高兴的竖起两只手掌,放在眼前十公分的地方,反复打量。 “嗬嗬,这么说我有机会发财啦?” 胡斌睁大眼睛看过去,不淡定了。 六箩! 按照宋小慈说的,上了六箩,命就差不了,而六箩以下够呛。 几个人有些愤懑,开始怀疑父母的生育能力。 突然间,还是胡斌想起了什么,他率先将目光落到宋小慈身上。 他这一看,引得其他人也都齐唰唰看向宋小慈。 “嘿嘿,民间传说,当不得真的,如果机械的理解,那这个国家不知有多少人是十全箩的,也没见几个人考中状元啊。” 几个人都相信,宋小慈这是转移视线,在刻意回避着什么,难道他全是簸箕? 不由分说,除了樊承德外,其他三个人讲恶地掰开宋小慈手指,仔细研究起来。 良久,几个家伙哽在当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这身边,居然就有十指全箩的人。 胡斌喃喃自语道:“难怪、难怪,为什么他会多才多艺,原来是十全箩啊,换作我肯定也是个大人才呢!” 宋小慈摆摆手,这不无稽之谈嘛。 第54章 挖树挖出人骨 四枚指纹处理完毕,几个人都期待着它们入库的表现。 宋小慈用手机拍照,用蓝牙导入电脑,按照之前的修复顺序,先将左手小指标注好十二个特征点,放入机器自动跑库。 32位的xp操作系统,加上太久没有换代的老台式机,运行起来呜呜作响,十分吃力。 “散热电扇噪音太大了,没有办法呀。”宋小慈有些内疚,毕竟樊承德年纪有点大了。 一会儿之后,屏幕的右侧出来了第一版指纹,这是50个匹配值最高的,往后的相似度将会顺次降低。 宋小慈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点开指纹查看,每枚指纹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三秒。 经过几次实战,宋小慈对于《指纹鉴定学lv3.0》已经有了相当的熟悉, 三分钟左右的时间,第一版50枚指纹,没有中意的。 第二版50枚,这次稍慢一点,用了四分钟,无果。 一路看完六版,将300枚指纹扫荡完毕,看了个寂寞。 除了熊照安和樊承德,周超和胡斌再次围了过来,两个人的舌头不知吐了多少次,300枚的指纹比对,太吓人了。 宋小慈刷新了一下电脑,喝了口茶水,拿手背在电脑风扇口感觉一下温度,吹出来风不低于五十度,有种烫手的感觉。 在双手十指中,小指的存在感是比较低的,在指纹库比中的概率也是最低的。 因此,宋小慈也没有拿它当回事。 左手无名指,跑上。 又是300枚指纹,二十分钟悄然过去,未能比中。 宋小慈看了看电脑的硬盘指示灯,贴着机箱听了听驱动器的声音,他真是有点担心,腐朽的电脑会不会崩溃掉。 “嗯,换大的试试。” 说不清什么原因,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潜意识在起作用,宋小慈越过了左手食指,直接跑上左手大拇指。 在胡斌和周超看来,食指的条件比拇指要好,干嘛直接跑大拇指。 宋小慈撇撇嘴,也不解释,人类之所以区别于机器,就因为人的思维有时候是发散的、跳跃的,不能完全靠逻辑去解释。 或者,你也可以说是任性而为之。 左手大拇指投了进去,老式电脑嘶声力竭地怪叫起来。 “呜呜呜……” 第一版50枚指纹出来了,宋小慈一一点开查看,这次速度更快,每枚几乎是一瞥而过。 几个人都在怀疑,宋小慈是否真的在比对指纹,或许只是装个样子。 一溜顺,十分钟之后,前五版全被宋小慈抛弃,一无所获。 第六版的50枚指纹,宋小慈只是瞅了一眼,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298号指纹上。 当即点开,将其放大了放在屏幕右边,再将现场的四枚指纹放到屏幕左边。 “我的天,这些指纹放在一起,还真有相似的感觉。”胡斌惊叫了出来。 一片树叶,如果来自于森林,那它和森林之间,就有着一种奇妙的联系。 这就像兄弟中间的一个孩子,你单独看他,也许有点陌生,但如果你让这些孩子站在一起,立马间,你会觉得原来他们的确是同一个爹妈生的。 这就是整体观或者大局观,也叫群体性研究,特殊性一定是孕育在普遍性之中的。 人类的这种感知能力,是电脑永远都无法企及的,即使人工智能再高级也是不行的。 “比中了!”宋小慈口中喃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顺手一点,就将匹配的指纹给提交了上去。 那么,接下来,就只能等待了。 所有提交比中的指纹,都会出现在省厅的专家库中,通过专家复核予以确认,之后会有信息反馈给提交地的公安机关,让他们安排抓人。 至于是由原案发地公安机关抓人,还是由嫌犯实时居住地的公安机关抓人,都是没有问题的。 很显然,由原案发地公安机抓人要合理一些,由他们继续推进案件的办理,将所有事项一竿子到底。 通过省市协调,也可以移交给异地公安机关办理,这就要看别人会不会接招。 一般情况下,异地的公安机关,让他抓个人,算他追逃的任务,他会乐意的,但让他把整个案子诉出去,那肯定是不喜欢的。 还有一种情况,两地关系好,请人家帮忙抓人,然后自家刑侦队过去接人即可。 这些年来,追逃的任务很重,各地公安机关都在争相挖掘逃犯,因此还是自家逮人比较牢靠。 几个人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第298号指纹,我的个娘亲,小心脏有点受不了啦。 等待是最让人煎熬的,虽然只是过了半个小时。 信息反馈到了,胡斌抢先点开查看。 “喔槽,胆子不小,敢打村干部。”胡斌感慨的同时,让出位置给其他人观看。 嫌犯李昆元,38岁,陆峰县九湾镇人,曾经在2002年7月8日因殴打村干部,以寻衅滋事罪,判拘役六个月。 几个人催着宋小慈给刘波打电话,这可是一起抢劫案啦。 按照雷火战役的案件打分,抢劫案属于八大类重大案件,破获一起这样的积案,抢劫案的话,可以增加20个点的积分,再抓到人并且做成逃犯的话,可以另加5分,这样可以挣到25分。 要知道,普通的盗窃案只能挣到2分,破个案子还有难度,而宋小慈坐在办公室里,就捡了25分,这也太划算了吧。 几个人正在高兴盘算着,秦大勇和刘波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办公室。 两人在仔细核对信息之后,秦大勇立即拿起了电话。 不难猜测,这电话,肯定是打给陆峰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而且必定是黄涛大队长。 果然。 那一头接通了电话:“秦局啊,您什么时候过来坐坐,上次帮忙的事我记在心里,一切都在桌上用酒说话呀。” 几个人都偷着乐了,秦大勇这回找到了返本的机会。 “嗯那个事不用记心上,我这边案子有个逃犯,你帮忙捉一下,我连夜过来带人,说好了,对这个人不能截胡,逃犯算我们的。” 好些地方的公安机关,嗅觉特别灵敏,一有风吹草动,哪里窝着逃犯,三下五除二就捉了,算做是自己的成绩,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电话那头,黄涛沉默了片刻,也许他没有想到,自己这里就有毗邻县的逃犯隐藏着。 所谓吃人家手软,欠人家情的,终归要还。 “好的,您将案件信息发过来,嗯,还有嫌犯的相关信息……嗯,好的,好的,我一定保密。”黄涛还是比较客气的,这一来二去,说不定后面还有合作的机会。 通过两人的谈话,黄涛也知道这案子是怎么破的,又是指纹比出来的,这让他很是羡慕清阳县的痕检员。 临了,黄涛在电话中说:“唉,还是你的痕检过硬,你这位主管刑侦的局长,好有福气啊!” 秦大勇来了一句“那是当然”,然后双方几个哈哈,便挂断了电话。 秦大勇对刘波道:“马上让钟海洲带两个人,连夜到陆峰去,务必把人接回来,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秦大勇和刘波表扬了宋小慈几句,让他多出成绩,除了刷公考题之外,在雷火战役期间,多刷几起积案出来。 两个人兴冲冲安排去了。 “糟糕,时间超了半个小时,大阳该生气啦。”宋小慈拔腿就跑,忽然想起上午的狗餐和训练,一样都不能少啊。 …… 一个星期之后,星期六上午,八点半左右。 宋小慈和大阳,一人一狗走在清阳河大道上,休闲的遛着弯。 不断有人和小狗驻目观望,大阳端着高昂的头,一路向前,目不斜视。 大阳已经发生了明显的蜕变,不仅提前完成了二十公里的任务,而且注意力得到了飞跃。 “行了,即使赵林泉明天回来,我也可以放心交接了。”宋小慈对大阳特别有信心,他也没想到,大阳的潜力如此之大。 正在这时,急促的电话铃响了,宋小慈一看,是熊照安打来的。 “小宋法医,我知道你遛狗去了,刚刚贺原派出报案,地里挖出尸骨,你想不想去啊,带着大阳方便吗?” 宋小慈没多想,直接回道:“去呀,我开着大阳的长安之星,上面设备都是齐的,它到哪里都可以吃饭睡觉。” 回到犬舍,宋小慈拿了一些食物蔬菜,放到车上的小冰箱里,吆喝一声,大阳从后门蹿了上去。 侦察员方面,刑侦出动两个中队,一个是钟海洲所在大案中队,还有一个就是胡方威的城区中队,两台长城越野车,差不多满员了。 技术中队两台车,一辆是技术的现勘车,也是长城越野的,另一辆就是宋小慈开的长安之星面包,胡斌坐到副驾驶位上陪着他。 刘波看见宋小慈也要去,有些意想不到,不过,这让他很是放心。 四台车出了龙城,很快就上了京沪—西鄂高速公路,一个小时之后,就抵达了贺原镇。 其实也可以走国道,时间略微慢10分钟左右。 照例,由派出所所长周勋介绍报案的情况。 所为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所有人都拿出笔记本,认真记录起来。 宋小慈也不例外,这既是尊重别人,也是态度问题。 “今天上午8时30分,本镇石樵村二组,小地名毛草湾,当地村民秦仨挖板栗树,挖出一袋尸骨,便拨110指挥中心报了案……。” 宋小慈将报案时间写成:2010年11月20日(星期六)上午8时30分;将案发地点写成:贺原镇石樵村二组(小地名毛草湾);简要案情则是:村民秦仨挖板栗树,下面有尸骨。 周勋介绍完毕,所里又带了两台车,警灯闪烁,六台车立即赶往十公里外的乡村。 第55章 两具尸骨 三米三的乡村土路蜿蜒曲折,一路颠簸前行,让人十分不爽,已经有人再也承受不住,簸吐了。 山区农村真是山大人稀,一走几里地,看不到一户人家。 “转过这道埂,前面就是毛草湾了。”周所长提醒道。 车辆转过山埂,又往前行驶了几分钟。 公路刚转到背阴的大弯处,车队停了下来,周所长指出,现场就在这一带了。 周勋一挥手:“车就停在公路上,这里基本上见不到轿车,周围的老百姓连摩托车也不多,不用考虑堵车的问题。” 下了车,宋小慈放眼四顾,明白为什么这里叫毛草湾了。 公路矮坎下是一面缓坡,面积大概有数百亩,目之所及,全都长着半人高的毛草,中间零星长着板票树,再就是突兀其间的灰白石头。 这地方太偏僻,太孤零,鬼都不会来的。 周所长介绍,这些都是村里的公山,因为毫无经济价值,一直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 “你们总算来啦,吓死我了。”报案人秦仨从草丛里爬上了坎,他身后还跟着一位村干部,他是本地的组长。 刘波安排所有人,包括侦察员,先到中心现场看看,这样才有感性认识。 一边走,刘波问组长,道路两边多远有人家。 组长告诉他,这条路是东西走向,两端的话,向东三公里有两户人家,往西五公里,有一户人家,南北更远一些,大概有四五户人家。 一行人在荒草地里走了一百五十米左右,徒然看见一块巨大的灰色石屏,石屏风化严重,在它的前方是一块十米见方的平地。 走近石屏,众人看见,一个新鲜的土坑旁边,倒伏着一棵杯口粗的板栗树,还有一只挖锄。 到了坑边,众人这才发现,坑里露出编织袋一角,已经被挖穿了,从破口边缘可以看出,包装物有多层,内里有腿骨露了出来。 “口袋是我挖破的,我不知道里面埋着人。”周仨有些自责,害怕公安机关批评。 刘波安慰他,表示这不关他的事,相反发现了尸体,及时报案,值得表扬。 周仨方才放下心来。 剩下的事情,自然交由公安机关来处理。 胡斌很主动,不用谁安排,开始啪啪照个不停,同时技术组的所有人都开启了随身携带的执法记录仪。 先拍照,后处理,全程录音录像,这就是现场勘查的规矩。 围绕土坑,宋小慈在周围拉了一圈警戒带,除了技术人员,其他人全都退到圈子外。 宋小慈、熊照安、胡斌穿戴整齐,开始干活。 先将土坑扩大,就像考古一样,将整个尸袋暴露,然后提取到地面。 宋小慈最年轻,体力活儿非他莫属。 一眼看见旁侧的锄头,宋小慈提出借用。 周仨很慷慨,说锄头和树都不要了,他怕拿回去睡不着觉。 沿着躯干长轴的方向刨土,随着积土的不断清理,一只南北向的编织袋完整地显露出来。 宋小慈伸出左手,刚刚触摸到编织袋一角,识海荡漾,接着有妙曼的女声响起: “雷火战役专向任务:协助刑侦大队侦破双尸白骨案,奖励《颅像复原技能lv3.0》一份,可配合《铅画术lv5.0》完美使用,其成就妙不可言。” 对于影子变态且夸张的说辞,宋小慈已经习以为常,反正只要有利于侦查破案,管它什么技能,他都欣然接受。 不过,系统说的双尸白骨,难道坑里埋了两具尸体。 只是一瞬之间,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宋小慈有什么异常之处。 “出来啦,搭把手。” 宋小慈和胡斌两端一揪,将编织袋掀起,抬到了平地上。 “快看,坑里那是什么?”周仨惊叫了出来,他之前刚一挖到骨头,由于害怕,立马就停止了。 众人再次看向土坑,顿时吓了一跳。 坑里还有编织袋,这说明另有东西啊。 宋小慈回过身,没有急着开挖,而是先用手指触了触,感觉一下编织内的物品属性。 “刘大,你要有思想准备,还有一具呢。”宋小慈这是给大队长提个醒,让他好有心理准备,万一还有第三具呢。 经过小心地挖掘,整个编织袋完整地暴露了出来。 是的,两只编织袋的颜色都是绿色的,上面没有任何品牌字样。 这时,熊照安让宋小慈歇会儿,由他和胡斌将尸袋扯起,抬到了平地上,和先前的那具尸体并排放在一起。 “噫,这里有枚烟屁股。”胡斌很是兴奋,一眼就看见了坑底的烟蒂。 宋小慈却是泼了盆冷水:“别高兴了,上面全是霉菌,即使有dna,早就降解了,不信的话可以拿去送检试试。” 胡斌不甘心,找了物证袋放进去,做好标记和说明。 起尸完毕,生怕有所遗漏,三个人又轮番对土坑进行了仔细检查,确信没有其它的东西方才罢手。 还好,并没有第三具尸体。 一眼看见周仨屁股后面别着镰刀,宋小慈借过一用,将周围的杂草剔除干净,以便尸体检验。 清空场地之后,宋小慈在地上铺了两块大垫巾,将两个编织袋分别搁了上去。 编织袋都用麻绳扎口,这种绳子在农村很常见。 见胡斌一一拍完照,两位法医准备打开尸体的包裹物。 宋小慈看了一眼组长,问道:“这种编织袋容积很大,是装什么用的?” 组长显然见过这种编织袋,回道:“这是包大件用的,农村用途很广泛,像蔬菜萝卜,物流运输,药材包裹,等等。” 打开最外面扎口的绳子,还有第二层,第三层。 第二层是厚塑料布,组长介绍,这种产品农村经常用来搭棚。 第三层更常见,就是农村用的地膜,又宽又大的那种。 刘波让侦察员看好了,记性差的,请记在本子上。 完全打开之后,强烈的刺激气味冲了出来,迅速弥漫这一方小天地。 “哇、哇……”胡方威味觉浅,三两步蹦到远处,吐了起来。 其它人也都皱着眉头,这味太难闻了。 太久的腐败尸气浓缩在紧密的包裹中,并且还是三层,一经放出来,不难想象会有多臭。 大量的臭气,只要包裹散开,浓度迅速下降,几分钟之后,情况就好多了。 编织袋扎口处,两者都是小腿和足趾骨,这说明尸体是在内层包裹好之后,由头往下罩入,然后在脚踝下方收尾扎紧的。 宋小慈和熊照安各司其职,小心翼翼地去掉包裹物,尽量不要破坏它的原貌,然后将尸体放置在铺巾上。 刘波提议,两位法医各看一具尸体,在有初步的判断之后,以便侦察员开展工作。 两人都没有什么异议,侦察员在现场等的就是基本情况。 第一步,检查包装物,两者差不多是一样的。 最外层是没有品牌的绿色编织袋,它比内层的大了许多,农村经常用它给大件物品,比如家具,作为包装物。 而向内第二层的塑料布和最内层的地膜,农村更常用,也没有什么显著的特点。 由于刘波之前强调过了,于是侦察员都拿出笔记本,将这些基本情况记录下来,以方便调查。 现在侦察员最想到知道的是,这两个人的性别、年龄、死亡原因、死亡方式,以及是否真正够成刑事案件。 组长提出疑问:“这里离公路不远,会不会是交通肇事,撞死了人怕负责任,就将尸体处理了。” 在场的侦察员都知道,人家这个猜测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只是目前一抹黑,还是要看法医怎么说。 “放心吧,等法医看完了,就知道案件的性质,别急。” 刘波又对周仨和组长叮嘱了几句,一方面邀请二人作为见证人,另一方面请两人注意保密,最好不要拍照和发抖音。 解开扎口,去掉包装,取出尸体,每一步都有全程录像和拍照。 两具尸体摊在蓝色的铺巾上面,反差特别大,黑不溜秋与和平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有一种强烈不和谐的感觉。 地膜内侧和尸骨表面散落着死去的蛆壳,活的蛆虫并没有。 宋小慈看了看两边的包装物,最外层编织袋有脆化脱落的变化,而中间层的塑料布,居然比较干燥和完整,内层地膜则是紧紧附着在衣着上。 “熊队,包装物,特别是中间的塑料布,都要保存好,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发现。” 说到这里,宋小慈给熊照安递上几个大物证袋,便于存放包装物。 两具尸体高度腐败,头颅除了少量坚硬的筋膜残留之处,两个大眼洞和鼻腔空空如也,上下牙槽和两排牙齿全都裸露了出来。 整个躯干和四肢塌陷,衣着就像皮影子一样附着在架子上。 开始衣着检验。 两具尸体的衣着很简单,一黑一蓝,都是春秋装,腰系着黑皮带,脚下都是棕色的休闲鞋。 物品方面,除了两串生锈的房门钥匙,再就是半包烟和一只红色打火机,没有现金,没有发现其它任何值钱的东西。 衣着检查完毕,两者都是完好无损,没有破损之处。 在宋小慈的提议下,所有衣物都被完整的脱了下来,保存到密封的塑料袋中,以便回去后烘干保存。 脱掉衣物之后,两具尸体完整的展现了出来。 躯干和四肢与头部的情况差不多,基本上都已经白骨化,在骨盆、四肢等部位只剩下几根黑色的硬筋。 与其说是两具尸体,准确来说,应该是两具尸骨。 胡斌一阵啪啪拍照,四下里,几个侦察员议论纷纷。 胡方威这会儿吐光了,反倒没有了之前的感觉,早已加入到讨论的行列之中。 熊照安刚刚检查完衣着,还没有开始检查尸体,就见宋小慈的手按在头颅部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实则,宋小慈看见一道深灰色的影子从手心飞了出来,没入到颅腔,转瞬又回到自己的身体内。 接着识海听到女声: “发现魂印+1,吞噬。” “发现《中草药辩识lv3.0》,抽取。” 宋小慈感觉到,影子的颜色比之前深了些,而文字播报,全都换成了音频的,这是进化了啊。 “中草药辩识,难道死者是从外地来的老板,到这里来收购药材的?”一点灵犀划过识海,让宋小慈想到了什么。 只是一瞬的时间,宋小慈继续检验。 他的速度很快,按照头部、躯干、四肢的顺序检查了一遍,便让人开始记录。 “性别,男;年龄,48岁;身高,165厘米;体重60公斤;死亡原因,是严重的颅脑损伤;死亡方式,是生前头部遭受了金属钝器的暴力打击,并且是多次;工具,是农村常用的羊角锤。” 说的太快,记录员有些吃力,宋小慈又重复了一遍,见他记完了,便往下继续陈述。 “死亡时间,嗯,稍等下。”说到这里,宋小慈走到那棵躺在地上的板栗树旁,抓起它的根絮研究了一会儿,继续道:“死亡时间,三年零六个月。” 第56章 黑大角不见了 所有人都被宋小慈的光速尸检给惊呆了,如同魔术师的电锯活人,真是大开了眼界。 他们从来没见过哪位法医,能够如此快捷地,就在现场将别人需要几个小时甚至几天才能得出的结论,分分秒秒报了出来。 “这就完啦?”刑侦的人倒还好,派出所没见过宋小慈的功夫,有点刘佬佬进大观园的味道,懵圈了。 再看熊照安,反正他早已见怪不怪,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和宋小慈比速度,那不是找死。 更为尴尬的是,死亡原因和方式也许没有问题,但年龄、身高这样的法医人类学,他就没有办法了。 死亡时间,他也只能大概估计3-5年这样的范围,更不懂得参考植物的生长周期和年轮。 不是不想潇洒,而是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哭都哭不出来。 但是,他有自己的一套躺平策略。 慢慢来,能做多少算多少,这么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嗯,性别男性;死亡原因是头部的致命打击,工具是金属钝器。”这次熊照安学聪明了,不敢胡乱猜测,知道多少就报多少。 熊照安磨磨蹭蹭,在那里一点点的翻看。 宋小慈实在看不下去了,lv0.6的法医水平,在平时尚能勉强应付,面对这种复杂的局面,光凭良好的态度是不行的。 “熊队,我眼神好,你歇会儿,还是我来吧。”宋小慈没有笑话人家,而是从内心知道人家的难处。 熊照安别提有多高兴,还是小宋法医体贴人,于是立即退后几步,坐到一块石头上休息。 宋小慈的手指刚接触到头颅,影子就飞了进去,几乎就是秒进秒出。 收获来了。 “发现魂印+1,吞噬。” “发现《中草药市场学lv3.0》,抽取。” 又与中草药有关,前一位死者懂得中草药的辩识,而后者懂得如何买卖,这是一位生意经。 如此看来,两个人很可能是收购药材的外来搭档,一个人管技术,另一个人负责买卖。 两秒的停顿,外界完全没有注意到宋小慈的异常改变。 宋小慈集中注意力,旁若无人,眼到手到,从头至尾,快速检查了一遍,开始让人记录。 “熊队刚才说的没错,我补充下剩余的部分。死者年龄50岁,身高172厘米,体重70公斤,死亡原因、打击工具,还有死亡时间与另一具尸体相同。” 顿了顿,宋小慈补充道:“很显然,从案件的性质来说,这不是交通肇事,而是故意杀人;还有,死亡发生的季节,按照现在的时间推算回去,应该是2006年的7月份,天气已经比较热了。” 三言两语,既全面又准确,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刘波提醒在场的侦察员,这些都要记下来,看看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如此清晰的结论,想找个问题出来,还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见大家没有什么疑问,刘波开始安排工作。 “周所长,这一带你熟悉,让钟队带两个小组,跟你的人一起,听从你安排,摸摸周边有没有失踪的,三年前有没有什么风声和异常,特别留意串乡的小商贩;让村干部配合一下,逐门入户,仔细摸排可疑情况。” 见钟海洲就要离开,刘波想起包装物的事情,叮嘱道:“你把包装物和尸体衣着的照片存手机里,记得在调查中,了解这些包装物的来源,衣着方面找人辨认一下,看看有没有认识的。” 于是,钟海洲找胡斌要了包裹物还有衣着的照片。 周勋和钟海洲带着人走了。 刘波看向胡方威,道:“你带的四个人回去两个,办这么几件事。第一件事情,按照小宋法医说的死者信息,向整个夷长地区发协查通报;第二件事情,在失踪人口库中找找,看看本地区2006年7月这个时间段之后,有没有报失踪的,没有的话,进全国失踪人口数据库吧,同样以这段时间作为参考。” 交待到这里,刘波将目光投向正在刨土的宋小慈,他想知道技术组还有什么建议没有。 宋小慈刚好刨完土,抬头道:“胡队,听说来这一带收药材的湖南商贩比较多,如果想碰运气的话,可以直接进湖南的失踪人口数据库,说不定会有惊喜。” 刘波有些奇怪,不知道宋小慈为何如此说,便问道: “小宋法医,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宋小慈一愣,自己是受系统启发猜测的,影子的事情肯定不能说出来啊。 想了想,他找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我看两个人穿着休闲装,并且一个人口袋里有几粒发霉的大黍子和百部根的碎屑,我猜他们可能是外地来这里收药材的,听当地老百姓说,来这里收药材的老板,以湖南人居多。” 胡方威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宋小慈转向刘波,道:“还有一件事情,检材要带回去,抓紧时间送检。” 他知道,周超又有事情了。 刘波笑笑:“小宋法医,有哪些东西要送检啊?” “尸体的长骨,这个要做dna入库,运气好的话能够找到尸源;尸骨腹区的土壤,用于毒物化验,这个要排除生前有没有经口服的毒药;还有这枚烟头,既然胡队很感兴趣,那就送一下吧,不过别太做指望。” 见小慈准备好检材,刘波对胡方威道:“你的人回去后,将检材交给周超,让彭师傅开车送他到市支队。” 果然送检的还是周超。 关于尸源的追寻,宋小慈有些犹豫,如果后面万一解决不了尸源的问题,那么这件事情就必须要做。 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刘波大队长。 “刘大,两个人的颅骨也要带回去,虽然暂时不用着急,但如果后面查不到尸源,就只能走颅像复原这条路了。” 宋小慈刚刚检查过了,两个颅骨都是后侧损毁,不影响颅像复原的工程。 刘波同意了。 这样,宋小慈又将两颗头颅用专门的纸箱装好,让胡方威的人带走。 宋小慈叮嘱,回去后交给老樊,他知道存放在哪个实验室里。 胡方威目送自己的人走了,便问刘波:“我们几个干点啥?” 刘波的回答很干脆,让胡方威和另外两个人都跟着他,编成一个机动小组,哪里需要查哪里。 至于现场组,刘波叮嘱,争取在天黑前搞定,山里面的蚊虫特别多,咬上一口起个大疙瘩。 刘波几个人一走,报案人周仨也要离开。 胡斌让他在见证人栏签了字,表示可以走了。 走的时候,周仨表示,板栗树、锄头和镰刀都不要了,这让技术中队凭空得了两套工具。 这些农具看起来不咋样,但在野外现场,用起来却是非常趁手。 组长也在见证人栏签了字,但他没有走,因为村里做了安排,他的任务就是陪着现场组,需要人手他可以喊人。 宋小慈看了看时间,三点半,便对熊照安不好意思的道:“剩下的检查记录,就麻烦你了,我要到车上给大阳做晚餐,还有下午的训练不能断。” 熊照安点点头。 他很乐意,因为剩下的工作并没有什么难度,检查所有骨胳,做好记录,预计并没有什么损伤之处。 宋小慈的面包车,停在路边的一处草坪,这种地方通常是乡村会车,专门留下的空地。 打开后备箱,将餐饮小车搬了下来,拧开液化气罐,开始给大阳做饭。 大阳跳下车,很安静地趴在路边,眼睛盯着宋小慈的一举一动,不知在想着什么。 十几分钟之后,香气袅绕,大阳汪汪两声,抬头看着宋小慈,等待他发出进餐的信号。 一红一白两个小盆,并排放在田埂上,发出诱人的召唤。 “大阳,开饭啰。” 宋小慈轻轻一挥手,大阳蹿了上去,开始大口咀嚼。 大阳估计是饿了,因为今天的开饭时间比往常迟了两个小时,平常是九点到十点之间,这会儿都快十二点了。 五分钟过后。 “嗯,没有猴急,表现出了应有的绅士风度,不错!”宋小慈一直在观察,大阳会不会因为早餐的迟到而失态。 正在这时,熊照安、胡斌,还有组长,手里提着各种工具,回到了公路上。 组长见面就说:“村里安排了午饭,走吧,吃饭去。” 的确肚子有点饿了,不过时间刚刚好。 宋小慈收好餐饮设备,大阳乖乖地跳到车上。 “尸骨暂时分开掩埋了,等找到尸源再说吧。”熊照安解释到。 锄头、镰刀被胡斌放到了后备箱,这东西将成为技术中队的工具保留下来。 宋小慈瞅了一眼现场收集的物品,还好,胡斌将所有包裹物和衣着都放到了车上。 发动车辆,走了七八公里,两台车到了村委会。 镇里来了两名干部指导工作,村里的干部也都在,在组长的介绍下,一堆人彼此打过招呼,算是初步认识了。 食堂平常都是搭伙开一桌,这会儿有了外来客人,专门增加了一桌,算是难得的加餐。 宋小慈几个人也不客气,公对公好办事,反正到时候有人买单,不吃白不吃,至于谁出的钱,不在自己的思考之中。 菜品很地道,腊肉火锅下白菜,加上土家族的炸广椒和懒豆腐,还有两盘蓝瓜、茄子。 主食是夹米饭,里面掺和金晃晃的炕洋芋。 非常本地化的食谱,让宋小慈十分开胃,几个人的疲惫感顿时消散开去。 吃完饭,宋小慈想到,大阳休息的差不多了,他考虑沿着乡村公路来个拉练。 正在这时,一辆警车开进了村委会的小操场。 看样子是贺原派出所的执勤警车,开车的民警和一位大爷下了车。 大爷径直走向宋小慈,焦急的道:“这位警官,我的黑大角不见了,请你无论如何帮忙找找。” 第58章 两枚黑黢黢的指纹 不用说,大爷这是看中了宋小慈的大阳。 派出所民警赶紧解释道:“这位大爷刚刚拨110报了案,说他的耕牛被盗了,指挥中心让我们就近处置一下,这不,听说局的警犬在这里,就过来求助了。” 宋小慈没有废话,知道大爷说的黑大角,肯定就是民警口中的耕牛,忙问丢失的时间,地方在哪里。 大爷说,也就二十分钟左右,他带了黑大角刚拉的牛屎。 用不了那么多,宋小慈取了大约二十克牛屎,放入密封的塑料袋,以便追踪过程中,能够强化大阳的感知。 做好准备,宋小慈安慰大爷道:“您老别急,就在村里等候消息,我们这就帮您找去。” 说完,宋小慈给大阳上了牵引绳,让民警开车带路,前往黑大角丢失的地方。 民警发动车辆,宋小慈和大阳上了车,一路警灯闪烁,呼啸而去。 闹出动静,既是为了工作,也是为了引起周边百姓的注意,让他们自主宣传,以压制那些蠢蠢欲动的宵小之辈。 宋小慈以前不懂,为什么警车出动的时候往往闪烁警灯,甚至拉出长长的警笛声,其作用就是为了有个响动,给想要违法犯罪的人提个醒——警察无处不在。 丢牛的地方不远,就在村委会东边两公里的地方。 靠公路边百十来米的草坪处,一根花栗树下,有倒伏的青草、牛蹄印和牛屎,宋小慈猜想,大爷说的黑大角肯定就在这里走失的。 再一看草地北侧,有条小路穿林而去,他判断,牛肯定往这条路去了。 他有《足迹鉴定学lv3.0》,马德旺意外死亡案件奖励的技能,这个时候,虽是大材小用,但却正好派上用场。 这里既有牛脚迹,也有人脚印,道理都是一样的。 宋小慈快速扫视了一遍,加上他来之前瞅了一眼大爷的脚型,排除大爷的脚印,可以肯定的是,牛和人都往穿林小路去了。 宋小慈看了一眼身后的民警,见他的单警装备都是齐全的,手铐、六四手枪,还有辣椒水,一应俱全,顿时放下心来。 “跟我后面,你要有思想准备,速度有点快啊,你今年二十六岁?”宋小慈提醒道。 两人不熟,那民警有点惊讶,回道:“我刚从警校参加工作,上星期满的二十六岁,警犬训导员应该是赵林泉吧,您是法医,怎么干起了这个?” 宋小慈笑笑,一边拿出塑料小袋,打开嗅源,一边回道:“他到警犬基地培训去了,要到月底才结束,我替他顶个班。” “大阳,嗅。”宋小慈手下一松,大阳在小路的起始处闻了闻,直接向着穿林小路冲了过去。 宋小慈道声“跟上”,整个人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按照年轻人1.25∽1.32mm/s的平均步速,每小时为5.32km∽5.43km,加上牛本身的速度还要慢一些,半个小时内,大黑角的脚程不会超出三公里。 大阳速度很快,宋小慈小跑才能跟上,以这个速度持续的话,需要考验个人的耐力。 两人一狗,沿着迤逦的林间小路快速前进,不时有花栗鼠蹿了出来,“嗖”地一声上了树。 四处低矮的白山松,张开它们粉白的枝桠和松针,人狗穿行其间,发出窸窸的声音。 跑了十几分钟,眼前忽然出现岔路口,一条往东北,一条往西北。 大阳停了下来,在地面嗅了四五次,有些犹豫。 宋小慈拿出小袋,打开让它嗅了嗅,进行二次嗅觉强化。 终于,大阳选择了通往西北方向的道路。 “大阳,嗅。”宋小慈再次发出了命令。 “汪,汪。”大阳抬头在空气中嗅了嗅,向着山间横路冲了过去。 派出所民警靠在一块石头上,看样子刚才这十几分钟的小跑,让他有些吃力。 但好在是刚刚毕业的警校生,体力还是不错的。 两人一狗,再次奔跑起来。 山间小路崎岖多弯,地形也是高低不平,忽上忽下捉摸不定。 大阳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兴奋,最后竟然四腿跃起,如骏马奔腾。 宋小慈知道,这是空气中的牛气在增强,让大阳受到了刺激,他断定目标已经不远了。 “最后的冲刺,”宋小慈一边跑,一边给身后的民警打气。 转过一道山梁,前面是一条长长的直路。 “汪汪汪。”大阳的兴奋程度突然达到了高潮,宋小慈差点就跟不上了。 宋小慈松脱了牵引绳,道声“大阳,上。” 前方一百多米,一人一牛,正在赶路,那绳绷得老紧,大黑角的牛鼻子都快被拉爆了。 那人听到狗叫,蓦然间回过头一看。 我个奶奶的,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丢了手中的绳子,整个人往坎下一蹿,顿时消失在松林间。 “公安局的,不要跑了。”宋小慈大声喊出了声,随着大阳的步伐冲了过去。 派出所民警在身后被甩出几十米,这时也拚了命往大黑角站立的地方奔跑。 大阳在大黑角站立的地方愣了一下,随即汪汪两声,一跃而起,冲进了坎下的松林中。 “大阳,扑咬。”宋小慈发出指令,无论如何不能让盗贼从眼前溜走。 不出三秒。 “啊唷,我的妈呀,救命啊,我不跑啦。”那人被大阳扑倒在地,大阳紧紧咬着他的前臂不松手。 宋小慈从容地站到了那人面前,示意大阳松口。 “已经跟你说了,公安局的,叫你不要跑,干嘛听不进去呢。” 大阳蹲在宋小慈小腿边,虎视眈眈地瞪着那人。 派出所的民警也到了,他将大黑角牵到一棵树前系好,然后钻进松林,和宋小慈站到了一起。 那人看见民警腰间的枪和手铐,这下更慌了。 “警官,我以为这黑牛是没有主的,想捡个便宜,恐怕你们误会我了吧。”那人找了个小儿科的理由。 民警和宋小慈早就开起了执法记录仪,不怕这人耍赖。 派出所民警胸脯起伏不定,大口喘着粗气。 但他手里不停,上前一步,咔地一声给那人戴了手铐。 “有什么话,到派出所去说吧,编这么烂的理由,恐怕就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吧。” 虽然很疲劳,派出所民警还是很高兴的,今天真是太幸运了,在警犬的帮助下,一举抓到现行犯,让老百姓的财产得以保全,这种感觉只有一线的民警才能体会得到。 案虽不大,却有着满满的成就感。 算下来,这段路程没有十公里,也有八九公里了,年轻民警看向宋小慈,发现他的呼吸平稳,没有一点疲惫的样子。 大阳也是一样的,只是习惯性的吐出舌头散热,警惕的目光,无不彰显它正处于精力充沛的阶段。 “走吧,我们回去。”宋小慈摸摸大阳脑袋,掏出两块牛肉干,一块给自己,一块给大阳。 宋小慈做个动作,民警摆摆手,长途奔袭让他现在有点头昏脑胀,一点味口都没有,需要缓口气。 “你可以给所里打电话,让他们在公路上接人,我和大阳走回去,它今天的训练强度还没有达到呢。”宋小慈提醒道。 民警当即给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增派人手。 联系完毕,民警在前面押着嫌犯,宋小慈在后牵着大黑角,而大阳则在最后面压阵。 回去的速度要慢得多,主要是因为大黑角的速度快不起来。 一个半小时之后,当他们回到公路上的时候,派出所的警车早就来了,他们来了三个人。 大黑角被重新拴到那棵松树上,开始在地上啃食青草,继续它的进餐计划。 移交结束,嫌犯被带上了警车,一人开车,另由两个人押解嫌犯,坐在警车的后排座位上。 “呜……呜……”警笛长鸣,车后扬起一片尘埃。 留下一辆警车,还有宋小慈和大阳。 “宋法医,我送你到村委会吧,毕竟刚才走了这么远的路,而且走的很急呢。” 宋小慈拒绝了,这里只有两公里的路程,他想和大阳跑回去。 民警一连说了谢谢,独自开车走了,他要到村委会给老大爷说一声,让他到原地看牛,办完这件事情,他要回到大队伍,继续参加无名尸的调查工作。 下午三点多钟,当宋小慈和大阳回到村委会的时候,一堆人围了过来,警犬的事情他们全都知道了。 “它叫大阳是吧,真是太了不起啦,听派出所的警官说,黑牛就是被它给追回来的,大爷感激的快要哭啦。” “那位小伙子不是公安局的法医吗,怎么还会干这个呀?” “听派出所的警官说,他们追了十五六里路,才追上的,不简单啊。” 直到胡斌等人加以介绍,村里的干部,还有周围的群众方才明白,宋小慈原来是法医,这次带警犬,只是给人顶班的。 在他们看来,顶班就这样厉害,那专值的训导员岂不是更猛啊。 宋小慈听在耳里,只是微微一笑,警察嘛,抓强盗只是他该有的职责,担不得那么多的光环。 因此,丝毫不以为意,也懒得说些什么。 大阳也需要休息,当它跳上面包车,在它的睡袋里躺下之后,宋小慈的训练算是告以段落。 所谓实践出真知,训练的警犬行不行,拉出去实战一下就会知道。 事实证明,大阳落户在清阳县公安局的第一场实战,经过检验,完全可以打到九十分。 如果说有瑕疵,也就是它在岔路的地方,犹豫了片刻,并且进行了嗅源的二次强化。 村委会有客房,宋小慈在客房眯了半个小时,这就足够了。 “胡队,包裹物检查完了,上面有没有指纹?”宋小慈问道。 胡斌之前正要说这个,但见宋小慈一直没有休息,不好意思说出来。 “在你检验的那个包装物第二层,也就是硬塑料的内侧,发现了两枚指纹,也许是时间太长了,黑黢黢两团,只能隐隐约约说是指纹,呃,如果那也算指纹的话,那天下∽∽” 宋小慈打断了胡斌的话,让他将拍的照片调出来看看。 一看之下,的确如同胡斌所说,它也许最初是指纹,由于时间太长了,细节丢失、纹路扩散、交叉糊化,等等,全都发生了。 第一枚指纹,除了上下缘有些起始的纹路,中间看不到核心;而另一枚则刚刚相反,除了中间有些纹路之外,外围部分差不多就是浆糊状态。 宋小慈看了一会儿,口中喃喃道:“奇怪,两枚放在一起来看,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不对,让我再去看看实物。” 第59章 尸源问题 现堪车停在村委会的小操场上,宋小慈和胡斌再次从车上拿出包装物,仔细研究了起来。 胡斌说的两枚指纹,在检查包装物的时候,宋小慈当时就注意到了,只是他没有时间研究,而熊照安的那个包装物,就更没有时间看了。 “另一具尸体的包装物看过了吗?”宋小慈需要确认一下。 “看过了,实在看不出什么东西,只得放弃。”胡斌对此有信心,这两具尸体包装物,他都经过了仔细检查,可以说是尽了全力。 宋小慈点点头,对于胡斌的进步,他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在胡斌的注视下,宋小慈对他曾经看过的包装物再次进行检查,目之所及,不放过一丝可疑的细节。 的确,胡斌尽力了,能够称得上指纹的东西,就是他拍下来的那两团黑黢黢。 不过,看实物上的指纹与看照片,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为了慎重起见,宋小慈将随身携带的8倍马蹄镜拿了出来,2.0的眼睛加上8倍的放大镜,让他看清了两团黑物的细节部分。 他能够确定,这是两枚右手的指纹,一枚食指,一枚大拇指的。 在宋小慈的指导下,胡斌在塑料布的可疑部位放好比例尺,调整好距离和角度,再次拍了指纹细目。 像这种褶皱指纹,用指纹胶粘取、刷什么粉、熏什么蒸的方法,统统没有作用,勉强拍下来,算是普通人的极限。 胡斌拍完细目,让宋小慈检查效果,他却摆摆手。 有没有照片无所谓,认真拍照的目的,是为了日后诉讼作为证据之用的,这是最原始的证据,非常重要。 对于宋小慈来说,只要看过实物上的指纹,他就将所有重要的细节牢记于心,再也不需要看什么照片了。 “行了,收起来吧,我到车上画出来,看看如何修复。”宋小慈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胡斌很是疑惑,按照宋小慈的语气,他连这种指纹也能修复,让处于灾难状态的指纹活过来? 宋小慈懒得搭理他,回到副驾驶位,跷起二郎胯子,将白纸夹在记录本子上,手里拿着铅笔转了几个圈,略一思忖便开始动起手来。 人体的皮纹整体上有着共性,像皮肤纹、手印、足印,甚至是唇印,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左右手的十指指纹,这种内在的联系又更进了一步。 到了同一个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指纹,这种互补性已经可以用到修复层面上了。 食指的外围有特征性的纹路,虽然有断裂和扭曲,但这对宋小慈不是问题,他有非常合理的回溯修复手段。 这个手段就是《指纹鉴定学lv3.0》提供的修复方法,加上铅画术的完美描绘呈现,可以让宋小慈的这一能力达到无以伦比的高度。 十分钟,仅仅十分钟,两枚非常饱满的指纹呈现在眼前。 胡斌拍拍脑袋,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已经见识过宋小慈的手段,却没想到强悍如斯,这两枚指纹超出了之前所有指纹的破旧不堪,简直就是鬼画桃符。 “嗯,让我想想,究竟为何有种熟悉的感觉。”宋小慈拿出手机,直接将修复后的指纹拍了下来,又给胡斌用蓝牙传了一份。 近期所有看过的指纹快速划过脑海,宋小慈猜测,自己看过的指纹之中,很可能与这两枚指纹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 “喔槽,这怎么可能呢?”想到这里,宋小慈叫出了声,忽然想到一起案件,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胡斌也是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宋小慈发现了什么。 宋小慈打开手机,翻出之前修复过的指纹,渐渐翻到李铁盛重伤案件。 左手的三枚泡水指纹,左手拇指、食指和无名指。 经过两厢对照,越发让他发现,这些指纹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宋小慈通过手机软件处理,将五枚指纹放入同框,凝神观摩,如同欣赏一件高贵的艺术品。 “嗯,就是了,万万没想到,这是同一个人的左右手。”宋小慈收回目光,感叹道。 胡斌拿过手机,将五枚指纹看了又看,完全看不出所以然。 不同现场的指纹,两个不同的案件,左手指纹如何与右手指纹比较,两者又怎能进行同一认定。 胡斌直接躺平,这个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只可惜,这次没有左手的指纹,不然的话,我可以对两者进行同一认定,这样的话,两案就可以并案了。”宋小慈有些遗憾,仅凭左右手的相似感觉并案,领导们显然不会同意。 宋小慈提醒胡斌,将修复后的指纹录入现堪系统,比比看。 修复好的指纹,如果库里有东西,一般痕检都可以比出来,并没有多大难度。 “你让我比?”胡斌有点不相信,如果比出来算谁的功劳呢。 宋小慈淡淡一笑:“都是同志加兄弟,什么你的我的,熊队你这有点见外啊。” 胡斌一愣,没想到小宋法医如此好共事。 “好好,那等会儿回所里我就跑下库。” 进入指纹库比对,目前警务通跑不了,公安部门的网络是专用的,必须要回单位,利用台式机才能跑库。 宋小慈本想打电话和刘波说说,是不是考虑将李铁盛案件并案处理,转念一想,还是等到回所,让胡斌跑下库再说吧。 没想到,胡斌忍不住,给刘波打了电话,将宋小慈的发现给说了出来。 五点多的时候,几个调查组陆续回到了村委会。 刘波一见面,就问宋小慈怎么回事。 宋小慈看了一眼胡斌,知道是他多的嘴,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到时候再找刘波专门说这个事。 开门见山,宋小慈道:“包裹尸体的硬塑料上面发现两枚指纹,我感觉和李铁盛伤害案是同一个人。” 宋小慈没有提并案的事情,他只是将并案的前提条件说了出来。 虽然胡斌已经做了介绍,但从宋小慈口中说出来,感觉完全就不一样了。 如果这个发现是确定性的,那这将是一个重大的突破。 换句话说,这两起案件如果有关联性,只要破获了这起杀人案,将凶徒绳之以法,则李铁盛的重伤案也将迎刃而解。 刘波决定,等会张世成和秦大勇要来现场指导工作,借此机会,他会建议将两起案件并案处理。 “太好了,既然发现了指纹,那这样吧,你们两个人去趟派出所,跑下指纹库,说不定抓个大王八出来。” 胡斌看看宋小慈,宋小慈笑道:“胡队你去吧,等会我还要给大阳做饭,我就不去了。” 胡斌从刘波手里拿过车钥匙,痛快地走了。 村委会又增加了一桌饭菜,晚餐很热闹,坐满了三桌人。 吃完饭,刘波打电话问胡方威手下的兄弟,手头的工作进展如何。 周超将检材送到市里去了,dna技术室说了,烟头预试验这一关都没有过,因此不用继续做下去。 腹区土壤做了理化检验,没有发现常规的毒物成分。 剩下的长骨dna,这个要的时间长一点,他们正在做,做好之后直接入库就行了。 让人欣喜的是,胡文威的一个兄弟,按照宋小慈说的,没有进地方库和省库,直接进了湖南的失踪人员库。 按照宋小慈给出的时间段查询,也就是2006年7月以后的8月12日,黄化县太平镇报了两名男子的失踪案。 报案信息提供了两名男子当年失踪的详细信息,包括性别、年龄、职业、家庭住址,等等。 其中一人名叫王一民,男,48岁,身高165cm,职业是药材公司的技术员。 另一位叫李文峰,男,50岁,身高172厘米,职业是个体户,主要从事中药材的商贸活动。 “嗯,不用过多研判,死的应该就是这两个人。”刘波听完汇报,底气十足的说道。 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按照宋小慈的人物刻画,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对号入座。 不等刘波安排,两人心有默契,胡方威直接给在县城的两位兄弟打电话,让他们到湖南省黄化县太平镇走一趟,将王一民和李文峰父母的血样采集回来。 宋小慈又提醒了一番,让他们采血的时候留意,要问清楚,失踪人员的父母是不是亲生的,必要的时候采三联血样,将失踪人员亲生子女的血也给采了,这样万无一失。 跨省太远了,务必保证一次性成功,跑来跑去误工误时还误事。 胡方威将宋小慈的注意事项转达了。 天刚蒙蒙黑,张世成和秦大勇来到了石樵村村委会。 村委会的大会议室完全被清阳县公安局给霸占了,根据尸检、现场勘查和初步的调查走访,有必要对案件的性质和侦查方向进一步明确。 刘波将整个尸检、现勘和调查的情况做出了汇报。 从案件性质来看,应该是抢劫杀人,也就是老百姓经常说的谋财害命。 理由很简单,两名死者按照商贩的身份来看,身上不可能没有现金,不可能没有值钱的东西,譬如手机、钱包、手表,等等。 作案手段,都是用羊角锤打击头枕部,应该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袭击,这种工具在调查的过程中要特别留意。 受害人和凶犯应该是熟悉的,因此,三年前,往返于本地的商贩,有收猪的、收菜的、收中药材的,这里面重点是收药材的。 嫌疑对象方面,凡是与商贸有关的,本地那些活跃的牵线人、中间人、小旅店、中药材种植户,等等,这些人里面的青壮年都是调查的重点。 “尸源有眉目了吗?”秦大勇插话道。 “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两人就是湖南黄化县的药材商贩,已经派人前去取血样了。” 秦大勇点点头,无名尸的尸源有时候是个大问题,确定了尸源,破案就看到了希望。 第60章 少年壮志不言愁 “打击工具是羊角锤,你们技术组这么肯定?”张世成忽然插话道。 他记得,技术员们都很保守,只敢区分钝器与锐器,直接给出明确的工具,还是第一次。 在现场的时候,熊照安只是给出了金属钝器,羊角锤的判断是宋小慈直接给出来的,大家都记得一清二楚。 因此,这个问题只能由他来回答。 “是的,工具的类型可以确定下来,就是农村经常使用的便利工具——羊角锤。” 锤子的种类有很多,除非是专业人员,普通人只会随手拿来就用,不会管它叫什么。 特别是年轻人,很多人都不知道何谓羊角锤。 “嗯,看样子,在座的不少年轻人,还不知道这种锤子是干什么的,小宋法医,你就给他们普及普及。”张世成有意考考宋小慈,同时也让年轻的民警学习学习。 宋小慈原本没有这些知识筹备,这些都是系统给的,张世成这一问还真是问对了人。 “羊角锤是一锤多用的常见锤子,既可敲击、锤打,又可以起拔钉子,锤头窄小而扁平的一面将全部力量集中于一小片区域,最适合钉钉子,另一面是一个分开的爪子,看起来像羊角也因此得名羊角锤。 规格方面:整体质量在0.25kg-0.75kg之间,整体长度在305mm-350mm之间,锤体长度在105mm-140mm之间,锤头直径在25mm-30mm之间,锤柄的材质有木柄、钢管柄、纤维柄和包塑柄等。 最常用的锤头重量是16盎司,也就是453克,这种锤子可以应对很多精巧的工作,比如木工,修复栅栏、露台等。 羊角锤便于挥动打击,由它造成的闭合型颅脑损伤,死亡率极高,堪称凶器之王。” 宋小慈的表述十分流畅,一个小小的羊角锤,让在座的人感到惊讶,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知识点。 听到这里,大家方才明白,木匠师傅经常说的“钉锤”,原来就是这个东西。 只是大家不明白,为何小宋法医,对木匠师傅的工具如此熟悉。 张世成点点头,对于宋小慈的知识普及很是满意。 “嫌犯方面,人数的问题,你们考虑了没有?”张世成不愧是一把手,重要问题直接点穴。 刘波沉默了。 这个问题他也想过,还与钟海洲、胡方威等人讨论过,这种偷袭的方式,完全可以由一个人完成。 因此,当时尸检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因此也就没有问技术组这个话题。 秦大勇看向熊照安:“熊队,你们技术组怎么认为的?” 这就要命了,像偷袭这种作案方式,一个人完全可以完成啊。 刘大呀刘大,你在一把手面前装深沉,闭口不谈了,难道我就没有腾挪之术吗。 “啊这个人数方面,我们技术组准备在晚间讨论一下的,这不领导们就来了吗,我们还没来得及商量呢。”熊照安面带歉意,丝毫不觉得丢脸。 对于嫌犯人数这么重要的问题,你们居然推三阻四的回避,张世成有点想骂人了。 忽然想到宋小慈这小子有点意思,敢说敢当,不像几个老油条,于是便问:“小宋啊,这方面你有什么看法,大胆说,不要怕说错。” 张世成什么人,没有两把刷子,爬不上一把手这个位置,知道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道理。 宋小慈略一思忖,开口道: “如果单从技术的角度来说,打击的部位都是后枕部,在颅骨上形成了直径2.5厘米的类圆形凹陷性粉碎性骨折,两者无论从工具、力度、部位都是相似的,可以肯定的是,两名死者都是由同一人打死的。 几位领导都是老侦察员出生,从目前看来,一个人是可以完成的,是否有更多的人参与,需要明确的证据才能证明。 不过,大家都知道,像这种杀人埋尸的案件,一个人实施比较困难,既要杀人,还要包裹、运输、掩埋等等,最好是有另一个人配合、掩护,成功的概率就大得多。 我个人倾向于两人作案,只是目前缺乏确定性的证据。” 宋小慈的这番论述,有理有据,涉及到案件的多个方面,中肯而实在。 张世成连连点头:“小宋法医说的很好,这个案件关联到工具、包裹物、运输工具等等,可以循着这些线索去调查;多人作案的可能性不能排除,但需要靠证据说话。” 见张世成没有继续询问的意思,秦大勇问刘波:“按照远抛近埋的规律,排查嫌疑的重点肯定是石樵村,你们排查到什么程度啊?” 这两天估计说话太多了,声音有些沙哑,刘波清清嗓子道:“石樵村十一个组,共计1800人,我们按照二十岁到五十五岁这个范围,目前确定68名青壮年男性,他们都与外来商贩有点联系,只是时间太紧,目前对这些人了解甚少,我们准备明后两天进一步开展工作。” 对于刘波说的,秦大勇和张世成都没有什么意见,工作和吃饭是一样的,只能一口一口地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秦大勇忽然想起熊照安说胡斌到所里跑库,忙问跑什么库啊? 刘波便将硬塑料布上面的指纹情况,以及宋小慈说的并案想法一古脑儿抖了出来。 在座的大都是侦查员,还有派出所的同志,虽然大多数人对指纹技术不熟悉,但一些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宋小慈根据不同的现场指纹,并且是在不同手指指纹的情况下,就此判断这两起案件是同一嫌犯所为,这听起来太荒谬了。 因此,下面有人议论纷纷,特别是派出所的同志,他们大都对宋小慈不熟悉,况且他只是一名实习法医,并不是成熟的专业痕检。 他们还不知道,现在的张世成和秦大勇,都是出奇的相信宋小慈,知道这小子并非浪得虚名,而是真有点本事的。 “什么,难道歹徒胆大包天,跑到派出所行凶?他的真实动机是什么?”秦勇相信宋小慈的技术,但不相信现今还有这样的狠人。 张世成面色凝重,沉思片刻之后,严肃的道:“怎么没有可能,你们忘记了吗,当年就有反社会的凶徒冲进上海警局,造成了多名警员伤亡,这件事情必须认真对待,我同意将其并案处理。” 刘波正想给胡斌打电话,宋小慈的屏幕亮了,上面闪烁着“胡斌”二字,宋小慈说声“胡斌”来的,大家都看着他接电话,宋小慈便将免提开了。 “小宋法医,我在本地库、省库和全国库跑了两遍,毛线都没有啊!” 众人听了都很失望,听说两枚指纹是宋小慈拿铅笔画的,对此多少都有些怀疑。 宋小慈撇撇嘴,他对自己的指纹技术很有信心,应该是嫌犯的指纹并没有出现在这些库中。 宋小慈正要挂断电话,刘波接了过去,说道:“熊队,你就呆在所里,这两天我们要在村里逐一排查,遇到重点队象会捺印他们的指纹,传给你之后,你就一一比对,我相信小宋画的指纹。” 张世成和秦大勇也同意这样的安排,说不定嫌疑人就在这68位青壮年之中,必要的时候,可对这68人逐一提取他们的十指指纹进行比对。 村委会的床铺不够,干部们群策群力,立马让人送了一批简易板床过来,所有人集中休息,统一安排工作,这就是张世成下达的工作纪律。 案子不破,所有人都要扎根在石樵村。 张世成和秦大勇做完指示,两人坐同一辆车,连夜回清阳县城了。 是夜无事。 翌日上午,宋小慈吃过早饭,便给大阳做了营养餐。 刘波知道宋小慈要陪护大阳,就没有给他安排任何事项,侦查员和派出所的同志混编成多个小组,手里拿着笔录纸和捺印卡,说不得,要让这68位青壮年全部留痕了。 刘波也要出门,宋小慈打个招呼,他今天准备带着大阳,沿着盘山公路拉练,一直遛到石樵村最高的尖嘴山山顶。 熊照安见天空放睛,本想跟着练练,一听说有十几公里,顿时怏了下来。 “大阳,冲啊!” 宋小慈一声令下,大阳摆摆尾巴,两眼盯着他的双手,四处嗅了嗅,却没有发现任何嗅源。 “今天放松,单练体力,不用找东西。”宋小慈嘿嘿一笑,手下用力,一人一狗小跑着冲出了村委会。 盘山公路十八弯,弯弯不简单。 对于宋小慈而言,拉练之事,需要良好的心态,不急不躁,按部就班就行了。 这既是为了让大阳不断超越自我,也让宋小慈自己可以放松身心,在整个清阳县,除了古树村,难得有这么好的环境。 盘山公路的旁侧就是溪流山涧,流水淙淙,这大山,因为有了泉水而更显灵气。 加上阳光明媚,五彩的光穿过树林,留下变幻莫测的光影篇章。 一路奔跑,美妙的景色让人陶醉。 跑了一会儿,宋小慈兴致勃发,“大阳,我想唱歌。” 大阳似乎听懂了,顿时停住了脚步,昂首狂吠:“汪汪汪。” 宋小慈竖起一根手指摆了摆,那意思仿佛在说,你的狼嚎上不了正席。 一首激扬之歌,《少年壮志不言愁》,宋小慈唱道: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历尽苦难痴心不改, 少年壮志不言愁;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危难之处显身手,显身手; 为了母亲的微笑,为了大地的丰收,峥嵘岁月,何惧风流。” 第61章 案件陷入死胡同 宋小慈唱完第一段,副歌部分就唱不下去了,因为他忽然发现,阴历十一月初七,也就是阳历的十二月十二日,就要满二十四岁了。 有些汗颜,二十四岁的他,早已不是少年的范畴,让自己变得成熟,能够自食其力,这才是正道。 想到这里,宋小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大声吆喝道:“大阳,一鼓作气,冲上山顶。” 一人一狗,意气风发,开始在盘山公路上奋力奔跑。 毕竟是十二公里的上坡,不可能轻松登临。 到了山顶,一看时间,用了一小时五十分,速度只能算是中等,毕竟和专业的运动员是没法比的。 山顶好生开阔,俯瞰之下,整个石樵村历历在目,东西南北尽收眼底,果然是一览众山小啊。 宋小慈注意到,西侧连绵处有一道南北向的逶迤垄埂,将石樵村和更西的村庄一分为二。 心中一动,拿出手机,调出百度地形软件。 随着手中划拉,这道垄埂以西的山村顿时显现了出来,让他眼前一亮。 “西恩地区。”宋小慈有些惊讶。 原来,石樵村和另一个地区毗邻,刚好处于它的边界地带。 石樵村往西,地势不升反降,顺着地势平缓之后,那里就有一座县城——建宣县。 往北的话,就远多了,地势也更高,贺原镇居然还与西恩地区的另一个县——梓榔县接壤,不过这一点目前不用考虑。 让宋小慈眼前一亮的是这个建宣县,如果自己是石樵村的人,前往建宣县购物,要比清阳县城近太多。 古代行军打仗,那些风水望气大师,只要一看地势地形,就知道哪里出人才,那里适合排兵布阵,道理都是一样的。 “嗯,让我再想想,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宋小慈想到了一种可能,但目前说不出具体的情形。 第六感觉是一种潜意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很难受,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 “咳,办法总是有的,画出来呀,傻帽同学!” 宋小慈跃上一块高耸的大石头,盘于其上,拿出白纸和铅笔,开始描绘这一方天地。 他要画的并不是全部的地形地貌,而是有特殊感觉的垄埂之地。 那条纵贯南北的垄埂,以及西侧的村庄,不知为何,似乎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在牵引着他的神经,让他欲罢不能,只得将其描绘下来。 至于为什么不用手机拍照,或是直接用百度地形图,那是因为这些图形,只是傻瓜般的照单全收,而无法抽取其中的精神意识。 宋小慈笔下所描绘的,不仅仅是山川脉络,更是一种潜意识的外在呈现。 究竟是什么,他要先画下来,然后慢慢去品味。 手下运笔如风,纸间沙沙作响,宋小慈如入无人之境。 大阳安静地趴在大石头下方,闭目小憩。 半个小时之后,一幅速成的山川描绘就此完成,西部垄埂和它邻近的一栋农舍跃然纸上。 “大阳,走罗。” 宋小慈轻轻叫醒狗狗,一人一狗很快消失在尖嘴山顶。 晚餐之后,各个调查组汇聚在村委会的会议室里,进行情况的汇总。 侦察员们经过筛选,将68人过滤掉了28人,并将剩下40人的一半提取了指纹,另一半将在明天提取。 这一半指纹卡派人直接送到了贺原派出所,由胡斌根据宋小慈修复的两枚指纹,进行一一比对,无论是否比中,这些指纹都将录入数据库保存。 刘波和钟海洲、胡方威商量了一番,明天的调查将是重点,因为剩下的20人之中,有一家三兄弟非常可疑。 根据赶赴湖南的两位民警传回的商贩照片,失踪人员王一民和李文峰,经过本村群众的辩认,不少人都有印象,前几年的确在这一带收过药材,并且和上面说的三兄弟打过交道。 湖南的血样已经取到,刘波让他们一下飞机,就直接送到夷长市支队,和两名死者的长骨进行dna比对。 晚饭的时候,侦察员们陆续回到了村委会。 吃过晚饭,宋小慈正拿着西恩垄埂素描在那里发呆,就见钟海洲抱了一叠指纹卡过来。 “小宋法医,你现在有空吗,这是余下20人的十指指纹,其中就有重点人物,三兄弟的。”钟海洲的意思,是让宋小慈帮忙看看。 宋小慈没有推辞,之前修复的两枚指纹,所有细节特征他都记得很清楚。 接过指纹卡,直接进行比对。 一一看过,看完,宋小慈摇摇头。 “这就看完啦?”钟海洲见过痕检们比对指纹,20份指纹,没有一个小时,无论如何都看不过来,而宋小慈仅仅轻描淡写地看了几分钟。 见宋小慈不为所动,他便将重点关注的三兄弟指纹单独抽了出来,让宋小慈再仔细看看。 也罢,宋小慈知道人家误会了自己,以为敷衍了事。 这次放慢速度,那模样跟个老学究似的。 比对完毕,宋小慈仍是摇摇头,将三兄弟给否了。 这时,刘波、胡方威等人也都凑了过来,他们从钟海洲的表情上,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叮吟……”刘波接通电话。 听完之后,他的表情有点郁闷。 原来,是胡斌打来的,他说之前送的48份指纹,经过比对后,没有比中的。 侦查员们有些失望了,开始怀疑宋小慈修复指纹的真实性。 宋小慈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刘波对宋小慈倒是没有什么怀疑的,当即安慰大家道:“都是老侦查员了,你们应该知道,一种可能是嫌犯没有在库中,另一个可能是,嫌犯没在石樵村,我们的网还不够大。” 胡方威有些不服气:“根据远抛近埋的规律,如果是本地人作案,掩埋现场的距离足够了,这么偏僻的地方,随便找个地方埋藏,鬼都不知道。” 侦查员们议论纷纷,都认为是本地人作案,嫌犯的范围应该就在石樵村之内。 宋小慈沉默不语,这个时候他能说些什么呢? 自己不是神仙,再说,一般规律并不能解决所有犯罪人的心理问题,人这种动物有时候会有稀奇古怪的想法,难以用常理去解释。 见气氛有些尴尬,刘波转移话题,问宋小慈今天拉练的情况。 宋小慈自豪的道:“大阳相当不错,今天终于突破了二十公里的瓶颈,一上一下,来回二十四公里,其中还有陡上陡下的地形,这是之前没有的。”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宋小慈将《成都》的来电铃声,换成了《少年壮志不言愁》,让在场的人为之一振,纷纷看向他。 宋小慈一看,是个陌生电话,本想挂断,但因为它是本地号段,想了想,还是接通了。 “喂,你是宋小慈警官吗?”电话那头传来飒爽甜美的女声。 钟海洲和胡方威几个家伙齐声吆喝,强烈要求宋小慈开免提。 开就开,不做愧心事,哪怕鬼敲门。 “啊,我是的,您哪位?” “我是体委的何莉呀,这个周末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当面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呐。” 宋小慈一愣,这个事他确实没有放在心上,差不多快要忘了。 “啊,那个不好意思,我在下乡啊,这个时间估计有点长,你那个事谈不上救命,当时谁见了都会拉一把的,你别放心上,千万别说恩不恩的,我怕打雷。” 钟海洲在后面戳宋小慈的腰:“答应她呀,当个恩人多有面子啊。” 宋小慈怕痒,赶紧躲闪开去。 “不,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还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将会永远留在我心里。” 宋小慈一听大惊,自己还想多活几年,不想现在就挂墙上。 “答应她,答应她∽∽”几个侦查员不怕事大,在旁边打起了助攻。 “啊,你别放心上,我还有事,先挂啦,再见。”宋小慈赶紧挂了电话,脸上泛起一团小红晕。 却,胆小鬼,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大家都替宋小慈惋惜。 傍晚,最远的一个小组也回来了,这个小组是由周勋带的队。 碰了头,周勋这组专门调查收购蔬菜和生猪的中间人,同样没有什么收获。 很显然,目前整个案件陷入到死胡同,有些被动了。 刘波先后接到秦大勇和张世成的电话,电话里一通指示,让他群策群力,加紧侦办,因为市局也在督办此案,让各方面都带来了压力。 没有办法,刘波只得再次连夜召集所有人员,大家坐在村委会的会议室里,商讨对策,下一步究竟怎么办。 钟海洲很直接,指出单纯依靠宋小慈修复的指纹比对,还是太片面了,如果宋小慈错了怎么办,这风险有点大呀。 因此,他认为,对这68位青壮年,依然要加强调查、监控,查他们的收支和消费情况,近三年来的资金有没有什么异常动向。 胡方威提出异议,如此以来,工作量就太大了,查询个人的资金帐户不是随便查的,必须经过授权的领导批准,再说金融机构这么多,你查哪儿呀,就是农村的信用社也不少吧。 刘波也不同意,最多查查重点人物,也就是那个三兄弟。 周勋提出一个死办法,目前包裹物查的比较仔细,而对于交通工具和作案工具,查的并不是很彻底,他认为这方面还可以深挖一下。 刘波让大家畅所欲言,有什么鸡屎法子,全都可以抖出来。 搞来搞去,大家觉得,常用的几个套路,差不多都用上了,包括周勋说的方案,也不过是炒旧饭。 此时此刻,宋小慈拿根铅笔,凝神看着手里的素描,两耳不闻窗外事,任侦查员们吵翻天,他都不予理睬。 正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第62章 半枚指纹 有人打开了会议室的大门,门外现出一位佝偻老人,手里提着一堆东西。 “大爷,我们在开会,您这是?”一位侦查员就要下逐客令。 宋小慈一看,这不是丢牛了老大爷吗,赶紧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大爷,您老怎么来啦,有事吗?”宋小慈关心道。 大爷看到宋小慈,立马认了出来,这正是他要找的人。 双手向前,将手里的东西,一古脑儿递了出去。 “我是专门来感谢狗儿的,唉,你看我这脑筋,也要感谢小兄弟,东西送到我就走了。”老大爷见宋小慈不想接,便将东西放到了地下,转身就走出了会议室。 宋小慈一看,心里乐了,这不正是他要补充给大阳的东东吗。 一蓝子土鸡蛋,一块五花腊肉,两棵大白菜,还有五个红彤彤的胡萝卜。 宋小慈赶紧跑了出去,在身后喊道:“老大爷,我替狗儿谢谢你,让您费心啦。” 回到会议室,宋小慈将这些食材的用途一说,大家唏嘘不已,老百姓真是纯朴,为老百姓服务是警察的天职,没想到人家都记在心里。 身为公务人员,无论你做什么,百姓心里都有一杆砰。 片刻松懈之后,会议室的侦察员们,再次陷入到焦虑之中,案件究竟如何推进下去呢。 宋小慈继续研究手中的素描,冷不丁,他的铅笔在纸上一顿,发出“咯嚓”一声,铅笔尖居然断了。 蓦然间,他有所明悟,为何垄埂一带,总是让他心神不灵。 “小宋法医,你手里画的什么啊?”有人看见了宋小慈手中的画。 宋小慈将纸立了起来,一幅标准的山川素描。 熊照安这两天忙于整理尸检记录,一直呆在房里没有出去,不知道整个石樵村的面貌,看不出所以然,便将图画传给刘波。 刘波、钟海洲、胡方威等人围着图画观看,渐渐看出了一些门道。 这不是石樵村的概貌图吗,只不过这幅图画的重点在石樵村西部,垄埂之西毗邻处竟然有一栋孤单的农舍,显得那么突兀不堪,这种感觉有些特别。 这也是宋小慈刚刚顿悟的原因——潜意识到明识的转换,终于明白了问题之所在,即这个区域存在着相当的不和谐,需要进一步扩大调查范围。 几个人看完,只觉得这幅画有些奇怪,但要让他们说出道道来,却是不可能的。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宋小慈身上,希望他能说明一二。 “我说两点建议,仅供大家参考。”宋小慈不想喧宾夺主,但该说的还是得说。 “一是调查可以延伸到这边,”宋小慈用手指点了点垄埂西侧一带的村庄,面积并不大,也就四个组的范围。 “二是请胡队进入西恩地区的指纹库比比看,因为种种原因,很多地方库的指纹并没有上传到中央库,碰碰运气吧。”这一点是宋小慈刚刚想到的,不然的话早就给胡斌打电话了。 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他们并不知道为何宋小慈这样说,扩大调查范围他们理解,但为何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单单选择西边毗邻的这一片。 刘波同意了。 先是安排钟海洲和周勋各带两个小组调查宋小慈划定的区域,为了保险起见,让胡方威继续调查交通工具和作案工具,正好这个建议是他自个儿提出来的。 旋即,刘波亲自打电话,让胡斌进入西恩地区指纹库,用宋小慈修复的两枚指纹跑库,碰碰运气。 几个人都将宋小慈的图画用手机拍了,收藏起来。 钟海洲根据宋小慈标定的区域,在百度地图上查看,很容易就找到了村庄的名称。 这是个南北走向的隆起,属于建宣县黄柏镇的茅坪村,它的三到六组紧邻着宋小慈圈定的那条垄埂。 第二天上午一早,侦察员们在村里吃了鸡蛋腊肉面。 几辆警车呼啸而去,钟海洲和胡方威都走了,村委会顿时安静了许多。 刘波暂时没有出门,他要留在村里统筹各方面的调度,把握全局。 六神不定的他,再次拿起电话,询问胡斌昨天晚上,进了西恩地区的指纹库没有。 胡斌回话,很是无奈,昨天的西恩指纹库一直处于数据更新状态,进了多次都失败了。 刚刚尝试登录过,情况还是如此。 想来想去,他找到了西恩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电话,问询后才知道,原来他们的指纹库出了问题,维护已经进行了一个星期,预计今天就能恢复使用。 这个急也没有办法,刘波嘱咐胡斌坐在电脑跟前,每十分钟试一次,直到成功登入。 胡斌嗯了一声,表示自己一边录侦察员传过来的另外二十份指纹,一边守着西恩地区的网络。 那意思是说,领导啊,我有活儿在干,不会白拿工资的。 熊照安在旁边听的愤慨,好你个胡斌,领导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敢犟嘴啊。 果然,刘波恼了,搂头盖脸的道:“胡斌同志,我不管你干什么,网络一通,立马给我跑库,你那些指纹可以慢慢录,不用着急。” 说完,挂了电话。 刘波瞥了一眼熊照安,这位中队长好像有点闲啊。 “刘大,两具尸骨,数量很多的,我还要进一步检查,这个东西不能急的。”熊照安赶紧说有事,生怕安排他参加排查任务。 宋小慈心知肚明,也不会刻意戳穿熊照安的猥琐。 刘波本想让熊照案跟着他,前往黄柏派出所转转,了解下那一带的地形地貌,这样利于后面开展工作。 再看宋小慈,大阳的餐饮还有拉练同样重要,这也走不开呀。 孤家寡人去拜访,多没面子,想想还是算了。 索性哪里都不去,就此坐镇石樵村,等到这一波调查结果出来后,再来确定方向。 “嗯,刘大,我再看看包裹物。”宋小慈忽有所动,两套尸体包装物,认真看过的是自己检查的那套,另一套虽然胡斌检查过了,还是有点不放心。 两人检查的标准不同,以胡斌的标准,说不定就给过滤掉了。 宋小慈到车上去找物品,会议室里只剩下刘波一个人干瞪眼。 两套包裹物大同小异,最外层已经脆化开裂,内层的地膜由于紧贴尸体被污染,两者算是彻底被破坏了。 正是内外两层的牺牲,才让宋小慈在中层,得到了两枚模糊的指纹。 另一套呢? 宋小慈小心打开已经折叠起来的硬塑料布,在小操场铺上蓝色纸巾,将塑料布在上面展开。 这种塑料布的颜色与铺巾有点相似,稍为浅一点,加上皱褶的缘故,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上面的痕迹很容易被过滤掉。 要想不漏检,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塑料布平展开来,划定栅格区域,然后一格一格的仔细检查。 蓝色铺巾与塑料布都是蓝色,这就容易晃眼,因此检查到可疑的地方,需要将其挑起来,多次调整角度,才能观察到痕迹的细节。 宋小慈不忘8倍的马蹄镜,划拉一下移去盖子,先是一块块栅格进行扫视,遇到可疑的地方便用马蹄镜详察。 前一套包裹物,两枚指纹都是在塑料布的外侧发现的,因此外侧将是检查的重点。 然而,整个外侧检查完毕,并没有发现可疑的纹路。 偶尔看见的斑迹,只是一些完全没有纹路的污渍,这些与指纹没有半毛关系。 看来胡斌没有说谎,他的检查是认真负责的。 再看塑料布内侧。 一如之前,将整个塑料布分成若干个小格,绝对避免有所漏检。 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细节。 刚刚检查到二分之一处,在一处折叠的地方,一块残缺的斑纹引起了宋小慈的注意。 “半枚指纹?”宋小慈拿起马蹄镜细心观察。 看了一会儿,宋小慈确定这是左手拇指的上半部分,它的下半部已经严重污染,被大片污渍所覆盖。 宋小慈拿过手机,先是拍了细目,然后拿出纸笔,开始画了起来。 这次的难度明显升级了,不仅仅只有上半部分,还因为它沿着逆时针方向扭曲了至少五度左右。 鉴于这种残缺的高难度,宋小慈在马蹄镜下,反复琢磨纹路的起点、角度、延伸方向,以及核心和下部纹路可能的形态。 看完细节,宋小慈破天荒眯起了眼睛,以整体的视觉观察半枚指纹的大局观。 “噫,又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只是这种感觉和之前的又不一样,显得更加淡薄了一些,这是个什么鬼呀?” 宋小慈没有及于修复指纹的核心和下半部分,而是陷入到深深沉思之中。 这半枚指纹与另外两枚指纹,还有李铁盛伤害案的指纹有相似之处,却又有所不同,这种感觉更加虚无缥缈,让人无法捕捉。 过度思虑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宋小慈决定先行放弃,将半枚指纹画下来之后,就此打住,修复的事情暂时放下再说。 接着,宋小慈继续检查塑料布的另一半,越发仔细认真。 一番折腾下来,再无收获。 也难怪,不仅胡斌,就是换作任何痕检员,对于这块塑料包裹物,都不可能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所谓半枚指纹,也仅仅是宋小慈认为的,如果这也算指纹的话。 宋小慈完全理解了胡斌的工作状态,无论如何,他是尽力了。 收好物证,放归物证箱,这堆包裹物算是彻底交待了。 “我的天啦,这说明什么啊?”蓦然间,宋小慈心有所动。 第63章 擒获嫌犯 这半枚指纹,虽然看上去与之前的两枚指纹,还有李铁盛案件有相似之处,但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这枚指纹与它们不是同一个人。 换句话来说,包裹物上发现了另一个人的指纹,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本案还有另一个人参与。 但这个结论需要进一步核实,毕竟指纹还没有完成修复,目前这只是一种直观感觉。 破案是一件特别严肃的事情,总不能凭感觉就说,本案有另一个嫌犯的存在,随随便便说出去,只能让人觉得草率。 这半枚指纹太模糊了,就像隔着一层纱去看世界。 “嗯,先不管了,心急吃不成热豆腐,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小慈结束了包裹物的检验,是时候给大阳做早餐,之后又该登山拉练了。 按部就班,做饭、跑步训练,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整个上午,刘波都在打电话,询问各处的进展情况,胡斌那里网络还是进不去。 焦虑、烦躁,让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会议室里踱来踱去,恨不得找人打上一架。 午间吃饭的时候,竟然只有宋小慈、熊照安和刘波三人,想必其他人没有什么收获,已经没有颜面回村吃饭了。 三个人都没有食欲,宋小慈扒了一碗饭,便回到客房半躺在床上,熊照安也是如此,两人都不想触了刘波的霉头。 刚眯了一会儿,客房门被人撞开,宋小慈和熊照安惊讶地看着门口,刘波那模样有点好笑,嘴巴张的老大,半天嘣不出来一个字来。 “出,出来啦!” 两人都没有听懂,什么东西出来了,刘波今天有点失态啊。 刘波快步走到宋小慈跟前,稳定住情绪,笑道:“胡斌比中了一个人,不敢确定,问你现在有没有空?” 宋小慈点点头,直接拨通了胡斌电话,电话那头,胡斌的声音有些哆嗦。 “小,小宋法医,比,比中一个,我把嫌犯指纹发过来,你帮忙确认一下。” 宋小慈也是喜出望外,这可是好消息,哆嗦几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嗯,截屏发我手机上。” 一会儿之后,叮地一声,宋小慈收到了图片。 屏幕从左到右,一溜顺摆放着十二枚指纹,不需要解释,宋小慈一看就懂。 最左边是宋小慈修复过的两枚指纹,准确来说都是右手的,一枚食指的,一枚大拇指的。 屏幕右侧是嫌犯的十枚指纹,这是三面排印的标准指纹,纹路十分清晰。 宋小慈直接比对右手食指和大拇指,只一眼就能确定,这是同一个人的。 为了慎重起见,宋小慈又拿刚刚得到的左手半枚大拇指指纹,与嫌犯比较,两者虽然存在着某种相似性,但却不是同一个人的。 差不多可以得出结论,在杀死两人的过种中,的确有另一个人参与,只不过,这种程度很高的相似性暂时还不好解释。 刘波在旁边紧张的等待着,眼睛和嘴巴都张得老大,跟大阳拉练后的散热差不多,这模样有点夸张。 啊不对,应该是真正的紧张,让他整个面部都变形了。 “嗯,可以认定,提交结果吧。”宋小慈笑了,真正开心的笑。 刘波等的就是这句话,一步上前,给宋小慈来了个猝不及防的熊抱,所有感激的话算是尽在其中了。 根据比中的信息,嫌犯是建宣县黄柏镇茅坪村三组人士,男性,名叫胡一龙,现年37岁,身高175厘米,职业是农民。 而钟海洲这组人正好去了茅坪村,如此以来,会不会打草惊蛇呢? 想到这里,刘波立即给钟海洲打电话,将此情形予以告知。 幸好他们的工作效率并不高,先是到了黄柏派出所,派出所派了一个人协助他们工作,而他们又到村里联络干部,一来二去,正准备在村干部的带领下入户调查。 于是,刘波让他们暂停下来,原地待命,等到给领导们汇报之后,才能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这个电话很及时,应该没有惊动嫌犯,刘波吓出了一身冷汗,这特么要是跑了,四处茫茫大山,到哪里捉人去呀。 刘波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到床上,开始给秦大勇打电话,请示是否立即展开抓捕。 电话那头,秦大勇恰好与张世成正在讨论这个案子,两人听到讯息后,都是无比欣喜,只是简单问了案件如何突破的,便拍板迅速抓捕。 秦大勇嘱咐,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况且,双尸白骨案的调查已有四五天了,嫌犯很可能听到了风声,抓捕易早不易迟,但一定要注意抓捕的突然性,还有安全的问题。 刘波吃了定心丸,便给钟海洲指示,立即展开抓捕,让当地派出所和村干部予以配合,他让胡方威等人迅速收队,立即到茅坪村支援,他自己也会赶往那里。 “刘大……”宋小慈心存疑虑,是关于另外一个人参与的可能性,还没有等他说出来,刘波就此冲出了客房,迫不及待地去了。 宋小慈叹了一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公安机关抓人都有套路,或者说流程,从来都是以多对少,标准的配置力量是三比一,甚至更多。 抓捕讲究突然性,尽量避免嫌犯的激烈反抗、自伤自残,甚至是自杀身亡等意外事件的发生。 钟海洲两个小组共计四人,还有黄柏派出所的一名治安警,喊了当地的组长带路。 说巧不巧,嫌犯胡一龙的住处就在宋小慈圈定的区域内——茅坪村三组,正好靠近那道南北走向的垄埂,如果在尖嘴山顶俯瞰的话,这栋土筑瓦盖的农房十分显眼。 胡一龙的房屋东西走向,主体加偏房的两层结构,是农村常见的老式房子。 六个人慢慢靠近目的地,到达房屋后面,组长告诉几位警官,胡一龙不养狗,不用防备这个。 抓捕需要确定性,钟海洲让组长先去看看,目标是否在家,不然扑空就尴尬啦。 之前根据组长的介绍,胡一龙的父母前些年过世了,还有一个妹妹远嫁在贵州,好多年都不回来一次。 组长犹豫了片刻,他不想多事,但也不好推脱。 于是,悄悄转到西侧偏房,借着墙体的掩护偷偷看去。 运气不错,一眼就看到稻场上有个男的,正坐在摊椅上,左手拿着纸袋装的花生米,右手拿个酒瓶子,嘴里噗嗤作响,正享受着花生米下酒的乐趣。 组长悄悄退了回去,道声“是他”,就此缩在原地,看样子不在向前了。 钟海洲也不在意,低声示意检查装备,两个小组两把六四手枪,检查完毕,一挥手,各自从东西两个方向包抄过去,而派出所的民警则是主动承担起外围警戒。 嫌犯正享受着日光浴加花生米小酒带来的惬意,哪里想到神兵天降,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整个人就被掀翻在地,脸朝黄土背朝天,被人给死死按住。 “公安局的,别动。”钟海洲大声喝斥道。 旋即,有人两边一拧,就将嫌犯的双手扭到背后,反铐了起来。 “啊,放开我,我没有犯法,我要告你们……”嫌犯嚎叫,这种体位太折磨人了。 侦查员很有经验,特别是对于杀人犯,需要营造一种特殊的氛围。 于是,早有人给嫌犯戴上黑色的面套,让他的感知和外界处于半隔绝状态,这也是一种高压态势,从气势上震慑宵小之辈。 钟海洲再次发声:“因你涉嫌谋财害命,公安机关现对你进行刑事拘留,有什么话,到了公安局再说,到时让你说个够,带走。” 正在这时,刘波和胡方威等人也赶到了。 看来,抓捕的过程很顺利,不需要进一步支援。 刘波和钟海洲商量几句,决定将嫌犯押往贺原派出所就近审讯。 钟海洲几个人押着嫌犯走了,而刘波和胡方威等人,还有黄柏派出所的民警,本地的组长全都留了下来。 彼此寒暄了几句,刘波的想法是,嫌犯的住处肯定要搜查,同样也需要堪验。 如此以来,没有痕检是不行的。 想到这里,刘波拨通胡斌电话,让他开好搜查证,立即赶往茅坪村三组。 黄柏派出所的治安民警和刘波说了一会儿话,找个借口就走了,毕竟这不是他们的案子。 搜查住所需要见证人在场,组长受到邀请留了下来。 就在等待胡斌的过程中,刘波接到宋小慈电话:“刘大,胡一龙抓到了吗?如果抓到的话,尽快取了他的十指指纹,传给我看看。” 这工作热情让刘波有些感动,忙道:“抓捕很顺利,人已经在去往贺原派出所的路上,我们决定就近审讯,指纹捺印我让他们到了所里就搞。” 刚挂断电话,刘波又给宋小慈打了过去:“太巧了,就是你画的那栋农房,这家伙正在稻场上晒太阳,花生米下小酒,被我们的人一举擒拿。胡斌已经从所里出发,要对嫌犯的房屋进行搜查,你和熊队都过来帮帮忙。” 宋小慈同意了,并将刘波的话转达给了熊照安。 的确,搜查住房的任务也不轻松,其他人都是侦查员,帮不上忙,只有技术组的同志相互间才能配合默契,胡斌一个人做不过来。 刘波安排停当,在胡一龙屋前屋后转了转,没有看到摩托或是三轮车,这让他心里有些纳闷。 第64章 抓错人 问组长,组长说他有辆三轮车,但这人三天两头不在家,听说大多数时候在建宣县城一带活动。 说不定,他将三轮车停在城里呢? 又到房里看了看,各种工具还真不少,光锤子就有大小不同的三把,砸石头的大锤一把,羊角锤有两把,锤头大小也不一样,大的锤头直径在三厘米左右,而小锤头的直径倒是和宋小慈判断的差不多,这把锤子的柄是包塑的。 包装物方面,灰色的、白色的、蓝色的,大大小小,一应俱全,应该说,这里完全具备了包裹物的条件。 半个小时左右,胡斌单独开着一辆车,后面跟着一辆面包,车上坐着宋小慈还有熊照安,大阳也来了。 刘波笑着迎了出去,宋小慈带着大阳同行,这模样很和谐,让他有些感动。 一见宋小慈,刘波就问:“两枚指纹不是比中胡一龙了吗,况且他那个是实实在在的十指指纹,和现在取的有什么不同吗?” 刘波说的十指指纹,其实是五年前,胡一龙在建宣县城与人打架,被行政拘留七天,他的十指指纹从此存在于西恩地区的指纹库中。 “一个人的指纹终身不变,要他现在的指纹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刚刚修复了一枚指纹,看着眼熟,就想着拿嫌犯现在的指纹比比看。” 刘波有些吃惊,他不知道半枚指纹的事情,胡斌也不知道。 宋小慈便将另一套包裹物发现半枚指纹的事情说了出来,这让胡斌有些不意思,当宋小慈说出折叠处的位置时,他感到难以置信。 那也叫指纹,反正他是不会认同的,两人水平相差悬殊太大,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宋小慈安慰道:“胡队,只有半枚指纹,谁都会视而不见的,我也是心血来潮,抱着试试的心态,搞了好长时间,刚刚修复成功,只能说是运气好而已。” 胡斌释然,运气方面的机缘,经常与自己无关,今年的好运全都是沾了宋小慈的福份。 胡斌很懂事,立即对住所整体拍照,然后开始检查各个房间。 熊照安也加入到搜查行列,他不想落个懒惰之名,况且他也想找到最重要的物证之一——打击工具羊角锤。 宋小慈不想和人家争功,还主动拿出鲁米诺递给熊照安,这些现场堪查的常识,大家都会,需要的只是细心,并没有多高的技术含量。 但凡在公安机关做过几年痕检的,像这种杀人案,都知道收集哪些关键性物证,比如作案工具、包装物、运输工具等等,这些都是直接证据,非常重要。 现场不需要太多人,宋小慈和刘波打个招呼,牵上大阳,开始沿着乡村公路溜达。 “不要走太远,嫌犯指纹捺印了,我让他们传到你手机。”刘波在后面喊道。 这里地处垄埂南侧,宋小慈之所以沿着乡村公路往北,一方面完成大阳拉练之事,一方面看看,这片村庄为何显得有些不太和谐。 胡一龙的房屋刚才他看了一眼,不和谐的原因在于,垄埂属于阳脉,而这栋屋位置阴僻,它的大门朝向方面,不是对的山凹,而是对的尖峰,这在风水上属于忌讳。 当然,宋小慈是唯物主义者,他的这种认识不是来源于风水研究,而是第六感觉,也就是潜意识。 风水之事,很多人信奉,也有人不信。 小到百姓之家,大到国家大事,信者有之,不信者亦无。 据说,龙国之博物馆建设,三峡工程之开工,都是看过风水的。 得益于《铅画术lv5.0》,宋小慈在描绘山川的过程中,便隐隐约约体会到了这种氛围,并在他的画中体现了出来。 宋小慈沿着乡村公路不断往北,行了四五公里,遇到一位砍柴的中年人,两人聊了几句。 那人告诉宋小慈,这个村呈南北布局,三到六组都在南北一条线上,现在站立的位置属于四组,胡一龙他也认识,那是最南侧的三组。 宋小慈便问中年人,胡一龙有几个兄弟姐妹? 那人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太确定。 “胡一龙有个妹妹,远嫁去了贵州,基本上不望这一方;据说他还有一个弟弟,好像送了人,还改了姓……哦,对了,好像是六组的龚姓,具体要问六组的老人。” 说声谢谢,宋小慈继续往北跑步前行。 刚跑到六组地界,电话叮当作响,有图片传了进来。 是钟海洲传来的嫌犯十指指纹。 宋小慈找块石头坐了下来,开始用半枚修复的指纹进行比对。 先看整体。 一种熟悉的感觉顿时扑面而来,让宋小慈心里咯噔一下,“嗯,有戏。” 半枚修复的是左手拇指指纹,直接和嫌犯左手拇指高清纹进行比对。 只一眼:“哈哈,比中。” 仅仅兴奋了三秒,宋小慈眉头往拢挤成一个川字。 不对呀,两枚左手指纹从指纹库比中了胡一龙,但凭借他对两枚指纹的记忆,与刚刚传来的高清指纹相比,虽然有些相似,但在细节上明显不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不可能具备两套指纹,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必然是哪里没有考虑到。 宋小慈百思不得其解,他决定暂时不将结果反馈给刘波,而是到六组找老人问问,胡一龙那个弟弟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派出所审讯室里,钟海洲、方强已经联袂开审,嫌犯头上的黑罩早已取掉,政策攻心强调了两遍。 钟海洲道:“你也看见了,如果是一般违法,肯定没有这个阵势,你的违法犯罪活动,公安机关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只是希望你自己说出来,这样大家都省心。” 嫌犯除了当时被按在地上,尖叫了几声,后面上了车,就一直保持沉默,直到现在。 方强助攻:“如果你现在自己讲清楚,我们依然可以认定为投案自首,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你想好了,抗拒法律必将受到从重处罚。” 嫌犯依然保持沉默。 钟海洲一看时间,四十五分钟了,张世成和秦大勇还等着自己的审讯成果呢。 走过去一看,嫌犯耷拉着脑袋,原来他睡着了。 都是酒精作的怪,前面的高压态势全都付之东流,这人酒意上头,睡意正酣,说不定还正做着美梦呢。 啪! 钟海洲忍无可忍,用力一拍小方桌,将嫌犯给震醒了过来。 这家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恐地看着四周,过了好一会,方才魂归己身。 钟海洲示意方强,算了,先问基本情况吧,他这副模样如何讯问,说不得,只能先关进看守所,等他酒醒了再问。 公安机关办案,但凡关押前的第一次讯问,可以只问一些基本情况,比如姓名、年龄、住址、家庭关系,所为何事被捕,等等。 钟海洲问:“你叫什么名字?” 嫌犯:“龚二彪。” 钟海洲眉头皱起,再次问:“说清楚点,你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嫌犯一字一顿:“龚、二、彪。” 钟海洲大怒,正要飙起,方才想到这里是审讯室,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不能失控。 忍着怒气,钟海洲再问:“龚二彪是你学名,还是小名?” 嫌犯一愣,然后道:“龚二彪是我的学名,小名叫彪子。” 钟海洲和方强对视三秒,两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移动到嫌犯跟前,异口同声道: “你不是胡一龙?这里是公安机关,容不得你胡说八道,装聋卖傻的。” 嫌犯居然笑了:“警官,胡一龙是我哥,我们两个是亲兄弟。” 嫌犯这话一出口,让两人顿时变成了木雕泥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难道抓错了人? 怎么会呢,当时抓人,侦察员们可是做足了功课的,手头不仅有他的照片,一一核实无误,还有三组组长在场,怎么可能会搞错。 钟海洲和方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稳定情绪之后,经过三番五次的问话,嫌犯一口咬定自己是龚二彪,胡一龙是自己亲兄弟。 按照嫌犯说的,他们本是双胞胎,一出生,自己就被同村六组的龚姓人家领养了,并且改了姓。 如果真是这样,公安机关抓错了人,真正的胡一龙还在逍遥法外,说不定打草惊蛇,已经跑路了。 天啦,这可是大事。 公安机关抓错人也是有的,不过非常少,如果关押时间长了,甚至是判了刑,这个是需要履行国家赔偿的,好在这个时间短暂,还没有过夜。 龚二彪从两人的神态中瞧出了端倪,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 “我就说吧,我没有犯法,原来你们找我哥呀,看你们这事儿办的,赶快放了我,否则我出去后告你们冤枉好人,胡乱执法。” 钟海洲无语,默默走出了审讯室,给刘波和秦大勇打电话去了。 旁听室里,派出所和其他几位侦查员也是大感意外,认为这个事情有点棘手了。 秦大勇接到电话,忙说你先等着,他要先和刘波沟通一下再说。 刘波接到电话,直接就懵圈了。 秦大勇批评道:“前期工作不牢,地动山摇,抓个人闹出乌龙,搞不好,这个事情将是夷长地区今年最大的笑话。” 刘波无语,现场开了免提,忙问组长怎么回事。 组长三十几岁,一口咬定他没有看错,这人就是胡一龙。 电话那头,秦大勇终于想到了一个简单的办法。 第65章 遁入老林 “刘大,我这边想法子拖一拖,既然两人是孪生兄弟,你们马上派人去龚二彪家里,看看他本人在不在,从户藉上看,义父马玉樊和他住在一起。” 秦大勇让钟海洲继续问话,尽量拖延时间。 刘波想到了宋小慈,他的方向应该是往北侧六组去了,正好让他去看看。 他的电话还没有拨出去,宋小慈的电话提前挤了进来。 “刘大,一个新情况落实了,我找六组的老人问了,胡一龙有个弟弟,过继给龚玉樊了,改姓龚,名叫龚二彪;两个人是孪生兄弟,长的十分相像,我到龚二彪家里看了,只有他义父一个人在家,龚玉樊说了,龚二彪给他哥哥看家去了,应该就住在三组胡一龙家中。” 听到这里,刘波知道肯定抓错了人,由于两人长的一模一样,即便是本地的组长也分辨不出来。 还有麻烦的,很有可能,公安机关的抓捕行动惊动了胡一龙,让他遁入深山老林。 “抓错了要放人啊,真是见鬼!”刘波口中嘀咕,正要挂断电话,却听宋小慈语出惊人:“先别急,这个人应该也参与了,不需要释放。” 刘波忙问证据。 “刘大,我也是刚刚才搞明白,为什么这些指纹都有相似之处,如果不是我眼神好,肯定就搞糊了。之前我在另一套包裹物上发现了半枚指纹,是左手大拇指的,与指纹库中胡一龙的没有对上,却和钟大队传来的嫌犯指纹对上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枚指纹就是龚二彪的。” 裹尸的包装物上有龚二彪的指纹,这是直接证据,当然不用放了。 “刘大,差点忘了,我问了龚二彪义父,两个人单凭相貌难以区分,但龚二彪的左侧臀部有块指头大的伤疤,是小时候爬树摔的,这个检查一下便知。” 宋小慈和大阳到了六组,遇见退休的老组长,得知胡一龙还有一位孪生兄弟,从小抱养在龚家,这让他豁然开朗,茅塞顿开。 索性在老组长的陪同下,宋小慈来到龚二彪家,见到他的义父马玉樊。 马玉樊一阵比划,宋小慈终于听懂了,龚二彪到他哥哥胡一龙家去了四五天,这小子没有车,应该是走去的。 还问到,胡一龙有辆三轮车,办了营运执照,经常在建宣县城跑货运,就是人们常说的“货麻木”。 趁着老组长和马玉樊聊天的时间,宋小慈在龚二彪寝室转了一下,让他意外地发现了一件三寸长的物品,便拍了照,从身上掏出个小物证袋装了起来。 对于这件三寸物品,为什么要提取它,宋小慈一时还说不清楚,只能留待后面验证之后,才能证实自己的猜想,也才能当作证据使用。 刘波大喜过望,恨不得对准电话就来个熊抱,这些信息太重要了。 立即将这个情况通报给秦大勇和钟海洲,总算在乌龙面前扳回了一局,阴差阳错,抓张三逮住了李四,好在李四也是坏人。 贺原派出所里,钟海洲让嫌犯脱裤子查看,果然在左屁股的位置看到了指头大小的疤痕,龚二彪的身份坐实了。 钟海洲只是说了一句话:“我们手里有铁证,你走不了啦!” 秦大勇立即向张世成做了汇报,张世成当即做出指示。 一方面,钟海洲、方强小组加强对于龚二彪的审讯,另一方面,大队人马开赴黄柏镇茅坪村,公开抓捕胡一龙,既然无法达成突然性,藏着掖着已经没有了必要,那就公开围捕。 嫌犯毕竟跨了地区,张世成不敢懈怠,给夷长市公安局做了汇报,希望协调一下西恩地区的政府部门,让他们予以支援。 市局让他稍等。 走上层路线果然是对的,张世成等了不到十分钟,市局回话了,他们通过西恩市委的关系,协调好建宣县相关部门,他们将会全力支援。 建宣县县委已经给当地政府、派出所下达了指令,让他们竭尽可能协助清阳县公安局开展搜捕工作,本地的民兵可以调动起来,参与到搜山的队伍中。 清阳县公安局有个特勤大队,虽然不是正规的警察编制,但他们人数众多,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平常训练有素,经常参加处突维稳的工作。 特勤队很有特色,他们的标准配置有两个东西,左手圆形盾牌,右手金属伸缩棍,非常适合以多胜少的围攻战术。 特勤队编制有五十人,队长叫胡宇雄,他们有三台车,其中一台是那种很大的依维柯,能够装二十人。 “胡队,你开依维柯,带上二十人,立即赶往黄柏镇茅坪村。”办公室里,张世成面授机宜,他对胡宇雄的能力还是很放心的。 胡宇雄的回答孔武有力:“是,局长大人,保证完成任务!” 目送胡宇雄离开,张世成还不放心,又给清阳县武警中队打电话,让他们派出十人,带上冲锋枪,配合这次搜捕。 …… 一系列按排就绪。 建宣县公安局承担了外围的两项工作,一是对县城的货麻木和可能的窝点进行摸底,排查胡一龙隐匿在县城的可能性。 另一个是防止嫌犯外逃,在可能的道路、关卡、码头等处,增派人手,严密盯防。 经过缜密研究,领导们一致认为,胡一龙土生土长的,虽然胆大妄为,但他最为熟悉的环境就是当地的大山,从心理上来说,这里才是他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因此,到目前为止,胡一龙应该还没有外逃。 清阳县公安局大队人马立刻行动起来,在短短的两个小时之后,就和当地派出所、地方干部、基层民兵等力量汇聚到了一起。 整整三百人,被分成了一百个小组,每组三人,围绕茅坪村排兵布阵,展开拉网式的搜山活动。 张世成和秦大勇亲临现场指挥。 群众路线永远是制胜的法宝,很快,就有人在公路旁边的树丛中发现了胡一龙的三轮车。 这说明,抓捕还未正式展开的时候,胡一龙就听到了风声,当时就隐藏了三轮车,钻入山林躲了起来。 “张局,你们的警犬呢,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警犬肯定是不行的呀。”黄柏派出所所长问道。 张世成有些不好意思,他是知道的,清阳县局的警犬刚接回来不久,并且训导员还在基地学习未归,对于警犬的能力,他心里完全没有数。 有点尴尬,但他知道宋小慈带着警犬来了,便问刘波:“我们的警犬目前在哪里,就位了没有。” 在外人面前,肯定不能认怂,气势上必须立起来。 “警犬正在车上备勤,状态良好,随时可以听候调遣。”刘波久经沙场,知道这个时候如何配合领导讲政治。 “很好!立即准备胡一龙嗅源,让我们的警犬出征。”张世成嘴上这样说,心里实在没有底,但在外地人面前,不能示弱。 刘波当即说声“是”,便走到旁边,捂着手里的电话,小声和宋小慈通话道:“小宋啊,张局问你,大阳追踪嫌犯,担不担得住啊?” 没想到,宋小慈信心满满,二话不说,立马就答应了。 刘波想的很宽,如果实在做不了,就让宋小慈带着大阳在林子里转转,做个样子就行了。 几分钟之后,宋小慈和大阳出现在树林入口处,左手塑料袋里装着一只脏袜子,显然是胡一龙新近穿过的。 宋小慈一看架势,当地政府、派出所领导,还有茅坪村的老百姓,都想看看警犬的风采。 宋小慈懂水,啪地行个礼:“张局,保证完成任务。” 话音刚落,张世成一挥手,两名持枪武警站到了宋小慈身后,立马组成了三人追捕小组。 宋小慈瞅了一眼武警身板,不知道两人速度如何,不过,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 打开塑料袋,让大阳嗅了嗅,便将袋子收了起来。 大阳在地面闻了闻,便沿着青草践踏的地方蹿了进去,显然它找到了嫌犯离开的路径。 宋小慈小跑着冲了进去,身后紧紧跟着两名战士。 …… 前段时间,胡一龙在建宣县接了两笔搬家业务,而龚二彪这段时间无所事事,胡一龙便让他给自己看家。 三天前他就回来了,并且听到了风声,隔壁的石樵村发现了两具无名尸骨,到处传得沸沸扬扬。 想想也是郁闷之极,对于他而言,已经很小心了,费尽心机跑十几里地,挖坑不说,还在上面栽了一棵板栗树。 这都能被人给挖出来,是不是预示着自己气数已尽,将要倒大霉了? 与其这样,当初选择这么远的公山做什么,还不如就近埋在自家山上。 想不明白,如此隐蔽的地方,为什么还能被人给挖出来呢? 更加让他想不通的是,即使尸骨被挖出来,为什么这么快就关联到自己身上。 打死他都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天网恢恢的事情,他把公安机关的发现,当做了自己的霉头,而不是反省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碰巧的是,当他驾驶三轮车行驶到一处小山包处,远处有两辆警车闪烁着光芒,正向着他的居所逶迤而来。 “不好,不能回屋了。” 胡一龙当即立断,将三轮车推进了树林里掩藏,随手从车上拿了一条蛇皮袋,还特意检查了袋里的菜刀,然后毅然绝然冲进了松木林。 除了枪,他最喜欢的武器就是锤子和菜刀。 只可惜,这几年枪支管的紧,他没有搞到。 一般情况下,那把包塑的羊角锤他舍不得用,经常随身携带的便是这把加厚的菜刀。 菜刀被他磨得很锋利,这件武器太趁手了,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带着它。 整个茅坪村的山林,少说也有上万亩,凭着自己狡兔三孔,他相信,狗屁警察,无论如何都找不着自己的。 他都想好了,躲过这阵风,听说缅甸不错,反正孤家寡人的,他想越境过去,在那里谋个营生,再也不回来了。 至于弟弟龚二彪,他有个聋子爹,再说两栋屋不能丢,去不了。 “哼,想找到我,太阳打西边出来吧。”胡一龙咬咬牙,身子一缩,脚下加快步伐,向着老林深处潜行而去。 …… 第66章 追踪 万亩松木,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那样庄严肃穆。 在大阳看来,这片世界是被无数种气味交织所形成的,空气中密布着许多不同的气味线。 这些“线”的粗细、颜色都不相同,它们跳跃着、弥散着,构成了一面复杂的动态气味网。 大阳鼻翼翕动,从千丝万缕中找到臭袜子的气味线,一路穿行,高纵低伏,毫不迟疑。 现在的地形是不断阶梯上升的丘林浪形,忽高忽低变幻之间,整体由南向北,地势是不断升高的。 大阳在前面指引着方向,宋小慈因为身高的原因,需要不断降低重心,加快步伐,才能适应大阳的节奏。 常常是,大阳将牵引绳拉得笔直,宋小慈被拽着前行。 这种走法,让大阳需要付出额外的体力。 想了想,宋小慈索性解脱了大阳的束缚,让它能够全力追踪。 这个想法有点大胆,需要考虑身后的训导员是否跟得上,不然人狗之间有脱节的风险,特别考验训导员的奔跑素质。 果然,一俟解掉绳索,大阳低嚎一声,奔跑的速度快了三分之一,很快就冲上了一处小山包。 “速度,跟上啦。”宋小慈吆喝一声,不由加快了步伐。 宋小慈身后跟着两名战士,背上斜挎着冲锋枪,之前就有些吃力,此时再提速的话,顿感体力不支。 没有办法,今次是实战,不是平常的训练,只能咬牙追了上去。 “大阳,好样的。” 见大阳明显加快了速度,宋小慈不仅没有责怪,反而鼓励有加,大阳的速度已经突破了平常的训练水平,再次升华了。 大阳似乎听懂了宋小慈的鼓励,眼前出现一道小溪,大阳身子高高跃起,如俊马飞涧。 “呜呜。” 大阳越过小溪,陡然停了下来,气味线在小溪边中断了。 溪流、河水、繁华的闹市,往往给警犬带来困扰,让它们突然间迷失前进的方向。 大阳在溪边四处嗅吸,“呜呜”,开始变得有些烦躁不安。 宋小慈观察四周,这是一条由北侧山崖流出来的浅浅溪流,到了现在这个位置,溪流变得宽敝平坦,水里的沙石一清二楚。 略一观察,宋小慈发现,水里的沙石被人踩踏过了,有人沿着沟底往北走了几十米,方才回到林中。 “难怪,嫌犯有反侦查意识,知道如何扰乱警犬的嗅觉。”宋小慈暗自庆幸,痕检知识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宋小慈看了一眼身后,两名战士还在百米之外。 没有等待,宋小慈沿着沟沿往北冲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冲大阳喊:“大阳,过来。” 跑了三十几米,宋小慈停了下来,他判断,嫌犯应该是从这里再次回到松木林的。 于是,他拿出塑料袋,将臭袜子露了出来,让大阳强化嗅源。 “呜呜。”大阳在宋小慈指定的地方嗅了嗅,超越人类40倍的嗅觉灵敏度很快发挥了作用。 “汪汪。”不等宋小慈发出指令,大阳重新找回了嫌犯的气味线,向着北侧的山根冲了过去。 牧羊犬是狼的后裔,经过训练的警犬能够辨别10万种气味,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宋小慈惊奇地发现,大阳的嗅觉很是了得。 身后的两名战士好不容易跟了上来,正想喘口气,宋小慈和大阳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两人眼前。 一狗一人往前冲,不知不觉,松木林变得高大密集,虽然外面是晴天,可林中却是一片昏暗。 同时,这里的地形也变得有些复杂:狰狞的乱石,没膝的杂草,林中的灌木也多了起来。 “嗷……” 就在这时,大阳听到了野猪的嚎叫声。 那是一头健壮的野猪,正在呼唤它的同伴,或是大阳的到来,引起了它的强烈不满。 这声音带着明显挑衅的意味,如同一根根箭矢,狠狠地扎中了大阳身体最柔弱的那个部位,让它忽然停顿了下来,愣在当场。 “汪汪……”大阳毫不示弱,大声抗议,不接受这种挑衅。 宋小慈有些担心,生怕大阳一冲动,将野猎给撩拨了过来。 “大阳,嗅!”宋小慈的语气有点严厉,此时容不得有所闪失。 大阳没有忘记它的使命,奋力抑制住内心的冲动,循着气味线再次疾行。 林中出现了两条隐隐的岔道,一条往北,一条往西。 不等宋小慈判断,这次大阳直接选择了往北,没有丝毫犹豫。 “汪汪。”大阳低吠两声,脚下奋力,看它那样子,表明气味线越来越浓,说明目标已经不远了。 “噫,这是什么?”宋小慈看了一眼地面,发现了饼干的包装袋。 正当宋小慈犹豫间,大阳嗖地一声向着北侧的山根冲去,嘴里不断发出低吼声。 钻出密集的松木林,眼前豁然一亮。 有些突兀,松木林到了这里突然就断了,取而代之是一座数百米高的石头山。 这让宋小慈想起了高坪庄的鸡公山,那种乱石穿空的景象让他历历在目,有种故地重返的感觉。 “大阳,过来。” 大阳正要沿着乱石往上冲,被宋小慈严厉的喝斥住。 根据他的判断,嫌犯很可能就藏身在这些乱石之中,现在是敌暗我明,就此冲上去肯定是不明智的,最好等后面的增援到来。 再说,按照调查的情况来看,可以肯定的是,胡一龙经常带着刀具,还有人看见,胡一龙曾经玩过猎枪。 胡一龙到底有没有枪支,谁也说不清楚,但这个事情却是不能不防的。 因此,这才安排了武警参加,并且要求各搜查小组在发现嫌犯之后,围而不攻,先要展开政策攻心,等待增援到位后采取行动。 “呜呜呜……”此时的大阳不是因为失去了线索,而是因为浓郁的气味不断刺激着它的神经,让它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在本能与宋小慈的命令之间激烈地抗争着。 宋小慈回身看着密集的松木林,焦急等待两名战士的出现。 也正在此时,大阳再也忍俊不住,低嚎一声,向着半山腰的一棵岩树冲了上去。 待到宋小慈回头,大阳已经出现在远处。 “大阳……”宋小慈不可能让它孤身犯险,立即拔腿追了上去。 虽说只有一百多米,等宋小慈追到岩树跟前的时候,大阳早已消失在眼前,不知所踪。 宋小慈有些诧异,这里四面都是石头,崖壁跟前一米见方的地方就这棵岩树,大阳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宋小慈仔细打量岩树,它的枝桠间映着道道阴影,拨开其中一根枝桠,树后露出洗脚盆大小的一个洞。 洞口不大,差不多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入。 宋小慈没有多想,当即钻了进去。 “汪汪……” 借着枝桠间的阳光,宋小慈一眼看见,大阳正向着拐角后的阴暗处咆哮。 “还好,吓死宝宝了。”宋小慈心下稍安,他生怕大阳太过鲁莽,直接扑了上去。 正想着和大阳先行退出洞穴,然后稳妥处置,内心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不安。 “不好……”宋小慈猛地一个前扑,合身将大阳压倒在地面,抱着它侧身向着拐弯的岩壁滚去。 “砰”地一声巨响,尘石乱飞,堪堪打在拐角处的石壁后面。 幸好躲避及时,否则大阳和自己都会吃上几颗钢珠。 宋小慈听过这种声音,这是猎枪发出的霰弹,爆炸后能够释放出几十颗小钢珠,五十米之内百发百中,指哪打哪,没有多少技术含量。 枪声响过,宋小慈没有慌乱,而是出奇的冷静。 很显然,外面的战士并没有发现这处山洞,不然的话,早已追了进来。 如此看来,暂时无法指望他们了。 再看一人一狗的局面,如果胡一龙执意要杀死两者,此时从洞里冲出来,将是一打一个准。 如果是那样的话,离死期就不远了。 宋小慈急思对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拐角后的阴影处,听力高度集中,不放过洞里的轻微动静。 “呲呲……”这是拉动枪栓的声音,但这声音太过粗涩,始终没听到“咔”的一声。 只有听到“咔”的一声,子弹才能真正上膛,然后也才能击发。 自从有了系统,宋小慈的五感灵敏了许多,在这种阴暗环境中,帮了他的大忙。 他判断,这是一支并不流畅的单管猎枪,击发之后处于空虚状态,而嫌犯目前正在装弹,只不过这一装弹过程,因为枪支的锈蚀或者平时疏于保养,让其变得非常困难。 机不可失,绝对不能让嫌犯装弹成功。 这一思考过程只在电光火石间,宋小慈猛地松开大阳,在它耳边低吼一声:“大阳,上!” 大阳“嗖”地一声,四肢发力,腾空而起,黄溜溜的身子一下子越过了拐角处的石坎,扑向洞穴的阴暗处。 狗在黑暗中的视力比人类强多了,完全不影响它对于目标的捕捉。 一个呼吸之间,洞里传来重物扑通倒地的声音,还有嫌犯挣扎的吼叫声。 宋小慈没有犹豫,紧随其后冲了进去,到了黑暗处,随即打开手机电筒,眼前的一幕让他暗自庆幸。 胡一龙倒在地上,拿枪的手臂被大阳死死咬住,单管猎枪的枪栓拉了一半,一颗红色的子弹歪扭扭斜插在膛口处。 看样子,就差一点点,胡一龙就将装弹成功。 不远处,有条蛇皮袋,它的旁边就放着一把厚实的菜刀。 宋小慈很快夺了他手中的猎枪,一拉枪拴将子弹抖落地面,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胡一龙虽然身材板实,看上去有点蛮力,但身高比宋小慈矮了一个头。 现在的局面是一人一狗,二对一。 第67章 和局长大人谈生意 胡一龙刚要挣扎,宋小慈低声喝道:“公安局的,老实点,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宋小慈将地上的菜刀一脚踢得老远,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将猎枪当着烧火棍使用,如果胡一龙还想反抗,他不介意狠狠砸将过去。 “哎哟,我的胳膊快被咬穿了,警官,你让它松口,我跟你走还不成吗?”胡一龙胳膊渗出了血水,让他痛得呲牙咧嘴。 胡一龙是杀人犯,宋小慈不敢大意,再次命令道:“慢慢转身,趴地上,两只手背到后面。” 胡一龙本就侧身歪在地上,在宋小慈严厉喝斥之下,整个人趴在地上俯平了,两手背到了身后,而左手还被大阳紧紧咬着。 宋小慈丢了猎枪,变戏法似的,一只白惨惨的手铐出现在他右手中。 “大阳,松手,警戒!” 一俟大阳松口,宋小慈咔地一声,给胡一龙戴上了手铐。 而大阳在旁侧虎视眈眈,大嘴张起,几颗尖牙白森森,加上它那狼性未泯的神态,委实有些吓人。 给胡一龙戴上背铐,宋小慈彻底放心了,方才想起,这处洞穴太隐蔽了,身后的战士肯定找不到这里。 于是,宋小慈让胡一龙站起身,一人一狗押着他出了洞口,停在那棵岩树旁。 押解犯人可不是轻松的事情,像这种乱石岗,搞不好,嫌犯纵身一跳,警察的饭票子就完了,如果嫌犯死了,还要行使国家赔偿。 为了防止这一点,出了洞口,宋小慈便让胡一龙坐在地上,一头背靠着洞壁,而两条腿被宋小慈拿出警绳,给牢牢拴在树干上。 “大阳,警戒。”宋小慈不想有半点闪失,让狗狗在旁边监视,若胡一龙稍有动作,它就会扑上去压制。 宋小慈拿出电话,将这里的情况给刘波一说,刘波顿时喜出望外,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 “就在原地待命,我让兄弟们赶过来。”刘波的声音有点颤抖。 如此等待也不是办法,宋小慈爬上一块大石头,四处寻找两名战士的身影。 山根之下,两名战士正在东张西望,显然他们已经跟掉了人和狗。 宋小慈招招手,“在这里,顺着石头缝,往上爬。” 两名战士都是城里的儿们,看到满山的石头吐了吐舌头,但还是硬着头皮往山上冲。 几分钟之后,两名战士终于在洞口处汇合了。 两人一看眼前的情景,顿时感到不可思议。 感情你一个人,就将嫌犯给逮住了,这怎么可能啊? 难道嫌犯是群众演员,配合你演戏不成? 虽说有些不可置信,但看着胡一龙的背铐,手臂上的血迹,还有绑树的警绳,两人醒悟过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宋小慈微微一笑,朝大阳努努嘴:“这都是狗狗的功劳,它这次立了大功!” 两名战士心想,狗狗的功劳,不就是的你功劳吗? 他们把宋小慈当成了警犬训导员,而不是刑侦大队的法医。 “唉,为什么不是我们第一时间将犯人给逮住呢,这功劳都让训导员给得到了。” 两名战士心里都有点酸酸的味道,这么好的立功机会,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溜走了。 酸归酸,活儿还是要干的。 这里的地形容不了太多人,一名战士解开警绳,将其拴在胡一龙腰部。 一名战士在前面开道,后面一名战士牵着嫌犯,防止他突然蹿逃。 宋小慈和大阳算是交接了,重体力活儿差不多到此结束。 三人一狗刚刚下到山根,刘波带着胡方威等人都来了。 胡方威当场问嫌犯叫什么名字,在得到“胡一龙”的明确答复之后,出示逮捕证,并让胡一龙在上面签了字。 刘波带了七八个人过来,用不着这么多的人,他让手下三名兄弟和两名战士一起,押着人走了。 刘波和胡方威等人留了下来,胡斌也来了,因为这里的洞穴需要进一步勘验。 送走了胡一龙,几个人方才想起问宋小慈,怎么就成了孤胆英雄? 宋小慈知道,刘波这是在变相批评自己,但口里却说不出来。 警察捉人,向来是一多胜少,经常是三比一,甚至更多。 像宋小慈这种搞法,实在是太危险了,应该等到大部队到来,才能展开攻击。 并且,一般不要强攻,而是先用攻心瓦解罪犯,让其自动投降。 如果非得强攻,也要让武警先上,一方面他们武器先进,战力强劲,另一方面他们很专业,有一整套的流程保障安全,吃的就是这碗饭。 没有办法,宋小慈只得将当时的情形说了出来。 在那种情况下,他不可能让大阳独自涉险,再说也没有时间多想,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完全是一种应激反应。 “刘大,对不起,这种情况以后绝对不会有了。不过,这次应当给大阳立功受奖。”宋小慈一边带路往上爬,一边解释道。 刘波一愣,其他几个人都笑出了声,狗又不是人,给它立功受奖有个屁用啊。 知道几个人误会了,宋小慈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刘大,通过这段时间和大阳相处,我发现它很有潜力,无论是追踪还是当面对敌,都很有章法,我提议给它涨点生活费。” 刘波几个人总算听懂了,这倒是个好主意,可以给警犬加强营养,除了刘波沉默外,胡方威等人都支持宋小慈的提议。 “那你说增加多少,正好借着这次的优越表现,你写个报告,我去找张局试试。”刘波当不了财务科的家,这个事情还得去找张世成。 宋小慈心中已有数目,之前的标准是50元/天,最好增加到80元/天,少点也行。 生意经就是这样,开始高点要价,局长大人肯定要还价的,那就80元/天吧。 “刘大,50元的标准太低了,我听说有的县市是80元/天,按这个标准打报告,如何?” 刘波在心里默算,增加30元,相当于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60%,张局未必会同意。 宋小慈嘿嘿一笑:“高点报,才能给张局留点还价的空间嘛,局长大人估计会砍掉10元去的。” 几个人都笑了,没想到宋小慈把这个当生意谈的呀。 回到洞穴。 胡斌带了强光灯,一照之下,让众人大为惊讶。 胡一龙藏身的地方太绝了,这里比想像的要大得多,四面都是灰白相间的石钟乳,洞穴很深,几个人向内里走了十几分钟都走不到头,只得放弃探索,回到胡一龙歇脚的地方。 这是一处平坦的石质地面,背后还有一处罅隙,适合放置物品。 经过检查,除了猎枪、菜刀、电筒,还有编织袋、两个塑料贮物箱,贮物箱里有手表、戒指、项链等物。 很显然,贮物箱里的东西值得可疑,很有可能就是赃物。 胡斌一阵闪光灯拍了照,并将这里的东西一一提取。 幸好来的人多,临了,大家手里都拎着东西,有些不舍地离开了此地。 几个人纷纷感慨,这种地方如果放在城市,肯定是非常好的旅游圣地,可惜这里是深山老林,位置太偏了,注定让它永远沉寂在荒野。 随着胡一龙的抓捕成功,临时组建的搜山队伍立即解散,茅坪村与石樵村这一带的村干部和老百姓顿时放下心来,不管怎么样,村里窝着杀人犯总是个隐患,这下安全了许多。 天色已近黄昏,胡一龙被带到贺原派出所,准备就近展开审讯。 同时,好消息不断传来。 首先,湖南血样和两具无名尸的长骨进行比对,失踪人员的身份得到了确认,他们就是黄化县太平镇的王一民和李文峰。 其次,龚二彪一口咬定,他只是在房子外面放风,王一民和李文峰都是胡一龙拿锤子砸死的,事后移尸埋人他是帮了忙的。 刑侦大队的人,全都撤出了石樵村委会,双尸白骨案的侦破已经到了尾声。 所有人都回到了贺原派出所,吃过晚饭,武警十人准备回部队,离开的时候,为首的排长夸赞了宋小慈,赞他体能好,条子正,不当兵太可惜了。 宋小慈谦虚道:“大学期间练的,有点底子,这算不得什么。” 两名战士前来告别,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送走了武警战士,张世成笑咪咪地看着宋小慈道:“刘大给我汇报了大阳的英雄事迹,你说的80元/天有点多,这样吧,少点,70元/天,我批了。” 胡斌等人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果然如宋小慈所说,张世成砍了10元去。 张世成意犹未尽,面色一正,严肃的道:“还有,你们以后千万注意安全,这种孤身犯险的事情就别干了。” 张世成的话,看起来像是批评,落在别人耳中,却是莫大的赞美之意。 派出所的几位知情人,偷偷竖起了大拇指,暗暗给宋小慈点赞。 秦大勇交待了一些具体的办案事宜,包括审讯、看押、现场指认等等,特别是本案和李铁盛并案的事情,一定要在双具白骨案证据充分的情况下,才能进一步审讯李铁盛的案件,免得搞成夹生饭。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双尸白骨案就是两兄弟作案,胡一龙为主,龚二彪为辅,前者杀人,后者配合。 对于李铁盛伤害案,目前只有胡一龙的指纹,这个是铁证,没有任何问题。 问题是,这起伤害案的动机是什么?龚二彪有没有参与,如果参与了,他在干什么? 交待完这些,秦大勇陪着张世成走了。 刘波决定连夜审讯胡一龙,这个时候打铁要趁热,采取步步紧逼之势。 审讯仍然由经验丰富的钟海洲和方强担任,两人审开了龚二彪,心里已是成竹在胸。 审讯开始。 第68章 见财起意 钟海洲开口道:“我们是清阳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我也不瞒你,今天为了抓你,搞了三百人,武警中队都来了,他们手里的家伙你也看到了,就这个阵势,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钟海洲顿了顿,目光落在对方手臂上,那里刚刚由镇卫生院的护士处理过,消了毒,缠上了白纱布。 见胡一龙不吱声,钟海洲清了清嗓子,道:“如果你想听党的政策和法规,我可以慢慢讲,反正我吃这碗饭的,也不着急。我这个人也是性情中人,最讨厌那些敢做不敢说的胆小鬼,说这么多,就是给你起个头,将违法犯罪的事情一桩桩交待清楚,我就敬你是条汉子。” 这话还真起点作用,胡一龙抬起头,心有所动。 “警官,我交待。去年春上,我在西恩市找人买了一把单管猎枪,一直藏在山洞里,我学过法的,这个构成私藏枪支罪。” 这些年公安机关加大了枪支、炸药雷管的缉查力度,私藏枪支的确构成犯罪,但私藏一支猎枪,只能算是轻罪,不能与杀人相提并论。 避重就轻,这是犯罪分子常用的手法,他们期望借此转移视线,或者混淆视听。 钟海洲一挥手:“别扯枪支的事情,如果你记性不好,我可以给你提个醒,你就说说三年前的事情吧。还是那句话,现在说出来,算你主动交待。” 胡一龙听到三年前,额头的青筋不经意间抖了一下。 三年前,他可是干过不少事情,件件都不是小事。 但凡冲着杀人去的,这些人的心都硬的狠,轻易缴械的并不多。 胡一龙也不例外,这会儿陷入到长长的沉默之中。 沉默是最有力的武器,长期审讯的钟海洲和方强都深知这一点,这也是他们最怕的一种情况,特别是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形下。 有一种犯罪分子,心如铁石,至始至终,一句话都不说,如同天生的哑吧一般,这种人最难缠。 遇到这种队伍,唯有靠证据说话了。 在七种证据之中,口供的地位毋容置疑,在经过查证核实之后,口供就是一种重要的直接证据。 不是说缺了口供就不行,没有口供,同样可以通过证据链审结案件,最后依法判刑,这完全没有问题。 本案证据确凿,缺了口供也没有任何问题,除了大量的证据能够形成链条之外,其中的直接证据就有宋小慈修复的几组指纹,还有羊角锤上的血迹,虽然这个血迹的dna结果还没有出来。 之前在搜查胡一龙房屋的时候,熊照安学到了宋小慈的经验,在羊角锤柄头的结合部,发现了血迹,喷洒鲁米诺呈阳性,这很有可能就是王一民或是李文峰的血迹。 有了证据链,还有关键性的指纹和血迹,双尸白骨案和李铁盛伤害案,其实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 想到这里,钟海洲还是没有亮出直接证据,而是盯着胡一龙的眼睛看了又看,他猜想这小子还心存侥幸。 “我就直说吧,你的弟弟龚二彪就在隔壁喝茶,他已经全盘交待了,想不想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胡一龙猛地抬起头,迟疑了一下,急道:“不关他的事,全都是我做的,你们抓他干什么?” 看得出来,这两兄弟除了长得一模一样之外,感情也是非常好的,说不定两人还有心灵感应呢。 钟海洲笑了笑:“他也是这么说的,整件事情都是以你为主搞的,他只是打打配合,望望风。还有,几件事他都说清楚了,我们一件件来吧。” 胡一龙还在扯猎枪的事情,钟海洲知道,这小子铁了心打太极,属于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方强坐的审讯桌上,放着厚厚的一叠笔录纸,上面都是白纸黑字,钟海洲走过去抽了一份出来,每页的下面都有龚二彪的签字和手印。 钟海洲将笔录每页的签字和手印给胡一龙看了:“是不是你弟弟的笔迹,你看好了。” 不等胡一龙看清内容,钟海洲指着字里行间的“湖南来的”、“锤子”、“收药材的”、“两个男的”等指眼,刻意给扣了出来,然后很快就将笔录给收了。 “这件事情,你弟弟交待的很清楚,你拿锤子搞的,到了这个时候,你胆子就这么点呀,敢做不敢说?”钟海洲的语气有点不屑。 这东西只是引子,不可能让嫌犯全都看的一清二楚。 看上去货真价实的笔录,加上钟海洲的讥屑,胡一龙的表情发生了明显变化,一双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他没想到,弟弟轻易就将自己供了出来,平时感情那么好,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呀。 胡一龙一咬牙,看他那样子已是准备交待了,钟海洲不由心中一喜,早交待早收工。 “警官,你说的龚二彪他谁呀,我姓胡,他姓龚,咱八杆子打不着,狗屁亲兄弟,肯定是他做的案子,然后赖在我头上。”胡一龙的语气带着冤屈,一副理直气壮。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见过翻脸不认人的,没见过翻脸这么快的,就连自己的同胞兄弟都不认了。 钟海洲有些后悔,干嘛非得求他的口供呢,前面的口舌全都白费了。 方强一个眼色,还是直接上证据吧。 钟海洲挑了尸体包裹物的一张照片,狠狠拍在铁椅前的小方桌上,吓得胡一龙直哆嗦。 “这东西你认识吧,上面有指纹,经过比对,那是你的。现在铁证如山,敢做不敢说的家伙,胆小鬼。”钟海洲多少带点火爆脾气,还有浓浓的蔑视。 “啊、啊,你们……” 没想到,胡一龙居然发飙了,束缚在铁圈里双手使出暴劲,拚命晃动着铁椅。 “士可杀不可辱,谁胆小了,老子杀过两个人,还砍过警察,试问你们这些人,有谁比我的胆子大?”胡一龙陷入疯狂,钟海洲的话深深刺痛了他。 从小到大,胡一龙最想在人前称王称霸,谁说他胆子小他会与谁拚命。 因此,他最怕别人说他胆小,这是他的逆鳞所在。 胡一龙的表现,让钟海洲和方强目瞪口呆,世上还有这种心里特征的罪犯。 钟海洲稳住了情绪,盯着胡一龙严肃的道:“我收回刚才我说的话,你的胆子比我们大多了,如果你胆子真的很大,就别再藏着掖着,将你杀人、袭警的事情全都交待清楚吧!” 钟海洲点燃一支烟,及时递了过去,胡一龙感激地接在手中。 “警官,指纹都有了,反正也逃不脱,我都交待清楚,只求你们别再说我胆小……” 杀人的事情,胡一龙讲的很快,差不多半个小时就交待清楚了。 事情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 2006年7月,天气正热的时候,王一民和李文峰提前两个月来到清阳县贺原镇,他们计划在下面的几个乡村走走,看看天麻的种植情况,为九十月份的收购打下基础。 两人先到的石樵村,看了几户人家的种植情况,聊了聊行情,便留下了联系方式。 离开石樵村后,王一民提议到黄柏镇的茅坪村看看,那里也有不少天麻种植户。 所谓货比三家,虽然两地相隔很近,但在这种偏远的山区,因为信息落差的问题,收购价格波动的幅度有时候会很大,运气好的话,可以捡到便宜货。 到了黄柏镇,两人遇到一辆货运麻木,麻木司机很是热情,忙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这里交通不是很便利,如果到乡下的话,他可以带路。 这个麻木车司机就是胡一龙。 两人都是能够吃苦的创业者,坐什么车都不是问题,忙问胡一龙到茅坪村多少钱。 胡一龙伸出五根指头,表示每人五块,一共十块钱就行,还少点也没问题。 这已经非常便宜了,两人没有还价,正要给钱,胡一龙说到了地方再给吧。 胡一龙根据经验,早就看出来,两个人是外地来的商贩,思考着如何薅他们的羊毛。 按照他最初的想法,先说五块钱一个人,到了地方,他会变成五十块一个人,宰这种外地人,他很有心得。 胡一龙在前面开车,王一民和李文峰坐在后面的车斗里,谈论着与天麻收购有关的话题。 走着走着,胡一龙心有所动,他猜想,两人既然是来谈收购天麻的,肯定带着现金,身上没有几万,也有个千儿八百的,这是两条大鱼啊。 罪恶的心事就此萌发了。 胡一龙直接将两人带到了茅坪村三组,也就是他自己的家中。 恰好龚二彪也在这里。 下了车,王一民抢着接帐,被李文峰伸手拦住,他从身上摸出一个钱包,内里鼓鼓的,干货满满的样子。 胡一龙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这特么的没有一万也有几千吧,激动的心情让他吞了一口涎水。 李文峰没有零钱,随便一抽就是百元大钞。 胡一龙摆摆手,表示不要车钱,还让龚二彪泡茶递烟,留两人吃午饭。 两人一愣,没想到山里人这么热情、纯朴,顿时有些感动。 胡一龙说,每年都有收天麻的客商进来,一回生二回熟,自己也有几个亲戚在种植天麻,等会吃过饭带两人转转,凭他一句话,价格比别人至少低五毛。 两人听懂了,小伙子这是想给自家亲戚揽生意,加上价格上有优惠,这是双赢的好事,于是同意留下来吃中饭。 农村的火笼屋,一堆火上面吊个铁吹壶,烧开之后,用瓦罐泡茶,味道很是清香。 几口茶水入腹,外加一只香甜的柚子加持,两人完全被这家人的热情所迷惑。 火笼屋一只二十五瓦的电灯炮,加上电压不足,让屋里的光线有些暗淡,王一民和李文峰正啃着柚子,却不知危险正在悄然降临。 第69章 积案告破 胡一龙让弟弟去厨房做饭,在厨房里他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他要干掉这两个外地人,抢了他们的钱财。 龚二彪起初有点担心,害怕事情败露,但在胡一龙说出“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句话之后,他点了点头,表示一切听哥哥的。 胡一龙让弟弟从后门溜出去,在外边公路上放风,如果有人来便吹响竹哨。 龚二彪会制作竹哨,这东西只有两寸长,能够发出尖锐细长的声音。 见龚二彪从后门悄悄走了,胡一龙拿了一把羊角锤,就是铁柄包塑的那种。 他一只手端着盘子,盘子里面是晒干的带壳花生,而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攥着夺人性命的锤子。 借着昏暗的灯光,胡一龙将盘子递给王一民,王一民说声谢谢,便和李文峰两人嗑起花生米。 忽地异变突起,胡一龙猛地一锤砸向李文峰后脑梢,李文峰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了。 王一民反应迟钝,不知道李文峰为何倒在地上,本能地低头查看,后脑梢就遭受到了重击,很快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胡一龙见两人不经打,都只打了一下就人事不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为了让他们死的透彻,胡一龙又刻意对准两人的后脑梢各自砸了两下。 等了几分钟,探了探两人鼻息,知道两人死了,这才开始搜身。 王一民戴着手表,他身上只有一千二百元钱,还有一包芙蓉王的香烟。 李文峰要富得多,颈部戴着项链,手上有枚戒指,除了钱包里的四千多元之外,短裤子的暗兜里还有五千元的现金。 胡一龙叫回龚二彪,两人分了赃。 胡一龙亲自打死的,功劳最大,分了六千五百元,并且所有饰品全归他。 龚二彪分得五千元,他已是非常满足了。 分了赃,接下来就是处理尸体。 按照胡一龙的想法,就近埋算了,但龚二彪不同意。 他认为,自家屋场只能埋自己的亲人,埋外人肯定会破坏风水。 因此,他提议将两人拉到石樵村的公山上,埋到土里,再在上面栽棵树,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能够保证万无一失。 于是,挨到夜晚,两兄弟齐心协力,用三轮车装尸,将尸体运到公山,借着朦胧的月光,连夜将人给埋了。 还特意按照龚二彪的创意,在坟前栽了一棵板栗树,让两人的肉身当肥料。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恰好就是这棵板栗树,让他们翻了船。 旁听室里,侦察员们都在唏嘘两件事。 一是李文峰不该露富,项链、戒指可以不戴,钱包干嘛搞得那么鼓鼓荡荡。 反对的声音更多,并且不屑一顾,按照这种说法,上街就只能穿乞丐服了,说到底还是社会风气的问题,都是好逸恶劳,妄想一夜暴富的心态在作祟。 二是胡一龙和龚二彪杀人之后,移尸到公山,栽什么板栗树,这些行为纯属多余。 对于这一点,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 能够杀人越货的家伙,都不是正常人,自然他们的思维也不能以常人度之,再说天下没有完美的犯罪,事后来看,都是漏洞百出的。 捉贼要拿赃,钱物的事情,在审理过程中,需要一并搞清楚。 根据胡一龙交待,他在得到六千五百元之后,因为货麻木是贷款买的,在信用社贷了三千元,便将这个钱还了,信用社的工作人员还夸他还款及时。 剩下三千五百元,还有龚二彪的五千元,两兄弟出了趟门,在西恩市玩了一个星期,将其挥霍一空,返身时又成了穷光蛋。 钱是追不回来了。 胡一龙手中的手表、戒指和项链,他舍不得换钱,便一直放在山洞里藏着,有时候戴在身上找找感觉。 现今,这些东西都在山洞的贮物箱中发现,经过胡一龙指认后,将是有力的证据之一。 审到这里,时间已是深夜,刘波决定改日再审。 安排好次日的工作,胡斌、熊照安、宋小慈三人要重新勘验胡一龙的房屋,争取在火笼屋的墙壁、木框、椅子等部位找到血迹,这样可以印证胡一龙的口供。 还有交通工具,就是那辆货运三轮车,也要勘验,不管上面有没有痕迹,检验它是必须的流程。 宋小慈将一个物证袋交给了钟海洲,这是他从龚二彪家里提取的,是一支两寸长的竹哨。 听了对于胡一龙的审讯,进一步证实了宋小慈的猜想,当日李铁盛听到的哨音,应该就是这种竹哨发出来的,砍人的是胡一龙,而在外面放风的自然就是龚二彪,在警车回所的那一刻,正是他发出的哨音,让胡一龙得以逃脱。 钟海洲十分诧异,自己对李铁盛的卷宗看过多次,对于李铁盛描述的这一哨音细节没有引起重视,以为不过是城镇的杂音而已,没想到宋小慈却是抓住了它,使其成为了有力的证据。 细致缜密,不放过一切蛛丝马迹,钟海洲自叹不如。 铁门上的指纹让胡一龙无法辩驳,有了他的口供,加上宋小慈找到了竹哨,相信龚二彪很快就会举手投降。 次日上午,钟海洲和方强继续进行审讯,而这次的重点将转移到李铁盛案件上。 其实胡一龙已经交待了,有了宋小慈修复的指纹,在铁证面前,他已经无处可逃,剩下的只是细节,包括作案动机、同伙等等。 只要胡一龙吐完了,龚二彪也会吐个干净。 宋小慈三人再次来到胡一龙家,胡斌架起了强光灯,将整个火笼屋照得雪亮。 寻找血迹没有什么技术含量,除了细致还是细致。 根据胡一龙的交待,三人决定围绕火坑的木框、火坑两侧的墙壁,还有四五把陈旧的木椅展开检查。 三个人各检一块,遇到可疑的地方直接拿鲁米诺喷酒。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人都有发现,竟然在木框、火笼靠门侧的墙壁,还有一把椅子的横杆上,找到了微量的血迹。 一一提取之后,圆满完成了第一现场的搜证任务。 一不做,二不休,胡斌带了搜查证,现场组又去了龚二彪家,对其进行了常规性的搜查,只不过这次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回到贺原派出所,已是下午三点多。 一问审讯组,原来胡一龙和龚二彪全都吐干净了,中间没有什么大的波折。 胡一龙知道自己杀了两个人,死罪是免不了的,横竖都是一死,胆大的名声倒要留下来。 于是,便将两兄弟闯贺原派出所的事情,很快详细抖了出来。 龚二彪开始有点遮遮掩掩,当他看到胡一龙的供词和画押,还有那只两寸长的竹哨时,他知道自己只有坦白交待一条路了。 让人震惊的是,两兄弟的动机有点胆大妄为,让人匪夷所思。 就在杀了王一民和李文峰两个月之后,胡一龙提出搞把枪,最好是那种小巧的警用六四手枪。 在胡一龙的鼓动下,起先有点害怕的龚二彪懵懵懂懂同意了。 胡一龙驾驶三轮车到了贺原镇,住进了派出所对面的凤鸣旅馆,并且是顶层的房间。 这里位置高,视线没有阻碍,恰好可以看到派出所的全貌。 经过几天的观察,他发现,贺原派出所的110值班室,里面有不少单警装备,经常有带枪的警察进进出出,这个值班室肯定放有枪支。 那天晚上,正好是李铁盛三个人值夜班,天空阴雨弥漫,接近圆钟的时候,派出所接到一个家暴的警讯,两名警察前往处置,警灯闪烁着就出去了。 李铁盛因为年经偏大,便留在所里守电话。 因为连日辛苦,加上不耐熬夜,李铁盛困在桌上打盹,完全没有感觉到危险的降临。 胡一龙见两名警察驾驶警车出门去了,此时的值班室应该没有多少人,这种空虚的时机可不多得。 他还看到,警车出门之后,铁栅门并没有关上,并且透过派出所的玻璃窗,值班室里只有一名老警察在打瞌睡。 机不可失。 胡一龙将菜刀放在黑色的方便袋中,和龚二彪出了凤鸣旅馆,悄悄摸到了派出所的铁栅门边。 他让龚二彪留在铁栅门外的公路上,如果有人到来,便用哨音预警。 这种哨音很特别,细长而急促,但又不像那种铁哨子高亢洪亮,只有经常听过的人才会有感觉。 活该要出事,值班室的防盗铁门两警察走的太急,也没有关严实,胡一龙轻轻一推就走了进去。 他的刀进屋之前就从方便袋拿了出来,进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按下门边的开并,将照明灯给关了。 待李铁盛听到响声,正有所反应的时候,四周漆黑一片,还未站起身,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刀。 好在他从警多年,身子一歪的同时,随手将椅子推了出去,但侧脸又挨了一刀。 由于椅子的阻隔,加上黑暗一片,让胡一龙顿时失去了目标。 待要重新组织进攻,没想到外面哨音响起,迫不得已,胡一龙当即溜之大吉。 就在他跑出铁栅门不远和龚二彪汇合的时候,就看见街道口一辆警车闪烁着灯光,两位刚刚出警不久的警察回来了。 两人自叹倒霉,迅速离开了原地,并且连夜驾驶三轮车跑了。 原来两警察接警之后,报案家暴的女子撤案了,夫妻俩和好如初,表示不需要警察插手,两人才这么快返回所中。 否则的话,李铁盛很可能就要牺牲在工作岗位上了。 还有,派出所的柜子里,当时的确有两把六四手枪,胡一龙的判断还是对的,只差一步他就拿到了。 上述两种情形都没有发生,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让派出所的民警事后惊出了一身冷汗,也让整个清阳县公安局敲响了警钟。 从此以后,所有枪械必须锁入保险柜,并且值班室不能少于两人值守。 不仅如此,还在进出口的山墙上,加装了照明灯和视频监控,这要放在以前,领导肯定是不会批准的。 第三天上午,也就是2010年11月26日,贺原镇双尸白骨案和李铁盛伤害案,两起三年前的积案,同时宣布告破。 第70章 大阳的食谱问题 宋小慈给大阳做过上午餐,便沿着贺原镇的公路拉练。 他知道,赵林泉月底就回来了,心里想着如何让他彻底改变过去的做法,说不得,只有让刘波出马了,自己可没有他们的面子大。 包括大阳,连日都很辛苦,因此宋小慈跑了五公里,便回到了派出所。 熊照安和胡斌忙于整理法医尸检记录、现场勘验笔录和一应检材,光检材就汇积了三纸箱,不用说,周超又要跑一趟夷长市了。 审讯组的工作差不多也完成了,钟海洲伸了伸懒腰,这两天坐的时间长,口舌费的也多,提出午餐搞个羊肉火锅,周勋一口应允。 羊肉火锅是高于五花肉和腊蹄子标准的,这次破了两起积案,让他这个所长在乡里也有面子,因此周勋很高兴,就是再加一个火锅也没有问题。 周勋当即让厨师到街上去买羊胯子,天气偏热,顺便搞点消暑的冰镇绿豆汤。 一堆人坐在会议室里议论,说着两兄弟的结局。 胡一龙杀两人、袭警抢劫、私藏枪支,对于他而言,枪毙的命运肯定是注定了,龚二彪就不好说了,这与大环境有关。 大都认为,如果遇到前些年的严打时期,两个人都要毙掉。 现今刑法的趋势是有所减轻的,但即便如此,如果是有期徒刑的话,至少也在十二年以上,不排除无期徒刑甚至是死缓。 钟海洲当即表示,大家不是法官,讨论这些没有意义,到时候法院判了就知道啦。 宋小慈正听着大家高谈阔论,忽然电话响了起来:“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 如此正能量的来电铃声,都让众人为之侧目。 “小宋哥哥,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啊?”电话那头,一道妙曼小女声传了过来。 没等宋小慈反应过来,就被胡斌按了免提。 宋小慈看了看在场的人,也不在意。 “啊对,明天是周六,我差点忘了。云妮妹妹,你想补数学?” “不是。你忘了明天是县庆日吗,我和同学在兴业广场跳巴山舞,你一定要去看啊,给我们助助威。”云妮的声音很清脆,如同山涧流淌的泉水。 周围的小伙子很多,全都竖起了狗耳朵,灵敏度一路飙升。 宋小慈知道这些家伙误会了,从小到大的跟屁虫,小不丁点,跟亲妹妹一样。 他都懒得解释。 “嗯,好的,还在贺原镇,估计今天晚上就回了,你们的节目什么时间啊?”宋小慈心想,跳舞需要气氛,自己肯定要去捧场才对。 “小宋哥哥,上午十点整,别忘了,byebye!” 说完,那头电话就挂了,旁边几个听众都还没有过足瘾。 没有办法,宋小慈来了一句提醒:“我小妹,你们想多了!” 却!谁相信,亲哥哥哪有这样叫的。 宋小慈刚收起电话,电话铃又响了,只得再次接听。 胡斌眼尖,见屏幕上闪烁着“何莉”二字,就知道这人谁了。 “别挪窝,主动开免提,你懂的。”胡斌兴奋了,知道这回真的有情况。 身正不怕影子歪,不就开个免提吗? 宋小慈瞥了一眼周围几个腥猫,主动按下了免提。 不等宋小慈开口,电话那头传来了飒飒的女声:“小宋警官,我问了你们秦局,说你们案子破了,今天就能回来,说好了,明天我请你吃中饭,不能拒绝啊。” 几个家伙都在旁边扭着身子低声道:“答应她,答应她!” 宋小慈摆摆手,示意他们别添乱,随即回复道:“啊这个,对不起啊,我答应了小妹,明天去兴业广场看她们跳巴山舞,我得当一名负责任的拉拉队员,估计跳完舞,还得一起吃午饭,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 胡斌做着鬼脸,这么好的机会给推了,当真可惜。 电话那头只是短暂的沉默,旋即传来盈盈笑声,随后道:“正好啊,我也要去看巴山舞呢,拉拉队算我一个,看完节目一起吃啊,一点都不耽搁的。” 一屋的人都很紧张,生怕宋小慈再次拒绝。 宋小慈不是铁棒子,知道人家女生是真心实意地请客吃饭,如果再忸怩,就显得不通人情了。 “好的,你太客气了。”宋小慈虽然有点无奈,回过头来一想,吃顿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宋小慈终于答应了,几个怂勇的家伙方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好像这件事情就应该这样演绎,后面溜溜顺,男欢女爱,直到永远。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刘波宣布收兵撤退。 三辆警车拉着警笛,闪烁着霓虹警灯,一路招摇过市,直到完全穿过贺原城镇,上了高速公路,方才安静下来。 这样的作派,正是要搞出一些动静,以便震慑那些想要违法犯罪的宵小之辈,让他们望而却步。 警车平稳行驶,一个半小时之后,回到了清阳县公安局大楼。 技术组的事情告一段落,除了周超。 刘波让胡斌将检材清点一下,填好送检文书,派周超即刻送往夷长市鉴定中心。 周超撅着嘴,环顾之下,都是辛苦之人,总不能和樊老前辈攀比吧,有点不情愿地去了。 侦察员还有事情,胡一龙和龚二彪在送往看守所之前,必须做体检,而清阳县的体检如果涉及到胸透和血常规的话,指定在县人民医院。 只有体检没有大问题,看守所才会收人。 安排完事项,刑侦办公室安静下来,刘波让胡斌、熊照安等人都去休息,还说如果周末没有特别的事情,大家安心玩两天。 除了宋小慈和刘波,其他人都走了。 刘波笑道:“来来来,坐,小宋法医,秦局马上过来,要和你谈谈事情。” 刘波有自己精致的瓷钵茶杯,他的茶叶都是上好的毛尖,一般不放办公桌上,而是藏在柜子深处。 这会儿,拿了纸杯,特意开了毛尖,还加上几朵菊花,给宋小慈泡了一杯茶。 “你小子刻意给大阳涨生活费,难道它之前营养不够?” 宋小慈正想找机会说这个事,没想到刘波看上去五大三粗,心思却也细密。 正要说事,秦大勇走进办公室坐了下来,他在外面听了个半头话,连忙示意,让宋小慈说下去。 “秦局、刘大,你们都在这里,既然刘大提到这个事情,那我就直说了,对于警犬的问题,公安局以前的理念不对,仅仅把警犬当个任务项目,养在这里做摆设,而不是当作战斗成员来培养……” 宋小慈一顿理论课,让秦大勇和刘波都有些汗颜。 的确,包括几届局长大人,都把警犬这个项目当成摆设,反正上面要求搞,那就做做样子,完全没有当成正经事业。 如此以来,虽然公安局有警犬在,却没有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完全就是摆设。 听了宋小慈的一番见解,秦大勇和刘波都是大开眼界,原来警犬并不是花瓶摆设,而是大有用处。 宋小慈说完警犬的真实价值,这才说到训练和营养的问题。 “以前的训练科目有些花梢,我认为山区的警犬主要定位在长途追踪方面,这对于农村的盗窃案、特定条件下的人员动物追寻,还有林区嫌犯追捕等方面,都有很好的潜力。” 秦大勇和刘波点点头,这次如果不是大阳的话,那样隐蔽的山洞,人力根本无法找到,这次抓捕,大阳是立了大功的。 说到这里,宋小慈顿了顿,显得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这会不会伤害到赵林泉,但他觉得为了大阳的长远发展,又不能不说。 秦大勇和刘波都是老狐狸,宋小慈的表情他们如何看不懂,知道他有难言之隐,但他们猜不出来,究竟是哪方面的问题。 “大阳的训练项目我同意你的观点,像什么毒品鉴别、防爆处突、人员搜救等等,都不适合山区刑侦业务,训练科目的调整就按你说的来。”秦大勇首先肯定了这一点。 “大阳目前的长途拉练已经突破了二十公里,以后只需要巩固就行了,这个我非常放心。问题是它之前的食谱有问题,赵警官的肺煮汤加白米饭,完全满足不了需求,大阳这段时间的食谱,我调整成了瘦肉、鸡蛋、牛奶,还有胡萝卜和白菜等等,食谱完备,希望大队能够采纳。” 宋小慈完全是以事论事,不是对赵林泉本人有什么成见,也对他挪用经费炒肉吃没有多少兴趣,完全是为了大阳的发展。 秦大勇和刘波都听出来了,这是宋小慈自己不好对赵林泉说,而要借他们之口去改变。 这是正经的公事公办,不是为了揭发某个人的短处,两个人还是听得出来的。 秦大勇想了想,便对刘波道:“警犬食谱的问题,让宋小慈拟一个目录出来,包括小宋说的训练科目,你亲自传达给赵林泉,就说是局里的意思,70元/天的生活费,应该够了,要让清阳刑侦培养出一只精壮强干的警犬来。” 刘波看了一眼宋小慈,心怀感激,如果不是他的争取,大阳的生活费也不会上调,再说他也不会知道,大阳之前天天吃的肺煮汤。 小伙子虽然年轻,只是带了几天警犬,便搞的有模有样,干一行精一行,还有公正心,真是不错! 宋小慈一吐为快,见这个问题得到了解决,心里为大阳感到高兴。 秦大勇显然另有其事,似乎就连刘波都不知道。 第71章 身侧有芬芳 “我刚回到办公室,忽然想起件事来,不知你们准备好了没有啊?” 刘波摇摇头,今年的年终总结还差几天吧,雷火战役不是已经开过会了吗? “两年一次啊,明年元月份的市级遴选,三月份的省级指纹大比武,你们都忘了吗?”秦大勇白了一眼刘波。 这件事情,时间早着呢,刘波还真是忘记得干干净净。 原因无它,主要是这么多年以来,清阳县公安局在指纹大比武中,都是垫底的存在,已经被其它地区蹂躏得不成样子,整个清阳县局选择性遗忘了。 省级指纹会战,每两年举办一次,各个地区经过遴选后派出三人参战。 清阳县成绩太差,往往在市局这一道就被淘汰了,有一年运气好,有人参加了省厅大比武,结果一起案件都没有比中,丢人丢到家了。 需要注意的是,省厅指纹大比武,选的全都是八类案件中影响比较大的案件。 具体到排行榜分为两个,一是命案排行榜,另一个是全案排行榜。 影响最大的当然是前者,后者稍次之,拥有其中之一的榜首,那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如果两者都名列前茅的话,那这样的单位一定是刑侦事业的佼佼者,这样傲人的成绩,往往被省城市局分局夺得,很少有意外的时候。 宋小慈是个新兵蛋子,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秦大勇和刘波方才想起,宋小慈刚进公安局没几天,他肯定不知道情况。 于是,两人三言两语,便将两年一度的指纹大比武及其规则讲了一遍,宋小慈算是听明白了。 “这个活动八年已经举行了四届,按照省厅说的,当时计划搞五届,这次是最后一届,这届比完,整个指纹库的建设也到了圆满收官阶段。”秦大勇笑咪咪地看着宋小慈,看得他有点发毛。 这是要让自己准备出征意味吧,痕检的比武,让自己这位法医参加,估计在全省乃至全国,都是仅有的异类吧。 果然,秦大勇对刘波笑着道:“我看你们的人选就定了吧,到时候就由小宋代表清阳县局,参加明年元月份的遴选吧,给我拿下三分之一的指标。” 到了明年元月份,夷长市刑侦支队,将会要求各个单位选派一人,十县一市就是11人,这11个人通过本地指纹库,在规定的时间内比对案件,不管案件类型,只看比中数量,数量最多的前三名联袂参加省厅比武活动。 秦大勇说的指标,就是进入前三名,仅仅这一步就很不容易。 宋小慈一愣,每年公考要么在二月中下旬,要么在三月初,到时候时间上会不会相撞啊。 忙问道:“比武的时间多少天啊,总不能三两天吧?” 刘波笑道:“放心,时间很宽松,二十天的时间,中间可以自主选择休息,当然你也可以天天看指纹,甚至二十四小时连轴转都行。” 这就没有任何问题,即使三月份公考,只要允许离开,来回也就四天的时间,影响并不是很大。 宋小慈同意了,但还是反问道:“我代表痕检比武,同志们会不会有想法,刑侦支队不反对吗?” 秦大勇哈哈一笑:“几起案件的侦破好在有你修复的指纹,实战出真知,成绩能够说明一切,胡斌几个家伙去了也是白搭,与其自取其辱,还不如龟缩起来,我想他们都没有任何意见的。至于支队那边,更不成问题,他们也是不管白猫黑猫,捉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是,保证完成任务!”宋小慈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包袱,这是局里安排的任务,不存在夺人荣耀的嫌疑。 三个人这才散去。 刚到楼下,孙大壮骑着三轮车来了,红红的光彩,有点打眼。 孙大壮递上红头盔,笑着道:“奶奶让我来接你,说你自行车落在家里,还有前天给你打电话不接,问你怎么忙成这样啊?” 宋小慈坐到车斗里面,说了声谢谢,道:“那天正在讨论案情,我回了短信的,在乡下有几天说不准,她总是不看短信,难怪。” 局里下班人多,看着孙大壮的红车、红旗、红头盔,都有些怪异,宋小慈催着他赶紧发动车辆,两人突突突的走了。 孙大壮由一片绿色,变成了祖国江山一片红,走的都是极端路线,自然引人注目。 回到古树村村口,四眼坐在岗亭里,见了两人,赶紧升起拦杆,让两人通过。 三轮车进入村子,就见有不少人在给古树挂牌,上面有200、300、500的字样。 宋小慈不解。 孙大壮解释道:“这些人都是植物方面的专家,村里请他们对古树的树龄进行了专业测定,据说本村年龄最长的有1200年,就是果子岩的那棵呀。” 孙大壮说的那棵古树在村子的最北侧,紧靠着龙洞和村里的公山,这颗树很特别,它的树干从出土开始分杈,依稀分辩得出来,是由五股构成的,有人认为它是由五棵树扭在一起长成的畸树。 但专家不这么认为,这五股树干的根源是同一的,就应该认定为同一棵树才对。 1200年的古柏树,占地三百多平方米,在本省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好多人都是来看它的。 宋小慈和孙大壮小时候都爬过它。 “到时候哥们再去爬爬它,多少年了,十分想念儿时啊。”宋小慈想着想着,竟然有点痴了。 突突突,边三轮进入院子。 宋小慈跳下车,果然看见屋东的槐树上挂了牌子,还不错,五百年了,怪不得长成三个大分杈,样子又粗又怪。 没有时间爬一千二百年的,宋小慈三两下爬上了自家槐树,在那里摸着树干发呆。 “唉,宋老弟,这都多大人了,还爬树,爷爷奶奶可都等急了。” 孙大壮正说着,屋里婆婆邓桂枝吆喝道:“酒都倒好了,人家小孙还饿着肚子啦,爬么子树啊。” 宋小慈麻溜下了树,小跑几步进了门,没有看到妈妈,就知道这个周末她又不能回家了。 如果周末回家,通常周五这顿饭,都是等着她一起吃的,这都六点半了,不用说,周末又要加班。 高三的班主任,宋小慈知道有多忙,比自己还要忙得多,忙到经常没有时间吃饭、睡觉,更别说周末。 有点心疼,宋小慈几次建议她,别再当这个班主任,她说这是一种考验,做起事来充实,同时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这让他很无奈,他知道妈妈这是为了回避父亲的失踪,给自己塞满工作,好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这个事情。 “妈妈,总有一天,我一定将他找回来。”宋小慈暗下决心,规划着未来之路。 直到坐到桌子上,被爷爷的声音打断:“想什么啦,案子不是破了吗,听说这次战果不错,双尸白骨,还有警察被砍的积案?” 宋小慈很好奇,为什么爷爷知道案子方面的消息。 孙大壮好生羡慕,道:“清阳电台都播啦,你们单位受到了李书记的表扬,全县人民都知道了你们的战绩呢。” 宋小慈点了点头,既然案子破了,信息都公开了,便将案件的大致情况做了介绍。 但他没有讲细节,更没有讲追捕中遇到的危险。 婆婆爷爷,还有孙大壮听了都唏嘘不已,都叹坏人不除,好人难做,公安机关好样的。 四个人都很高兴,在腊蹄子、土鸡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宋小慈肚腹大开,陪着几个人喝了起来。 宋小慈正喝的带劲,识海响起一道妙曼的女声:“雷火战役专向任务——协助刑侦大队侦破双尸白骨案,该任务圆满完成,奖励《颅像复原技能lv3.0》一份,可配合《铅画术lv5.0》完美使用。饮酒适度,保护老人。” 在宋小慈的劝说下,婆婆爷爷停了杯,两人都知道这是孙子在关心自己,毕竟年纪大了,不能贪杯。 宋小慈又陪孙大壮喝了几杯,直到这小子躺到沙发上。 看来,孙大壮又要在这里过夜了。 夜晚躺在床上,宋小慈回味这次破案的收获。 两个生活技能,《中草药辩识lv3.0》,只能说是对自己中医学的补充,对于自己而言,之前的强项在针灸穴位这一块,有了这门技能,恰好弥补了中草药辩识方面的不足。 至于《中草药市场学lv3.0》,就有点浪费,因为自己不做这方面的生意,学了也是白学。 他梦寐以求的职业技能——颅像复原术终于收获到了,《颅像复原技能lv3.0》明确说了,可以结合《铅画术lv5.0》使用,这让他瞬间就明白了原因。 既然可以画指纹,有了《颅像复原技能lv3.0》,他就有把握画出高质量的头像出来。 “阿门,真是太爽了!” 宋小慈兴奋得睡不着觉,索性借着这个劲头跳下了床,猛刷公考题,居然刷到了半夜。 这让他又有所领悟,随着影子吸收魂印的增加,他刷题的时间再次增加了半个小时,达到了两个小时以上。 如此狂刷,再多的题目也不在话下呀! …… 次日周六,艳阳高照。 宋小慈提前二十分钟,骑着自行车到了兴业广场。 这里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看来自己还是来迟了一点点。 作为土家族自治县,清阳县三年一小庆,十年一大庆,这次正好赶上大庆之年。 因此,各个乡镇社团都有节目表演,他们旌旗招展,身穿色彩鲜艳的民族服装,将这里变成了一片欢腾的海洋。 宋小慈正想着如何挤进去,身侧有人轻轻触碰了一下,还有一丝芬芳的气息传递了过来。 第72章 犯邪的宋云妮 转过头一看,这不是体委的何莉小姐吗? 居然一身的土家旗袍,就差戴一顶土家族的五彩女儿帽了。 一米七的身材,飒爽甜美,凹凸的轮廓尽显性感。 见宋小慈眼中带着温度与欣赏,何莉有些得意,看来自己这套装束今天算是穿对了。 她笑盈盈道:“就知道你很少参加这种活动,前排的座位都是特邀嘉宾,因为我爸提供了赞助,我要两张票算是小意思。” 宋小慈微微一笑,行吧,省得到处挤来挤去。 两人并肩而行,到了保安入口处。 这里有很多龙城派出所的警察在执勤,刑侦大队也派了人,其中不少人认得宋小慈和何莉。 宋小慈通过几起案件,已经在公安局小有名气,同事们认识他并不奇怪。 至于何莉,她可是炙手可热的女儿名家。 一则,她是体委游泳项目的拳头,已经连续三年夺得县赛冠军。 今年如果不是出现意外,除了宋小慈这匹黑马,她必然也是亚军的存在。 二则,她爸爸是清阳县电力公司的何洪武总经理,属于省级直属企业,在省里的关系深厚。 因此,她的名气毋庸置疑,不知受到多少公子哥明里暗里追捧。 宋小慈刚刚踏入社会,自然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 “哈哈,那个何小姐、宋法医,节目马上开始,你们抓紧入座吧!”警察堆里几个家伙嘻嘻哈哈,他们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扫来扫去,硬生生将两个人的关系想象成恋人。 宋小慈挥挥手,算是打过招呼。 何莉正要挥手致意,哪料脚下高跟鞋歪了一下,整个身子趔趄不稳,就要倒了下去。 “哦,小心点。”宋小慈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了何莉的一只胳膊。 何莉也不客气,不知是有意无意,一双细长的葇荑紧紧握住了宋小慈的铁腕,再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一堆执勤的单身汉发出惊叹,心里五味杂陈,这当面秀恩爱,还让人活不活呀。 何莉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歉意道:“谢谢啊,如果不是你反应快,我肯定就摔倒了,那可糗大啦。” 心想她很可能崴了脚吧,需要支撑,咱大男人一个,搭把手算是应有之义。 因此,见何莉没有松手的意思,也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全当是义务劳动吧。 两人挽着胳膊向着前排嘉宾座位走去,宋小慈笑道:“一看就是喜欢运动的人,看来你平时很少穿高跟鞋吧,这东西也要穿习惯才行。” “嗯,瞒不过宋警官法眼,我平时喜欢穿运动鞋跑步,不运动的时候也是穿休闲鞋。”何莉脸红了,不会穿高跟鞋,说明女人味多少有些欠缺啊。 宋小慈不懂女人心思,严肃的道:“穿高跟鞋危险,不要因为爱美而伤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何莉噗嗤一声笑了:“女人穿高跟鞋哪有危险啊,宋警官真幽默!” 两人刚坐稳,十米开外的舞台上,二十名初中生,全都穿着整齐划一的民族服装,个个婀娜多姿,开始了巴山舞的表演。 随着地方特色的声乐响起,同学们如芙蓉出水般水灵,肢体柔软健美,忽而如鱼入水中,荡漾碧波,忽而如仙女下凡,穿行于云蒸霞蔚之间,忽隐忽现。 特别是宋云妮,正处于领头羊的位置,盈盈轻肢,俄尔展露怀抱,奔云而去,身后艳丽如影随形;俄尔急转骤停,恰如女娲布施甘霖,挥洒间万点雨露临空飞舞。 宋小慈没有想到,云妮妹妹还有这般舞姿和表现力,平常都是学生装束,学生妹气息十足,这下算是看到了她傲娇世人的另一面。 平凡的人必有非凡之处,宋小慈承认,自己平时看走了眼,没有注意到小妹多才多艺的另一面。 “唉,这也没有办法,应试教育不知埋没了多少人才,太卷啦!” 感叹之余,宋小慈承认,中学生的任务只能是应对考试,其它的方面得过且过就行了。 谁敢反其道而行之,藐视学习成绩,把精力放在其它副业上吗? 显然不能。 随着音乐和鼓点的抑扬顿挫,如潮的掌声一阵赶一阵,龙城中学的巴山舞蹈渐渐达到了高潮。 宋小慈目不转睛,也是不断鼓掌支持,这个舞蹈的编排和表现力当真不错。 顺着宋小慈的目光,何莉早已注意到了领头的女孩,她猜想这肯定就是宋小慈口中的小妹。 身材苗条,比自己略矮,大概一米六五的样子;头发鬇鬇如墨,加上粉雕玉琢,乖巧可爱的脸蛋,让她有一种脱俗之美。 掌声退去,巴山舞蹈即将落幕。 “那位领头的,就是你妹妹吧?”何莉低声问道。 宋小慈点点头,目光一直停留在舞台上,他担心宋云妮演出结束,会四处寻找自己。 果然,龙城中学巴山舞一结束,宋云妮下了舞台,拿出电话就给宋小慈打了起来。 “小宋哥哥,你在哪儿呀?” 宋小慈站起身,一边回话“最前排的嘉宾席位”,一边挥舞手臂,大声喊道:“这里,舞台的正前方。” 嘉宾席居于观众正前方,宋云妮很快就发现了哥哥,如同燕子归林般,扑楞着翅膀,一路小跑,转眼就到了宋小慈跟前。 一把攥起宋小慈胳膊,偏着头,紧张地问:“我跳的怎么样,没给你丢脸吧?” 宋小慈笑了,竖起一根大拇指,这就是他的评判,并无半点虚语。 宋云妮满意的笑了,一对酒窝圆圆的,越发衬托出她的姽婳清纯。 “走走,请我吃烧烤,还要一瓶蓝莓露。”拽着宋小慈就走,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位大美女。 宋小慈“啊,这个”,有点为难,毕竟何莉之前说了,一起吃饭,总得说一声再走吧。 何莉站起身,主动向宋云妮伸出手来:“我是何莉姐姐,啊,你哥哥口中的妹妹,原来这么小啊,没想到舞跳的这么好!” 宋云妮一愣,看着两个座位是连一起的,忽然明白了什么,但她没有握手的意思,反倒是退了一步,道:“你不是那位在河是抽痉的姐姐吗,请不要说我小,我哪里小了,我今年十四岁,等我十八岁那年,也会长到你这么高。” 看似清纯,人畜无害的小女孩,这风格有点不对吧! 宋云妮脸上忽然没有了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认真,似乎她说的话不容置疑。 何莉有些尴尬,没想到现在的初中小妹都这么犀利了,伸出的手不知道往里放才好。 宋小慈紧忙解围:“小妹孩子家家的,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本来是实话实说,在宋小慈和何莉眼里,宋云妮就是小孩子,这再正常不过了。 可宋云妮不干了。 “小宋哥哥,我可不是什么孩子家家的,好多事我都懂呢!该不会那天你捞起了她,反被人家给讹上了吧,只听说在陆地上碰瓷的,没听说还有在水里碰瓷的……” 宋云妮越说越难听,宋小慈只好拿大手捂住她的嘴,一只手揪住她的耳朵轮子。 宋小慈在她耳边低语:“扯远啦,你何姐姐今天特意请我们吃饭,再三强调要带上你,人家不是碰瓷,而是诚心感谢啊,你这颗小脑袋咋就想歪了呢?” 有人请客,不用自家哥哥掏钱,这可是大好事。 翻脸如翻书,翻过去再翻回来。 宋云妮很快笑靥如花,居然如女侠般地拱拱手:“何姐姐息怒,在下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并主动伸出手,将何莉垂下去的手捡了起来,紧紧握在一起。 很快胳膊挽胳膊,自来熟了。 原本尴尬的事情,在她看来,不过平常尔尔,转眼间烟消云散。 宋云妮看了一眼何莉,站到两人中间,似乎不愿意宋小慈沾边。 “何姐姐,既然你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听说龙城最好的馆子是清河宾馆,我们去那里搓一顿如何?” 宋小慈呆了,刚才不是说好吃烧烤的,怎么转眼就变成了高档。 这不明摆着宰人家嘛,哪有这样的丫头啊? 还是说心眼小,看我这个当哥哥的穷啊,只吃得起地摊上的烧烤啊。 何莉倒是乐了,这正和她意,不然到了烧烤摊上,让她请客,实在是有些掉价。 这相当于宋云妮无意间帮了她的忙,没有她的搅局,也许请不动宋小慈去那样的大宾馆。 “嗯,那里也可以点烧烤,什么都有啊,我们走吧。”何莉说着,从斜挎的小包里摸出一张vip卡,照着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 “是的,三个人,要最好的套间,备好水果点心,别忘了加个蓝莓露,菜品要有几样经典烧烤串,蔬菜和肉质的都要,其它的来了再点。” 何莉吩咐完毕,忙问宋云妮够不够。 宋云妮歪着头想了想,突然语出惊人:“不知道房间大不大,串串多不多,还有饮料够不够,我想将我们舞蹈队的同学都叫了去……” 不等宋云妮说完,宋小慈再次捂住她的红唇白齿。 这还了得,如此作为,岂不成了敲诈勒索,这顿饭吃不下去了。 没想到何莉听了更高兴,连连笑着道:“如此甚好,一个羊儿是放,一群羊儿也是放,你姐姐我别的没什么,就是不差钱!” 二十几个人,都快赶上办喜事啦,这也行啊? 这回轮到宋云妮吐舌头了,感情小宋哥哥救的大亨女啊,很有魄力啊。 第73章 邪上加邪 如果让她知道,何莉是电力公司何洪武的闺女,她就知道吃顿大餐这算不了什么,不是她这样的初三学生能够理解的。 宋小慈松了手,摇摇头,咪着眼打量宋云妮。 不对呀,云妮妹妹平常不这样吧,今天有点犯邪。 见何莉风清云淡,从她的眼神里能够看出,她是诚心待客,原本打算拒绝的他,也只好顺其自然了。 宋云妮毫不含糊,早已拿出电话联络,幸好这些人都没有走远,几分钟之后全都搞定。 这些女孩子居然没有一个矜持的,全都同意了,并且不带打嗯顿的。 清阳县没有五星级宾馆,清河宾馆是这里唯一的一家四星+宾馆,也就是五星还没有达标的意思,好象正在升级的过程之中。 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清河宾馆迎来了一群身稚气未干的土家妹,个个身着民族服装,如同古装戏的演员一般。 事实上,今天她们个个都是靓丽的古装舞者,还真是这样。 何莉换了最大的套间,二十几个人显得一点都不拥挤,一张巨大的电动大圆桌,它原本的标准就是二十人的,服务员只在其间加了两把椅子,一切都刚刚好。 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烧烤串,五颜六色,数不胜数,饮料瓶子也是七彩缤纷,各取所需。 至于其它的菜品,这些女孩们似乎兴趣不大,虽然点了不少,但都被掩映在烧烤的海洋之中。 不等何莉发出开餐宣言,这些孩子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嘻嘻哈哈,唧唧喳喳,你争我抢,如饕餮之兽降临,开始大快朵颐。 何莉和宋小慈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起先还怕孩子们放不开,这下看来,全属多虑了。 两个服务员根本忙不过来,何莉和宋小慈主动变成了服务生。 何莉多少装点矜持,宋小慈则不然,忙里偷闲,和她们争夺烧烤,服务与抢食两不误。 “还是孩子心性,倒像个孩子王!”何莉看在眼里,不禁喜笑颜开。 自己二十七岁,说大不大,和他们比较起来,是不是显得有些老气啊? 宋小慈望着她笑笑,示意抢啊。 何莉早餐都没有吃,肚里空空如也,正是饥饿的时候。 装个毛的矜持,这里谁在乎呀。 她也加入到抢串的行列中,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 大堂经理见是何洪武的闺女,自然不敢怠慢,不仅亲自慰问,旋即又增加两名服务生,来个大阵伺候。 烤串串上了一发又一发,各种饮料都够开超市了,女孩子们碰瓶咔咔响,不亦乐乎,完全忘记了学习的烦恼,今天的县庆变成了她们的发泄之日。 看到眼前的景象,平凡而和谐,宋小慈举瓶和何莉碰了一下,开心道:“甚好,甚好啦,谢谢啊!” 何莉面带桃花,看着眼前的一切,自言自语道:“应该感谢你和孩子们,我很久没有这种自由而真实的感觉了,童贞少年,无欺!” 两只饮料瓶再次碰撞到一起。 烧烤宴快要结束的时候,何莉热眼灼灼盯着宋小慈,笑咪咪道:“宋警官,我有个不请之请,还望答应。” 宋小慈一怔,这饭都吃啦,还要请啊? “我想拜你为师,学习狗刨游泳,你那个好快呀。”何莉一副向往的神情。 原以为是其它难办的事情,这个倒好。 但宋小慈想想还是为难了,自己的狗刨式本是系统给的,这样子教出去,会不会受到系统的禁言呢。 为了验证系统的反应,宋小慈在心里默默泛起教授之念,结果系统并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这说明,系统并不反对传授技能。 “狗刨式并不科学,你这不是舍本求末吗?”宋小慈的脸红了,不为别的,只要一想到狗刨式的难看泳姿,就有些不好意思。 何莉摇摇头,道:“不管白猫黑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我只要胜利就行。” 宋小慈叹了一口气,放弃优美的姿态,去追求胜利,这值得吗? 当时的自己,并不是为了纯粹的胜利荣誉,而是奔第一名的奖金去的,这是小农意识在作祟,想想境界,和人家的差距大了去。 “行吧,区区拙技,谈不上多少含金量,拜师就算了。” “不,过去有城门立雪之说,我何莉也有遵师之道,这点必须讲的,千古传承不能忘记。”何莉有些激动,不容置疑。 这句话刚说完,何莉竟然双膝落地,双手抱拳,严肃道:“尊师在上,受小女子一拜。” 此情此景的出现,让一屋人都呆了,包括宋小慈、宋云妮和她的伙伴们。 片刻间,宋小慈醒悟过来,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连忙将何莉扶了起来。 现代小姐行古人之礼,顿时让宋小慈有点哭笑不得,倍感荒唐。 到了这一步,不当师傅还不行了。 “行吧,没想到你来真格的。”宋小慈收起笑容,郑重答应了。 可是,有个人不愿意了。 “不行不行,小宋哥哥,我和我的这帮姐妹们也想学狗刨式,你收她为徒,那也必须收我们为徒,否则拉倒!”宋云妮说话的同时,给她的姐妹们使个眼色。 “对呀,对的,我们都想跟小宋哥哥学习游泳,干嘛只收她一个人呀......”一堆小姑娘跟着起哄,大有不平之意。 眼见下不了台,宋小慈挥挥手,道:“行啊,只要你们愿意学,我都可以教,问题是你们现在学习任务重,哪有时间玩副业啊?” 宋小慈说的是实话,明年六月份就要中考,只有半年时间了。 “不是,我们学不学是自己的事情,现在要解决的是拜师问题,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我们也要行拜师礼,姐妹们,你们说对不对?”宋云妮不怕事大,这会儿又犯邪了。 十九个人齐声回答:“是的,我们也要拜师学艺。” 于是乎,赫人的一幕出现了,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邪人就要邪到家。 宋云妮带头抱拳,一群人像模像样,学着何莉之前的样子,规规矩矩双膝落地,拜了三下,算是行了师徒之礼。 宋小慈早已懵成了木瓜,何莉和几名服务员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全都变成了雕像。 这场面要是放在社会上,还以为这里是江湖黑帮的聚会,或是传销什么的活动。 片刻之后,宋小慈再也呆不下去,拧着宋云妮耳轮子,对何莉说声“撤了”,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兴业套房。 身后传来一阵阵咯咯笑声,不愧是一群会演戏的小女生。 出了套房,宋小慈松开手掌,嗔怪道:“这回疯好了吧,下次别想让我带你出来玩。” 宋云妮揪着宋小慈的一只胳膊,嘻笑道:“哼,没想到何小姐仗着钱多,在我们面前表演古戏,这谁不会呀!小宋哥哥,我的亲友团厉害吧,我们都拜了师的,我们人数比她多得多,看她还高兴得起来呀!”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何莉可是真心想学游泳的,宁可放弃之前的美丽泳姿。 人家是为了追求胜利,你们则是纯粹为了捣乱,两者能一样吗? 宋小慈无语。 下到停车间,宋小慈取了自行车,宋云妮一屁股坐了上去,两人很快消失在兴业宾馆。 宋云妮一家大多时候住在龙城中学里面,宋小慈蹬着车刚到中学门口,就看见宋哲明和田太平在门口张望。 下了车,田太平拿着手机晃了晃:“云妮同学,发个‘集体行动,宰人去了’的短信,老实交待,干什么去了啊?” 宋小慈看了一眼宋云妮,心里有点想笑,便将何莉请客吃饭的事情说了,不过中间没敢提拜师一事,这事实在是有点滑稽。 两口子这才放下心来,云妮跟着宋小慈,两人都很放心,幸好有这位大哥哥在,她的数学成绩总算脱胎换骨,已是名列前茅了。 说声再见,宋小慈一路骑到清阳河边,慢慢骑行在人行道上。 “哎呀喂,咬死啦,快松口啊,混蛋!”人行道上围着一圈人看热闹,圈子里有人争执的很凶。 “是你的狗先撩的,激怒它了,松不了,死了算俅。”一名男子声音粗犷,肆无忌惮。 前面道路受阻,宋小慈被迫停了下来,将车放在旁边,挤进人群查看情况。 难怪声音有点熟悉,宋小慈一看男子,这不是喜欢斗鸡走狗的张勇腾吗,五大三粗的,长的像口黄缸。 再看场面,一条硕大的藏獒,将一条黑色的爱尔兰大犬死死压在地上,一口咬在肩胛处,就是不松口。 另一男子站在对面,似乎有些害怕张勇腾的藏獒,不敢站的太近。 “你让他松口,我这条狗可是进口的,三万多呢?”那男子见自家狗子被咬,十分心痛,但又不敢驱赶人家的藏獒。 张勇腾不屑一顾:“三万算个屁,老子可是五十万的,你没看见呀,我拉它了呀,拉不开,是你的狗子先撩的,自找死路,大家都看见了。” 宋小慈问了身旁的一位大爷,原来两边都在遛狗,错身的时候,那条大黑狗扑上去挑衅藏獒,结果搞输了。 藏獒生性好斗,撩不得,如果让它狂性大发,它真会咬着不放,不过这点与比特犬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些。 “让我来吧。”宋小慈挤到狗前,示意两人别吵了。 张勇腾一看是宋小慈,他自然认识,算是默认了。 那男子有些不服气,阴阳怪气的道:“不懂不要装懂,人家主人都拉不开,你有什么办法?小心咬伤了你,我是不会负责的。” 第74章 依颅画像 宋小慈没有吱声,懒得搭理这种人。 他伸出一只手,在藏獒头顶摸了摸,这条狗认出了宋小慈,依稀记得他的好处,便没有任何反感之意。 手下不停,宋小慈换了一个地方,在藏獒下颌旁边的神经反射点轻轻一捏,狗狗张开嘴,从黑狗的肩胛处松脱了下来,并且主动舔了舔宋小慈手臂,以示感谢。 一俟藏獒松口,爱尔兰大犬跌跌撞撞,连连后退,偎缩到了主人脚踝处。 打输了不说,还被人家咬伤了,真是丢人丢到了家。 “是我狗狗不对在先,可你的狗咬伤了它,总得付点汤药钱吧。”那男子有点不依不饶的味道。 宋小慈摆摆手,示意两人都别讲狠:“肩胛半脱位,搞不好会留下后遗症,我给它处理一下。” 宋小慈一眼瞅见对面有个药店,便让张勇腾去搞点酒精、纱布胶带什么的,这东西便宜,用不了几个钱。 张勇腾本不想鸟这人,但要闹到110出警,也没有多大意思,便掏出一张红票子,对旁边的路人道:“谁帮忙跑一趟,多余的钱买包烟抽。” 自然有人抢着去买。 宋小慈没有闲着,嘴里发出一种哨音,爱尔兰大犬听了,居然在地上趴了下来,一双眼睛眯成线条,看样子它要睡了。 大家有点怪异,不知道这是什么把戏。 其实这不是什么玄术,只是一种实用的动物催眠术,催眠动物比催眠人要容易得多,因为动物比人类单纯多了。 宋小慈走过去,一只手放在颈后的背脊处,另一手扣进腋下方,左手下压,右手使出寸劲猛地往上一托。 “咔”地一声,关节归位了。 随着这道声音,爱尔兰大犬也醒了过来,它四肢奋起站稳身子,尾巴在屁股后面摆了摆,居然转过头,在宋小慈的小腿边蹭了起来。 “这就好啦!”周围的观众有些惊异,都想知道这小兄弟何人,他的手法倒是一绝。 “哈哈,我兄弟,公安局的兽医!”张勇腾有些自豪,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一出口就错得离谱。 公安局从来只有法医,没有什么兽医,张勇腾虽然发了财,是个有钱的主,但他的文化水平只能一笑了之。 有的人啧啧称赞,这世界发展太快了,公安局都有兽医岗位了,他们猜想,这应该是专门给警犬服务的吧。 如此一想就对了,专门给警犬看病的兽医,自然对狗狗一途大有研究,刚才的一幕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很快路人搞来了酒精和胶带纱布,宋小慈给创口消了毒,然后在狗狗的肩胛处缠上纱布,包扎好了。 这一过程,手法娴熟,如同行云流水。 临了,宋小慈嘱咐道:“包扎是为了压迫止血,回去后即可去掉,家里有云南白药可以抹点,一周就好了,放心吧。” 男人一听宋小慈是公安局的,加上又是自己的问题,当下不再说任何闲话,道了声谢谢便自动离去了。 张勇腾牵着藏獒,宋小慈推着自行车,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原来,自从上次斗败李二洋之后,这段时间,张勇腾又和别人斗了两场,都是藏獒品种,他又赢了。 连续的胜利,让他有点飘,认为自己的狗狗是战无不胜的。 张勇腾问宋小慈,有次打电话为什么没有回啊? 宋小慈调出短信:“当时正在开会,不方便接听,我发了短信的,我以为你看到了。” 没文化真可怕,张勇腾表示自己从来不看短信,清一色电话联系。 “以后记得接我电话,我们有机会多合作,还有孙大壮,大家在一起比比酒力也行啊。” 谈到喝酒,宋小慈只能呵呵,两个加在一起,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实在是有些无聊,对于张勇腾这种喜欢斗鸡走狗的暴发户,宋小慈不想走的太近,如果不是孙大壮的关系,他都懒得搭理。 宋小慈跨上自行车,一溜烟走了。 周末两天,因为大阳的关系,宋小慈不敢走的太远,中间抽时间到局里给大阳做饭,还不忘五公里的拉练巩固。 星期一上午,问了一下教导员周启明,才知道赵林泉明天回来。 宋小慈看了一下日历,明天不就是十一月三十号嘛,差不多,月底也就这个时间吧。 在办公室刷了半个小时的公考题,忽然想起两颗颅骨的事情,忙问樊承德放在哪个实验室。 宋小慈拿了钥匙,将两个纸箱取了出来。 在条桌上铺上蓝色纸巾,打开纸箱,将两颗脑袋取了出来。 樊承德和熊照安都很好奇,颅骨不都看过了吗,还有什么值得研究的。 宋小慈笑了笑:“这两天琢磨点事情,反正闲着没事,试试看吧。” 他所说的琢磨是指《颅像复原技能lv3.0》,不仅仅这个,还有结合《铅画术lv5.0》的事情,系统说这两者结合起来很完美,因此他想试试。 内中原理和真相不便说明,樊老先生和熊照安听了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 宋小慈翻来覆去,将其中一颗略为偏小的脑袋观察了一会儿之后,便道:“这应该是王一民的,则另一个就是李文峰的。” 熊照安问:“你见过真人照片,还是在全国身份信息库中看到了身份照?” 宋小慈摇摇头,如果看过两人的真人照片,或者是身份证照片,根据他们的头形大小和轮廓,也许就能够猜出来谁是谁。 宋小慈解释道:“我问过侦查员,他们的身高体重还有年龄,与我们尸检的判断没有出入,其实,颅骨也是可以用来推算上述身份信息的,自然我也可以根据侦察员提供的真实数据反推回来,也就是颅骨的归属问题。” 两人越听越糊涂,但还是硬着头皮倾听,一副乖乖学生的样子。 樊老先生一向谦虚谨慎,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熊照安之前可不买帐,但现在的他,对于宋小慈的能力那是相当认可的。 因此,两人虽然听不懂,但诚恳的态度还是有的。 “侦察员提供的身份信息是这样的:王一民,男,48岁,身高165cm,体重60公斤左右;李文峰,男,50岁,身高172厘米,体重70公斤左右;根据两人的身体条件反推回来,就得到了两颗颅骨的各自归属。” 宋小慈一边说,一边拿过铅笔和白纸,坐在靠背椅上,开始描绘第一颗脑袋,也就是王一民的那颗。 其实在收到王一民和李文峰身份信息的时候,熊照安、胡斌还有钟海洲等许多人在场,而当时宋小慈应该是给大阳做饭去了。 两个人的真实数据摆到眼前的时候,其他人还好,熊照安倒吸了一口凉气,宋小慈的推算太准确了,他都怀疑宋小慈是不是事前就知道了死的人是谁。 其他人无所谓,根本不知道这种推算的难度,以为宋小慈推算的正确,这是法医应该具备的水平。 还有宋小慈判断的死亡时间——三年零六个月,好像只差了几天,这与熊照安推算的三到五年,不知道精确了多少倍。 秦大勇和刘波是知情的,但两个人装着不知道,见了熊照安和宋小慈都不提这个事。 说多了,他们怕伤了熊照安和樊老法医的自尊心,同样怕宋小慈跷尾巴,骄傲自满,他们是真心想将宋小慈留在局里,而不是捧杀掉。 其实两人想多了,熊照安早就死猪不怕开水烫,脸皮三尺厚,不行就躺平。 老樊更是无所谓,他一个要退休的人,就是什么都不干,也可以安全着陆了。 宋小慈刚刚进入公安局,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他们这些小九九,只是全身心专注于他的技术流。 纸面沙沙作响,宋小慈笔下如有神,挥洒之间,已是轮廓渐成, 纤毫毕现。 两人站在身后,屏住呼吸,看他行云流水,生怕影响到他的发挥。 二十分钟之后,一幅人物头像跃然纸上,轮廓分明,十分生动形象。 “这种感觉叫什么来着……”熊照安叫了出来,这也太真实了吧,仿佛这个人就站在眼前。 宋小慈笑了,熊照安的表现证实自己成功了。 “这是立体铅画,在素描的基础上强调光影效果,就像指纹的三面捺印,它的三面原本在人类眼里应该是立体的,只是我们捺印的时候将其变成了二维,因此在修复的时候需要考虑到这一点。” 宋小慈的笔在纸上一顿,然后在画的正下方写上“王一民”三个字。 樊老先生童心大发,一把抢了过来,看了又看,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久久不舍,直到被熊照安要了过去。 正在这时,胡斌和周超都回来了,听到实验室有响动,两人也来凑热闹。 听说宋小慈凭着颅骨画出了头像,立刻加入到欣赏的系列。 几个人都认为,不管画的像不像,就这功底而言,已经在整个夷长地区,算是无敌的存在了。 胡斌想到了如何验证,几个人簇拥着王一民的铅画,到办公室搞人像识别去了。 如果宋小慈画的正确,那么,就能够通过人像识别系统,找到身份信息库对应的真人。 如此以来,宋小慈的铅画就成了真正的颅骨复原技术,这可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从未听说有人仅凭一只画笔,就能够完成颅像复原的。 几个家伙抢着去找电脑,留下孤单的宋小慈。 他摇了摇头,开始另一颗头像的描绘。 第75章 大阳绝食 仅仅过了几分钟,办公室炸开了锅:“有了,有了,看吧,前二十的,排在第三位的,不正是王一民嘛,看看哪里人?” “黄化县太平镇,职业是药材公司的技术员,天啊,还真比中啦,真是神奇!”胡斌大呼小叫,有点激动。 几个人经过仔细核实,身份信息丝毫不差,便将王一民的身份证照片调了出来。 立体铅画展现的真实感,一眼入魂,不用过多比较,大家一致认定,宋小慈画出了王一民的面貌精髓,惟妙惟肖。 确定了这幅铅画的真实性,四个人紧忙来到实验室,就见宋小慈已将另一幅头像画到一半的光景。 宋小慈自顾作画,神情专注,五感不闻窗外事,对于几个家伙的到来,视而不见。 这次只用了十八钟,见宋小慈在头像下方写下“李文峰”三个字,胡斌眼疾手快,一把抢在手中,急急跑到办公室找扫描仪,扫描之后迫不及待地导入到人像识别系统,开始反向找人。 电脑发出轻微的蜂鸣音,前二十的排序很快跳了出来。 “哈哈,快看,第一的位置,李文峰啊,你们往下看,他也是黄化县太平镇的,职业是个体户,嗯,从事中药材商贸活动,完全正确。” 几个人核对无误之后,再来专看身份证上面的照片。 的确,无可辩驳,宋小慈画的就是李文峰本人,丝丝入扣。 宋小慈背着手,站在几个人身后,微微笑着,那样子也是十分开心。 几个人收起头像,将其还给宋小慈,这可是人家的心血。 樊承德开口道:“小宋法医,你给大家讲讲,颅骨复原的理论依据吧。” 这如何讲得了啊,不仅涉及到《法医解剖学》、《法医人类学》、《绘画基础知识》、《铅画术lv5.0》、《颅像复原术lv3.0》等等,哪门学科都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讲解清楚的。 况且,涉及到系统的违禁字眼,根本不能提及,否则一个不好,有被禁言的风险。 宋小慈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几个人讲讲基本原理,系统提供的太过高深,不适合在这些人面前讲出来。 “颅骨复原是根据人体头面部软组织及五官的形态特征与颅骨形态特征间的相关关系,重建颅骨生前面貌形象的技术和方法。这门技术起源可以追溯到公元1877年,德国解剖学家沙夫哈森最早提出了根据颅骨复原面貌的设想……”宋小慈大致普及了一下颅骨复原的历史,胡斌几个人就开始打呵欠,让他知道这课不用讲了。 于是,他直接讲特征点,因为方面与指纹修复有点类似。 “颅面复原的科学基础是建立在面部软组织厚度的大量统计学结果、五官形态及位置与颅骨形态间的关系之上的。面部软组织厚度参数根据性别、年龄、种族等的不同而各有差异,但测量的标志点是统一的:发际、眉间、鼻根上唇根部、人中、颏唇沟、颏隆凸、颏下、眉中央、眶缘下点、下颌下缘、颧弓上缘、下颌升支及下颌角。这些都是基础性的标志点,不过目前国内外都根据各民族特点还增加了一些标志点……” 讲着讲着,除了樊承德听得有点迷乎之外,其他几个家伙全都打起了呼噜。 这让宋小慈明白了,屋里这堆人不过好奇而已,真正让他们学这种高难度的知识,还是洗洗睡吧。 宋小慈耸耸肩,表示自己努力了。 樊承德有点不好意思,他也只是听了个寂寞,这人年纪一大,记忆力下降的很快,听了也不记住。 宋小慈呵呵一笑,谦逊的道:“到了您这个年龄,我们几个恐怕还不如您,您们那个时代学习条件差,不像现在条件好,想学什么都找得到,我也是现学现卖的。” 樊承德在心里感慨,像宋小慈家庭条件好,又爱学习的小伙子还真不多,好多年轻人只要混进了公务员编制,便不再努力,躺平拿工资的大有人在。 正在这时,一阵电话铃震醒了熊照安,原来是刘波打来的。 刘波:“熊队,明天湖南那边有人来,是两位死者的亲属,他们要求领了尸骨火化,带骨灰盒回去,听说头骨在我们实验室里,你准备下,明天先陪他们去趟石樵村,将尸骨交给他们,然后帮他们联系金凤岭殡仪馆,不是要火化嘛。” 宋小慈吐吐舌头,原来以为死者家属不要尸骨了,这样可以留存两颗实案的颅骨样本,没想到家属来的这么快。 原本等几天画像的,好在提前搞了,不然缺了这次练手的机会,不知再要等到什么时候。 暗自庆幸,运气真是不错。 下午,宋小慈来到警犬宿舍,规规矩矩给大阳做了一顿下午饭,然后沿着江边拉练五公里。 回到犬舍,宋小慈照例奖赏了一块牛肉干,一人一狗站在那里喳喳地啃着。 待牛肉干啃完,宋小慈蹲了下去,爱怜地摸着大阳的脑袋,言词谆谆的道:“大阳,你真正的主人就要回来了,我现在就要给你说再见,以后的日子,请多多保重。” 说完,就要抬腿走人。 “呜呜,”大阳哼了哼,慢慢走到宋小慈腿边,先是蹭了蹭他的裤边,然后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眼里居然泛起了泪花。 “这,不会吧,难道你听得懂人话,对我的情绪也能知晓?”宋小慈心里一凛,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个道理。 宋小慈不知道,自从他有了《牲畜饲养暨人工授精术lv2.5》与《宠物饲养lv4.0》之后,让他在动物面前流露出一种特别的天然气质,至于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这种气质,会让动物臣服、信任,甚至灵智的提升。 宋小慈想了想,对大阳严肃的道:“我不管你听不听得懂,反正以后,如果有人再给你吃肺煮汤,你就绝食,会有人给你撑腰的。” 不知不觉,宋小慈把大阳当成了战友和亲人,自然对它的未来充满了关心。 宋小慈再次蹲下,抚摸大阳额头,自言自语说了一堆鼓励的话,直到大阳趴在地上,眯上了眼睛,好似睡着了,宋小慈这才静静地离去。 一俟宋小慈关好犬舍,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大阳睁开了眼,眼角处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狗通人性,他知道宋小慈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当天下班的时候,赵林泉打来电话,两人就在电话里进行了交接,赵林泉让宋小慈将警犬宿舍的钥匙放在门房里,明天上午他直接去那里取。 宋小慈明白,也许人家对自己代班的这些天不放心,毕竟自己不是专业的训导员,急着交接也在情理之中。 他什么都没有说,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第二天午餐的时候,宋小慈正在食堂就餐,刚扒了几口饭,就见赵林泉急冲冲走进了食堂,直接到了宋小慈身边。 “宋小慈,你怎么喂的狗啊,这家伙油盐不进,什么都不吃啊,是不是你搞坏了它的胃啊?”赵林泉有点气急败坏,在他眼里,宋小慈不是正式警察,最多算个合同工而已。 宋小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身侧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方才站起身,他的个头比赵林泉整整高出了至少十厘米,气势上立马出现了逆转。 “你出门的这段时间,大阳味口好着呢,不应该啊?”宋小慈嘴上明知故问,心里想着难道大阳真的懂人心事,绝食啦。 赵林泉本想发飙,看着眼前高高大大的宋小慈,不怒自威,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迎面而来,他认怂了。 正在这时,刘波走进食堂,一眼就看见了这里的状况,二话不说,走进人堆,将赵林泉拽到一张空桌坐下。 “不是说下午回单位,怎么这么积极呀?” “唉,放心不下狗狗就提前来了,给它做了上午饭,结果这家伙出现了厌食症,我刚要问小宋怎么回事呢?”赵林泉的怒气还没有平复下去。 刘波一拍赵林泉肩膀,笑着道:“本想晚上到警犬宿舍找你,正好你来了,那我将局里的好消息告诉给你,对于大阳的训练和食谱,局里进行了安排,并且大阳的生活费提高到了70元/天,以后你就遵照执行吧。” 见赵林泉的眼光老往宋小慈那边瞅,而宋小慈则是回之于淡淡的微笑,并且摊摊手,表示这些改变与自己无关。 “是的,你走之后,我们就让小宋法医按照这个标准在执行,现在的大阳早已突破了二十公里瓶颈,以后的训练只需要巩固就行,你也看到了,它现在的体格很健壮,特别是在双尸白骨案的追捕中立了大功,两位局长大人都对大阳特别欣赏,因此才涨了生活费的,指示刑侦大队一定要将其培养成精英警犬,好在整个夷长市扬名立万!” 说完,刘波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是食谱,顺便交给了赵林泉。 赵林泉瞅了一眼,瘦肉、鸡蛋、牛奶、白菜胡萝卜等,就是没有猪肺,比自己吃的都好,看来局里真是下了大本钱,要将清阳县公安局的警犬打造成精英啊。 见赵林泉渐渐平复,宋小慈走了过来,笑咪咪的道:“不用我解释了吧,看你刚才激动的样子,我被你积极的工作态度所折服,恭喜赵警官学成归来呀。” 为了大阳的未来,宋小慈也是拚了,就连平常不爱说的恭维话,此时也倒了出来。 赵林泉怪自己不明就理就胡乱批评人家,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错怪你了,看这食谱,比我吃的都好,再吃差的自然难以下咽,狗狗跟人是一样的,只能上不能下,嘿嘿。” 刘波见警犬的矛盾解决了,于是当场又画了一个小饼子:“张局说了,如果大阳成了夷长地区的精英大咔,将再给它每月涨十元的生活费。” 宋小慈带头鼓起掌来,知情的钟海洲、胡斌等人也都加入进来,掌声中,有人赞叹:“大阳这次好神勇,一下扑倒杀人犯,那家伙手里还拿着猎枪呢!” “是啊,是啊,如果不是大阳,那样隐蔽的山洞,连鬼都发现不了,真是太厉害啦!” 赵林泉喜笑颜开,大阳的功劳,不就是训导员的功劳吗,这一切仿佛都是他挣来的。 …… 第76章 蓝笔标注的案子 翌日。 上午的时候,王一民和李文峰的亲属来了,熊照安陪着他们去了石樵村。 家属要求起尸,这也算是合理要求,公安机关没有不配合的道理。 到了下午,熊照安和家属回到了公安局。 因为两颗头颅的关系,自然要和尸骨放在一起火化。 当宋小慈拿出两颗颅骨,准备和尸骨放在一起的时候,王一民和李文峰的亲属提出质疑,问两者会不会搞混淆。 宋小慈表示,当时都做了标记的,绝对不会搞错。 家属的意思不在这里,而是哪具尸骨是王一民的,哪具是李文峰的,这个不能搞错。 宋小慈拿出两张颅骨复原的照片,两边亲属一见,眼睛都湿润了起来,仿佛见到了久违的活人。 随即宋小慈又将尸骨的dna检验报告给亲属看了,上面盖有夷长市刑侦队鉴定中心的印章,以及鉴定人员的亲笔签名。 对此,亲属们再无异议,并且对警官们的努力表达出感激之情。 末了,两家亲属将宋小慈的画像要了去,说这个画的太像了,要了回去当作纪念。 宋小慈又为两家开了尸体处理通知书,不然殡仪馆不会受理他们的火化业务。 做完这些,熊照安亲自带着尸骨和两家亲属,前往金凤岭殡仪馆,协助两家的火化事宜,将好事做到底。 四点钟的时候,熊照安回到办公室,表示亲属的事情已经交接完了,没有任何后遗症。 胡斌、樊承德也在,几个人正说着送检报告的事情,就见周超风尘仆仆,从夷长市取报告回来了。 熊照安将一叠报告拿出来阅读,这次的搜证效果不错,堪称完美。 火笼框、墙壁、木椅,上面都做出了受害人王一民和李文峰的血迹,更为难得的是,熊照安检查的包塑羊角锤,在其柄与头结合的部位检出了王一民的血迹,虽然没有李文峰的,但已经非常难得了。 至于毒物化验,都是阴性结果,这也在意料之中,不存在投毒的问题。 铁证如山,胡一龙和龚二彪完全不存在翻案的机会。 剩下的事情就是写报告。 现场这一块,胡斌看了看周超,有些不甘心,两人提出划拳,由谁来完成最后的书面报告。 结果,胡斌火背,划输了,只得坐到电脑跟前老实码字。 两份尸检报告,按照过去来说,都是熊照安排宋小慈搞,这回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嘿嘿,刘波说了,让你专心比指纹,其它的杂事我来吧。”熊照安从内心认可了宋小慈的能力,再也不好意思安排人家干这干那。 宋小慈也不扭怩,写报告与看指纹都是工作,没有孰轻孰重,拿了工资就得干活。 刚刚打开警务系统,想要看看陈年旧案,就见刘波夹个黑包走进了办公室。 一进门就不满的道:“可惜、可惜,市里有点混账,只算一起命案,追逃也只算两人。” 樊承德忙问怎么回事。 刘波抱怨道:“双尸白骨案,死了两人,我们想报成两起,市里说这是一起两命,同时同地发的,只能加30分;胡一龙和龚二彪同意给我们算做逃犯,加了10分,可是两人同样是李铁盛案件的逃犯,却不给加分了。” 几个人默算了一下,双尸白骨案的30分,加上李铁盛重伤案的10分,加上10分的追逃分数,这次贺原镇之行收获了50分,算是不错了。 胡斌乐了:“这一下子加了50分,咱们目前在雷火榜的排名应该不差吧?” 几个人都伸长了脖子,露出期待之色。 刘波白了众人一眼,气愤道:“鬼知道怎么算的,十一个县市,目前排第一的是夷宁分局的152分,我们排在倒数第二,积分是76分,站在我们前面的是源鞍县的83分。” 这时周超插话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运气好,前段时间破获了一起特大团伙诈骗案,背后牵扯出八十多起窝案,光追逃的人数就给他们算了十人,这一百多分肯定就是样来的。” 周超刚从市里回来,恰好听到了支队同事的议论。 刘波回转神情,将目光停留在宋小慈身上,道:“小宋法医,到十二月底仅剩一个月,时间紧任务重,别的杂事放放,多看看案子。” 宋小慈点点头,一指电脑界面,表示自己正在努力。 见排名糟糕,其他人都缄默不语。 刘波一拍手,望着几个没精打采的家伙,笑道:“不光霉消息,也有令人高兴的,难道你们不想听吗?” 胡斌听闻早就凑了过去,递上一支黄鹤楼,嘻笑道:“是不是涨工资啊,发奖金也行呃。” 刘波伸出手指,点到胡斌、熊照安和宋小慈,至于周超和樊承德则是一划而过。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胡斌身上:“这次你在西恩地区库比中了胡一龙指纹,功不可没,本局专门申报了一名三等功,市局同意了。” 刘波顿了顿,将目光移到宋小慈:“这两起重案,小宋修复的几枚指纹,可以说是居功至伟,本来也想给你报三等功的,无奈市局说了,必须是正式民警才行,但好在嘉奖是县政法委批的,只能委屈你得个嘉奖。” 谁都知道,没有宋小慈的指纹修复,就没有胡斌的如此重大战果。 甚至于,没有关键性的指纹作为依托,后面的侦破之路只能算是镜花水月。 宋小慈淡淡一笑,只是轻轻摆了摆手,作为公安局的合同工,能够获得嘉奖,已经算是奇迹了。 刘波最后将目光落在熊照安身上:“你能够在三年的羊角锤上发现血迹,这个也是非常难得,我们也给你报了嘉奖,政法委批了。” 熊照安一摸额头,手上带着油花,搓了搓,开心地笑了。 2010年快完了,自己这个中队长终于收获了奖励,不然有些说不过去,省得人家说自己这个中队长是混来的。 这次能够找到血迹,完全是受到曹洪涛杀人案中,宋小慈能够在刀柄与刀身之间的窄小缝隙,找到微量血迹的启示,他也如法炮制,成功找到了微量血迹。 一个办公室,三个人都有奖励。 樊承德无所谓,反正退休的人,而周超就有些挂不住了,在这两起案件上,自己跑来跑去也是出了力的,只不过都是直巴活儿,没有什么亮点。 周超默默走出了办公室,有些失落的感觉。 干了活,不一定就有荣誉和奖励,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在平凡的岗位上,哪里有什么亮点可言,因此无法申报立功和嘉奖也属正常。 还是那句话,人生七分靠运气,三分靠努力,一切尽在不言中。 刘波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是无能为力,一挥手离开了技术办公室,身后甩出一句话:“小宋法医,加油!” 宋小慈在警务系统翻阅了一会儿,感觉有些乱,这样鼓捣下去显得很没章法。 他决定问问胡斌,这些年,清阳县的积案有没有专门做过汇总,这样便于每年拿出来溜溜。 一问之下,还真有,这东西不仅有电子档,还有纸质的,而纸质的就放在隔壁档案室里。 在宋小慈的请求下,胡斌找来钥匙,很快搬出五个纸盒子回来,又在电脑上找到了电子文档予以告知。 宋小慈快速翻了翻,发现这些积案最长也就二十年左右,大小案件都有,其中命案五起,抢劫七起,重度伤害十一起,其它案件八十七起。 其中用蓝笔做了标注的,宋小慈问胡斌是什么意思。 胡斌解释:“这些是指纹特征效果好的,只需要跑跑库,每年拿出来比比,却是没有比中的。” 很显然,这些指纹条件好,不仅胡斌和周超比过,已经退休的前辈痕检员也必然比过。 宋小慈翻了一些现勘的指纹照片,不少还是黑白的,甚至有些现勘没有照片,只有一堆柯达的底片夹在里面。 观阅之下他发现,差不多一半以上的黑白指纹,都是残缺的、扭曲的、模糊不清的,总之效果极差;那些底片也一样,透过观片灯,上面的指纹差不多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他懂了,这些都是痕检们弃之如草芥的指纹,经年累月,谁也不想再次看到它们。 最后还有一种更糟糕的情形,就是现场一无所获,就连半枚指纹、足迹都没有,这里面就有命案的存在,宋小慈相信,这种积案就是神仙下凡,也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一目了然,对于上述三种情况,宋小慈也会彻底抛弃掉什么都没有的案件,自己毕竟不是神仙。 剩下的第一种和第二种,两者定位不同,蓝笔标注的,之前痕检的工作已经到位,自己再去库里比对,明显就是要捡漏。 他看过胡斌和周超跑库,默认设置为二十的出库数量,而自己搞到三百,两者的数量级不在同一个级别,捡漏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因此,宋小慈决定先将它们剔出来跑跑看。 至于第二种,到时候看看有多少,将它们归总,无论是黑白照片,还是底片上的垃圾指纹,全都画下来进行修复,然后集中跑库。 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二十几分钟,宋小慈选择蓝笔标注的案子,按照由近及远的时间序列,在警务系统中,将案子找了出来。 第一起案件,这是2009年3月5日,龙城商业局二楼的一起入室盗窃案,窃贼沿着下水管道从二楼翻窗而入,从财务柜里盗走三万五千元现金,痕检在窗外的管道上取到一枚右手食指的末节指纹。 宋小慈一看,勘验人正是胡斌,便问胡斌为什么窗台沿和室内柜子没有取到指纹。 胡斌解释,盗犯入室之后应该是戴了手套,而管道攀爬的时候可能因为摩擦力不够,便将手套脱了,因此才取到这枚指纹。 宋小慈点点头,这种分析很靠谱,应该就是这样的。 又问了一下,当时商业局有没有装视频监控,答案是没有。 宋小慈查看了现场照片,以及勘查示意图,略一分析,这枚指纹应该就是盗犯留下的。 将右手食指指纹标注好特征点,这次标注了十三个特征点。 将指纹投入本地库,默认出库数量直接设置为三百,电脑开始呜呜跑了起来。 第77章 女版QQ 公安局的电脑实在不敢恭维,配置都有点差,远远赶不上时代的步伐。 等了四五分钟,才有出库的指纹慢慢跑了出来。 每版五十幅,从一到五十,宋小慈用了不到四分钟的时间,就检视完毕。 这个案子,胡斌看过多次,不过每次都只是比对一到二十,到了二十没有中意的,他会直接撂挑子。 一版五十,几分钟的检视时间,这有点像中央电视台的最强大脑节目,太过眼花缭乱,胡斌只是瞅了一眼,脑袋就在嗡嗡炸响,这特么如何看得下去呀。 宋小慈接着放出第二版,第三版。 胡斌拿出一包黄鹤楼,递给熊照安和樊承德自取,宋小慈摆摆手,冒烟的东西不是他喜欢的。 正在这时,有些丧气的周超回到了办公室,置气归置气,下班不打卡,相当于早退,照例要向督察说明情况,这个小辫子他舍不得让人抓住。 胡斌也递给他一根烟,被周超正经拒绝:“你今年这是第二个三等功吧,六千元啦,贫富差距让人受不了,你就不能凯点,搞一条放这里抽啊。” 这酸味让人受不了,胡斌只得掏出一张五十远的票子拍了出去:“行吧,一条是不可能的,一包可以考虑,自己去买吧,我要看小宋跑指纹。” 周超也不客气,五十元直接上手,然后站在旁侧一起看宋小慈刷指纹。 前三版没戏,越往后失望越大。 警务通gps定位,五点半自动打卡,大家都等着这个时间点一哄而散。 第四版刚冒头,几个人就看见宋小慈的目光亮了起来,盯着靠前的位置查看。 “编号155,有点意思。” 之前的扫视考验整体与直觉,现在则是细节的特征点比对,需要人工理性的思考。 宋小慈将现场指纹和155号分列屏幕左右,放大30%,调整好对比度,两者顿时纤毫毕现。 “嗯,就是它,比中了!”宋小慈一按发送,将结果提交到专家库确认。 胡斌和周超还在斟酌,将信将疑,没想到宋小慈直接就上报了。 “这就中啦?”熊照安和樊承德不懂指纹,但看得懂宋小慈的表情。 宋小慈点点头,脸上洋溢着满满自信。 “时间到了,恭喜您打卡成功!” 几个人的手机都响了起来,自动打卡成功,可以下班了。 专家认定,通常在半个小时以内,除非重特大紧急案件,下班之后,一般不会开展工作。 大家就此各回各家,是否得到专家确认,就要等到明天才行了。 十二月一日,星期三夜晚,天气转阴,有点凉嗖嗖的感觉。 胡方威带着两个兄弟,开着一辆民用车,悄然来到了龙飞网吧。 三个人下了车,走进网吧,在吧台见到老板和一名服务员。 胡方威向老板招招手,靠近偷偷露出了警官证,低声道:“刑侦大队的,在里面转转,别伸张。” 老板懂水,网吧是公安局的特管行业,这里是非多,治安大队经常来检查,偶尔也有刑侦的来找人。 这里一共有三个大房,每个房里都有二十几台电脑,到处都是敲击键盘的声音。 魔兽、传奇、征途等游戏正当其时,每到夜晚,这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胡方威在前面晃悠,后面随意跟着两人,一副轻松自在,实则外松内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在第一个房间转了转,这里玩魔兽的居多,差不多都是喜欢玩外游的。 第二个房间,很多人玩传奇,并且年龄偏大一点,居然还有不少中年人。 根据调查,马小勇喜欢玩征途,这是个拚装备的游戏,烧钱的狠,调查发现他经常通过游戏平台买装备,是这个网吧的资深玩家。 走进第三个房间,胡方威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入门左侧一排的中间位置上,一位年轻人戴着耳机,左手不停从纸袋里拿出爆米花往嘴里塞,右手鼠标点击,指挥着屏幕上的坐骑奔跑。 胡方威靠近了些,确认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一挥手,两名兄弟冲了上去,左右夹击,将年轻人的胳膊牢牢控制住。 事出突然,两边的玩家猛地反应过来,以为有人寻仇,站起来就要跑路。 “别动,公安局的。”胡方威拿手里的警官证晃了晃,其他人便歇了菜。 马小勇挣扎了几下,无奈两边铁箍锁臂,让他动弹不得。 在看到胡方威的警官证后,他蔫了,三对一,搞不赢的。 胡方威问他:“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文化程度?” “马小勇,今年21岁,高中文化。” 上次抓错了人,到现在还让刑侦的兄弟们心存余悸,看来核实身份这一关很有必要。 “没错,我们找的就是你,带走!” 胡方威话音落下,很快从身上掏出一副手铐,给马小勇戴上。 到了审讯室,仅仅抵抗了半个小时,马小勇就交待了2009年3月5日,盗窃龙城商业局三万五千元的案子。 马小勇不服气,也不甘心,明明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还特意戴了手套的,咋就败露了呢。 “警官,我都认帐了,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呀?”马小勇属于那种敢作敢当的强盗,如果被抓住了,也不会过分藏着掖着。 他不在意被捉,但他在意的是自己的盗窃有没有技术含量。 钟海洲明白,哪有百日不犯的强盗,二十一岁的马小勇,高中毕业已有三年,作案懂得戴手套,他不相信马小勇只搞了一起。 于是,他一拍桌子,直接开诈:“我们已经掌握你作案的所有证据,这一起算是交待清楚了,剩下的接着说,如果你态度好,我会告诉你的纰漏在哪里!” 马小勇明显不信任,警察在盗贼面前会说实话? 钟海洲再次使唤出他的杀手锏,压低了声音,贴耳道:“你早点说完,我也好早点下班,你好我好,如果下班前说清楚,我不说实话是狗日的。” 警察向盗贼起誓,只能悄悄说,这里可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 马小勇酝了一会儿,竟然又交待了两起入室盗窃的案子。 不过,这两次数额不大。 一次是学校的财务室,本是工资发放日,但他去迟了,只偷了一千五百元现金。 还有一次是龙庭花园小区高层,从顶层放绳子下去的,偷了一枚手镯,外加五百多元的现金。 这两起勉强够立案,算做普通盗窃案没有问题。 进一步审训,马小勇抗拒了,也许就这么三起,也许他警觉了,知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道理。” 钟海洲也满足了,这起案件直接根据宋小慈比中的对象抓人,来的太容易,只花了半天时间,从抓人到审开,溜溜顺,值了。 审讯结束,钟海洲没有失言,他喜欢这种直巴的盗贼,既然起了誓,自己也要兑现。 钟海洲靠近了些,声如蚊音:“记住,爬水管也要戴手套,不过那样容易摔死!” 马小勇恍然大悟,一副释然的神情。 “带走,送看守所。” 钟海洲一挥手,门外走进两名刑警,直接将马小勇带走了。 见这里事毕,钟海洲走进了旁听室,刘波、宋小慈、胡斌、熊照安等人都在。 刘波扳起手指算:“三二得六,半天捡6分,总分变成82,比源鞍县只少了一分,同志们加油啊,小宋法医,我爱死你啦!” 作势就要啃宋小慈的脸,被宋小慈厌恶的推开了去,并调侃道:“领导,别这样,我会努力的。” 一屋的人都很高兴,居然都在心里念叨:“小宋同学,加把油,二十四小时刷案子吧,只要脱离倒数第三,就能拿到全额奖金啊。” 市局发话了,雷火战役结束后,排在最后的三个单位,年终奖只能发一半。 谁愿意和钱过意不去呀,上面制定这样的考核条件,说穿了就是要整人。 至于最后是否真的扣钱,也是他们的一句话而已。 秦大勇和刘波不敢怠慢,到时候扣了钱,手下不会怪市局的政策,而只会怪两位直属领导没有能力,连带兄弟们一起倒霉。 因此,两个家伙起早贪黑,督促各个中队加油干,无奈猫子吃乌龟——无处下爪,有力无处使。 星期四下了中雨,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 这两天,宋小慈哪里都没有去,全天候窝在办公室刷指纹,然而却没有什么收获。 星期五快要下班的时候,宋云妮打来电话,说是周末要来家里补数学。 宋小慈一听有点意外,听田阿姨说,她的数学成绩赶上来了,已是名列前茅,还补个啥呀。 第二天上午,天空放睛。 按照平常的习惯,周末肯定要睡到九、十点钟,还在做梦的时候,宋云妮就来了,并且很快打断了他的美梦。 “太阳都晒到屁股啦,起床啦,我给你带了热干面呢,迟了会成坨的。”宋云妮在寝室外面拍着门,娇声道。 宋小慈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半,早的很呢。 没有办法,她的理由太正当了,由不得宋小慈睡下去。 三两下穿衣抹脸,干完热干面,没想到宋云妮很细心,还配了一碗清汤。 几口吞下,宋小慈惬意地伸了伸腰背和四肢,试探性地问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增加点难度和刷题数量?” 前几次,宋小慈明显感觉到,云妮妹妹补课有点厌了,这一点他自然看得出来。 没想到宋云妮很痛快,直接就答应了。 宋小慈找到资料,翻找了一会儿,先拣难点要点开始讲了起来,讲着讲着,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一狠心,宋小慈给她找了五十道题,慢的话,做到晚上也未必做得完。 宋云妮乖乖做题,十分配合。 趁着这空档,宋小慈刷了半个小时的公考题,工作考试两不误。 刷完题,宋小慈来到院子,小跑几步,飞身上了大槐树,斜靠在古树上,聆听着喜雀的欢叫。 刚眯着眼养神晒太阳,嘀嘀两声小喇叭,院子进来一辆漂亮的女版qq。 第78章 给母猪开保胎药 宋小慈睁开眼睛,啧啧,四十八万的进口qq,在这个小县城里,够奢侈的。 车里走出一位女郎,穿着时尚的秋装,戴着一只遮阳大墨镜。“何莉?” 宋小慈有些意外,她怎么知道自己住处的。 “怎么,不欢迎?”见宋小慈有点迷乎,何莉摘了墨镜,抬头看 着从树杈溜下来的宋小慈。 “大美女驾临,哪有不欢迎之理!” 宋小慈做出请的姿势,让她进屋喝茶,何莉却道:“茶不喝了,我来请你讲课,我们去河边吧。” 宋小慈这才想起,何莉已经正式拜自己为师,这课还真得上了。 但一想到自己没有泳装,就连真正的游泳短裤都没有,这有点不像话吧。 男人和女人不同,并不需要三点式什么的,一般有了泳帽、防水眼镜、跟屁虫,再加一条弹性十足的滤水短裤就行了。 最起码,其它什么不用,一条质量好的短裤还是需要的。 似乎看出了宋小慈的犹豫,何莉一转身,就从车后排拿出一个蓝色包包。 “哈哈,我知道你缺什么,你想要的里面都有,送给你,宋老师!” 何莉甩手丢给宋小慈,让他自主查看。 宋小慈拉开链条,包里的东西十分齐全,除了常规的必需品,还有泳后的洁身乳,以及柔软的纯棉毛巾。 “走吧!”何莉想不出,宋小慈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自己的邀请。 “去不成呃,小宋哥哥在给我补数学,我可是先来的。”宋云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满脸揶揄的神情。 “云妮妹妹,你也在这里。”何莉有些出乎意料。 何莉不知真假,看向宋小慈的眼神带着询问。 宋小慈诚实地点点头,道:“昨天约好的,她一早就来了。” 何莉有些失望,随即说道:“不要紧,今天就算了,那我明天来接你。” 哪知宋云妮笑道:“明天也不行呃,小宋哥哥刚给我上了难度,明天的内容更多,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话本该由宋小慈说出来,没想到被她给抢了先。 “这、这……”宋小慈两手一摊,表情尴尬,左右为难。 何莉带着失望的神情回到车里,隔着车窗对宋小慈道:“我再找时间约,你就安心补课吧,记得给小妹多布置点作业,少了她会不高兴的。” 宋小慈手里拿着包包,正要还回去,qq呜地一声跑了。 “死丫头,你故意的吧!”宋小慈作势抡她耳朵,吓得她飞奔进屋去了。 周六一天,宋云妮足不出户,竟然将五十道题给做完了。 宋小慈检查之后,正确率百分之百,这一点倒是让他出乎意料。 她解题的方式和效率确是提升了一大步,完全改变了过去喜欢拖沓的坏习惯。 周日也一样,宋小慈除了给她讲解难点要点之外,仍是开出五十道的强化训练题,宋云妮全都不折不扣地完成了。 这个周末也让宋小慈得到了沉淀,有了大把时间复习公考,一本本资料被他消化一空。 吃了晚饭,宋小慈骑车送宋云妮到了大街上,顺便到超市买了五百元的牛肉干,他想明天上班的时候去看看警犬大阳。 十二月六日一早,宋小慈上班打了卡,然后来到了警犬宿舍。 宋小慈在赵林泉厨房转了转,还真看到了菜单上的东西,这让他放下心来,这说明赵警官还是能够改变的。 他拿出牛肉干,这让赵林泉有些诧异,不明白宋小慈为什么给自己送礼。 “当大阳有了成绩,表现不俗的时候,可以拿这个奖励它,当然,你也可以和它一起享用,味道还是不错的。” 赵林泉这才明白过来,牛肉干原来是送给大阳的。 不免心生感慨,人家的觉悟比自己高,只干了几天,不仅大阳壮实了,生活费也涨了,汗颜啊。 赵林泉顿时觉得以后需要要改变,真心对待警犬这个事业才对。 宋小慈回到办公室,手机叮当两声响,原来是妈妈的生活费,还有婆婆的补助全都到了。 “唉,不是说了吗,单位有三千元的工资,以后不用给钱了呀。”宋小慈心里这么想,但手下不由自主,叮叮两声收了去。 也该盘个存了。 食堂吃饭现在不用花钱,签字就行,平常在家里吃饭,更是白剽,除了平常零花之外,好象没有多少用钱的地方。 只进不出的感觉真好,最好能够一辈子如此。 “十一月份的工资发了3000元,妈妈给了2000元,奶奶补助2000元,日常花销800元,给大阳买牛肉干花去500元,总体进帐5700元,帐面总盈余为22249+5700=27949元。” 宋小慈算帐完毕,与银行卡上的数目对了一下,误差不大,有些零碎的差异,应该是花费在小玩意上面,比如买雪糕、苏打水等等。 至于为什么要记帐,主要是小时候爸爸说了,一个人先要学会财务管理,长大后才会精打细算,而只有精打细算的人,才能真正守住财富。 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没有钱,在这个世界上寸步难行,别人拿正眼都懒得瞧你一眼。 不仅爸爸这样说,还有小说和电视剧里的成功人士,都是这样说的,宋小慈深以为是。 不花钱不算账,不知道油盐酱醋茶的贵,勤俭节约才能持家。 宋小慈坚持理念就是:除非必需,不该花的钱,坚决不花! 算完帐,宋小慈刚刚收起手机,识海传来一道妙曼的女声:“宿主真心关注警犬事业,给大阳捐助五百元的牛肉干,其心佳美,系统奖励功德1点,请收讫。” 宋小慈噫了一声,闭目内视,功德属性栏的状态没有发生根本性改变,只是数字由之前的26变成了27而已。 无聊! 到目前为止,他都不知道功德点数是用来干什么用的,也许系统本身就是糊涂虫,只是盲目借鉴了自己玩游戏的记忆,杂揉在一起罢了。 刷指纹是正事。 宋小慈开动机器,不管电脑的死活,开始刷将起来,将卷宗内标注为蓝色的指纹全都投入库中。 整个星期一,电脑呜呜作响,疲于奔命。 极速拉扯,整整一天,将十二个案子的现场指纹跑完,仅仅比中了两起盗窃案。 先后在上午的十点半和下午的三点整,将两起结果提交了上去,这次有点慢,差不多等了半个小时,先后得到了专家库的确认。 宋小慈将结果通报给刘波,因为都是贺原派出所的案子,刘波直接给周勋打电话,让他去抓人。 只有经过核实,并且抓到人,才算是真正破了案子。 下班之前,两起盗窃案都找到了人,并且两名嫌犯也都认了帐。 这意味着,清阳县刑侦大队,又有4分的进帐。 在刑侦大队的办公室里,刘波涎水四溅,高兴得手舞足蹈,大声宣布道:“积分榜上,源鞍县这几天没有动静,而我们变成了86分,反超他们3分,前面的塔溪县91分,只要将他们拱倒,我们就安全了。” 高兴之余,刘波忽地面色一正,问其他几个人手里经营的案子怎样了。 钟海洲下面中队目前侦办的案子,都是一些普通诈骗案,有的还要跨省取证,难度极大。 胡方威中队的案件有些特殊,手里几起案件都是夷长市推送过来的电诈案,属于上级指定的异地办案,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雷火行动属于短期战役,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几个中队目前的案件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你们铁脑壳啊,就不能先将手头的事情放放,等过了雷火行动再说嘛,剩下没几天了,都给我出去找案子,治安案件也行,不是也有0.5分吗?” 刘波真是急了,就连平常懒得搭理的治安案件,也在此时打起了主意。 所谓治安案件,比如几百元的盗窃,立不了刑事案件,但可以立治安案件,办理之后,同样可以获得积分,只是每起少得可怜。 这次雷火战役除了积案是重点之外,还有一个重点就是老百姓反响强烈的民生小案。 何谓民生小案? 说穿了就是小偷小摸,挠民滋事,打架斗殴,流氓阿非混混四处晃悠,落到法律层面上,是指达到行政拘留以上的违法犯罪,罪行不大,不在八大类之列,但影响却是不小。 胡方威一拍大腿,决定次日去找宋小慈谈谈,他倒是有个主意。 下班之后,宋小慈骑着自行车,刚到古树村岗亭处,孙大壮凑了过来,手里拿着手机。 “李叔的母猪快要产崽了,你看看照片。”孙大壮扒拉出照片,继续道:“肚子特别大,下面有些皮疹,李叔担心会流产,你看怎么办呀?” 宋小慈仔细看了看照片,笑道:“这些母猪差不多怀了10-20个小猪,我估计平均得有15个左右,肚子不大才怪呢;不过,它们身上有湿症,的确需要调理一下。” 孙大壮听了,眼睛睁得老大,有些不可思议。 他是知道的,以前李叔的母猪平均产5个崽,年份好的时候,最多也就8个,经过宋小慈的帮扶之后,竟然变得如此高产了。 这要是成功哺育变成猪崽的话,李叔可是大发了。 宋小慈拿过纸笔,很快写好一副中药方子,让孙大壮拍了照,告诉他下锅三十副熬水,连服三天即可保胎。 临了,宋小慈推算道:“十二月下旬就会临产,明年元月份将会大产。” 孙大壮看着宋小慈骑车进了村子,方才拿起电话,先将处方发了,然后拨通电话,将宋小慈说的予以告知。 李叔和王伯看样子在一起,两人听了都很高兴,没想到产量会这么高,仿佛眼前到处都飘着红票子。 忙问孙大壮,咨询了这么多次,还开了方子,要不要收点费呀。 孙大壮张口随意一说:“宋老弟是俺的好哥们儿,要啥钱,如果明年真丰收了,敲锣打鼓送锦旗是必须的,要是诚心,外加一头小猪崽!” 电话那头怔了怔,便道:“到时就按你说的搞”,两厢便挂了电话。 第79章 神算子 星期二一早,宋小慈刚在车库停了自行车,就见胡方威带着鼓鼓的背包,手里提着牛肉小笼包和冒着热气的牛奶杯,望着自己笑咪咪。 “这个比食堂的高级,走吧,去你办公室聊聊。” 宋小慈也不客气,拎过来就开始扒拉,天下食物不分家,吃了再说。 到了办公室,其他人还没有来,胡方威掏出一包中华牌香烟递了过去,被宋小慈给推了。 “呵呵,忘了,你好象不抽烟,瞧我这记性。” 宋小慈乐了,明显有事,同事之间,明说不就行了吗? 胡方威收起香烟,笑着道:“这几年中队攒了一堆盗窃案指纹,因为案子小,加上效果也不行,因此也就没好意思录入系统,这不寻思着你有办法,找你帮帮忙呢。” 宋小慈还以为胡队有什么私事,如果是公事,那就更不用如此客气了。 当下便问怎么回事。 原来,是隔岩储能电站被盗钢筋、电缆、配件等材料的事情,好几年了,陆续都由公司的保管员前来报案。 隔岩储能电站,作为隔舟坝水库的后续配套工程,于2002年开工,拖拖拉拉搞了三年,到了2005年,不知什么原因搁置了下来,项目部也解散了,直到今天。 停工之后,热闹的工区顿时变得冷清下来,偌大的工区,只留下两名年龄偏大的保管员轮流照看。 工区周边涉及到隔岩、红岸、石阁三个村子,这里的村民眼见到处都是钢筋、电缆和配件,觉得有利可图。 于是乎,工区的财产不断流失,两位保管员疲于奔命,完全照看不住,养的一条土狗也被人给毒死了。 这几年来,胡方威作为城区中队的副大队长,接到不少工区财物被盗的案件,案值都不大,但件数可是不少的。 每到这个时候,中队随便派个刚刚入警的实习生前去现场,拍拍照片,胡乱刷几枚指纹出来,完全就是做做样子,堵人口实而已。 五年间,也曾抓过几个人,还因为不够立刑事案件,只是治安拘留几天便放了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攒着攒着,就搞了一堆陈年小案,越来越多。 到了最后,工区保管员都懒得报案了,反正财产也不是他们自己的,连警察都管不了,还是躺平算了。 宋小慈问资料在哪儿。 胡方威有备而来,当即取下背包,将一堆资料拿了出来。 宋小慈翻了一会儿现勘资料,略一思忖,就知道胡方威为什么要找自己了。 他的想法很聪明,用这堆小案子刷点积分,的确有它的可行之处。 原因很简单,盗窃这些东西的嫌犯范围很窄,必然就是隔岩、红岸、石阁三个村子的老百姓,只要将这些指纹修复好,公安机关完全可以拿着指纹,直接到村里去比对,根本不用跑什么库。 三个村的男性公民也就那么多,符合年龄范围的更窄,如果有了指纹,这些盗贼将插姿难逃。 厉害! 胡方威和钟海洲一样,不愧是老侦察员,一个比一个鬼精。 “如果这些人想自证清白,就不能拒绝和公安机关配合,我会让他们一个个捺印指纹,这看起来有些荒唐,但为了积分我也只能这样做了。”胡方威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方法虽然工作量有点大,但的确可行。 宋小慈想了想,便对胡方威道:“大范围捺印指纹暂时就算了,你将资料留下,这些指纹效果的确不怎么样,我先修复,等到所有指纹修复完了,我们直接进村看他们手指,这样你们少了很多工作量。” 胡方威没有想过来,难道宋小慈将这么多指纹卡片带身上,然后见人就比吗? 这岂不是越整越麻烦,还不如自己的方案可行呢。 见胡方威疑惑,宋小慈笑着解释道:“不用这么麻烦,修复完这些指纹,它们的特征我会记住,不用架架舞舞的,我凭着记忆直接看他们手就行了。” 胡方威惊呆了,知道宋小慈有两把刷子,却不知道他有这么厉害! 如果真是这样,宋小慈直接可以报名参加最强大脑了,立个项目就叫“指纹大战活人”。 想着想着,胡方威摇了摇头,是驴是马,到时候再看吧。 总觉得这有点离谱,有些不确实际。 胡方威回过神道:“那行吧,我将资料放这里,等你电话,到时候我带你一个村子一个村子转转,试试也无妨。” 无论怎么样,在没有看到战果之前,胡方威是不会太过相信的。 胡方威一走,宋小慈开始修复这些指纹,之前的工作只好暂时停止。 这一修复,竟然搞得天混地暗,整整过去了三天,直到十二月九日下班之前,才将三十二起现场指纹,共计58枚指纹修复完毕。 随着这一修复过程,宋小慈也将这58枚的指纹特征记在心中,不会因为外界的干扰而有所遗忘。 只要他有意为之,至少在一个星期之内不会忘记,如果中间再强化一次,他还会记得更长久。 做完这些,宋小慈拿起电话,让胡方威确定入村时间,以及从哪个村开始。 宋小慈知道,明天就是星期五,马上就是周末,一天肯定是没办法完成的,这个周末加班是必然的。 胡方威当即表示明天就入村,只是周末恐怕会影响休息。 宋小慈笑道:“只要领导不休息,我这个萝卜头乐意奉陪,不用考虑休息的问题。” 胡方威高兴地挂了电话。 很快刘波也得知了此事,并且相当支持,这应该是胡方威向他进行了汇报。 刘波知道了,也就代表秦大勇知道了。 秦大勇还专门给宋小慈打了电话,询问他有几分把握。 宋小慈知道他担心什么,底气十足的回话道:“领导同志,你就放心吧,反正不会搞出冤假错案,您等着收积分就行了。” 第二天,胡方威将两个中队的人全带上,还找派出所借了一辆车,加上宋小慈,三辆车九个人。 他们决定不搞隐蔽侦察,就这样光明正大,浩浩荡荡,入村扫荡去了。 “先到石阁村,次入红岸村,最后在隔岩村收尾结扎,出发!” 秦大勇和刘波在局里给他们助威、送行,搞得跟打大仗似的出征。 由此可见,他们对于雷火行动的积分榜,看得是多么重要,不能不说,近期的刑侦大队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亢奋。 因为提前就给村委会打了招呼,到了村里,早有村里的治安员在等候,他手里拿着筛选过的青壮年名册。 这些人的年龄从18岁到60岁之间,两头都丢之不理。 胡方威开始派工:“两台警车六个人就在村里等候,我带一台车两个人,走访按名册一个个来,比中一个,你们就来一台车将其带到局里审讯,不管是否够得上刑事案件,案值不够就立治安案件,反正多少有点积分。” 宋小慈从治安员手里接过花名册,翻开看时,第一个名叫“王仨”,是石阁村一组的,离村委会并不远。 “就从王仨开始吧。” 胡方威开车,治安员坐在副驾驶位上,后面坐着宋小慈和另外两位民警。 至于带这么的人,主要是考虑到一旦比中,嫌犯可能会情绪冲动,甚至是反抗,这些都要考虑在先。 不到十分钟,警车到了王仨家中,他正在稻场上劈柴。 治安员上前打过招呼,表示公安局这几天全村走访,差不多家家都要到的。 几个人围着柴火炉子坐了,简单寒暄了几句,胡方威当即开门见山道:“这几年隔岩工区被盗了不少材料,你晓不晓得是哪些人偷的?还有,你从那里拿过东西没有啊,如果拿了,就说清楚,反正事情不大,趁着这次集中行动,主动说清楚能够从轻处理。” 治安员也从旁解释:“上面领导说了,这次政策好,估计不少人跟着拿了些东西,问题不大,只要讲清楚,够刑事案件的可以从轻,治安拘留可以不执行。” 治安员很了解当地的老百姓,他们也会算帐,懂得其中的厉害关系,事情不大的话,他们愿意消除这点包袱。 王仨听了呵呵一笑:“警官,你们都看见了,我这单身汉的,一人吃饱全家饱,偷那些东西干嘛呀。” 胡方威顿感无趣,直接给了宋小慈眼色。 “行吧,让我看看你的手,就知道你参加了没有。”宋小慈高高大大,即使坐在那里也有点气势。 王仨伸出左手,宋小慈一眼看过去。 当他看到左手无名指的时候,脑海里立即蹦出五十八枚中的一种纹型——高头箕,不正是这位的吗? 不过他没有立即吭声,而是将王仨的右手看完,让他惊喜的是,在其右手的中指节上看到了叶形箕,五十八枚指纹他做了编号,这枚指纹对应的是四十二号的现勘案件。 “前年的四月份,你拿了工区北侧三号仓库的几块铝板,我说的不会错吧。” 王仨惊大了眼,这人神算子啊,算到自己偷了铝板,这怎么可能呢? “我,我就拿了四块,值不了几个钱吧,我查过《刑法》,不够立案的,你们听谁说的我呀?”王仨当然不会相信有神算子的存在,他猜想是有人举报了自己。 正要狡辩,宋小慈接着道:“去年八月,你同样去了三号仓库,拿了铝板对面的几箱板钉,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王仨恼了,直接开骂道:“狗日的,哪个嚼舌根说我闲话呀,背后举报我,这种人不得好死。” 胡方威拨通电话,让村委会来一台车带人回去审讯。 十分钟之后,来了一台长城警车,将王仨给带走了。 宋小慈才明白,为什么一台车上三个人,原来是一人开车,另有两人在后排押人。 见王仨上了车,胡方威对他提醒道:“如果到了局里能说清楚,或者检举他人,我还算你主动交待,带走!” 第80章 窝案盘存 警车走了,几个人彼此笑了起来。 开门有喜,旗开得胜,兆头不错。 治安员心有不解,现在的警察办案,还有专门看手相的,便好奇的问道:“小兄弟,手相能够看出强盗,还能看出什么时间偷的东西?” 哈哈哈,胡方威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宋小慈只好解释道,自己看的是指纹,不过笼统来说,的确也算是手相,痕检研究指纹、掌纹,看手相算命的同样研究这些纹路,只不过用途不同而已。 打发了单身汉王仨,治安员带着民警,按照花名册上的名字,一连走访了三户村民,经过宋小慈的审核,并没有对上案子。 第五户人家,户主是邱伟,四十九岁,三层小洋楼,看样子家庭建设搞的不错。 民警到的时候,他正和另外两个人打花牌。 治安员对村民都很熟悉,给胡方威一个眼色,让他知道,这几个人都在花名册上。 胡方威说明来意,将前面宣传的政策再次亮了出来。 临了,他警告道:“到工区拿东西,事情都不大,即使够得上刑事案件的,这次只要主动说清楚,都会减轻处罚,甚至免予处罚;但如果遮遮掩掩,刻意回避自己问题,甚至抗拒执法,公安机关将会从重处罚。” 胡方威这样说,主要是为了给村民们松绑,减少办案的阻力,毕竟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是拿积分,再说打击犯罪的根本目标是为了社会治理,并不追求干净彻底,教育和震慑才是主要的。 三位牌友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神情有些犹豫和闪烁,但到最后,邱伟率先开口道:“要说在工区捡漏这种情况还是有的,但说专门去偷东西,天地良心,还真没有这种事情。” 看来废话说多了,一点作用都没有。 “有没有做过,看你手就知道啦。”宋小慈直接让他伸出手,看他双手指纹。 宋小慈刚看完左手,便语出惊人: “左手食指,囊形箕,原来是你的;前年六月,你到五号仓库,搬走了不少钢筋吧,为了运输方便,你在仓库后面开了一个洞,我说的对不对?” 宋小慈记得,编号为三十二的现场指纹,正是在五号仓库的隔板上发现的,盗犯为了运输方便,将隔板撬了个大洞,这枚单指纹就是在破损的隔板上发现的。 邱伟一听这个,如同五雷轰顶,宋小慈说的,就像揭了他伤痕一样,让他痛得龇牙咧嘴。 与王仨一样,邱伟不相信这世上有神算子的存在,他将怀疑的目光看向另外两位牌友,怀疑是不是他们举报了自己。 邱伟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宋小慈不停,接着看右手,脸上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 实际上,他已经看出,这家伙至少犯了三起以上的盗窃案,应该够立刑事案件了,但他没有当场指出来,避免嫌犯的情绪激动。 见邱伟心存侥幸,宋小慈直接戳中他心肺:“我不是神算子,而是你在五号仓库留下了指纹,现在你要到公安机关讲清楚,争取从轻处理。” 胡方威打个电话,一会儿之后,在村委会待命的三个人开了车过来,将邱伟带走了。 另外两个人见状,脸色阴睛不定,看来也有事情。 其中一个人开始表现出畏畏缩缩,手也抖了起来,但他强忍着什么都不说。 明显强作镇静。 “你叫张途是吧,伸出你的手来。”宋小慈严肃的道。 张途手还未伸出去,就被另一个人打断:“张途,算哒,我们俩个就拿了几捆铜芯线,今天说清楚算了,以后别占这种小便宜,我就说吧,别搞这事,终于还是出事了吧。” 胡方威给两人各自递了一根烟,笑着道: “很好,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直爽的,事情不大,说清楚就行,不过,还是要让我们的技术员看看指纹,看你们说谎没有。” 张途再次将手伸了出去:“警官,你看吧,我们保证没有说假话。” 这算是间接承认了偷电线的事情。 宋小慈看完张途双手,并没有立即表达观点,直到看完另一个人的双手,这才出声道: “你们两个没有说谎,2007年7月份,你们在一号仓库拿的电线,那天晚上下了大雨,对不对?” 宋小慈看了两人的手,均对应着编号为二十九号的现场指纹,这个现场是在一号仓库,当时的现勘记录表明,那天晚上下了大雨。 “这、这,警官太神了,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呀?”两个人根本无法理解,直呼神仙下凡。 宋小慈看了两人一眼,淡淡的道:“不是我能掐会算,而是你们留下了痕迹,都在我们的勘验记录之中,我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这次胡方威打过电话之后没有等待,而是让在坐的民警带着两人上了车,直接送到局里做笔录。 两个人事情不大,又是主动交待,如果半路逃跑,那样太不划算。 送走了两人,宋小慈才对胡方威道:“邱伟至少做了三起,他肯定够刑事立案,我刚才没有说完,让人接着审他吧。” 宋小慈将三起案件的编号予以告知,胡方威立即给审讯组编辑了信息,发了回去。 等了约半个小时,先期送人的警车陆续回转,几个人准备赶往下一家。 这时,走亲戚的邱夫人回来了,胡方威通报了情况,气得邱夫人脸都白了:“我就说吧,没有百日不犯的强盗,这回栽了吧!” 几个人赶往下一个地方,在路上治安员看着宋小慈,佩服的五体投地,越看越爱。 “小伙子,还没成家吧,我有个侄姑娘在招商局上班,人长的不错,要不我给你们撮合撮合?”治安员眼光独到,看人前途相当靠谱。 宋小慈嘿嘿一笑:“临时工,结不起婚,还在奋斗之中啊!” 治安员一听“临时工”,顿时也是呵呵一笑,再无他言。 …… 就这样,搞到天黑,才将石阁村扫荡完毕。 十六枚现勘指纹被消化掉,归拢十二起案件,其中三起够刑事立安,剩下的九起可立治安案件。 收获满满,皆大欢喜。 正在这时,宋小慈奶奶打来电话:“工作吃得饱啊,今天回家吗?我今天运气好,有个学员送给我一条白家鱼。” 宋小慈一看时间,喔槽,都六点半了,看来大家干工作真的饱了。 晚间,胡方威在龙城小馆子摆了一桌,让大家吃了一顿开心饭。 刚吃完饭,就见宋云妮和何莉先后打来电话,宋小慈将周末在村里办案的事情说了,这才打消了两人的念想。 宋小慈骑了车,专门转到警犬宿舍看了一眼大阳,他没有钥匙无法进门,就在铁栅门外,一人一狗隔门相望。 “汪汪,”大阳摇头摆尾,看见宋小慈到来,十分兴奋。 宋小慈蹲了下来,反复摸摸它额头,一番审视之后,放心了。 大阳状态不错,耳聪目明,反应一如既往敏捷,身姿健而不肥,这正是追踪犬所必备的品质。 宋小慈挥手:“大阳再见,过段时间我会再来看你。” 直到走了很远,身后还传来依依不舍的声音:“汪汪汪。” 第二天,有了石阁村的经验,红岸村就要顺利得多,到了后面,竟然有不少六十岁开外的婆婆、老头前来交待问题,说在工区拿了东西。 胡方威当场就说了,十八岁以下、六十岁以上,在本次行动中说清楚了,一律免予处罚。 根据他们交待的情况来看,盗窃的东西也和他们的年龄有点匹配,涉案价值不高,基本上都不够立刑事案件。 他们的主动投案也有好处,在宋小慈的五十八指纹中,其中就有两起是老年人的,如果他们自己不来说清楚,入户也不会轮到他们。 这相当于,凭空捡了两起治安案件,尽管加起来只有1个点的积分。 还是那句话,夜蚊子胯胯也是肉,只要多了,也能凑点分数。 整整一天到晚,九个人,加上村里的治安员,所有人都十分辛苦,但辛苦得很有价值。 晚间吃饭的时候盘存,当天消化十八枚现场指纹,涉及十三起案件,其中两起够刑事立案,剩下十一起可立治安案件。 秦大勇和刘波都打来电话表示祝贺,盛赞胡方威点子闪亮的同时,更赞宋小慈的现场指纹比对,两人都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秦大勇笑道:“明天的隔岩村离工区最近,盗窃财物也是最多的,钟大队说了,如果你们忙不过来,他们可以提供支援。” 胡方威赶紧拒绝,这碗肉自己吃定了,不想别人分去一杯羹。 刘波插过话来,嘻笑着解围:“胡队,忙不过来别硬撑着,我可以给你帮忙,随时听候调遣,这个不算人头,不抢功劳。” 胡方威哈哈几声,就此挂断了电话。 这个金主意是自己想了几天想出来的,必须由自己贯彻到底。 其他几位民警居然也这么想,纷纷竖起拇指称赞胡队高明,他们估计在办完工区窝案之后,局领导肯定会对城区中队刮目相看。 宋小慈则是无所谓,反正搁哪儿都是工作。 唯有遗憾的是,这堆民生小案办的再多,似乎系统不涨经验,看来是案件太小了,不在八大案件之列。 第三天,胡方威知道隔岩村的工作量大,于是带着大家八点钟就入了村。 据村书记说,下届三年一度的先进村评比,就要从2011年开始,工区周围三个村的情形都是一样的,过去盗案多发,让他们背负了臭名,三个村没有一个评上先进的。 通过这次行动,恰好可以洗掉过去的污点,与过去告别的同时,警醒村里的老百姓,唯有改正错误,树立风清气正,才能得到外界的认可。 因此,当地的村干部和多数百姓,都是极为支持的。 工作进展一如前两个村顺利,中间并没有什么阻碍,只是一路下来,花名册之中,居然有十个人在外地务工。 胡方威经过一番思考,在请示秦大勇之后,便以公安局的名义,分别给他们发去官方信息,详细介绍了这次行动的意义和处理意见。 对于在外务工的人员来说,饭碗是最重要的,如果受到了公安机关的立案侦查,他们的饭碗立马就不保了。 从他们这些人的信息来看,都是在南方工厂打工的,虽然没有公职人员,但如果公安机关立案之后,就要回到原地接受处罚,而工厂是不可能将岗位给他们留下的。 因此,胡方威建议对这些人,如果曾经有盗窃行为,并且事情不大,只要主动交待清楚,一律免予处罚。 清阳局公安局同意了,他们也认为,法律的本质并不是纯粹的打击处理,而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还要兼顾社会效益。 胡方威等人对这十名在外务工人员的家属全都做了工作,让他们转达到位,同时通过短信的方式向这些人做了宣传,短信留了警方的联系电话,这个电话其实就是胡方威的。 老百姓不光看你说的,还看你怎么做。 由于前两村的工作做出了榜样,好多人主动交待,一吐为快,公安机关遵守承诺,当面保证免予处罚。 对于这些涉事的村民而言,相当于清除了旧疾,免得夜长梦多,真正物有所值。 因此,这些人纷纷拿起电话,给自己在外的子女、亲朋好友,开启了真诚的劝说模式。 还别说,到了下午三点以后,不断有电话打给胡方威,要求主动交待问题。 十人不可能个个是盗犯,其中有四个人主动投自首,交待了五起案件,就案值而言,都不是很大,但治安处罚是没有问题的。 胡方威通过电话记录了这些人的基本信息和他们交待的案件,然后与过去的报案记录比较,三起是吻合的,还有两起没有报案记录,这算是意外收获。 正如秦大勇和刘波估计的那样,隔岩村的任务很重,直到晚上八点,天空出现了月亮,隔岩村的筛查工作方才结束。 这一天,将最后二十四枚指纹全部消化完毕,涉及十七起案件,其中五起够立刑事案件,剩下的十二起够立治安案件。 坐在餐桌上,胡方威扒了几口饭,赶紧拿出计算器算了起来。 石阁村,12起案件,其中3起够刑事立案,剩下的9起可立治安案件,积分为:3x2=6分,9x0.5=4.5分,共得10.5分。 红岸村,13起案件,其中2起够刑事立案,剩下11起可立治安案件,积分为:2x2=4分,11x0.5=5.5分,共得9.5分。 隔岩村,17起案件,其中5起够刑事立案,剩下12起够立治安案件,5x2=10分,12x0.5=6分,共得16分。 三个村加起来,这次工区的一堆小窝案,预计可以收获38.5分,剩下的事情就是完善程序文件,然后上报审批,将这些积分落到实处。 算完帐,胡方威满意地抹抹油嘴,他相信,这次至少可以让清县局在十县一市的排名中,前进两名,由第九名排到第七名。 第81章 梦魇女尸 吃完饭,回到局里,宋小慈给刘冬梅和奶奶打个电话,晚上不回家睡觉,留宿单位。 一看时间,八点半,睡觉倒是太早了。 于是,骑了自行车,出了公安局院子,沿着后山街、四丛街一路骑行到了土家源广场。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这几年广场舞爆发了,引得男女老少齐上阵,很有点全民皆舞的味道。 宋小慈对于广场舞一点都不抵触,甚至是有些欣赏。 到了广场路边,一个小冲刺,宋小慈骑车越过路坎,来到了偌大的广场上。 这里分区明显,老年组、青年组、男女混合组,五彩服装各异,放的音乐和舞姿也不相同。 宋小慈这是第二次来观舞了,广场的中心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他将自行车推到广场边,紧挨着护墙一排的自行车位停好,然后回到中心舞场,静静地观摩起来。 这里红妆素裹,整个方队占了一大片区域,人数不下百人。 只见一位小嫂子站在队伍的最前方领舞,舞裙飞扬,阿娜多姿,的确有一种美感。 看着看着,小嫂子侧身之际,她的目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和宋小慈撞在了一起。 宋小慈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她的舞姿报以欣赏之意,也是对她的舞蹈功底怀有敬意。 美好的东西要善于发现,并懂得欣赏。 “噫,不对呀,她身上怎么有一种哀怨之气?” 尽管女士隐藏得很深,但此时宋小慈的五感早已今非昔比,能够洞察出其中的一丝不和谐。 “见鬼,我怎么成了大煞风景之人呢?”宋小慈对此表示怀疑,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有毛病。 于是,在看了一会儿之后,他默默退出了中心舞场,一路走到停车的地方,取了自行车。 九点钟,时间并不晚,城市的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 “也罢,我还是回古树村睡吧,怎么感觉有些心神不宁呢?” 也许是连日来驻村辛苦,或者用脑过度吧,还是回去睡的安稳。 公安局宿舍都是单身汉,一间大寝室可以睡六个人,有的人鼾声如雷,还有的人晚间起夜,难免会影响他人睡眠。 宋小慈终于决定,反正离家不远,从今以后,就住在自个儿家里,不与这些单身汉为伍了。 回到古树村,照例没有见到妈妈刘冬梅,婆婆爷爷很是意外。 宋小慈便说以后天天回家睡觉,两人听了很是高兴,原本就该如此。 畅畅快快洗了个热水澡,之前的疲惫顿时消散一空,半靠在床上玩玩游戏,不知不不觉到了深夜,直到脑瓜有些昏昏沉沉。 正想着睡觉,就听外面风声起,大槐树的枝桠咯吱作响。 宋小慈关闭游戏,准备撒泡尿后进入梦乡。 苍月白光,远处山影重重。 隔着卫生间窗棂,朦胧间,宋小慈看见,大槐树上两只乌鸦扑楞着翅膀,对着院子外的方向哇哇乱叫,这声音有点瘆人。 正要转身离开,就见窗棂外面,一道人影飘了过来,隔着玻璃窗停在外面。 宋小慈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去。 这一看,身为法医的他有些不淡定了。 这是一张白如纸张的脸,她正定定地看着宋小慈,一动不动,眼里空洞无神,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无法办到。 “舞者,是她?”就像曾经与白猫遭遇一样,宋小慈怀疑这可能是幻觉,也许是连日来用脑过度的原因吧。 将信将疑,宋小慈回到床上,正准备倒头就睡,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房门。 这一看不打紧,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对于眼前的景象有种说不出的邪乎。 舞者居然从门缝里飞了进来,站到床前,和宋小慈四目相对。 此时的宋小慈半坐在床上,颈脖僵硬如铁,四肢冰冷麻木,根本无法动弹。 舞者盯着宋小慈看了一会儿,忽地双手抱头下垂,颈脖挣扎,面部开始出现扭曲,似乎在发出某种提示。 “你想说什么?”不管是不是梦魇,宋小慈思维还是正常的,知道舞者想要表达某种信息,只是她无法用语言说出来。 舞者用手朝门口一指,似乎想让宋小慈跟着她走。 宋小慈正想着要不想跟她走,就见识海震荡,接着有道灰影从身体里蹦了出来。 舞者见到影子,似乎非常害怕,转身就想逃走。 只见影子快如闪电,一伸手就将舞者抓在手里,只几下就将她揉成葡萄大小的丸子。 随即一张口,就将丸子吞了下去。 瞬息间,宋小慈识海中传来声音: “发现魂印+3,吞噬。” “发现《广场舞lv3.0》,请收讫。” 随着舞者身影消失,宋小慈恢复如初,身子活动无碍,之前昏沉的脑袋顿时清朗起来。 内视之下他发现,《广场舞lv3.0》所表达的舞蹈知识,肯定是以前没有的,这说明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了。 没有尸体,难道灵魂自动上门来了,因此被影子直接吞噬掉? 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死了,并且就在刚刚之前。 这怎么可能呢? 宋小慈看了一眼手机,现在的时间是2010年12月13日凌晨3时30分,时间已经来到了又一个星期一。 不管扯蛋也好,见鬼也好,宋小慈再也顾不得许多,倒头便睡,很快便传来轻微的鼾声。 上午九点,宋小慈正在修复第二类的积案指纹,就见熊照安和胡斌提着箱子往外走。 周超撇撇嘴,道:“别看我,熊队愿意和谁去都行,反正他没有叫上我。” 樊承德忙问有什么警情。 “洄水湾刚刚发现一具女尸,有人认得,好象是经常在土家源广场领舞的杨娇娇。” 宋小慈一听,脑中陡然轰响,舞者的形象跃然纸上,难道半夜见到的灵魂是她的? 不会吧,难道就因为看了两场舞蹈,她就惦记上了,然后灵魂出窍就来找自己啦? “呸、呸,人家一看就是小嫂子,自己怎么可能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呢?” “或者她知道我是干什么的,难道有什么冤屈,让我为她鸣冤报仇吗?” 想到这里,宋小慈摇摇头,这件事情太荒唐了,不能完全当真。 于是,他赶紧收心,开始专心修复起指纹来了。 但凡有人死亡,法医、痕检还有侦察员,他们都会去的,一般的日常业务,他们都是按照流程来操作。 这能有什么问题呢? 宋小慈知道,熊照安是为了照顾自己刷指纹,因此才没有喊他,这是刘波早就叮嘱过的。 因此,他安下心神,开始修复那些看上去十分凌乱的指纹。 过了一会儿,刘波打来电话,让周超和樊承德都去帮忙,说是人多力量大,不光要看尸体,还要寻找女子是从哪个地方落的水。 发现尸体的现场,位于清阳河龙城镇东边的北侧河岸,小地名叫做“洄水湾”的地方。 此时此刻,胡斌等人周围已经聚拢了好多群众。 几个人就近对报案人和群众进行问询,问有没有人认识她,在哪儿发现的,以及这两天有没有异常情况发生。 报案人是一位钓鱼的中年男子,当时他将钓线抛出去三十多米,手下感觉一沉,以为是大鱼上钩了。 于是赶紧卷线收鱼,不料拉到跟前一看,钓子上挂的居然不是大鱼,而是一个人。 这人头发凌乱,面色苍白,身上穿着一套蓝色睡衣。 看这装束,应该是一位女子。 男子吓得差点丢了鱼杆,回过神来赶紧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警察到来之前,陆续就有群众围观了过来,其中不乏认识她的人。 经过民警的问询得知,女子名叫扬娇娇,三十多岁,经常在土家源广场跳舞,很多人都认识她。 警察在河边拉起了警戒带,胡斌开始对报案现场进行拍照。 熊照安掏出手机进入警务通,对本地名叫“杨娇娇”的人进行查询,发现她现年35岁,是县民政局的职工。 再看她的婚姻关系,已婚。 户主是张远明,现年38岁,身份是龙城镇财政所的所长,上面留有电话。 两人没有子女,户藉上也没有挂靠其他亲属。 熊照安根据警务通留存的电话打了过去,接通之后,将这里的情况说了,让他过来认尸。 听说是他老婆,张远明在电话里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熊照安好生安慰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在等待张远明的这段时间里,熊照安、樊承德在现场对杨娇娇的尸体进行了初步检验。 身穿睡衣,这说明死者是夜里下河的。 皮肤呈鹅皮样改变,尸斑浅淡,口鼻有蕈状泡沫,眼结膜有点状出血,并且口唇、指端有紫绀。 根据这些特征,熊照安判断,杨娇娇溺水死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樊承德也同意这一点,身上没有明显外伤,溺水死亡的征象很明显,估计解剖之后死因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只不过,到底是自杀还是意外,目前暂时无法得知。 根据她身穿睡衣的情况,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晚上,这样看来自杀的可能性非常大。 显然,洄水湾并不是她的真正落水点,她应该是从上游的位置流下来的,寻找落水点是必须考虑的事项。 按照流程,一般将尸体拉到金凤岭殡仪馆保存,那里有公安局的解剖检验室,待公安机关完成尸检之后,便给死者亲属开具尸体处理通知书,这个流程才算走完,亲属也才能火化尸体。 当张远明到达现场的时候,殡仪馆的拉尸车也到了。 “天啦,我的娇娇啊……”张远明见到尸体,猛地扑了上去,抱在怀里一阵猛哭。 第82章 汗颜啊! 周围的群众纷纷恻目,这场景让他们不堪睹视,有点惨啊。 好说歹说,张远明方才挣脱了尸体,一双眼泪泉涌,情不能自己。 “警官,我老婆是怎么死的呀?”张远明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周围的民警喊道。 熊照安便将初检的情况予以告知,并且告诉他,尸体要拉到殡仪馆进行尸检。 张远明一怔,有些不情愿的道:“你不是说她是淹死的吗,我想让她回家,让亲朋友见个面,然后入土为安,听说横死的人不能停棂太久。” 胡斌紧忙解释:“我们是按流程走的,如果顺利的话,今天下午你们就能处理后事,到时听我们通知吧。” 虽然案件的可能性不大,但流程不能破坏,尸体很快被拉走了。 张远明哽咽之中,被人劝走了。 “熊队,你和胡斌、老樊三人去殡仪馆检验尸体,让周超到七里滩来看看,这里应该就是落水的地点,让别忘了带相机。”电话那头,刘波等人似乎正喘着粗气。 按照分组,刘波带人沿着清阳河北岸一路往上找,试图找到合理的落水点。 于是,熊照安开着车,几个人先到了洄水湾上游的七里滩,其实距离并不远,也就两公里的样子。 到殡仪馆尸检并不急迫,几个人全都下了车,决定先看看落水点的情况再说。 七里滩是龙城清阳河的一处泥沙淤积段,大概有六七里长,龙城居民称这一段为“七里滩”。 政府酝酿改造七里滩已经很长时间了,只是因为资金的问题没有落实,因而将这段沙滩沿河岸拉起了铁丝围栏,并且在围拦中间开了一道小门。 至于为什么要围着,主要是因为这段沙滩容易被人用来跳水自杀,近五年来不下十人从这里落了水,搞得这一段成了死亡沙滩。 一提起七里滩,龙城人就觉得晦气,谁也不想和这片沙滩沾上边。 老百姓不想提起,但警察对此却很感兴趣。 每当清阳河里死了人,他们第一个想到的落水点便是此地,往往一找一个准,不用跑第二家。 果然,下了车,几个人来到围栏中间的小门,隔着围栏看见,刘波等人站在沙滩上挥手示意。 小门本身就开着,几个人鱼贯而入,下到河床,就看见一路脚印向着远处的河水延伸了开去。 一路来到流淌的河水边,刘波等人正等着痕检的到来。 钟海洲、胡方威都在,很显然这一路单程脚印他们也都研究过了。 “从入口一路到水边,没有犹豫和徘徊,跳水的决心很大呀!”一名年轻的侦察员分析道。 其他人,包括刘波在内,似乎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 他们曾见过,自杀的人到了河边,反复在河边走来走去,留下很多重叠的足迹,这种情形充分反应出轻生者内心的彷徨和挣扎。 这次完全没有来回走动,单程足迹直达河边,从另一个角度反应出轻生者的决心之大。 熊照安、胡斌、樊承德都对足迹看了看,胡斌笑着对周超道:“这足迹有点难度,你慢慢看,我们尸检去了。” 周超苦着脸,看着沙地里的小洞洞,一筹莫展。 这哪里是什么足印,分别就是一堆赤脚形成的“沙洞洞”。 胡斌三人迅速撤离了河滩,前往金凤岭殡仪馆而去。 “周超,这么多的足迹就留给你了,拍照,能取模的取模,慢慢搞吧。” 刘波给他留下一名兄弟帮忙,其他人准备离开此地。 侦察员不懂痕迹,并不知道痕检的难处。 当领导的一句话难倒属下,对于刘波的派工,周超急了。 “刘大,这人没穿鞋,又是软沙,拍照可以,取模搞不了,即使搞了也没啥用吧!” 周超火背,好不容易接个活儿,却是狗骨头,火背的事情总是轮到他。 刘波一皱眉头,感情这么多的足迹没啥用处? 转念一想,也不能说没有用处,赤脚也能说明问题,至少说明杨娇娇自杀坚决,并不想让人知道她从哪里跳的水。 “按你们痕检的流程搞吧,我们先撤了。” 刘波留一人给周超帮忙,其他的人都走了。 办公室里,宋小慈一直都在集中精神修复指纹,差不多半个小时一枚,当技术中队的人陆续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修复了五枚指纹。 周超是先回到办公室的,他在刘波走后,一路查看了沙滩上的足迹,都没有成型的纹路,全都是插入流沙中的小洞洞,毫无价值可言。 因此,他只是简单的拍了照,就回到了办公室。 宋小慈询问落水点的情况,周超便将照相机开启,直接一帧帧划过,让他观看。 “嗯,停下,让我看看起始足迹……嗯嗯,再往下,往下,这个是离水边最近的……不对,这个深度,让我想想,等会儿我们再去现场看看。” 宋小慈将周超拍的现场照片全都看了一遍,心里疑云渐起,但他一时间还抓握不住头绪。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熊照安等人也回来了,宋小慈让胡斌打开相机,让他看看尸检照片。 “她就是你们说的杨娇娇?还真是她!”见到照片,联想到昨天的梦魇,宋小慈有些不淡定了。 胡斌有些意外,忙问:“她是你熟人?” 宋小慈不置可否,不知这算不算熟人,便道:“她是不是经常在土家源广场领舞,身材不错的那位小嫂子?” 几个人都点点头。 宋小慈接着往下看,从衣着到尸表一路看完,除了尸表身后两侧有几处淡淡的印迹之外,并没有任何损伤,尸表呈现的窒息征象也是十分明显。 皮肤呈鹅皮样改变,尸斑浅淡,口鼻有蕈状泡沫,眼结膜有点状出血,并且口唇、指端有紫绀…… 任谁来看,这些特征都是客观存在的,也都会得出溺水死亡的结论,并无二致。 见宋小慈沉思不语,熊照安便问:“有什么发现吗?” 宋小慈摇摇头,反问道:“死亡时间确定了吗?尸体不解剖了吗?” 熊照安笑道:“角膜清晰,尸僵只是初步形成,死亡时间应该是今天凌晨2-5时之间,唉那个,我们不可能做到和你一样准确呀。” 樊承德也参加了,因此他也很好奇,不知道宋小慈发现了什么,便替熊照安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死者亲属拒绝解剖尸体,说是要保证她遗体的完整性,本来就很惨了,不想她再遭到破坏。”说到这里,樊承德笑道:“小宋法医,你似乎有疑问?” 宋小慈回道:“也不能说疑问,只是周超拍的那串足迹还要实地去看看;另外,建议暂缓开具尸体处理通知书,最好还是解剖一下。” 一想到昨晚的梦魇,不管真假,他都要先去看看七里滩的足迹,而杨娇娇的尸体最好做个解剖检验。 他有种猜想,如果昨天的梦魇是真的,那就说明灵魂报信之事也是真的,并且影子吞噬魂印也是真的。 影子既然提前得到了她的魂印,如果再去尸检的话,那她身上就应该没有了魂印,也不会有生活技能的再次获取。 验证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在宋小慈看来,七里滩的足迹显得如此不和谐,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难道她的死亡性质真的有问题,不是自杀么? 宋小慈的建议让几位同事感到不可思议,刚刚领导们一致同意,下午就给死者亲属开具尸体处理通知书,这样他们就能火化尸体了。 亲属下午肯定会来人索要通知书,这个事情有点大,需要给领导汇报。 “真要这样吗?”熊照安有些举棋不定,拿起电话又放下。 见他有些为难,宋小慈便道:“这样吧,吃了饭,我和周超去趟七里滩,等我消息。” 吃过午饭,宋小慈开了中队的车,带着周超便往七里滩驶去。 到了小门处,宋小慈没立即进去,而是问周超现勘的时候,小门的状态是怎样的? 周超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因为他到的时候,小门就敞开着,门上也没有锁。 便道:“我是刘波喊来的,他们最先到达,门的情况要问他们。” 什么叫洞察入微,作为刑侦部门的痕检,一旦进入现场,每个地方的细节都不能放过。 宋小慈便问他们来时小门的情况。 刘波一接电话,倒是有些意外,难道是周超解决不了问题喊他来的。 “我们来的时候门就开的,大家来的急,倒是没有留意门的状态,都想着往里找足迹,便将这个事情给遗漏了。”刘波有些遗憾,怪自己有所疏忽。 宋小慈挂断了电话,问话的目的只是为了排除自己人在门上摸了没有,如果摸了,就需要取他们的指纹进行排除。 戴上白手套,宋小慈在门板、门框、两侧门柱,一番查看之后,在右侧门柱上看到半枚残缺指纹,拿出刷子和银粉刷了两三下,拿相机拍了下来。 其它位置并无发现。 进入围栏,四周都是杂草,宋小慈仔细寻找,忽然蹲下身子,拿相机照了。 “递个物证袋,”宋小慈接过来,从地上捡起一把生锈的挂锁,看了看放进袋内。 “脚踹的,如果当时没脱落,有可能用手拿掉,看这里,三分之一的指节纹,修复不了,只能寄希望于脱落细胞,留着碰运气吧。”宋小慈一边解释,一边向着沙滩走去。 周超在后面屁颠屁颠,与宋小慈比较,自己针对现场的处理太过粗糙了,完全就是应付了事。 汗颜啊! 第83章 解剖检验 宋小慈跨过岸边草丛,从沙滩边的起始足迹看起,这是他在照相机里看到第一枚足迹。 不用说,周超等人没有看错,这些足迹确是赤脚所为,当事人脱掉了鞋子,赤足而行。 一个自杀的人,为什么还要脱掉鞋子,难道还怕人家发现不成吗? 继续一路看下去,走到半途,他隐约想到了不和谐的原因,感觉快要抓住了。 当他走到河水边,看着流趟的清流之时,他基本上知道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做个简单的试验就行,”宋小慈口中喃喃,走到旁边,脱掉鞋子,赤脚踏沙而行。 周超有些想笑,这一看就是赤足所为,还需要亲自验证吗? 走了十几步,宋小慈回过身,道:“周公,麻烦你一下,将车上的两个大包拿过来,对,包括那个装有攀岩工具的包。” 周超满脸问号,但还是照着做了,只是拎在手里有点沉,两个包加起来大几十斤。 到了地方,将包交给宋小慈,周超便站在旁边观察。 只见宋小慈将两个包背负在身后,然后赤着脚,与之前的步痕平行走动,同样走了十几步之后停下。 “行了,我明白了,回去吧。” 宋小慈没有立即解答周超的疑问,而是拿出电话给熊照安打电话,让他暂时不要给张远明出具尸体处理通知书,并且让殡仪馆保存好尸体,需要进一步进行解剖检验。 熊照安忙问怎么回事,宋小慈表示见面谈。 回到公安局,秦大勇、刘波来到了技术中队办公室,很显然是熊照安通知他们的。 一见面,刘波就问:“听说你去了七里滩,有什么新的发现?” 宋小慈看了一眼周超,刚刚之所以没有回答他的疑问,主要是他不想分别解释,而是要一次性说清楚。 “我见过杨娇娇跳舞,她的体重不会超过五十五公斤,我查看了沙滩上的足迹,就她这个体重无法形成这么深的压迹,这些足迹的形成需要一百五十公斤左右的体重。” 宋小慈不仅拥有《足迹鉴定学lv3.0》这种强大的技能,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改变体重进行了两次差异化的试验,完全验证了他心中的推测。 秦大勇不置可否,而是顺着宋小慈的话,道:“你的意思,这路足迹并不是杨娇娇形成的,而是另有其人?” 宋小慈点点头。 其他几个人则是陷入到沉思,胡斌率先发现了问题,反驳道:“这怎么可能,这路足迹难道是三百斤的胖子走过去的,并且走到河边下了水,就再也没回头?” “没听说河里死了其他人呀,还是说有人从这里下了河,游走了?”周超思路也被打开了。 刘波和秦大勇交换了一下眼色,开口道:“大家都别猜了,小宋法医的这个发现很重要。我看这样,一方面我们继续寻找可能的落水点,另一方面,我们请小宋法医对尸体进行解剖检验,家属那边按流程走,只要公安机关认为必要,就有权决定是否进行解剖检验。” 技术中队被分成了两组,熊照安和周超在家里备勤,宋小慈、胡斌、樊承德三人前往殡仪馆进行解剖检验。 秦大勇让刘波分工下去。 胡方威带着城区两个中队,从洄水湾一路向上游搜索,再将可能的落水点过一遍。 钟海洲的第一中队负责调查杨娇娇的家庭关系,重点围绕两口子的情感方面,还有杨娇娇在单位的同事关系,工作压力,情绪波动,等等。 第二个中队则负责调查张远明的生活动态,重点是查他在外面有没有婚外恋,当然也包括财务问题,近期有没有危机。 按照秦大勇的说法,每起非正常死亡都要按照命案的机制流程去走,避免有所遗漏。 如此兴师动众,自然让有些人不太喜欢,理由是这件事情看起来一目了然,就是个单纯的自杀事件而已。 但秦大勇发了话,其他人也只能听从安排。 技术中队的同志,对于现在的宋小慈还是十分信任的,因此他们都选择了积极配合。 现在的金凤岭殡仪馆,死者亲属来了不少,为了安全起见,公安局加派了四名安保人员,让这里维持秩序的民辅警达到了八人。 张远明开始太度强硬,坚决不同意解剖尸体。 但公安机关不可能惯着他,加上他公务员的身份,最后还是同意了。 杨娇娇尸体被重新放到了解剖台上。 胡斌负责拍照,樊承德主动承担记录的任务。 樊承德很好奇,宋小慈要求解剖检验的目的是什么? 对于尸检的标准流程,宋小慈一向都坚持的很好,他认为公安部规定的三腔必开,是非常必要的,不会因为死因明确就因此而放弃。 首先,千万别小看尸表检验,它能够解决很多问题。 “检验开始的时间:12月13日14时20分。” 宋小慈看了一眼之前熊照安的检验记录,并没有直肠温度的数据。 很多法医,对于落水的尸体,大多认为水温变化大,尸温数据没有作用,但宋小慈不这么认为。 “直肠温度26摄氏度,哦,胡斌你没有测量水温呀,记得以后这种现场要测一下。”宋小慈有点不客气了。 又让樊承德帮忙记录了此时的气温和湿度, 尸表检验继续。 宋小慈一边检查,一边口述: “尸班呈浅淡红色,体表分散分布,按压稍褪色。” “尸僵扩展至全身各大关节,程度中等。” “角膜轻度混浊,可见少量白点,瞳孔尚能透视。” “眼结膜见散在出血点,口鼻蕈状泡沫,口唇紫绀。” …… “嗯,这里、这里,”宋小慈拿过比例尺放在旁边,让胡斌拍照,同时解释道:“这两处都是轻微的表皮损伤,同时也是生前伤。” 樊承德一看,分别在左侧颞部,还有右侧的枕顶部,它们隐没在发梢下面,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之前这些地方我也看了,没有看到损伤啊?”樊承德十分郁闷,自己向来小心,应该不会遗漏啊,并且他和熊照安都看过的。 宋小慈安慰道:“不关您的事,这样的皮下出血,只有时间稍长一点才能显露出来,这又过了几个小时呢。” 尸表检验完毕。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樊承德发现,宋小慈的检验要比自己严谨得多,可以说是细致入微。 接着解剖检验。 宋小慈手脚麻利,很快就将颅腔、胸腔和腹腔打开了。 脑膜及脑组织明显淤血肿胀,这是神经细胞缺氧性改变造成的。 肺是宋小慈重点检查的脏器,整个肺体积膨大,水肿和气肿都很明显,表面圆润光滑,其中可见典型的“溺死斑”。 脾缺血严重,萎缩达到三分之一以上。 胃内吸入大量液体,量约1000ml。 通过解剖检验,进一步证实了溺水死亡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樊承德以为宋小慈这就完了。 哪知,宋小慈换了一套干净的工具,以及四个封闭严密的广口瓶。 “你要取脏器?”樊承德实在是看不懂了,溺水死亡既然板上钉钉,到这里不就完了吗。 宋小慈淡然道:“我取肺、肝、脾、肾四个脏器,包膜要完整,不能污染,要做硅藻和理化检验。” 樊承德还是没有搞明白,不知道宋小慈为何如此谨慎,更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 宋小慈不想解释,因为现在一切都还在论证过程之中,在没有七八成以上的把握之前,他不想将自己心中的判断说出来。 取了完整的左肺放入瓶中,封闭好,贴上标签。 其它肝、肾、脾也是同样操作,提取放入广口瓶,直到贴上标签。 剩下的除了提取20ml心血,以及50g的胃内容物,其它的再无多余动作。 宋小慈很快就将三腔缝合关闭,结束了本次解剖检验。 从开始到结束,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影子飞出来摄取魂印,这让宋小慈相信,杨娇娇的灵魂昨天真去找自己了,结果被影子提前吞噬,并且得到了她的舞蹈技能。 加上沙滩的足迹并不是杨娇娇的,这让他更加相信,杨娇娇的死亡性质存在问题。 尸体被送入殡仪馆存尸柜。 一俟宋小慈结束尸体检验,张远明就问能不能火化尸体,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他让几位亲属抓紧时间办理手续。 宋小慈不动声色,反正尸检已经结束了,该提取的检材全部到位,尸体已经没有了保存的必要。 宋小慈当即给刘波打电话:“所有尸检项目已经结束了,现在可以给他们开具尸体处理通知书,随时火化都行。” 刘波问检验有无特别发现,宋小慈道:“头部有两处生前的皮下出血,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死亡原因没有变化,我的重点是提取脏器送检,夷长市做不了硅藻和相关的理化检验,恐怕又要送省厅了,大学的科研机构也行呃。” 刘波忙问是否立即就送,宋小慈顿了顿,道:“倒不用这么急,我想到杨娇娇家里看看,看完了再说吧。” 刘波同意了,一切都由他安排好。 于是,胡斌开车,樊承德、宋小慈三个人便前往杨娇娇家里而去。 这会儿,张远明并没有在自己家里,而是在金凤岭殡仪馆协调安葬的事宜。 三个人到达龙蕃老城d栋一楼的时候,早有一名协警拿着钥匙等在那里。 第84章 背后的隐秘 宋小慈说看看,实则是勘查的意思。 因此,宋小慈请来了本楼的一位邻居作为见证人,发给他脚套,并叮嘱他今日所见所闻需要保密。 三人穿戴整齐,执法记录仪开启,进入房内之后,很快就将几个房间浏览了一遍。 如果只是非正常死亡的现场勘验,一般只需要进行常规检查,看看有没有明显的异常情况,比如打斗、凌乱、遗书,等等。 胡斌的任务很明确,拍几张照片,画个平面图,差不多就行了。 宋小慈在几个房间看了看,两室一厅的老城房子,已是比较陈旧了,据说这里很快就要征收,整个老城都要搞商品房开发,老住户一比一换面积,并且补装潢。 房子虽旧,但张远明和杨娇娇家里布置却是不俗,一看就是个不差钱的主。 每个房间都很整洁,显得井然有序,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凌乱。 三个人转了转,胡斌开始拍照、画图,樊承德则是无聊地跟在宋小慈身后,看看他想干什么。 宋小慈在卫生间呆了很久,他的目光落在面盆也就是洗脸池所在的位置,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俄而,用手拧动水龙头开关,观察出水和面盆塞子的情况,直到面盆的水装满溢了出去。 忽地,他将水龙头朝旁边扒拉一下,水龙头居然是活的,可以改变位置。 接着,他将头扎进水里,片刻之后抬起了头,将脸上的水液用手抹去。 同时,他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难怪面部没有损伤,原来龙头并没有障碍,明白了。” 这时胡斌也走了进来,听到这话有些好奇,便问:“有什么发现啊?” 宋小慈忍住了,最后还是没有亮出底牌:“在化验没有出来之前,我真不敢乱说,还是耐心等几天吧。” 说完,宋小慈转身回到客厅,从勘查包里拿出一个物证瓶,拧开瓶盖,灌满了500ml的自来水,密封后贴上标签,并在上面写好说明。 在几个人惊异的目光中,宋小慈在洗漱台旁边的挂柜里找到一只剃须刀,他拿棉签沾水甩了甩,然后在刀刃内侧轻轻擦拭。 “ok,我的事情搞完了。”宋小慈将棉签放入物证袋,封装好后,在上面做好标注。 等到胡斌拍完照,收拾好装备,一行人匆匆离开了龙蕃老城。 宋小慈让胡斌开车直奔七里滩,一不做二不休,他拎着一个五百毫升的物证瓶,很快就到了清阳河里,将瓶子灌满河水,密封后贴上标签。 上岸后,三个人没有停留,迅速回到了公安局。 在实验室里,宋小慈戴好手套,将七里滩找到的挂锁拿了出来,用二型微量脱落细胞提取棉签,沾少量纯净水甩干,对准上面的指节纹路,小心擦拭了起来。 这种太过残缺的中节纹路,不像尾节的指纹,完全没有修复的价值,剩下就看看有没有提取到脱落细胞的可能。 滚动擦拭,直到所有纹线消失在棉签上。 做完这事儿,宋小慈将所有送检的东西归拢,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杨娇娇的肺肝肾脾,用于送检硅藻和渗出液理化方面的检验,自来水和河水是对照样本,将一同送往西鄂公安厅的刑侦总队检验中心。 杨娇娇心血、胃内容物,还有挂锁上面的微量脱落细胞,以及张远明剃须刀上面的脱落细胞,将送往夷长市公安局的检验鉴定中心,前者用于毒物化验,后者用于dna同一认定。 在核对无误之后,宋小慈一边打送检报告,一边给刘波汇报:“东西不少,要送两个地方……送检的东西全部就位了,剩下就看领导你安排了。” 电话那头怔了好一会儿,估计刘波本想换个人送检的,但想来想去,还是周超熟悉情况,熟门熟路,非他莫属。 周超就在办公室里,宋小慈都不忍看他了。 果然,很快周超的电话响了起来:“周超,你先到市里,将毒物检验和dna比对的东西留下,然后到省厅送脏器,抓紧时间,我让鲁师傅来接你,他车开的很好。” 公安机关是半军事化的单位,服从安排是警察的天职,周超只能苦笑着答应了。 忙了一整天,到了下班的时候,打过卡,宋小慈见其他人都走了,正准备回家,不料秦大勇和刘波同时走进了办公室。 刘波笑道:“我让食堂炒了几个菜,咱们三个人吃顿便饭。” 明显有事,宋小慈便给婆婆打个电话,不回家吃晚饭了。 坐到食堂二楼的小包间,刘波将白天寻找落水点的情况做了介绍,并没有发现其它可疑的地方。 “小宋法医,人多口杂,我们知道你有想法,只是目前还没有十足把握,我说的对不对?”秦大勇凑近了些,生怕别人听见似的。 不愧是当领导的,心里还算有数。 领导都亲自陪着吃小炒了,再说他们的保密性还是不错的,宋小慈觉得再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宋小慈开门见山:“我怀疑她是被人杀害,通过七里滩抛的尸,这串足迹应该是个男的,并且背负了相当的重量。” 刘波点点头:“难怪你说这个足迹的承重在三百斤左右,当时我和秦局就在考虑这个问题,只是人多口杂,不想放出风声以免打草惊蛇,因此一直就没有提这个事情,反而照常四处寻找所谓的落水点。” 秦大勇进一步点明:“你提取了死者家里的自来水,这说明你怀疑死亡的第一现场在她家里,张远明就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七里滩的足迹正是他的,而他的赤脚是为了避免留下鞋印。” 不愧是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过去曾经也是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心跟明镜似的,从一开始就在配合着宋小慈的工作,不然的话,为何宋小慈提出解剖检验,以及这一堆的送检,他这个副局长和大队长刘波,都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谢谢领导的支撑与理解。”宋小慈笑了。 三菜一汤陆续上齐,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讨论案情。 刘波想了想,提出自己的疑问: “如果张远明在家里害死了杨娇娇,一个人转移尸体,你知道,刚死的人软绵绵的,而放几个小时后变得硬梆梆的,转移非常不容易,这点想不透彻。” 宋小慈停下筷子,解释道:“死者身体两侧,有几条浅淡的印记,虽然不是很明显,如果不仔细观察还可能看成是衣服皱褶所为,但我认为那是布兜上面的带子形成的,就像大人背孩子在街上行走一般,这种布兜多用于救援伤员之用,攀岩用品店就有卖的。” 因为《攀岩术lv2.5》的关系,宋小慈对于攀岩用品比较敏感,一看就知道是救援布兜形成的痕迹。 “按你这么说,她是被人背到河里去的?”秦大勇有些吃惊,他和刘波一样,一直想不通转运尸体的方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完全能够说得通了。 龙蕃老城d栋恰好就在七里滩附近,老城本身及其周边并没有视频监控,而张远明的房子又在一楼,半夜背个人到河里,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吃完饭,三个人在一起击了掌,表示在所有证据没有出来之前,一切都要保密,绝对不能让张远明有所警觉,最后让他给跑了,那样抓人特别麻烦。 离开的时候,秦大勇最后叮嘱刘波和宋小慈:“抓紧时间查外围,如果是张远明作的案,要查他的作案动机,看他外面有没有隐情;再派人监视这家伙,万一有外逃迹象立即抓捕;技术组这一块,小宋你费点心,看看能不能找到直接证据。” 一连三天,清阳县公安局内紧外松,并没有闲着。 根据刘波的判断,如果张远明背着杨娇娇到了七里滩,背负用的布兜应该丢弃在河里,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找着。 于是让胡方威带人往下游寻找,结果并没有发现。 当然,它也有可能流到长江里去了,毕竟水流的速度在这里。 监视张远明的人发现,他在公安机关结束尸检的当天,就将杨娇娇的尸体火化了,并于次日上午九点,搞了一个简单的葬礼,就将杨娇娇的骨盔盒葬到了金凤岭的墓地里。 第三天的时候,张远明还找他在公安局的熟人打听,如何办理消户,顺便问了一句公安机关的调查结果,只是他问的那位民警并不知道案件的最新进展,因此没有问出个所以然。 侦察员对张远明的隐辛进行了多方面的缜密调查,还真让他们发现了背后的秘密。 看似冠冕堂皇,一本正经的他,居然和一位电站女老板打得火热。 她不是别人,正是清阳县最大的私营电站,石丘镇林丰溪电站的女老板——郭太芬。 郭太芬,逝南人士,现年42岁,身价过亿的她刚刚离婚不到一年,这个电站正是她离婚分到的家产,也就是说,她是从前夫手中得到的财富。 根据调查,两人在半年前就厮混到了一起,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秘密开房多次,并且是在夷长市的桃宴溪五星级宾馆。 按照侦察员的分析,一个42岁的女人,长相一般,但身价却是过亿,而年轻的张远明小她四岁,身高体壮,长的一表人才,富有活力,两人走到了一起,不难想象,应该属于各取所需。 但问题就来了。 像这样的地下情并不少见,两个人保持地下神秘感不是更好吗,难道是杨娇娇发现了端倪,想要揭穿两人的嘴脸,还是郭太芬给张远明施加了压力,让他做出选择,甚至杀人毁妻? 这毕竟只是猜测,究竟什么情况,也只有张远明本人才清楚。 由此,张远明杀妻的作案动机算是有了。 这期间,宋小慈将积案中的二类指纹修复完毕,还将七里滩右侧门柱上的半枚指纹成功修复,这是一枚右手中指末节的长形斗纹。 想到侦察员肯定给张远明做了询问笔录,而笔录做完后会有签字和手印。 一问之下还真有,是胡方威中队的侦察员做的笔录,胡方威让人给送了过来。 果然,笔录每页的下方都按了指纹,不过都是右手拇指的。 一个人的手指之间,每个手指指纹都是不相同的,一般的痕检只能在相同的指位上进行比较,不同手指之间就没有办法了。 而宋小慈自从有了《指纹鉴定学lv3.0》,对于不同手指间的指纹,他也能进行比对,只不过这种比对并不是同一认定,而是一种整体上的感觉认知——寻找和谐性。 就像同一个爹妈生的兄弟,无论形体,还是气质,总能看到他们之间的相似之处,这就是一种和谐的感觉。 宋小慈只是看了一眼张远明右手拇指的指纹,就已然知道,门柱上的半枚指纹大概率就是他的,一时间信心大增。 后面根据需要,随时可以提取张远明右手中指进行比对,但现在并不着急,因为诸多检验结果还没有出来,但已经快了。 临近下班的时候,宋小慈正准备打卡下班,没想到办公室呀地一声开了,一位可人儿出现在门口。 竟然是何莉。 第85章 师徒交易 “何莉,你怎么来了?”宋小慈有些惊讶。 “你是大忙人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想着碰碰运气,正好你在呀!” 来的正是时候,晚来一分钟,宋小慈就走了。 宋小慈透过窗口,一眼看见院子里停着辆桔黄色的qq。 何莉笑咪咪道:“我们先去吃饭,然后下河游泳,我尊敬的宋老师。” “喊名字,别喊老师,显老!”宋小慈有些抗拒。 也罢,被人拜师,当授业解惑,总推也不是个办法。 宋小慈当即给婆婆打了电话,不回家吃饭。 两人直接上了qq,在门卫的艳羡目光中,小车出了清阳县公安局。 清阳县游泳协会旁边有家小有名气的西餐——雅阁居。 坐拥一百八十度绝美江景,进店就被浪漫的气息所环绕,舒缓优美的轻音乐,曼妙的红酒醇香,无不将小城的暖意和温馨尽显。 这里的餐饮突破了传统的条条框框,居然在经典的西式餐饮中融入当地的土家元素,西土合璧,尽显主厨的匠心巧思。 谁能拒绝这样的舌尖起舞,就连餐后小点心也别具匠心,让你跟美食产生互动,直呼过瘾。 临了,还有人给你送花,指点你观赏美丽的清阳港湾。 “谢谢,”宋小慈伸个懒腰,换个口味的感觉相当不错,但很快他却来了个大煞风景:“口味不错,只是这里太贵了,老百姓肯定消费不起。” 八百八十八元! 这个数字吉祥,价格却是黑黑的。 “除非打七折,下次别来了。”在宋小慈看来,再好吃的东西,两个人一顿不能超过两百元。 这一下子,所有气氛都被宋小慈给破坏了。 何莉只好陪着苦笑,连连称是。 两人出了雅阁居,慢慢走向河边。 游协在河边有栋八层vip楼,高级会员还有自己的专属小屋,虽然只有十几平方米,但足够用了。 高级vip会员还可以带几个人进去,临时休息、换装,甚至喝点小饮都是没有问题的。 到了地方,何莉带着宋小慈直接上了顶层八楼,而她的小屋正临清阳河。 打开小屋,何莉微微一笑:“宋老师,请。” 发觉错了,当即改口:“宋警官,有请。” 宋小慈直奔窗口,所有江景一览无余,清阳河如蓝色锦绣,从大地飘然而过,十分秀丽壮观。 “我听说高级vip为数不多,年费的价格不菲吧?”宋小慈念念不忘成本核算,这应该是《中草药市场学lv3.0》留下的后遗症吧。 爸爸的教诲,人生要精打细算,要学会算帐规划,长辈说的没错,但他们主要目的,只是告诉你不要挥霍,低调行事。 这应该没有什么副作用。 而《中草药市场学lv3.0》直接让他要懂得市场的价格波动,学会成本控制,以及如何赚钱赢利,过高的消费在他眼里简直就是犯罪。 这就是副作用,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一年两万,不贵呀,人家长江边的高尔夫球馆高级会员,据说年费要交三十万呢,那才叫贵呢?”何莉有些惊讶,不知道宋小慈为什么这么看重钱。 游个泳,一年两万的额外开支,如果换做自己,穿个大裤衩就行了,成本基本为零。 在何莉眼里,宋小慈这就是纯粹的小农意识,与贵族思维相距太远,只不过她并不在意。 何莉正要泡一杯茉莉花茶,被宋小慈制止。 “行啦,我们直接下河吧,哦,我的游泳装备放在家里,穿个大裤衩有点不合适吧。” 何莉笑了笑,变魔术似的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包,鼓鼓的,跟之前送给宋小慈的一模一样。 “知道你们男人无心无眼,早就准备了,一样的装备,样样俱全。” 宋小慈摇摇头,看来何小姐主打一个金多! 孤男寡女,相处小屋,换个衣服多有不便,何况两人刚刚认识不久。 “呸,想啥呢,公共游泳池不都是赤身露体,穿个大裤衩晃来晃去吗?”宋小慈面色一红,顿时觉得自己的思想意识有问题。 落在何莉眼里,这小伙子高高大大,居然还有点腼腆,放在当下开放的时代里,有点复古的味道, 难得! “哈哈,害羞,当作我的面换不了是吧,那我转过身去?”何莉笑开了花,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洇红。 扯蛋,当代公安战士,怕羞,说出去不得笑掉人大牙。 “不用,我这就换。” 一咬牙,当作何莉笑盈盈的面,宋小慈拉开包包,就准备脱衣服。 “咯咯,看把你吓的,我的宋警官!” 何莉一边笑,一边转过身,看着江里的成群野鸭扑楞着翅膀,在水里浮进浮出。 三下五除二,宋小慈将大裤衩脱了,不然穿不了标准的游泳短裤,那东东有弹性,贴身比较紧。 泳裤、泳帽、泳眼镜,腰后系一只跟屁虫。 跟屁虫这玩意是硬性要求,但凡下河游泳的人,都必须配置这玩意,否则游泳协会不让你下水。 “好啦,”宋小慈抬起头,忽然发现何莉不知什么时候,就这样当面看着自己。 顿时感觉有些窘迫,害怕自己走光了。 “咯咯,我可没有偷看,刚刚转的身。不过,你这形体不错,都快赶上专业模特了,让我看看也行吧!”何莉抿着嘴,眼里满是欣赏之意。 接下来,该轮到何莉换装了。 宋小慈即刻走到窗边,直到何莉叫唤。 170的身高,凹凸有致的身材,让她显得十分性感,是个男人都会为之动容。 “走罗,”他怕呆久了很有化学反应,赶紧收敛心神,率先走出房间,直奔电梯。 此时此刻,虽然日落西山,而游泳的人依然不在少数。 何莉和宋小慈的到来,立马引起不少人的的注意。 何莉是这里的名人,她一来就有不少人上前打招呼,其中一些还是她的姐妹。 “哟喝,他就是你说的高手,擅长非主流泳式的老师?”一位年长的大姐姐嘻笑道。 何莉挥挥手:“上次公开赛的冠军,一匹黑马!” 说完,身子一跃,顿时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宋小慈也不落后,随即扎入水里,不见了人影。 转眼到了十几米开外的水域,两人拨开水雾,将脑袋露了出来。 授课正式开始,宋小慈侃侃而谈。 “好多人都搞错了,一开始便将招式看做重点,这是不对的。游泳之道,先练呼吸,而呼吸又分为顺式呼吸、腹式呼吸、逆腹式呼吸,我今天要教你最难的逆腹式呼吸……” 在宋小慈看来,《极品狗刨式lv4.0》最精髓的东西有三个:逆腹式呼吸、凝神闭气,以及四肢返祖三个方面的训练。 “逆腹式呼吸,吸气时肚皮尽量内收,让肚皮贴近脊柱,呼气的时候肚皮往外鼓,肚腹的形状如同孕妇十月怀胎……”宋小慈一边讲解,一边做出示范动作。 在何莉眼里,将逆腹式呼吸用到游泳上,简直就是泯灭人性,不仅没有科学性可言,操作起来也是十分困难,非常别扭。 学着做了几遍,那感觉太痛苦了。 “平常你们都是用的自然呼吸,直接过渡到逆腹式呼吸,的确有点困难,这样吧,我先教你腹式呼吸,等到熟悉之后,再过度到逆腹式呼吸。”宋小慈看出了端倪,自己的步子迈得太大了。 “对对,吸气时肚外鼓,快速吸气,越快越好,吸完憋住,憋的时间越长越好;呼气悠长,慢慢吐出,越慢越好。”宋小慈悉心教导,每一步都做出示范动作,让人一目了然。 腹式呼吸容易理解,加上何莉体育院校毕业,一学就会,很快就掌握了腹式呼吸的方法。 见何莉学得差不多了,宋小慈便道:“腹式呼吸训练三天就差不多了,三天后即可开始逆腹式呼吸,这样有个过渡期限,否则你肚腹会有肌肉酸痛。”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学艺不能心急,只能一步步来,这个道理何莉还是懂的。 练了一会儿,月儿当空,宋小慈看了一眼何莉的潜水手表,九点了,当即结束了当天的训练。 回到岸边,居然还有人前来游泳。 有个男的见了何莉,便问:“明年三月的公开赛报名了吗,这是在为赛事做准备?” 何莉点点头。 两人走进电梯,前往游协八楼换衣服。 宋小慈问:“他说的赛事是夷长市体委举办的吧,听说男女老少都能参加?” 何莉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和咱们县的公开赛一样,就是个群众性的爱国体育运动,并不是专业的体育赛事,谁都可以参加,到时候跟下饺子一样。” 这个宋小慈当然知道,政府举办这种群众性的体育运动,其实就是一种引导,让老百姓动起来,强身健体。 他关心的重点在其它方面。 “比赛有奖金吗?”宋小慈最想知道的事情就是这个。 何莉扑哧笑了,眼前的大男孩只关心钱啊。 她道:“不多,一等奖三万元,二等奖两万元,三等奖一万元。” 宋小慈眼前一亮,忽又暗了下去。 明年三月份,自己不仅要参加省厅的指纹破案大赛,还要参加公考,根本没有时间参加了。 算哒,这块肥肉注定吃不上了。 “呵呵,如果你能帮我学会狗刨式,让我拿到冠军,所得奖金我都给你,权当学费如何?”何莉眼球转了转,狡黠的笑了。 宋小慈的眼泡子再次发出光芒。 呵呵,也对啊,自己无法参加比赛,不代表徒弟不能参赛,一个求名,一个求利,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成交!”宋小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理由拒绝,并立即打消她的疑虑:“你放心,我不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定会尽囊相授。” 两人击掌为誓,达成了一项前景不明的交易。 第86章 作案过程刻画 星期五早晨,监视张远明的人得到一个重要消息,张远明向单位申请了公休假,理由是2010年只剩下十几天,如果再不休的话,他的公休假就要作废了。 领导问他有何打算,他说自己准备到南方散散心,四处走走。 这个理由很充分,单位没有不批准的理由。 这个情况立即引起了秦大勇和刘波的注意,高度怀疑张远明是不是听到了风声,准备出逃了。 于是,秦大勇让科技信息大队协助,通过查阅张远明的航空旅馆信息,查到他购买了夷峡机场前往深圳的机票,时间是上午十点。 刘波一看时间,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应该还来得及。 于是,便让钟海洲带着两个人,立即前往机场堵人,带回来再说。 不管张远明是否真的出去旅游,鬼知道他这个时候出去干什么,一旦鱼归大海,再想捕获就难了,清阳刑侦不想冒这个风险。 只是,目前各项检测都还没有出来,缺乏逮捕他的直接证据。 “刘大,七里滩围栏门柱上的指纹我已经修复了,大概率是他的,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宋小慈适时提供了这一信息。 刘波眼睛一鼓:“小宋法医,好东西早点说啊,这虽然不是杀人的直接证据,但至少可以说明他近期到过七里滩,我们可以利用这个做些文章。” 宋小慈解释道,自己也是刚刚修复好指纹,并且在看了张远明的笔录之后,才让他找到了某种感觉。 好在钟海洲等人赶路及时,当他们到达夷峡机场的时候,张远明正在过登机前的安检,被钟海洲等人一拥而上,给堵了下来。 张远明没有过度挣扎,正想争辩什么,钟海洲让他回清阳县再说,就这样,张远明老老实实跟着钟海洲等人返回了清阳县公安局。 等到了刑侦大队的审讯室,张远明迫不及待地问:“你们凭什么抓我回来,我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 钟海洲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让方强与之周旋,因为耳机里传来刘波的声音。 旁听室里,刘波吩咐:“先问他一些基本情况,做完笔录让他签字按指印,只不过这回让他用右手中指捺印,去吧。” 钟海洲心领神会地去了。 就目前这种情况,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杀人凶手,间接证据也没有形成链条,强行捺印十指指纹有点说不过去,毕竟一切都在三百六十度的视频监控之下。 钟海洲和方强两人问了一些姓名、年龄、家庭住址,还有工作单位一些情况,便让他签了字,用右手中指捺了印。 这让张远明有些不解,这些基本情况之前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笔录很快落到了宋小慈手中,修复的指纹特征对于他而言,已是烂熟于心,只是瞅了一眼笔录上的指纹,就一眼看出,两者同根同源。 见宋小慈将目录递还给钟海洲,刘波还在做梦:“这就行啦,没见你仔细比对呀?” 宋小慈笑了:“门柱上的指纹就是他的,并且这枚指纹还很新鲜,足以说明这两天他去过那里。” 刘波的眼神舒缓过来,指纹看的快这不是缺点,他的梦醒了,督促钟海洲赶紧干活去。 回到审讯室,钟海洲盯着张远明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不是问,我们为什么要带你回来,你先回答我,前几天你到七里滩干什么?” 钟海洲的突然发问让他猝不及防,一时间居然杵在哪里,脸色变成了黑猪肝。 俄而吞吞吐吐道:“我到哪里是我的自由,七里滩不是禁地,难道我就不能去吗?” 张远明的脸色骤变,让钟海洲增强了信心,越发相信宋小慈的指纹没有看错。 钟海洲态度强硬了起来:“你只要回答我,前几天你去了七里滩没有,不要给我整些没用的。” “去过,我散步到了那里,还专门到沙滩上看风景,这不犯法吧!”张远明有有恃无恐,认为这个说法无懈可击。 可惜,他忘了警察是干什么的。 他的家离七里滩很近,散散步很正常,打开围栏小门到沙滩上看风景也没有多大问题。 问题是,一个正常人看风景,应该在沙滩上走来走去,绝对不会只有一趟单程足迹。 钟海洲自然不会点破这一点。 都不用拿仪器测谎,很明显,张远明说了谎话,几个人听了都觉得这家伙表演拙劣,漏洞百出。 实则是因为,钟海洲的突然问话,让他措手不及,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话里存在明显的逻辑错误。 等到钟海洲再问的时候,张远明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始缝口不语了。 只有侦察人员知道,沉默是最厉害的武器,没有之一,而是唯一。 几个人商量了一番,先来个十二小时留置,看看在这段时间里,能不能找到刑事拘留,甚至逮捕他的条件。 说曹操,曹操来。 夷长市鉴定中心的消息很及时,一堆结果都出来了。 心血、胃内容物化验,没有检出毒物,说明杨娇娇肯定不是被毒死的。 张远明剃须刀和七里滩门柱上的脱落细胞都做出了dna,并且两者是一致的。 这说明张远明新近的确去过七里滩,这与宋小慈的指纹比对不谋而合。 现在张远明承认去过七里滩,并且他的话里存在明显破绽,加上调查发现,十二月十三日当晚,他有足够的作案时间。 还有侦察员的隐辛调查,张远明存在作案动机。 实际上,有了上述条件,就可以对张远明实施刑事拘留了。 为了稳妥起见,刘波还是决定对其实施十二小时留置,因为周超和省厅联系过了,明天上午检验结果就会出来。 张远明见公安机关只是对其留置十二小时,他这心里踏实了,开始表现得镇定自若,和警察有说有笑了。 到了第二天十一点,离解除留置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省厅鉴定中心的邮件信息到了。 宋小慈等人急忙查看,一切都ok了。 张远明走不成了,他立即被转成了刑事挽留。 这让他的希望再次变成泡影,而他的一张脸这回真的成了猪肝色。 检验结论主要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为清阳河水、张远明家的自来水、杨娇娇脏器藻类检验。 清阳河属于长江水系,圆筛藻与骨条藻属于优势品种,另外由于近来河流的污染,蓝藻的含量显著上升。 清阳河的蓝藻个数达到了1.3x10~6个/升,而自来水由于沉淀、过滤、消毒等工艺,它的蓝藻数量只有1.2x10~4个/升,前者比后者高出两个数量级。 杨娇娇肺肾肝脾,除了圆筛藻、骨条藻含量较河水明显减少之外,特别是蓝藻的数量大幅度降低,仅为1.0x10~4个/升,与自来水的含量相同。 另一部分是清阳河水、张远明自来水、杨娇娇脏器渗出液理化成分检验。 其它数据都不用看,只看一个数据就够了,那就是二氧化氯的含量。 清阳河水二氧化氯的含量仅为0.001mg/l,而张远明自来水、杨娇娇脏器渗出液的二氧化氯含量均为0.2mg/l,后者的含量是前者的200倍。 更不用说,在张远明自来水、杨娇娇脏器渗出液中,同样检出了浓度较高漂白剂成份。 上述检验结论一目了然,直接可以锁定,杨娇娇并不是在清阳河里溺死的,而是在自家的面盆里溺死的。 杨娇娇家里,这期间除了张远明能够自由出入,再无第三者存在,不是他杀了杨娇娇,难道是她自己扎进面盆淹死的? “为什么要拘留我,不是说好留置十二小时吗?你们公安机关为什么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我要请律师,我要告你们……”审讯室里,张远明发飙了,嗓音都喊嘶了。 方强和钟海洲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嫌犯声嘶力竭。 在午饭前剩下的时间里,张远明就像疯了一样,在审讯室里乱喊乱叫,直到没有了力气。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任由钟海洲和方强发问,张远明变成了哑巴,一句话都不说了。 下午两点,刑侦大队会议室,秦大勇、刘波就“12.13杨娇娇被杀案”,组织专案组展开讨论。 关于作案过程的刻画,秦大勇提议由宋小慈来个阐述。 “根据现场勘查、尸检以及化验的情况,现在完全可以复原张远明的作案过程:12月13日凌晨3时至3时30分之间,张远明将杨娇娇溺死在面盆之后,用攀岩布兜固定,将其背到七里滩,抛尸清阳河,伪造成跳河自杀的假象。” 三言两语,就将张远明杀人抛尸的过程说清楚了。 因为他说的太过真实,让人难以置信,几个侦察员先后提出疑问。 “张远明在家里溺死他老婆,为什么不是在浴缸或是洗脚盆里,而是洗脸池呢?” 宋小慈笑了笑,并没有责怪他。 “他家里没有浴缸,只有喷酒淋浴,洗脚盆也不存在,只有两个塑料小盆;现勘的时候看了,面池上方的水龙头是强行扭松了,尸检发现,杨娇娇头皮两侧有皮下出血,这是拧着头发往下按压形成的,因此,我判断溺死的地方就在面池里。” 他的解释有理有据,显然不是胡乱猜测的。 “周边没有摄像头,如何确定张远明是背着人下河的,单程的赤脚印如何解释,难道张远明抛尸后,从河里游走的?”一位瘦高个侦察员显然对七里滩的现场并不熟悉。 第87章 张远明的交待 宋小慈自信的道:“杨娇娇体重是55公斤,张远明大块头,目测体重在95公斤左右,我对七里滩的脚印进行了实验,这路足迹符合三百斤左右的重压所形成;另外,我对攀岩的布兜很熟悉,杨娇娇尸表就有它的印迹;结合这两点,我判断张远明背着她到了七里滩,然后抛尸河中;至于单程脚印,张远明害怕留下鞋印,便将鞋给脱了。” 说到这里,宋小慈看了一眼提问的侦察员,淡淡的道:“河边的确没有看到脚印,但并不能排除张远明沿着河边浅水走到下游段,然后再爬上岸堤,这种可能性最大;当然,也不排除他从河里游走,但这就有点蠢了,可能性很小。” 从河里游走,的确有点傻,宋小慈的分析让几个人笑了起来。 熊照安看了看宋小慈,本想就死亡时间探讨一下,因为他判断的时间为12月13日凌晨3-5时,而宋小慈居然直接判断为凌晨3时至3时30分的半个小时之内。 想到他之前的战绩,还是算了,免得到时候张远明交待了,打自己的脸。 因此,他还是选择了躺平。 对于宋小慈作出的案件刻画,秦大勇和刘波十分满意,眼见小宋法医越来越有战斗力了,两人都在心里不由自主地把他当成了骨干力量。 技术组说完,轮到侦察员说说最新的调查情况。 胡方威介绍道:“我们接触了石丘镇林丰溪电站的女老板郭太芬,她对于自己与张远明的关系没有丝毫避讳,并表示如果张远明离了婚,自己可以和他结婚;她也承认,你情我愿,自己曾与张远明在桃宴宾馆多次幽会,但自己并没有让他杀妻,只是告诉他,如果要想和自己结婚,就要处理好前妻的事情。” 看来,郭太芬并没有参与杀害杨娇娇的谋划,应该是张远明想要及早摆脱杨娇娇的束缚,走了这一步险棋。 “对于审讯这一块要加强,张远明现在采取缄默抗拒交待,我建议将宋小慈的作案过程刻画,以及他和郭太芬幽会的事情抛出来,看看他的反应。” 对于口供而言,说不重要,那是假话,特别对于死缓无的案件,口供还是有力的直接证据,刑侦办案应该尽力获取。 …… 开完案情讨论会,钟海洲和方强重新审讯张远明,这回明显有了底气。 对付这种有文化,有思想的嫌犯,拍桌子未必有用,开诈不当,还会起反作用。 因此,钟海洲决定用证据说话。 “我们提取了你家里的自来水、清阳河的水,与你老婆的脏器进行了化验比较,证明你老婆不是在河里淹死的,而是在家里淹死的;根据她头皮上的新鲜伤痕特征,还有你水头的松动等等,淹死的地方就在洗脸池里。” 见张远明瞪着一双血红眼不说话,钟海洲继续道: “12月13日晚,你在家里过的夜,当时除了你们两口子,就再也没有第三人,而她在面盆里淹死了,实施暴者不是你,难道是鬼吗?” 钟海洲将门柱上的指纹,还有夷长市的dna鉴定报告在张远明眼前展示了出来,顿了顿。 “深更半夜散步的人不多见,破坏门锁,闯入围栏下河散步的人更不多见,我们在门柱上发现了你的指纹,还在铁锁上验出你的dna,想赖账肯定是不可能的。” “你害怕留下鞋印,脱了鞋玩个单程赤足,以为这样就能蒙蔽住公安机关的眼睛,我们做了实验,这一串足印的形成需要三百斤的重压,你老婆五十五公斤,你的体重上午做了体检是九十六公斤,也就是说,你们两个加起来三百零二斤,因此是你背着你老婆走出来的。” 听到这里,张远明眼里明显出现了慌张,脸皮不由自住痉挛抽搐,这一切都逃不过钟海洲和方强的目光。 钟海洲讥讽道:“你可能会觉得,周边没有监控,警察就不知道你是如何将你老婆弄下河的,你用攀岩布兜背你老婆的时候,你就没想到,布兜会在尸体上留下痕迹,我们的法医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张远明睚眦欲裂,已是到了爆发的边缘。 钟海洲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抛出证据。 “通过调查我们发现,表面上,你在亲戚朋友和单位装的冠冕堂皇,一本正经,私底下,你是个利欲醺心的家伙,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妄想傍上富婆,竟然不惜出卖男人的尊严,做出为人不耻的杀妻之事。” 随着钟海洲的压迫式输出,让张远明无地自容,开始大口喘着粗气。 他还有男人最基本的尊严,以及仅存的一丝虚荣心。 可是,钟海洲不会让他喘息,而要痛打落水狗,使之彻底崩溃。 “如果你不与公安机关配合,”钟海洲靠近铁椅,再次使出他的贴脸输出,声音细如蚊音:“你在桃宴宾馆和郭太芬幽会八次,要不要我将宾馆的精彩视频,让你的亲戚朋友和单位同事好好欣赏一下,让他们看看你的真实面目?” “轰”地一声,张远明挺身而起,却被铁链手铐限制,发出轰然之响。 “我、我,我说还不行吗,请不要让我亲戚和同事们知道,我宁愿被你们枪毙!”张远明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钟海洲乐了,没想到,最后一诈居然起了作用。 事实上,他并没有拿到桃宴宾馆的监控录像,这东西纯粹就是他臆想出来的,用来炸裂张远明最后一道防线的精心设计而已。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次遇到了能够缄默到底的嫌犯。 毕竟来说,缺了口供,对于命案而言,还是一种不小的遗憾。 钟海洲一如既往,给张远明递上一根烟:“我承认,是个男人都有欲望,只不过,你这个欲望太大了,现在翻了船,就认命吧!说清楚情况,争取从轻处理,还是保命要紧。” 眼见公安机关铁证如山,逃脱刑罚是不可能了,他现在唯一寄托的希望,就是如何保命。 张远明眼里露出惜命的神光:“警官,如果我都交待清楚了,能不能保我一命?” 这个时候,钟海洲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能告诉你也就这么多。” 张远明开始交待。 …… 原本,张远明和郭太芬的地下恋情十分隐秘,杨娇娇并不知情。 好巧不巧,杨娇娇有个同学在桃宴宾馆上班,而张远明却不知道。 有一天,杨娇娇接到同学电话,称她老公和另外一个女人走在一起,让她注意点。 杨娇娇起初并不相信,但她开始留意张远明的每次夷长市之行。 三个月前,张远明说到夷长市出差,他前脚出门,杨娇娇后门就赶到了桃宴宾馆。 她找到了正在上班的同学,到了晚上,换上同学的衣服,戴上服务员的帽子,同时戴上口罩,平常到了这个时间要送咖啡点心,只不过通常都是一个服务员,这回变成了两个人。 进了房间一览无遗,张远明半卧在床上,而郭太芬则在化妆。 见此情景,杨娇娇本想发难,好在她的同学事先说了,无论如何要忍住愤怒,如果出了问题她的工作将不保,因此杨娇娇当时强忍了。 这个事情落了实锤,杨娇娇一声不吭回了清阳县。 此后但凡张远明去了夷长市,杨娇娇就认为他是会情人去了。 事实上,有几次还真是去市财政局开会,并不全是会情人。 就在前半个月,杨娇娇终于忍不住摊牌了,她威胁张远明,要将他的丑事曝光到单位。 张远明提出和平解决,房车现金都可以给她,自己净身出户都行,只求她别曝光。 而杨娇娇不干,因为结婚之后张远明百般劝说,两人要来个终生丁客,她原本是想要孩子的,但在张远明的劝说之下,最后选择了放弃。 自己都三十五岁的人了,即使后面再婚,也很难生育孩子,她认为张远明背叛了自己,更耽搁了自己的青春,因此她要向他的亲朋好友和同事曝光他的丑行。 两人自从摊牌后就分了床,杨娇娇有晚上起夜的习惯。 12月13日3时许,杨娇娇上完厕所冲水,然后到面盆处洗手的时候,张远明冲了进去,一手揪住她头发,一手拨开水龙头并按下面盆出水的塞子。 杨娇娇挣扎无果,在张远明强大的暴力之下,被他活活溺死在面盆里。 事后的过程与公安机关分析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攀岩用的布兜并不是他刻意准备的,他本身就是攀岩爱好者,家里一直都有这个东东。 当晚有月光,移尸不用专门的照明工具。 杀人后,他将尸体固定在背后,到了围栏处,看见门上有把生锈的挂锁,那锁不大,容易破坏,只一脚就踢坏了锁弹子,伸手摘下随手丢在入门的杂草里。 打开门后,他一眼看见了沙滩,既不想留下鞋印,还要伪造自杀的不归路,由此他想到了脱鞋赤足,并且单程无归。 到了河边抛尸后,他将布兜裹着石头沉入河底,因此警察在下游找不到这个东东。 抛了尸,处理了布兜兜,张远明沿着浅水一路往下走了几百米,然后爬上岸堤,重新穿好鞋回了家,第二天照常上班,跟没事似的。 一俟张远明交待完毕,旁听室里炸开了锅,都为认为杨娇娇有点傻。 “是我的话,有车有房有现金,还可以敲诈一大笔钱,说不定可以让郭太芬买单,有了钱哪里不能爽啊……” 胡斌几个家伙说的正起劲,被刘波用眼神给怼了回去,这话要是被领导听见,又该剐人了。 第88章 误会 2010年12月17日下午3时,清阳县公安局正式宣布,“12.13张远明杀妻案”正式告破。 因为是在雷火战役期间,所有发生的案件侦破后都会算入积分,因此当本命案宣布侦破后,30个点的积分算是稳稳当当落入囊中。 还有好消息,之前隔岩工区的一堆民生小案全部消化完毕,最后刑侦支队对这些案件的积分进行了确认,总共为38.5分。 这样算下来,86分+38.5分+30分=144.5分,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收获满满。 刑侦大队的人都在时刻关注着积分榜的动态变化,甩在后面的看都不看,只看第一名,以及排在前面挡道的。 第一名仍然是夷宁分局,它的积案和现案都多,其它单位无法与之分庭抗礼,它现在的积分依然遥遥领先,达到了惊人的235分。 曾经排在清阳县前面的塔溪县,当时的积分是91分,排名在第6位,这会儿积分也是进步不小,超过两位数变成了128分,看来也是拚了。 只不过,清阳县公安局有了隔岩工区民生窝案的38.5分,以及张远明杀妻案的30分,它的积分由之前的86分,变成了令人生畏的144.5分,直接将塔溪县给拱了下来。 也就是说,清阳县公安局成功晋升为第6名,将塔溪县远远甩在身后。 这回轮到第5名的陆城县胆战心惊了,因为它的积分为146分,仅比清阳县多了1.5分。 到雷火战役结束,仅剩下十几天的时候,清阳县公安局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最后目标——拿下陆城县。 下班之前,熊照安兴冲冲跑进办公室,手里拿着红红的证书晃悠。 “胡一龙、龚二彪抢劫杀人案的奖励兑现了,这次不用上台领奖,直接发了下来,我给你们代领了。” 胡斌和宋小慈都抬起了头,看着熊照安手里的东西。 熊照安抽出其中一份:“胡斌,三等功,这是证书,还有三千元奖金。” 胡斌搓着手,快速从熊照安手里接过去,紧忙收好,看了一眼周超的座位,幸好此时他并不在办公室里。 宋小慈同样收到了进入公安局的第一份正式嘉奖,除了证书,还有一千元的现金。 于是乎,他拿出手机,在帐簿记上一笔收入,让总盈余变成了28949元。 心里有着小小的成就感,自己也算是万元户了。 但仍觉钱太少了,遇到稍大一点的事情就办不成,总是有些遗憾。 这次最开心的除了胡斌就是熊照安,他这个中队长有很长时间没有品尝到奖励的滋味了,这回算是有所弥补,因而感觉良好。 胡斌知道这份功劳的源泉是谁,提出请宋小慈吃饭,由熊照安作陪,被宋小慈委婉拒绝,理由是胡斌应该回去陪嫂子,时间又到了周末呢。 几个人打了卡正要下班,宋小慈的电话亮了起来,接着响起激昂的少年壮志不言愁。 宋小慈一看,是何莉打来的,连忙出了办公室,在外面走道上接听。 “宋警官,这次我可是提前约的,周末该不会又要给小妹补课吧?”何莉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宋小慈顿了顿,笑着告诉她:“今年要中考,她们毕业班的作习时间做了调整,改成放大周,本周她没有时间补课。” 电话那头笑吟吟的道:“如此甚好,这两天我包了,你是我的人!” 说完,不管宋小慈答不答应,便挂断了电话。 宋小慈摇摇头,难道现在的女性都这么霸道吗? 在地下车库骑了自行车,刚走到门口,一辆红彤彤的边三轮朝着公安局大门快速驶来,见了宋小慈吱的一声急停。 这不是孙大壮吗? “呵呵,宋老弟,你别骑车了,刘阿姨让我来接你,她买了好多菜,今天是周末,她要当爱心妈妈。”孙大壮笑嘻嘻的,一幅馋样。 宋小慈知道,接自己只是借口,蹭饭才是真相。 他也不点破,返回地下室锁好自行车,回身坐到边三轮的车斗子里,与孙大壮一起回到了古树村。 果然,刘冬梅和婆婆都身穿围裙,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很快一桌子的饭菜都满了。 这次居然是三个火锅:腊蹄子、爊土鸡和白家鱼。 看来前几天婆婆说的白家鱼没舍得吃,终于留到刘冬梅休假才吃的,足见爱心一片。 爷爷宋公泽从储物间钻了出来,手里拎着两瓶茅台,招呼孙大壮坐下,并让宋小慈开瓶斟酒。 不等家主发话,宋小慈和孙大壮的筷子便向着三个火锅戳了过去。 人多好抢食,抢食才有味道。 几位家长相视一笑,这都什么人,家里来了大肚汉吗? 也不在意,土家人吃饭,不用饭前宣言,也没有基督教的饭前祷告,提起家伙就干,所有人开始杀入团战。 宋公泽提议:“当老师的最辛苦,我们敬冬梅一杯。” 于是宋小慈借机给妈妈倒了一小杯酒,几个人举杯敬她。 这回刘冬梅没有拒绝,而是看了一眼宋小慈,欲言又止,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妈妈我这两天难得休息,儿子你周末没事吧,正好娘俩唠唠家常,离元旦不远了,我还想问问你在单位的情况呢。”刘冬梅明显有事,这话说的转弯抹角。 老师当久了,说话很有策略,她也将这种习惯带到了家里。 宋小慈沉默不语,不是说好了吗,让自己参加公考,如果考不取就乖乖去医院上班嘛。 再让刘冬梅喝第二杯,她不干了,声称自己要永远保持清醒的头脑。 这话似乎是说给宋小慈听的,但他当成了过水丘。 酒过三巡,孙大壮和奶奶两个人杠上了,开启了互敬模式,爷爷宋公泽则是被诊所的电话再次叫走了,说是有人指定让他看病。 宋小慈停杯,本就只有两瓶酒,剩下的他不想参加团战。 “妈,你别这样看着我,有话就直说,该不会又是到医院上班的事吧?”宋小慈见妈妈那样子有点好笑,此时便直接点破。 刘冬梅有些尴尬的道:“正是这个事情,中心医院何叔叔又来电话了,他们病理科近几个月特别忙,同事们催他将空缺的岗位补齐,他说最多再坚持三个月,到了明年四月份如果还没有补齐人员,院里准备将这个指标拿出来面向社会公开招考。” 见宋小慈不置可否,刘冬梅急了:“你就真不考虑一下这个岗位,我是怕你到时候后悔,正好娘俩这个周末都在家里,有时间不妨商量一下这个事情。” 宋小慈没有犹豫,直接道:“妈,一言暨出,驷马难追,我遵守之前和您的约定,开年三月份的公考成绩如果不理想,我就退出公安局,随便哪个医院都行,或者干脆回来接爷爷的班。” 刘冬梅听到这话,面部开始僵硬,眼睛慢慢红了起来,她实在不想宋小慈落在公安局里,这个单位又苦又累,收入也不高。 老公失踪了这么多年,不知道他在世界哪个角落里遭罪,就这么一个儿子,她不想让他走同样的道路。 只要一想起这个,她就想哭,为什么自己的命运如此不济。 “妈,想什么呢,我保证履行诺言,如果考不取公务员,凭我的成绩回学校读研没有问题吧,我这个都不带考的,学校直接推荐!”宋小慈连忙懂事的陪着不是,以退为进。 孙大壮与奶奶将剩下的酒干完了,孙大壮此时已是醉意朦胧,看着宋小慈和刘冬梅两人,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是见证人,到时候……” 还没说完,大脑袋下垂,磕在桌子边直流涎水,转眼便起了鼾声。 宋小慈看了一眼奶奶邓桂枝,见她一点问题都没有,还在那里炫耀自己的战果,不禁叹了一口气。 还是奶奶乐观的心态比较好,没有没肺的,不像妈妈这样忧国忧民,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吧。 遂将孙大壮扶到沙发上躺好,盖上一条毛毯,看样子今天又要在此地过夜了。 次日上午,宋氏一家正睡的鼾声雷动,却被一阵喇叭声给惊醒了。 最先醒的当属睡眠最浅的刘冬梅,她睡眼朦胧地打开房门,走到太阳下面一看,院子里停着一辆漂亮的qq,一位妙龄女郎戴着太阳镜,阿娜多姿地站在车前,这一幕让人浮想翩翩。 难道宋小慈谈了朋友? 何莉不认识刘冬梅,陡然一见她,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她就猜对了。 “小宋妈妈,您好,我是宋小慈的朋友,约好今天一起跳河的。”何莉脱口而出,丝毫没有发现这句话的毛病。 此话一出,让刘冬梅吓了一跳。 首先她想到的就是,宋小慈欺负了女孩子,人家不想活了,要拉着自己的儿子一起跳河。 脑筋急转弯就是这样玩起来的,天降霹雳,让人防不胜防。 “姑娘,你告诉我,如果是我儿子不对,我肯定会好好教育他,让他对你负责到底,绝不含糊。” 何莉一怔,显然也没听明白,这时取下墨镜,认真的道: “阿姨,宋警官哪有不对啊,他可真是个人才,他虽然没说负责到底,但他说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两个人越说越岔,有点指鹿为马的味道。 刘冬梅大急,道声“你等着”,便急急冲进屋里,找儿子问究竟去了。 宋小慈还在做梦,被刘冬梅掀了铺盖,一把揪着耳朵扯了起来,大声喝问道:“宋小慈,你给我说清楚,你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缺德事,她都找上门来了,还要跳河呢!” 宋小慈不明就理,忽然想起何莉约的下河游泳,昨天没有和妈妈提及,难道是她来了? 连忙穿了衣服,和刘冬梅出了门庭,就见何莉正悠然围着大槐树看风景,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 “何莉,你干嘛惹我妈生气呀?” 宋小慈不知道两人为何话不投机,还以为何莉欺负他妈。 “没有啊,我说接你一起到河里跳水呀!”何莉茫然一片,不知哪里惹宋小慈妈妈生气了。 见刘冬梅越发紧张,宋小慈哈哈笑出了声:“我说何莉同学,你的语文应该是体育老师教的吧,游泳就说游泳,说什么跳水,这不把我妈给吓死啊!” 宋小慈的话终于让刘冬梅缓过神来,这姑娘虽然说话颠三倒四,有点吓人,不过人长的不错,不知是谁家的姑娘。 “妈,这是何莉,我们约好了这两天游泳,吃饭不用喊我,我走了。” 不等刘冬梅多话,宋小慈直接上了何莉的车。 “阿姨,这两天我包了他,再见!” qq一抖索,呜地一声开走了。 见两人离去,刘冬梅又不淡定了,回味着刚才何莉说的“这两天我包了他”,感觉现在的姑娘有点无法无天。 猛然想到,儿子该不会变坏了吧。 第89章 《刑法学LV3.0》 随着秋天的结束,西鄂的气候开始慢慢转凉。 游泳爱好者们兴趣不减,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冬游做好准备。 天气不错,清阳河两岸星星点点,不断有身穿各式泳装的人儿跃入河中,给这个周末添上了一丝难得的风景线。 刚刚上午十点,游协前的观景台上坐了不少观众,对这一河的游泳健儿们评头评足,过过嘴瘾。 很显然,他们中间,有些是普通的休闲群众,还有不少是游泳爱好者,此时玩累了,坐在台阶上看别人嬉水或是训练。 何莉显然不在嬉水之列,在人们眼里,她是整个龙城女性游泳健儿的代表,颇有一丝专业气息。 此时此刻,宋小慈用力吸气,肚子渐渐内收瘪了下去,紧紧贴在了后脊柱。 随后,慢慢将肚里的气息缓缓吐了出去,而之前瘪塌的肚皮不断外凸,变成了十月怀胎的孕妇模样。 何莉依葫芦画瓢,学得有模有样,俏腹如鼓。 “快看,何莉好怪的呼吸方法,这不科学吧?”有人嘀咕。 “什么啊,肯定是前沿的科学新方法,不然的话,为什么这小子能够夺得上次公开赛的冠军呢!” “听说这人是公安局的临时工,好像叫什么宋小慈来着,就因为上次夺了冠军,然后就傍上了何洪武的闺女,别看他年纪不大,很有心计呃!”一位中年大叔在旁边啧啧感慨。 三位年轻女孩不干了:“您别乱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只要感情好就行了,还讲什么编制,就只许你们男人养女人,反过来不行吗?” 中年大叔一拍胸脯:“女人养男的,伤自尊心,婚姻讲究个门当户对,当个添狗,这婚姻注定长不了。” 三个女孩看来是何莉的拥趸,哪里听得下去了啊。 “请您自重,谁狗啊,您狗啊……” 刘冬梅听到这里,眉头皱起,再看河里的儿子和何莉,在水里浮进浮出,如同两条白花花的比目鱼,这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她觉得,中年大叔说的在理,话糙理不糙,自己的儿子难道真有傍大款的想法,这就是三观的问题了。 于是,她起身悄然离去,心思沉沉的。 中年大叔在几名女孩的围攻之下,气势很快就败下阵来,悻悻然离开了看台。 女孩们扑嗵几声跳入水中,游到宋小慈和何莉跟前,纷纷开口:“我们也要学狗刨式,请宋警官教我们。” 不待宋小慈开口,何莉笑道:“我会了就是大家会,姐妹们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女孩们乐了,四散游开,知趣的不当电灯泡。 在她们眼里,宋小慈和何莉俨然已是情侣,并且理所当然的想到,何莉这是要包养宋小慈,谁让她有个千万富翁的老爹呢? “没想到,你很有天赋,刚刚这几下练的非常好,相信用不了几天,这第二关就闯过了。”宋小慈脚下蹬水,让自己悬停在河里,一边满意评价道。 何莉对自己的表现也是相当自豪,她没想到,如此别扭的呼吸,居然几天时间就适应了过来,这应该得益于宋小慈的谆谆教诲。 她一甩长发,将其束在脑后,愉悦的道:“午餐时间到了,我请你吃法式西餐如何?” 宋小慈知道她说的西餐,肯定就是龙城中西结合,并且以西餐为主的那一家——雅阁居,它的西餐其实就是法式的。 他对雅阁居的印象并不好,虽然东西好吃,但太贵了,有点外来洋商宰土家人的感觉。 还有一个原因,他并不想扛着一张嘴,被人家女孩到处吃请,特别是高档会所,这样很戳眼睛的,要不得。 “不用,我妈是班主任,忙的很,周末很难回家,我要陪陪她。”宋小慈很聪明,找了一个不容反驳的理由。 何莉笑了,知道他这话半真半假,但也只好作罢。 “还有,这两天我有点私事,剩下时间你自个儿练习,练到自然条件反射的程度就行了,到时我再教你最关键的第三阶段。” 宋小慈也发现了,何莉的闺密很多,自己一个大男人,总在众目睽睽之下晃悠,时间长了难免人多口杂。 与人交往,特别是女孩子,分寸感很重要,这点爸妈从小就讲过,一直放在心里,不敢忘记。 委婉拒绝了西餐,以及下午和明天的教练,宋小慈在她的vip房间换了衣服,不用qq相送,一路沿着清阳河慢跑,回到了古树村。 “哟喝,qq呢,暖暖的颜色,包接不包送啊?”孙大壮从岗亭里窜了出来。 只要一看见孙大壮,宋小慈就想笑。 他那张独特的大脸瓜加上小眼睛,让他想起了神奇的国宝熊猫憨态可掬。 “什么送不送的,我和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宋小慈解释道。 孙大壮不相信,做了一个鬼脸:“天天泡河里,还普通朋友,你这是欲擒故纵吧! 这时,张勇腾牵着他的那条“黑大头”和李二洋的“黄毛子”同时出现在村口。 张勇腾一见宋小兹,犹如见到救命恩人似的。 紧走几步到跟前,笑咪咪道:“宋老弟,你帮我看下,咱家黑大头这段时间蔫的很,还怯战,怎么回事呀?” 宋小慈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并没有立即回答他。 “村里的兽医诊断,说它得了神经衰弱,可吃了几千块钱的安神补脑药,一点都不见好。”张勇腾一副无奈的样子。 李二洋也走了过来,他手里的“黄毛子”同样蔫蔫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宋小慈在看到黑大头之后,已是心里有数,并且知道黄毛子也是同样的毛病,还知道李二洋也会问同样的问题,因此他不想同样的问题回答两遍。 “宋老弟,也请你帮我看看,我的黄毛子是不是病了啊,兽医说它肝脏不好,开了一堆护肝药,可吃了一段时间丝毫不见好转。”李二洋急道。 见李二洋插队问诊,张勇腾可不干了,脖子一抻,挤到了李二洋前面:“起开,宋小弟和我什么关系,你靠边站。” 宋小慈心里好笑,这些村里的爆发户,当真没有什么素质,发了财一点正事不干,成天斗鸡走狗的,有些掉价。 宋小慈笑道:“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毛病,按照我说的去做,几天就好了。” 张勇腾急忙让孙大壮笔墨伺候,被宋小慈给推了。 “不用记,也不用开药,两个家伙都是营养过盛闹的,吃太好了,治疗的唯一办法就是辟谷,黑大头需要七天不进食,黄毛子稍好一点,连续五天不进食即可,但要注意每天让它们喝点水,这个不能少的。” 两人睁大了眼睛,这种治疗方法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用花一分钱,仅仅不进食就行了。 要是让两人知道,宋小慈拥有《宠物饲养lv4.0》,那就不会有丝毫的怀疑了。 宋小慈摆摆手,就在两人的疑惑之中,一路小跑着走了。 回到家里,刘冬梅有些好奇,不是说这两天不用管饭吗,怎么回来啦,正想着晚上开涮的事情,一定问个清清白白,儿子究竟怎么回事。 看着妈妈的神情,就知道她有太多的不理解。 “妈,您对自己儿子就这么没有信心?我是吃软饭傍大款的人吗?我和她的关系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普通朋友而已。我向您保证,您儿子不会干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爸爸从小就告诉我,男子汉大丈夫,做人要坦坦荡荡。” 宋小慈一席话,立马让刘冬梅面色转为睛天,笑容布满了天幕。 “妈,周末剩下的时间我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陪您,这样总行了吧!”宋小慈嬉皮笑脸,不是捏肩,就是捶背,让刘冬梅一肚子问话全都花为乌有。 这才是我刘冬梅的儿子。 为人师表的我,儿子肯定也是一位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说到做到,在剩下的时间里,宋小慈除了刷题,就是爬到大槐树顶部,欣赏村里的古树,还有飞来飞去的喜鹊和乌鸦。 至于那些往来穿梭的种种游客,他都视而不见,还是他的大槐树让他宁静,让他想起小时候和爸爸呆在一起的情景。 爸爸,您在哪里呀,终有一天,我一定会去找您的。 晚间,睡在床上,忽然识海有了动静,接着一道妙曼的女声响起,打消了宋小慈的疑虑。 照理说,张远明杀妻案已经破获了,明晃晃的一起命案,影子提前吃了人家的灵魂,也就是魂印,得到了暗能量,自己也得到了跳舞技能。 可在宋小慈看来,自己还没有得到系统的技能奖励,还有经验值的颁布,难道系统忘了吗? “恭喜宿主,协助清阳县公安局破获12.13张远明杀妻案,获得经验50分,奖励《刑法学lv3.0》,以弥补公安法律基础知识的不足。” 这就对了,刷了这么长时间的题,宋小慈总觉得自己技术方面没有多大障碍,而法律知识这一块显得有些欠缺,没想到系统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 公考除了行测和申论,还有公基,而公基就是基础的法律知识。 “嗯,还行吧,争取在剩下的时间里破几起积案,看能不能收获《刑事诉讼法》,这个法律是程序法,非常重要……”臆想之中,宋小慈慢慢进入到了梦乡。 第90章 李发盛抢劫案 星期一上班,宋小慈将之前修复的二类指纹归拢在一起,总共十二枚,涉及到八起陈年旧案,最长的十九年,最近的前三年。 这些都是八大类的案件,其中三起是命案,其它五起分别是抢劫、伤害与特大盗窃。 三起命案都是单指纹,五起其它案件,其中四起单指纹,唯独盗窃白柿坪水泥厂保险柜的案件有五枚指纹,涵盖了左右双手五个末节指纹。 他决定将命案留在后面跑库,先跑非命案的。 依然将刘波的电脑搬来跑库,这样可以同时跑两个案子。 按照先易后难的顺序,将四枚单指纹摆放在桌面上,这种跑库没有丝毫的花哨可以偷懒,地方库、省库、全国库分别去跑,加上每次三百枚的比对基数,实际上工程量还是蛮大的。 但宋小慈并不在乎这一点,只要机械皮实,不要崩溃就行。 “呜呜呜……”机械开始暴响,让整个办公室噪音四起,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 周超到市里拿鉴定书去了。 熊照安和樊承德忍不住躺到其它办公室抽大烟,只有胡斌默默守在电脑旁,虚心观察宋小慈如何操作。 虽然学不到精髓,但看个大概还是有可能的,再不济,沾点运气也可以吧。 因此,胡斌忍着噪音,眼巴巴看着两台电脑不断有数据滚动出现在屏幕上,他便试图从这些数据中看出一些端倪。 然而,看来看来去,越看越糊涂,最后让整个脑子变成了糨糊。 随着宋小慈不断投入指纹运行,胡斌终于承受不足,脑袋一片昏沉,终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的鼾声开始与电脑的暴响共振起来。 三枚指纹跑完,收获基本为零。 宋小慈也不气馁,反证他对劳动成果早有总结:七分靠运气,三分靠努力,并且努力不一定有好结果。 将第四枚指纹投进了地方库,电脑呜呜作响。 三百枚指纹图片,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白茫茫一片,此处无雪胜有雪,他的眼睛有点花了。 勉强看完地方库,宋小慈拿出防疲劳的眼药水点了几滴,又在耳垂下方的明目穴揉了几下,感觉好了许多。 又将第四枚指纹投入省库奔跑,二十分钟过后,三百枚指纹图像终于扫荡完毕,依然无果。 看一眼时间,还差十几分钟,就该去食堂进餐了。 忙将指纹投入国库,争取将前五十的指纹看完就去吃饭。 天道酬勤,幸运总会降落到热爱劳动的人身上,这个道理看来是对的。 第一版的五十枚指纹还没有跑完,宋小慈“啪”地一声擂在桌子上,将胡斌陡然惊醒,双手在空中乱舞,大叫“好大的雷,暴雨要来了!” 睁开眼睛一看,宋小慈正将两枚指纹放大了,摆在屏幕的左右两侧细看。 “啪”地一声,宋小慈再次将拳头击打在桌子上:“奶奶的,原来你在这里。” 胡斌方才发现,原来是宋小慈擂拳头的声音,并不是白日打雷。 “什么啊?”胡斌好奇地抻过脑袋,这一看让他不淡定了, 就他这个水平,就已然看出,两枚指纹的特征点应该能够对上,这算是比中了吧。 再看案件,是1998年10月8日的黄龙路抢劫案,被害人王自力被抢了两千元现金,腹部还中了一刀,造成他脾脏切除,差点人就挂了。 宋小慈嘀咕一句“比中”,随手将案子发送了出去。 不等胡斌啰嗦,他要赶着去食堂吃饭,去迟了怕是残羹冷炙。 吃过中饭,胡斌比宋小慈还要着急,眼巴巴坐到电脑跟前,等待专家库的认定。 前后也就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专家库弹出了对话框:“您所提交的比对结果,已得到专家库的确认,比对结果同一。” 点开详细的投票数据,这次有九名专家参与表决,其中七名专家投了赞成票,两名专家投了反对票,以七比二的比例通过。 对于这一过程,胡斌毫不在乎,他只在乎结果,催着宋小慈点开比中的人员信息。 “李发盛,男,54岁,陕西省黄石县雪旺镇山旮屯村五组,”胡斌念出了声,接着再往下看:“2005年5月因抢劫罪,判刑8年,目前在西鄂省京沙劳改农场服役……” 原来是个抢劫贯犯,目前还在牢改农场服役。 两个人正在唏嘘,张世成却是意外出现在技术中队的门口。 “张局,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给您泡茶。”胡斌见到局里最大的领导,自然开始屁颠起来。 张世成摆摆手,目光落在宋小慈身上,声音柔和的道:“小宋啊,张远明的案子我听说了,幸好有你的敏感性,避免了一起命案的重大疏漏,我代表局党委表示感谢。” 说完,居然规规规矩矩敬了一个礼。 这一出让宋小慈有些不淡定了,只好慌忙立正,回了一个礼。 趁着这机会,胡斌接过局长手中的茶杯,换新茶泡水去了。 张世成坐到沙发上,看着宋小慈身前的两台显示器,兴致勃勃的道:“听秦局说,雷火战役期间,专门安排你看指纹,特别是隔岩工区的民生小案,上门逐户现场比对,38.5的积分,这成绩来之不易啊。” 对于张世成的夸赞,宋小慈知道,这是领导又要加任务了。 果然,张世成笑着道:“还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有没有把握再搞一两起积案出来,我们的目标是打掉陆城县,想来想去,只有你这里最有潜力可挖,侦察口那边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胡斌换好茶水过来,伸手往电脑屏幕一指:“张局,小宋法医刚才比中了一起十二年前的抢劫案,我们正在看人员信息呢!” 刚刚新鲜出炉,张世成自然不知道。 看来自己来的及时,话音刚落,这边就有战果啦。 张世成难以置信,赶紧凑近电脑查看:“1998年10月8日,黄龙路抢劫案,被害人王自力……” 一路看下去,张世成的目光如同磁铁,被牢牢吸附在屏幕上。 也就在这时,听到风声的秦大勇、刘波来到了办公室,局长大人亲临刑侦大队,这说明他对刑侦业务的高度重视,作为属下的萝卜头,自然会受宠若惊。 两人不知道技术中队发生了什么,引得张世成亲自莅临。 见到秦大勇和刘波,张世成开心的笑了:“哈哈,天助我局,这个案子挂了多年,抢劫案20分,立即把李发盛发布成逃犯,这样5分跑不掉,加上这25分,快看看,我们的积分多少啦?” 刘波正要翻出手机上的计算器,宋小慈却是口直心快,直接给出答案:“之前是154.5分,这次如果得到25分,总分为179.5分,铁定能够拿下陆城县。” 几个人不放心,立即打开市局积分榜查看。 先看最前面的,仍然是夷宁区,它的积分变成了268分,精进的速度很快,属于当之无愧的第1名。 再看之前排在清阳县前面的陆城县,它的积分停滞不前,依然是156分,清阳县只要这25分增量得到刑侦支队的核实,往前拱一步妥妥的。 清阳县很快就会成为板上钉钉的第5名。 贪婪是男人的本性,几个家伙偷偷看向之前排名第4的夷长市南营区,这要放在以前,都是无法望其项背的存在。 192分! 几个人叹了一口气,不愧是夷长市公安局的几个重要分局之一,它们永远都不缺案子。 “行啦,这个成绩足够我们乐一阵子了,刘波你赶紧让省厅协调一下,李发盛的抢劫案应该由京沙来办理,我们只要破案和追逃的积分,结案的事情由他们来办,但我们会大力协助,这种便宜不捡白不捡。”张世成已经将这25分,以及第5名的排位,毫不客气地收入囊中。 张世成站了起来,看着宋小慈和他眼前的两台电脑,眼里光芒还是那样炽热:“南营分区,192分是吧,剩下的时间会不会产生奇迹,就看小宋啦。” 顿了顿,他郑重拿出手机,调出计算器,输入192-179.5=12.5(分),然后继续道:“12.5分的差距,说大不大,如果再来一个25分,哈哈……” 秦大勇和刘波几个人只得陪着笑,侦破案件不能光凭热情,有时候还要看运气,局长大人这是返老还童了,全凭天真意淫啊。 张世忽然笑脸一收,对宋小慈严肃的道:“如果你再比中一起案件,我私人再送你公考资料三箱,说到做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宋小慈身上,三箱资料什么概念,估计有的人一辈子都看不完,局长大人这是在开玩笑吧。 显然以张世成严肃的态度,这是给宋小慈下达了命令,都不惜私人掏腰包悬赏了,只不过悬赏的内容变了一种形式而已。 局长热血沸腾,还要私掏腰包,宋小慈无话可说,三箱公考资料对他而言,算不了什么,即使再来五箱、十箱,他也是看得完的。 谁让他有《公务员考试秘笈》呢,要是影子吸收到足够的魂印,也许他一天就能刷完三箱资料呢。 “是,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当着几位领导的面,宋小慈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 说实话,张世成的到来,只是给宋小慈添乱,再没有其它好处。 等领导们一走,宋小慈便将盗窃白柿坪水泥厂保险柜的五枚指纹,调了出来,一条龙摆放在桌面上。 第91章 299号捺印指纹 这起案件是2000年11月发生的,当时保险柜里的三十万元现金,是用于发放工厂几百号人十二月的工资,结果一夜之间被盗贼给端了。 当天出现场的是清阳县刑侦大队的前辈痕检,名叫李佑民,是位很有名气的痕检员,当时也是技术中队的中队长。 这些指纹并不是在保险柜上面发现的,而是在过道的墙壁、财务室的铁锈门,以及沙发扶手上采集到的,效果十分的差强人意。 犯罪分子明显是戴着手套作的案,这些指纹残片是不是犯罪分子留下的,根本无法考证。 即使是这种烂货,李佑民也是花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才找到的。 然而,这种努力难说有多大意义,指纹无法使用,在那个时候没有人能够修复它们,直到今天。 因为案件影响恶劣,当时市局的痕检也参与进来了,但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发现,最后也是无奈地走了。 跑库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地方库、省库、国库,三大库都要跑上一遍,每跑一库,按照单枚三百的默认数值,三库就是九百的数量,五枚的工作量达到了惊人的四千五百条之多。 宋小慈也不着急,开始一枚枚跑了起来。 起初胡斌还有好奇之心,备加关注,到了后面也是兴致寥寥,噪音加上眼花缭乱的指纹图像,让人恶心到吐,因此开始躲到别处抽烟去了。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很快,整个办公定里,除了宋小慈便再无其他人的身影。 两天过去,到了十二月二十二日星期三,宋小慈拖着疲惫的身影从办公室里钻了出来,整个人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怎么样,跑完了吗?”几个人关心地问。 “还有最后一版没有看完,我到外面透透气回来。” 既是最后一版,就说明这两天,他已经看了四千四百五十枚的指纹图片,最后剩下五十枚没有看完。 几个人摇摇头,这次应该没有奇迹发生了。 宋小慈来到小树林,这里曾经是他与小白邂逅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似乎都还承载着它的一丝气息,令人念念不忘。 漫步其间,石桌石凳,绿草白树,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安祥宁静。 突然间,他看向天边,那里白云飘逸流转,似乎有着无数只小白猫在变幻。 “小白,但愿你一切安好,咱们共同努力吧!” 回到办公室,宋小慈的精气神再次回到体内,让他看上去焕然一新。 “295、296……299。” 宋小慈正准备一扫而过,结束整个指纹的比对,而这一刻,编号为299号的指纹,终于让他停了下来。 他立即将299号指纹单独扣了出来,放大之后,与左侧修复的五枚指纹进行比对。 其中的一枚指纹让他限入沉思。 “似是而非,是非而似,而又神韵其中……” 宋小慈百思不得其解,赶紧寻找这种感觉的源泉。 是的,又是这种感觉——和谐与不和谐的相互交织,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这说明,五枚指纹中的一枚,与全国库的299号指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却又不是那么真切,难于捕捉。 鸡肋,啃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次宋小慈没有提交比中,而是将299号指纹提取出来,保存到了电脑中。 他将修复的五枚指纹重新审视了一遍,还是那枚指纹再次进入到他的视线。 这枚指纹他曾经推敲过多次,认为是左手小指的,但总感觉有些别扭。 首先这枚指纹肯定是左手的,这没有任何问题,难道是搞错了手指,它会不会是拇指、食指、中指、或是无名指中的一个呢? 根据指节位置、纹路走向、箕型特征等比较,宋小慈断定,这枚指纹肯定不是上述四指中的一个。 那么,根据排除法,它自然就是左手小指的。 “别扭,我看你哪里别扭了。”宋小慈喃喃自语道。 在这种情况下,他开始重新标注这枚修复的左手小指指纹,直到找到了十五个特征点,并用阿拉伯数字从1编到15。 将这枚指纹放在屏幕左边,将299号指纹放到右边,299号是标准的捺印指纹,十分清晰,指位上明确标注是左手小指的末节指纹。 随着观察的细致入微,宋小慈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虽然他在299号上面找不到一处完全相同的特征点,从总体上而言,这两枚指纹犹如孪生兄弟,充满了和谐的感觉。 还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左边的这枚指纹,整个纹线架构要比右边的小了三分之一,这不是感觉,而是真实的比例存在。 “难道、难道,他有六根手指,可库里的标准捺印指纹只有五根啊。” 想到这里,宋小慈不服气,再将全国库的299号指纹查阅了一遍,的确两手都只有五根手指,妥妥的加起来十枚指纹,公安机关绝对不会搞错。 到了这里,应该说,宋小慈可以死心了。 正好这个时候,他的电脑停止了工作,整个办公室安静下来。 胡斌等人突然从各处冒了出来,回到了技术中队,好奇地看着正在那里发呆的宋小慈。 “小宋法医,又有什么发现?”胡斌好奇地凑了上去,翻看电脑上的资料,立马就看到299号指纹相关的人员信息,赫然呈现在电脑桌面上。 “谭科禄,男,西鄂南芝县黄杨镇清坪小区49号,于2005年8月因盗窃罪判刑三年,于2008年3月在沙市牢改农场,因肝癌病死,时年65岁……” 看到这里,胡斌笑道:“无法证实了,人都死俅,小宋法医,你就放弃吧。” 周超也凑过来看了看屏幕上的对照指纹,就他这个水平也能发现,两组对照不存在同一的问题,压根就是南辕北辙,不明白为什么宋小慈对这两组指纹死磕。 “谭科禄,2000年55岁,经验丰富,会不会做了这起案件之后,他的指纹发生了改变,而后面判刑三年的案子,公安机关采集的是他改变了的指纹……”宋小慈喃喃自语,似乎陷入到了某种魔魇。 胡斌和周超两人都听糊涂了,谁都知道,人的指纹终身不变,除非用锉磨掉指纹,曾经就有这样的案例,还有就是将手指的末节截掉,也有不少这样的案例。 但明显谭科禄在2005年的盗窃案中,公安机关提取到完整的十指捺印指纹,这是铁的事实,完全不存在上述可能。 几个人都劝宋小慈放弃,就让这起案件死掉吧,天下不知有多少案子破不了。 宋小慈有点倔,一旦倔起来,恐怕十头牛都拉不回。 他白了几个家伙一眼,问樊承德道:“樊老师,如果我想找谭科禄出生地的公安机关查证一件事情,发函行不行呀?” 樊承德点点头:“这的确可行,只是求外地公安机关办事,人家慢慢腾腾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收到回函。如果要查东西,最好自己派人前往。” 宋小慈有些不好意思,仅凭自己的猜测就派人派车前往,自己的面子有这么大吗? 正要沉寂下去,这事儿看来不靠谱了,就见办公室门外面一张熟悉的脸蛋抻了进来。 显然这人在外面听了有一会儿了。 “刘大,你不待这么查岗的,我们可是在讨论工作!”周超率先发现了端倪,他怀疑刘波是在偷偷查岗。 刘波腋下夹着黑包走了进来,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们要查什么啊,我刑侦大队有人有车,只要是正事,不怕消耗。” 于是,胡斌便抢着将宋小慈想要发函查东西的事情说了。 但几个人都不知道宋小慈要查什么,一头的雾水和问号。 宋小慈便将2000年盗窃保险柜的案子说了出来,他怀疑这个谭科禄有嫌疑,但目前跑库并不能同一认定,只是猜测谭科禄的指纹有没有可能发生了变化。 这种猜测有点天方夜谭,一般人想都不敢想,况且还要派人派车到外地去查证。 刘波听了,没有丝毫犹豫,笑着对宋小慈道:“你想查什么,我派人去调查,就是你猜的也没有问题,查不到也别放心上,破案就是反复试错的过程,别怕消耗。” 宋小慈怔了怔,又是语出惊人:“我怀疑他是六根手指,在2000年作案之后,他就截掉了第六指,而到了2005年再次犯案的时候,他的第五指变成了后面的小指。” “还有,仅仅查到这个情况是不够的,因为他人已经死了,最好能够找到他截指之前的笔记本之类的东西,我想在里面会留下第六指的指纹。”宋小慈加重了语气,显然他最想得到的就是这个东西。 几个人算是听懂了,原来宋小慈不光查六指信息,还要谭科禄生前早期留下的指纹,自然是要截指前的。 查证六指这一点倒是没有什么难度,只要到谭科禄的出生地,找当地知情人问问就知道了,问题是他早期的指纹还找不找得到。 刘波当即拍板,叫来了钟海洲,让他派两个人前往南芝县黄杨镇,查证谭科禄是不是六指,以及后来做过整形手术没有,当然收集早期的指纹载体也不能放过。 “放心,人死了案子还是可以继续破的,这段时间我只对积分感兴趣。”刘波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刘波一走,胡斌和周超好奇地围了上来。 两人分捡了宋小慈修复的五枚指纹,各自看了看,周超疑惑的道:“299号只是左手的一根指纹,你这五枚指纹除了左手小指,其它的都没对上?” “不是对不对得上的问题,而是其它四枚指纹压根就不是谭科禄的,其中大部分应该是白柿坪水泥厂其他职工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路人留下的。还有,这枚所谓的左手小指指纹,准确来说,应该是左手第六指留下的,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宋小慈不太愿意多说,也不好意思直接让刘波安排人手去调查,原来纯粹就是他的主观臆测。 樊承德一直在旁默不作声,他虽然不懂指纹,但他知道,这种指纹比对的技术已经超出了胡斌等人的认知,便笑着对宋小慈道:“小宋法医,你给他们讲讲课,免得他们认为你是胡乱猜的。” 第92章 功德兑换幸运 宋小慈淡淡一笑,想了想,便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玄乎的,我也只是根据普遍与特殊,物类而形似的内在原理推敲出来的,其中的确有臆测的成份,并非完全是理性的。” “普遍与特殊,物类而形似。”樊承德酝酿了一会儿,喃喃道:“太有道理了,就像一个爹妈生的亲兄弟,知其一便知其余之大概,无论形体和气质,都有蛛丝马迹可以找寻。” 宋小慈点点头,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没想到老樊竟然理解了其中的核心思想。 不过他觉得这个还不够通俗,笑着进一步解释道:“用两个字就可以说清楚——和谐,就像一个人的左右手,见左手,就知道右手应该是哪个样子,进一步的,看了哥哥的手,就大概知道弟弟的手是怎样的光景,这就是和谐。” “物类而形似,”胡斌和周超都在细细品味,似乎明白了什么。 两人再将宋小慈说的左手第六指指纹和299号加以比较,渐渐明白了,为什么宋小慈不选标准捺印十指中的其它九指,而是专挑了这枚左手小指,如果真是谭科禄留下的,就应该是他左手的第五指,而根据一个手的手指顺次变小的规律,第五指与第六指的差异是最小的,也就最为形似的。 两个人又将其它九枚标准指纹调了出来,与宋小慈的修复指纹对照,的确,它们的相似度要小得多,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看到这里,两人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差距,也知道了宋小慈的缜密程度,这种洞察力绝非两人可以比拟。 “高人!”胡斌由衷赞美道。 “佩服!这太烧脑了,还是送检来的直接,不会伤害俺的脑细胞。”周超终于说了大实话。 樊承德摸摸胡须,心里想着要不要给宋小慈撮合撮合,他可是与何洪武关系不错的。 但一想到宋小慈如此优秀,想必自己就能够搞定,根本用不着自己掺和。 熊照安则是彻底躺平了,法医水平也就这个样儿,指纹这玩意儿对他而言属于不务正业,复合型人才,想想还是洗了睡觉吧。 宋小慈并没有停止跑库。 还有最后的三起命案指纹没有跑,不过它们都是单指纹,三枚跑完也就九百帧指纹图片,用不了他多少时间。 那就跑咯。 两台电脑再次呜咽作响,其他人见状又都纷纷撤离办公室,不知躲到了何处,这次就连樊承德也不例外。 快到下班的时候,孙大壮来了电话。 “哈哈,宋老弟,王伯、李叔那边传来了好消息,预计元月份的预产期,居然有十几窝提前出生了,并且产量不低,最少的一窝15个猪儿,最多的22个,我的天啦!” 提前产出,这早在宋小慈的预料之中,只是产出水平有点意外,按照《牲畜饲养暨人工授精术lv2.5》的标准,母猪生产超过20头,幼猪的质量就存在隐患,如果幼猪太多的话,母猪乳头数量和奶量肯定不够,搞不好一部分幼猪会夭折。 想到这里,宋小慈一边祝贺,一边提醒道:“你告诉王伯和李叔,凡是超过20只幼猪的母猪,每天额外增加配合饲料三斤,另外对于瘦弱的幼猪需要补充豆粕蛋白质,紧持二十天即可。” 宋小慈估计,这些母猪真正大产的日期应该是元月份,那个时候由得王伯和李叔忙了。 星期三上午,三枚陈年命案的指纹跑完了库,结果一无所获,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这些案件都是十年前的,那时的指纹库不健全,很有可能嫌犯的指纹并没有入库。 意料之外,是因为十二年前的抢劫案被掀了出来,而三起命案一点音信都没有。 本着不轻易放弃的精神,下午又将三枚指纹跑了一遍,老老实实将九百帧指纹图片扫荡完毕,还是一无所获。 这种结果,第一次让宋小慈感到有些无助。 叹了一口气,心中感慨,自己不是神仙,并不是回回都能成功,失败总是难免的。 按照他的想法,三起命案能够攻破一起就是大公德,看来这次无法实现了。 带着失落感,宋小慈将旧案指纹跑库的情况给刘波汇报了一声,表示自己能力有限,没有更多收获了。 刘波没有批评他,而是宽慰加赞扬,百分之百的破案率并不存在,之前的成绩已经非常不错了。 “剩下几天不管指纹了,好好休息,有时间刷刷公考题,省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而且我听说了,今年公安的法医岗位有不少人争这个,你要注意点。”刘波说完挂断了电话。 于是乎,宋小慈从善如流听人劝,关闭了电脑,开始在办公室里刷起了资料。 很快他就发现,随着影子吞噬魂印的增加,他高效刷题的时间越来越长,两小时甚至三小时都不在话下。 办公室的五箱资料,已经被他扫荡过半。 胡斌等人见办公室清静了,宋小慈戴着耳机在刷题,便知趣的不再打挠他,而是轻手轻脚走路,生怕影响到他。 只是他们奇怪地发现,那五箱资料,很快就只剩下两箱没有开封,另外三箱已经被他丢到了旮旯里,不知道这些资料是不中意,还是被他看完了。 在他们看来,这些书山文海,就是看上三年也看不完。 于是便替人打抱不平道:现在的年轻人太卷了,抢个工作岗位都是拚了命,搞得跟打仗似的! 正刷着题,宋小慈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着跑出了办公室,踩上自行车便出了公安局。 到了县医院门口的商店,买了一些牛奶水果之类的东西。 宋小慈走进病房,一眼看见憔悴的周庆宁,明显营养不良外加休息不好。 “周阿姨,您都瘦了许多,可要注意身体啊。”宋小慈刚刚问过医生,幸好只是病毒性感冒,但医生告诉他要加强营养,才能增强免疫力。 周庆宁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肯定是田妈说的吧,我这个只是普通感冒,小事情,挂几瓶液就好了。” 的确,宋小慈之前是接了田妈的电话才来的,顺便将她的电话也给存在了下来。 电话里,田妈告诉他,希望孤儿院新近又收了几个人,最近的事情有点多,周院长十分辛苦。 宋小慈给她削了一个苹果,嗔怪的道:“医生都说了,您营养不良,免疫低下,即使是普通的病毒性感冒也会带来危险,要是烧成肺炎就麻烦大了,您可要注意点。” 周庆宁挣扎着坐了起来,笑着道:“没事,一年几次感冒,只不过这次稍为严重一些,心想挂液体好的快些,便来了。” 其实宋小慈知道,周阿姨平常非常节约,不是到了非常严重地步,她是舍不得到医院看病的,更别说住院了,因为入院的门坎费就是五百元,至少这个钱是丢水里了。 宋小慈正想问问院里新来了几个孩子,有没有什么困难,就被周庆宁岔开了去,询问他在公安局的工作咋样。 “嗯,有收获也有遗憾……”宋小慈便将这段时间的工作做了简单的介绍,谈到清阳刑侦的积分榜,他也是满满的自豪。 宋小慈的阳光情绪也感染到了周庆宁,她默默地聆听,偶尔插上一句话。 当她听到宋小慈因为案件侦破受阻而有遗憾的时候,她微笑着开导:“很多事情别强求,尽力而为就行,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情,能够做到问心无愧就是最大的完美!” 直到离开病房,宋小慈一直都在回味着周阿姨所说的“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情,能够做到问心无愧就是最大的完美”这句话。 到了护士站,宋小慈问了一下费用,护士告诉他,预计费用两千元左右,宋小慈当即通过微信转账,给周庆宁的帐号充了两千元。 做完这些,他觉得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踩着自行车一路出了清阳县人民医院,行驶在清阳河边的人行道上。 “叮,宿主伸出援手,给希望孤儿院的周庆宁充值2000元,帮助孩子们的主心骨抵御疾病的困扰,属于公心,系统奖励功德4点,请收讫。”识海妙曼播报,那声音犹如天籁之音。 宋小慈靠边停了车,眼观鼻,鼻观心,这是一种简单的内视之法,普通人都可以学会。 内视之下,他记得之前的功德点数是27,增加4个点,应该是31点。 的确,数值上没有任何问题,“31”的数字呈现黄亮色,一目了然。 然而,他最关心的问题仍然是功德点数的作用,他最早的时候怀疑,系统是借鉴了他曾经玩过的一款游戏,不知道系统会不会也和游戏一样,可以用来兑换幸运值。 正当他有些索然无味的时候,识海飘来一片文字,宋小慈一眼就看到了“功德点数的使用方法”几个字。 “说明:10点功德可以兑换1个点的幸运,幸运的最高值为10,达到10的时候,可以触发一次摸奖活动,中奖率百分之百。”系统撂下这段文字说明,便再无其它呈现。 宋小慈当即在功德点数周围查找,终于看到了一个高亮显示的按钮,上面写着“功德兑换幸运”。 仅管目前只有31个点,即使换成幸运值也到不了10,验证一下真伪也是可以的。 因此,宋小慈的神识化为一根手指,朝着“功德兑换幸运”所在的按扭点了下去。 微光一闪,功德值变成了1,其余什么都没有发生。 宋小慈不甘心,紧忙恢复到自由神识的状态,在系统面板的属性栏里找到了“幸运值”这一项,他记得这项数值一直为零。 幸运值为3。 如果幸运值为10会怎么样? 他很期待,当这个值真正出现的时候,他一定脚踩自行车,无论风吹雨打,通行无阻,找到街上最大的彩票店,买上一张福利彩票。 难道会中五百万吗? 嗬嗬嗬,一想到这里,宋小慈嘴里的涎水竟然不自主流了出来。 账还是要算的,宋小慈当即调出手机上的帐簿,将刚刚之前的2000元支出记了上去,总盈余略有下降,变成了26949元。 “嗯,钱不够花,还是扣紧点为好。” 想到这里,宋小慈脚下用力一蹬,向着清阳县公安局奔去。 第93章 成竹在胸 周末的时候,宋小慈原本打算去看看龙洞前的古柏树,那可是拥有1200年的名星树,这棵树小时候经常爬的,到了高中以后,就再也没有时间观摩了。 “嘀嘀,”一辆靓眼的qq驶进了院子,让宋小慈的计划破灭了。 自然是何莉来接人,看来她是位勤奋的好学生。 正要坐进副驾驶室,就听院子外面叮当声大作。 好家伙,一群女孩骑着自行车,溜溜顺一路冲进了院子。 为首的正是宋云妮,她的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哗啦啦二十几个人。 “云妮,你们不是大周才放吗,今天带同学游历古树村?”宋小慈好奇地问。 宋云妮嘎吱一声,将自行车停在宋小慈跟前,笑咪咪道: “哈哈,小宋哥哥也有贵人多忘事的时候呀,这不正好到了月底,有两天假嘛,还要纠正一哈,我们不是来看树的,而是和哥哥你一道去河里。” 宋小慈看了一眼天空,虽说阳光不错,但十二月的天气已是步入初冬,平均温度已经降到了十五度左右,有些凉了。 “别闹了,天气凉,感冒了可不好,再说,你们也没有游泳装备呀。”宋小慈一直认为,宋云妮淘气玩的,游泳之事不过说说而已。 “小宋哥哥,你也太小瞧人了,谁怕冷呀,还有,我们也是有装备的队伍呢。”说话间,宋云妮带头,从身后拽过一个包包。 正是游泳商品,包包上面的商标一目了然。 见此情景,何莉下了车,大气的道: “行呃,反正一个羊儿是放,一群羊儿也是放,同学们跟在后面,到了游协,到我房间换装。” 宋小慈无奈同意了,这么多人,他得搞好集体安全。 上了车,何莉发动车辆,在前面开道。 上了沿江大道,qq在前,后面一溜顺的五彩自行车队逶迤前行,这道靓丽的风景线立即引起了行人的注意。 “快看,这好象是一只骑行团队,怎么都是女孩子啊?” “对啊,前面开道的qq好漂亮,价格不菲吧!” “呵呵,今天难道有公开的拉练项目,没听说啊。” …… 不少人跟着车队跑动起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到了游协vip大楼,已经有几十人尾随而来。 当何莉下了车,带着女孩们上了大楼,看热闹的人们猜测,原来今天的运动项目并不是自行车骑行,很有可能是冬游训练。 当何莉带着二十几位女生从大楼里出来,清一色的五彩三点式泳装,这让看热闹的人们更加坐实了他们的猜想。 宋小慈有些不方便,何莉便主动承担起带头人的角色。 她拍拍手:“同学们,大家注意了,跟屁虫要固定好,这个是我们的救命法宝,一定不能大意;还有,如果学普通的,比如自游泳、蛙泳,我都可以教大家,但如果你们也要学狗刨式,那我也可以教你们呼吸方法,毕竟我已经掌握了不少呢。” 宋云妮摇头,其他女孩附和,一致要求学习狗刨技术,并且她们挑剔老师,必须是宋小慈先生。 何莉尽力了,而宋小慈很无奈,都怪自己当时答应她们拜什么师。 不过,他还是提醒道:“同学们,我这个狗刨式不优雅,建议你们跟着何莉姐姐学习蛙泳,那个才是女孩们应该学的。” 话音刚落,宋云妮带头不干了:“不,我们就要学狗刨,小狗狗的动作哪里丑了,好看着呢!” 多说无益,宋小慈跃入河中,狗刨动作猛地施展开来。 “快看,这就是上次公开赛夺取冠军的招牌动作,难道这些女孩也要学啊?”看台上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们,开始评头评足。 宋小慈来回游了几十米,然后停在女孩们中间。 “你们确信狗刨的动作好看吗?” 宋云妮和她的同学们在水中纷纷踩着水,手里鼓起了掌:“好帅,我们也要学着帅。” 一看这些女孩子,都是清阳县城娇娇娃,从小都经历了良好的教育,游泳是她们的必修课,并且底子不错。 “那好吧,我们第一节课就学腹式呼吸……” 宋小慈见她们铁了心要学狗刨式,也只能悉心教导了。 “吸气鼓肚,吐气瘪腹,疾疾吸纳,缓缓吐气……” 随着宋小慈的讲解,二十几位女孩肚皮鼓鼓瘪瘪,在这一方大河里,显得有些怪怪洋。 看台上,好多人都睁大了眼睛,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另类的教习。 何莉见自己不被同学们接纳,只好自顾只在一旁练着逆腹式呼吸。 训练了一会儿,眼见要点教得差不多了,宋小慈便让她们自由训练。 他游到何莉旁边,观察了一会儿,道:“学会了逆腹式呼吸,第三步是动力姿态的定型,我们需要获得二倍狗速。” 何莉停了下来,她可是没有听懂宋小慈说的第三步是什么。 “第三步的名称就是二倍狗速,我们肌肉收缩、四肢动作协调以及换气频率只有达到狗狗的两倍,才算是达到了基本要求,当然越快越好。” 宋小慈忽地趴在水面上,双手刨动,两条长腿跟随,张驰有度地划起了水,一边划一边解释道:“狗刨不是单纯的仿生,而是四肢的律动要高度的协调一致,否则就会产生侧漩力,还有一个要点就是高频爆发,不仅速度要快,还要耐力绵长,但训练的时候不能蛮干,而是有独特的方法,这个方法是这样的……” 宋小慈将狗刨式最关键的动力定型教了出来,这心里算是停当了一大半,相当于主干课程已经教得差不多了。 随着何莉这些女孩奇奇怪怪的游泳动作,清阳游协的台阶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们,其中不泛游泳爱好者。 他们在观察了一阵子之后,纷纷跃入河中效仿。 于是乎,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清阳河欢声笑语,到处都是狗刨之式,学习摸仿的态势不可阻挡。 …… 周末两天,宋小慈和他徒弟们不经意间上了清阳县的热播电视频道,狗刨式开始成了人们谈论的优秀泳姿。 十二月二十七日,星期一。 宋小慈刚刚走进办公室,就被几个家伙围住,轮番轰炸,让他交待问题。 “小宋啊,你与何莉的关系发展到了哪一步,之前信誓旦旦说的不在乎,恐怕都是假话吧。” “还有,那一堆的五彩女孩们似乎年龄都不大,她们都谁呀?” 宋小慈摆摆手,懒得和他们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招了一堆女徒弟,何莉是他的大弟子吧! 正嘈杂间,钟大队领着他手下的两位侦察员走了进来。 一见宋小慈,钟海洲欢喜道:“哈哈,还真被你说中了,经过查证,谭科禄原来还真是六根手指,2003年截的指,整容的医院我们也找到了。” 胡斌接过话来,道:“这说明他2000年犯案的时候还是六指,你那枚指纹判断的不错,应该就是左手第六指末节的指纹。” 说到这里,钟海洲让手下将三本笔记本交给宋小慈,侦察员解释道:“这是在他家里找到的笔记本,高中时期的,那个时候他绝对是六根手指。” 宋小慈又问了两名侦察员一些问题,便让两人去了。 钟海洲知道宋小慈要找什么,一拍他肩膀:“刘大和秦局商量过了,一旦你确定案件是谭科禄做的,我们就将谭科禄上升为在逃案犯,市支队没有意见,反正规矩是他们定的,二十五分的积分必须一分不少算给我们。” 钟海洲走了,宋小慈戴上手套,开始检查三本笔记,一页页翻开检查,就看这次运气如何。 他必须在笔记本里,找到左手第六指的末节指纹,才能百分之百确定2000年的保险柜案件是谭科禄做的。 单指纹就是这样麻烦,由于缺乏了其它手指的支持,必须做到一一对应才行。 一路翻寻,功夫不负有心人。 终于,在上午临近午饭的时候,在第三本的二分之一处,宋小慈成功找到了一枚瘦小指纹。 可以确定的是,这枚指纹与宋小慈修复的那枚指纹同根同源。 在胡斌等人的围观之下,宋小慈将笔记本上的指纹处理好,经过拍照固定之后,才将三本笔记本封存,保管到了物证室。 “刘大,可以确定,保险柜的案子就是谭科禄做的,可以完善后续程序了……” 在宋小慈打完电话之后,刘波当即将这个情况向刑侦支队做了汇报,汇报的主要目的是如何认定这起案件,这涉及到20分归宿问题。 同时,刘波让钟海洲将谭科禄录入追逃系统,尽管嫌犯已经死了,但5分的追逃分值,清阳刑侦也是不想失去的。 雷火战役,终结的日期就定在十二月二十八日,因此这25分必须在下班前落到实处。 当宋小慈将所有比对结果传给刑侦支队之后,仅仅过了半个小时,就得到了他们的认可,这起案件可以宣布告破。 至于追逃的5分,支队开始有点不情愿认定,理由是人死了。 随后,秦大勇找了支队的关系,认为人虽然死了,但嫌犯的最终落点找到了,这5分可以算做追逃成功。 在下班之前,清阳刑侦,好不容易将这25分拿到了手中。到此,清阳刑侦的积分变成了179.5分+25分=204.5分。 至于清阳刑侦在整个夷长地区的排名,要等到明天市局张榜公布后才会知道了。 张世成在电话里表示庆祝,认为有了这个分数,打掉南营区是完全可能的,因此他对于夺取第四名,已是成竹在胸。 第94章 系统不光明 十二月二十八日,刑侦会议室。 “哈哈哈,”电话里,秦大勇的笑声响亮之极,所有人都以为他中了大奖。 “是啊,是啊,经验谈不上……什么,要上台发言,那我倒要好好准备一下……”说完,秦大勇挂断了电话,他那双浓眉大眼带着精彩的神情。 主席台前,秦大勇和刘波分坐两侧,中间空着一个位置,这让刑侦的干警们十分讶异,猜想这个位置是留给谁的。 同时,大家也在期盼,雷火战役终结,清阳县局的第四名拿到手没有。 秦大勇见大家目光热切,带着十二分的期待,他忽然严肃的道:“啊,不是第四名,而是……” 是什么,到这里秦大勇居然卡住了。 刑侦大队的干警们伸长了脖子,恨不得将秦大勇给吃了。 “而是第三名,哈哈哈!”秦大勇忽地开心大笑了起来。 第三名? 我的天啦,刑侦大队的干警们全都乐翻了天,这可是近十年来都没有的成绩。 忽地,办公室门吱地一声开了,门外率先走进一个人,正是局长大人张世成,他身后还跟着两人,每个人手中都拎着纸箱子。 待进了房间,两个人放下纸箱就走了,秦大勇和刘波站了起来,笑脸相迎。 不用邀请,张世成径直坐到了秦大勇和刘波之间的主位上。 一上位,直接对秦大勇道:“下个星期三,你要上台发言,市局请你汇报清阳县的成功经验,这次你可要好好准备,别给我掉链子。” 秦大勇一拍胸脯:“张局您放心,我正想爽一爽呢,十县一市第三名,这个进步是巨大的。” 张世成坐好,面带和蔼,笑着对干警们道:“今天不是什么正式会议,也就和大家随便聊聊天。首先要感谢在座各位的努力,一线中队的同志们辛苦啦!另外,我还想特别表扬一下宋小慈这位年轻人,为清阳刑侦干出了骄人的成绩,为此我说过,如果小宋再看破一起案件,我私人掏腰包,再送他三箱公考资料,东西我都带来了。” 说完,张世成指着靠墙的箱子,对宋小慈微笑道:“这三箱分别是湖南、四川、江西三省历年来的公考资料,拿来做参考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今天我算是兑现了承诺。” “谢谢。”宋小慈霍然起身,行了一个礼。 一屋的人,特别是技术中队的几个家伙都抿着嘴笑了,他们知道技术办公室已经有了五箱,加上这三箱就是八大箱,宋小慈早就可以开书店啦。 送什么资料,不如直接发红包来的直接,这么多资料看的完吗? 宋小慈倒是无所谓,因为无论局长大人送多少资料,他都是能够消化得掉的,只是这阵势看起来有些好笑。 发红包显然不合适,但送再多的资料倒是没有人眼红,纪委也不会调查,送这些东西是最安全的。 再说,只听说下级给上级送礼的,很少有反过来的事情发生。 因此,一屋人都在为宋小慈哀叹,局长大人这脑子有毛病吧,现在这年月,谁稀罕一堆无聊的资料。 只有宋小慈知道,张世成亲临开会,并且当面兑现承诺,恐怕他的动机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张世成开口道: “同志们,打江山不容易,守江山更难,接下来如果我们想守住这份荣誉,那将是难上加难,因此,同志们肩上的担子必定是任重而道远。关于这一点,我今天就不多说了。” 说到这里,张世成话风一转,额头现出喜色:“清阳县荣获第三名,市里已经给我县书记李泽做了通报,而李书记表了态,指示财政局给今年的清阳县公安局每位干警,多发2000元的年终奖金。” 全县四百多名警察,每人多发2000元奖金,就需要百万的资金,这个力度还是不小的。 这才是干警同志们最乐意听到的好消息,大家脸上顿时露出了欢笑,因为终于可以收到真金白银了。 正当众人窃窃欣喜的时候,张世成话风再次一转,他的目光直接落到宋小慈身上。 “明年三月份就是全省的指纹会战,那是针尖对麦芒的大竞赛,如果能够在这上面添个彩,那我清阳县公安局的名头,将在全市乃至于全省,都会得到大幅度提升,要敢于想象,更要敢于实战!” 张世成的话音刚刚落下,秦大勇便代表刑侦大队表态: “张局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派出精兵强将,先过市局选拔这一关,为清阳县公安局树旗增光。” 见秦大勇表态完毕,刘波自然也要表下决心。 “张局,我们的小宋法医已经准备好了,并且信心满满,他就是我们派出的尖刀。”刘波一面说,一面向宋小慈抛个眼波信号,意思是你配合一下。 宋小慈会意,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怯场,必须配合刘波做出阳光姿态。 “是的,张局,我已经准备好了,坚决打好全省指纹会战,为清阳县公安局争光!” 说完,啪地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警礼。 在旁人看来,宋小慈这是在配合刘波演戏,一名法医去参加指纹会战,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努力,这心究竟会有多累。 但如果让他们知道,宋小慈身上有那些高等级的刑侦技能,就会明白,原来他的这些成绩不过是信手拈来而已,根本不存在劳心劳力之说。 干警们散去,说是聊聊天,不如说是收心会、施压会,但这个压力与大多数人无半,只是给到了具体的人,那就是宋小慈。 对于别人来说,宋小慈这属于没事自找的高处寒,法医干什么不好,偏偏做人家痕检的事情。 胡斌、周超帮着宋小慈一人提了一只箱子,三个人拎到办公室,沿着靠墙的立柜上方放了,加上原来的五箱,整个技术办公室的一侧顶壁墙沿,全都是这个东东。 几个家伙吐吐舌头,心里都替宋小慈捏了一把汗。 这要是考不上,就真特么的笑话大了去啦! 雷火战役终于结束,整个刑侦大队开始松懈下来,毕竟前一段时间绷得太紧了,需要一个休息的过渡期。 宋小慈也不例外,他将办公桌前的两胎电脑撤了一台,物归原主,还给了刘波大队长。 回到办公室,他也学着胡斌,趴在办公桌上打起了盹。 “叮,”识海忽然传来讯息:“尊敬的宿主,因为协助清阳县公安局破获2000年特大保险柜盗窃案,系统奖励经验值20分,现已自动收讫。” 20分? 宋小慈不干了,系统不是曾经说过吗,一般盗窃案5分,而特大盗窃案归于八大类范畴,应该和命案一样,奖励50分呀。 可见,八大类案件真正在奖励经验的时候,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20分也罢,不知道之前破了这么多的大小案件,第一层的经验值够了没有。 环顾左右,并没有什么人在意他的小心思,于是宋小慈开启了内视模式。 当然,在查看经验条之前,他会估算前面这段时间收获的经验总值,看看系统会不会打自己马虎眼。 他记得,截至马名臣案件的时候,经验总值为450分,后面马德旺意外死亡案件获取50分经验,接着是津洋镇迷失之猫副本任务,这个任务让他破获了8起强奸案,系统奖励200分经验。 一路往后仔细回忆,对了,夜蚊子胯胯也是肉,帮助陆峰县破获一起盗窃案,系统奖励经验5分,给龙城派出所破获偷盗钢筋小案,奖励经验值5分,给贺原派出所比中一枚指纹,破获三年前的柴油机盗窃案,奖励经验值5分。 再往下回忆,不用说,应该就是2010年“12.13张远明杀妻案”,获经验50分,加上破获2000年白柿坪水泥厂保险柜特大盗窃案,获得经验值20分。 这样归总在一起,经验值应该为785分。 不用计算器,只在心里默算了片刻,他便有了准确答案。 是的,就是785分,应该没有任何出入。 算好帐,宋小慈这才将视线放到经验条的右侧,仔细查看上面的数值。 785/1000。 不错,记分条停在785的位置,看来系统是准确的,并没有埋没自己的经验所得。 核准了经验值,宋小慈又将目光移到经验条最左侧端,他想想看看第一层名称是什么。 可是对不起,第一层的名称上方依然打着马赛克。 “系统,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难道就不能让我看看吗?”宋小慈有点奇了怪了,影子提供的系统不光明啊。 他在心里问了好几遍,而系统这回什么反应都没有,就连曾经的震荡也没有出现。 宋小慈再次看了一眼右侧的数值:785/1000,他已然知道,除非这个数值变成1000/1000,否则问了也是白问。 也罢,就等到经验条装满的时候再说吧,鬼晓得那个时候会有什么表现。 这一算帐,瞌睡全跑了。 目光一下子飞到那一溜顺的箱子上面,让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拎了一箱下来。 正好有空,刷题呀。 刷刷刷! 连续几天屁事没有,办公室几个家伙看见,宋小慈目无旁人,戴着耳塞疯狂刷题。 不对,在他们眼里,宋小慈好象对资料并不在意,原先的五箱资料被他神速折腾之后,甩到了一旁。 他们哪里知道,宋小慈已经完全消化掉了之前的五箱公考资料,剩下的就是张世成刚刚赠送的三箱资料。 宋小慈看了下日历,2010年12月31日,星期五,忽然让他想起了什么。 刚到下班时间,他急忙打了卡,拔腿就往车库跑,蹬着自行车出了公安局院子,直接奔向蛋糕店。 第95章 死了一个女的 “老板,我和我妹妹同月同日生,你帮我出个主意,鲜花和蛋糕如何配呀,总不能同时买两套吧!”宋小慈一直觉得这个事情不好办。 老板笑了:“你这种情况我们早有预案,588元的兄妹套餐,蛋糕和鲜花都配好了,一点都不用愁啊。” 宋小慈欣赏了一番,感觉还不错,直接付了钱,拿了东西走人。 出了店子,顿一顿,对了,还是应该记个帐。 帐曰:2010年12月31日,购置生日蛋糕鲜花,花费588元,26949元-588元=26361元。 算完帐,宋小慈猛蹬自行车,脚下干劲十足。 一边骑车,一边感慨:“过了今天,算是正式迈入二十五岁的门坎了,人生又长了一岁呃。” 到了古树村口,孙大壮从岗亭钻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宋小慈和他身后的蛋糕鲜花。 同时,四眼的身影出现在村内五十米处。 孙大壮一边按下挡杆,一边扯着嗓子喊道:“四眼,你别磨磨叽叽的,我去喝酒了,再见。” 每到这个时候,孙大壮便让四眼替他看班,而他知道今天的油水不会少,因为这可是两人的生日聚会晚餐。 宋云妮的生日恰好也是十二月三十一日,孙大壮记得过去好多年,每当这个时候,宋云妮总是来到村里蹭饭,理由还特别正常,美其名曰:“陪小宋哥哥过生日”。 还有,她什么都不用准备,所有一切,宋小慈的爸妈全都替他们准备好了,而他们只要两个肩膀拱一张嘴即可。 孙大壮的嗅觉就是如此灵敏,从来都没有失误过。 “自行车放这里,今天是快乐的日子,我去开红旗飘飘。”孙大壮屁颠屁颠,很快就开来了他那辆鲜红的边三轮。 到了宋氏草堂,也就到了家。 进到院子,停好车,两人钻进餐厅,正如孙大壮所想,大圆桌已是摆满了酒菜,婆婆爷爷,还有刘冬梅正忙得不亦乐乎。 宋小慈问:“云妮妹晚上还有自习吧,如果不请假,恐怕走不了,要不让孙大壮去接她。” 刘冬梅笑道:“不用啦,这小妮子给我打了电话,她爸她都同意了,今天正好是数学老师的课,由于她成绩好,特别批准跷课一晚,她正骑着自行车往这里赶呢,估计这会儿应该就要到了。” 正说话间,院子里叮当两声,熟悉的自行车铃声响了起来。 片刻间,一阵风吹入门庭,门口一张乖巧可爱的脸蛋带着微笑,“婆婆、爷爷、阿姨、孙哥、小宋哥”,好一阵叫唤。 刘冬梅招呼大家坐下。 “来来来,你们两个,许愿了,我们都等着唱生日歌呢!”孙大壮帮着布置好了蛋糕和鲜花,连同小方桌一起端了过来。 一只心形的组合蛋糕中间用水果图案隔开,一边插着两根蜡烛,另一边插着三根蜡烛,不知道店老板是怎么算的,大概意思在里面也就行了。 宋小慈和宋云妮都是十二月三十一日的生日,并且都是子时出生的。 孙大壮在旁笑着提醒道:“许愿不能念出声来,否则就不灵了,好呢,开始。” 宋云妮又不是第一次过生日,这个道理自然懂的,并且听说过,两个人同时过生日,谁先许愿,谁的愿望就会最早实现。 于是,她抢先合掌举到眼前,嘴里念念有词。 “哈哈,声音小点,让人听见就不灵了。”孙大壮再次提醒。 宋小慈也是如法炮制,但他默不作声,心里暗暗祈祷:“万能的上帝保佑,近期的愿望是考上正式警察,远期的愿望是找到爸爸,先就这两个吧。” 他动作利索,两下就许完了愿,睁开眼睛一看,宋云妮还在念念有词。 几个人都暗暗称奇,没见过这样许愿的,这跟和尚念经如出一辙。 并且,她似乎已经进入到了某种忘我的境界,声音越来越大:“......愿姐妹们都考上清华北大,我不想和你们争,985不强求,211好专业就行了;十年后的愿望吗,嗯,我要娶个好老公,就像、就像小宋哥哥那样,对,高高的个子,好帅哦……” 几个人睁大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刺激宋云妮走火入魔了呃。 当宋云妮睁开眼睛,看见几个人抿着嘴在笑,特别是孙大壮就快忍不住爆了。 “哈哈,笑死我了,云妮妹妹的规划很长远啊,现在就想着找个好老公,并且是……” 孙大壮还要说下去,被宋小慈给拦住,不让说了。 宋云妮有些奇怪,扯着孙大壮反问:“我刚才说了什么啊,让你们笑话我?” 几个人都懵了,怎么回事,难道她自己说的话转眼就忘了。 孙大壮看了一眼宋小慈,不知道该不该当个复读机。 “孙哥,欺负人是吧,我说了什么,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一遍,我刚才入定了,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宋云妮捏着孙大壮的胳膊,不说不行。 入定你个头啊,真是个疯丫头,刘冬梅和婆婆爷爷都拿着脑袋晃。 孙大壮见不说不行了,扑哧一声笑道:“你说十年后,要娶个像宋小慈一样的老公,原来你这小脑瓜装了不少东西呢!” 哈哈哈,一屋的人都笑了,包括宋云妮自己。 “呸,这都什么年代了,十年后的事情难道就不能想啊,你没有听见吗,我这是长远规划,并不是近期的,好不好?”宋云妮不以为然,丝毫不把这个当回事。 自然,她也绝不会脸红的。 接下来,宋云妮和宋小慈争先吹蜡烛,都生怕落了下风。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全都跟着哼唱起来,包括五音不全的孙大壮保安同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唱完生日歌,在分食蛋糕的时候,刘冬梅严肃地问宋云妮:“你给姐妹许愿考上清华北大,而自己只许愿211好专业,你真是这么想的?” 宋云妮点点头:“刘阿姨,我只想轻松念书,快乐找个工作,不想给自己太大压力,清华北大太卷了,不想这个。” 这话中规中矩,几个人都没想到,宋云妮年龄虽小,有时候疯疯颠颠,有时候却能够展现出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思维。 “对,就像我干保安,还不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小日子过得很幸福,读书要快乐,别搞得跟上战场拚命似的。”孙大壮说着,还与宋云妮击了一下掌。 大家一边吃蛋糕,继续说着各自的见解。 婆婆爷爷也同意这个观点。 刘冬梅没有办法,她是个讲道理的人,只好叹了一口气作罢。 只有宋小慈默不作声,将手里的蛋糕扒拉干净,感觉草莓的味道很新鲜。 “小宋哥哥,我的愿望怎么样啊,能不能实现啊?还有,你也说说自己的愿望啊?”宋云妮放下手里蛋糕,眼里露出热切。 宋小慈想了想,微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可以说是现实派,我支持你的轻松和快乐;另外,十年后的规划也无伤大雅,我们都是凡人,预祝你心想事成。” 宋云妮督促宋小慈说自己的愿望,宋小慈眼里出神,却是摇了摇头:“愿望说出来可能真就不灵了,恕我保密。” 宋云妮哼了一声,围着宋小慈转了一圈,抬头看向宋小慈:“那我惨了,愿望全部被你们听了去,我岂不是一个都不能实现?” 眼见着小脸蛋由红变白,眼圈开始闪烁泪点。 “不会!你的大学愿望,只要不是清华北大,百分之百能够实现,我们所有人都相信这一点;至于十年后的愿望,我们所有人都会帮你实现,只要你看上的帅哥,我们抢都给你抢了来。” 哈哈哈,孙大壮都快笑出了眼泪。 刘冬梅抡起拳头就打,哪有这样安慰小女孩的,人家可是刚刚才满十四岁的初三学生。 拳头抡到空中,就被宋云妮给托了下来,她这回的反应真是太快了。 “刘阿姨,我相信小宋哥哥的话,”说到这里,她转向宋小慈郑重问道:“小宋哥,你这话是认真说的吗?” 宋小慈一愣,这话当不当真,还听不出来吗? 不由嘿嘿一笑:“此话必须是当真的,千真万确!” 宋云妮天真的笑了,那笑颜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 生日酒宴正式开始。 二0一一年元月三日,宋小慈通过西鄂省人事考试官网,填报了省考的相关信息,算是正式报了名。 到了元月五日,报名通道关闭的那一天,他看了一眼在线统计,参加清阳县公安局法医岗位考试的人数,居然有三十八位之多。 不禁心里感慨,这也太卷了吧,一个普通岗位,抢的人这么多,足见就业形势严峻。 一时间,压力陡然增加了不少,于是连续两天扎在办公室里刷题,将剩下的三箱资料,统统给消化掉了。 周六上午正要陪着何莉去游泳,就接到了熊照安的电话:“后街死了一个女的,我们去看看吧。” 接过电话不久,胡斌就开着车来接了。 后街桃花宾馆,几辆警车停靠在路边,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先期到达,在门口拉起了警戒线,闲散人等不得进入。 见刑侦的人到了,派出所民警大部分撤离,只留下两名辅警在门外警戒。 宋小慈、熊照安和胡斌三个人拎着箱子,进入宾馆,来到老板居住的五楼顶层,一套三室两厅的居室。 刚进门,就见一位身着黑色休闲装的男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里噙着泪水:“我和朋友打了一夜牌,凌晨五点回来的时候,就见我老婆躺在地上,煤气罐倒了,阀门打开,我没想到她会自杀……” 第96章 当仁不让 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述说两人关系如何亲密,如何相濡以沫地创业到了现在。 总而言之,就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自杀。 清阳县公安局建立了完善的命案机制,凡是非正常死亡的,只要报了警,刑侦大队就要按照规定的程序进行调查和勘验。 男子名叫陈二群,现年四十四岁,是这个桃花宾馆的男老板。 在问完相关情况之后,熊照安就让他交了钥匙,并且请了街道管委会的主任老王作为见证人。 三个人放下工具,各自戴上手套。 这回熊照安不再急于入手,而是看了一眼胡斌,谦虚的道:“我们三人小组,这次就由小宋法医为主导,胡斌你没有意见吧?” “正有此意,免得小宋闷在心里不说话,搞到最后揭谜底让我们尴尬,我举双手造成。”这也正是胡斌所想的。 宋小慈看了两人的双簧,很快判断出这话里的诚意,并非违心之言。 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客气,更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了。 刚进入公安局的静默状态,以及七八成把握后才能表态自己的观点,实际上是为了保护自己,看来以后在清阳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并不需要这些了。 因为,大家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位年轻的法医。 两人选择禅让,宋小慈从此便没有了法医和痕检的明显划分,大有将两者融合之意,这也就是所谓的复合型人才。 现场环境,三室两厅的居室。 一眼望去,房间整齐干净,所有东西布置得井然有序,这说明女主人是位非常爱干净的主。 陈二群说的煤气罐,准确来说应该叫液化石油气罐,过去的人工煤气早就被淘汰了,这种罐子现在装的都是液化石油气。 但老百姓还是习惯称这种罐子为煤气罐。 煤气罐倒伏在厨房靠窗一侧地面,罐子外面一米多的地方就是厨房门,这道门完全处于开启状态。 死者李菊芳,也就是陈二群的老婆,正躺在厨房门外的地面上,距离房门五十公分的地方。 在她身体头部一侧上方,就是餐厅靠近厨房的左手边,有一扇双叶窗,其中一叶哆开约五公分的缝隙。 宋小慈观察了窗叶底部框弦上的灰尘,知道这道缝隙的存在已经有些日子了。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尸体上。 和别人检验尸体不同的是,他没有急于查看衣着和尸表,而是从工具箱里拿来尸温计,快速褪下李菊芳的裤子,将尸温计插入肛门。 趁着这个时间,宋小慈检查倒伏地面的煤气罐。 老百姓所谓的煤气罐,其实就是液化气罐,只是这种叫法习惯了,便一直沿用了“煤气罐”这一称谓。 宋小慈先看接在开关口子上的塑料导管,这段导管之前应该是连在打火灶一端的,现在它被人为扯了下来,长度在三尺左右。 如果是拧开气罐放火烧的,出气口一定会有烧灼的痕迹,经过检查,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没有燃烧,也就不用考虑一氧化碳为主的中毒情形,单纯的液化气中毒就成了必选项。 虽说液化气中也含有少量co,但因其含量过低,可以忽略不计。 煤气罐的五角菱形控制开关完全松开,拧到了最上沿的位置,并且再也无法拧动分毫。 “拧开就行了,女人有这么大的力气吗?”宋小慈嘀咕一声,转身走出了厨房,来到客厅处。 胡斌和熊照安分工协作,胡斌给环境拍照,熊照安帮着拉尺测量,并且往勘验本上记录。 客厅沙发收拾得很干净,宋小慈的目光在沙发、茶几、开方式壁橱上方掠过,似乎并无可疑之处。 忽然,他的目光被沙发前的一道折光所吸引,不由自主走了过去,蹲在地上,顺着光线的倾角查看。 是的,沙发前这一块地砖新近被清洗过,这些折光是因为缝隙中的水分还没有完全蒸发掉,光线一照,便被折射了回来。 “嗯,有点小东西。”宋小慈在两块砖的缝隙处,发现了一粒秫米大小的碎玻璃,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在他眼前立即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女主人喝着水,不知什么原因,手一松,杯子砸到地板砖上,变得粉身碎骨。 拿来物证袋、镊子和棉签,宋小慈将碎玻璃放入物证袋,又沿着地砖缝隙,在不同的地方擦拭,得到了三枚拭子,放入物证袋封装好。 做完这些,宋小慈又在壁橱看了看。 他在猜想,女主人经常喝水的杯子,应该就是玻璃的,并且带有色彩很薄很轻的那种。 转身回到尸体处,查看尸温的测量数据。 23.5c。 又看了一眼随身携带的温度湿度计,西鄂山区从阴历来说,刚刚进入初冬,环境温度已经下降到了十度左右。 确定死亡时间,对他来说,上述测量已经差不多了。 为了慎重起见,他又快速检查了李菊芳的双眼角膜、瞳孔,还有尸斑和尸僵。 角膜轻度到中度混浊,瞳孔还是透亮的,小皱折并不明显。 尸斑显然到了坠积的浸润期,可以看到局部区域呈现片状的融合,但这种现象并不广泛,指压颜色可以减退,但略显凝滞。 在检查尸僵的时候,宋小慈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一下,他的手下出现了明显的不和谐之感。 尸僵已经不能用强烈来表达,而是一种显著的痉挛状态,这种情况是之前没有见过的。 在他的脑海立即闪现一种毒药,就在半年前,市场刚刚推出一款新型鼠药——毒鼠强。 这种鼠药无色无味,市面上已经开始有走南闯北的摊贩售卖,多以小袋装的白色粉剂为主。 他对这种鼠药认识不久,为此还专门查了资料,中毒死亡后的尸体,尸表并没有多大异常,唯独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尸僵出现的早,并且特别强烈。 对于尸僵的干扰,宋小慈不以为意,没有尸僵的参与,他还有许多判断死亡时间的方法。 不过,要想将死亡时间准确到小时,比登上喜马拉雅山脉还要难,如果想要精准到分钟级别,那难度更是堪比登天。 别人想都不敢想,而对于宋小慈而言,自从有了《法医病理学lv3.0》,准确到小时甚至是分钟,只要基本条件具备,早已不是什么难事。 正在这时,刘波和钟海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小宋法医,请你判断下死亡时间,好让兄弟们去查下陈二群昨晚的活动轨迹。” 宋小慈想了想,开口道:“现在是上午九时,她的死亡时间在13个小时,也就是昨天晚上的8点整。” 这要是放在前几年,谁敢说出这么准确的时间,一定会被认定为疯子,而现在从宋小慈嘴里说出来,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刘波当即道:“嗯,钟大,你们继续完善陈二群的笔录,他说昨天晚上8:30出去搓的麻将,找他的几个麻友证实一下,都要一一做笔录。” 钟海洲听了转身离开了现场。 刘波沉吟了片刻,对宋小慈严肃的道: “按你这么说,陈二群昨天晚上出去的时候,李菊芳就死了,看来他说了谎,现场和尸检你们都要仔细点。” 几个人都有些讶异,不知道陈二群如何说的。 “刘大,陈二群自己报的案,他在做笔录的时候如何说的?”熊照安追问。 刘波停顿了片刻,想了想笔录上的内容,转述道: “据陈二群陈述,这几天李菊芳得了重感,昨天晚饭喝了点稀饭,就躺在沙发上睡觉,8:30的时候,几个麻友打来电话,无论如何让他过去玩几把,电话惊醒了李菊芳,让陈二群给她服了感冒冲剂,喝完便再次躺下了,他走的时候人还好好的。” 如果宋小慈推算的时间正确,那昨晚李菊芳死的时候,陈二群还在家里,这说明他百分之百说了谎话。 宋小慈接过刘波的话:“我建议将尸体拖到金凤岭进行解剖检验,对她的心血和胃内容物要立刻送检,这一点,要请市局给我们做个加急。” 此言一出,让胡斌等人茅塞顿开。 胡斌忍不住忍问:“这么说,李菊芳不是煤气中毒,你怀疑陈二群投毒害死了自己的老婆?那他的动机是什么?” 宋小慈点点头,仿佛一位教师面对他的学生,谆谆教授:“老百姓用的这种罐装燃料,其实是液化石油气,它是炼油过程中催化、裂化后的产物,在常温下加压可成液态,这种燃料并非单一的组成物,其主要成分为丁烷、丁烯及丙烷、丙烯和其它少量甲烷、戊烷等,而主要的丁烷属于低毒,主要有麻醉的作用,引起窒息和麻醉死亡,需要很高的浓度。” 几个人平常听人说这煤气那煤气的,经宋小慈这么一解释,才知道罐里面装的究竟是个啥。 一般人,容易将什么煤气、液化气、天然气搞混淆。 宋小慈继续解惑。 “大家注意到了没有,煤气罐上方的窗扇还有五公分的缝隙,放任这一点不管,我问过管委主任,他记得这一批液化气罐,还是去年十月份到液化汽站统一灌装的,因此截止昨天,罐里的液化气最多只剩下三分之一,甚至更少,如果是液化气中毒死亡,三室两厅这么大的空间,其浓度是无法达到的。” 说完,宋小慈走到厨房的窗台前,指了指那道缝隙结合部的灰尘,显然新近几天并没有移动过。 胡斌有些不解:“三室两厅空间大吗,不是有烤炭火的,在比这更大空间的仓库里死了的?” 第97章 保证完成任务 宋小慈笑了笑:“那是燃烧之后产生的多种有毒气体,其中最致命的是一氧化碳,而现在人家报案,说是煤气罐里的气体溢了出来中毒死的,而单纯的液化气中毒,需要很大的浓度,我认为这个环境根本无法办到。” 看几个人恍然大悟,宋小慈对刘波道:“查动机是侦察员的事情,他们可是行家里手。” “行吧,易早不易迟,先将尸体拖到殡仪馆备检吧。”熊照安说过这话之后,掏出电话联系了金凤岭,让他们前来拖人。 “心血和胃内容物赶紧取了送检,只有结果出来了,大家心里才有底气。”熊照安也学乖了,在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不要轻易妄下结论。 非正常死亡的尸体,只要不是刑事案件,一般不会进行解剖检验。 除非公安机关认为有问题,必须这样做。 这个时候,就应该开具尸体解剖通知书,让死者家属在上面签字,拒绝签字的需要在通知书副本上面注明,并附卷留存。 “你们只管解剖尸体,程序上面的步骤我让人来完善。”刘波没有犹豫,人命关天,但凡有任何疑问就要按照命案机制来走。 刘波匆匆离开,估计很快又要惊动秦大勇和张世成了。 等了二十几分钟,殡仪馆的车到了,尸体装上了车,宋小慈等人随即赶往金凤岭的解剖室。 周超没有二话,因为他已经接到了刘波的安排,跟随宋小慈等人到了金凤岭,收了检材即刻送往市局鉴定中心,秦大勇已经联系好了,那边同意做个加急。 到了金凤岭解剖室,李菊芳尸体被摆放到了解剖台上。 几个人穿戴整齐,宋小慈拿出注射器,在胸骨左侧两厘米平第四肋的地方插了进去,转眼抽了心血出来。 将血液注入5ml的负压试管,一连取了两份。 接着,直接打开腹腔,略为检查之后,沿着胃大弯前上部切开,就看见胃粘膜有斑点状出血,胃底部只有少量淡黄色液体,其间可见一些细碎的米粒,液体的颜色与重感宁冲剂相符,但量太少了,这让宋小慈怀疑,她肯定将大部分胃内容物呕吐了出去。 提取混合物50mg左右,装入物证瓶。 做好这些,专业司机鲁先兵带着周超也赶到了,两人拿了东西便走,立即送往市局检验鉴定中心。 看着两人离去,胡斌在背后调倪道:“周超可以啊,现在什么年代啊,居然还不学驾照,他这待遇都赶上我们老板了,出门带着专业司机。” 熊照安白了他一眼,周超明明被边缘化了,都快成了快递小哥,你还在笑他。 三个人分工协作,开始正式解剖检验。 熊照安记录,胡斌拍照,宋小慈当仁不让,成为第一把刀。 检查完衣着,并没有发现可疑的斑渍,拍照固定后,宋小慈直接拿剪子剪掉。 去掉衣着,在强光的照明下,李菊芳的尸表看得一清二楚。 从尸表来说,如果是液化气中毒窒息死亡的话,在她的颜面、双手等裸露部位,就应该见到痤疮样或者脓疱样的皮疹,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现。 当然,如果是燃烧后的co中毒,则会在尸表看到颜色鲜艳的尸斑,俗称“樱桃红”,而李菊芳的尸表并没有这样的呈现。 宋小慈按照公安部的流程,三腔必开,严格来说是四腔,即颅腔、胸腔、腹腔和盆腔,有时候把腹腔和盆腔算在一起,这样算做三腔也是一样的。 从两侧耳尖连线的冠状位划开头皮,一阵拨拉,将整个头皮完整剥离,露出颅腔之后上电锯。 围绕颅腔中上部旋转一圈,就在接开颅盖的一刹那,宋小慈赫然看见,影子从左手劳宫穴飞了出来,一下子钻进了李菊芳大脑。 “发现魂印+5,吞噬。” “发现《削皮术lv3.5》,抽取。说明:李菊芳心灵手巧,善于给各种带皮的瓜果蔬菜削皮,曾有志于申请并创建自己的吉利斯记录,帮助她实现这一目标。” “新年开局任务:协助清阳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搞清李菊芳死亡的原因和性质,新年新气象,破案一途从此提速。任务奖励:《法医精神病学lv3.0》,完成任务经验:50分。” 削皮术,什么玩意儿,系统有点开玩笑吧,自己哪有时间实现她的吉利斯记录啊? 《法医精神病学lv3.0》,这门学科主要是司法精神病鉴定用的,对于自己而言作用不大,多少有点浪费,不过学了总比不学好。 至于系统要求的破案提速,这也正是自己想要的,越快越好,这样才能加快积攒经验的速度。 起码来说,赶紧搞满第一层,看看自己究竟啥境界。 从系统提出的“破案提速”来看,差不多已经明示了,李菊芳的死亡就是一起刑事案件。 他开始越来越重视系统的启发作用,是不是刑事案件,有时候从系统的措辞就隐约能够知道。 这多少有点变态啊! 宋小慈回过神,偷偷看了一眼熊照安和胡斌,显然两人都是茫然无知。 颅腔、胸腔、腹腔一溜顺打开,宋小慈发现,五脏六腑淤血水肿特别明显,结合尸体痉挛式的僵硬,越发让他坚信,李菊芳是服食了毒鼠强老鼠药。 解剖检验完毕,熊照安和胡斌都露出渴望的神情,希望一向把握十足才发话的宋小慈,能够直抒己见。 “应该是毒鼠强中毒死亡,这种毒药开始流入市面,后面这类案件将会越来越多。”宋小慈看到了这种鼠药背后潜在的危机,他希望在将来,国家能够禁用这种鼠药。 两人听了,神情无比严肃,看来李菊芳的死亡还真有大问题。 可胡斌喜欢抬杠,偶尔也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他忽然开口:“难道她不会用这个药自杀,为什么一定是他杀呢?” 熊照安不屑一顾,随即顶了回去:“你是说,放液化气没有毒死自己,来个老鼠药才了断的?” 宋小慈摇了摇头,两人又该接受教育了。 “问题是,李菊芳死的时候他是在场的,而他报案说煤气中毒自杀,明显说了谎的;毒鼠强中毒死亡非常快的,大量口服之后,几分钟人就不行了,地面应该有呕吐物,都被他处理干净了……” 两个人交了智商税,方才停止了互怼,安静了下来。 回到刑侦大队,刘波和钟海洲正好坐在技术中队的办公室里。 两人这是来互换工作情报了。 刘波想知道解剖检验的情况。 宋小慈没有转弯,真接说结论:“李菊芳不是液化气中毒,而是毒鼠强中毒死亡。” 刘波点点头,让钟海洲说说侦察员这边的情况。 “陈二群的笔录做完了,他的说法没有改变,依然和他报案说的一样:昨天晚上七点多,李菊芳喝了一碗米粥,便在沙发上盖条毛毯睡着了,而陈二群则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8:30的时候,陈二群接到麻友电话,让他出去玩几把,他便答应了。电话弄醒了李菊芳,她说浑身酸疼,让陈二群给冲点重感宁。陈二群给她服了重感宁冲剂,见她躺下睡着了,就到麻友家打牌去了。” 说到这里,钟海洲询问重感宁包装的事情。 对于痕检人员而言,现场勘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 宋小慈笑道:“垃圾桶在沙发后面靠墙的位置,我检查过,里面的确有一袋重感宁冲剂的包装,里面还有浅黄色的颗粒残留,这个没有任何问题。” 印证了这一点,钟海洲继续道:“陈二群说的另外三个麻友,我们都做了询问笔录,时间地点和他说的一样,这也没有什么问题。” 熊照安不放心插话问:“尸体我们已经解剖了,通知书送达给陈二群没有?他在上面签了字吗?” 刘波叹一口气:“有点波折,陈二群以解剖毁容为由拒绝签字,并且说老婆是自杀,公安机关没有权利解剖;我给他讲了政策,公安机关认为死因不明的,有权决定是否需要解剖,他最后没有签字,我们只好在上面做了备注。” 签不签字,并不能阻挡公安机关对李菊芳尸体进行解剖检验,只不过法定手续必须完善,应该告知的步骤一个都不能少。 情报交换到了这里,意犹未尽,刘波忽然神秘地努努嘴,让钟海洲说说另一组调查的情况。 “鉴于小宋法医怀疑李菊芳的死因有问题,我们查到了一个确定性的保单信息,就在三个月前,陈二群通过国澳保险公司在线平台,给李菊芳购买了三份意外身故保险,每份3888元,总计保额三十万元。这个险种明确说明,六十岁之前,除了重大疾病和刑事案件引起的死亡,其他任何死因都赔,自然也包括自杀身亡。” 熊照安、胡斌互相瞅了瞅,难道陈二群是为了杀妻骗保? 刘波笑道:“不错,这很有可能就是他杀妻的作案动机。另外,我们初步了解到,陈二群虽然开了这家宾馆,无奈他在外面打大牌,到目前为止,他至少欠了十五万的网贷,还有街上几位大哥数目不详的马钱。” 重大财务危机也有了。 看来,人为财死,鸡为食亡,这句话真是千古真理,说不定,陈二群就是为了钱而杀妻骗保。 “为了防止意外,还是立即对陈二群实施刑事拘留吧!”钟海洲最后得出了结论。 刘波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十二点差五分。 “我刚刚问过,市局鉴定中心的结论要到下午三点左右才能出来,如果现在就对其刑事拘留,证据方面就只有小宋法医的死亡时间和死因的判断,我先说明,不是不相信小宋法医你啊,而是刑事拘留必须要给秦局和张局汇报的,并且征得他们的同意。” 正犹豫间,刑侦大队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说曹操,曹操到。 不只一个人,而是张世成和秦大勇联袂到了。 一屋人站了起来,刘波和钟海洲赶紧将中间的两个位置让了出来,张世成大马金刀,直接坐到了主位上,秦大勇则顺次坐了下来。 张世成扫了一眼全场,目光落在宋小慈身上。 “等鉴定中心的结果出来,还要数小时,这样放任陈二群回去,如果让他感觉事情败露,就可能迅速外逃。所谓用人不疑,你们一线的判断和决定,我和秦局都会全力支持。” 这要放在以前,必须等到鉴定结论出来,才敢对当事人实施拘捕。 既然有了一把手拍板,刘波当即让钟海洲负责,立即对陈二群实施刑事拘留。 钟海洲走了。 张世成笑着问宋小慈:“小宋啊,我那三箱资料如何啊,你要抓紧看啊,据说今年报考法医岗位的人不少啊,我对你特别有信心,必须给我坚决拿下,这是死命令!” 除了宋小慈,谁特么有信心啊,考题又不是自家父母出的,谁知道考成什么样啊? 一屋的人,除了替宋小慈揪心,便是觉得局长大人有点不靠谱。 却不想宋小慈施施然站了起来,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哈哈哈,张世成和秦大勇带头笑了,接着是一屋的人全都跟着傻笑了起来。 第98章 人海茫茫 “一份询问笔录,你们问了我一个上午,现在我可以走了吧。”陈二群站起来,就要离开大案中队办公室。 两名侦察员在钟海洲授意下,与陈二群周旋了整整一个上午,眼见十二点已过,已是到了午餐时间。 办公室门轰然开处,钟海洲和另外一名侦察员出现在门口。 钟海洲口气严厉:“陈二群,你走不了啦,你现在被清阳县公安局刑事拘留了。” 话音刚落下,身侧另一名侦察员走上前去,咔咔两声给陈二群戴上了手铐。 陈二群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身边已被四名警察围在中间。 “我没有犯法,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请律师……”陈二群十分愤怒,又有些惊恐。 钟海洲让他嚣张了一会儿,直到气势蔫了下去。 几个人同步开起了执法记录仪。 “你涉嫌杀害你老婆李菊芳女士,你现在被清阳县公安局正式刑事拘留了,请你在文书上面签字。” 钟海洲一挥手,两名警察左右伸手,立马将陈二群的胳膊给拿住,而另一名警察将文书呈现在他面前,上面有清阳县公安局的大印章,还有张世成的亲笔签名。 宣读完文书,由于陈二群拒绝签字,侦察员只好在犯罪嫌疑人一栏进行了注明。 两名警察押着人刚刚走到门口,陈二群突然收缩胳膊,猛地一个前冲,居然让他挣脱了束缚,向着公安局大门冲去。 “快拦住他,”钟海洲和另外一名侦察员,加上押送的两人,四个人拔腿就追。 幸好陈二群戴了手铐,又幸好他有点虚胖,虽然拚了命往外冲,终究还是被四名警察扑倒在地,还差几米的距离,就让他跑到马路上去了。 钟海洲踢了陈二群一脚:“不做亏心事,你会跑?我最讨厌你这种犯了事不敢担当的胆小鬼,带走!” 转眼间,有人开来后排带牢笼的警车,陈二群被警察关了进去,随即警车在呜呜声中开走了。 目送警车离开,钟海洲跺了一脚,喃喃道:“呸,什么玩意儿,差点让老子阴沟里翻船,在公安局院子里跑个人。” 宋小慈刚在食堂扒了几口饭,电话响了。 “那个小宋,怎么好意思啊,我这点小毛病还让你破费,我,我……”电话里,周庆宁的声音有些哽咽。 “周阿姨,您别说小毛病,医生都说了,您要加强营养,才能增强免疫系统……”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宋小慈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周阿姨说服,方才让她认识到,她就是希望孤儿院的天,养好身体并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事情,而是关乎到孩子们。 下午三点半,夷长市公安局检验鉴定中心来了邮件,清阳县公安局送检的心血、胃内容物、地砖缝隙中的三根棉签拭子,全都检测出了四次甲基二砜四胺,俗称毒鼠强。 而心血中的碳氧血红蛋白、丙烷和丁烷的浓度分别仅为0.3%、0.5%、0.8%,如果是一氧化碳中毒,碳氧血红蛋白的浓度要达到50%以上,如果是液化气中毒,丙烷和丁烷的浓度要达到70%以上。 很明显,李菊芳并不是陈二群报案所称的煤气中毒死亡,而是经口服毒鼠强中毒死亡的。 因为技术中队推举宋小慈负责此案,宋小慈便在第一时间内,将上述结果分别向秦大勇和刘波做了汇报,命案成立算是板上钉钉了。 趁热打铁,侦察员当天下午就在看守所的审讯室,对陈二群进行了提审,这回侦察员们的底气更足了。 仍由钟海洲主审,方强负责记录,两人一直都是命案的审讯搭档。 “陈二群,到了这里,你应该明白,如果我们没有靠牢的证据,是根本不可能动你的,说说吧,为什么自导自演将你老婆杀害……” 钟海洲一如既往,开始他的习惯性输出。 陈二群自从被戴上手铐,就知道事情败露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试图逃跑。 他额头青筋扯了几下,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来:“我发誓,从这一刻开始,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有狠气拿证据定吧,最好能够枪毙了我。” 这真是:猪头煮烂了,牙巴骨还是硬的。 本来还想着三板斧的,第这一斧的政策攻心,看来完全不用了。 也罢,那就直接上证据。 通过宋小慈的案件刻画,钟海洲已经知道了陈二群的作案过程,这心里很是沉稳。 “你说昨天晚上七点多喝的稀饭,后来给李菊芳冲感冒药,再到八点半接到电话,这段时间你老婆都还好好的,前面说的没毛病,可惜后面你撒了谎。” 说到这里,钟海洲敲了敲面板,击打声让陈二群耷拉的脑袋抬了起来。 见陈二群不以为然,钟海洲继续道: “我们法医通过科学技术检验,你老婆八点钟就死了,你说她八点半还好好的,这话恐怕连鬼都不会相信的。” “你将老鼠药下在冲剂里面,李菊芳喝下之后,出现了呕吐,玻璃杯也掉到了地上砸碎,很快她就死了,而这个时间就在八点整的时候。” “李菊芳死了之后,你清洗了她的呕吐物,并且放倒液化气罐,拧松开关,伪造成煤气中毒的假象,然后出去打了一夜牌,直到次日凌晨回转的时候报了案。” 钟海洲一边说,一边观察陈二群反应。 一般人听到这里,往往脸色大变,基本上都会举手投降。 反观陈二群,除了额头的肌肉有点扯之外,他似乎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一句话都不予以回应。 两人也不着急,这种情况对他们而言司空见惯,一些心理素质好的嫌犯不就这个样儿吗。 他们审讯的证据,除了宋小慈判断的时间和作案刻画,还有夷长市的化验结论,这可是铁的证据。 钟海洲说累了,让方强接着问讯,他自个儿则溜到旁听室给宋小慈打电话。 “你帮忙分析哈,陈二群将老鼠药的包装和呕吐物如何处理啦?” 宋小慈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回道:“站在他的角度,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包装袋和呕吐物冲入下水道,你可以诈他一下,看看他的反应。” 办案的重要细节都要最后查证,对于这一点,如果嫌犯不交待,整个案子办下来难免瑕疵众多,十分麻烦。 一般人都以为,有确凿证据证明某某杀了人就算破了案,而在真实的办案过程中,所有关键细节都必须得确认,这样才能形成证据链条。 比如此案,如果真是陈二群毒杀了他老婆,他的老鼠药从哪里买的,投毒后包装袋以及死者的呕吐物是如何处理的等等,这些都要搞清楚。 钟海洲回到审讯室,发现陈二群低着头,眼睛闭着在打盹,而方强都懒得问讯了。 他走到陈二群跟前,再次施展起他的窃窃私语: “不要以为你把老鼠药袋子和李菊芳呕吐物冲进下水道,我们就没办法了,我刚才出去问了,我们的人已经在这栋楼的化粪池找到了包装袋,你的小聪明在警察这里一文不值。” 陈二群霍然抬头,这次他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下子血涌上头,青筋爆的更明显了。 但他很快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决定顽抗到底了。 对于钟海洲和方强而言,这次算是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遇到死抗的,到了最后,就只能上铁证了。 不再弯弯绕绕,钟海洲扒开钉钉软件,将夷长市的鉴定结论呈现在陈二群眼前。 “心血,胃内容物,还有地砖缝里,都检出了毒鼠强这种老鼠药,而你说的煤气中毒纯属扯蛋,这回你应该抛弃幻想,可以死心了吧。” 陈二群发胖的身体挣扎了几下,面色渐渐暗黯下去。 终于,总算开口说话了: “你们别费力气了,过多的话我一句都不会说的,你们凭证据定吧,就算枪毙我也认了。” 空气中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钟海洲恨不得冲上去打他几个耳刮子,这家伙简直就不是人,杀了老婆还敢挑衅办案警察。 的确,审讯了半天,关键证据都摆了出来,人家只用了简单的一一招,就将两人气得半死。 沉默是最恐怖的武器! 没有办法,钟海洲只好将审讯遇到的问题向秦大勇和刘波作了汇报,而秦大勇又将这个情况与检察院进行了沟通。 检察院认为,化粪池的包装袋还是要掏的,这个不能少。 另一点,老鼠药的来源必须查到。 对于检察院提出的要求,清阳刑侦起初并没有当回事,认为这个事情很简单。 于是乎,元月9日上午,在录像机的监控下,侦察人员在桃花宾馆的化粪池中找到了老鼠药的包装袋。 没想到的是,不找还好,这一找居然找到了6个毒鼠强的包装袋。 一下子投6包老鼠药,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很有可能在这之前,这栋楼就使用过老鼠药,前后的包装袋已然混杂在了一起,这对办案人员来说,麻烦却是很大了。 另外几组侦察员,立即对街面上走南闯北的鼠药摊进行了地毯式的调查,结果找到了18个人,距离桃花宾馆最近的也有5个人,警察说出陈二群的特征,他们都称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卖药给这个人。 没有办法,侦察员改只得改变思路,沿着交通监控溯源,最后找到沿河大道的一个临时摊位,陈二群应该是在这个摊位上买的鼠药,并且就在五天前。 只可惜,这位摊主在前天就走了,根据调查,只知道他是湖南口音,再多的信息就没有了。 找不到这个人,就无法确定陈二群买了几样包装的毒鼠强,这个瑕疵实在是太明显了。 一个简单的药物来源,就让整个案件陷入到僵局。 这种人走乡窜户,居无定所,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他呢? 第99章 天天涨停 寻找流动的小摊贩,这应该是侦察员的事情。 时间到了次日下午,钟海洲等人想尽了办法,就是找不到卖药的摊贩,想必这人已经离开了清阳地界。 检察院说了,要想批捕,让案子办下去,就必须找到药物的出处,并且要与化粪池的包装袋相吻合。 “唉,系统啊系统,你这次玩起了限时任务,剩下一天多,耽搁了时间,我这50分的经验值就得不到了,这也太扯蛋了吧!”宋小慈不甘心,近期他最看重的不是技能方面,而是经验值的快速上涨。 再说,系统不是说要提速吗,拿出限时任务分明就是在倒逼自己想办法。 闭目凝思了一会儿,宋小慈站起身,来到地下车库,骑了自行车就往清阳河边奔去。 到了沿河大道,一边骑行,一边寻找侦察员所说的摊贩位置,也就是那位走掉的药贩子曾经呆过的地方。 “嗯,找到了,”宋小慈将自行车停了下来,他记得小贩身后有根电线杆,电线杆后面是一尊石猴像,沿河的连绵花坛里,间隔几十米就有这种动物石像出现。 这些都是侦察员通过交通监控溯源得到的,电线杆和石猴的前面,应该就是小摊贩曾经呆过的地方。 宋小慈观察电线杆,上面斑驳锈蚀,沾满了灰尘,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不觉有些失望。 他曾经见到,有的摊贩临时在电线杆上挂个小套件,放置毛巾和衣物。 他的目光往后探寻,石猴的头顶明显被擦拭过,看来有人对它很上心,或者放过东西也说不定。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对半蹲的石猴进行了仔细检查。 头颈没有灰尘,明显被擦拭过,这些地方应该披搭过某些东西,宋小慈猜测是柔软的毛巾或是衣服等物。 一路往下看,石猴身前并无发现,主要是太干净了。 看到石猴屁股后面的时候,宋小慈忽然笑了,那里竟然躺着一枚灰尘指纹,尽管它的下方三分之一处残缺模糊。 一般人不会触碰到这个地方,宋小慈猜测,这枚指纹很有可能就是小摊贩留下的。 卖药小贩不是犯罪嫌疑人,用不着拍照固定。 宋小慈拿出随身携带的铅笔和小本子,迅速将这枚指纹临摹了下来。 回到办公室,不顾众人讶异的目光,他开始认真修复这枚指纹。 十分钟之后,指纹修复完毕。 找不找得到人,只能听天由命,说实话,宋小慈心里完全没有把握。 “哪儿来的指纹啊?”胡斌蹭到电脑跟前,睁大了眼睛。 周超也很好奇,近期并没有什么重要的现场勘查呀。 宋小慈没有搭话,这个东西先要跑库,并且有了收获才有意义,否则跟闹着玩没有半点区别。 电脑开始呜呜咽咽跑了起来,这次因为目标的区域不是很明确,因此他直接上了全国指纹库。 就在跑库的当口,办公室门吱地一声开了,刘波、钟海洲低垂着脑袋出现在门口,看来两人的心情都不好。 “检察院也是的,就因为药物来源查不到,就不给案子批捕,小贩子到处晃悠,你让我们上哪里找呀。”钟海洲气得咬牙切齿。 原来两人刚刚从检察院回来,因为药物来源的问题怄了气,心情十分不爽。 见胡斌几个人围着宋小慈在看电脑,两者本就是冲他来的,寻思着小宋法医思维开阔,能不能帮忙想点办法。 钟海洲嗓门大:“就你们这热乎劲儿,是在审阅黄片吗?” 胡斌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小宋在干什么。 刘波正要问话,就听电脑忽地停止了呜咽,屏幕上一帧帧指纹图片飞了出来。 宋小慈心无旁骛,只管干自己的活儿,无意义的话他懒得去接,如果找不到人,说上再多的话,别人只会认为你异想天开。 随着一版一版指纹划过,周围几个家伙开始有点头昏脑胀,这也太多了吧。 的确,三百枚指纹的默认值,还真不是普通人受得了的。 不知看到第几版,宋小慈忽然在一枚指纹上面停了下来,沉吟了片刻之后,开心的道:“嗯,应该就是他了。” 接着,他点开了指纹背后的真正主人——黄光华,男,现年五十十二岁,2005年曾经因为销售假老鼠药被行政拘留七天。 嗯,正好是个卖老鼠药的,这就很像了。 宋小慈将鼠标移动了一串号码上面,哈哈,今天的运气真是开了挂,身份信息一栏还留存了电话号码。 仿佛明白了什么,刘波和钟海洲相视一笑。 “这个电话我来打,”钟海洲掏出电话,冲宋小慈抛个媚眼:“小伙子真不错,我们解决了大问题。” 运气不是一般的好,这个电话号码还在使用。 “喂,我们是清阳县公安局的,想和你核实一件事情……” 一通电话下来,这位叫黄光华的人还真是卖药给陈二群的,据黄光华陈述,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有个穿黑色休闲服的胖子,在他摊位上买了三包毒鼠强,时间地点都一一对应。 原来黄光华三天前接到电话,家里有急事让他回去,他就直接回了湖南陆桐县的老家。 找到了药物来源,钟海洲让黄光华近两天呆在家里别出去,很快就有公安局的人找他做笔录,黄光华答应了。 根据全国成熟的警务协查机制,钟海洲给陆桐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发了函,让他们找黄光华取一份询问笔录。 按照协查机制,如果情况紧急,并且事项明确,请求协查的单位可以限定时间期限,被请求的一方要尽可能配合完成任务。 刑事拘留不延期的话只有三天,第一次延期可以到七天,后面需要特别的原因才能继续延期。 钟海洲本不着急,询问笔录只要七天内回函就行了。 宋小慈却是急道:“无论如何,让他们明天就回函,先将询问笔录传真过来,原件随后走专邮即可。” 几个人不明白为什么宋小慈如此着急,钟海洲也没有多问,就将协查函的时间定在明天下班之前。 这份询问笔录很简单,用不了多长时间,湖南那边完全没问题,所以并不存在为难人家的情形。 发完了函,钟海洲盯着宋小慈:“你和李菊芳是亲戚?” 宋小慈方才发现自己刚才有点失态,一本正经的道:“我是看你们刑事拘留的期限只有三天,赶紧收到回函就可以批捕了,省得还要去延期。” 刘波大加赞赏:“你们看看,就人家这觉悟,你们多学着点。”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只不过他们笑的有点不明不白。 只有宋小慈知道,过了明天,案子不批捕,就相当于三天内没有破案,他的50分经验值就会流产,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见50分稳了,宋小慈忽然想到,有好几天没去看大阳了,他决定抽个时间去看看。 下班打了卡,不忘在抽屉里摸上一袋牛肉干,然后骑了自行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警犬宿舍。 一进院子,就看见赵林泉和大阳在互动。 地面上一溜顺摆放五个盒子,大阳挨个在嗅着什么。 很快,嗅到第三个盒子的时候,大阳停了下来。 见状,赵林泉欣喜若狂,掀开盖子,将东西拿了出来。 里面居然是一张纸条,赵林泉看了笑出声来:“中鼎飞机,哈哈,你让我买这个?” 宋小慈不明就理,心想训练方案不是按照自己的倡议改了吗,还在训练大阳的细微辨识度,它又不是缉毒犬,纯属浪费时间,而且艺多了嚼不烂。 正想着这个,就见一声欢嚎,大阳显然发现了宋小慈,摇着尾巴飞快跑了过来,一跃而上,就想在空中与宋小慈来个拥抱。 幸好宋小慈闪的快,要不然被大阳八十多斤的体重给砸中,那滋味也是不好受的。 “大阳,安静,干嘛这么兴奋呢?”宋小慈将歪斜的自行车扶正,停稳,见大阳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就知道它在想念着什么。 “嗯,看你馋的,”说着,从怀里摸牛肉干,将整个袋子递了过去,大阳叼在一旁扒拉扒拉,静静地吃了起来。 赵林泉见是宋小慈,忙将纸条收了起来,笑脸相迎道:“自从你给狗狗取了大阳的名字,我从基地回来后,股票就一直在涨,过去的损失全都回来了,并且赚了好几万,真是太感谢你了。” 宋小慈不懂股票,疑惑的道:“你刚才训练的啥呀?” 赵林泉忙将裤袋里的纸条掏了出来,并且走到五个盒子跟前,一一打开,里面竟然全都是纸条。 宋小慈一一看过,每张纸条都有名称,像是“中国石油”、“万科a”、“北方稀土”、“中国人保”之类的。 “你让大阳帮你选股,并且还赚了?”宋小慈差点惊掉了眼珠子,因为他听说过,炒股赚钱可是非常困难的。 赵林泉点点头,将手里的纸条扬了扬:“我明天就开仓,去买中鼎飞机做多,下次赚了钱,我请你吃大餐!” 宋小慈只得苦笑,摆摆手,感觉赵林泉有点走火入魔,这样子炒股哪有什么技术含量。 到赵林泉厨房看了看,还莫说,这里比以前整洁了许多,冰箱里的食物蔬菜多了起来,看来他真是赚到了钱。 又到大阳睡觉的地方转了转,清洁温暖,嗯,赵林泉总算有了责任心,比以前进步大多了。 看到这里,宋小慈总算放心下来,不禁对赵林泉高看了一线,也许这次培训让他进步不小,或者大阳出了成绩,让他认识到了警犬事业的光荣。 “赵哥,如果大阳预测的股票不错,你就继续买吧,赚了钱,请我吃饭就算了,给大阳加强营养是个不错的主意,说不定它一高兴,送你一只天天涨停的股票呢!” 直到宋小慈骑上车,赵林泉还在喃喃自语:“对呀,多给大阳补补身子,它一高兴,我就有钱赚啊,看我这脑瓜懵的,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第100章 王红霞出场 翌日。 湖南警方的办事效率,比想象的要高得多。 上午十一点就收到了他们的传真,陆桐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找到了当事人黄光华,不仅给他做了询问笔录,还将他卖给陈二群的三样包装拍了照片。 收到回函,清阳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立即将材料汇报给检察院,经过紧急磋商,他们认为,虽然化粪池掏上来六种毒鼠强的包装物,而陈二群购买的只有三样,这个矛盾完全可以得到合理解释。 并且,检察院派出复检人员,与刑侦大队胡斌等人,一起对六份包装袋进行了甄别,确定其中的三份较为新鲜,而另外三份开始出现明显的老化,浸泡时间至少在半年以上。 至此,药物来源得到确证,清阳县人民检察院同意对陈二群杀妻案实施转捕。 逮捕意味着证据确凿,陈二群杀妻案成立。 下午四点,陈二群被正式逮捕的同时,“2011.11.07陈二群杀妻骗保案”正式对外宣布告破。 宋小慈还不知道案件已经宣布告破,这会儿正躲在小树林石凳上洒太阳,冬日的阳光软绵绵的,让人十分舒爽。 正在这时。 “叮,宿主协助清阳县公安局,在三日之内侦破陈二群杀妻案,达到了系统提出的破案提速要求,奖励职业技能:《法医精神病学lv3.0》,同步奖励经验50分,宿主经验总值达到了835分,距离第一境界的实现又近了一步,加油!” 湖南回函这么快?案子这就宣布破啦? 宋小慈有点难以置信,飞快回到刑侦大队,找到大案中队的侦察员一问,才知道这个事情千真万确。 看来,这回系统的反应比以前快得多,刚一破案就将奖励兑现给自己,这也体现了效率的明显进步。 三天就收获50分经验值,这让宋小慈十分高兴,835分的总值距离1000分的目标越来越近,让他很是期待。 一路哼着小曲回到办公室,就见几个人正围着电脑看着什么。 “后天就搞联演,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刑侦大队年轻人是不少,可他们天天都在第一线,哪有时间搞才艺啊?”熊照安嘀咕道。 宋小慈凑到电脑跟前一看,原来是公安局内网的一则通知: “各派出所、县局机关各大队科室,原定于元月十八日举办的青年民警才艺汇演,提前到元月十三日上午举行,请各单位组织年轻人积极参与,以彰显我公安干警精神勃发,积极向上的时代精神。注意:原定的五十人评审团改为三十人,其它事项不变。” 汇演通知其实在半个月前就放了出来,其它单位都在积极排练,刑侦大队也报了两个节目,一个是郑敏的二胡独奏,一个是田蓉蓉的女子独唱。 刑侦大队在局里算是大单位,人数最多不说,年轻人也是最多的,每年汇演都在前三名以内。 可是今年情况特殊,前面有雷火战役,刚刚又发了陈二群杀妻案,其它的一堆电诈案也在同步推进。 因此,侦察员手里都有案子,这样的文娱活动便没有了积极性,郑敏和田蓉蓉还是被刘波点名上的,属于赶着鸭子上架。 平时本就缺乏排练,这一突然时间提前,让刑侦大队产生了危机,今年的汇演只怕要名落深山。 “唉,我看刑侦破案就行了,未必需要年年搞前三名,只要刘大不在意,选择躺平就行了,无所谓吧。”胡斌胡扯了起来。 “什么,我不在意,你这个话说的,不光要破案子,其它方面,我刑侦大队也不会拉下,胡斌你这个乌鸦嘴,赶紧给我打住!”说话间,刘波推门而入,身后跟着钟海洲和胡方威。 一进技术中队办公室,刘波就对熊照安不客气:“钟大和胡大都对技术中队有意见,大案中队选了田蓉蓉唱《青藏高原》,城区中队选了郑敏拉二胡,你们技术中队一毛不拔,这怎么行,必须有个人参加。” 老樊就不用说了,快要退休的人。 周超四十岁,外加黄腔。 熊照安三十八岁满了,年轻人的定义在三十五岁以下。 左看右看,就只剩下刚刚进入技术中队的宋小慈。 没有办法,几个家伙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到了宋小慈身上。 只有他符合年轻人的定义,这在技术中队成了唯一的选择。 “平息一下其它中队的意见,那就你上吧,到时候随便找个节目,上台亮亮像就行啦。” 刘波明显是被钟海洲和胡方威将了军的,一碗水要端平,技术中队也要派人参加。 到时候万一没有出成绩,技术中队也是一样怂,刘波就不能批评大案中队和城区中队。 指定完毕,刘波无奈摇摇头,也不管技术中队的人如何想,夹着包就走了。 钟海洲和胡方威赶紧撤离,两人回首露出得意的神情,那意味十分明显:技术中队悲摧了,好歹找了个垫背的。 “这,这是要看我们出洋相啊,小宋法医,你个子这么高,好像不太适合演什么东东,你会唱歌吗?会跳舞吗?”胡斌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宋小慈自始至终都很淡然,悠悠的道: “唱歌算什么,别看我个子有点高,偏偏跳舞还行,其它的才艺吧,勉强还对付得过去。一等奖800元,二等奖500元,三等奖300元,虽然有点少,领导硬要塞给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其实这个汇演通知他早就知道,只是他觉得为了800元奖金与别人争,还是有点掉价。 现在既然领导愣是用强,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夜蚊子胯胯也是肉,这800元我收了。 宋小慈的淡定神情,让几个人有些意外。 他们知道,这小子破案有些门道,但却从未见他有过什么才艺。 几个家伙一笑了之,牛皮不是吹的,才艺是天生俱来的,可不是临时抱佛脚就能够做到的。 次日技术中队无事,胡斌等人都在暗地里观察,看宋小慈在准备什么节目,结果发现他在刷公考题。 因此,几个人都出结论:宋小慈估计到时候搞个话本上台,朗读一段文章就差不多了,这个东西大概不用准备什么,晚上躲在家里练练就行了。 宋小慈不管同事怎么想,坚持刷了一天的公考资料,硬是将三个纸箱全都翻了一遍。 落在周超等人眼里,宋小慈这是心虚不安的表现,拿公考资料出气,或者是拙劣的掩饰。 是夜,宋小慈在古树村家里,还真的做了一些准备。 不过,不是胡斌等人猜测的那样,搞什么诗歌散文朗诵,而是另有玄机。 一方面,他拿来了苹果和小刀,在《削皮术lv3.0》的加持下,只用了几分钟,就将一枚苹小果削成了裸体,它的皮长目测就有二十米以上。 “嗯,这个长度足够了,明天表演搞个稍大一点的苹果即可。” 但是,削苹果最多算个综艺,考虑到表演的艺术性,最好能够跳个舞蹈。 略微沉吟一番,很自然地,他就想到眼下开始流行的广场舞。 这个东西通懂易懂,如果将其搬上舞台,岂不是创新之举。 可是,广场舞是集体之舞,自己一个人上台表演总感觉有些不伦不类。 正想着如何借助《广场舞lv3.0》的扎实基础,创造一段新颖的个人独舞,就听识海嗡地一声,接着有内容在搅动。 “尊敬的宿主,系统检测到《广场舞lv3.0》有升级更新事项,请宿主立即停止其它思维活动,更新活动将三秒后进行,3、2、1......” 宋小慈心想一次广场舞都没有跳过,系统就要更新升级,这也太搞笑了吧。 忽觉眼前的视界闪了几下,接着整个识海黑了下来,片刻后,视界再度亮了起来,眼前是繁花似锦的舞台,千般模样的人儿,以及万般舞姿的呈现,所有这些让人应接不暇,难以言述。 最后,所有异象退去,识海安静下来。 随即好听的佼佼之音传来: “尊敬的宿主,你的《广场舞lv3.0》进化为《广场舞暨现代舞lv4.0》,更新完毕。” 为了寻求适合的表演节目,他只好细心体会《广场舞暨现代舞lv4.0》,它究竟是个啥玩意儿。 一番感受之下,浩如烟海的艺术修养,让他大为惊讶,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文娱了! 可以,浑身上下,都长满了艺术细胞。 对一个男人来说,这更不是什么好消息,他都害怕自己变成一位娘娘腔。 因为,就在刚刚完成升级的那一瞬,他有立刻跑到广场上跳舞,以及任何舞台表演的欲望。 他不由心中担心起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技能,会不会有副作用,只要有一个产生副作用,那就够自己折腾一阵子的。” 东西长在自己身上,究竟有没有副作用,多想无益,还不如懵懂着过日子,管它呢! 之前想着上台搞个广场舞的创新段子,这会儿有了《广场舞暨现代舞lv4.0》,在如此庞杂的选择面前,反倒让他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选择了。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元月十二日上午八时三十分,清阳县公安局三楼大礼堂,高朋满座,人满为患。 下面各个派出所都派出了三到五人参演,局机关各单位除了留置少量人值班之外,其他人全都来了。 三十人的评委们坐在前排右侧,礼堂当面前几排都是领导和外单位的观摩嘉宾,左侧则是演员进出的通道。 在会议室的舞台正前方两侧,以及礼堂的中后方,都有摄像机实时拍摄,这些人看上去很专业,据说是本县电视台的媒体人。 宋小慈换了一套戏服,这种服装既可以朗诵,也可以跳舞,属于素色的中性表演服。 胡斌几个人试图找到宋小慈手里的话本,却没有发现。 短短一个晚上,难道他就将朗诵的内容背了下来? 且不说技术中队的几个家伙迷茫,其他中队的人也犯迷糊,都不知道宋小慈表演的节目是什么。 其实他们不知道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宋小慈也很纠结,直到汇演开始前不久,他才确定了下来。 他曾经想在舞台上表演攀岩,或者找位美女坐在那里,让他在五分钟内画一幅人体素描,再或者干脆高歌一曲《少年壮志不言愁》。 想来想去,这些都没有什么特色,直到半个小时前,他才将两个表演项目报了上去。 汇演比赛正式开始。 主持人报幕:“下面有请高坪庄派出所的王红霞,表演散文朗诵,她的题目是:《我是窗口勤务岗位上的一颗钉子》。” 帷幕缓缓开启,舞台上,灯光柔和而明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警花王红霞身上。 她身着整洁的警服,身姿挺拔,英姿飒爽。 王红霞慢慢从舞台一侧,走到了舞台中央靠前的位置,她的步伐坚定而自信,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专注,仿佛她就是那颗坚守在警务岗位上的钉子。 背景音乐渐渐响起,伴随着悠扬的旋律,王红霞开始了她的朗诵。 她的声音清脆而动听,充满着力量和情感。 “我是窗口勤务岗位上的一颗钉子,坚定地扎根在这里……”她的声音抑扬顿挫,十分悦耳动听。 观众们静静聆听,被她的表演所吸引。 随着朗诵的进行,王红霞的表情丰富而生动,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对警务工作的热爱和执着,她的手势恰到好处地增强了朗诵的表现力。 “无论风雨如何,我都不会动摇,我是岗位上的坚守者。”这句话让人们感受到她对责任的坚定担当。 渐渐地,台下的观众被她的表演所打动,他们沉浸在朗诵的情感中,有的人不禁眼眶湿润。她的朗诵如同一颗钉子,深深地刻印在人们心中。 当朗诵结束时,观众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长久不息。 王红霞微笑着向观众们鞠躬致谢,她的脸上洋溢着自豪和满足。 主持人待到掌声结束,笑着对三十位评委道:“王红霞的朗诵展现了她对窗口岗位的热爱和坚守,也让观众对警务工作者的付出有了更深刻的认识。现在,请给表演者王红霞打分。” 评委三十人分成五排,每排六人。 “第一排5票,第二排5票,第三排4票,第四排5票,第五排5票。” 王红霞得到24票。 第一位上场,人们的情绪还没有完全被调动开来,表演效果往往差强人意,但她这个成绩还是相当不错的。 第101章 32.8米 第二个上台的,是贺原派出所的五人合唱,五个人在台上站成一二三的箭头队形,唱的曲目是《警察之歌》。 声音洪亮,气势不错,舞台效果也很炸响,但由于表演形式太过普通,加之选的歌曲早被警官们唱烂了,成绩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每排的投票人数没有超过三位。 投票完毕,贺原派出所只得到了15票。 第三位上场的,是石丘派出的宋彬彬,他演唱的是《再活五百年》。 随着音乐的缓缓升起,小伙子嘹亮的歌声响彻整个公安大楼,他那非凡的豪壮气势让台下观众纷纷为之赞叹,鼓掌喝彩的声音开始络绎不绝。 只可惜,当宋彬彬唱到“再活五百年”的时候,错将歌词唱成了“再活五千年”。 更搞笑的是,副歌部分第二次唱到“再活五百年”的时候,他可能意识到前面唱错了,一慌神,居然唱成了“再活五万年。” 歌虽唱的不错,但你不是原创,歌词不能乱改,这次汇演有比赛的性质,两次出错,不能容忍。 果然,最后评审下来,仅仅得了18票。 …… 十八个单位,表演已经过半,最高成绩一直是王红霞的24票。 第十位出场的是龙城派出所的胡姗姗,他表演脱口秀,题目是《我的队长有点倔》。 胡姗姗身着执勤服,笑容中透出一丝调皮,观众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大家好,今天我要和你们聊聊我的队长,那个有点倔的家伙。”他的语气夸张,引得观众们一阵笑声。 胡珊珊开始娓娓道来,生动描绘他眼中的队长有着怎样的倔强个性,通过幽默的故事和有趣的例子,让观众对队长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他的表演充满了肢体语言和表情,每一个细节都增强了故事的趣味性。并且,他巧妙运用声音的变化和语调的起伏,让故事更加生动有趣。 他与观众的互动也非常自然,不时地与观众进行眼神交流,让他们感受到故事的真实性。 当脱口秀进入高潮部分,胡珊珊语速加快,幽默段子一个接一个,观众们的笑声和掌声不断,整个场面充满了欢乐的氛围。 表演结束时,胡珊珊以一个幽默的结尾赢得观众们的满堂喝彩,他感谢观众的热情支持,带着满意的笑容走下了舞台。 主持人也被他的表演所折服,禁不住评价道:“这场脱口秀不仅展现了胡珊珊的才华和幽默,也让观众们对他所描述的队长有了更深刻的印象,给大家留下了愉快的回忆。现在,请评委们给胡珊珊的表演投票。” “第一排6票,第二排6票,第三排5票,第四排6票,第五排5票。” 在热烈的掌声中,计票员大声报出了最后的得票:“胡珊珊最后得票,28票。” 我的天啦,只差两票就是全票通过,看来今天汇演冠军已经诞生了。 表演继续进行。 一路往后,从表演的效果来看,大都差强人意,应付差事的意味明显。 在十八个单位中,因为刑侦大队报名有点迟,因此他们的节目穿插在偏后的位置,而宋小慈是最后补充上去的,被排在了最后。 第十四位终于轮到了刑侦大队,郑敏的二胡独奏。 他拉了一首《二泉映月》,听上去有模有样,随着掌声响起,郑敏信心大增,开始卖力演奏。 不知是琴弦质量的问题,还是太久没有保养了。 刚刚演奏到中间高潮部分的时候,“呯”地一声,二胡的弦断了一根,演奏气氛一下子没有了。 由于没有备份的琴弦,郑敏只好放弃表演,悻悻然离开了舞台。 中间隔了一场表演,是津洋派出所的男女对唱,女孩在演唱中明显走调了,最后仅仅得了十三票。 第十六位又到了刑侦大队的女子独唱。 主持人报幕:“下面有请刑侦大队的田蓉蓉表演女子独唱,她演唱的曲目是《青藏高原》。” 青藏高原? 这个曲目报出来,知情人都为田蓉蓉捏了一把汗。 这首歌她曾经在三年前的清阳县五四青年节上表演过,并且获得了三等奖,那个舞台更大,应付今天这个小舞台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她刚刚得了病毒性感冒,不知道会不会出状况。 果然,在唱到歌曲声调最高的地方,也就是结束语句“高原”的时候,她的嗓子突然哑火了,这让她的演唱效果立马断崖式的衰竭。 台下一片哗然,年年稳进前三的刑侦大队,这次看来要栽了。 刑侦大队的警官们都很无语,自从刘波荣登大队长这个位置之后,只知道抓业务工作,而对文化建设漠不关心,以至于这方面的能力一年不如一年。 正当大家都在心里抱怨刘波的时候,转眼间,第十七位的表演结束了,这才让他们想起来,刑侦大队的表演并没有结束。 主持人带着戏谑的口吻报幕:“下面有请刑侦大队的宋小慈压轴出场,他的第一个节目是:苹果削皮极限挑战表演。” 听到这个报幕,台下一片哗然。 一听到“削苹果、极限”等字样,大家不由想起了1976年,由美国凯西.威斯勒.麦迪逊女士创建的削苹果皮吉尼斯记录,这个记录的长度是52.5米,直到今天都没人打破过。 普通人削过两米就不错了,即使经过长期训练,削到十五米以上,已经算是省内高手了,如果能够削到三十米以上,估计整个龙国也没有多少人了。 随着主持人声音落下,身着戏服的宋小慈施施样,从舞台的左后方,慢慢走到舞台中央靠前的位置。 同时,两名工作人员已在他身前布置好了方桌、一颗红彤彤的苹果,以及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砰”地一声,聚光灯陡然变得雪亮,专注地照耀在宋小慈身上,让他瞬息间变成了整个大礼堂的中心。 “哇噻,没听说啊,刑侦大队还有这号人物,敢于挑战削苹果皮的长度极限,真是胆子大呀。” “刑侦大队就是闹着玩的,投个新鲜,我估计这小子连五米都削不过。” “刑侦大队完了,这都搞起了综艺表演,看来已是英雄末路,实在没有了办法。” 也有刑侦大队的拥趸者,奋力顶道:“俗话说的好,大隐隐于市,高手在民间,说不定刑侦大队有高人潜伏呢!” …… 表演还没开始,台下已是叽叽嘈嘈一片,幸好主持人礼貌的挥了挥手,示意大家保持安静,不要影响人家即将开始的操作。 观众们屏住呼吸,期待着这场极具争议的苹果削皮表演开始。 主持人手里拿着秒表,说出“开始”的同时,手里按下了时间开关。 只见宋小慈轻轻拿起苹果,将其稳定在左手,然后右手熟练地握住水果刀,刀锋落处,苹果的穹顶处出现一道肉眼难察的细线。 “嗞嗞嗞……” 随着刀身轻轻滑过苹果表面,薄如蝉翼的苹果皮开始缓缓剥落,每一刀都精准而细腻,苹果皮犹如彩带般飘荡地面。 他的手指灵活地转动着苹果,不断地调整角度,确保削皮的过程完美无暇。 他的动作流畅而优雅,仿佛一位艺术家在创作。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观众们瞪大了眼睛,被宋小慈的精湛技艺所折服。 他们惊叹于他的速度和精准度,每一片苹果皮都被削得一样薄,而且全程没有任何断裂。 “五分十八秒。”主持人停止了秒表记时。 当整个苹果削完,宋小慈将完整的苹果皮展示给观众的时候,引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他的表演不仅仅是技巧的展示,更是一种对极致的追求和对艺术的热爱。 宋小慈微笑着向观众鞠躬致谢,他的削苹果极限挑战,成为今天汇演节目中的一大亮点,让人们对他的技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主持人随即微笑开口:“有请工作人员,对宋小慈削下的苹果皮进行测量。” 没想到的是,宋小慈表演只用了五分多钟,而两名工作人员的测量却是搞了将近十分钟,好不容易测量完毕。 主持人最后大声宣布道:“宋小慈的苹果削皮极限挑战表演,历时五分十八秒,苹果皮长度为32.8米。” 不知哪位大嗓子的家伙突然叫出了声:“买嘎得,我的天啦,三十几米,太吓人啦!” 刑侦大队的年轻警官们更是乐翻了天,这个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哈哈哈,我就说过,刑侦大队不是你们好欺负的,高人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刚刚诞生的预言家自豪地吼了出来。 主持人一挥手,让台下保持安静,他也是开心的道: “宋小慈虽然没有超过52.5米,但他只用了五分十八秒,如果加入时间元素,我相信他这个成绩已经能够创建世界吉尼斯记录了。” 台下轰然掌声雷动。 说到这里,主持人对宋小慈道:“这位年轻人,如果给你足够的时间,有没有可能削到五十米以上呢?” 这个话既是调侃,也是一种鞭策。 台下的观众都以为宋小慈会脸红,说出一翻谦逊的话来。 却没想到,他神色淡定,一出口就让人惊讶: “如果没有时间的要求,如果苹果足够大,超过五十米问题不大!” 台上台下一时间静默了,片刻之后主持人带头鼓起了掌。 的确,他这两个“如果”的回答很自信且幽默,让人无可辩驳. “有请三十位评委投票。”主持人高声道。 第102章 遇到流氓 “第一排,6票。” “第二排,6票。” “第三排,6票。” “第四排,6票。” “第五排,5票。” 宋小慈得票,总共29票,仅有一票丢失。 换句话来说,宋小慈已经是本次汇演的第一名,也就是冠军了。 主持人有些好奇,当场问最后一排投反对票的那位:“评委先生,是什么原因让你投了反对票,从而阻止了他全票通过?” 这位评委笑了笑,道:“本次汇演的节目应该侧重在文艺方面,而宋小慈的选题有些偏离主线,因此我投了反对票。” 主持人“哦”了一声,白菜萝卜各有所好,他投反对票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按理说,宋小慈有了这个节目,剩下的完全可以不用表演了,就能够稳坐钓鱼台,成为本次演艺的魁首。 他本人也是这样想的,能够直接拿到800元奖金,干嘛还要表演下一个节目呢,这不显得有些多余吗? 再说,他一向低调,不愿意在闪光灯下过度曝光。 然而,他的削皮表演激起了所有人的味口,台下早已响起了一阵赶一阵的掌声,非要他表演下一个节目。 主持人也是开心的宣布:“现在闭幕三分钟,让表演者换装,开始他的下一个舞蹈表演——美丽的《天鹅湖》。” 舞蹈表演?还《天鹅湖》? 什么,没听错吧,宋小慈竟然要表演闻名遐迩,家喻户晓的芭蕾舞蹈——《天鹅湖》,如此经典的芭蕾之舞,他这是在开国际玩笑吧。 仅凭一点,他的脚尖能够立起来吗? 此时此刻,台上还没有开幕,台下已是寂静一片。 没有人吆喝,没有人鼓掌,所有人都被吓成了傻子。 大家都认为,宋小慈这个玩笑太出格了,不该拿《天鹅湖》来表演他的滑稽剧。 对,就是滑稽剧,所有人都在猜测,宋小慈的表演充其量就借了《天鹅湖》的噱头,所谓舞蹈,肯定是主持人报幕搞错了。 “唰”,随着聚光灯亮起,帷幕再次徐徐两边散开,舞台上一袭黑裙高高伫立,人们赫然注意到,他的两只脚尖立了起来,绷得笔直。 这造型,还真是黑天鹅啊! 妥妥的《天鹅湖》中,黑天鹅独舞的起势,扮演王子和英雄的非凡人物。 单单就凭他这个黑天鹅起势,就已经展现出了王子、英雄人物的不羁个性,以及男子汉的伟岸和力量。 随着音乐响起,宋小慈开始了他的独舞。 在舞台上,宋小慈宛如一只孤独的黑天鹅,他的身姿优雅且充满力量,他身着黑色的舞裙,如同黑夜中的精灵,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他的手臂像翅膀一样伸展,舞步轻盈而灵活,仿佛在水面上滑行。他的表情专注而深沉,透露出黑天鹅内心的复杂情感。 他的跳跃动作充满了力量和高度,落地时却又如此轻盈,仿佛他真的拥有天鹅般的翅膀。 他的旋转快速而稳定,如同一朵在风中舞动的黑玫瑰。 在舞蹈的高潮部分,宋小慈展出了黑天鹅的狂野和激情,他的动作强烈而有力,表达出了黑天鹅对自由的渴望和追求。 无论从哪方面看,他的舞蹈技巧娴熟,将芭蕾的优雅与力量完美结合,令人赞叹不已。 当舞蹈结束时,宋小慈以一个优美的姿势定格在舞台上,全场观众为之震撼,他的表演不仅仅是一场舞蹈,更是一次对黑天鹅内心世界的精彩演绎。 不用主持人吩咐,三十位评委,全都主动举起了手中的赞成票,三十人全票通过。 接着所有人站了起来,如雷的掌声轰然炸响。 在这一刻,清阳县公安局的舞台上,第一次全票推举一个节目和它的表演者,第一次全体人员站起来一起鼓掌。 刑侦大队尤为高兴,这再次证明了他们,除了破案主力军之外,文艺活动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方阵。 与其他人的新奇劲儿不同,宋小慈十分淡然,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 他最关心的只是那个800元的奖金什么时候拿到手。 半个小时之后,颁奖仪式现场进行,主持人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出一个大家都很好奇的问题:“宋小慈先生,你和我们分享一下,你是什么时候练的芭蕾舞,又是如何做到让脚尖立起来的?” 宋小慈一怔,自然不敢将自己拥有《广场舞暨现代舞lv4.0》的秘密抖了出来,他怕自己变成哑巴。 顿了顿,宋小慈脸色微微一红,道:“大学期间,不好意思当着同学的面练这个,半夜偷偷在月光下练的,跳的不好,请大家多多包涵。” 台下再次响起掌声,大家心里平和了许多,原来这个东西还是可以自学的,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汇演最终的结果,宋小慈冠军,胡姗姗亚军,王红霞季军。 宋小慈如愿拿到了一只红皮信封,用手捏了捏,他能感觉到,里面正静静地躺着八张红彤彤的票子。 “嗯,又该记上一笔收入啦!” 回到办公室,技术中队的人都围着宋小慈打转转,恨不得把他剖开了检查,看看他是何方神圣降临。 胡斌直接预言道:“这等神人,我估计在清阳县这个小地方呆不了几年,我先说后现。” 宋小慈白了他一眼:“胡队,我还没有坐热乎,你这就要赶我走吗?” 胡斌嘻嘻一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自然界的基本定律,我这是讲科学,不是乱说的。” 正在这时,刘波轰然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钟海洲和胡方威。 刘波直接扑了上来,和宋小慈来了一个熊抱,松开后拍拍肩道:“好在我有先见之明,追加了小宋的节目,不然我刑侦大队今年就狼狈了,哈哈哈!” 都以为钟海洲和胡方威会道歉,不想两人脸皮更厚,钟海洲一指胡方威,笑道:“幸好我们两个督促刘大上门求贤,不然错过了小宋法医,就错过了刑侦大队今年的辉煌成绩,这里的功劳有我和胡队一半。” 刘波举拳就打,无奈钟海洲和胡方威两人前后夹击,三个人扭打着出了技术中队,不知去向。 下班的时候,宋小慈打了卡,正要到楼下取车,就接到何莉的电话:“我那个第三段练得差不多了,咱们先到河里去一趟,然后我请你吃小馆子。” 隔着窗户,宋小慈看见一辆鲜艳的qq,缓缓开进了公安局大院。 听说是小馆子,宋小慈不再拒绝,于是答应了,给家里打了电话,很快下了楼,一头钻进了qq。 上了车,宋小慈笑道:“这就对了,以后吃饭,就在本地的风味小吃最好,我们要努力支持本地民营小餐馆!” 咯咯咯,何莉银铃般地声音笑开了花,在她想来,难道宋小慈是一位狭隘的民族主义者,对洋人的东西有些抵触? 其实她是想多了,宋小慈只是单纯地觉得价格贵了些,不值当。 到了大河里,这次宋小慈并没有入水,只是坐在台阶上观摩,他很快注意到,台阶上还有许多休闲群众在观望。 此时此刻,斜阳西下,清阳河水波光粼粼,大地山川一片明媚之景。 何莉身穿三点式比基尼,展现出迷人的身材。 她轻盈地跃入水中,如鱼得水一般自由自在,她的手臂有力地划动着水面,溅起晶莹的水花,动作流畅而矫健。 狗刨式第三段的技巧在她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她的腿部动作迅速而有力,与双臂的动作高度协作而一致,推动着她在水中快速前进。 每一次的狗刨划水,都充满了力量和节奏感,仿佛与水融为一体。 不知是谁叫出了声:“哇噻,我第一次看见有人将狗刨式演绎得如此美丽好看!” “是啊,真是颠覆了我们的认知,谁说狗刨式笨重难看的,今天算是大开眼界啊!”一位中年大叔感慨道。 何莉的身体在水中优雅地穿梭,她灵活地转弯、翻滚,展现出高超的操控能力。 观众们坐在台阶上,静静地欣赏着这一场精彩的表演,他们被何莉的精湛泳技所折服,不时发出惊叹和掌声。 阳光酒在何莉身上,她的黑发在微风中飘动,与水的反光相互映衬,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面。 她那独特的狗刨泳姿,让人赞叹不已,仿佛她是水中的精灵,尽情享受着游泳带来的快乐。 “嗯,天赋不错呀,短短几天就将狗刨三段的精髓掌握,真是令人意外。”宋小慈站了起来,手里鼓着掌,为她的出色表现感到骄傲和自豪。 整个场景充满了活力和美好,何莉的狗刨泳姿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让人们感受到了运动的魅力和自由的喜悦。 嗯,这种感觉非常和谐,真不错! 七点半新闻联播刚过,宋小慈和何莉坐到了后街的杏花小吃。 杏花小吃馆子不大,它的桌子全在第一层,也就十桌左右的光景。 中年夫妇两个人亲自掌勺,只是请了两名女服务员,也都三十几岁的样子,其中一名女子长的有点丰满。 不过,宋小慈和何莉来的时候,这里已是非常热闹,幸好何莉打电话订了座,否则吃不了晚饭。 这里的小菜饭,有肉皮、榨广椒、懒豆腐等等,都是地道的当地小吃,十分下饭。 “三五九啊,四七六……”两名光着臂子的中年男子在那里划拳拚酒,搞得其他人心神不定。 周边几桌的人有些不满,有人发声提醒,让两人注意点影响,可两人中的大高个子不屑一顾,根本不予理睬。 男老板前来交涉,大个子站了起来,一掌差点将人给推倒在地,男老板再也不敢多言。 “老子可是出了钱的,谁嫌老子碍事,都特么的给我滚蛋,不然的话,老子砍了他!”高个子气焰十分嚣张,眼里有凶光溢出。 第103章 混沌擒龙手 两人接着划拳喝酒,其他人都不敢再次吱声。 “宋警官,这里太吵了,要不我们换个地方?”何莉有些担心,又怕宋小慈多事,毕竟他的身份是警察。 宋小慈摆摆手:“这人也许只是酒喝多了,现在这种情况,我更不能走了,还要继续观察,必要的时候我会报警。” 何莉不由看了一眼宋小慈,大人们不是常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警察也是凡人啊,总不能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吧。 两人的菜还没有上来,服务员只是端上两碟免费小菜,给他们各自泡了一杯茶。 就在宋小慈察颜观色的时候,高个子男人向老板大声吆喝道:“来盘花生米,快点!” 见这人凶巴巴的,男老板没有办法,只好停下别人的炒菜,在油锅里快速炸了一盘花生米,让服务员端了过去。 这位服务员长相丰满,走起路来有点好看。 服务员走到桌前,低头放花生米的时候,高个子男人冷不丁伸出他的魔爪捏了服务员脸蛋一把。 “臭流氓,”服务员惊叫一声,迅速躲进了厨房。 高个子男人站了起来,指着另一个服务员吼道:“她刚才说什么,你去把她给我叫出来,我要当面问清楚。” 餐馆内一阵骚动,都感觉这男的耍流氓,有点无法无天。 高个子男人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不管不行了。 宋小慈掏出电话,一边报警,一边站了起来。 渣男见另一名女服员也跑进了厨房,以为她去喊人了,等了一会儿没有反应,就知道这女子也躲了起来。 于是,他生气了,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迈着八字步,向着厨房一步步挪了过去。 宋小慈这一桌恰好靠近厨房,高个子男人走了几步之后,就见前面一位年轻男子站了起来,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他怔了一下,目光却是落在旁边的何莉身上。 “这里有小美人啊,等会再收拾臭婆娘……”渣男嘴里不干不净,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张开双手就朝何莉扑去。 “住手,请你自重!”宋小慈往前跨了一步,一伸手将渣男掀了个趔趄。 渣男被宋小慈的怒斥激怒了,搂起拳头就要开打,但一看眼前的年轻人比自己还要高,胳膊更有力量,拳到半路就缩了回去。 但他的目光更凶了,回身拿起凳子,完全不顾别人的死活,狠狠砸向宋小慈。 为了防止误伤到何莉,宋小慈躬着身子硬扛了这一击,本就不牢固的凳子顿时四分五裂。 “躲到墙角,保护好自己。”宋小慈侧眼扫视,发现另一名男子胆子较小,没有作恶的动向,这让他心里稍定。 正想着如何反击,就见高个子男人冲进厨房,拿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出来。 “杀人啦,杀人啦,”一时间,杏花餐馆大乱,不少人放弃进餐,开始往外跑。 “个老子的,怕死的都给我滚蛋,我今天我要开刀放血……”高个子男人气焰嚣张地朝着宋小慈和何莉扑了过去。 面对渣男的威胁,宋小慈毫不畏惧,他迅速将何莉挡在身后,顺手拿起一把椅子作为防御武器。 渣男的菜刀砍向宋小慈,结果砍在椅臂上。 趁着渣男回撤的时候,宋小慈举起椅子,用力砸向渣男,椅子同样碎了。 对坏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也是对正义和法律的亵渎,因此宋小慈不会手软。 渣男的刀再次砍了过来,宋小慈侧身躲过,然后飞起一脚,将渣男踹倒在地。 可是,此时的渣男完全疯狂了,他迅速爬了起来,作势向着宋小慈砍去,刀到了半路却是突然转向何莉。 搞不赢宋小慈,他要拿何莉出气。 说时迟,那时快,宋小慈一个前跃,用胳膊挡住了这一刀,顿时鲜血直流。 此时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停下处理伤口,只能咬紧牙关,继续与渣男搏斗。 自从有了系统加持之后,他的敏捷明显提升,因此他多次巧妙地避开了渣男的攻击,并寻找反击的机会。 终于,宋小慈找到了渣男的破绽,用力一击,将渣男打倒在地,成功地解除了危险。 何莉急忙跑过去,关切地看着宋小慈受伤的胳膊,帮助压迫止血。 宋小慈忍着疼痛,微笑着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 正在这时,警察赶到了,将渣男带走。 而矮个子酒鬼,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看来酒肉朋友,终究是靠不住的。 这饭注定没有心情吃了,宋小慈看了一眼现场,还好,只是坏了几件便宜的家俱,其他吃饭的人全跑了,没有更多的人受伤。 幸好只是伤到了皮肉,到医院缝了五针,吊了一瓶液体,开了几味药,宋小慈拒绝住院,就让何莉送他回了家。 何莉非常担心,而宋小慈则是笑呵呵的:“人有4500亳升到5000毫升的血,刚刚流失了300到400亳升左右,和献一次血差不多,只是伤口要一个星期才能拆线,有点慢。” “有什么不舒服,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会随叫随到。”直到离开,何莉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她十分痛恨渣男的恶行。 宋小慈躺在床上,刚刚动了一下身子,“哎哟”,说不疼那是假话,轻易不打架,一打就是恶架,安静下来,顿时感到浑身骨胳都在酸痛。 “吖”地一声寝室门开了,婆婆邓桂枝出现在门口。 她嗅了嗅空气,看着合衣躺在床上的孙子,皱眉道:“回来鬼鬼祟祟怕人知道,房间有血腥之气,孙子啊,你在外面打架啦,还打输了?” 宋小慈哭笑不得,哪有这样的婆婆,受了伤,还要调侃孙子。 “嘘,小声点,别人爷爷和妈妈知道。” 孙子果然受了伤,难怪宋公泽看了出来,只不过他没有吭声。 邓桂枝嗔怪道:“你爷爷早看出来了,让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他让我告诉你,轻易不要与人打架,打就要打赢,千万别掉了宋家的底子。” 宋小慈眼睛咕辘转了转,就知道前半句是爷爷说的,后半句肯定是婆婆添油加醋的。 “婆婆,爷爷知道了不要紧,但请千万不要让妈妈知道,她心眼窄,我不想让她着急。”顿了顿,宋小慈笑道:“您有话就直说,我答应就是。” 邓桂枝点点头,这个孙子有点聪明,知道自己真正的来意。 “好吧,那就说好了,这个周末别安排其它的事情,跟我学习太极十三阴的所有招式,基本功不用学了,这个你小学以前我都教过了。” 宋小慈坐了起来,灯光下,他的神色带着疑惑: “婆婆,你说的可是那个走步和心法,哦对,我想起来了,应该叫混沌步法和混沌心法,那个时候天天有作业,早起晚归,哪有时间练啊。不过……” “不过什么?”邓桂枝眼里露出了渴望的光芒。 宋小慈下了床,手里比划着,脚下不由自主地错步走出了一个复杂的路线,一边走一边回忆道:“那个酒鬼拿刀砍我的时候,心里一急,这个步子本能就走了出来,恰到好处避了过去,而且这种情况发生了多次,现在想起来,应该就是您说的混沌步法起了作用。” 邓桂枝不满道:“可你还是被人破了一刀啊,这一刀要是砍在脸上,可就破相了呀。” 宋小慈摇摇头,他可不想说出来,当时是为了保护何莉而放弃了躲闪。 “嗯,看来混沌步法你还记得,只要多加练习就行了,那个心法呢?” 宋小慈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婆婆,那个时候天天琢磨作业,哪有时间修炼您说的心法,不过我还记得内容,一点都没忘呢。” “心定神宁意专注,呼吸深长绵且柔。身形合一随心走,十万穴窍终自开。”宋小慈喃喃间,就将混沌心法的总纲念了出来。 宋小慈还要背诵长长的分法,被邓桂枝给拦了下来,她知道孙子记性特别好,记住这点心法算不了什么。 邓桂枝见孙子没有忘记,自然非常高兴,再次叨问: “孙子,还记得我对你的嘱咐吗,这个非常重要,永远不要忘记?” 宋小慈笑了,婆婆、爷爷,还有可爱的妈妈,他们都是一个德性:啰嗦,一件事情过了多年还要重复。 “不就是您这支邓族是隐世单传吗,太极十三阴的真正名字是混沌擒龙手,由混沌步法+混沌心法+混沌十三式擒龙手共同构成吗?还有,就是这些东西在现实世界千万要保密,一旦泄露出去,不知多少人会觊觎,从而给家族带来莫大的风险?” “唏……”邓桂枝竖起一根手指,四面看了看,严肃的道:“孙子,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重复同样的话了,江湖险恶,如果你还要去找爸爸,那你就听我一句话: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想象的单纯简单!” 一提到爸爸,宋小慈顿时冷静了下来,开始认真思考婆婆说的话。 一位七十几岁的老人,绝对不会信口开河,她有自己丰富的人生阅历,对世界的看法要比自己深刻长远的多。 自己要去探索爸爸的下落,前面不知道有多少坎坷存在,如果没有真本事,很容易就会倒下来,甚至夭折。 痛定思痛,宋小慈下定决心道:“婆婆,我知道这么多年你想让我学会防御之术自保,我都没有放在心上,从今天开始,我会认真考虑的。双休日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跟您学习擒龙手,不就十三式吗,您孙子可是有很强学习能力的。” 婆婆笑了,这才是她心目中真正的孙子——他已经长大了! 第104章 前往培训基地 周末,宋小慈将其它事情都推了,一心一意呆在家里跟婆婆邓桂枝学习混沌擒龙手。 “婆婆,我还是有点不明白,您为了保密,将擒龙手说成太极十三阴,而不是其它名称,这有什么讲究吗?” 邓桂枝笑了笑,告诉他:“如果你学过太极十三式,就会发现,混沌擒龙手的招式看上去,似乎与之雷同,实则大相径庭,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她一边比划动作,一边道:“不像古时候,现代人口密集,平常练点什么,不可能天天躲在深山老林,就像我老太婆,就只能在广场上练练。经常在我练习的时候,会有人问这问那,我便说我练的是太极十三阴,是太极十三式的女子流派。” 原来是这样啊,打明牌式的谎言,反而最能让人相信。 划了几个简单的起手式,邓桂枝让宋小慈将院门关好,她要正式打出一套完整的动作。 回到场地中间,宋小慈恭敬地站在婆婆面前,眼中充满了期待。 邓桂枝面带微笑,看着眼前的孙子,她知道,今天是传授混沌擒龙手的重要时机,为了这一时刻,她已经等待了许久。 邓桂枝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解混沌擒龙手的起源和精髓。 “现在,你只要记住一点,擒龙手本是古法,而它的传承并非源自邓氏大族,而是其中一个独特的隐秘分支,也许在将来你就会明白,当然,这还要看你的造化。”她的声音充满了力量和威严,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混沌擒龙手是我们家族的神秘传承,它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智慧,一共十三式,每一式都有其独特的技巧和变化……” 邓桂枝开始了示范,她的动作流畅而优雅,每一招都带着强大的气势。 宋小慈目不转睛地盯着婆婆的动作,努力记住每一个细节。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小慈逐渐掌握了混沌擒龙手的招式,他不断地跟随比划,感受每招每式的力量流动。 “嗯,对,就这样:劲走弧线,后发先至,寸劲瞬发,力透骨髓……”邓桂枝在一旁悉心指导,纠正他的姿势和发力点。 宋小慈属于那种悟性极强的天赋型人物,一点就会,只用了两个小时,他就将所有招式的细微动作记了下来,并且比划得有模有样。 中午简单吃了一点东西,邓桂枝拒绝休息,生怕孙子借机中断了练习。 “接着练,我就在旁边看着。”邓桂枝索性搬了一把摊椅,躺在旁边督促孙子练习。 在反复的练习中,宋小慈的汗水湿透了衣衫,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坚定和决心。 他知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他定要好好把握。 功夫不负有心人。 四个小时过后,终于,宋小慈已经能够完整而流畅地施展出溻沌擒龙手,他的招式气势磅礴,仿佛真能擒住天空中的巨龙。 邓桂枝满意地看着宋小慈,眼中闪过一丝骄傲。 “嗯,你已经掌握了混沌擒龙手,但要记住,这只是开始,真正的精髓需要在实践中不断领悟和磨练。” 婆婆年纪这么大,还要含辛茹苦地教导,这的确令人感动。 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宋小慈感激地看着婆婆,他知道自己肩负着传承的责任,不管婆婆说的是真是假,这个擒龙手暂且不论它战力如何,但起码可以用来强身健体,或是自卫防身。 “婆婆,您放心吧,说了这么多年,都怪我没有当回事,从今天开始,我会经常修炼它的,这一点请您放心。” 宋小慈的话算是彻底打消了婆婆的顾虑,她知道孙子是个遵守承诺的人,这下真的放心了。 不知什么时候,爷爷宋公泽突然出现在槐树底下,乐呵呵道: “孙子,有了它,你就不会再被流氓欺负了,我和你婆婆还有你妈妈,就都不会再担心你了。” 宋小慈好生奇怪,爷爷不是在诊所上班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样,练了一天的擒龙手,你就没有感到有什么异常吗?”爷爷笑道。 宋小慈抡抡胳臂,将混沌擒龙手再次演绎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现象。 婆婆白了一眼宋公泽,转头对孙子和蔼的道:“你就没发现,你受伤的胳膊一直没有痛了吗?” 对呀,练了一天的擒龙手,搞得浑身大汗淋漓,唯独胳膊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 宋小慈搂起袖子,将受伤的胳膊露了出来。 喔嘈,原先受伤的地方居然消了肿,并且伤口变成了细细的一条线,好象生长了几天似的。 “这,混沌功法居然有促进伤口愈合的功能,这怎么可能?” 宋公泽点点头,告诉他:“以后疲劳了,甚至是受了伤,你都可以运行混沌心法,对你可是大有裨益的。” 婆婆也是顺势利导:“是的,我的好孙子,很快你就会发现,混沌擒龙手的步法、招式都是围绕心法展开的,而心法才是精髓和本质,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叫哲学,用古人的话来说叫道。” “《道德经》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微。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又玄,众妙之门。”宋公泽摇头晃脑,绕着槐树诵咏,意犹未尽。 《道德经》太高深了,邓桂枝和宋小慈早已开溜,到厨房找东西吃去了。 当日夜晚,宋小慈接到刑侦大队内勤的电话,让他收拾好行礼,明天一早七点,鲁师傅开车上门,接下来一个星期,他要在市刑侦支队接受指纹培训和考试,支队将根据综合成绩,在十五个参训单位中遴选出三人,他们将代表夷长地区赴省厅参加指纹会战。 接完电话,宋小慈看了一眼胳膊上的伤口,上下左右活动一番,还好,之前的疼痛基本上没有了感觉,看来出行并无多大影响。 收拾好行礼,给婆婆爷爷说了一声,又给刘冬梅打电话予以告知,这才安心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想起婆婆说的勤加练习,便不由自主地练起了心法。 他记得入定后的分法:“眼观鼻,鼻观心,自头顶百会穴至脚底涌泉穴,一线放松,让整个人逐渐进入一种忘我的空明状态,勿忘勿执,似实还虚……” 入定是很重要的步骤,只有入定之后,才能调动脉络中的鸿蒙之气,让它们去冲击那些闭塞的大小窍穴。 宋小慈知道,混沌擒龙手要想发挥出真正的力量,就要不断的开启穴窍,只有开启的穴窍数量越多,它的威力才会越大。 可惜,现实世界的鸿蒙之气太少了,即使宋小慈拥有混沌心法,也很难在脉络中聚集起足够的鸿蒙之气,开启的穴窍也是寥寥无几。 半个小时修炼下来,也仅仅开启了三个穴窍,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人体重要穴窍三十六万之多,更别说次级微窍,更是多达数百万,因此,凡人开窍,如同乌龟爬行,就是搞到死,也搞不出什么名堂。 不过,对于宋小慈而言,他修炼混沌擒龙手的目的,就跟现代人学习拳击、自由搏击是一样的,只是为了防身自保,至于高手一说,那是痴人说梦。 第二天一早准七点,鲁先兵开着警车进入院子,宋小慈拿了行礼,塞到后备箱,然后在副驾驶位坐好,系上安全带。 到了村口岗亭,孙大壮睡眼星忪,见了宋小慈忙问去哪里,宋小慈告诉他要到市支队培训到周末。 孙大壮有些意外,告诉宋小慈:“王伯、李叔正在大产,哦说岔了,是他们的母猪在大产,两人说了,上次你开的除湿方子很有效,猪儿的皮疹全都消失了,还有营养的补充,小猪居然一个都没有夭折,他们好歹要感谢你,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宋小慈想了想,生育期往往会有突发状况,便道:“大概元月二十三号,也就是周日晚回来,反正下周我在公安局,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也可以直接来单位找我。” 说完,警车出了古树村,直奔夷长市而去。 上午八点刚过就到了市局,直接被人领到了一街之隔的人民警察学校,住进了学员公寓,这里正是夷长地区警察们的培训基地。 鲁先兵送完人,自顾自回去了。 整个夷长地区号称十县一市,本市下面还有五个区,分别是夷宁区、南营区、北亭区、松池区、葛洲区,因此一共十五个单位参加本次指纹培训和遴选。 宋小慈拿到花名册一看,共有四十一个人参训,其它单位一般都有两到三个人参加,唯独清阳县公安局只派了他一个人。 用形单影只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清阳县公安局实在是太信任宋小慈了,将成功的希望全都押在他一个人身上。 八点半统一吃过早餐,九点整,所有人都坐到了警察学校的大会议室里。 “各位同事,本次培训没有上级专家莅临,而是关起门来自家人学习,其目的大家都知道,一是借此机会温故而知新,二是遴选参加省厅会战的选手……” 说话的是刑侦支队主管技术的大队长张厚伦,除了宋小慈,其他人都很熟悉。 宋小慈看了看前方主席台,在座的七八个人,其中大多数他都不认识,一路看过去,终于还是看到两个认识的人,并且有过一面之缘。 李开旭,法医,身为副大队长,自然要助力这次培训活动。 曹万清,痕检专业,为了解决级别,还在夷宁区挂了个指导员的职务,人称曹指导。 两个人曾因为马德旺的非正常死亡去过清阳县,并且和宋小慈一起进行了尸体检验。 还真是刑侦支队一帮搞技术的同志,大家拘谨的状态放松了不少。 黄峰鸣说完,有事暂时离开,由曹万清讲具体的任务流程安排。 第105章 长江三鲜火锅 按照曹万清说的,一周左右的时间被分成了两段。 前一天,主要由市局的几个痕检轮流授课,这就是所谓的温其故有,夯实根基。 第二天上午仅有半天的课程,据说将由一位特邀嘉宾登台授课,至于是谁,曹万清没有点明,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第二天下午则是理论考试,这个成绩将是遴选成绩的一部分,不过曹万清说了,它只占整个成绩的四成,也就是40分。 剩下的几天,刑侦支队部置了十个盗窃案的模拟现场,每个人都要通过指纹破案,十个现场的分值权重占比六成,也就是60分,同样记入遴选总成绩。 显而易见,前面的理论部分相当于笔试,后面属于实操,而实操更是重中之重。 所有人都好奇,曹万清所说的特邀嘉宾会是谁,他们猜测,很有可能是来自省公安厅,甚至是公安部刑科所的高手。 第一天的课程,从上午九点开始,所讲内容都是指纹鉴定的基础性内容,重申现场勘验应该注意的诸多事项,虽然理论水平不高,但却具有实战意义。 上午的课程,由曹万清、杜明达各自讲了一个多小时,整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对于曹万清,宋小慈曾对他的痕检能力进行过探测,lv1.0,这个能力讲讲基础理论,应对日常的勘验工作,问题不大。 杜明达讲课慢条斯理,听了让人打瞌睡,宋小慈忍不住,偷偷开启了探查术,还行,虽然讲课拉沓,痕检水平其实与曹万清是一样的,都是lv1.0。 上午听完课,痕检们来到学员食堂进餐。 没想到,这次的火食相当不错,每人八十元一天的自助餐,食样种类丰富,据说专门请了夷长市桃岭五星宾馆的厨师,做好后用餐车送了过来。 既然不花钱,还能随便吃,于是宋小慈放开手脚,大快朵颐,吃得那是酣畅淋漓,这让他想起了孙大壮,要是他在就好了。 风卷残云,临了,不忘来一碗香甜可口的银耳汤。 正灌着汤,一位陌生人坐到了餐桌对面,笑容满面地看着他。 宋小慈一愣,对自己的饕餮吃相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陆峰县的痕检李志国,找了好一会,才对上号,你就是清阳县的宋小慈吧,我们吕局和黄队可是羡慕死了,把你都捧到天上去啦,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宋小慈顿了片刻,方才想起来,自己曾给陆峰县看破过一起盗窃案,二十二万元的案值。 “咳,你是说那起盗窃蓬莲加油站的案子吧,我也是运气好,瞎猫子撞死老鼠,晕乎乎就比中了,这肯定都是我们刘队吹的,你见过几个大队长实诚的?” 见宋小慈如此谦虚,李志国拘谨的神情放松下来。 但凡搞痕检的人都知道,像那种残缺的指纹,如果不是瞎猫子撞死老鼠,那便是大神级别的存在。 无论如何,侦察破案永远都是以结果论的,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破了案就是狠角色。 “宋老弟,你本身是法医吧,看指纹只是你的业余爱好,听说清阳县这次只派了你一个人过来?”李志国看了看四周,似乎在证实这种说法。 宋小慈点点头。 这让李志国有些难以置信,喃喃道:“我们三个痕检全来了,这要是铩羽而归,岂不丢死人啦!” 宋小慈向来有自己的一套理论,笑着安慰道:“指纹这东西,七分看运气,三分靠努力,与打牌差不多,拚命是没有意义的!” 李志国笑了,这就好,十五个单位,自己和清阳县一样,都是比较偏远的山区穷县,平常总是搞不赢平原县,还有那几个市局直属的分局。 “小兄弟,你运气好,到时候我想沾点光,还请有什么内部消息,通通气,给我们山区县掌掌脸。”李志国有些迷信,宋小慈在那种残缺的指纹面前,都能比中目标,岂不是运气十足啊。 宋小慈乐了,不过倒也无所谓,在他听到“给我们山区县掌掌脸”的时候,他还真的对陆峰县有了亲近之意。 正如李志国说的,在十县五区之中,清阳和陆峰同为条件较差的山区县,除了空气新鲜之外,其它方面的条件都是差强人意,不能和平原县以及几个分局相提并论。 想了想,宋小慈道:“行吧,到时候我们互帮互学,有内部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说完,两人互换了电话,交流就此结束。 李志国被他两名同事叫走,而宋小慈自顾自回到寝室休息。 到了下午,轮到白发苍苍的老同志上场,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叫周爱平,市局老痕检,58岁,还有两年退休,曾经是副大队长,但现在不挂职了。 他的课倒是讲的生动实在,不是单纯地照本宣科,而是始终围绕案例进行,宋小慈觉得,讲课就应当这个样子。 对于这样优秀的痕检,自然不能放过探查,“嗯,lv1.2,多上20%就很不一样,难怪他有能力将枯燥无味的课程讲得好听。” 整个下午三小时,都由周爱平授课,一共讲了五起案例,都是近十年来,夷长市的经典案件,大家听了都很受用,一点都不觉得累。 晚餐的时候,宋小慈正要前往学员餐厅,就见曹万清和李远旭走了过来,然后一左一右将其夹到了中间。 这让宋小慈有点意外,不知两人要干什么。 曹万清笑道:“呵呵,再次相见,肯定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咱们换地方。” 两人夹着宋小慈来到另外一个食堂——教员食堂,平常都是教授们吃饭的地方,这里安静不说,还有火锅可以点单。 宽敞的雅座,三个人刚刚走过去,服务员早已恭候在门口,笑着道:“曹指导,按照您的吩咐,炒菜和火锅都已经上好了,你们可以直接用餐。” 宋小慈有点受宠若惊,又有点忐忑不安。 以他的直觉来看,这里面似乎隐藏着事情,自己又不是县里的领导,两个人拉着自己吃饭干什么。 因此他断定,肯定有事情。 三人坐好,宋小慈索性挑明:“曹指导,您有话直说,这个饭我知道报销不了,属于私人请客,我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平地里欠了二位人情。” 李开旭在旁边笑了起来:“刘波说了,你是清阳刑侦的宝贝疙瘩,到了市里听个屁的课,直接加强营养,否则咱们该把你给教坏了。” “对呀,秦大勇我们也问了,他也是这样说的,还有啊,陆峰县的吕秀峰局长、黄涛大队长,他们都对你褒奖有佳,当然上次我们的清阳之行已经见识过了,此言非虚啊!” 宋小慈默不作声,他不知道秦大勇和刘波说了些什么,但他猜得出来,两人大有注水的成份在里面。 该给两人发好人帖了,被人吹捧,总比背后被人说坏话要好的多。 越表扬越有事,这个道理宋小慈理解的很透彻。 见宋小慈不动筷,两人原本打算吃饭过后再说的,看来不说清楚不行了。 “咳,这是好事呢,我们想请你明天上午讲讲课,正好你的本职工作不是痕检,而你作为多面手的痕检爱好者,能够把指纹看的这么好,足见我们痕检的吸引力,还有只要热爱这个职业,就一定能够出成绩,而你做出了表帅!” 原来是让自己讲课,还以为是其它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正考虑要不要答应,就听门外服务员一声“他们在这里,有请!” 原来是黄峰鸣,刑事科学技术大队的大队长,也有人喊他主任。 “哈哈,小宋法医,这也是我的主意,我们三个人加在一起,既是同事我也算半个领导,就这么定了,明天上午你随便讲点什么,借助你的法医出身玩痕检,近些年我们也想多多推出你这样的复合型人才,以应对日趋复杂的智慧型犯罪。” 黄峰鸣刚坐下,服务员很快添了一副碗筷,不等别人啰嗦,他自顾自开了饭。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授课而已,自己拥有《犯罪现场勘查lv3.0》、《指纹鉴定学lv3.0》,随便哪个亮出来,都是庞大的体系,更别说将两者结合起来。 “行吧,”宋小慈不再多话,手中的筷子迅速冲向火锅。 刚刚送入口中,不由惊呼道:“长江三鲜火锅,有点破费吧。” 一筷子不够,三五筷子看你够不够。 既然领了任务,加强营养少不了,就当是补充了损失的大脑细胞。 这样一想,宋小慈就没有了心理负担。 几筷子下来,宋小慈吃出了刀鱼、鲋鱼,以及河豚,还真是地道的长江三鲜。 “大家要珍惜这回的长江三鲜火锅,很快就吃不到了,不知大家听说了没有?”黄峰鸣停下筷子,刻意提醒道。 李元旭不解:“为什么啊,不就吃个鱼嘛,又不是大熊猫!” 黄峰鸣语气认真起来:“我听说了,长江流域很快就要禁渔,像这种野生的鱼类再也吃不到了,河豚更是保护动物。” 李元旭和曹万清都有些可惜,以后就只能吃到池塘养殖的鱼了,但国家的决定肯定是正确的,因为金山银山不如绿水清山,过度捕捞的局面早就应该结束了。 宋小慈听了他们的交谈,越发觉得应该珍惜这“长江三鲜火锅”,因此手速更是提到了令人惊讶的程度。 随着餐饮的推进,几个人忽然发现,好东西差不多全被宋小慈给捞了去,这才后悔自己的动作为什么没有他敏捷。 曹万清准备结帐,一看帐单,好家伙,628元,不便宜啊,如果不报销,恐怕几天都睡不好觉。 好歹黄峰鸣最终发了话:“行啦,看你个怂样,拿张发票,到时候我想想办法,找财务买单。” 晚宴结束,黄峰鸣笑着对宋小慈道:“法医兼痕检,有点意思!明天想好讲课的内容没有啊,要不要我给你找几本书翻一翻?” 宋小慈很坦诚:“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书到不必翻了,您请放心,明天保证完成任务!” 几个人嘿嘿一笑,没想到宋小慈如此有信心。 第106章 实案教学 次日上午八点三十分,学员教室四十几个人,大家盯着讲台,正在猜想是哪位大咖上台授课。 曹万清走了上去,对准话筒说一句:“现在,有请宋小慈先生上台为我们授课,身为法医的他,为何对痕检情有独钟,并且屡屡破案的,这也为我们打造复合型人才开创了先例。大家欢迎!” 曹万清率先鼓掌。 然而,台下应者却是寥寥无几。 原因无它,除了少数几个人认识宋小慈之外,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他,更别说知道他有什么过人的能力。 宋小慈施施然走上讲台,礼貌地行了一个礼,然后坐到了台前。 大家一看,所谓的神秘嘉宾,不就是清阳县的小年轻吗,就他这个年龄,能有什么狠气。 难道就因为他法医的身份,然后热爱痕检,就成了复合型人才? 仅仅这个样子,大多数人都是不服气的。 “我相信,在座的都是我的老师和前辈,因此,请让我先说一声老师、前辈们上午好。我要解释一下,本人刚刚大学毕业,在法医岗位干了半年,痕检纯属个人爱好,看破几起案件也有运气在里面,因此复合型人才不敢担当。” 说到这里,宋小慈话锋一转,语出惊人: “传统的指纹技术发展到了今天,的确遇到了很大的瓶颈,它的未来前景堪忧,搞不好,大家甚至有可能会被新的技术,比如dna、声纹、虹膜等等所淘汰。” 此言一出,台下哗然。 就是曹万清、杜明达等人也大感意外,宋小慈啊宋小慈,我们是让你来励志的,你这等说法简直就骇人听闻。 不管大家心里如何想,宋小慈更是口出无情,泼了大家一盆冷水: “传统的指纹技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要想打破瓶颈,单靠努力已经变得十分困难,大部分人都将变得碌碌无为。” 宋小慈说完这话,台下由哗然变为沉默,他们不知道支队为何请了这样一位丧言者,难道就是让他来打击痕检事业,打击这一帮人的吗? 曹万清、杜明达等人也没想到,宋小慈的开场白竟然是这样。 在他们眼里,宋小慈大有砸场子的味道,这长江三鲜火锅算是白吃了吗? 台下突然有学员站了起来,大声问道: “这位兄弟,我想问问,你说的指纹鉴定究竟遇到了怎样的瓶颈,为什么我们大家都没有觉得呢?” 宋小慈笑了笑,道:“大家有没有发现,现在的犯罪都在向着智能化、反侦察能力不断提升的方向演进,犯罪分子的学习能力越来越强,请问有几个犯罪分子作案的时候没有戴手套,即使没有戴手套,他们往往对现场进行清理,现场留下的多是残缺的指纹,甚至没有指纹,请问大家取到过多少完整的指纹呀?” 提问的学员坐了下去,不用宋小慈正面回答,指纹破案的现实就是这个状况,越来越不好破案了。 另一名学员站了起来,带着挑衅的口吻:“对于瓶颈问题,你说努力和勤奋解决不了问题,还要看天赋能力,是不是说,我们这里大多数人都做不了啊?” 宋小慈抬手轻轻挥了挥,让他先坐下。 “唉,尽管我不想打击大家,可这就是残酷的事实!多说无益,从现在开始,我也不讲什么高深理论,我们直接用实案说话,让大家有个感性认识,就知道指纹鉴定的瓶颈在哪里。” 人民警察学校这里能够连接到公安机关的网络,从而可以进入现勘系统,以及全国指纹数据库。 宋小慈明白,说一千道一万,不如直接上案子。 曹万清忍不住,上台走到宋小慈身后,附耳小声道:“你要现场比对指纹,破获一起案件?” 在他眼里,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完全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宋小慈点了点头,算是作了回答。 杜明达听曹万清一说,顿觉这太不靠谱了,半天的时间,看个毛的指纹,这不瞎胡闹吗? 两个人有些后悔了,随便讲点法医延伸到痕检的领域不好吗,再来点励志的段子,不就成了复合型人才吗? 干嘛非得真枪真刀的耍出来,这要是演砸了岂不显得技术支队的人轻浮吗? 两个人找到黄峰鸣商量,没想到黄峰鸣倒是无所谓,反问道:“他都敢这样说了,你们还不敢让他继续讲下去,我听秦大勇说过,他跑库设的默认值是三百个。” 什么?三百的默认值! 曹万清和杜明达想不明白,宋小慈为什么要设这么高的默认值,它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宋小慈进入了现勘系统,一路寻找,用了五分钟的时间,从入室盗窃案中,找到了三起专门盗窃现金的积案,都是夷长市近五年没有破获的。 这三起入室盗窃,案值都不大,最小的一万五千元,最大的三万八千元。 “什么,他要拿实案教学,直接演示指纹现场比对破案,这也太狂妄了吧,还没有见过哪位专家敢于这么胆大的?” “是啊,我参加过省厅的培训,最多也就像昨天周爱平那样,将经典案例拿出来讲讲,直接入库比对指纹,真是个愣头青!” “大家不用着急下定论,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 台下杂音泛起,看着台上刚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在那里大言不惭,这帮痕检自然心里不服。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跟着洋人造反,陆峰县的李志国就跟他的两位同事提醒道:“千万别看轻这位小兄弟,不光技术过硬,运气也是好得不行,这次我们一定要跟紧他,说不定就能够成功突围。” 这时,第一起案件显示在主席台身后的大屏幕上。 “建安县,2005年12月22日,东桥车站财务室,被盗现金二万八千元,铁皮柜侧方残缺指纹一枚……” 宋小慈一边摘要叙述,一边将这枚指纹打到屏幕上。 众人一看,这都什么烂指纹,它的上部三分之一完全缺失,几乎分不清是左右哪只手哪根手指的。 建安县的两位痕检,一见是自己的案子,立马瞪大了眼睛,都想看看宋小慈究竟想干什么。 却见宋小慈将现场和指纹情况呈现之后,并没有立即动手,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将这起案件放在一边。 第二起案件,2006年3月18日,塔溪县虎坪镇莲花村五组王仁华家被盗,放在抽屉里的一万五千元现金被盗,痕检在抽屉的外下角取到一枚指纹。 这枚指纹更是让人惨不忍睹,它的外围部分还好,中间一圈看上去就是糨糊,这种现场指纹拍下来有屁用,台下有人在讥笑塔溪县的痕检,以后这种东西千万别放进现勘资料里面。 塔溪县的痕检来了三人,见到这枚指纹,也是无地自容,以为宋小慈要拿这个当反面教材,寒碜他们来了。 因此,也都紧张地盯着宋小慈,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同样,宋小慈将这起案件的现场和指纹呈现完毕之后,将其放在一旁。 最后一起案件,是夷宁区政府的财务室,于2008年6月25日发生现金被盗,共计三万八千元,案件发生的时候,一位新来的出拿刚刚上班没有几天,就因为这起案件,他被开除了。 因为这位出拿从银行取了钱回来,连同包包随意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等到第二天来的时候,发现包包空了,现金全部被盗。 痕检在包包上取到两枚指纹,一枚指纹外围部分有纹线,而中间部位模糊不清,另一枚指纹只是指腹某个区域的片段。 宋小慈将这两枚指纹呈现在大屏幕上的时候,夷宁分局的痕检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后悔当初为了完成任务,将这些垃圾指纹录了进去。 将三起案件的现场资料呈现完毕,见台下众人都对案件有了较为清晰的了解,宋小慈开始发声了。 “也许有人会认为,这些指纹是垃圾,当初不应该录入系统,但我今天郑重地告诉大家,我们应该感谢当年的痕检们,如果不是他们认真负责,那么今天这一刻,我们什么都不会看到,而这些案件都将成为死案。” 台下一阵骚动,按宋小慈这么说,似乎他能让这些指纹活起来,从而将案件破获。 很多人不敢苟同,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 “让我们看看第一起案件,建安县,2005年12月22日东桥车站财务室被盗,我现在开始修复这枚指纹,修复过程尽量放慢速度,大家仔细观看……” 指纹修复并不是什么新鲜概念,但这个东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无比困难,几乎就是个伪命题。 许多教科书和文献上都有提到,但真正用于实战的修复方法,众说纷纭,始终没有一种切实可行的稳妥方案。 有学者认为,可以利用当今先进的科学技术,比如ps为代表的图像处理软件,将指纹导入这些软件,然后调整什么灰度、对比度、饱和度、色调等等。 还有学者甚至提出采用人工智能手段,对残缺指纹进行修复,但真正落到实战的时候,鲜有成功的案例,大多只是高谈阔论的纸上谈兵。 因此,台下大多数痕检都认为,宋小慈最多会利用ps这样的图像处理软件,将残缺指纹导入之后进行修复,但这种修复就是扯蛋。 然而,他们的猜想落空了。 第107章 自叹不如 宋小慈看了看电脑和身后的大屏幕,上面有最原始的画板软件,也有ps、醒图、gimp等图像处理软件,但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为了在大屏幕上展示他的修复过程,就必须有近距离的高清视频探头,这样他在纸上描绘的过程就能够清晰投影到屏幕上。 见宋小慈在找东西,曹万清赶紧跑上台帮忙,听说他要找现场直播的视频探头,这个东西学校多的是。 返身回到工作间,几分钟之后,曹万清就将高清视频探头安置到了讲台上,并且交给宋小慈一叠白纸。 台下众多痕检不知所云,不知道宋小慈究竟要干什么。 装好了探头,就见宋小慈不慌不忙,从衣袋里掏出一支铅笔,没错,就是一根普通的2b铅笔,跟小学生用的并无二致。 “大家看好了,我尽量放慢速度,这个东西说实话,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待我修完后,大家就能体会到,为什么我说有些事情光靠努力是不行的,还得有点天赋才成。” 宋小慈的话很实在,不是他想要打击台下的痕检们,而是要降低他们的预期,不要以为这个东西好学。 而是根本就学不会! 《铅画术lv5.0》与《指纹鉴定学lv3.0》的完美结合,博大精深的癫狂技术,谁能与之争锋。 学习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宋小慈之所以小小展示一下,主要是因为被曹万清等人推到了前台,讲理论吧,高深了别人听不懂,还以为你是故弄玄虚,讲普通的吧,都被别人讲烂了,再讲岂不是给自己找锤子? 因此,想来想去,只能是结合实案,小露身手,不让台下这些自以为资历老道的家伙们看轻自己。 并且,还要让他们知难而退,免得后面缠着自己学艺,事实上这东东根本无法学会,除非他们也拥有影子赋予的变态系统。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宋小慈开始在白纸上落笔,他在修复指纹的时候,并不是一步到位,尽管他可以做到,但如此以来,难以保准不出纰漏。 特别是今天这个场面,要想让痕检们看清大致的修复过程,他就必须放慢速度,并且拆分画帧,一步步地来。 首先,他要将现场的残缺指纹临摹过来。 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屏幕上的星星点点,线条转折,如同奇妙的积木搭建,几分钟之后,一枚残缺的指纹已是俨然成形。 痕检们起初不以为然,当宋小慈仅在几分钟之内,就将原始的残缺指纹临摹下来,并且两厢比较,惟妙惟肖,这个时候,他们再也不敢轻视讲台上的这位年轻人。 因为,在场的这些人,除了宋小慈自己,其他人根本做不倒这一点。 描绘的图像与原始指纹相比,看上去好像一个爹妈生的,但又不尽完全一样。 怎么会这样? 难道这不是照搬的转录,还是其中有什么奥妙? “宋老师,我想问问,为什么不直接修复,而要将其临摹到纸上?当今科学如此发达,就不能利用图像处理软件,甚至是人工智能吗?”提问的不是别人,正是佩服宋小慈的陆峰县李志国。 宋小慈添完最后一笔,算是完成了现场指纹的转录。 “问的好,这个想必很多人都有疑问,今天限于时间,我直接说结论。你们看原图,我并不是照相机似的搬过来,而只是画出了它的神韵,这个非常重要。大家都应该有过这种感觉,如果对一个人熟悉,你只要看一眼他的背影,就知道这个人是谁,这个背影就是神韵。对于修复指纹,如果单纯去修复那些线条弧形,你就完蛋了,而如果你把握到了它的内在神韵,你就掌握了其中的核心线索。” 说到这里,宋小慈顿了顿,对于图像处理和人工智能他有自己的理解:“无论是图像处理软件或是人工智能,它们都只是遵从了严格的逻辑模型,但它们没有灵魂,缺乏感性和直觉,更没有发散性的思维,想要完全取代人类,至少在我眼里,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宋小慈只是稍为深入了一点点,台下的痕检们就开始懵逼了。 “因此,临摹是不可或缺的步骤,通过这一过程,你对原始的现场指纹才有最深刻的感性认识,从而获取到它的神韵,这是最关键的步骤,至于那些线条弧形,其实只要有扎实的绘画基本功,完成起来还是有可能的。” 也仅仅只是可能! 宋小慈的话,让台下痕检们深吸了一口凉气,这也太难了吧。 见李志国默不作声地坐了下去,宋小慈开始分解修复。 上左、上中、上右,宋小慈修复完上三分之一,然后与下部的结构进行连接描绘,当他完成最后一笔的时候,那枚看上去特别烂的指纹,开始变得栩栩如生,十分鲜活。 “这不是左手大拇指的吗,现在的它很清晰呀!” “我的天啦,真是女大十八变,转眼就变成了黄花大闺女!” “太快了吧,我记了时间,他这个还是放慢了速度,也只有二十八分钟,效率奇高啊!” 也有人不以为然,这枚指纹看起来很漂亮,不知道跑库有没有效果。 当桥状连结的最后一笔完成的时候,宋小慈笑道:“修复完毕,不知道大家看清楚了过程没有?” 宋小慈的话如同枯叶落水,一点波澜都没有。 因为,台下的痕检们大都变成了木雕,他们的大脑宕机了,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宋小慈究竟演艺了什么,自己为何什么都没有学到,一点都看不懂啊?” 他们只是看见宋小慈拿铅笔在纸上沙沙作画,然后屏幕上的指纹就成形了,好像天空突然掉下个林妹妹,让他们有点措手不及。 的确,这玩意儿实在太难,不对,是实在太玄了,如何学呀? 要不,看看效果再说吧,如果效果不错,后面还有两起案件的指纹要修复,再看仔细点,也许能够看出点端倪来呢! “行吧,那我将指纹转到库里跑跑看,”宋小慈拿出手机,拍了纸上的修复指纹,通过蓝牙传到电脑里。 标注好十二个特征点,宋小慈将其丢到全国指纹库跑了起来。 这时候,黄峰鸣、曹万清、杜明达等人也是十分期待,主动坐到了学员座位上,紧张地盯着屏幕观看。 人民警察学校的电脑配置不错,一阵轻微的呻吟之后,第一版五十枚相似度较高的指纹已经呈现在屏幕上。 宋小慈的目光快速划过这一版,没有发现可用的目标。 大家都以为五十枚指纹就完了,没想到第二版的五十枚指纹又跑了出来。 还是没有发现可疑的目标对象! 第三版指纹五十枚,再次缓缓出现在屏幕上。 …… 台下不淡定了,再次躁动起来。 “相似度最高的前五十已经没有了,他居然还要往后看,这有意义吗?” “一般痕检都是默认二十,最多默认五十,他这个有点瞎胡闹吧!” “我这眼睛都花了,这么快的速度,看个屁啊!” …… 宋小慈耳朵好,对于这些前辈们,他非常尊敬,自然不会和他们斤斤计较,毕竟自己的手段有点不合常规。 直到第六版的时候,宋小慈在这一版的前三枚指纹处停了下来,眼中露出精光。 编号253的指纹对象,有戏! 宋小慈停止了探索,将253号指纹单独提了出来,放在修复指纹右侧,并且放大了一些。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眼睛盯着两枚指纹,不停地左右比较。 喔嘞个去哟,两枚指纹还真是长的有点像啊! 正当众人举棋不定的时候,宋小慈嗯了声:“就是它,比中了!” “真的比中啦?”李志国从座位上雄起,冲台上的宋小慈大声喊道。 “嗯,是的!”宋小慈点点头,顺手将结果提交给了专家组认定。 黄峰鸣给曹万清努努嘴,曹万清屁颠屁颠跑上台,一边给宋小慈添茶水,一边小声问:“都看到253号指纹了,这都对得上,你怎么做到的呀?” 宋小慈喝了一口茶,嘿嘿笑道:“七分靠运气,三分靠努力,我一向运气好!” 没想到,送话器没有关闭,他的话被台下痕检们听了去,终于让他们笑出了声。 原来这小子终于承认,运气好才是成功的主要原因! 这就对了,要不然,你让这么些大哥哥大姐姐,该当如何自处啊。 喝完茶,宋小慈清了清嗓子,淡然道:“专家库的认定还要时间,我们来看第二个案子吧。” 第二起案件,2006年3月18日塔溪县虎坪镇莲花村五组王仁华家被盗,放在抽屉里的一万五千元现金被盗,痕检在抽屉的外下角取到一枚指纹。 这枚指纹也算是烂到了家,除了外围清晰一些,而中间部分不知道被什么物质污染了,黑糊糊一团。 宋小慈看着眼前的糨糊指纹,外围的脉络不断放大,如同山脉的走向,那种自然而然,纷纷向着中央汇聚的态势,在他眼里变得越来越清晰。 突然间,他的铅笔在白纸上顿了一下,笔头着力,开始画出了第一笔,接着笔下如有神,线条与弧形连贯推出,由外而内不断进击,仿佛所有纹路天生就应该长成那个样子。 很显然,宋小慈这次加快了速度,沙沙的笔画音静静流淌,所有人都被他的描绘动作所吸引,整个大会议室陷入静谧之中。 不到五分钟,宋小慈的转录完成。 痕检们赫然发现,经过宋小慈转录之后,这枚指纹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之前完全模糊的中部,开始出现了隐隐约约的脉络。 原来,宋小慈通过转录这一过程,已将外围延伸到中央的主要脉络连续上了,他转录的不是指纹本身,而是它的内在神韵。 有的痕检开始理解了那么一点点,但这种修复太难了。 不仅需要扎实的绘画能力,还要深厚的洞察与直觉能力,以及强大的整体把控能力。 他们摇摇头,自叹不如,根本无法做到。 第108章 拒绝特权 宋小慈开始展示接下来的修复动作,中左、中中、中右,分成三帧图画,直到修复好最后一帧,宋小慈才将它们完整的链接起来,融为一个整体。 他的这种分解动作,主要是为了让痕检们看清楚,他是如何修复的,实际上,他完全可以不用折分修复,可以在转录结束之后,在第二帧的时候一步修复到位。 也就是说,只要不是特别残缺的指纹,他只须两步修复就可以完成,很少画到第四幅甚至第五幅的。 当最后一笔接续成功的一时候,宋小慈停笔笑道:“ok,修复完毕!” 正在这时,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您提交的指纹同一认定,经过专家库投票表决,通过!” “啪啪啪……” 经由黄峰鸣带头,台下突然掌声雷动。 特别是建安县的痕检们,更是激动的没办法,之前让他们内疚的指纹,竟然派上了用场,到了宋小慈手里产生了魔力,一举比中了目标。 “宋老师,快看看对象吧,这个强盗是哪里人呀!”建安痕检恨不得冲上讲台,亲自操控鼠标。 宋小慈点开253号指纹背后的人物对象:李林旺,男,47岁,建安县刘家坝镇柳溪村三组,职业务农。 黄峰鸣当即示意宋小慈将这个画面停下,他掏出手机拨通建安刑侦大队的电话:“曹队啊,我们的技术员看破了一起盗窃案,你拿笔记下,准备抓人吧……” 等到电话那头完成记录,黄峰鸣笑道:“等抓到人,你要说声感谢,比中指纹的,是清阳县刑侦大队的宋小慈,别忘啦,哈哈。” 电话那头连连称谢,想必欢天喜地抓人去了。 建安县的两位痕检目光灼灼,连连向宋小慈拱手致谢。 宋小慈摆摆手,神情淡然,随手将屏幕上的人员信息关闭,准备对刚刚修复的指纹再次跑库。 将修复好的指纹通过蓝牙传到电脑,这次宋小慈标注了十二个特征点位,再次丢进全国库比对。 很快,电脑开始重新呻吟起来,三百枚指纹图像,一帧帧跑了出来。 宋小慈的扫描式观阅速度非常快,对于每版的五十枚指纹,他只用三分钟左右就看完了,而台下的痕检们还在观察开头的几幅图片,因此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二十分钟之后,所有三百帧看完,宋小慈皱了一下眉头。 非常遗憾,看他那表情,分明一无所获。 “跑库这玩意儿,不管大家愿意不愿意,运气的成份大于努力,也就是说,努力不一定有好结果。”宋小慈顿了顿,自嘲的笑了:“但是,不努力的话,就一定没有结果!” 尽管还有部分人置疑宋小慈的指纹修复,但对于宋小慈的观点还有所认同的。 因为比中指纹涉及的因素太多,比如目标对象不在数据库里,或者你的指纹质量不高,标注的特征点位过少甚至错误等等,这些都会造成失败。 跑库没有收获,让塔溪县的痕检们有些失望,即使这次遴选没有入围,但如果能够破获一起案子也是好的呀。 他们甚至怀疑,宋小慈的指纹修复是不是符合科学规律,有没有稳定性,所有这些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有看明白。 宋小慈自然没有办法让他们明白,除非他们也拥有类似的变态系统。 但这是不可能的,宋小慈不可能将影子系统曝光出来,不是他怕别人沾光,而是怕系统将其变成哑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黄峰鸣、曹万清、杜明达等人的态度很恭敬,全都坐到了学员队伍前方的第一排。 黄峰鸣示意宋小慈不要气馁,继续下一起案件的修复和比对。 前两起案件都是单指纹,第三起案件则是两枚指纹,大家都在想着,这次宋小慈会如何修复。 夷宁区政府财务室,于2008年6月25日发生的这起盗窃案,现场提取到两枚指纹,其中一枚外围的纹路还在,算是残缺指纹,而另一枚只有指腹的中间部分,面积很小,只能算是残缺的片段。 两枚指纹很难说清楚是哪个指位的,你让痕检们如何下手啊? 没想到,在挑选案子的过程中,宋小慈就已经有了成算,痕检们猜想的两次转录,这次让他们大出意外,甚至以为宋小慈犯了低级错误。 因为,宋小慈这次转录很奇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将那枚外围有纹路的指纹转录到纸上之后,将另一枚面积瘦小的指纹片段直接转录到了前枚指纹的中部填充起来。 也就是说,他将两枚指纹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这次宋小慈的速度明显加快,他已经想过了,即使自己用再慢的速度做分解,估计在座的痕检们,一是看不懂,二是无法完成实操,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绘画基础,更别说扎实了。 因此,他决定不再慢条斯理,也不用多次拆分,而是直接两步到位,上午的时间有限,他不想在这里死耗。 于是,众人看到,宋小慈第一步将两枚指纹转录成完整的一枚,在他手里,两者变得如此融洽,似乎他们天生就是一体的。 五分钟之内转录完毕,宋小慈解释道:“两枚指纹都是右手拇指的,一个是外围部分,碰巧另一个片段是中间部分,你们应该能够感受到两者之间的和谐状态。” 又是和谐! 前排的杜明达这次站了起来,提问道:“宋老师,我想问问,你说的和谐是什么意思啊?它很重要吗?” 宋小慈淡淡一笑:“大家别喊我老师,都被你们给喊老了,还是喊我名字亲切。” 对于杜明达的提问,他没有立即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杜警官,你想过没有,为什么爸妈和他们的孩子站在一起,大家会认为是一家人?为什么几个亲兄弟站在一起,别人一看就是那么回事?” 杜明达一愣,想了想回道:“应该是他们的气质、神态和样貌都差不多的缘故吧?” 宋小慈点点头,这个回答算是对了一半。 对于和谐的真正涵义,要想说清楚,实在是有点困难,有的东西只可意会,难于言说。 他沉吟了片刻,喃喃道:“和谐只是我通俗的意思表达,它其实是直觉、第六感、潜意识等深层次精神活动的综合反应,只能意会却难于用语言表达清楚。” 宋小慈的这种说法已经尽力了,但台下的痕检们越听越糊涂,这太难了。 包括杜明达等人,他们决定放弃学习,躺平才是明智之举。 杜明达悻悻坐下,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低能儿,提出这样的问题显得有些不合适宜,还不如选择不懂装懂来的好。 见没有其他人问询,宋小慈继续修复。 这次他直接从转录的复合指纹入手,手中铅笔不停,三下五除二,只用了四分多钟,一枚清晰的指纹便呈现在屏幕上。 众人惊叹不已,活脱脱一目了然,这不就是右手拇指第一节的指纹吗,修复的效果跟直接捺印的一样,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吧。 “嗯,大家看的没错,正是右手大拇指的,现在我来标注特征点……”宋小慈早将指纹传到电脑上,一边解说,一边标注。 “十个特征点,虽然少点,但胜在明确无误,跑跑看,不知这回运气如何?”说到这里,宋小慈将指纹丢入全国库,开始跑动起来。 片刻之后,第一版五十枚指纹莅临屏幕之上。 仅仅扫了一眼,宋小慈就将第8位的指纹单独抠了出来,放在修复指纹的右侧。 “我放大一点,应该不用我说吧,大家都能看得出来。” 片刻之后,台下一片掌声响起。 不用说,热烈的掌声已经说明了一切——目标对象近在咫尺。 说了一句“那我提交了”,宋小慈直接将8号指纹点了同一认定,将其随手提交到了专家库。 不知不觉,三起案件的修复比对,全都以手工操作为主,期间并没有多少口舌,这时间竟然到了十一点半钟。 痕检们惊讶的发现,与其说听宋小慈讲课,不如说在看他表演节目。 他们忽然发现,听他的课惊心动魄,心情紧张,这心特别的累,但不知不觉间,这时间就无情地溜走了。 一般来说,像这种培训,课上到十一点半就差不多了。 “各位领导,等待的滋味不好受,要不大家去吃饭吧,没有必要傻等呢!”宋小慈有些不好意思,在座的无论年龄、级别都比自己高啊。 曹万清站了起来:“不,我们就在这里等待,这比吃大餐还要刺激,真过瘾啊!” 他的话得到了黄峰鸣的响应,其它痕检也是如此态度。 他们都想看看结果,这次专家组怎么评判的。 趁着这时间,有人提出,将第一起案件的专家投票结果调出来看看。 “4:3,好悬啊!”看了结果,有人惊呼道。 七名专家参与此案的投票,四人投了赞成票,三人投了反对票,这次同一认定,以微弱的优势获得通过。 因此,这枚组合指纹,更是将大家的心揪了起来,替宋小慈捏了一把汗。 临近十二点,屏幕上传来了专家组的信息反馈。 指纹同一认定专家组通过了,比对结果算是得到了最终的确认。 在众目睽睽之下,宋小慈点开目标对象,一个人的身份信息顿时展现在眼前。 田柴胡,男,四十三岁,家住夷宁区水果湖东路84号,2003年4月12因为吸食k粉,被行政拘留5天。 而这人居住的地方,就在夷宁分局旁边,直线距离不到一百米。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夷宁分局旁边就住着强盗,这让在坐的夷宁痕检们都有些不好意思。 黄峰鸣第一时间就将电话打给了夷宁刑侦的大队长——姚平。 “啊,那个姚队呀,你还睡得着觉啊,你们一墙之隔就住着一位盗贼,赶紧去抓人吧……” 电话里,黄峰鸣将查获的经过说了,姚平惊讶不已。 夷宁分局的三位痕检也是连连称谢,让丢人的废弃指纹变为瑰宝,并且成功破获了一起积案。 看到了想要的结果,痕检们正想着全体起立,然后赶着去吃饭,这时黄峰鸣挥挥手,让大家稍安勿躁,他还有事情要说。 “同志们,相信今天这位特邀嘉宾的讲课让你们耳目一新,客观上来说,他的修复方法太难了,反正我是学不会的。在这里不是给大家泼冷水,只是想告诉大家,他的这种创新精神值得学习,希望大家在平时的工作中,要敢于探索,我们不一定都像他那样,但我们可以偿试其它的路径去创新,那么今天的学习我觉得就达到了目的。” 总结完毕,黄峰鸣看了一眼宋小慈,转头对大家说道:“宋小慈有这个能力,我想他完全可以免去后面的考核程序,直接进入到会战序列。” 这话一出,台下鸦雀无声。 仅仅三个指标,黄峰鸣一句话就让指标减少了三分之一,剩下仅仅两个指标,十几个单位去争夺,这也太残酷了吧。 宋小慈一怔,难道这就是支队对他讲课的回报吗? 虽然丰盛,但他不需要,他更怕遭人白眼,说自己走了特权捷径。 “不,黄大队,您的好意我领了,我还是参加后续的考核程序,这样对大家才公平,谢谢!”宋小慈目光坚定,毅然拒绝了黄峰鸣的特权之举。 台下再次爆发出热烈掌声,大家高兴地一哄而散,前往学员餐厅就餐去了。 第109章 找麻烦的来了 下午,一百五十道的理论考试题,分为单选、判断、多选题,都是客观题。 考试的内容,一部分涉及到现场勘查,但重点集中在指纹鉴定方面。 宋小慈有了《犯罪现场勘查lv3.0》和《指纹鉴定学lv3.0》加持,这些考题在他眼里,只能算是小儿科的东西。 一百五十道题,宋小慈仅仅半个小时就做完了。 正准备交卷,就发现前排的李志国转过头,热切的目光投了过来,看得宋小慈有点过意不去。 “也罢,这种考核说穿了意义并不大,又不是升学考试,成人的世界,呵呵……”不用多想,宋小慈在纸条上写了答案,交卷的时候顺手递给了李志国。 交了试卷,宋小慈第一个走出教室,在外面的石凳上坐了一会儿,刷着抖音。 正想着时间还早,就听身后传来声音:“宋老弟,你该不会满分吧,我故意弄错了两道判断题呢!” 原来是李志国。 宋小慈自信的道:“满分是必须的,如果不弄错,你也是满分。” 李志国很高兴,他相信宋小慈说的。 九十八分,对李志国来说,就已经是非常高的分数了。 “走吧,江边景色太美了,我们去走走。”宋小慈提议道。 人民警察学校前面正好是一道大型的河湾,江面特别宽阔,沿岸江堤向两侧逶迤延伸,岸边一溜顺的垂柳飞扬,让这里的景色美不胜收。 两人走在江堤上,感受着东边吹来的季风,初冬的气候渐渐有了一丝凉意。 “噫,快看,那是什么?” 顺着李志国的手指,宋小慈看到江水间,有东西在挣扎,并且越来越剧烈。 随着它的挣扎,一条水线被拉动,将这一方水域都带起阵阵涟漪。 宋小慈不淡定了:“是中华鲟鱼,它被渔民的滚钩挂住了。” 他看了看周围,岸边有一艘小船,却没有看到渔民的身影。 “走,到船上去,让我们去救它!” 就在二十米开外,两人一路小跑,到了地方解开绳缆,开始划动上面的木浆。 到了地方,眼前一条两米多长的中华鲟鱼,它的腮帮被一枚数寸长的滚钩深深扎入,随着它的挣扎,鲜血从创口处不断溢了出来。 “喑……”宋小慈口鼻发出一种奇特的声音,鲟鱼听见后,很快就停止了挣扎,变得安静下来。 宋小慈又将小船靠近了些,用手在它的背脊处摸了摸。 那鱼仿佛弄懂了什么,眼中的畏惧之色消失了,一双眼睛定定地瞅着眼前的人类。 宋小慈解开裤环上的钥匙串,那上面有一把锋利的弹簧小刀。 “别动啊,我现在要给你排除障碍。”轻语间,宋小慈毫不客气,将渔民两端的滚钩线给割断了。 鲟鱼获得了自由,可钩子还挂在它的腮帮上。 宋小慈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一边委身抚摸着它的背脊,突然手下一抻,就将滚钩取了下来。 “叽叽、叽叽……” 宋小慈知道,中华鲟的脾气并不是很好,况且它现在也是非常疼痛难忍。 伤口豁开的有点大,鲜血不断往外流,如果不缝合的话,这条鲟鱼很有可能因此而丧命。 这时江边有很多学员在驻足观望,宋小慈大声喊道:“拿点缝合线和针,它受伤了,快点!” 等了几分钟,一个人飞也似地跑下了河堤,将针线送了过来。 幸好这人聪明,不仅拿了大号的手针和粗线,并且还带了一叠纱布,不然徒手持针很滑的,根本拿不稳。 宋小慈让李志国稳定住小船,就想弯着身子给他缝合,但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没有多想,“扑通”一声,他合衣下了水。 “喔槽,几天没下水,有点冷了,真佩服他们搞冬泳的。”宋小慈一边踩着水,一边捂着鲟鱼的伤口,尽量使之闭合。 宋小慈用纱布握针缝合,一连缝了十五针,足见伤口有多大,这都是因为鲟鱼暴力挣扎所造成的。 缝合完毕,宋小慈用小刀割断针线,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了。 这才发现,江水的温度真是有点低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中华鲟仿佛见到了自己的同伴,两眼瞅着宋小慈,有点依依不舍的味道。 “走啊,你不怕冷,我可是怕冷的。”宋小慈脚下踩着水,手里用劲一推,方才让鲟鱼离开了自己。 “叽叽,”鲟鱼围绕宋小慈游了一圈,突然一个猛子消失不见,直到很远处,江面再次泛起涟漪。 它终于成功脱离了危险,九死一生! 上了小船,季风一吹,宋小慈忽然感觉到,喔嘈,冬天好象要来了,还真是有点冷啊。 不少学员围观,他们都没想到,宋小慈胆子这么大,敢于跳入冰冷的江水中,挽救中华鲟鱼。 也正这个时候,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从坡上冲了下来,大声喝问:“怎么回事,谁动我的船啊,还有我的滚钩呢?” 李志国连忙上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 汉子却不干了,他把中华鲟鱼当成了自己的战利品。 “是谁搞坏了我的滚钩,把鱼放走的?”汉子根本不听李志国的解释,他的气势很彪悍。 宋小慈走上前,并没有多少歉意的道:“是我割断的,滚钩我可以赔你,但是中华鲟是国家保护动物,这个你不能捕捞,因此我不会赔的。” 李志国掏出三百元,朝汉子怀里一塞:“别折腾了,大家都看着呢。” 说完,李志国和宋小慈走上岸堤,准备离开这里。 不料,汉子收了李志国三百元并不买帐,嘴里骂骂咧咧,跟着两人追了上来。 他突然伸手,就要扇宋小慈一记耳光。 “混沌步法……”宋小慈受到攻击,本能一错步,身如滑鱼,让汉子的一击落空。 汉子在这一方霸道惯了,平常都是他欺负别人,这会儿有了碰瓷的机会,肯定不能轻易松手。 “动了我的船,还放走我的大鱼,就想一走了之,哼,想的美。”汉子嘴里嘀咕,眼里泛起了狠色。 他发现,除了学员之外,周围还有老百姓在观望,今天不立威,从此就没有人怕了。 突然间,汉子凭借自己粗壮的身体,一下子雄起,猛地向着宋小慈撞了过去。 两人之间相距很近,也就两米左右的样子,汉子壮如黄牛,这要是让他撞实了,断上几根肋骨算是轻的。 宋小慈淡然以待,以不变应万变,待汉子冲到眼前的瞬息,身子往左后方一扭,同时左足为轴,右足倏然伸腿,轻轻一钩。 所有这些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没有人注意到宋小慈这一隐蔽动作,在他们眼里,宋小慈似乎被吓傻了,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扑嗵!” 一个东西往前冲去,并且狠狠砸在岸堤背后的斜坡上。 众人都以为宋小慈吃了大亏,定睛看时,却是壮汉仰面摔了个狗吃屎。 宋小慈摊摊手,一双脚早已恢复了原状,站在那里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那样子分明在说:他自己撞过去的,跟我没有关系! 正在这时,不知是谁打的报警电话,水上派出所的民警到了。 “谁报的案,说有人捕捞中华鲟鱼?” 一堆学员立即迎了上去,拿出刚刚用手机拍下的视频,视频里,一条壮硕的中华鲟鱼在磙钩上痛苦挣扎,而宋小慈正在奋力救护。 摔跤的汉子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疑惑的看了看身后的地面,“没有绊脚石啊,怎么就倒了呢?” 看着宋小慈淡然站在那里,汉子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恐惧的心理。 这人有点邪门,沾不得! 汉子一看派出所的人来了,正要争辩什么,就见几个人向他逼了过去。 周围的学员全都指着汉子道:“对,就是他的磙钩,非法捕鱼,抓回去好好审一审,该拘留的拘留,该罚款的罚款。” 汉子被派出所的民警戴上手铐,推搡着带走了。 见人走了,宋小慈赶紧往寝室方向走去,湿衣服贴在身上,实在有点不舒服。 李志国在后边紧紧跟随,有些疑惑的问:“这人是不是眼神有毛病呀,打你打不着,撞你却自个儿摔倒了,真是笑掉大牙!” 宋小慈在心里乐了,看来这混沌步法真的不错,用来防身绰绰有余,忽然想起李志国替自己掏了三百元。 “等会儿微信转你三百元,这回幸好有你配合,谢谢!” 李志国一摆手:“都是为救中华鲟鱼出力,这钱不是借给你的,要转帐也是鲟鱼转给我,你就别掺合了!” 见宋小慈笑了,李志国趁机说道:“晚上我们找个小馆子开饭?” 宋小慈正要回话,一眼瞅见三个人快步走了过来,看样子正是冲着自己来的。 “小宋法医,我们是夷宁分局的痕检,感谢你替我们破了案,晚上到步行街吃饭,让我们还个人情,如何?” 宋小慈指指身上:“警察的本职工作,谈不上人情,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要去换衣服,太冷了。” 说着快步离开,也不管几个人如何反应,却听李志国在身后打了个响指:“几位兄弟,宋老弟我已经约了,byebye!” 人民警察学校外面,有小吃一条街。 陆峰县三位痕检,加上宋小慈,四个人选了驴肉为主题的菜肴,还要了当地特色的一坛黄酒。 举杯交箸,四个人天南海北胡侃起来,除了李志国,另外两位痕检很快也与宋小慈混了个脸熟。 酒到半酣,两位痕检看着李志国羡慕的道:“我们俩拚了小命才得了七十几分,你小子真厉害,竟然是九十八分。” 李志国笑而不语,朝宋小慈努努嘴。 两个人更是一脸的惊叹:“支队请来的特邀嘉宾,还用说吗,100分呢!” 李志国的意思,是说这个成绩是拜宋小慈所赐,而两位痕检理解错了,以为他是在问宋小慈的成绩多少。 宋小慈和李志国离开考场早,又在江里救了一条中华鲟鱼,没想到下午考试成绩就出来了。 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心里有数,宋小慈说声喝酒,连忙将这个话题转移了开去。 又喝了一会儿,李志国邀请两位同事一起敬宋小慈酒,替局领导感谢他,之前为陆峰县破了一起盗窃大案。 小小黄酒不在话下,宋小慈欣然接受,一饮而下。 喝完这杯酒,李志国便问剩下的几天时间,宋小慈如何应对十场模拟现场考试。 宋小慈笑了笑:“我问过曹指导,这十场模拟现场考试,并没有限定一天考几场,顺利的话一天搞完都行,最迟必须在周日下午的五点前考完。” 停顿了几秒,宋小慈语出惊人:“我想明天考完算了,搞完早点打道回府,呆在这里不好玩。” “什么,你要一天搞完,这怎么可能啊?”除了李志国,另外两位痕检完全不可置信。 宋小慈点点头,算是彻底打消了他们的质疑。 李志国倒了一杯酒,借着单敬的机会靠近了些,他的声音小如蚊音:“宋老弟,我可没有你这本事,剩下的考核你可要救救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西天!” 宋小慈将酒喝下,不置可否。 直到餐饮结束,宋小慈找个空档,两人加了微信,并且告诉他:“搞不定的指纹发给我,我现场给你比对,但请不要全对,这样容易穿帮。” 他也想了,几十个人争三个名额,太卷了,其实大家的水平都差不多,这种考核完全没有多大意义,就看谁的运气好了。 第110章 猫腻重重 刑侦支队在人民警察学校找了数十个房间,一番部署和操作之后,就形成了所有的模拟考核现场。 每个模拟现场都不相同,但都仿照真实的家庭环境,设定每个家庭至少有三名成员,他们形成的指纹叫做生活指纹。 之所以这样设置,自然是为了干扰学员的视线,因为真实的盗窃现场总不能只有犯罪分子的指纹吧。 支队在学校找了四十名学生,其中三十人每三个人一组,各自负责一个房间,他们在房间里随机制造生活指纹,以干扰学员的考核。 另外十个人随机出现在任意一个现场,扮演盗贼的角色,实施各种盗窃行为,他们留下的指纹便是嫌犯指纹。 因为本次主要是考察指纹的发现、提取和比对,因此盗贼都没有戴手套,学员的任务就是发现并提取到嫌犯指纹,然后通过这些指纹,找到背后对应的嫌犯。 为了方便起见,刑侦支队提取了四十名学生的双手标准捺印指纹,拍摄后放进钉钉的一个文件夹——“比对专用”。 参与考核的学员,只要找到嫌犯的指纹,就可以进入“比对专用”文件夹进行比对,由此找到目标对象。 每个模拟现场的分值为六分,你只要报出每个现场嫌犯的名字,这六分就算拿到手了。 学员们拿到考核说明书之后,都觉得这样的考核很容易,一是认为不用担心现场找不到指纹,二是不用担心“比对专用”里没有目标对象。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考核是按单位进行的,单位人数多的,可以分工协作,肯定具备优势。 当第学员们第一次进入现场的时候,很多人就遇到了难题。 指纹提取到不少,但大多数都是残缺不全的,勘查完之后,痕检员们发现,模拟现场的指纹根本不止四人,而是更多,有的甚至多达八个人以上。 询问支队考官,他们说,这是专门设置的沉余,用以增加干扰因素,但他们保证,嫌犯的指纹百分之百都在“比对专用”文件夹中。 并且,无论哪个模拟现场,嫌犯对象也仅限于特定的那十个人。 设置犯罪现场的学生考官很狡猾,他们有时在入门的门缝处摸一把,进屋后则在门把手的内下方接触一番。 有的在茶杯底留下一部分指节纹,有的甚至在床头柜的背后才留下一枚指纹,像这种情况就有点刁钻了。 按照他们私下的议论,反正这么多人只有三个人能够入围,肯定不能让这些痕检们舒舒服服拿到高分。 更有甚者,一屋的生活指纹,像什么铁皮柜、抽屉、包包等物品上面的指纹很多,但都不是嫌犯的,而将嫌犯的指纹悄悄留在窗帘的背后。 绞尽脑汁,故意刁难,这就是他们设置模拟考场的宗旨! 往往是,痕检们信心满满进入现场,搞了半天提取到数十枚指纹,一番比对下来,却没有发现嫌犯的踪迹。 这说明他们并没有找到真正的嫌犯指纹,或者取到的只是嫌犯的残缺指纹,由于他们修复不了,因此无法进行比对。 如此以来,只好再次对现场进行地毯式的勘验,有的运气好,搞了一天,总算确定了嫌疑人的身份,将名字报了上去。 运气不好的,一整天过去了,手里还是零光蛋! 宋小慈拿到考核说明书的时候,并没有立即动手。 甚至于上午大半天的时间,他都没有出现在模拟现场。 不慌不忙,他将考核组提供的“对比专用”文件夹打开,将四十名学生的捺印指纹看了个遍。 重点是放在十个嫌犯上,将他们的指腹纹、指节纹,甚至掌纹的特征,全都梳理了一遍,直到印象深刻。 他想起在隔岩村的入户走访,实地比对活体指纹的经历,这次他也可以照搬过来,在现场直接比对,一枚指纹都不用提取下来,这样就大大减少了工作量。 手机钉钉软件放有“对比专用”文件夹,考核允许带着手机,因此四十人的捺印指纹,完全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调出来比对,事实上除了宋小慈,其他痕检都是这样做的。 而宋小慈不用,他直接将四十个人的指纹特征记了下来,并且与每个人的名字一一对应。 到了下午的时候,宋小慈慢腾腾进入第一个模拟现场。 房间前面站着一位考官,告诉他,从看到门牌号这一刻起,宋小慈的考核就算正式开始。 考官让他登了记,记下开始的时间以及模拟现场的编号。 “你可以开始了,抓紧时间,许多人大半天都白忙活了,你来的迟,耽搁不起啊。”考官听了宋小慈的课,自然对他有好感。 宋小慈笑了笑,开始从房门看起。 得益于《公务员考试秘笈》的多次运用,让他养成了看东西不是一小块一小块的移动,也不是跳跃一到两行的中等速度,而是超越了一目十行,达到了惊人的一目百行。 在考官眼里,宋小慈好象忽略了现场入口的房门,只是轻描淡写地瞅了一眼。 殊不知,就是这么一眼,宋小慈就已经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 在钥匙孔与门缝交界地方,他看到了大半枚指纹,只需要稍为修复一下就知道它属于谁。 不用纸笔,就在心里画出脉络,不出十秒,他已经判断出,这只是家庭成员的生活指纹。 因此,直接pass掉了。 打开房门,宋小慈开始查看门把手上面的指纹,目之所及,他见到了两枚较为完整的指纹。 直接与脑海中的记忆进行比较,依然是三十名家庭成员中的两位,即生活指纹。 他的目光停留在门把手最下面肉眼难以企及的地方,蹲下身子,低头看去,赫然发现,那是一枚左侧纹路缺失的右手中指近节指纹。 由于缺损的比较严重,又不是指腹纹,修复的地方要多一些。 宋小慈拿出随身携带的白纸和铅笔,花了三分钟将其描绘下来,并且开始修复。 考官看了直摇头,他的这种处理方法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宋小慈不管考官如何想,又花了两分钟时间补齐左侧纹路,凝思片刻之后,他笑了。 “找到了,李名录同学。对不起啊,干嘛在入口处就留下指纹啊,那你们后面布置的全都白费了呀!”宋小慈有些不好意思,十分钟不到,他就解决了第一个模拟现场。 考官正想问宋小慈要干什么,就听宋小慈站直了身子,向他行了一个礼:“考官同志,进入本现场的嫌犯叫李名录,勘查完毕,请指示。” 考官知道,布置这个房间花费了一堆人的心血,时间也是用了一个多小时,而宋小慈只花了十分钟就破解掉了,并且正确地找到了嫌疑人。 “运气真好,你的答案正确,可以离开这里了。”考官只能用运气好来形容,完全想不到这就是宋小慈的真实能力。 第二模拟现场,宋小慈花费的时间稍为长些,不过也就半个小时,他在卫生间的马桶下方找到了嫌犯的指纹,也就得到了嫌犯的名字。 每个现场的考官都不相同,本场考官见宋小慈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找到了嫌犯,很是惊讶的问道:“马桶下面这么隐蔽,你是怎么想到的呀?” 宋小慈笑了:“卫生间很臭,明显刚刚拉过屎的,自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个理由好像有点离谱,鬼知道呢! 第三起现场,宋小慈进入房间,一眼瞅见落地窗帘有些不和谐,明显被人撩起过,并且一侧露出了不合适宜的缝隙,而平常的家庭成员是不会这样做的。 “嗯,学生不太懂得老百姓的生活,才会露出破绽。” 宋小慈总是寻找不自然的地方率先下手,这让他往往一招致敌。 果然,他在窗帘紧靠墙角一侧的背后,轻易就找到一枚指纹,特殊的小指根弧,一下子就映入到眼帘。 “王攀的左手小指,错不了。” 这起模拟盗窃案破的更离谱,破案时间没有超过五分钟! …… 当第十场的考官看见宋小慈光临的时候,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以为要等到几天之后,才会有痕检出现在他这里。 他核对了一下花名册,提醒道: “清阳县的宋小慈是吧,前面那些现场你都看完啦,按规矩,前面的考核没有完成,不能直接跳跃到后面的。” 宋小慈淡淡笑了笑,谦虚地道:“可能我遇到的现场都很简单,加上运气好,三两下就找到了嫌犯指纹,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考官将信将疑,不过他并没有过多计较。 直到宋小慈进入现场,不刷指纹不拍照,只是过了几分钟,就将嫌犯的名字报了出来,他才发现这小子的运气真是好到天上去了。 “考官,嫌犯的名字叫李菊瑛,今天第一次碰到个女的。” 考官看着眼前的宋小慈,准确地报出了嫌犯的名字,顿时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黄昏将至,幕气沉沉,这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晚饭时间,学员食堂,宋小慈发现有不少人在议论纷纷,说有个人半天就破解了所有模拟现场,得到了满分,都在猜测这个人是谁。 “应该是清阳县的宋小慈,第十考场是我负责的,我亲眼看见他在十分钟以内,就将嫌犯的指纹找了出来,我记得很清楚,他直接奔窗帘后面的死角去的。”第十考场的考官觉得自己最有发言权。 听了考官的话,这些人都不信:“支队本就打算豁免他的,你们想想看,支队会不会卖了人情,直接将每个考场的答案告诉了他。” “对呀,据说他看现场指纹,既没有刷粉,也没有拍照,进去转了一圈,转身就给考官报出嫌犯的名字,这里面猫腻重重啊!” 第111章 头颅大洞和钢钉 李志国算是幸运的,三个人忙了一天,手忙脚乱,方才解决掉第一个现场,后面只有三天时间,九个现场还让不让人活啊。 他倒是充分地信任宋小慈,盲目崇拜宋小慈的厉害,见有人诋毁宋小慈,上前反驳道:“宋小慈不是这样的人,这么冷的江水能够救大鱼,并且支队说了可以免他后面的考试,你们觉得他有必要这么虚伪吗?” 几个人全都哑口无语,他们的确不会冒着危险到江里救鱼,打死也不会的。 但是,并不代表李志国的反驳,就让他们心服口服。 宋小慈耳朵灵敏,虽然坐的较远,但他们的争论尽数被他听了进去。 不过,他一点都不在乎:天下的人信不尽,天下的话说不完,流言止于智者! 不过,他也后悔自己表现的太过戳眼了,慢慢腾腾地搞不就行了吗? 实在是没有想这么多,只想搞完了睡大觉,或者早点打道回府,磨磨叽叽真没有意思。 李志国在大厅里转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孤独的宋小慈,他的盘子已经空了。 “宋老弟,你真是神勇啊,全都搞完啦,还满分?” 虽然听到了风声,但他还是想亲自求证一下。 宋小慈点了点头。 得到了想要的,李志国十分欣喜,这说明接下来宋小慈有足够的时间。 他看了看四周,往宋小慈跟前挪了挪,低声道:“这些现场看似容易,实则困难重重,找到一大堆指纹往往都是家庭成员的,他们这是故意刁难啊!” 宋小慈同意这个观点,也理解支队为什么这样做,僧多粥少,到时候如果分数差不多,请问这么多人只有三个指标,此时不刁难更待何时啊? “宋老弟,你给我们出出主意,别让那些城里人总占上风啊。”李志国终于将自己的心头话吐了出来。 宋小慈知道,李志国说的城里人,是指几个平原县和市局的五个直属分局。 见宋小慈不搭话,李志国急道:“宋老弟这么早干完了活,剩下的时间有什么打算啊?” 宋小慈笑道:“呆这里没有意思,我准备明天先到市局处理一下私事,然后调头回县里。” 见李志国大有遗憾之意,宋小慈不解,难道入围的事情就这么重要吗? 于是回应道:“也罢,如果遇到问题指纹发我钉钉,我帮你看吧,不过事先说清楚,和理论考试一样,不能搞满分;还有,剩下三天时间慢慢来,不能一天搞完了。” 李志国站起身,将宋小慈的双手牢牢抓住,握了又握,好像久违的革命战友出生入死后的再次相遇。 宋小慈的手被捏得生痛,还有这场景看上去有些尴尬:“撒手啊,咱们好象昨天才认识吧……” 夷宁分局的痕检晚上约宋小慈出去宵夜,被他给拒绝了,因为他在大厅吃饭的时候,说他坏话的就有他们中间的一位。 “呜嘀……呜嘀……呜嘀……”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宋小慈起床迟了些,正准备到食堂找吃的,隔着窗扇就看见一辆警车开进了学员宿舍楼,正好停在宋小慈这栋楼的下方。 正感诧异,就见手机响起,上面闪烁着“李元旭”三个字。 李队找自己干什么? “小宋法医,我听考核组说了,你昨天下午就搞完了模拟现场,还是满分,恭喜入围。” 宋小慈嗯嗯两声,知道他找自己有事。 “正好你有空,陪我看个现场,发案了。”李元旭直接说明了来意。 李元旭是刑侦支队的人,他找自己出现场,算是半个领导,跟局里的领导安排工作一样,不好拒绝。 因此,宋小慈只能同意。 上了车,曹万清递过来一个食盒:“知道你没有过早,这是牛肉小笼包,还有早餐奶,经过食堂的时候我顺便给你拿了一份。” “嘿嘿,宋法医,不好意思啊,打扰你啊!”警车最后一排传来声音。 宋小慈忙于接过食盒,这时才留意到后排还坐着一个人。 曹万清笑着介绍:“南营分局的赵志伟法医,发案之后,他已经去了一趟现场,感觉有点麻烦,因此就来接我们一起去看看。” 也对,本是南营分局的案子,他们感觉有些棘手,便让支队前往帮忙,这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宋小慈伸出手,和赵志伟握了一下,算是认识了。 司机关闭了警笛,但依然闪烁着警灯,副驾驶位上的李元旭让赵志伟介绍一下简要案情。 “今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挖掘机工人在南营区猴儿岭发现一颗头颅,立马就拔110报了警,我去看了一下,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不就来请领导们出马支持啊。” 李元旭有些好奇,反问道:“就是一颗脑袋,新鲜的还是白骨?” 赵志伟:“只有一颗白骨化的头颅,并且从颅腔里长出一棵桃树,你们去了就知道。” 只有一颗脑袋,并且从脑壳里长出一根桃树,这的确够奇葩的! 赵志伟说的猴儿岭这个地方,除了宋小慈不熟悉,其他人都知道。 这块地方原来是一大片丘林,后来被开发商相中,先后建起了很多楼盘,这就是所谓的夷长市皇庭新区。 其实主要建筑群已经完工了,目前还在施工的并不是楼盘,而是给皇庭新区做配套,修建一个公益性的主题公园。 郑志伟说的头骨,就是在挖掘机平地的时候,从荒地里刨出来的。 人民警察学校距离皇庭新区并不远,半个小时之后,几个人就到了发案现场。 挖掘机工人小王迎了上来,帮助李远旭提箱子带路,到了挖掘机跟前,顺着机械的长臂,在它粗大的锯齿下方,就是那颗灰不溜秋的颅骨,而颅骨的后上方有棵桃山长了出来。 桃树不高,也就一米多的样子。 李元旭问了一下发现的过程,就让小王将挖掘机挪走,这样便于开阔中心现场的视野。 开警车来的是南营分局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名叫王召禹,一边在周围拉起警戒带,一边打电话,让手下的侦察员来几个人,到现场周围了解情况,同时做好报案笔录。 曹元清是老师傅,开始啪啪拍照,将原始现场予以固定。 固定完毕,法医才能上前检查。 三个法医穿好了衣服。 “不用客气,你是主我是客,客随主便,请吧!”宋小慈笑笑,他自然不会积极到喧宾夺主的份上。 李元旭也不多话,赵志伟请他来作主,也就不必征求他的意见,自己先上了。 三个人蹲下身子围成一圈,仔细查看了起来。 头颅完全白骨化,颜色有点灰沉湿润,好像被浸泡了很久。 “这一带是酸湿地,腐蚀性比较大。”工人小王解释道。 这就难怪了,颅骨的颜色有些不正,并且那棵桃树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这种情况也让几位法医心头一沉,如果是这样的话,颅骨肯定被破坏掉了,做dna分析就不用想了。 剩下的就看牙齿坚强与否了,牙齿的珐琅质是天底下最坚固的物质之一,由它参与的牙髓腔隙能够很好地保护其中的遗传物质。 即使牙髓破坏掉了,还有牙本质本身,可以通过液态氮浸泡碎化,将其中的dna释放出来,从而加以分析。 因此,牙齿保存dna,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都是有可能的。 dna的事情暂时不用考虑,这是后面要做的事情。 李元旭清理完颅骨周围的泥土,赵志伟拿来手锯,前者负责固定好颅骨,后者小心拉锯,将桃树从颅骨外面给锯断。 幸好颅腔内的土壤匮乏,桃树严重缺乏营养,长的并不粗壮,否则颅腔早就被胀爆了。 取出剩下的部分并不容易,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颅腔里根絮取了出来。 曹万清将根部和锯断的部分拼接在一起拍了照,就要将其丢弃,宋小慈立马阻止:“这个还有用,等会儿让我看看。” 李元旭拿来蓝色铺巾,示意赵志伟将颅骨放在上面检查。 宋小慈刚刚蹲下,顿觉眉心痒痒,一道白色的影子飞了出来,沿着破损的脑洞钻了进去。 “噫,影子变成了白色,比之前浓多了,现在的它犹如白雾一般。”宋小慈扫了一眼周围,发现其他人根本看不见影子的存在,这才放下心来。 他早已猜到,随着影子对于魂印的不断吸收,它的影像也在不断发生蜕变,变得越来越厚重。 “叮,发现魂印+1,吞噬!” “发现《香烟品鉴术lv3.0》,请收讫!” 陈旧的颅骨,只有1个点的魂印,宋小慈并没有感到奇怪。 当香烟品鉴术被系统自动吸收的时候,他被无数香烟的味道所缭绕,差点被熏得晕了过去。 不过,这个时间很短暂,很快他就恢复如常。 宋小慈叹了一口气,系统有点瞎胡闹,遇到什么便抽取什么,并且进行了拔高,完全不管自己需不需要。 三个人围着颅骨看细节。 头顶部有一个8cmx6cm的大洞,周缘的几块骨质外翻,其上隐约可见小的孔隙。 赵志伟没有见过这种破损,便问李元旭:“会不会是锤子砸的,不过它怎么往外翻了啊。” 任谁看到这个大洞,首先想到的,这人会不会是锤子砸死的。 李元旭还没有深入研究,赵志伟的问话,一时间让他限入沉思。 “应该是医院修复手术留下的,颅腔里面应该能够找到固定的东西。”宋小慈率先解答了他们的疑问。 先外后内,颅骨表面还没有检查完毕。 几个人再往后脑梢方向看去,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怎么回事,一小块颜色泛起金属光泽,好像是钢钉的屁股,也就是座子。 第112章 左倾弧指纹 赵志伟拿来强光手电,几个人将视线从破洞投了进去,果然发现了一枚带有棱边的钢钉。 李元旭在颅骨外面将钢钉屁股撬起,然后小心拔了出来。 曹万清拿尺一量,赵志伟主动承担起了记录任务:“三棱钢钉,10.5厘米。” “嗯,修复颅骨的材料找到了。”李元旭手里的镊子正夹着一片金属,从颅腔里掏了出来。 宋小慈看了一眼:“钛合金的,”又对李元旭道:“颅骨外板有小眼,他这个应该用了钛钉固定,在腔里找找看。” 李元旭索性倒转头颅,将内里的东西掏松,一古脑儿倒了出来,这样在铺巾上面一目了然。 果然,从泥土和根絮中找到了四枚小钛钉,这是专门用于固定钛板的。 李元旭和赵志伟有些疑惑,为什么钛钉会脱落到腔里。 宋小慈解释道:“应该是桃树慢慢生长,将钛钉斜着顶起,让颅骨周边骨质往外掀开,斜起的钛板只要有足够的空间,它就能够借助自身重力还外面泥土的挤压掉进颅腔,这没有什么矛盾的。还有啊,应该能够找到黑桃的壳,不然桃树从哪里来的呀?” 这说明什么? 很明显,这个人生前曾经受过严重的颅脑损伤,但这应该不是他的真正死因。 颅腔一眼见底,泥土和根絮里面没有更多的东西。 李元旭和赵志伟还在研究颅骨,宋小慈看了一眼上颌牙槽,眉头皱起,然后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到挖掘的地方寻找着什么。 几分钟之后,他手里捧着的一团东西走了回来,将其放在了铺巾上面。 一只破损严重且老化的黑色塑料袋,内里似乎夹杂着什么东西,经过检查之后,几样东西很快呈现在众人眼前: 一块下颌骨,奇怪的是上面光不溜秋的,什么都没有。 一枚黑桃的壳,薄薄的,它的营养明显被抽干了。 一把两寸左右的小小桃木剑,削的很粗糙,一看就不是什么工艺品。 还有东西,是颈椎最上面的两块椎骨——寰椎和枢椎,寰椎完整,而枢椎破损严重,明显是被砍削下来的。 “看样子,颅骨和这些东西原先都在塑料袋里,袋子是被挖掘机的爪子给破坏掉的。”宋小慈喃喃自语道。 几个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稍微想想便明白了,之前的头颅应该被黑色的塑料袋所包裹,埋在这里了。 宋小慈的目光再次落到下颌牙槽上面,眉头越发拧的紧了。 “牙槽和牙臼发育充分,噫,它们外缘怎么有破损,并且三十几岁的年龄,怎么会没有一颗牙齿?”想到这里,宋小慈产生了一个念头:“齿臼有多处外力破坏的痕迹,他的牙齿是被人生生拔掉的,手法并不专业,应该不是职业医生所为。” 看过整个颅骨,包括后面捡来的下颌骨,宋小慈已对死者的性别、年龄、死亡时间有了一个较为准确的判断。 “性别,男;年龄,35岁;死亡时间5年左右,不行,还可以结合桃树的年轮进一步校正,必须精确到月份。” 想到这里,宋小慈不管其他人在干什么,他独自走到桃树跟前,开始观察、测量和计算。 五分钟之后,他得出了结论——死亡时间5年5个月。 做完这些,宋小慈回身一看,几个家伙正摸头不是脑,在那里研究颌骨、黑桃壳以及桃木剑。 “怎么回事呀,这人一颗牙齿都没有,难道他牙齿掉光了,这下做dna彻底没戏啦。”赵志伟嘀咕的声音让李元旭都感到了棘手。 “嘀嘀”,又一辆警车到了。 原来是王召禹手下的侦察员,从车上下来四个人。 “王队,有什么任务,请安排。” “我和你们一起,分两组到附近走访,看看有没有失踪的人员,哦对了,先等等,让我问问法医,这个人的性别、年龄还有死亡时间。” 王召禹便去问李元旭。 李元旭想了想,道:“这人应该是个男的,年龄和死亡时间有点难度,等我们三个合计一下。” lv1.0的法医,性别总算说对了,但对于年龄和死亡时间的推断还真是困难重重。 他还没来得及问宋小慈,因为来到现场的时间太短了,恐怕任谁都难以得出确定性的结论。 “小宋法医,关于年龄和死亡时间,你有什么看法?” 宋小慈看了看王召禹和另外几个侦察员,知道他们需要什么,在过往的命案办理中,像这种白骨化的,受害人的年龄和死亡时间会是一个大概的范围,只不过,这个范围越窄越好。 越窄意味着越精确,越能让他们加快排查的进度,从而解决受害人的身份问题。 毫无疑问,本案肯定是一起杀人案。 像这种只剩下颅骨的命案,最重要的第一步,就是解决尸源的问题,即死的人是谁。 因此,侦察员们对于技术组给出的年龄和死亡时间,往往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本案仅凭一颗白骨化的脑袋,能够确定什么呀? 他们还是惯性的认为,这个东西准确不了,误差范围可能要以年为单位了。 “死者男性,死亡时的年龄为35岁,死亡时间距今5年5个月。”宋小慈一出口就是确定性的结论,不存在模棱两可的情况 直到王召禹带着侦察员离开,李元旭、赵志伟、曹万清三个人都还沉浸在震惊中。 这么绝对,就不怕到时候破了案,会出洋相吗? 但一看宋小慈泰然自若,他那种自信的神态,一点都看不出是装出来的。 李元旭没有过多纠结,反正自己一时间无法判断死者的年龄和死亡时间,宋小慈的推算至少暂时化解了他的尴尬,把侦察员们打发走了。 现场条件差,一时间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 先将头颅放在一边,考虑到剩下的躯干部分,会不会也埋在这里,至少需要认真翻找一下。 在发现颅骨的附近仔细查找,并无收获。 又让挖掘机工人开动机器,四处刨地掘土,试图找到剩下的部分,结果让人失望。 这说明,躯干部分也许丢到别处去了,这里仅仅埋了一颗头颅。 折腾了两个小时,李元旭宣布放弃。 “只有一颗头颅,带回去研究吧,这里明显不是第一现场。”李元旭给赵志伟提议,这毕竟这是他们分局的案子,市局也只是协助。 几个人都同意。 在收拾现场物证的时候,赵志伟将他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黑桃从脑袋里长出来,想想还是不可思议,应该不可能吧?” 李元旭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两个人只好又将目光投向宋小慈。 “黑桃和桃木剑,都是放在嘴里的,黑桃作为种子,有了腐肉脑汁这样的营养成份,向上穿凿生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问题是,凶手为什么要将黑桃和桃木剑放他嘴里,这一点我没有想明白。” 疑点太多,只能慢慢来解决。 上了车,赵志伟主动当起了车夫,李元旭让宋小慈坐到副驾驶位,他也不客气,笑着道:“领导都是坐在驾驶员身后的座位上,副驾驶位是保镖坐的,就让我来保卫你们的安全吧。” 几个人都笑了。 新路有一段是土石路,还没有完全平整好,警车有些颠簸,宋小慈在手机上搜寻着什么,屡屡被簸得歪歪倒倒。 正在这时,脑海中传来天籁般的声音:“尊敬的宿主,你的遴选已经圆满结束,现增加一个增强型支援任务:在三天之内,协助南营分局破获独头白骨案,若按时完成任务,将会收到丰盛的奖励。奖励之一:经验80分,超时则任务失败,倒扣50分;奖励之二:《手枪射击术lv3.0》。” 仅三天时间,恐怕连尸源的问题都解决不了,系统你这不是开玩笑吗? 对于宋小慈而言,他现在对系统奖励什么技能已经麻木了,唯独对于经验值有所看重,毕竟距离第一关口已经很近了。 完成任务奖励80分,这个诱惑足够大,而完不成任务倒扣50分,这个惩罚也是足够猛的。 “难道要我找上门催他们办案,腆着脸倒贴精气神吗?”宋小慈感觉气愤,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赵志伟将宋小慈等人送到人民警察学校,带着颅骨直接回了南营分局。 回到宿舍,宋小慈一看时间,上午十一点,时间还早,正好可以安心眯一会儿,然后到学员食堂进餐。 “叮叮当啷……” 宋小慈一看,是李志国打进来的视频电话,但他没有说话,画面停留在一枚残缺指纹上面。 “稍等,”宋小慈开始脑补修复的过程,一会儿之后,他直接将其否决:“家庭成员的指纹,pass掉吧,转到下一个可疑的。” 画面开始移动,又是一枚缺损指纹。 这次更快,被宋小慈再度pass掉了。 一连五枚指纹都是家庭成员的,这个模拟现场有点复杂,部署考场的家伙明显不想人过关。 “你想想看,哪里还有死角,出题的人已经不是正常的思维逻辑,这哪里是盗窃案的场景,简直就是躲猫猫。这样吧,你拿着手机贴着物品移动,我直接看实物。” 电话那头,李志国想了想,找到了床沿下面,并且开启了灯光模式。 自床尾向床头开始移动,当画面移动到距离床头柜尺许的时候,宋小慈喊停下。 “靠近点,嗯,再近一点,好,就这样,上面有指纹,让我看看。”宋小慈终于发现了新大陆。 “左倾弧指纹,哈哈,李发权这家伙有点坏,故意把指纹留在这里,存心不让人过关嘛!” “好的,嫌犯叫李发权是吧,那我交差去了,谢谢!”李志国欢天喜地关闭了视频电话。 第113章 开始画骨 中餐在学员食堂,宋小慈正吃着饭,黄峰鸣、李元旭、曹万清端着餐盘坐到了一起。 见到宋小慈,黄峰鸣当即竖起了大拇指:“理论考试满分,十场模拟现场破案满分,的确不用我们送人情,你入围已是板上钉钉了。” 李元旭在旁边笑道:“我早就料到了,剩下几天没他什么事了,我就邀请他参加南营分局的案子,刚刚陪我们一起出了现场呢。” 黄峰鸣笑道:“我听赵志伟说了情况,现场只有一颗白骨化的头颅,生前有颅骨修补的痕迹,枕顶部扎了一枚钢钉进去,颅骨腐蚀厉害,加上没有牙齿,通过dna寻找尸源就困难了,不知你们对死因和死亡性质有没有讨论?” 李元旭咳了一声,有些尴尬。 通过上次在清阳县的尸检经历,还有这次宋小慈的精准时间表达,他有些退缩,求助的目光落在宋小慈身上。 这种情况被黄峰鸣看在眼里,有些不解,心想:“你可是咱们支队的法医,对整个市的法医工作具有引领作用,怎么这么没有自信?” 如果不是系统要求办案提速,还要限期破案,时间紧迫,不主动出击将会落个倒扣分的局面,要不然宋小慈也会保持沉默。 但现在他决定不再隐忍,而是主动出击,即使别人怪他反客为主也再所不惜。 “颅腔的附着物提取了,估计毒物化验的结果是阴性;大洞应该是生前受了严重外伤,在医院进行了手术修补所致;枕顶部钢钉造成的损伤才是他真正的死因,死亡性质定性为他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至于是仇杀、情杀或是财杀可不是我们法医的事情。” 对于这一点,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因此并没有什么异议。 几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案情。 黄峰鸣很随和,完全没有大队长的架子,这让宋小慈刮目相看。 他暗暗开启探查术:“黄峰鸣,男,55岁,职业法医,法医病理lv1.5,职务是刑侦支队技术大队大队长,为人谦和,不耻下问,是位不可多得的领导,可以交往。” 探查术还带有人品分析能力,这倒是让宋小慈有点意外。 “小宋法医,你推算的年龄、死亡时间我基本上认同,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精确;对于牙齿、颈椎上的切痕,还有黑桃和桃木剑你有什么看法?”黄峰鸣说出了所有人的疑问,特别是后两者。 三十五岁的人不可能没有牙齿,也不可能全部掉光,观察牙臼的破坏,相信在场的法医都能看出来,只是这些保守的家伙,不到最后他们都不会随便表态的。 大学期间教授也说过,在没有确定性证据之前,言多必失,只有得到了确定性才能表达自己的观点,其实宋小慈之前也是这样做的。 但这其实是陋习,一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在不断的探索中完善的,是一个渐近的过程,不可能一步到位得到完美的答案。 “牙臼的多处破坏,应该是强力扭掉的,我猜想应该是生前被人用工具拔除的,比如钳子一类的工具;枢椎上面的破损明显是砍痕,比如那种厚重的砍刀最容易形成;需要解释的是,这个人拔除牙齿、切割头颅都不专业,可以排除职业医生作案。” 黄峰鸣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受害人应该是被人从脑后出其不意地打入钉子致死,然后砍下头颅,如果是职业医生作案,就不可能对牙槽和颈椎造成如此大的毁损。” 黄峰鸣笑了笑,示意宋小慈继续分析。 宋小慈也不客气:“我在回来的途中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凶手杀了人,又在受害人的口腔塞入黑桃和桃木剑,他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对呀,大家都在想这个问题呀,一直都没有想明白,不知道宋小慈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这个时候我求助了人工智能程序,在手机上进行了查询,它给出了多种答案,其中有一个答案我觉得很有合理性,即:古人在人死后塞入辟邪的物品压住舌头,免得他到了阴曹地府说错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本案则是凶手担心他将自己的名字给抖了出来。而黑桃和桃木剑,在有些地方正是作为镇邪之用的,我查了一下,南鄂省的玉庄地区就盛行这种做法。” 看看吧,一般人遇到问题会在那里纠结,结果就掉进了死胡同,而宋小慈则不一样,他居然求助起了人工智能,并且还得到了相当可信的答案。 人比人气死人,能力是一个方面,解决问题的方法同样也是一个重要方面,而宋小慈好像占全了。 黄峰鸣十分满意,不由白了李元旭和曹万清一眼,那样子分明在说:好吧,你们就死守着那点可怜的尊严吧,一点错误都不敢犯啊! 讨论到这里,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刚才还笑容满面的黄峰鸣,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将一个不好的消息说了出来: “这个案子被媒体记者发现了,就在半个小时之前,新闻已经出现在夷长日报的头版位置,这些媒体人不怕事大,搞出‘皇庭新区惊现割头大案’这样的醒目标题,市委市政府为了防止舆情泛滥,竟然给我们下了军令状,要求我们在三日之内破案,而现在我们连尸源都不清楚,这不扯蛋吗?” 他发完牢骚,知道这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拿出电话就打了出去:“喂,李子华呀,王召禹他们调查尸源的情况如何呀,对了,就按照35岁的男性,在五年前失踪的,协查通过本地电台发了没有?我们失踪人口系统有没有这个人?” 李子华是南营分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黄峰鸣机关炮式的问话让他卡了壳,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不过很快,李子华反应过来:“我们查了,系统没有这个人,另外电视频道、广播第一时间都发了协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信息反馈给我们。” 黄峰鸣愤愤不平地挂断了电话:“皇帝不急太监急,李子华这小子恨不得囫囵个儿丢给我们,想的倒美,晚上让支队长给你们上上课,就知道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滋味是什么。” 李元旭更是忧心忡忡:“南营分局选择了躺平,案件压力转到了我们头上,颅骨腐蚀了,又没有牙齿可以做dna,失踪人员库和协查没有戏,那么现在就只能送公安部做颅像重合,慢则三个月,快的话也要一个月,市委市政府只给我们三天时间,这玩笑开的有点大!” 曹万清在旁边补了一刀:“这叫讲政治,你们懂不懂啊!” 李元旭举起了拳头,准备砸将过去:“就你懂啊,不懂政治咱们急个屁啊!” 正当几个人感觉火烧眉毛,不知所措的时候,宋小慈突然语出惊人: “我会画骨,人相的问题我来想办法解决。” 画骨? 几个人面面相觑,脸上挂着大大的问号。 一听他能解决人相的难题,黄峰鸣第一个站了起来,盯着宋小慈问:“什么意思,你能解决死者的容貌问题?” 宋小慈笑着纠正道:“准确来说,是头像或者说面容,我能想办法画出来,效果要比颅像重合好一点。” 什么?这还是人话吗,敢说比公安部的颅像重合还要好一点,这话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 几个人再次陷入木雕泥塑,他们完全听不懂宋小慈在说什么。 紧接着,宋小慈再次大言不惭,这次更具体: “送我到南营分局看头骨,给我两个小时,我想办法画出受害人的头像,这次我要谨慎一些,希望大家理解。” 黄峰鸣醒悟过来,一连说了三个“好”,接着迅速打电话让司机开车过来,让他送人前往南营分局。 也就在此时,宋小慈脑海给出一个经验副本任务:“尊敬的宿主,限你在两个小时之内,将《铅画术lv5.0》与《颅像复原技能lv3.0》相结合,准确画出受害人的头像,为找到尸源做出贡献。任务奖励:经验50分。” 这个任务虽然只是奖励经验,却正好是宋小慈近期需要的,并且完不成任务不扣分,这个副本任务还是比较友好的。 到了南营分局,赵志伟早已等在那里,将颅骨放置在实验台的铺巾上面。 “赵法医,我需要安静,麻烦你将门带好,等我搞完自己会出来。”宋小慈也不客气,自己画骨,别人在旁边好奇,问这问那,反倒影响自己的速度。 赵志伟乐得躺平,这样倒是最好。 宋小慈坐到实验台前,看着眼前的颅骨,凝神定气,脑海中的《铅画术lv5.0》和《颅像复原技能lv3.0》双双启动,庞大的信息流开始奔腾起来。 传统的颅像复原技术十九世纪末就已经发明了,真正懂得运用的人可谓凤毛麟角,更别说结合绘画技术,直接用手工描绘出来。 这个难度,用天方夜谭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嗯,对不起,你原本是有主的,但目前我只能称你为无名氏。” 宋小慈放松身心,整个人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无名氏的头颅在他眼里不断放大,一倍、两倍、三倍…… 直到它变成一座奇特的骨山,它的骨脊、骨峰和骨原,在他眼里变得纤毫毕现,一清二楚。 皮肤相当于骨山的土壤,一座山如果光秃秃的,将会是死气沉沉,如果要想让它充满灵气,就必须给它填充上土壤。 三十五岁的男性,正值青壮年时期,他的皮肤厚度、颜色、弹性、光泽度等等,正处于他人生辉煌的时期,对于这一点,必须认真考虑。 因此,对于骨山的填充,土壤必须肥沃,最好是黑土地。 而头发就是骨山的绿色植被,有了肥沃的土壤,还愁没有青山绿水吗? 因此,对于三十五岁的龙国男性而言,虽然也有极少数人的头发表现异常,但这位男子,根据宋小慈对于骨相的认识,这人的头发没有半点问题,应该是黑色而有光泽。 牙齿的问题,只有一个方面需要考虑,这人在平常的时候是否有露齿的表现。 露齿并不是习惯造成的,而是由上下颌骨、牙床走向以及唇厚三个方面共同决定的。 鼻梁、口腔、外耳道,这些如同骨山的巉岩、崖趸、溶洞,自然而然,原本就应该是那种样子的存在。 所谓画龙点睛,纵观世人容颜,一双眼睛往往是最传神、最具有辩识度的,画活了眼睛就画活了人。 …… 第114章 找到尸源 先观骨山之形,而后察其气,最终方能定其神韵。 有了神韵,只需要随意钩画几笔,即便你绘画基本功不咋样,但画出来的人像,只要是和他熟悉的人,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况且,宋小慈拥有无比强大的铅画术,画出来的人像自会细腻无比,惟妙惟肖。 半个小时之后,骨山在宋小慈眼里开始缩小,直到恢复到一比一的常态。 有了神韵尽在掌握,宋小慈拿出纸笔,开始疾速描绘,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如同美妙的琴音在奏响。 宋小慈记得,这是他第二次凭借颅骨画像了。 第一次是给贺原镇双人碎尸案的头骨画像,成功找到了王一民和李峰这两具尸源。 在这一次的尝试过程中,他成功将《铅画术lv5.0》和《颅像复原技能lv3.0》融会贯通,创造出了独特的立体铅画。 直白来说,他不仅能够通过头骨画出生前的头像,并且还是三维的立体图像,由二维变三维,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飞跃。 但第一次成功并没有让他停下脚步,他认为还有进步的空间,无论从速度还是质量方面,他都认为进步是没有止境的。 毕竟这是第二次制作颅像复原的立体铅画,还是让他浪费了不少脑力。 两个小时之后,实验室门吱地一声开了。 宋小慈双眼泛红,眦角干涩,手里拿着一张白纸,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门外站着几个人。 一个是赵志伟,一个是王召禹,还有一个人宋小慈不认识。 赵志伟当即介绍:“这是我们大队长李子华,李大队,这是清阳县的宋小慈,小宋法医。” 宋小慈和李子华的双手握在了一起。 “小宋法医,辛苦啦,你这个画像……”李子华有些迟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疑虑。 面对一颗骷髅头,花两个小时就能画出他生前的头像? 对此,他表示高度怀疑。 宋小慈神情如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上的波澜,只是淡淡的道:“画完了,你们拿去用吧,库里查不到,就发协查试试。” 李子华将信将疑,接过手中的白纸,差点让他吓得虚脱了。 “这这这……” 赵志伟接过一看,双手颤抖,腮帮子一阵多嗦。 他感觉手里拿的并不是一幅头像,而是一颗鲜活的人头。 王召禹有些好奇,凑近了观看。 尼玛的,还真是奇了,只看了一眼就让他入目三分。 这人活了! 宋小慈上前一步,将画接过来拿在手中,笑着解释道: “这叫立体铅画,大家可能以前没有听说过,就是利用双目视差和深度知觉,让我们在观看画卷的时候,能够感受到物体的三维空间位置和立体感。当然,由于纸张是二维平面的,你们看到的头像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三维物体,只是一种视觉效果而已。”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除了苦笑,还有无知的苦恼,要不是宋小慈解释,他们还真被这幅立体画给吓到了。 李子华醒悟过来,吩咐王召禹扫描头像,然后导入身份信息库进行人脸比对。 技术中队办公室不缺电脑,王召禹插入数字证书,打开图侦系统,将扫描的图像导了进去。 “呜呜呜,”片刻之后,一版二十个人的头像全都跳了出来,并且每个头像背后都有完整的公民身份信息。 赵志伟眼神好使,指着第一个头像喊了出来:“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二,好高的数值啊!” 王召禹将其背后的身份信息点了出来。 “章梦年,男,40岁,夷江烟草公司总经理……”王召禹正念叨间,被李子华给打断了。 他看着几个人道:“这不对呀,夷江烟草公司的总经理我认识,应该是蔡鉴明吧,前些天全市安防会议,他还出席了的,这条信息不对吧。” “是对的,应该是章梦年以前的信息没有更新造成的,我想起来了,几年前传闻有位经理因为贪腐问题偷渡欧洲去了,应该就是他吧!”王召禹忽然拍拍脑袋,情绪有些激动。 “哦是的,当年好象有这么回事,我们分局还配合纪委找了人的,结果没有找着。王队,你去档案室找下当年的业务记录,就知道是哪年哪月。”李子华也想了起来。 当即,赵志伟和王召禹一起翻档案去了。 李子华反复品味手中的头像,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便开玩笑道:“白骨你能画,我这个大活人能不能画出来?” 宋小慈没有听明白:“你说的是人体素描吧,如果不是立体画,速写的话,最多十分钟。” 李子华不相信,脱口而出:“我摆个poss,如果十分钟之内将我画出来,晚上吃什么,我私人请客,随便你点什么?” 现在的政府机关,已经采取了邀请函配餐制度,按人头点,宋小慈一个人出差,只配吃食堂,像过去那样大吃大喝已经不可能了,因此才有李子华说的私人请客。 之前宋小慈吃的长江三鲜火锅,差点就让李元旭买帐,幸好黄峰鸣表了态,不知他到时如何处理单子的,搞不好也就是他自己掏腰包。 宋小慈笑了:“行吧,这可是你说的,我吃东西很随意的,哪种贵点哪种,我会让你印象深刻的!” 李子华打了个响指,搬了一把高脚凳坐了上去,大马金刀,一手叉腰,一手按在大腿上,歪着脑袋叼根烟,挺胸抬头气势汹汹,睁大一双牛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宋小慈。 他这个样子匪气十足,实在难以入眼。 “你确定这个模样?”宋小慈有些犹豫,画人肖像还是尊重别人的选择。 李子华自我感觉良好:“就这个样,你照着画就行了。” 正义与土匪,反正自个儿选的,宋小慈懒得管人家。 a4打印纸一张,自带铅笔一支,宋小慈搬把椅子坐了下来,将白纸夹在纸板上,一手持板一手作画,“沙沙沙”这般声音不绝于耳。 画了一会儿,宋小慈停下来看了一眼时间,九分多钟,便将最后一笔落下,结束了他的第一次人物素描。 也就在这时,王召禹和赵志伟返回了技术中队,两人好奇地围了过来。 看见李子华的画像,两个人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并且都拿出了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画像给拍了下来,顺便传到了刑侦群里。 “呸,你们拍什么,我还没有看呢,这是我的肖像,你们经我允许了吗?”李子华愤愤不平,不过他已经慢了半拍。 拿过画像一看,立即发现两人为何笑了。 这不活脱脱一幅流氓形象吗? 并且他这副poss被宋小慈表现得惟妙惟肖,实在是太逼真了。 本想把男子汉的英雄气概表现出来,没想到演技低劣,弄巧成拙,让自己身上充满了土匪与流氓气息。 他看着宋小慈和另外两个家伙,有些后悔了。 意气之举,可能从此以后,他那自诩为正义绅士的好人形象,完全被这幅画像给破坏掉了。 一画损三观! 李子华叹了一口气,都怪自己嘴贱了去。 宋小慈摊摊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他只是忠实地画出了大队长的外在气质。 “叮叮叮……” 也就在这个时候,刑侦群里热络了起来,可以用炸锅来形容了。 “李大队,你这形象很像林海雪里的座山雕啊,很土匪啊!” “李大队,原来这才是你真实的一面啊,平常都是假装的斯文吧!” “李大队,常说面由心生,你放松的时候原来是这个样子啊,希望你能够独慎!” …… 李子华终于恼了,冲王召禹道:“你刚才找到档案没有啊,看这些人都闲的狠,马上给我出去查案子,案子破不了,我让你们天天加夜班。” 档案记录找到了,其中共有三条记录: 一、2005年7月8日,据夷江烟草公司反应,章梦年三天没有上班,紧急查帐发现他有贪污嫌疑,怀疑畏罪潜逃。夷江烟草公司暂时由副经理蔡鉴明负责主持工作。 二、2005年7月18日,纪委介入后查证,章梦年确有七十七万的财务问题,请求公安机关协助查找章梦年下落。查过,没有查到任何出关的合法手续,考虑非法渠道外逃的可能。 三、对章梦年妻子黎春燕进行调查,黎反应,章梦年自2005年春节之后,两人关系开始恶化,后来一直处于分居状态,并且章梦年经常不回家,据说他在单位有自己独立的起居室。 李子华总算想了起来,当年对于章梦年的贪污因为找不到当事人,对于他的出逃和贪污既不能认定也不能否定,此事渐渐被人们淡忘,一直拖到了今天。 难怪失踪人员库里没有他的名单,而黎春燕也没有向公安机关要求立失踪案,章梦年从此成了空气人,逐渐被人们遗忘了。 大都认为他负罪潜逃去了欧洲,是个狡猾的犯罪分子。 却没想到,他被人杀害,并且割了脑袋。 李子华非常震惊,算一算章梦年失踪的时间,2005年7月,到今天不正好是5年5月吗? 宋小慈啊宋小慈,不论你是运气好,还是瞎猫子撞上死老鼠,反正这么久的尸源都让你给蒙对了,更兼时间恰到好处,你不是极度幸运,就是有强大的真本实。 还有刚刚给自己速写,虽然将自己画成了流氓败类,但他这一手素描的本事,走到哪里都能讨得到饭吃呀。 想到这里,李子华算是彻底服了。 李子华开始安排工作:“王队,让两个中队停下手中其它的活儿,由你带队,给我调查黎春燕,夫妻两人既然关系不好,首先就要怀疑她作案的可能。” 等到王召禹走了,李子华掏出手机,给另外一位副大队长林哲西打电话:“林队,你两个中队去查章梦年当年的人际关系,重点是烟草公司,嗯,兼顾一下社会上的仇人,还有情和财的因素。人手方面,你和王队联系,互相调济一下。” 说到这里,李子华看了看腕表,时间过的真快,又到了下午五点。 便笑着对赵志伟道:“去水晶阁就餐,你照顾好小宋法医,我还要去安排一下排查工作,晚餐六点半,我准时赶到。” 李子华手里拿着宋小慈给他画的肖像,遗憾地摇摇头,当初应该摆个绅士的优良姿势该多好,省得同事们老拿这个过嘴瘾。 待李子华走了,赵志伟正准备带着宋小慈离开,就听宋小慈说了一句“我上个厕所”,便快速出了房间。 宋小慈之所以躲进厕所,是因为看到了李志国的求助,他的第三个模拟现场遇到了问题。 宋小慈一边蹲点,一边拨拉视频拉近了观看。 “嗯,这三枚指纹都是家庭成员的,全部pass掉……等等,最后两枚是吧,哦嘈,上斗下外横箕,还有这个斑块纹,居然都是一个人的,让我想一想谭卫华的十指纹,对头,就是他的。”见那头关闭了视频电话,宋小慈慢慢回到了技术中队办公室。 宋小慈笑道:“走吧,今天要好好宰李大队一顿,听说他老婆是很行的经理,不宰白不宰。” 第115章 情杀? 水晶阁馆子不大,但却号称是长江边的五星级小馆子,起点消费就是999元。 两人刚坐好,一位小姐姐端着盘子就过来了,上面放着两杯泛着青绿的茶水。 宋小慈品了一下,“嗯,春天的宝子鸭绿,好茶!” 赵志伟不懂茶,囫囵吞饮,没有体验到好茶的品味。 “先生,点菜么?”另外一位小姐姐手里捧着精装菜单,目光在两人身上穿梭。 赵志伟努努嘴,示意宋小慈点菜。 宋小慈忙问饭局有几个人,赵志伟一愣,对呀,等会儿肯定不只李子华一个人来吧。 于是,他拨通了李子华的电话。 李子华告诉他,支队的黄峰鸣、李元旭、曹万清三个人一起来。 赵志伟向宋小慈做了一个“6”的手势。 宋小慈拿过菜单,翻了翻,便向小姐姐报出菜名:“清蒸武昌鱼、沔阳三蒸、黄州东坡肉、藕带炒虾仁……嗯,先到这里,差了再点。” 赵志伟吐了吐舌头,这桌菜价格不菲呀。 看到酒水一栏的时候,宋小慈问赵志伟:“领导们都喝酒吗?” 赵志伟不以为然:“李大队是酒中豪杰,哪有不喝酒的道理,再说,无酒不成席,他让你点餐你就随便搞吧,不是说要宰他一顿吗?” 宋小慈笑了:“哪贵点哪,那个我说着玩的,如果想宰他的话肯定点飞天茅台,六个人是吧,喝点五粮液就行了吧,那就经典的老牌子1618吧!” 几瓶定不了,只能喝多少算多少。 “现在是六点二十分,请问什么时间上菜啊?”小姐姐笑咪咪的。 宋小慈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可以上菜了,六点半准时开饭。” 水晶阁包间,准时六点半。 李子华和王召禹率先走进包房,身后跟着黄峰鸣等人。 服务员招呼大家上座,可以用餐了。 黄峰鸣几个人一看桌上的菜品,清蒸武昌鱼、沔阳三蒸、黄州东坡肉、藕带炒虾仁……。 说是尸源找到了,一起吃顿便饭,这也太丰盛了吧! 大伙都知道,李子华这个人平常虽然不抠,但也没有见过他如此凯过呀。 什么情况? 就算宋小慈帮忙解决了尸源问题,可那是公事,犯不着私人请客吧,他们可是听说,这次李子华私人请客。 待所有人坐好,小姐姐手里拿着五粮液,看见坐在中间的李子华问:“开酒吗?” 李子华大手一挥:“当然,今天高兴,谁都逃不掉,小杯先满上。”说着看了宋小慈一眼,“小宋法医,这里你最年轻,应该不会拖大家的后腿吧!” 宋小慈谦虚的道:“嗯,我尽力!” 对于宋小慈的态度,李子华很高兴,男人就应该这个样子。 黄峰鸣还没有发话,李元旭却是皱起了眉头:“李大队长,你这客请的,只拿一瓶酒啊,还有啊,小杯子也太小了吧!” 曹万清也在旁边浇火:“五粮液1618,不便宜啊,大家每人限喝一小杯,咱们这么多人,这要是上大杯,该喝多少啊,我看啊,大家还是节制一点为好!” 宋小慈赶紧解释:“这是我的问题,我给小姐姐说的先来一瓶,后面还想喝的话,就增加一瓶,两瓶应该差不多了吧。” 李子华一敲桌子,环视了一圈,也就六个人嘛,每个人平均半斤也就三瓶,四瓶顶穿了。 “那就四瓶吧,哦不,直接搬一件过来放这里,差的再拿!”李子华心想,首先要从气势上震慑住大家,即便拿再多的酒,六个人也喝不了啊。 对,今天就整个大气势出来,是狠的你们给我喝一件试试! 李子华非常得意,让服务员搬酒过来,并且换上二两五的中杯。 大杯是四两四的,这个太大了,一瓶酒斟满两杯就空了,使不得呀,万一他们发了疯的喝呢。 虽然今天很想当回凯子,但该有的算计还是不能忘计的。 于是,服务员给每人换成二两五的杯子,一件五粮液也同时搬了过来。 一件8瓶装,之前已经开了一瓶散装的,加上一件就是9瓶,无论如何都是喝不完的。 这气势够大,震慑力也足够强! 见服务员从箱子里拿了一瓶出来,开始往每个人杯里添满,李子华豪气大发:“兄弟们,今天既有支队的领导在,又有周边县的小兄弟,那我们就以找到尸源旗开得胜为由,干杯吧!” 这也太狂野了吧,还没有动筷,就要先干一杯,这是什么作风啊! 所谓客随主便,主人如此豪爽客气,不吝好酒,其他人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干杯!” 第一杯酒就这样轰进了下去,所有人肚腹一热,感觉不错。 1618,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李子华作为买单的人,这第一杯由他发起,自然合情合理。 黄峰鸣毕竟是支队的领导,虽然只是搞技术的出身,但下面分局的许多事情都离不开他们的支援。 果然,黄峰鸣也有自知之明,领导的作风很快就表现出来了。 “好吧,既然东道主发了话,我都听说了,李大队这次请客是因为赌约输了被迫请的,而我们是来蹭饭的,最多算陪客,那我代表技术的兄弟,借花献佛,大家一起干了这杯,同时欢迎小宋法医的到来。” 黄峰鸣举起酒杯,一眼看见宋小慈手速敏捷,正将一块武昌鱼送到嘴边,“唔唔,黄队您是领导,您这话太客气啦!” 看他那样子,分明是东西好吃,而这酒有点苦,好像难以下咽。 而宋小慈的这种表现恰好被李元旭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原来你小子还是有弱点的呀。 难道是因为不胜酒力,硬撑的? 李元旭和赵志伟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彼此读懂了什么。 黄峰鸣耐心举着酒杯,等待宋小慈鱼块下腹。 反倒是宋小慈不慌不忙,吃鱼必须精细,搞不好会卡喉的,那样会成为笑柄。 眼见众人看着自己吃鱼,宋小慈尴尬的道:“据说武昌鱼能解酒,先吃点东西垫垫底,让大家见笑了。” 武昌鱼能解酒? 几个人都笑了,一看这位小兄弟平常就很少喝酒。 “干杯!” 黄峰鸣、李子华开了头,脖子一仰,将第二杯酒倒了下去。 其他几个人都拿眼瞟宋小慈,这小子酒力看来不咋样,居然花了两息才慢腾腾咽下。 品尝美食,日白聊天,大家的兴致渐渐浓厚起来。 黄峰鸣作为技术的领导,自然站位不同,他心里一直想着宋小慈是如何画出头像来的,寻思着问问,一想自己是画盲,想想还是算了。 头像被李子华发到了群里,黄峰鸣仔细看了看,这东东你说是颅像复原技术吧,好像不是,因为颅像复原总得先要测量颅骨一堆特征点的数据,而宋小慈没有这一步骤,听说是直接画出来的。 并且他这个画出了立体感觉,还要在颅像复原的基础上加入视觉效果,那就更难了。 黄峰鸣正想问问宋小慈如何做到的,见他正与几个人互相敬酒,便将问话咽了回去。 这时却听王召禹端起了酒杯,笑着对宋小慈道:“小宋法医,你给李大队画了一幅肖像,有时间也给我们在座的每个人画一幅吧,你不能厚此薄彼吧!” 宋小慈嘿嘿一笑:“王队,你这种健硕的身躯,穿衣服实在是太可惜了,相当于一块肥肉埋饭里吃了,如果要画就画裸体的,穿衣服的还不如拿相机照了。” 哈哈哈! 几个人全都笑了起来,宋小慈这算是变相拒绝了。 恰好在这时,刑侦群里还真有人请宋小慈画肖像,王召禹见了,直接回了一句:“小宋法医说了,他只画裸体的。” 玩笑而已,在座的都没有当回事。 王召禹的请求被委婉拒绝,再说他也不是真的要一幅肖像画,这只是一个敬酒的由头。 敬酒不斟酒,如同对不起我! 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一杯酒下腹,王召禹赶紧站起身给宋小添满,郑重的道:“这次太感谢你了,解决了尸源问题离破案就不远了,我代表大案中队,敬你一杯。” 说完,两大口就吞了下去。 宋小慈喝完这杯,眼见王召禹斟满了酒,不由问道:“王队,你们调查了章梦年老婆没有了啊?有没有什么问题?” 王召禹看了一眼李子华,顾此而言他:“吃饭之前,李大队接到了支队长的死命令,加班加点排查,立争在三天内破案,这是政治任务。” 顿了顿,“还真从章梦年老婆那里得到了重要信息。两人结婚不久,黎春燕发现他老公经常疲惫而归,怀疑老公与前女友上官芙蓉,也就是夷江烟草公司办公室主任,没有断绝关系,因此请人暗地里跟踪,不仅发现两人不清不白,竟然还发现老公与市场部调度冯安然关系爱昧。” 王召禹的话被人打断,因为这时黄峰鸣提议大家再喝一杯。 喝完这杯酒,宋小慈好奇地问:“黎春燕没有到他单位上大闹一场?” “我正要说这个呢。黎春燕直接和章梦年摊了牌,章梦年死不承认,他说自己和女同事是正常交往,但从来没有和她们上过床。然后批评黎春燕无理取闹,真有他和别人上床的证据就请拿出来,可黎春燕并没有这方面的直接证据。打这天起,两人就分居了,说是冷处理一段时间。” 情杀? 要说杀人也要杀第三者、第四者插足才对,怎么连章梦年给杀了,逻辑上说不过去呀。 因此,黎春燕的嫌疑虽然存在,但应该不是她所为。 果然,王召禹补充道:“黎春燕的嫌疑已经排除了,因为在章梦年失踪的那一个星期,她在省里参加培训,没有作案时间。” 宋小慈立马就想到了另外两个人,上官芙蓉和冯安然,这两人总得调查一番吧,她们会不会知道一些情况。 还有,杀人分尸,还要抛尸,运输工具、作案工具这些都要考虑,据说章梦年长得人高马大,按照尸检发现的作案方式,一个人特别是女人难以完成,更像是合伙作案。 李子华从旁插话道:“小宋法医,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已经在调查上官芙蓉和冯安然了,她们两个作为第三者、第四者,很有可能知道点什么,相信明天就会有收获。还是喝酒吧,小兄弟!” 见宋小慈对本案如此上心,落在李元旭和赵志伟眼里,更像是在逃避酒精的套路,可见这小子酒喝的应该差不多了。 此时已是酒过三巡,时机刚刚好。 业务能力是一个战场,酒精又是另一个战场。 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第一战场搞不赢,那就在第二战场找回颓势,扬我英雄气概。 第116章 酒精大战 李元旭此时站了起来,提议将杯中的余酒干了,接下来的时光讲究个惺惺相惜,互敬互爱,大可以奔放一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倾慕者更可以把酒论天下。 黄峰鸣和李子华,一个是支队的领导,一个是分局的领导,两人相视一笑算是意会了,反正今天机会难得,喝就喝吧,大不了一醉而已。 李子华看了看空瓶,六个人喝了四瓶,平均六两多一点,战斗力不过如此。 再看酒箱,还有七瓶,他估计最多还能消化一瓶,其余的都要退回去。 虽然今天的花费让他肉痛,但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哈哈,酒多的是,从今以后千万不要说我抠,我可是整箱往外搬的。”李子华难得装回阔佬,不由豪气迸发。 见所有人都清空了酒杯,李元旭让小姐姐新开一瓶,他亲自斟酒,先给黄峰鸣、李子华和宋小慈斟上,斟满曹万清的,发现瓶里的酒却是不多了。 不由嘀咕:“难怪说好酒只有八九两,说一斤是骗人的。小姐姐,再开一瓶吧。” 服务员开了酒,李元旭给赵志伟和自己斟满。 他站起身,走到宋小慈身边,脸上笑咪咪的:“小宋法医,你这回一个人代表清阳县公安局,轻松妙杀各路英雄,率先进入会战系列,这么高兴的事情,不喝个双数肯定是不行的!” 赵志伟立马在旁边煽风点火:“二、四、六都是双数,去掉两边的,起码得四杯吧!” 二两五的杯子,四杯就是一斤,这也太猛了吧。 李子华提醒道:“喂,你们注意点,小宋法医可是我们这里年龄最小的,听说刚刚踏入二十五岁的门坎,还在长身体,你们别摧残祖国的花朵呀,哦不,是茁壮成长的树苗子!” 没想到李子华的善意提醒却弄巧成拙,李元旭借着这个话就说了:“哈哈,好在法医门清,大家都知道,二十五岁的时候,就是男人的巅峰时期,小宋现在是战斗力最强的时候,而我们几个则是凋零多时了。” 这个话似乎刺激到了宋小慈,只见他挽了挽衣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照领导们这么说,我还可以冲一冲,不要紧?” 黄峰鸣笑而不语,李子华则是笑里隐痛,他开始后悔搬一件出来显摆,每当一瓶酒打开的时候,就相当于钝刀子割肉,这滋味太难受了。 王召禹和赵志伟都在旁边顶火:“对,只管喝,李大的五粮液管够。” 宋小慈点点头,转而看向李元旭,笑道:“平常很少喝酒,不知道喝醉了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李大,您是市局的领导,您说喝多少就喝多少,大不了体会一下醉酒的感觉。” 哟呵,怎么回事,初生牛犊不怕虎呀,没有被吓退! 按照李元旭的想法,只要自己提出再喝两杯,宋小慈说不定就会举手投降,即便应战也会喝到呕吐,但两者必选其一。 一咬呀,李元旭发了狠:“就按赵法医说的,去掉两边,留下中间的。” 中间就是四杯,他要和宋小慈拚四杯酒,宋小慈居然还答应了,尽管他的表情有些勉强。 赵志伟来了精神,招呼服务员:“拿大碗来,将四杯酒倒碗里,省得抛天洒地浪费。” 小姐姐就在包间的厨柜里取出两只大碗,并且顺带又开了两瓶。 哗啦啦! 大碗斟满了,李元旭看了一眼宋小慈,心想:“这小子怎么脸色如常啊,他的酒喝哪里去啦?” 这回要加强监督,防止酒精浪费。 “你年轻,先来吧,我缓缓!”李元旭瞪大了眼睛。 宋小慈欲言又止,那样子有点勉强。 咕噜噜!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宋小慈如饮甘霖,一丝一滴都没有浪费。 等到他喝完,几个人紧急观察了片刻。 只见宋小慈容颜如常,一双筷子挥洒自如,对准他想吃的菜肴,连连进攻,尽管那饭姿不够优雅。 吃了几口菜,缓缓抬起头,一眼看见李元旭端着酒碗,还在那里犹犹豫豫。 此时认怂,等于前功尽弃,作为市里的技术力量,怎能如此窝囊。 喝! 李元旭一狠心,恁是咕噜噜往肚里灌溉,只不过还是有不少酒液从腮帮两侧滚落。 这番景象别人倒是无所谓,落在李子华眼里却是心痛无比:小样儿,别浪费呀,这不是水啊,这是钱渣渣! 李元旭终于喝完,脸上涨成了猪肝色,并且上身有点摇晃不稳。 舌头也开始打卷:“小、小宋啊,我俩再喝两杯,敢不敢啊?” 宋小慈乐了,都喝成这样了,还敢再战,不由佩服他的胆子超过了体重。 于是笑道:“李队,如果想喝,我舍命陪君子,但求一醉。” 小姐姐再次给碗里添酒,每人两杯。 先前剩下的大半瓶斟完了还是不够量,于是又开了一瓶。 几个人都在暗地里替李元旭捏了一把汗,虽然他号称“旭两斤”,在市里相当有名,但再喝就已经超过了两斤,只怕要醉倒。 这回李元旭率先端碗,“你、你们看着,什、什么叫喝酒!”说着,一阵咕咕作响,尽管满嘴跑酒,可还是干了大部分下腹。 刚刚喝完不过三秒,“邦当”一声,额头软绵绵趴到桌面上,嘴里开始呼哧呼哧作响。 他把自己给喝睡了过去! 几个人再看宋小慈,当事人睡着了,他完全可以耍赖不喝。 “唉,李队这是怎么啦,天刚黑吧,他磕睡就来了啊!1618的味道不错,越喝越纯,好喝!”说完,宋小慈一饮而尽,一丝一滴尽收肚囊。 这这这! 赵志伟眼珠一转,人不是钢筋铁骨,狮子不是很厉害吗,但它们也怕群狠围攻吧。 业务战场不行,洒精领域一定要想办法打败他! 这是李元旭和赵志伟之前,两个人达成的默契,这个目标必须实现。 为了寻找话题,之前他通过警务通做了一番功课,发现宋小慈与曾经的市支队反恐大队副大队长宋仁杰是父子关系,这个话题应该足够深刻,让宋小慈喝上几杯。 于是,赵志伟站了起来,拱拱手,道:“小宋法医,原来你就是宋仁杰大队长的儿子,万分失敬。为了表达我对英雄的敬意,借此机会向英雄的后代敬两杯!” 什么,宋小慈是宋仁杰的儿子? 宋仁杰的事迹,大家都是听说过的,失踪好多年了,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唉,警察这个职业,特别是反恐这个专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自己或是家庭带来不幸。 几个人唏嘘不已,不知如何劝解宋小慈,只能默然以对。 赵志伟的酒量勉强可以上桌子,也就八九两的光景,之前灌了六两左右,再来两杯到顶了。 而他也是很执着的人! 宋小慈认真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赵志伟的说辞,心里不由一番念叨:“爸爸,你在哪里,我不要你当英雄,而是要你活着回来。” 两人将剩下的酒倒在碗里,正好合适。 “站起身,一口闷!”赵志伟不忘土家族的酒规,率先发力,一只眼睛看着宋小慈,生怕他耍痞。 咕噜噜~~~ 赵志伟喝完酒,头脑还算比较清醒,摇摇晃晃走向沙发,挥挥手见周公去了。 想起父亲的伟岸形象,宋小慈默默坐在那里夹菜,放慢速度,仔细品味着它们的滋味。 其他几个人都忘记了时间,在旁边如同看大片一般。 李子华看着酒箱只剩下了三瓶,这心里就跟猫爪刨的,今天这帐单不轻啊! 正想着鸣金收兵,却见宋小慈停下筷子,坐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笑道:“黄队、李大、曹指导,当年我爸爸在市里也算充满了英雄气慨,今天他不在,作为他的儿子,我就借花献佛,表表心意。” 几个人一听,无论如何这酒都得喝了,并且在宋小慈敬酒之前,杯里的酒都必须清空掉,因为这是之前没有完成的任务。 黄峰鸣领头,三个人碰一下杯,将各自的酒杯清空。 服务员正要给三人斟酒,宋小慈让小姐姐开了瓶,亲自给每个人斟到九分,再给自己添上,一瓶四杯,一眼望去分配均匀,这也太会斟酒了吧。 同时也验证了,好酒的一斤之说是假的,也就九两多的光景。 按理说,他喝了这么多酒,应该出现手臂酸软不稳的现象,但从他身上并没有看到这种情况。 众皆骇然,但又不太服气。 “领导们,刚刚李队和赵法医分别是二、四之数,我就选他们中间的数字,喝完这三杯,今天就此打住,毕竟酒喝多了伤身就不合适了!” 李子华一听,你这是看酒下杯呀,三瓶酒每人只有三杯,反正今天血流成河,认栽了! 话虽这么说,但却还是后悔不已,这次当了回凯仔,不知道要被老婆骂到什么时候。 喝喝喝~~~ 第一杯,桌上还是欢声笑语。 第二杯,黄峰鸣率先踉跄到沙发跟前,和赵志伟滚到了一起。 第三杯,王召禹哼哧一声,一屁股软到了椅子下面,被两位服务员架起,一块堆到沙发上去了。 李子龙醉眼朦胧,看着宋小慈直打哆嗦:“宋、小、慈是吧,我、我,记住你了……” 话没说完,就要一头栽下去,幸好宋小慈眼疾手快,隔空将其架住,过来两名服务员,扶持到另一张沙发上去了。 “嘿嘿,酒不能浪费呀,都是粮食做的!”宋小慈将瓶中剩下的一点酒直接拿起,对着嘴唇吹了下去。 看着眼前的景象,宋小慈顿感无趣:“身体差了真不适合当领导,提拔领导最紧要的标准,就应该看他是否酒经沙场,笑到了最后!” 宋小慈看了一眼手机,九点半,这一顿酒居然喝了三个小时。 就着手机拨通了电话:“李志国啊,你开车来江晶阁接我,就这样。” 电话那头说了一声“你等着”,就此挂断。 两名服务员和大堂经理都来了,看着沙发上横七竖八的人,正愁没有人买单,一眼瞅见宋小慈完好无损,便以为他是买单的人。 宋小慈示意服务员将帐单拿来看看,一看之下,好家伙,18888元,这个数字很吉利,估计李子华半年睡不好觉! 人生当低调,不要赌大博! 李子华这次输得真惨! “放心,找这人结帐,我只是他的客人。”宋小慈知道,不用管他们,用不了多久,就有人来接他们。 过了十几分钟,李志国开着车来了,一进屋看见横七竖八,忙问要不要送他们。 “不要,接他们的司机正在路上,我们走。” 待两人坐到车上,李志国好奇地问:“怎么都醉了,就你一个人清醒啊?” 宋小慈呵呵一笑:“我喝的最少,自然也最清醒,走吧。” 李志国还以为他要回人民警察学校,而宋小慈清醒的狠:“搞错了,送我到市一中的学区房,我去那里住一夜,随便看看房子长霉了没有!” 李志国一边开车,一边得意地道:“今天过了三场模拟,两场都是你的功劳,谢谢啊!” 宋小慈微微一笑:“还有两天,保持这个势头,加上前面的理论成绩,入围不成问题!” 李志国连连点头,有了宋小慈这句话,他心里停当多了,满满当当。 第117章 鸠占鹊巢 夷长市一中,北侧五十米学区房b栋3301号,仅仅一条马路之隔。 李志国送到楼下,见宋小慈在副驾驶位上打磕睡,关心道:“看你这样子,该不会喝醉了吧,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宋小慈睁开眼,摆摆手:“不是酒喝多了,而是给南营分局画头像伤神,属于工作性疲劳,与酒精没有关系。你回去吧,明天还要对付模拟现场。” 眼见李志国倒车,缓缓驶离小区,宋小慈方才走进电梯。 三十三楼一号房间,一年多没有光临了,这次正好打扫一遍,没有人住的房间灰尘多。 当年宋仁杰在夷长市公安局反恐支队第一大队上班,为了让儿子就近上高中,因此买了这套学区房。 儿子从小喜欢爬树,越高越有挑战性,特意选了这栋楼的最高层。 宋仁杰失踪的时候,宋小慈还在读高二,刘冬梅本想调回市里陪儿子,无奈那年她正好带着高三的毕业班,最后只好放弃。 好在儿子争气,独立性强,后面两年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还顺利考上了他想要的985。 宋小慈人在电梯里,脑子想着这些陈年往事,越发沉重起来,一阵困意顿时上了头。 站到门前打了一个吹欠,摸出钥匙开门,吱愣一声,门开了。 他记得入门右侧是凹进墙里的鞋柜,而鞋柜上方就是大厅的电源开并,随手一按。 噫,居然没有丝毫反应。 陡然想起来,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交物业管理费了,肯定电被掐了。 也罢,囫囵睡个觉算了,其它事情明天再说。 三室一厅的房间,为了留住爸爸曾经的记忆,他没有做丝毫的改变,甚至就连铺盖卷都保持了原状,没有收拾起来。 主卧是爸妈妈睡的,他习惯性选了自己住的那间卧室,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轻轻推门而入。 此时困意更显沉重,模糊间瞅见床沿,不管三七二十一,衣服也不脱,合身就睡了下去。 转眼间传来轻微的鼾声。 不知睡了多久,窗外风声渐起,接着响起了噼哩噼啦的声音。 北风呼啸,漫天的冰雹雪粒临空落下,不断拍打着窗棂,一切都彰显着,冬天终于正式到来了。 急速的降温也让宋小慈感受到了凉意,不由得往床中间拢了拢。 噫,这里好温暖,热乎的感觉十足,床的中央原来还有这样的温度呀,舒服! 困意再次袭来,不由沉沉睡去,并且伴随着一个奇怪的梦魇。 宋小慈一个人出现在荒僻的沙漠里,黄烟滚滚,他正焦急地寻找着出路。突然,前方烟尘之中,出现一道白亮的门,就像游戏中的门点一样。宋小慈大喜,朝着这道门冲了进去,恍然间来到一处城堡……怎么回事,那人的背影——啊不,难道是爸爸? 正想着呼喊,不想突然被人从身后掐住了脖子,顿时感觉呼吸困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混沌步法,婆娑缠绕。”宋小慈步法游动,反手施出擒龙手,将一个人按倒在地,让其动弹不得。 宋小慈大喝一声:“说,你是谁,竟敢在背后偷袭我?” 手下的人拚命挣扎,并且带着哭腔:“妈呀,有流氓啊,他爬床上来了啊……” 随即身后传来喝斥:“哪里来的臭流氓,再不下来,我要报警了。” 宋小慈睡梦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天啦,他手下居然掐着一名女孩,上身穿着布兜兜,下身穿着一条淡黄色的三角短裤。 宋小慈如遭电击,赶紧撒了手,脑瓜急速转动,仔细回想之前梦中的情景。 感情做个梦还分上下集啊,上半段是梦幻,后面却是真实的,自己睡到别人家床上啦? 可是,自己分明拿钥匙开的门,没有错啊? 此时已是天明,窗外白雪皑皑,将室内映衬得清亮一片。 “啊对不起,我以为有人袭击,才还的手……”宋小慈说不清楚,好在衣冠整齐,便直接退出了寝室,留下女孩在那里低声哭泣。 身后跟着一名妇女冲了出来,那人叉腰站在客厅里,指着宋小慈鼻子急道:“说,你怎么进来的?把我女儿怎样啦?” 宋小慈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在客厅、几个寝室还有卫生间和厨房转了转,确信自己没有进错房间。 很快他就有了清晰的判断,自己被鸠占鹊巢了,这对母女才是外来者。 那女子上下看了看宋小慈,眼前的伙子长得一表人才,不像是什么坏人,一时间心情平复了不少。 宋小慈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眼前的女子,这才回答她提出的两个问题。 “第一个,我是拿钥匙开门进来的,时间是昨天晚上的十点左右。”说着话,宋小慈拿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 “第二个,你也看到了,我穿着衣服,并没有拿她怎么样,这个你可以去问她;之所以掐她,是因为她的手碰巧放在我的喉咙处,影响到了呼吸,而我正做梦,所以做出了防卫动作。” 女人不信,返身回到女儿房间问候,过了一会儿,两人都走了出来,女孩说没有事,只是脖子被掐疼了。 宋小慈歉意的道:“对不起啊,我昨天喝了很多酒,倒头就睡着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如果有什么不适,我愿意付医药费。” 女孩一看眼前的小哥哥,这模样都赶上模特了,好舒服好入眼,不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宋小慈这也才将女孩看得分明:高挑的个子,乌黑的头发蓬松飘逸,即使最普通的学生服穿在她身上,都让人眼前一亮,为之动容。 “你是对面一中的,高三毕业生?”宋小慈根据她住的区域和年龄做出了判断。 女孩点点头,之前所有的警惕完全放松了下来。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女儿是高三学生,你跟踪她?”女人再次警惕起来,不知道宋小慈究竟是什么身份。 宋小慈伸出指头指指房子,又朝她女儿的校服指了指。 两人恍然大悟,这不明摆着嘛。 女人正要说些什么,宋小慈面色一沉,语气变得严肃:“我想问问,你们怎么住进来的,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才是这里的真正主人!” 一听这话,女人大惊失色,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事理。 “啊,你真是这里的主人,那这一年没有看见啊,我还以为这房间老板出国了呢?唉,都是我唐突,这可怎么办呀?”女人完全慌了,这才意识到房子并不是自己的。 宋小慈再次重复:“你还没有回答我,怎么进的我家?” 女人脸色一红,这才讲到正题。 “我和女儿是单亲家庭,我又没有正规的工作,为了女儿读书,我到县城一边打工,一边给她赚学费。去年在旁边租了两年,第三年老板死活不租了,害我在小区四处找屋,结果贵不说还没有房源。我找到物业,他说b栋3301好多年没有人住了,联系一下,也许房东会租的。照着物业说的电话打过去,没有人接听。想了想,索性到房间来看看,碰碰运气。上门三次房里没有人,想到老板真的不会来这里住了。我听说有人将备用钥匙放在进门的踏布下面,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掀开踏布,结果还真的找到了一把钥匙,将门给打开了。” 听女人讲完,宋小慈陷入到沉思之中。 他想起来了,有次爸爸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钥匙丢了,时间又是半夜,他不忍心到学校打扰我,恁是花钱在宾馆住了一夜。 打这以后,他便在踏布下面放了一把备用钥匙,这事儿太过久远,母子俩都将这件事情给遗忘了。 宋小慈叹了一口气。 当年爸爸失踪之后,母子俩都有共同的想法,就是保持房间原貌,永远也不会将房子租出去。 因为物业留的是爸爸的电话,女人自然打不通。 女人说完经过,见宋小慈沉默不语,有些后怕起来。 “小兄弟,你算一算帐,我给你钱,然后我们搬出去,只请你不要报警,求求你了!” 女人知道,如果报了警,她不仅要赔钱,还要受到法律的制裁。要是这样的话,她真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宋小慈之前一眼就看出,女人生活俭朴,在县城打工挣不了几个钱,供济女儿的生活学费,已是非常不容易了。 如果再加上高昂的房租,无异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相信,母女俩并不是找不到学区房源,而是太贵了出不起,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来了这么一出。 当然,他不会戳穿人家最后的尊严。 钱不能代表一切,也并不是所有的人眼里只有钱! 宋小慈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耷拉着俏丽的肩膀在那里楚楚可怜,顿感觉自己有点罪恶。 有人吃喝拉撒不愁,有的人却是历经千辛万苦,也仅仅管个温饱。 也罢,那就好人做到底罢了,反正住也住了。 宋小慈板着的脸慢慢有了温度:“租金就算啦,你们就在这里住吧,一直住到她今年毕业。不过,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做不了住,还要请示一下母亲大人。” 如果母亲不同意,他也没有办法。 随即,宋小慈给当着两人的面给刘冬梅打了一个电话。 没想到,宋小慈将情况说了,刘冬梅和他的想法一样,如果这个时候让母女俩搬出去,一定会影响女孩的学习,钱不重要,女孩的前途才重要。 母女俩一听,当即抱着头就哭了起来,连连道谢。 “我叫宋小慈,以后有事可以找我,我的电话是……” “我叫宋星芸,我妈叫王莲芳。”女孩脸色转霁,一片阳光从她光滑的脸蛋上升起。 三个人就此熟络起来。 宋小慈正准备离去,王莲芳无论如何让他留下来过早,她要煮碗肉丝面给宋小慈吃。 推脱不过,宋小慈索性等着吃面条。 宋星芸很懂事,立马给宋小慈倒了一杯开水,脸蛋一红,“宋老板,不好意思,家里没有茶呃。” “喊我名字或是宋哥都行,别老板老板的,多难听!”宋小慈淡淡一笑,“茶这东西有点苦味,我不喜欢。” 他观察过了,母女俩生活俭朴,连最便宜的茶叶都没有看见。 宋小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历:2011年元月22日,不由好奇地问道:“你们放小周还是大周?” “暂时放小周。但学校说了,到了最后两个月的时候,就会调整成大周,一个月放四天假。”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宋小慈问她妈妈什么工作,原来是餐馆的服务员,一个月只有一千五百元。 宋小慈便将自己的单位和职业告诉了她,好让母女俩放心,身为人民警察的他,为人处事说话算数,不用担心中途变挂。 十几分钟之后,王莲芳给宋小慈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上面还加一了个荷包蛋,放到了宋小慈面前的茶几上。 “嗯,天气变冷了,吃点热的暖暖身子才好。”王莲芳喜笑颜开,今天算是遇见了大恩人。 宋小慈正准备狼吞虎咽,却见宋星芸起身,到厨房帮忙端了大盘子出来,里面放着稀饭馒头,还有一小碟酸广椒。 她将盘子放到大厅一侧的餐桌上,望着宋小慈笑了笑,拿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 这场景如何让他咽得下呀。 于是他端起面条,也坐到了大桌上,将手里的面条往宋星芸跟前一推,笑嘻嘻道:“我最喜欢慢慢嚼馒头,再沾点酸广椒,完了喝口稀饭,比这面条过瘾多了,我想和你换下。” 也不管宋星芸答应不答应,就将她手里的馒头抢了过来,拿馒头在酸广椒里一攥,吃得精精有味。 两个馒头下腹,一碗稀饭咕噜噜下腹,竟然打起了饱嗝。 吃完早餐,宋小慈准备将另外一把钥匙也交给母女俩,不想母女拒绝了:“这本就是你的家,随时来可以住的,总比住馆子要节约得多。” 宋小慈心里一热,也罢,做好事做全套。 “等会我下去之后会给物业说清楚,并且预交一年的电费,你们只管用电,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不过,我很少过来,还请帮忙给被套晒一晒,谢谢。” 宋小慈说走就走,母女俩千恩万谢,一直送到了电梯口。 “做好人的感觉真好!” 第118章 看手相免车费 出了电梯口,一眼望去,好亮的白色茫茫。 大雪停了,阳光有些刺眼,但空气十分新鲜,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找物业开通电源,预交了一年的电费,宋小慈没有直接回到人民警察学校,而是打算去市公安局政治部转转。 叫了个滴滴出行。 刚坐到车上,系统出现语音播报: “尊敬的宿主,由于你助人为乐,为宋氏母女解决了燃眉之急,系统为你点赞的同时,释放刚刚接收到的幸运点数,释放数量:1。提醒:宋星芸乃罕见的幸运之体,每一次接触都能随机获取1-3个点的幸运。” 宋小慈一怔,什么玩意儿,她是幸运之体,每一次接触能够得到幸运点数? 赶紧内视查看,在属性一栏找到“幸运”,果然之前他记得数值是3,现在变成了4。 按照系统的说法,当这个值变成10的时候,他可以到大街上抽一次奖,中奖概率百分之百。 会不会中五百万啊? 想来想去,这得有多扯蛋啊,感觉不可能的事情。 但一想到系统提供的那些技能,哪一个都不是现实世界能够比拟的,到时候中个奖也说不定,但五百万就不一定了。 如此,还是非常向往啊! “获取幸运非常困难,人家在校的高三学生,自己如何接触,要是这样折腾,岂不是祸害人家!” 想了想,还是放弃这种无聊的向往。 一个男人,不可能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至少我宋小慈做不出来。 到了市公安局,宋小慈直奔政治部,找吕朋诚主任,他曾经陪母亲来过。 吕主任单独一个办公室,这个星期正好轮到他在单位值周末班。 宋小慈也是查看了市公安局的值班表,才抓住这个机会,想要单独和吕主任见上一面。 “吕主任,您好,我专程找您聊聊我爸爸的事情。”宋小慈开门见山道。 吕朋诚看了看宋小慈,有些惊讶,他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宋仁杰父子俩了,而宋小慈还是几年前曾经陪他母亲来的时候见过。 吕主任非常客气,给宋小慈泡了一杯茶,拉过椅子亲切地坐了过来。 他对宋小慈有点记忆,微笑道:“长这么高啦,大学毕业啦,参加工作了没有啊?” 宋小慈如实告诉了自己目前的状态。 吕朋诚点了点头,十分欣慰的样子。 子承父业,前仆后继,将公安事业发扬光大,这种精神可圈可点。 “说吧,是不是你和妈妈想明白啦,终究还是要接受这个现实,公安机关将追授你爸爸为一级英模,抚恤金以及对于子女的就业优惠政策我们都会落到实处,包括你说的考警,可以在综合考核分数的基础上加5分,必要的时候可以加到10分。” 吕朋诚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观察宋小慈的表情变化。 政治部已经给刘冬梅做了多次工作,十年了,找到宋仁杰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如果她能够接受这份现实,公安机关将停止对于宋仁杰的搜寻工作,给这次失踪事件划上最终的句号。 “不!我和母亲的态度是一致的,我们不会放弃对于爸爸的寻找,抚恤金这一事您就不用再提了。至于考警的事情,我会凭借自己的努力达成的,不需要特殊照顾。” 吕朋诚看了一眼宋小慈,看来自己的想法错了,宋小慈并不是前来回复抚恤一事的。 “吕主任,我想知道,十年前,我爸爸究竟是如何失踪的,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一点音信都没有啊?并且上级领导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他的失踪有点不清不白啊!”宋小慈将自己和母亲一直不能释怀的疑问再次提了出来。 他想知道真相! 吕朋诚沉默了,说实话,他也不是十分清楚,问了省厅多次,答复也是模棱两可。 说穿了,宋仁杰的失踪涉及到很高的密级,而这种密级的公布时间至少得二十年。 二十年太漫长了,到那时,人的骨头都可以打鼓了。 想了半天,吕朋诚叹了一口气,道:“绝密啊,也许省厅反恐总队的李万拓知道一些情况,有机会你去问问他吧,当年正是他推荐你爸爸进入特别行动小组的。只不过,十年了,不知李万拓退休了没有。” 省公安厅反恐总队,李万拓! 宋小慈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入脑海,恨不得立即展开翅膀飞了过去,当面问问他怎么回事。 见宋小慈如此急切的样子,吕朋诚怕他希望大失望更大,因此给他降了降预期:“既是涉及到国家安全的最高机密,我估计他知道的也不会很多。要想知道真相,除非你本人能够进入公安部的反恐特别小组,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进入公安部特别反恐小组? 目前自己连最基层的县域都还没有考进去,上面还有市、省、部多层屏障,任自己三头六臂,短时间也无法晋升上去啊。 上面没有大树,要想进入要害部门,就要靠真本实闯出一条路来。 “不,路是走出来的,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公安部是吧,有一天我会到那里去办公……”宋小慈想着想着,竟然痴迷在那里。 “喂,喂,怎么啦,是有什么不舒服吗?”吕朋诚见到突然成了雕像的宋小慈,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宋小慈被吕朋诚晃动的手影搅醒,坚定的道:“我没事。我和母亲仍然要求上级领导部门,继续搜寻我爸爸,我们不会轻易放弃他的!” 他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足以说明他的决心,以及父子之间情深如大海。 吕朋诚被宋小慈的精神所感动,不由安慰道:“你放心,我会如实向上级领导转达你们的决心和意志。我同样认为,一天找不到我们的英雄,让他安然回家,我们就应该永不收兵!” 走出夷长市公安局政治部,宋小慈觉得此行还是小有收获,起码知道了当年举荐父亲的人是谁,这就是进步。 他没有急于叫车,而是沿着大街踏雪迈步,他想走了一走,散散心。 “fromfaraway,inmountains……”《victory》令人振奋的来电铃声响起,不由让他停住了脚步。 原来是李子华打来的:“好你个小祖宗,昨天害得我们醉成一团乱泥,人家送我到家里,老婆直接不接收,说是丢垃圾堆里算俅!至于那个帐单不提也罢,你最好给我画一百张红彤彤的票子回来。” 宋小慈有点不好意思,说好不宰的,结果恁是猛宰了一把。 但喝到肚子里的酒收不回来,宋小慈笑道:“李大,幸好我没有点茅台,我也没想到昨天大家兴致那么高,拿你的酒开心,大家都喝糊涂了,以为喝的是白开水。” 李子华“切”了一声,当然知道宋小慈在侃他。 “案件有进展,你在哪里,要不要过来聊聊?”李子华一早打电话,显然不是为了让宋小慈涮自己。 “这么快,那我自己过来,见面聊。” 宋小慈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按下计程表,向着南营分局驶去。 途中接到李志国的视频电话。 “小宋法医,咧个半身不遂的指纹,我们三个人都看不懂,只好请你瞅一眼。” 宋小慈将画面拉近了观看,这不是汗液指纹吗,在接触面上发生了侧滑,造成纹路严重扭曲,还有覆盖的现象。 观察指纹,不仅要在细节方面寻找传统意义上的特征点,更要有整体观、核心观。 比如说,一般的痕检认为至少需要八个以上的特征点,而在宋小慈看来,关键性的特征有时候只要两到三个甚至一个,其它只是进一步的佐证而已。 这就是核心观。 还有就是,为什么说人工智能永远比不过人的大脑,精密逻辑的缺点就是太死板,一旦特征点过少,它们比对起来往往出现混乱,不像人类能够分清哪些是关键点位,哪些是次要的。 “兄弟,这么明显的右手食指伤疤斗,四十个人中间只有王双跃有这个,不是他还是谁呀!” 王双跃扮演的角色正是盗贼,宋小慈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谢谢。”李志国欢天喜地关闭了视频电话。 宋小慈和李志国的一番对话,搞得出租司机大感兴趣,忙问:“小兄弟,你会看手相?” 宋小慈不可置否,看手相和看手纹实则殊路同归,都是对人体纹相的研究,只是选择的方向不同而已。 见宋小慈不说话,司机越发来了兴趣,请求宋小慈给自己看一下,还拿本次车费作为交换。 宋小慈心想,人家也没有说看什么,他除了不会看人生之外,手上什么纹路都能看出点门道来。 “行吧,到了地方我帮你看下,事先申明,我不是算命的。”娱乐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宋小慈笑着答应了。 到了南营分局的停车场,出租司机停稳车,伸过双手让宋小慈观看。 宋小慈的目光扫过双手十指尖,有些惊讶,今天他居然碰到了一个十全箩的。 按照古书说的,十会箩应该是大富大贵的命,但看眼前的出租司机,好象有些褪色。 不过,只要生活幸福,无忧无虑,也算是人间乐事,有何不可呢。 这时他想起一首诗来,不由自主念了出来: “箩纹闪耀福泽延,吉祥如意伴身边。 富贵安康常相伴,幸福美满乐无边。” 司机听懂了,自己原来是难得的全箩纹,命相不错,把宋小慈的诗当成了谶语。 “谢谢兄弟的祝福,我知道有些事情只能看破不能说破,我懂了,再见!” 出租车司机非常满意,免了宋小慈的车费。 直到出租车消失在主干道上,宋小慈还在臆想:“这也行啊,要不改行看手相,说不定还真能混口饭吃。” 第119章 顾林儿驾到 到了李子华办公室,看见宋小慈还穿着春秋装,不由问:“下雪了,穿这么少不冷吗?” 对呀,宋小慈一看对方,已是厚厚的棉袄加身。 不由笑道:“喔槽,现在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冷嗖嗖的感觉。” 李子华拿出一堆询问笔录,丢给宋小慈,让其自行观看,然后走到空调处,将柜机打开,将温度调整到22c。 宋小慈花了十几分钟,将几份笔录略略看了一遍,其中的弯弯绕绕太多,自然没有李子华他们熟悉情况。 “看来你们上了手段,不然这么隐秘的内容,两人都不会说出来。” “也不算什么大的隐秘,经过调查发现,当年不少人知道一些内情。你也看了,上官芙蓉和章梦年曾经感情深厚,都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结果却被黎春燕这位老师捷足先登,从笔录中你就可以看出上官芙蓉该是如何的愤怒。” 李子华用一次性纸杯泡了一杯茶递给宋小慈,继续道:“没想到,章梦年为了弥补上官芙蓉的愤怒,在单位两人继续保持恋人关系,让她成了事实上的第二夫人。没有名份,上官芙蓉倒也无所谓,只要章梦年真心喜欢她就行。然而好景不长,这种关系保持了一年多,有一天上官芙蓉半夜路过烟草公司,发现章梦年的起居室灯亮了一会儿又熄灭,便悄悄摸到房门外聆听,却让她听到了女人的呻吟。” 这时有侦查员进来汇报工作,李子华只好暂时停下。 “李大,纪委那边的卷宗我们都看了。当年调查章梦年七十七万的财务问题,虽然这些签字都是由章梦年完成的,但具体的经办人却是蔡鉴明。根据纪委的意见,表面上看,所有证据都指向这些钱进入了章梦年的腰包,但如果是两个人联合作案,或者蔡鉴明套用了章梦年的签名进行嫁祸,这两种情况都不能排除。这也是为什么,纪委这些年定不了案,要想定案,就必须见到章梦年本人。”侦察员一口气说了纪委那边的情况。 李子华若有所思,看来蔡鉴明也要深入查一查,如果将其和章梦年的死亡放在一起,后面两种情况就非常有可能了。 甚至于,这七十七万实际上进了蔡鉴明的腰包,为了杀人灭口,蔡鉴明选择了物理性灭绝,一了百了。 还有一种可能,当年章梦年是总经理,蔡鉴明是副经理,为了上位,他也有可能铤而走险,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问题在于,假定章梦年是蔡鉴明杀的,那他与上官芙蓉、冯安然之间有没有什么瓜葛。 上官芙蓉是财务科总会计,也就是财务总管,冯安然是市场部调度,蔡鉴明要想有什么动作,难道两个人会不知道。 想到这里,李子华对侦察员道:“让兄弟们继续围绕这七十七万的线索查下去,看看上官芙蓉与冯安然到底知不知情,甚至是积极参与了。” 侦察员走了。 刚刚的汇报,让李子华忘记了自己和宋小慈讲到了哪里。 宋小慈提醒他:“你讲到上官芙蓉摸黑到了章梦年的起居室跟前,并且听到了女人的呻吟。” 李子华继续:“上官芙蓉回到楼下,躲在墙角阴暗处一直守着,直到一个女人下了楼,出现在路灯下,她发现这个人居然是市场部的冯安然,也是自己的闺蜜。上官芙蓉尾随冯安然到了家中,当晚两人就打了一架。冷静下来之后,冯安然告诉她,章梦年说了,他和上官芙蓉并没有什么真感情,还说上官芙蓉死乞白赖地想和他上床,被他严正拒绝了。” 见宋小慈杯里的茶水干了,李子华端起杯子到热水器处加满,然后递给宋小慈。 宋小慈好奇地问:“你们说的手段是指什么啊,我看这些隐秘肯定都是上官芙蓉说出来的。” 李子华一笑:“你知道,这个案件只有头颅一颗,其它什么证据都缺乏。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学习外国人,尝试使用污点证人,网开一面,只要案子破了就行。” 宋小慈明白了,侦察人员柿子挑软的捏,哪里薄弱从哪里下手,而这个薄弱点就是上官芙蓉。 上官芙蓉就相当于污点证人,公安机关肯定与她达成了某种类似于交易的默契,如果她能提供更多的内情,那么涉及到她在本案中的罪行,则可以大幅度减轻或者从轻。 虽然知道李子华并没有说完,但宋小慈已经猜到了某种结论:“上官芙蓉提供了重要的案件线索。” 李子华犹豫了一下,继续上面的精彩故事:“上官芙蓉和冯安然这一架彻底打醒了彼此,一番互相交底之后,发现自己都被章梦年欺骗了感情,并且被骗得体无完肤。两人决定联合起来实施报复,给章梦年一点颜色看看。不过,上官芙蓉说到这里的时候,只是说了一句‘我们并没有想要杀死他’,然后什么都不说了。经过侦查员的耐心工作,她要求刑事豁免,否则什么都不会再说了。” “东边不亮西边亮,冯安然就不能突破一下吗?”宋小慈想到这一层。 李子华摆摆头:“冯安然是个极度自律的人,她虽然承认自己与章梦年关系爱昧,但谈到其它诸如财务、杀人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根本不为所动,口风极紧,可谓滴水不露。” 完全意义上的刑事豁免,普通公民不可能具备这样的待遇,即使作为污点证人,也只能从轻或者从宽处理。 “刑事豁免不可能吧,普通的刑事案件,国内法没有这种条款。”宋小慈自从有了《刑法学lv3.0》与《刑事诉讼法lv3.0》,对于法律方面的问题已是非常清楚了。 李子华无奈地摊摊手:“我们向支队作了汇报,让检察院提前介入,他们同意与省厅相关部门进行磋商,特事特办还是有可能的。因为本案实在是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按照她的口气,对于章梦年的死亡,她应该知道不少情况。” 正说着话,一名高挑俏丽的女警官走进了办公室,让整个房间为之一亮。 “顾林儿,你来真的?人我可是请来了,你自个儿对他说吧!”李子华的表情有些诡异。 第120章 鬼使神差 女孩倒是大方,主动向宋小慈伸出了手:“久闻大名,我顾林儿,在刑侦群看到了,听说你愿意画裸体素描。” 宋小慈听了,如同小猫被踩了尾巴,一下子跳了起来。 这人谁呀,你敢裸体,我还不敢画呢! 要是真的画了,估计很快整个夷长市公安局都要出名。 “咳,你是指给李大队画那幅速写是吧,我咧个水平乱画的,当不得真。群里开玩笑乱说,这里不是艺术学院,恐怕有些不合适吧。”宋小慈尴尬之极,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然有人当真,并且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顾林儿笑脸渐渐收敛下去,变得严肃起来:“我看了你的速写,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画功,宋警官你就不要拿这个搪塞我呀;还有,画家的心灵应该是纯洁的,请不要像有些人一样,把天底下最美丽的事情想歪了。”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李子华身上。 李子华赶紧投降:“小顾,顾小姐,我没有拿艺术开玩笑,我也懂得欣赏,别把我想成坏人。” 宋小慈自从吸收了《铅画术lv5.0》,这让他拥有了无以匹敌的绘画能力,放眼整个西鄂省,乃至于龙国大地,估计再无第二人。 裸体素描并不新鲜,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四世纪,比如文艺复兴时期的米开郎基罗,他的裸体素描以其强大的表现力和解剖学的精确性而闻名。 像他的《大卫》、《创世纪》,都是名闻天下的大神之作。 再比如安格尔,他是新古典主义时期法国画家,以其优雅和理想化的裸体素描而著名。 他的作品像《大宫女》、《瓦平松的浴女》,充分展现了他对人体绝美的无上追求。 顾林儿用眼神将李子华无声的批判一顿,让李子华的辩解苍白无力,谁叫自己摆成流氓姿势,被宋小慈无情地画了下来,现在整个南营分局都知道了他的流氓形象。 经顾林儿这么一说,宋小慈开始反省自己,看来自己的确想多了,心灵一点都不纯净。 他承认这一点,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凡人。 于是,他抱歉的道:“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不关李大队的事。裸体素描从来都是极为严肃的绘画艺术,我们应该给予它应有的尊重。对于你的请求,我可应答应,但我有条件。” 宋小慈想好了,人多嘴杂,他不会为了高雅艺术而让人说闲话,自己不是圣人。 女孩眼睛一亮,脸上有了笑颜。 “你说,只要办得到,我就一定会尽力的。” 宋小慈黠然一笑,面色渐渐变得严肃:“如果你们局长大人同意,并且在大会议室里公开进行,我就同意给你画素描。” 之所以提出这个条件,是因为宋小慈知道,在美术学院,经常就有这种大型的公开素描课,美丽的裸身女孩独自端着在舞台中央,而画师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作画。 在这种氛围之下,所有人都抱着纯洁的心灵,一切都是那样的神圣无暇,从而将美妙的人体艺术渲染推高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样作起画来,他将毫无顾忌,并将自己浑身的艺术细胞尽情展露出来,于公于私都有好处。 提出这么严苛的条件,宋小慈相信,没有哪个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无论男女。 如此以来,就没有人敢找他画素描,他也落得个清净自在。 没想到,顾林儿却是语出惊人: “我还以为你要很多的金钱,你不收费,仅仅是这个条件?” 宋小慈点点头,并报以苦笑。 “这个条件我答应了,相信局长大人会支持我的,我这就去找他。”顾林儿高兴地蹦蹦跳跳去了。 宋小慈和李子华面面相觑,怀疑刚刚发生的事情不是真的。 两个人喝着茶,对顾林儿的胆量给予充分的批判以及肯定,看来天下芸芸众生,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 聊了一会儿天,不想顾林儿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除了刚刚认识的她和王召禹之外,其他人宋小慈都不认识。 原来是局长大人,还有检察院的同志。 几个人做了简单的介绍,寒暄几句之后,检察院的同志宣布了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请示了省厅,经过反复商讨,可以对上官芙蓉大幅度减轻刑罚,最低可以放宽到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当然,前提条件是她能够配合公安机关查明案件,毫无保留地将案件真相说出来。” 按照上级领导的意思,上官芙蓉作为污点证人,即使是参与了谋财害命,只要作出了重大立功表现,她的最高刑罚便只有三年有期徒刑。 刑侦的同志都鼓起了掌,这意味着本起杀人案离破案又近了一步。 检察院的同志问了一些关于案件最新进展方面的情况,就离开了。 接着局长大人又指示刑侦大队趁热打铁,深挖上官芙蓉,争取在今天将其彻底拿下。 李子华即刻安排工作,让王召禹带人迅速出战,王召禹领命走了。 局长大人坐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宋小慈身上,显然他已经和顾林儿做了沟通。 而此时的顾林儿站在旁边,得意的笑靥将她衬托得活力十足。 “不错,没想到清阳县还有这样的人才,李子华肖像画很贴切嘛,只看一眼就入目三分呀!” 夸赞完毕,局长大人站起身,对宋小慈笑道:“我同意了。择日不如撞日,我已经让办公室发了通知,今天晚上七点半,三楼大会议室,有艺术爱好者,全都可以前来观看,一睹高雅的人体素描。要知道,这种机会,也只有在高等学府才能看到。顾林儿,我们全局都要感谢你的勇气!谢谢你!” 局长走了。 顾林儿回首抛了个小小的媚眼,兴高采烈地走了,她要去化妆,精心准备。 办公室里,只留下李子华、宋小慈两尊木雕! 直到一通视频电话震醒了两人,宋小慈一看,原来是李志国打来的,他就知道又有疑难指纹等着他。 “嘿嘿,我走了,晚上见!” 身后传来李子华的叫声:“十一点半啦,一起到食堂吃饭,体验下我们这里的生活……” 宋小慈心里好笑,看来李子华私人请客搞怕了,吃这里的食堂还不如回人民警察学校。 接通视频,宋小慈一边下楼一边观看,当他走出刑侦大楼的时候,模拟现场的指纹已经被他给解决掉了。 宋小慈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市一中学区房。” 直到下了车,宋小慈愕然发现,原本打算回人民警察学校吃饭的,鬼使神差却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也罢,小区下面有的是小餐馆,随便吃一下也行呃。 旁边就有小馆子,宋小慈走进去,一边喝茶一边查看菜单。 正要点菜,一眼瞅见王莲芳和宋星芸手中拎着白色袋子,一人提着红苕,一人提着土豆,从外面走进了小区。 第121章 补数学 宋星芸眼尖,同样看到了宋小慈,紧走几步上前打招呼。 “小慈哥,”本想请他去家里吃饭,一看手中食材,有点拿不出手。 “我一个人上馆子没意思,一起吃吧,快进来。”就在母女俩犹豫的时候,宋小慈从宋星芸手里接过土豆,一把拎在手里,提进了餐馆。 王莲芳本想拒绝,见这光景也只好跟了进去。 宋小慈开始点菜,“老板,瓦罐鸡、土豆炒肉丝、毛血旺,再加玉米粑粑;哦,还要一份三鲜汤;嗯,先就这样吧。” 本想着每人再来一杯酸奶,但想到有了三鲜汤,酸奶喝不了。 就在等待上菜的当口,宋小慈一眼瞥见,宋星芸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学习资料,便让她给自己看看。 原来是高三的数学资料,宋小慈随手翻了几页,发现上面用笔画了几处问号,显示这些习题还没有解决掉。 “假设有一个函数$f(x)$,它在$x=1$处取得极值,并且$f(1)=2$,求这个函数$f(x)$的表达式。” 这道题后面画了一枚大大的问号。 这时,宋星芸也看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数学太low了,老是拖后腿,看到它我就害怕。” 这让宋小慈想起了云妮妹妹,当初的她也是这个样子。 “别怕。解题最重要的是思维方式问题,不要一看见自己不会做的题就害怕,久而久之就会在潜意识里留下畏难情绪,产生一种负反馈,这会让你越发陷入恐惧之中……”宋小慈微笑着鼓励她,让她不要着急。 然后,宋小慈开始逐步讲解这道题。 首先引导她回顾了函数极值的概念和求导方法,接着帮她找到了题目中的关键信息:$x=1$处取得极值和$f(1)=2$。 宋小慈接着解释道:“根据极值的定义,当函数在某一点取得极值时,该点的导数为零。因此,我们可以得到$f(1)=0$。又因为题目中给出$f(1)=2$,所以我们可以得出$f(x)$在$x=1$处有一个零点。” 接下来,宋小慈引导宋星芸使用求导的方法来求解这个函数,详细解释如何对$f(x)进行求导,并强调了在求导过程中需要注意的细节。 …… 在宋小慈的耐心讲解下,宋星芸逐渐理解了这道题的解法,脸上的皱眉也是云开雾散,感到非常开心。 原来,只要掌握了方法,数学也并不难呃。 信心比黄金都重要,看到宋星芸的变化,王莲芳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十分高兴。 “啊唷,菜都冷啦!” 几个人忽然发现,刚才完全是废寝忘食,这一讲解就是半个多小时。 几个人赶紧吃饭。 吃完饭,宋小慈正准备回到人民警察学校,就听宋星芸怯怯的道:“小慈哥,没想到你数学这么好,我还有好多的习题不会解,不知你下午有没有时间啊?” 宋小慈刚刚看过她的数学资料,里面画了不少问号,这说明她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 “嗯放假时间,今天星期六,明天还有一天。行吧,这样,我们回房间,继续解题,下午还有半天,剩下的明天也可以拿来解题。那我们抓紧点!”宋小慈微笑着答应了。 宋星芸如同得了宝一般,脸上的笑容都快溢了出来。 刚坐到客厅,李志国的视频电话就来了:“宋老弟,快救火,这个现场没发现指纹,只发现一团模糊的掌纹……” 宋小慈眉头皱起:“你们不吃中饭,拚命啊?” “唉,争夺激烈,只有一天半的时间了,不拚命不行呃。少吃一顿饭,死不了。”李志国的声音有些嘶哑。 掌纹同样重要,至少宋小慈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掌纹的面积大,纵横交错的纹相更具特点,特别是它的整体和核心观。 宋小慈一眼就看出,这枚掌纹虽然模糊,但其中多达五条的屈肌褶纹还是隐隐成形的。 “五条屈肌褶纹,让我想想,四十个人中间,嗯,唯有一人,李南浩,错不了,就是他!”宋小慈报完名字,反问:“你们闯过了几场啊?” 另一头传来李志国笑声,看样子他很开心:“本场过关就是第6场了,离胜利越来越近。” “那你们慢点搞,后面就不用我了吧。”宋小慈直接挂断了视频电话,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给宋星芸补补数学。 宋星芸和王莲芳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宋小慈这是在干什么。 宋小慈懒得解释,回了一句“闹着玩的”了事。 客厅的灯通电了,室内变得一片光明,有电的世界真好,不能不说现代文明高级。 宋小慈让宋星芸将所有资料搬出来,他想将难点、要点剖析清楚,这样后面解题才没有阻力。 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画龙点睛,将难点要点梳理了一番,宋星芸很是受益。 剩下的时间,仍然是解决那些打问号的难题,至少对于宋星芸是如此。 宋小慈喝了一口开水,润润嗓子,“嗯,这里还有一道函数题没有解决掉,让我看看。” 一边看一边念了出来:“已知函数$f(x)$对于任意实数$x$满足$f(x)+f(-x)=0$,且当$x>0$时,$f(x)=x^{2}-2x+1$,则当$x\leqnt0$时,求$f(x)$的解析式。对于这种类型的函数题,我们的解题思路是这样的……” …… 整个下午,3301房间都沉浸在紧张的学习氛围之中,直到一通电话铃声响起。 “小宋警官,你家的槐树有了冰挂,听爷爷奶奶说,你到人民警察学校培训去啦,生活还习惯吧。”电话里,何莉充满了关心的语气。 宋小慈知道,何莉到家里找他应该只有两件事情,一是看她炫耀泳技,另一个是请客吃饭。 果然,何莉笑嘻嘻地:“小宋老师,我的狗刨式已经玩得娴熟啦,现在一堆姐妹都跟着学呢,看热闹的群众都在戏称‘满河的小母狗’,这已经成了龙城的一道风景线呢!” 都下大雪了,还到河里浪啊,这些姐妹身体真好。 感慨之余,两人闲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人在充实的时候时间过的更快,转眼又到了饭点,王莲芳正要请宋小慈留下来吃晚饭,他的电话闪烁了起来。 李元旭的电话:“南营的案子你应该知道了不少吧,上官芙蓉成了污点证人,工作已经做通了,收获很大呀,我们几个人正在教员食堂聊天,你要不要过来赏个光?” 现在市局搞技术的一堆人全都知道了宋小慈的大名,知道他除了会画指纹之外,还会画裸体。 第122章 案件重大进展 “切,这也行啊,看来给人家补数学也能得到幸运啊,并且这次得到了2个点的幸运值。”在去往人民警察学校的路上,宋小慈心里暗暗自喜。 刚刚给宋星芸补完数学课,系统就得到了两个点的幸运,并且立即将其释放给了宋小慈,这让他的幸运值快速攀升到了6个点。 10啊10的,你什么时候能够达啊! 不过已经很近了。 照这个速度,明天上午补半天,下午再补一下,运气好的话2+2=4,不就很快满足10了吗? “嗯,就这样,明天继续补课。”宋小慈一面臆想,一面遗憾,给云妮妹妹补了那么多的课,就没有这种待遇。 “幸运之体,怪怪洋,反正都是系统说的。”宋小慈口中喃喃,正想着幸运之体是个啥体质,就听出租车司机喊到点了。 走近教员食堂,黄峰鸣、李元旭、曹万清还有杜明达,全都奇怪地看着宋小慈。 黄峰鸣开口:“晚上七点半,我们一起去给你捧场,请不要害怕,有我们在后面给你撑腰。” 没有金刚钻敢揽瓷器活儿,笑话。 “谢谢!”宋小慈知道大队长说的是真心话,他怕自己画砸了。 李元旭昨天被宋小慈给灌惨了,心里多少有点不爽,“你要把画骨的技术用到活人身上,想想都挺吓人的。” 宋小慈淡淡一笑,他都懒得和这些人一般见识。 如果不是李元旭和赵志伟想用酒精整自己,自己会无聊到反击吗? 再说,李子华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九瓶1618五粮液,估计三个月他都睡不好觉。 黄峰鸣摆摆手,表示拚酒这个事情翻篇,让李子华听了去,只会让他在心里骂我们,说我们几个是酒桶! 他道:“小宋法医,南营分局的案子有了重大进展,上官芙蓉在得到最大程度的豁免之后,最终讲了实话,没想到夷江烟草内部这么混乱。” 见菜品上齐,黄峰鸣示意大家一边吃一边聊聊案子。 宋小慈扫了一眼,都是普通不过的地方菜,不过比起学员食堂天天吃自助餐,还是强了不少。 李元旭接过话题。 “上官芙蓉和冯安然为了对付章梦年,表面上与之承欢,背里却是双双背叛了他,与副总经理蔡鉴明走到了一起。她们的动意很简单,就是将章梦年给整下去。按照上官芙蓉的意思,通过公司的多个项目,由蔡鉴明出马具体操办,两位实权女子在背后配合,让章梦年失去免疫力,不由自主的犯大错误,这就是七十七万由来。” 说到这里,黄峰鸣插了一句:“小宋法医,我听李子华说,你对这个案子很上心,这里面有关系人还是亲戚啊?” 喔嘈,不愧是刑侦支队的领导,自己有迫切破案的心理,难道被他们看出来了? 按照系统给出的任务,按时完成破案,奖励经验80分,超时倒扣50分,正负可是120分呀! 这个落差有点大,难怪自己会着急,言行举止让人家看了出来。 哦嘞个去,还有啊,自己明明画出了头像,并且找到了尸源,系统未何还不兑现50分的奖励啊? “轰隆隆……”识海一阵震荡,似乎宋小慈的抱怨引起了系统的反应。 “叮呤呤,系统更新中,请稍等……更新完毕,未尽事项正在读取,请稍等……系统检测到一份奖励未执行,请稍等……50分经验值宿主已收讫,目前经验总值为835/1000。” 大脑一阵眩晕,旋即恢复正常。 见宋小慈怔在那里,几个人都以为黄峰鸣说到了点子上,有可能李子华的猜测是对的。 “不,你们想多了,我只是想多积累一些办案经验,这不培训的时间就要到了,不可能在市里呆太长的时间,能够看到案件侦破的全过程,自然收益多多。”宋小慈言辞自然,看不出是装的。 黄峰鸣笑了:“这就好。我就说吧,你们几个家伙别乱猜,公安机关的纪律难道小宋法医不清楚?现在他都解释了,都是为了学习破案积累经验,看看人家的进取精神。” 宋小慈乐了,这也成了优点啊,真是一好遮百丑,人家看你浑身上下都是宝贝疙瘩。 这回轮到宋小慈主动求证了:“这么说来,在上官芙蓉和冯安然的双双俘获下,蔡鉴明沦陷啦,三个人达成了攻守同盟。但是,按照笔录和你们说的,上官芙蓉和冯安然只想将章梦年从总经理的位置上整下去,让他身败名裂,并没有想要杀掉他呀?” 黄峰鸣夹了一口菜,慢慢咀嚼,咽了下去。 “按照上官芙蓉交待的,杀掉章梦年的主意是蔡鉴明提出来的,她们只是配合演了一场戏。” 说到这里,黄峰鸣轻轻挥了挥手中的筷子,笑着对众人道:“支队已经督促南营分局加快侦办,上官芙蓉、冯安然、蔡鉴明都被刑事拘留了,具体案情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宋小慈还是忍不住问:“不是说好豁免嘛,还要对上官芙蓉刑事拘留?” 黄峰鸣笑了:“法定程序肯定是要走的,要说豁免也只是大幅度减轻处罚。像这种情节恶劣的杀人案,都是死缓无的结局,到时候如果只判三年,对她而言已是阿弥陀佛啦!” 想想也是,毕竟好死不如赖活,自由永远是最好的享受。 “所有嫌疑人都已归案,南营分局正在连夜展开审讯,相信明天就有结果,大家等着瞧吧。总经理杀人和两名女子的桃色互动,我相信将会是今年最劲爆的茶余饭后谈资。” “不说啦,吃饭、吃饭,等会儿还要去看小宋表演。” 黄峰鸣示意大家抓紧时间吃饭。 本地地道的饭菜,倒也可口,宋小慈食欲强大,从来都不挑食,大快朵颐间,很快就吃饱了。 眼瞅这顿饭该不会又是私人请客吧,尽管都是普通货,几百块还是要的。 正想着要不要回请一顿,就见杜明达和大堂经理说了几句:“学员和教员食堂都是一家人,之间过过帐应该没有问题,我给学员食堂的经理打过招呼,你就放心吧。” 宋小慈搞懂了,这几个家伙也太鬼了吧,将每个人一天120元的自助餐费用,调济到这里来了。 难怪,这样一来就不用自己掏腰包了呀。 不愧是在市里混的,脑子活络的狠。 黄峰鸣一看时间,晚七点,到南营分局要二十分钟,刚刚好。 曹万清开车,几个人上了车,直奔南营分局而去。 第123章 作画进行时 在南营分局三楼的会议室里,一百多人围坐在一起,气氛紧张而期待。 距离舞台下方十米左右,一把小椅加上一张挺立的画架,画布都已经支楞好了。 画架的上方有两套高清摄像机,宋小慈作画的过程将会全程录像,并且通步传播到舞台后方巨大的屏幕上。 如此以来,台下观众不用凑近了观看,通过大屏幕他们就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宋小慈步入会场,步幅沉稳,不慌不忙,走到会议室前方,面对观众淡淡一笑,弯腰行了一个礼。 然后转过身,走到画架跟前,轻轻坐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一支笔来,准备为顾林儿作画。 观众们都有些好奇,在高雅的绘画艺术面前,宋小慈会使用何等神奇的画笔? 通过细心的观察,他们赫然发现,宋小慈手中的画笔,就是小学生经常使用的2b铅笔,最普通不过了。 会议室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只留舞台光明一片,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舞台上。 这时,顾林儿身披白色长袍,宛如仙子一般,袅袅娜娜走到了舞台的中央。 她的步伐轻盈而优雅,每一步都展现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当她站在舞台中央,缓缓脱下长袍,露出了绝美的胴体。 她的肌肤如丝般光滑,线条流畅自然,散发着健康迷人的光泽。 顾林儿的身体比例堪称完美,修长的颈项、纤细的腰肢和丰满的曲线,无一不展现出女性的柔美与力量。 她的面容姣好,眼神中透着自信和温柔。 众人都被顾林儿的美丽所震撼,顿时鸦雀无声。 而宋小慈则静静地坐在画架前,他的目光专注而炽热,仿佛要将顾林儿的美丽永远定格在纸上。 她的胴体之美令人赞叹,吸引着每一个人的目光。 宋小慈在凝视片刻之后,手中的铅笔开始在画布上轻轻滑动。 “沙沙沙……” 他的画技炉火纯青,每一笔都精准而细腻,仿佛能够捕捉到顾林儿身休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笔触勾勒出顾林儿的曲线,展现出她的柔美与温婉。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小慈的画作逐渐呈现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画面,他巧妙地运用光影和深度视觉,让顾林儿的胴体更加生动鲜活。 是的,他的绘画技巧无疑是高绝的,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令人赞叹不已。 “快看,我的天啦,画中人活啦!” “小小铅笔如此大能,小兄弟神啦!” 随着描绘越来越接近尾声,顾林儿的胴体在纸上呼之欲出,每一个细节都被完美地呈现出来。 笔之所及,神韵跃然纸上。 人们不禁被宋小慈的画技所折服,他能够将人体之美如此真实地展现出来,足可见他有着多么强大的艺术把控能力。 当画作完的时候,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宋小慈的画技之高绝令人惊叹,而顾林儿的胴体之美也在他的笔下得到了完美的呈现,这是彼此成就,双向辉煌啊! 这一场面不仅仅是艺术的展示,更是对美的赞美和艺术的敬意。 这一刻,艺术与美的完美结合,让人们沉浸在无尽的震撼和感动之中。 大厅的灯光忽然亮了,顾林儿身穿白袍跑下了舞台,和宋小慈来了一个亲切的拥抱。 很快,就有几名警花手拿鲜花拥了上来。 宋小慈将素描从画架上取了下来,小心卷好,塞入一个画筒拧紧盖子,然后递给顾林儿:“收好了,回家慢慢欣赏吧。” “尊敬的宋老师,签个名呗。”鲜花丛中,为首的女生递上鲜花,拿出一个笔记本让宋小慈签字。 宋小慈笑了,看来人们对这种艺术形式还是怀有很大的敬意,并不是想象中的挤斥和否定。 被一堆警花所环绕,签了四五个名字之后,方才挤出人群,离开了会议大厅。 黄峰鸣等人十分艳羡,几个人走在一起,都在夸赞宋小慈,如果拿这个撩妹,成功率将会是百分之百。 说说笑笑,几个人来到了一楼的刑侦大队。 李子华没有参加今天的盛会,而是连夜开展工作,与王召禹等人在审案子。 黄峰鸣见面就问:“审的情况怎样?” 内勤给几个人泡了茶,大家围绕办公室的茶几坐了下来。 李子华道:“你们可能没有想到,本来是上官芙蓉和冯安然拉蔡鉴明下水整章梦年的,却没想到,蔡鉴明早就看章梦年不爽,时时刻刻找机会将其打倒,然后自己上位。两女的投靠正中下怀,反被他拿过去大加利用。三个人在财务上密切配合,将七十七万元的资金走向与章梦年的帐户关联起来,如果没有两女的帮忙完全是不可能的。然而,蔡鉴明更黑,暗地里将这笔钱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现金,被他自个儿收纳了。” 听到这里,黄峰鸣有些奇惊,插问道:“钱被蔡鉴明拿了,即使两女不知道,章梦年应该有所察觉呀?” “是啊,这也是为什么蔡鉴明要杀人的原因,只有杀了章梦年,他既可以上位总经理,又可以神鬼莫知的得到这七十七万,而让章梦年背黑锅。” 宋小慈不关心金钱的事情,只关心章梦年如何被杀的过程。 于是他问道:“杀人的过程交待清楚了吗?有没有什么直接证据?” 大家都知道,这才是整个案件的关键。 李子华没有直接回答:“当年蔡鉴明为了作案,特意买了一辆二手长安之星,应该是黑户口的,作案之后他将车开回了老家,让父母砸成废铁卖掉。我们的人已经连夜去了他的家乡——彭家河,离这里一百多公里,有没有收获完全要看运气。如果车找到了,还请支队给予技术上的支持。” 黄峰鸣点点头,五年多了,车辆也许早就没有了,更别提上面的痕迹物证,这的确要看运气。 他看了一眼宋小慈,转过头对李子华道:“如果车辆找回来了,记得让小宋法参加勘验,他是位幸运的先生。” 宋小慈嘿嘿一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幸运先生,大概是喝了那么多的五粮液都没有倒下,确实有幸运的成份在里面。 或者,仅凭一颗髓髅头画出的头像,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尸源,这的确够幸运的了。 宋小慈没有推脱,还有一个问题,他终是问了出来:“黑桃和桃木剑怎么回事,他们都有交待吗?” 第124章 有钱才是硬道理! 李子华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你不问我还差点忘记了。” “冯安然的老家就是南鄂省玉庄地区的,她的亲戚每年都从老家给她寄黑桃,她家里现在都还有这种黑桃,已经被我们的痕检提取了。桃木剑应该是在现场削的,表面粗糙,不是买来的商品。但从上官芙蓉和蔡鉴明的旁证已经很清楚了,她就是为了镇邪,害怕死者到了阴曹地府举报自己。” 李元旭很奇惊,有些不可思议地问李子华:“冯安然的笔录我看过了,她只是交待了和蔡鉴明的不正当男女关系,但她认为这不犯法,其它的似乎什么都没有说。现在还是这个样子吗?” 李子华无奈地耸耸肩:“这个女子口风极严,第一次是询问,为了增强力度,第二次我们改成了讯问,她再也没有吐露过任何有用的信息。好在是三个人作案,没有她的口供问题不大,关键是目前没有直接证据,真正宣布破案还是有问题的。” 黄峰鸣几人个瞪大了眼睛,将李子华浑身上下看了个遍,感觉这位大队长自从被宋小慈宰了之后,整个人有点蔫了。 宋小慈在中间一打断,他对于作案过程的讲述也就断了篇。 “都是酒精害的人,我都怀疑自己脑细胞受损,得了近事遗忘,这两天不管说什么事情,说着说着就黄了板。” 杜明达走到身后,给他两边的肩膀捏了起来,这让李子华叫出了声:“轻点,你咧个铁爪子,想点我的穴呀。” 李子华端坐其间,一脸严肃的道:“三个人都在连夜受审,目前只有上官芙蓉的一面之词;蔡鉴明则是挤一点说一点,还没有完全挤干净;冯安然铁嘴一个,我们不做指望了。直接说结论:完整的作案过程暂时还没有出来。这样吧,夜深了,该我换班了,先留个悬念,明天大家再来,我请大家在食堂开小灶,顺便向各位领导汇报。” 切!身为大队长,估计对于整个案情的了解还不如王召禹,装熟客装不下去了。 几个人急了,就要对他拳脚相加,正如女人生孩子,头都掉了出来,然后又缩了回去,你说急人不急人。 黄峰鸣领头,直接离开了刑侦大队。 宋小慈没有去人民警察学校,而是让曹万清送自己回到了学区房。 他还惦记着明天给宋星芸补课,顺便挣点幸运,这才是他非常乐意的事情。 回到3301的时候,宋星芸还在做数学题,正好有一道题卡了壳,在宋小慈的指导下顺利完成。 是夜无事。 宋小慈躲在床上,忽然想起宋星芸的名字,宋星芸——“送幸运”,这也太巧了吧。 不由得不怀疑起来,这一切都是系统捣的鬼,不然无法解释。 自从有了系统之后,他发现很多东西都在悄然发生改变,已经出现了很多不正常的事情。 但具体哪里不正常他也说不清楚,好在这些事情都是正向的,并没有出现多大的问题。 会不会有一天出现歪歪现象,这个还真不好说,凡事都是双面的,冷不丁来点副作用也是有可能的。 也罢,睡不着觉,胡思乱想,还不如把这个时间拿来练练混沌心法。 全身一线放松,眼观鼻,鼻观心,渐渐心灵走向空明,整个身子如同浮在空气中一般,没有了重量。 练到半夜,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让宋小慈差点走火入魔。 接过电话一看,原来竟是希望幼儿院的田妈打来的,声音带着哭腔,预示发生了糟糕的事情。 “小宋啊,这两天起大风下大雪,西边的两间厨房塌了,幸好当时没有人在里面。请了设计的师傅一问,重新建两间这样的房子,需要十万元的费用,周院长都快急死了。” 宋小慈安慰了田妈几句,便转身给周庆宁打电话。 “小宋啊,又是田妈传话给你的吧。你看我这里,全是乱摊子,已经麻烦你太多了,实在不想叨扰你呀!唉,你看这事儿整的……”电话那头,周庆宁的声音明显有些气力不足。 宋小慈并没有急于打断她的话,而是让她慢慢倾诉。 等到她说累了,方才开口道: “周阿姨呀,您也别太着急,先找个房间临时解决吃饭的问题,资金的事情我来想想办法,我和几个有钱的老总有点关系,大不了找他们赞助赞助。” “有人愿意赞助?”周庆宁有些不相信。 宋小慈中气十足的道:“是的,很多大老板、企业家,他们都有很强的社会责任感,只要找上他们,这些人还是愿意帮助的。” “哦,那好、那好,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帮我试试看,我替孩子们感谢这些大恩人!”周庆宁明显来了精神,声音也大了一些。 挂断电话,宋小慈忽然才发现,田妈说的是十万,并不是一万啦,刚才这话说的有点大吧。 随随便便找人赞助十万,这样心善的老板不是没有,只是打起灯笼难找啊。 正愁间,识海一阵唏哩哗啦,就像大海的潮汐撞击海岸似的,显得十分有力量。 “最新功德任务:帮助希望幼儿院度过目前的财务危机,系统奖励功德点数:50。” 宋小慈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按照之前的比例,十万块钱只能奖励20点的功德,这次奖励50,说明本次任务的重要性。 当然也说明,系统前后标准不一致,有点乱搞。 宋小慈叹了一口气,即使系统不奖励功德,他也会想办法的。 只是这次数额有点大,要想短时间内筹集这笔钱有点难度,他曾经很快就想到了何莉,然后想到了她的爸爸。 通过她去做何洪武的工作,然后凭借何洪武的影响力,筹集这十万元的资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何洪武未必会买他的帐,再说他也并不想扰了别人的清净。 “嗯,有啦,目前幸运已经有6个点了,借着宋星芸的幸运之体,也许明天一天就能满10。” 有了幸运10,就可以摸奖一次。 想到这里,宋小慈悬着心放了下来,他觉得这个路子完全可以试一试。 次日天明,宋小慈一早开始给宋星芸补数学,那是尽心尽力。 应该说,他现在明白了,帮助她其实就是帮自己,不存在白白浪费时间的问题,倒是自己占了很大的便宜。 王莲芳特别高兴,没想到女儿没有花钱进补习班,就捡了个白来的大便宜,并且还是个数学高手,不知心里有多么开心。 跑前跑后,烧水泡茶,问寒问暖,还特意去菜场买了公鸡和排骨,张罗着中午和晚餐的事情。 宋小慈让母女俩只管用电,现在冰箱可以用了,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空调同样运转起来,对于王莲芳来说,像这种可以自主地享受空调还是第一次。 空调轻轻一按就可以升温,比起农村的柴火可是方便多了,还是现代生活好啊。 有钱才是硬道理! 第125章 罪恶的种子 整个上午,两个人都沉浸在紧张地学习之中,李志国也没有打挠,估计模拟现场还算顺利,因为四场只要过两场,差不多就是次高分了。 本想着就在这里吃午饭,临近饭点的时候,李子华让赵志伟到学区房将其接走。 到了南营分局一看,李元旭和曹万清都在,于是四五个人便在南营分局的食堂二楼摆了一桌,架起火锅下菜。 一边吃饭,王召禹告诉宋小慈:“这次真特么的运气好,五年了,还有几样作案工具居然没有被毁掉,真是奇迹。” 曹万清解释:“侦察员在蔡鉴明的老家找到了那辆长安之星,放在农村老家的偏屋里,沾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车后箱备用胎下方的凹槽中居然发现了铁锤、未使用的钉子、一把砍刀和钳子;只不过可惜的是,砍刀和钳子锈蚀的厉害,预试验做了多处都是阴性。” 根据蔡鉴明的交待,几样作案工具算是找回来了,但上面无法找到痕迹物证,可是宣布破案必须要有直接证据。 直接证据就是血迹、脱落细胞、指纹这样的硬货,很显然,五年过去了,很多东西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灭失。 宋小慈沉默了,如果没有直接证据,这的确有些麻烦。 不过,他有些怀疑,车辆放在老家五年了,难道就没有被人使用过。 如果一直在使用的话,那估计所有痕迹物证全都被破坏或是覆盖掉了,就是神仙也找不到原始的东西。 不由问:“车辆一直没有使用过吗?” 王召禹笑道:“我们问了蔡鉴明父母,当年他将车开回去停进了偏房,声称这辆车已经报废了,让他们砸扁了当铁卖,两老一看外观还比较新,就舍不得砸了卖铁,因此放在那里没有动过,这一放就是五年。每年过春节都是两老到城里陪儿子,蔡鉴明很少回老家,渐渐将这件事情就忘了。我们去的时候,车子的机油、水液都干了,电瓶炸裂,很多地方锈迹斑斑,这辆车应该是彻底报废了。” 宋小慈点点头:“你们都看过啦?车辆和那几样工具,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发现?” 王召禹如实告诉他,曹万清和分局的痕检一起看的,没有找到有用的痕迹。 这时,李子华终于笑着邀请道:“小宋法医,等会儿请你帮忙看看车辆,你可是本案的幸运之星。” 宋小慈同意了,不过检查之前他想知道整个审讯的情况,也就是杀人的全过程。 “李大队,我想问问三个人的审讯情况,这样才能针对性的到车上找东西。” 宋小慈刚刚想过,锤子、砍刀这些工具,上面究竟有没有痕迹物证,只要仔细检查就不会漏掉,这次支队的李元旭、曹万清等人亲自参与了,想必作案工具没有进一步检查的必要。 但车辆就不同了,这个东东体积大,上面有很多隐蔽的地方,如果检查不仔细,很有可能会放过一些细微的东西。 因为,凶手在杀人之后肯定要运尸,车上除了血迹、脱落细胞之外,还要考虑受害人的体毛、指甲、纤维遗落物等等。 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李子华一拍脑袋:“瞧我这脑袋瓜,除了你,大家可都是参与了审讯、搜查这些事项的,因此对案情比较熟悉,而你没有啊,算我疏忽啦。” 宋小慈却是陷入到深思,他习惯在破案前,对整个杀人过程进行刻画,找到最合理的分析路径。 本案中,他已经推演了无数种可能,但还是觉得这些嫌犯有些神经病,和一般的犯罪心理有些不相符。 不过存在就是合理。 有时候不是某个人不正常,而是一群人不正常,这种情况也是存在的。 其实宋小慈早已在心里刻画过了,受害人章梦年被人杀害之后,分尸埋了头,然后将躯干部运到另外的地方处理。 对于躯干的处理,也可以像埋头一样,只是换个地方就行了。 当然,反正这一带离长江不远,也可以丢到江里喂鱼。 还有,起初的时候,他和李元旭等人一样,认为埋头的地方不大能是第一现场,但现在他动摇了。 几个神经不正常的嫌犯,完全可以在野外作案,杀人后就地分尸,然后从容处理。 将作案时间选择在晚上,最好还是一个晴天满月的日子,这样就解决了照明的问题。 只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章梦年怎么会半夜跑到荒山野岭去的? 对于这种方式,每每推理到这里的时候,他就自我怀疑,不可置信。 李元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小宋法医,你在想什么呢,让我来告诉你全过程吧。” 宋小慈来了一句“一群神经病”,让在场的几个人都为之一愣,这话骂谁呢? 发现这话有点不合适宜,宋小慈尴尬地解释道:“感觉夷江烟草公司的人神经不正常,愚蠢、好色、迷信全都占全了,简直不可理喻!” 几个人这才听明白,原来宋小慈并不是骂他们的。 李元旭笑道:“小宋法医,你说的很有道理,这群人的行为和思想的确混乱,简直就是奇葩。让李大队歇歇,我来告诉你整个的杀人过程。” 李元旭开始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事情还得回到2003-2006这几年期间。 章梦年年轻有为,三十二岁便成了夷江烟草公司的总经理,单身的他,自然在公司成为年轻女性追逐的对象。 章梦年什么都好,就是色字免疫力差,受到女性众星捧月,他当然乐于享受这般难得的快感。 身为财务总管的上官芙蓉凭借着美色与实权,很快就和章梦年粘到了一起,成了名副其实的恋人。 过了一年多,两人正准备到民政局领证结婚,完成婚姻大事。 让上官芙蓉万万没想到的是,章梦年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和市一中的黎春燕闪婚了,这让她十分愤怒,却也无可奈何。 关于这段闪婚,侦查员问了,竟是章梦年因为沾花惹草,酒后失德强行睡了人家,黎春燕要告他强奸,他被迫实施了闪婚,这完全是咎由自取。 新婚燕尔之后,章梦年回到公司,上官芙蓉让他解释。 他的解释很简单,自己上当受骗了,是被迫结的婚,他心里依然只有上官芙蓉,这让她受伤的心灵得到了某种弥合。 两个人达成默契,暗地里继续保持往日的恋人关系,上官芙蓉俨然成了章梦年的第二夫人。 可好景不长,这种地下恋情维持了一年多,上官芙蓉自认为的感情深深,当她发现章梦年居然还与她的闺密冯安然有一腿的时候,她的心理彻底崩溃了。 感情破裂,心理崩溃,一眼望不到底。 这就有了上官芙蓉和冯安然说的,两人都被章梦年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给欺骗了,这就有了后面的联合、背叛与算计。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章梦年不知不觉成了感情上的大骗子,骗得人家体无完肤,却还在暗暗享受这种荒诞的乐趣,哪知道他已经埋下了罪恶的种子。 第126章 苍月白光 两位感情受伤的女子,对于公司的权力结构还是相当熟悉的,并且洞悉到了蔡鉴明的野心。 两人的主动投靠正和他的心意,三个人当即一拍即合。 七十七万的帐还没有漫延到让纪委追查的时候,蔡鉴明更狠,决定一不做二休,既要钱又要命,还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 为了作案,蔡鉴明提前数月就在外地买一辆长安之星的黑户车,挂了一副假牌照,停在一个隐蔽的地方。 起初两女只想章梦年倒台坐牢,让他身败名裂,没想到后面彻底失控了。 有一天蔡鉴明召集两女商量,说他有办法让章梦年变成呆痴人,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并且许诺,等他当了总经理,今后的夷江烟草,就是三个人的天下。 不过,他要求两女,一切都要听他的安排,她们只要搞好配合就行。 上官芙蓉和冯安然同意了,三个人为此秘密碰头多次。 2006年元月的一天晚上,章梦年差不多同时接到了上官芙蓉和冯安然的电话,约他到猴儿岭赏月,并且要奖励给他“野战”。 章梦年一听,顿时热血沸腾,打野战他没有品尝过,这属于创新战法,立即勾起了他的无限欲望。 两女告诉他,毯子、零食等用品全都带齐了,让他不要开车,也不要带其他任何东西,到指定的地点秘密会合就行了。 打的到了猴儿岭外围山丘处,章梦年让的士车走了,此时苍月白光,四下里有些冷清,不由感觉到浑身毛骨悚然。 正在这时,上官芙蓉和冯安然背着包裹,从山埂背后走了出来,看着两人打扮的凹凸性感,顿时让他的不安情绪抛之天外。 所谓色胆包天,却不想离变成色鬼的时间已经不长了。 对于两女如此隐秘的行踪,章梦年没有感到警惕,相反倒是有些钦佩,身为总经理的他,对这样的猎奇待遇,更加感到受用刺激。 在他眼里,自己魅力滔天,让两女如此猛烈地倒贴自己,已经让他忘乎所以,飘然若仙。 两女在前面带路,左弯右拐,走了二十几分钟,来到一处隐蔽的丘凹平地。 两女在地上铺好毛毯,放好零食和饮料,三人对着天上的明月海阔天空。 章梦年见这月儿又白又圆,不禁念出了一句诗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上官芙蓉和冯安然将其夹在中间,媚语媚姿齐上阵,左边喂食右边饮,两女嬉称:“养好相公的胃,等会儿看你的战斗力。” 章梦年特别感动,对于两女的喂食来者不拒,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渐渐地,原本兴奋的他,忽然发现脑袋昏昏沉沉的,接着越来越重,接着脑袋往后一仰,竟然昏睡了过去。 就在这时,山凹上方出现一道魅影,对于这道魅影的出现,两名女子似乎一点都不惊慌。 直到魅影走到两人跟前,拉下严密的围巾帽子,将鼻子眼睛露了出来,三个人方才小声交流了起来。 “搞晕啦?”蔡鉴明一边问,一边示意两女退到丘林边上,给他放哨,他要进行一番操作,让章梦年变成“白痴”。 见两女走开之后,蔡鉴明拿出铁锤和几根钉子,从中选出一根长的,左手拿钉子在章梦年头上比划了几下,最后瞄准在后脑梢的位置。 “嘭”地一声,蔡鉴明右手铁锤猛然发力,将钢钉砸了进去,并且砸了几次,才将钢钉砸到和头皮平齐,直至没入到头皮里面,他才罢手。 再看章梦年,被这突然的打击惊醒了过来,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蔡鉴明,刚要喊出话来,身子剧烈抽搐几下,人就死了过去。 等了三分钟,眼见章梦年死过了气,蔡鉴明拿出一把锋利的砍骨刀,一手拿着毯子遮掩,一后拿刀绕着颈项剜去,却是没有割掉。 于是,他又砍了几下,才将整个脑袋砍了下来。 幸好有毛毯遮蔽,不然他浑身上下都是血。 几个毯子都被他利用了起来,鲜血将这些毯子染成了鲜红色,在月光下十分醒目。 做完这些,蔡鉴明打了一个呼哨,将两女招了回来。 两人一看,差点吓个半死。 不过这个时候,蔡鉴明如同恶梦般地开口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条藤子上的蚂蚱,你们永远都是我的人,谁背叛了我,你们知道后果的。” 事情到这种程度,两女只好选择了臣服,变成了蔡鉴明的行尸走肉。 “哈哈,杀人的感觉原来这么刺激呀,要是再来一回野战呢……” 以为蔡鉴明比章梦年高尚,没想到一样禽兽不如,就在旁边的草地上,蔡鉴明让两女服侍自己,直到满足了自己的兽欲。 做完这些,他才真正放心,认为两女矢志不渝,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的人了,永远不会像对待章梦年一样背叛自己。 发泄完毕,蔡鉴明从一条蛇条袋里拿出锹和铲子,按了一个坑,正准备将脑袋埋下去。 这时,冯安然提议:“我们家乡有传闻,凶死的人到了阎王那里会告状,看到什么就会说出来,眼睛和牙齿断然留不得。” 蔡鉴明便依她言,拿刀将章梦年的眼珠子剜掉,又从蛇皮袋里拿出钳子,硬生生将他的所有牙齿一个不留地拔掉了。 冯安然不放心,忽然想到她们家乡的黑桃和桃木剑可以镇邪,便提出稍等。 她见旁边就有一棵桃树,便让蔡鉴明削了两寸小剑,连同黑桃一起塞进章梦年嘴里。 准备妥当,三个人将章梦年的脑袋就地埋了。 至于头部的钛合金修复,侦察员已经查清楚了,这是几年前章梦年发生了一起恶性交通事故,受了严重的颅脑损伤,差点丢了小命。 掩埋了头颅,三个人将尸体和杂物用另外干净的毯子包裹,抬到另一侧山凹下方的土路上,那里停着一辆长安之星,并且它的后排座位都被拆了,车后的空间足够大。 将尸体抬上了车,蔡鉴明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生前与你们接触过,说不定他的手指会留下dna,让我来拔掉他的指甲。” 说着就用钳子来拔,结果这东西根本不好使,搞了一会儿他就泄气了,只好放弃。 “嗯,丢到江里喂鱼,还有狗屁dna呀,是我想多了。” 蔡鉴明见现场收拾干净,便和两女趁着夜色离开了猴儿岭,将车开到了长江边,然后将尸体和所有杂物全都丢进了长江。 严格说来,他在长江抛尸还是非常成功的,毕竟五年过去了,所有这些东西都不可能找到了。 但他却没想到,猴儿岭因为开发成了现在的皇庭新区,头颅被施工人员翻了出来。 几个人听到这里,都是唏嘘不已。 曹万清对于蔡鉴明的作案设计,特别是抛长江这一环节有些不以为然:“干嘛不将面包车也丢到长江里去呀,即使不丢车,丢了铁锹铲子,为什么锤子等工具没有丢掉啊。” 李子华亲自做了审讯,立马解惑道:“这个问题我们问过蔡鉴明,因为当时要返回市中心,深更半夜离不开车辆,如果叫车会暴露行踪;至于作案工具,完全是因为当时作案太紧张了,丢了大部分,其余的工具无意放在备用轮胎下方的凹槽里,忘记啦,还以为全都丢了。” 看来任何犯罪都不可能做到百密而无一疏,天下没有百分之百完美的犯罪。 再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有的侥幸逃过一时,却不能逃过一世。 不是案子不破,而是时机未到。 第127章 惊艳的发现 听完了杀人的全过程,基本上印证了宋小慈的几种推断。 只是他没有想到,人心原来可以这样丑恶,这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是该去看看这辆长安之星了,虽然三个人的口供能够相互印证,还有部分工具仍在,但如果没有直接证据,办成铁案还是非常困难的。”想到这里,宋小慈向李子华提出去看车辆。 曹万清、赵志伟主动陪宋小慈去看车,而车就在刑侦大队的一楼车库内。 在宋小慈的要求下,车辆被拉到了院子的开阔地,以确保阳光的充足性。 打开长安之星所有门窗,重点检查后备箱到后排座位这一片区域,而这里早已被李元旭、曹万清、赵志伟仔细检查了几遍,明确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痕迹物证。 之所以邀请宋小慈前来,是因为之前黄峰鸣说了,车辆找到后让宋小慈看看,李元旭几个人仅仅是为了走个过场。 宋小慈戴好手套,围绕车前车后转了一圈,除了满是灰尘烟垢,车皮还掉了不少漆,掉漆的地方锈迹斑斑。 外围不用多看,直接可以pass掉。 前面两个正副驾驶位,宋小慈拿过强光手电,仔细检查了十几分钟,将这两个地方也排除掉了,同样成了无价值区域。 四个轮子更不用看,五年后的轮子,全都变成了瘪货。 宋小慈站在长安之星后方,后备箱门已是高高掀起,箱门下缘有撬痕,一看就是痕检们拿工具撬起来的。 没有了电源,打开后箱门也只能如此了。 手里拿着强光灯,将半个身子伸进车内,屁大点地方,一目了然,灰尘已经被清除干净,各个角落、缝隙、包括顶篷,显然都被痕检们处理过了。 强光灯下,目之所及,的确没有什么东西发现。 “砰!”宋小慈刚抬头,就与顶篷发生了碰撞,让他痛得呲牙咧嘴。 个子太高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这就是一个例证。 曹万清搬过一只塑料凳子,让宋小慈坐在上面休息一会儿。 只要没有大的血肿,硬伤不要紧,痛过一会儿就能恢复,这点常识法医们都懂。 宋小慈从善如流,坐到凳上小憩,一抹头顶,还好,并没有撞出包来。 闭目养神三分钟,同时思考下一步的检验。 正想着从哪里下手,就听识海传来一道妙曼的声音: “尊敬的宿主,上午在3301的补课,系统获得2点幸运,现在释放给宿主,请收讫。” 喔槽,奖励就不能适时兑现吗,搞得跟领导审批一样,让你心里痒痒的,不知道有没有奖励,以及奖励什么时候兑现。 这也就说明,系统完全没有一个正形,跟小孩子一样率性而为,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 不管了,收到两点幸运,让宋小慈的幸运达到了8个点,离10个点越来越近了。 收到幸运点数,宋小慈识海清朗,头也不痛了。 但他并没立刻睁开眼睛,而是忽然想到,能不能将自己的《技能探查术lv1.0》,应用到微量物证的搜查上面。 当然,他也知道,这个探查术的运用十分消耗脑力,用多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他既然想到了这一点,还是想着实验一番。 宋小慈眼开眼睛,笑着对曹万清和赵志伟道:“没事了,继续检查。” 重新拿起强光电筒,将整个身子伸进车后。 “技能探查术,开启。” 宋小慈手拿电筒,佯装四处查看,实则他已将肉眼模式切换到了技能扫描模式。 “发现车辆垫板,复合塑料制品,强度2.0pp,防水性能一般……” “铝合金顶板,骨架上方的遮盖部分,搞压能力42%,防震能力38%......” 上面两处并非重要部位,宋小慈不想浪费脑波。 神识移动到两侧车轮上方的结合部,那里有着细小的缝隙,是此次宋小慈重点检查的地方。 左边探测到结果:“缝隙宽度2毫米,深度18毫米,保留缝隙的目的是为了缓冲以及防止热胀冷缩的剧烈变化……” 左边没有东东,让宋小慈有些失望,并且他的脑波开始衰竭,头脑变得昏沉。 果然这东西十分消耗脑力,只看了三个部位就有点吃不消啊! 右边缝隙绝对不能漏掉,必须看的。 右边缝隙开始扫描。 “缝隙宽度1.9毫米,深度16.5毫米,保留缝隙的目的是为了缓冲以及防止热胀冷缩的剧烈变化……发现一根带毛囊的头发,色黑,长度为38毫米,直径为0.04毫米……” 哈哈哈,右侧的缝隙下面睡着一根带毛囊的头发,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宋小慈暂时停止了探查,低着头将身子回复到了车外。 “赵法医,找个强力撑开器过来,我要将这道缝隙扩开了看。” 赵志伟不以为然,这么小的缝里面能有什么,但他还是转身到车库找工具去了。 曹万清也是懵懂好奇,小宋法医的检查方法总是让人意外。 就在等待工具的时候,宋小慈将后备箱的垫板拿掉,露出下面的备用胎凹槽。 显然并没有什么备用胎,一眼看去,除了中间固定轮胎的螺旋柱,再无其它隐蔽的地方。 “技能探查术,开启!”拚着头昏眼花,宋小慈也要检查这个地方。 因为这块地方,凶手曾经放过工具,并且还用虎口钳子拔过死者的指甲,他想碰碰运气。 还是那个指导思想:人生七分靠运气,三份靠努力,没有运气,再努力也是白搭! “柱状螺旋结构,通过螺帽与螺纹的耦合机制,达到固定物体的目的……螺旋柱根部第三螺纹间,发现3.2mmx1.1mm人体指甲,该指甲属于生物类复合基质……呜呜,脑波不稳,请立刻停止探查。” 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宋小慈吓得立即停止了探查,迅速恢复到了生活模式。 “马拉隔壁的,探查术真不能大规模使用,这感觉跟就像人要死了一样。” 尽管受尽了折磨,但宋小慈不后悔,因为他发现这项技能确实可以拿来探查微量物证,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 “曹指导,这东西太小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请给它拍个细目,拍完我好提取。” 曹万清拍了照,宋小慈拿个镊子小心提取,将其放入物证袋中。 曹万清主动承担起了记录任务,在物证袋上标注好提取的时间、地点、部位以及物品的性状。 恰好赵志伟返身回来,看到这一幕很是惊讶,这么小的指甲碎片,不知道宋小慈如何发现的。 他甚至怀疑,宋小慈的眼睛是老鹰那样的复式结构,或者是带放大镜的智械了。 惊奇归惊奇,后面就将变成惊羡了。 当他开动电源,使用强力撑开器,将右侧的微小缝隙扩开的时候,几个人无比惊讶地发现,那里正躺着一根带毛囊的头发。 第128章 欢声笑语 曹万清拍了照,宋小慈拿镊子提取,然后小心放入物证袋,生怕它被风吹走了。 有了这两样东西,宋小慈信心大增,他有七八成把握,这两样东西,至少有一个dna是受害人章梦年的。 只要从车上提取到受害人的dna,那么这起案件就将尘埃落定,办成铁案。 宋小慈也不客气,直接让曹万清联系支队专门做dna的技术员,将这两样物证做个加急,如果章梦年库里没有他的dna,但他的父母健在,完全可以代替使用。 李子华和黄峰鸣先后接到电话,特别是李子华,他高兴得蹦蹦跳跳,像个快乐的幼儿园小朋友。 他立马教育自己的技术员:“你们看吧,人家也没有什么三头六臂,不过就是仔细仔细再仔细,连那么小的缝隙都没有放过,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差距!” 黄峰鸣接到电话更是得意非凡,对李元旭一众人道:“我就说吧,宋小慈这小子是位幸运先生,鸡蛋里头还真让他挑出了骨头,平凡之中孕育出了伟大,哈哈!” 然后,黄峰鸣给做dna的技术员下了死命令:“现在是下午一点,晚上十二点钟以前,我要结果出来,早一分钟出来你们早一分钟回家,就这样。” 做完了车辆的勘查,宋小慈没有留在南营刑侦大队,而是让人送他回到了3301,他还惦记着下午的补课。 回到房间,宋小慈发现,宋星芸还在不一丝不苟地做着数学题,可见她对数学的追赶是多么上心。 “小慈哥,这两天好在有你指导,难题差不多解决了一大半,剩下的主要问题我都找了出来,全在这里了……” 宋小慈看了看,很好,半天的时间应该够了,五个难点加上十二道训练题,很具有代表性。 “函数与导数我们已经解决了。剩下的数列、解析几何、不等式同样重要,解决问题关键要养成数学的思想方法……” 小小房间,一师一学生,一位在旁边关心的母亲,三个人就这样互动学习、关心与爱护。 整个下午,除了四点钟的时候,李志国实在没有办法,还是给宋小慈打了一个视频电话,原因是他们还没有完成八个模拟现场的任务。 闯过五、六、七现场的单位多了起来,七个现场并不能保证拿到次高分,而恰好李志国在第八个现场的时候遇到了麻烦。 市局规定的时间到五点半截止,整个考核就要结束了。 没有办法,宋小慈花了二十分钟,看了李志国传过来的指纹,最终确定了犯罪嫌疑人的名单。 十起模拟现场,闯关八起,成功率80%,妥妥的次高成绩。 加上他们前面不错的理论成绩,成功晋级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 “宋老弟,我代表陆峰县刑侦大队,感谢你!”李志国笑嘻嘻挂断了电话。 二十分钟的时间说短不短,但对于宋小慈的幸运获取,就是一种不可预知的流失。 师生紧张解析与聆听,纸上的方程式和注解不断增多,直到晚上七点钟的时候,宋小慈才放松身心,松了一口气。 五个难点以及十二道训练题,全部解析完毕,宋星芸豁然开朗,没想到今天效率会这么高,就跟开了挂一样。 一天解决的问题,要比过去两个月还要多。 “小慈哥,你真会讲课,通俗易懂,一讲就讲到点子上,比我们的特级金牌老师还要高明,你真应该去当老师!” 宋上慈笑了,有些汗颜。 如果没有系统的加持,没有幸运点数的吸引,自己会这么拚吗? 他想好了,只要最后两个点的幸运没有降临,说不得,今天晚上继续加马,直到完成任务。 好在这次系统够意思。 王莲芳熬好公鸡,请求宋小慈无论如何在家里吃顿晚饭,宋小慈答应了,主要是肚子饿的咕咕叫。 宋星芸赶紧到厨房帮忙,母女俩忙得不亦乐乎。 就在母女忙碌的当口,宋小慈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而这时系统有了消息。 “尊敬的宿主,系统获取2点幸运值,请收纳!” 收到这一讯息,宋小慈差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赶紧内视吧! 幸运属性栏,幸运值:10点。 10点以高亮的形式闪亮,当他的神识关注的时候,下方出现了说明文字:“幸运值的范围从1到10,人生的幸运也会从10%扩展到100%,幸运也会根据境界的晋升而进化,下一界层的境界为‘灵运’。幸运进化为灵运之后,运气会上身,灵异事件的感受能力会增强……” 当宋小慈看到大境界晋级后,幸运值必须达到10才能晋升为“灵运”,他有点犹豫了。 如果他将幸运拿来摸奖消耗掉,后面就要重新获取。 不过只是片刻的犹豫,他还是决定明天找个地方买彩票,五百万的吸引力真是太大了。 “小慈哥,先吃饭吧,吃完饭再睡觉!”宋星芸有些内疚,她以为宋小慈讲课累着了。 宋小慈睁开眼睛,和蔼地笑了。 现在的他,不仅不累,而是内心兴奋不已,恨不得立即飞往明天。 “好香。” 宋小慈不存在客气的问题,他的饕餮本相这时毫无遗漏地表现了出来,让母女俩看得十分精彩。 这得多饿呀,跟牢里放出来的差不多! 吃了饭,宋小慈并没有离开3301,而是选择在这里留宿,三室一厅的房子,睡觉的地方不用愁。 为了修习混沌心法,宋小慈十点钟就上了床。 一个小时之后,他心清气爽,大小周天充盈得气鼓鼓的,整个人感觉特别有精神。 正在这时,识海“叮”地一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让宋小慈十分好奇,紧忙内视查看。 嗬嗬,视野里出现的竟然是一封邮件,神识放上去的时候还有说明。 “尊敬的宿主,为了不影响你的休息,在午休和夜间睡眠期间,将信息的报播改为邮件传送,宿主可以在清醒的状态下,在其他任何时间自由查看。” 这样的解释让宋小慈有些不耻,“那你就不要嘟啷一声呀,还不是照样影响到了俺的休息。” 点开邮件一看,宋小慈乐了,真是好事连连。 系统的效率有时候高到难以理解,他都怀疑系统是不是超越了时空,提前知道了答案。 “尊敬的宿主,2006年割头案宣布告破,系统奖励经验80分,并同步奖励《手枪射击术lv3.0》一份,请收讫。” 哈哈,难道那两份生物检材做出了章梦年的dna? 做出了dna就证明那辆长安之星是杀人抛尸的运输工具,这就与蔡鉴明的交待一一吻合,这是不折不扣的直接证据。 铁证如山! “那我的经验条呢?”宋小慈前所未有如此激动过,赶紧用神识去查看。 835分+80=915分! 915分! 距离第一层级的晋升只差一步之遥,我嘞个去哟,真是太令人向往啦! 宋小慈一下子从床上蹦到地下,本想冲到阳台上狂喊几嗓子,忽然想到人家明天要上学了,容不得自己制造噪声,只好强制压抑了下来。 一看时间,夜晚十一点多了,打电话给李子华恐怕也不合适。 正徘徊间,电话屏幕闪烁,那上面不正是“李子华”几个字吗? “哈哈,宋老弟呀,你真是神啦,两份检材全都做出了章梦年的dna,铁证如山,案件已在五分钟之前,通过指挥中心向社会宣布破案了。” 哈哈哈,两个人都笑了,笑得特别开心。 第129章 劳斯来斯 次日上午,宋小慈一早就到了人民警察学校,参加总结大会。 本次指纹培训暨遴选考核顺利结束,刑侦支队进行了总结和诫勉,并且宣布了本次遴选入围的三个名单。 第一名,宋小慈。 第二名,李志国。 第三名,左丁山。 左丁山是夷宁分局刑侦大队的痕检,宋小慈在大会期间探查了这人,他的痕检水平还不错,达到了lv1.1,和曹万清差不多,但比杜明达还要强上一点点。 这次遴选活动山区县居然有两人入围,这让平原县和另外几个直属分局大跌眼镜。 但一切靠成绩说话,不可能推倒重来。 在最后的总结大会上,黄峰鸣代表刑侦支队,对清阳、陆峰两个县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特别对于宋小慈,他认为全市的技术员都要向他学习,作为法医的他,在搞好本职工作的同时,不忘涉猎痕检的方方面面,这正是新时代复合型人才的先行者,具有很强的代表性和引领作用。 开完会,大多数痕检因为铩羽而归,心情不好,于是一哄而散,顷刻间走得干干净净。 支队的人,包括黄峰鸣、李元旭等人,都与宋小慈简单寒暄了几句,也都回单位上班去了。 只有李志国依依不舍,缠着宋小慈到小餐馆改善生活。 并且还提出,亲自给宋小慈开车,送归清阳。 宋小慈自然知道他的感激之情,不过,他还是拒绝了。 对于他来说,帮这个忙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因此他不并想图什么回报。 李志国极不情愿地走了,简直就是一步三回头。 人都走了,宋小慈一下子清净下来,立即拿出电话给秦大勇和刘波汇报。 两人听到这个消息,喜悦之情自不必赘述。 无论如何,宋小慈以第一名的身份入围,预示着2011年的清阳刑侦旗开得胜,即将迎来它的高光时刻。 “你等着,我让师傅过来接你,很快的!”刘波兴奋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宋小慈回绝了,“不用麻烦,孤家寡人的,我坐城际公交回来。” 无事一身轻松,正是逛逛彩票店的大好时机。 逛完彩票店就回清阳。 沿着大街步行,方向是城际公交站,他记得附近就有两家彩票店,一家卖福彩的,一家卖3d的。 这景情有点像“成都”那首歌里描述的情形,在前方的道路上有令人思念的东西,这个东西正吸引着他前往。 宋小慈不由哼了起来。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余路还要走多久,你攥着我的手;让我感到为难的,是挣扎的自由……彩票,带不走的只有彩票……” 哼着哼着,将“成都”唱成了彩票,黄板了。 前方五十米就是福彩店,宋小慈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老板,来张五百万,哦不对,是彩票!” 宋小慈一下子引得好多人笑话,看来这小子直接冲五百万来了。 “两元一份,号码想好了吗,还是机选?”老板问。 “哦,号码是吧?” 宋小慈一下怔住了。 对呀,买彩票总得想好一组号码,像这种七位数的福彩,要么想好单号单点,要么包几个尾号打组合,可那样需要很多的钱,包的号越多,动辄几十万甚至百万,根本就不用买了。 “死系统,这彩票如何买呀,难道我随便买个号就能中五百万?”宋小慈心下忐忑,想想对店老板道:“机选,你打吧,我来给你付钱。” 说着就要刷微信。 “呜”地一声,出状况了。 老板正准备给宋小慈出票单,突然断电了。 彩票店里还有不少研究号码的人,这下断了电,还打个屁的号码,于是都来帮老板检查电源,看看是不是保险烧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什么原因都没有找到。 几个人走到室外一看,“老板,两边都有电,唯独你这里没啦,是不是你墙里的线路老化烧掉啦?” 老板很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客们走了。 宋小慈热情的火焰被焦灭了不少,他出了这家的门,继续向着城际公交站的方向前进。 他记得前方不远处还有一家,只不过这里不卖五百万。 正在这时,识海震荡,一大片说明文字出现在脑际: “尊敬的宿主,检测到前方一百二十米处有你需要的彩票机构,系统已经为你选定好了3d中奖方案,请遵照执行。否则,100%的中奖概率将会失去效用。” “中奖方案如下:第一步单号刷机,不断随机打出单号,当打印机出现缺纸停下来的时候,最后打出的那个号码就是中奖号码;第二步,统计之前打过的钱数,比如之前打了1000个号,花了2000元。接下来就到了第三步的包号。” “第三步,3d每份的中奖额度为1000元,第二步的花销除以1000,小数部分全部视为整数1,这样就得到了补贴部分的号码数量。比如花了2000元,除以1000,得到数字2,此为自费补贴的数量。” “第四步,按照你目前的层级,包号限额为50份,因此,你能够购买的包号总数为50+自费补贴数量。比如,上面花了2000元,你的补贴数量为2,因此你只能购买52份中奖号码。”| 宋小慈正在研究这些操作规程,身后“嘀”地一声,有辆白色的豪车缓缓开了过来。 自从有了《车辆维护lv2.0》,让宋小慈认识了很多车辆,并且知道它们的价格。 白极色的劳斯来斯,起步价八百万,经典豪车。 “宋先生,请留步。”一位富态的中年妇女隔着车窗说话,然后将车靠边停了。 宋小慈眉头皱起,脑海里搜索这人,似乎从未见过。 “我是顾瑞雅,也是顾林儿的姑妈,刚从浪漫的法国移居国内,你作的画我看了,我在国外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画功。我有个请求,也想请你帮我画一幅,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哦,对了,我是付费的。”富婆显然说的是真话。 不等宋小慈说些什么,富婆直接将一张名片递到了宋小慈手上。 宋小慈心下嘀咕:“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要画裸体?” 因此,他摆摆手:“对不起,给顾林儿作画已是破例,再见吧!” 不等富婆接话,宋小慈直接拒绝,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到大街内侧。 “小兄弟,你别误会,我不是要你画人体素描,只画一双脚,我是付费的,多少由你定,你考虑考虑呀……” 身后传来富婆的叫声,直到走远了声音变得微弱。 第130章 中奖 唉,这都什么人啦,仗着几个钱就让自己画这画那,你们可曾问问画家,他本人愿意吗? 忽然想到富婆在身后喊的“只画一双脚”,尽不住好奇地拿起名片一看:顾瑞雅,青舍黄金,电话:18888888888。 原来是全国有名的珠宝商人,难怪如此有钱。 只看这电话号码,一根棍后面全部都是发发发。 随手将名片丢进垃圾桶,抬眼一看,前面就是彩票店子。 走到店里,宋小慈回想到刚刚之前的操作规程,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暗叹天生人不齐,五百万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按照系统的安排,除了弥补自己掏腰包的钱之外,限购50份,而每份中奖额度只有1000元。 换句话来说,最多只能中奖5万,多了就会失败。 宋小慈叹了一口气,虽然有些失望,但好歹能够解决二分之一的问题。 总不能拿这个骂系统吗,怪就怪自己目前层级不够。 3d店里更热闹,一堆人都在研究号段走势,并且跃跃欲试。 见一位年轻人打了票离开,宋小慈赶紧顶了上去,免得别人抢了先。 老板是位女士,见到宋小慈这位生面孔她很是高兴,这说明她这里很有吸引力,又来了一位被收割的对象。 “这位兄弟,你的号码想好了吗,还是机选?” “就机选吧,反正碰运气的。”宋小慈看上去很淡然的样子。 “打多少注啊?”老板最关心的就是这一点,越多越有钱赚。 “我没想好,你随机打吧,反正我出钱就是啦!” 随机打,偶尔也会碰到这种人,他们一打就是几千块,甚至几万块。 难道今天又来了凯子? 老板娘自然非常高兴,脸上乐开了花。 一堆研究号码的彩票客全都停了下来,看着女老板开始运行打印机,给宋小慈出票。 宋小慈调出手机,查看微信帐户的钱数。 27161元。 默算一下,2元一票,可以打出13580票来。 单票的话,的确可以消耗不少纸张。 “呜呜呜……” 打印机开始拚命怪叫起来,叫个不停。 打了十几分钟,出了大概几百张票,周围的顾客有些忍不住了。 “小兄弟,哪有这样打单票的,3d你不会玩吧,包几个号不就行了吗,这样玩相当于做贡献吧!”一位高个子男人有些不屑,一看宋小慈就是个外行。 “是啊是啊,小兄弟,你最好请老板帮你设计一哈,将你心仪的数字包了买套餐。” …… 论起3d的排列组合,以及如何实施包号购买,以宋小慈的数学知识,自然知道有多少方案。 但系统说了,必须按照它的安排来搞,否则幸运效果丧失不说,还要自己白白掏腰包。 这是绝对不行的! 随着纸带的不断延伸,票单在地上落了好几个圈圈。 宋小慈心里也没有底,不知道系统搞的什么鬼。 系统啊,系统,你别玩我好不好。 鬼知道什么时候打得完,如果老是不缺纸呢,岂不是白打一个上午,这些票单可是要付钱的。 见宋小慈不为所动,一堆人不再劝解,反正钱是人家的,随便人家怎么玩,这是人家的权利。 他们就像看傻子一样,不离不弃,坐在店里等待看宋小慈的大笑话。 打印机足足运行了三个小时。 “哧”地一声,纸带从打印机里脱落下来,显示它已经油干灯尽了。 “我换了纸,接着给你打。”女老板生怕宋小慈发脾气,故意拿这个由头赖账。 没想到宋小慈笑了:“老板,你换纸吧,我就打到这里为止。” 说着,拿起纸带最后掉落地面的那一段,一眼扫到结尾的3d号码:123。 电脑有自动计数功能,一共2000张单票。 “4000元,在这里扫码。”老板指着支付码,以为宋小慈马上接帐。 哈哈哈,傻帽,一堆人都抿着嘴笑,想看宋小慈的笑话。 “老板,给我将123这个号码再打54倍!谢谢。” 宋小慈将上面打印的长长单票,除了123这张票单独保存之外,其余的纸带全都收好卷起来,老板娘递给他一根绳子扎好。 换好纸带后,老板娘给他打了一张54倍的123票出来,宋小慈将之前的那一张放在了一起。 在之前打印票单的过程中,他都看了,前面的号段中没有123这个号码出现,因此他相信系统的预测,这些都是废号。 “老板,上午什么时候开奖啊?”宋小慈从来没有买过3d,不知道开奖时间。 一屋的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真是一个长得帅帅的大傻逼。 女老板有些紧张,因为宋小慈还没有最终付钱。 直到宋小慈扫码转了账,老板娘这才眉开眼笑。 她看了一下腕表,“嗯,快了,只差五分钟就开奖。” 五分钟的时间很短暂,一屋的人决定最后送宋小慈一程。 123这一票是组6,即没有对子的三个数,因为它有相对应的6个号码,123,132,213,231,312,321,你买以上几个号码的组6都中,不加奖的情况是160块钱。 既然看好1、2、3这几个数字,干嘛不直接包号呢? 前面打了一大堆,有什么意义啊? “10、9、8……3、2、1,开奖!”彩票客们盯着电子屏幕一路读秒下来,都想着看宋小慈的笑话。 123这样的连号,不是没有出现过,而是它出现的概率相对低了不少,一般不会这样玩的。 “啊……” “啊……” “啊……” 接着爆裂的声音响起:“天啦,123,还真让他给蒙对啦!” 可是,还是有不少人为他感到惋惜,明明可以将那四千元全部押在123上面的,却是打了水漂。 宋小慈神情淡然,将1张54倍的中奖号码和1张单独的中奖号码递给老板娘开奖,随手将其它的票单丢进了纸蒌里。 不多不少,五万五千元的奖金。 减去4108元的投入,总共获得50892元的收入。 虽然没有挣够十万元,但也值了! 宋小慈在众目睽睽之下,昂然走出了彩票店,这些人不仅陪了他一个上午,还在最后一刻目送他的离去。 旁边就是城际公交站。 宋小慈一边走,一边给周庆宁打电话:“周阿姨,您好,有位好心的老总提供了五万元的赞助,我这就给你打到帐户上,厨房可以开始重建了。后面差的钱,我再找别的老板想想办法。” 转完帐,宋小慈总算放心了一些,毕竟她那边可以开始动工了。 这次帐户还赚了892元,由之前的27161元变成了28053元。 仔细想来,系统还是很人性化的,并没有给自己造成一分钱的亏损。 心里还是小有遗憾,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可能尽善尽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到城际公交站,随便吃了一点快餐,很快就来了一辆空车。 一个小时之后,宋小慈回到了清阳县公安局。 不用说,一回到县局,就受到了张世成、秦大勇和刘波的联合接见,几个人问寒问暧,当然主要是问他如何取得辉煌战绩的。 宋小慈自然不能如实呈报,虚虚实实说了一些,几位领导也没有深究,主要是夸赞加勉励了一番。 元月份就这样悄然过去了。 随后几天太平无事,宋小慈躲在办公室里,将那一堆公考资料摘要看了看,从此对它们再也提不起兴趣。 感觉这些资料放在办公室里碍眼,便让孙大壮帮忙,一古脑儿清空,搬回古树村放家里。 二月三日,星期四。 宋小慈正在办公室里闭目养神,想着如何解决剩下的资金问题。 还有五万块的缺口,究竟从哪里入手啊? 第131章 尴尬的锦旗和礼物 “咣咣咣……” “呜呜呜……” “嘣嘣嘣……” 一阵锣鼓,一阵号,噼哩啪啦是鞭炮。 清阳县公安局大门口一阵骚动,响动很大。 门房的保安慌了,这特么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敢在公安局门口放肆,这是要造反吗? 跑到门口一看,原来是腰鼓队、长号队,外加鞭炮轰鸣,有人给公安局送锦旗来了。 也没有仔细查看,就赶紧给管机关的政委袁明轩打电话。 袁明轩接完电话,心下大喜:“老百姓给公安局送锦旗,这是好事呀,不知道哪位民警做了好事,这可得大力弘扬。” 于是,他迅速给政工室打了电话,让他们下去接锦旗,同时让人做好摄影记录工作,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做好宣传。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对于公安民警做的好事,政工部门应该大力宣传,并加以发扬光大。 这就是政治觉悟。 做好安排,袁明轩拨开窗户向楼下远远观听,果然看到人头攒动,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等了一会儿,看见政工室的人已经到了院子里,他决定挪动脚步,随后压轴出场,讲上几句官方的场面话。 政工室的赵主任带着两名干事,很快就到了公安局大门处。 这才发现,原来是腰鼓、长号两队人马,两面锦旗。 鞭炮声一停,公安局的人正好也到了。 站在两支队伍前面的老者一挥手,让锣鼓长号安静了下来。 如果是宋小慈在场的话,他会一眼认出,两人便是沙岩村的王伯和李叔,送锦旗而来的正是这两个人。 “您们是?”赵主任不认识两位老者,也不知道所为何事要给公安局送锦旗。 其中一位老者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我是沙岩村的王伯,感谢公安局的兽医,是他拯救了我的公猪。” 赵主任迷迷糊糊没有所懂,抬头看向这一队昭示的锦旗,只见上面写着: 兽医圣者,公猪之友。 越看越糊涂,心想,不若看看另一队再说。 他走到另一队跟前,刚刚站稳,就见领队的老者同样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我是沙岩村的李叔,感谢公安局的兽医,是他拯救了我的母猪。” 并且,这位老者身后同样有着一面锦旗,上书: 手到精到,母猪爱你。 赵主任算是明白了一点,这两人是商量好了,一起来送锦旗的。 但是按照两人说的,他们感谢的对象都是“兽医”,可公安局没有这个部门呀。 是不是这些人搞错了地方,闹了笑话? 正踌躇间,袁明轩政委压轴出场,先让两名干事一阵闪光拍照,然后走到赵主任身边,露出询问的神情。 那样子分明在问,这是送给哪个部门或是哪个人的? 赵主任一时间卡了壳,不知如何回答。 袁明轩有些不高兴,于是亲自上前查看锦旗上面的文字。 一年到头,经常有群众给刑侦大队或是治安大队送锦旗,上面经常是这样写的: 破案神速,人民卫士 神警雄风,罪犯克星 忠于职守,为民服务 执法如山,刚正不阿 等等,还有好多,内容都差不多,一看就知道是哪个部门的成绩和光荣。 兽医圣者,公猪之友。 手到精到,母猪爱你。 饶是袁政委知识渊博,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懂,只好红着脸问: “不好意思啊,两位叔叔,你们这是给哪个单位送锦族,还是哪个人呀?” 王伯和李叔异口同声道:“他的名字叫宋小慈,是他帮助了我们,解决了公猪不精,母猪不孕的难题,我们的锦旗和礼物都是送给他的!” 袁明轩和政工室的人一听,除了锦旗还有礼物,这可要引起重视。 公安机关有规定,锦旗可以收纳,而钱财是不能收取的,这是政治纪律,不然光辉的形象会大打折扣。 “宋小慈?”袁明轩刚从其它县调过来,还不熟悉清阳县公安局的人事,一时间怔住了。 赵主任马上告诉他,宋小慈是刑侦大队的法医,刚刚进公安不久,还不是公务员编制,而是张局批准的第一个合同制法医。 袁明轩当即让其中的一名政工干部去叫宋小慈过来。 宋小慈正在刷手机,玩小游戏,就被政工干部拽到了大门口。 到了门口一看,这么大的阵势,两队长长的人马,袁政委亲自带着政工室的干部在那里理论,还以为是有人故意闹事。 “袁政委、赵主任。”宋小慈打过招呼。 袁政委神情复杂地对宋小慈叮嘱道:“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但是你要记住公安机关铁的纪律,锦旗可以接收,但钱财不能收取。” 宋小慈来的急,还没有搞清事情的原委。 当他看到王伯和李叔之后,急忙上前打招呼,一问之下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这就是孙大状曾经说过的,王伯李叔可能要到公安局送锦旗,当面感谢宋小慈对于猪厂的帮助。 宋小慈没有立即给袁政委等人做出解释,而是先将两面锦旗收下。 见宋小慈收了锦旗,王伯和李叔转身,从旁边的皮卡车上提着两个铁打的笼子,回到宋小慈身边。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礼物。 “宋侄啊,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 袁明轩一看,这家伙不简单啊,感情送礼都送到公安局门口来了,便使个眼色,让赵主任上前检查。 赵主任走过去,掀开遮盖在铁笼上面的红布一看,惊呆了。 见过送礼的,没见过这样送礼的。 王伯、李叔每人送了一只小猪崽。 赵主任走到袁明轩跟前,贴着他的耳朵做了汇报,袁明轩听了,哈哈一笑。 王伯、李叔都是非常敦厚的人,不知道转弯抹角,不是他们没有钱,他们只是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最真挚的谢意。 见宋小慈不为所动,王伯和李叔有点生气了,看着有点领导模样的袁明轩道:“瞧不起我们老百姓是吧,我们可是出于真心,今天这个礼不收下,我们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两个人憨厚老实的神态让袁明轩和政工室的人都笑了。 虽然不知道宋小慈给他们帮了什么忙,但这个事情肯定是助人为乐的,一定不是什么坏事。 再说两只小猪崽,也算不得什么贵重礼物,甚至可以说是个相当麻烦的事情。 宋小慈也发现了笼中的小猪崽,模样倒是相当可爱。 正想着如何拒绝,没想到袁明轩却向宋小慈发了话。 第132章 号码18888888888 “这个礼物经过我们政工室考察,不属于行贿受贿的范畴,我代表清阳县公安局,感谢乡亲们对于公安局的信任,礼轻情义重,这才是警民关系良好互动的真实写照。宋小慈,我命令你收下礼物,这是任务!” “是!”领导都下达了命令,没有不执行的道理。 不过,宋小慈与王伯、李叔进行了交涉,表示两头小猪自己照顾不过来,两者取其一,意思意思就行了。 王伯、李叔现在是一个团体,宋小慈随便拿一个算是接收了两人共同的礼物。 他们同意了。 于是,宋小慈收了两面锦族,外加一只黑黝黝的小猪。 见宋小慈收了锦旗和小猪,王伯、李叔这才带着他们的腰鼓长号队,高兴地走了。 待这些人一走,宋小慈才从尴尬的神情中缓过神来,便将帮助王伯、李叔的事情说了。 一群人方才明白过来,难怪这些人把宋小慈当成了兽医,还给他送猪崽。 宋小慈手里提着猪笼,有些手足无措。 哈哈哈,袁明轩和政工室的人笑着走了,他们就想让宋小慈难堪。 调戏调小年轻,就当开了一个玩笑。 宋小慈展开锦旗欣赏,这都什么乱词,赶紧圈起来扎紧,生怕被别人看到。 这东西吧,长辈送的,丢了显得不尊重人家,又不适合挂墙上,只能放抽屉里躺着。 没文化,真可怕! 再看笼中的小猪崽,总不得杀了烤乳猪吧。 宋小慈叹了一口气,先给单位请了半天假,然后拿出电话给孙大壮打了过去,让他开三轮车过来接自己。 过了十几分钟,孙大壮开着红色三轮过来了。 一见面,宋小慈踢了他一脚,“壮子,怎么搞的事儿,王伯李叔过来送锦旗,你也不事先通个气,搞得我好生尴尬!” 说着将手里的锦旗和笼子放到车斗里。 “我不知道啊,只听他们曾经说过这么一嘴,没想到今天真来了。不怪我呀,我真的不知情!要是我知道的话,绝对不会让他们来的,还不如请我们搓一顿,请什么腰鼓长号队送锦旗。” 回到古树村,宋小慈将锦旗塞到抽屉深处,并且锁好,这才放下心来。 小黑猪? 绕着槐树转了几圈,有了主意。 他决定,在槐树后面建个猪窝,暂时将乳猪安顿下来。 他还决定,凭借自己拥有《宠物饲养lv4.0》的强大能力,他要将这头猪儿当作宠物来饲养,而不是养成肥大的食用肉猪。 先当宠物养一阵子,等到它壮实了,最好送给能够继续供养它的人;其次如果有野性的话,他不介意放归山林,让他成为自由的野猪。 小黑通过这种方式落到了自己手中,也算是一种缘分,他最不愿意看到小黑养肥了被屠宰,成为人们口中的肉食。 忽然想到《宠物饲养lv4.0》中提到的变异概率,竟然高达50%,这是不是说,小黑可以改变基因,或者能够控制住体重,最好永远长不大。 想归想,还是先搭好猪舍。 在纸上设计好猪舍,选定搭建的材料和数量,便让孙大壮帮忙,开着三轮车去采购,毕竟一个小型猪舍用不了多少材料。 就这样,在孙大壮的帮助下,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槐树后面,一间模样新颖的猪舍就此落成。 宋小慈将乳猪从笼子转移到了猪舍,这小逼卵子居然十分受用。 婆婆爷爷见了颇为惊奇,只听说养猫养狗的,没听说宠物还有养猪的。 “婆婆,爷爷,它叫小黑,你们放心好了,宠物猪,长不大的。” “婆婆,爷爷,平常我不在家的时候,还请二老帮忙照顾。” “婆婆,爷爷,如果妈妈反对,还请二老帮忙圆一圆,就说养宠物有益于身心健康,百利而无一害。” …… 生怕家人反对,宋小慈先斩后奏,知道只要婆婆爷爷支持了,妈妈的反对就会苍白无力。 既然把小黑当作宠物来养,那就必须按照《宠物饲养lv4.0》的方案进行,不能想一出是一出。 宋小慈冥思了一会儿,仔细回顾《宠物饲养lv4.0》中的诸般技法,还真有宠物猪的饲养方法。 比较之下,宠物猪与普通农家生猪有着很大的区别,它的饲料配方都是独一无二的。 研究配方后他发现,市面上根本就没有现成的饲料可买,因为这里面居然还有金石类的中药成份。 一不做二不休,宋小慈列出清单,让孙大壮四处跑腿,条件就是晚上陪他喝酒,并且是爷爷的茅台。 孙大壮干劲十足,屁颠屁颠地,跑了许多地方才凑齐原材料。 接下来还有很多工序,有的需要烹制,有的需要去壳,有的还需要脱毛,等等,不一而足。 小黑的复合饲料制作完毕,拿秤一称,三百八十八斤,足够吃上一年了。 进餐、拉屎、睡觉,遮风挡雨,狗屋的功能齐全,万事俱备。 “小黑,来吧,偿一偿我制作的点心。” 猪崽嗅到食物的气味,脑袋一仰,吐着粗气就冲向食盆。 “哧哧哧……”小黑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眼前懵懂无知的黑货,宋小慈感慨不已。 小黑,我真不想你进屠宰场啊! 过了一天,周六的时候,何莉打来电话,邀请他去冬泳,被宋小慈委婉拒绝了,称这个星期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的确有重要的事情,他要亲自去希望孤儿院看看,不看放心不下。 这次没有喊孙大壮,而是独自骑了自行车前往。 到了地方一看,整个厨房完全垮塌了,有不少工人在清障排险,通过农用车转运渣土。 围绕厨房转了一圈,他认为房屋倒塌的原因并不是大风大雪造成的,而是以前的建筑材料质量太差了。 “周姨,田妈。”见到两个人,宋小慈倍感亲切。 反之两人也像见到了主心骨一样,十分亲热。 “天气冷了,多穿点衣服保暖呀!”周庆宁怜惜的道。 宋小慈笑道:“别担心,年轻着呢,火头子足,不怕冷。” 在周庆宁的陪同下,两人来到临时的厨房。 他发现,这地方太简陋了,新建厨房需要加快进度。 如果使用新的钢构工艺,速度非常快,最多一个月就能够解决问题。 这就要求资金迅速到位,供货商不可能给你赊太多的货,并且一完工,工人的工资立马就要支付。 “宋侄啊,施工队说了,至少要三个月的时间,还要顺利,孩子们有得一熬了。”周庆宁忧心忡忡。 宋小慈一咬牙,提出全钢构的建议,图纸的事情他找设计院来做,那里有他的同学,帮个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再说,全钢构用的钱与钢筋水泥框架差不多,但速度却是快多了。 周庆宁同意,但还是非常担心剩下的资金问题,一再麻烦宋小慈,让她很是过意不去。 宋小慈笑道:“周阿姨,您放心,这个钱又不是我自己出的,都是大老板他们献爱心,毕竟孩子们的事情,这些富人都应该伸出援助之手才对呢。” 周庆宁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听信宋小慈说的一番道理。 在回去的路上,宋小慈一手把持龙头方向,一手拨打电话。 他拨出的号码是18888888888。 第133章 久违的拥抱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令人兴奋的声音:“小兄弟,你同意啦,我这就开车过来,我们加个微信,请给我发定位。” 同时,宋小慈也给何莉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开车接自己。 毕竟,他需要一个人在场,而何莉就是最佳的人选。 何莉十分意外,不是说有事忙吗,怎么又有时间啦? 到了孤儿院,经过问询别人,才知道他还真在忙正事,不由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 宋小慈将自行车丢在孤儿院,让何莉带着自己到了她的居室,这还是他第一次到来。 四室两厅,还有专门的健身房,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宋小慈将顾瑞雅的事情说了出来,这让何莉差点笑掉了大牙。 “你要出卖色相,挣这个五万块钱?” 宋小慈瞪了她一眼,知道她误解了。 “你想多了,她再富有那是她的事情,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和她只是劳务关系,她出钱,我给她画画,仅此而已,这跟出卖色相能沾上边吗?” “你确定她只是画脚,这好像有些变态吧!”何莉收敛了笑容,自己的确想歪了。 宋小慈笑道:“所以才叫上你呀,免得误会嘛。” 原来是这样,不过何莉还是不能理解。 一则,她从未听说宋小慈还会画画,二则也从未听说他给别人画过画。 如果让她知道,宋小慈刚刚在南营分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顾林儿画人体素描,恐怕就不会如此淡定了。 何莉家里茶具齐全,龙井、普洱与咖啡,一应俱全,都是上等货。 看到这些,宋小慈自然不会抵触,不过还是让他想起了非洲人民,想起了痛苦的阿富汗。 “还是绿茶吧。”宋小慈怕自己喝刁了嘴,以后那点可怜的工资难于支撑。 两个人品着杯中绿,天南海北聊了起来,直到门外铃声响起。 顾瑞雅到了,孤身一人。 走进房间,一眼看到靓丽的何莉小姐,不由眼前一亮。 “你女朋友,真漂亮!” 顾瑞雅径直走到客厅沙发处,自顾自坐了下来,并且将一个画筒递给了宋小慈。 宋小慈笑了笑,不置可否,随手沏了一小杯绿茶给她。 顾瑞雅抿了一口放下,将两人打量了一番,不禁感慨道: “你们两个很般配,真是郎才女貌啊!” 宋小慈和何莉彼此嘿嘿一笑,知道她误会了,但都没有解释。 顾瑞雅啧啧称赞之际,宋小慈打断了她:“我的画很贵的,你不介意?” 顾瑞雅乐了,还有人在她面前说东西贵。 “我的脚,越高贵越好啊,哪有便宜的道理呢?” “就五万吧!”宋小慈说出了自己的价格。 何莉奇了,她不懂绘画市场,五万块钱不少吧,宋小慈真是敢于报价呀。 顾瑞雅愣住了,俄而反应过来:“不,五十万!” 在她看来,自己应该值个五百万、五千万,甚至更多。 顾瑞雅的还价让何莉更奇了,哪有往高处还价的,这不是越还越吃亏吗? 然而让何莉没有想到的是,宋小慈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还价要求:“就按我说的来,否则拉倒!” 真是两个奇葩的怪人,让何莉有些看不懂。 见宋小慈如此坚定,顾瑞雅不再坚持。 随后,宋小慈让顾瑞雅坐到小凳上,在她身前放了一方布垫,让她脱光了脚放上去。 她的脚光洁白滑,十根脚趾涂了墨绿色的指甲油,两条小腿的脚踝处戴着翠绿的脚环。 真是精致的贵族生活。 何莉在旁边看得直吐舌头,好个富贵人家,一双脚保养得如此娇嫩,这得花多少钱啊。 宋小慈只收五万块钱,对她简直就是一种污辱。 也许他就是这样想的,故意让她的脚贬值。 宋小慈将她带来的画筒打开,从内里取出一张画布。 他让何莉将茶具搬走,就在茶几上面铺开画布,随身摸出一只2b铅笔,开始凝神定气,看着顾瑞雅的那双女人脚。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房间里,加上空调的热力,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氛围。 宋小慈手拿铅笔,凝神之间,眼神透露出对于艺术的热爱和专注。 他的笔动了,开始轻轻勾勒出富婆脚的轮廓,仔细描绘着每一根脚趾、脚背和脚踝的曲线。 他的笔触轻柔而细腻,仿佛在赋予这双脚以生命。 顾瑞雅端坐在小凳上,双眼微闭,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她的脚在宋小慈的笔下变得更加美妙迷人,这哪里是一位中年妇女的凡人脚啊,简直就是一件艺术珍品。 何莉在旁边不知不觉被吸引住了,她暗自赞叹宋小慈的绘画高绝。 眼前的男人多才多艺,看来自己对他的了解还仅仅只是皮毛。 时间悄然流逝,宋小慈画完了主体,又将指甲上面的彩绘和两只脚环描绘精细,这才完成了作画。 这幅画展现了富婆脚的优雅和柔美,每一个线条都充满了艺术的魅力。 顾瑞雅看着画中的双脚,是那样栩栩如生,完全跟活了一样。 立体铅画!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是太逼真了。 宋小慈轻轻整理好画卷,将其放入画筒,然后拧紧盖子。 “顾瑞雅,既然你满意画作,那么我们的这次合作就算完成了,你回去的路上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顾瑞雅听出了弦外之音,人家这是在请自己离开。 她也并不在意,让宋小慈开启支付码付了款,缓缓走向门口穿好鞋子,忽然有些遗憾地道:“你们俩个真的很般配,只怪我那侄女儿没有福气。” 说完就此离开。 从她这话里,屋中人听出了道道:感情顾瑞雅前来画脚并不是主要目的,而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给顾林儿当媒婆。 宋小慈暗自庆幸,幸好将她约到了何莉家里,避免了诸多纠缠之事。 何莉瞥了一眼宋小慈,笑嘻嘻道:“就按她说的,我们将普通的师徒关系往前迈一步如何,女大三抱金砖呢!” 何莉一双眼睛变得火辣辣的,具有不小的杀伤力。 宋小慈知道她的意思,在她的眼波攻击下并没有回避,一番对视之后,两人并没有爆发出令人炫目的火花。 他的心冷静了下来,十分认真地说道:“年龄根本就不是问题,只是我前面的道路充满了不确定性,我还不具备谈恋爱的资格。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吧。” 何莉抡起小拳头当面砸了宋小慈一下,有些嗔怪的道:“你是说考公的事情不确定吧,这有什么,大不了我让爸爸帮忙,让你进电力公司,国企也不错呀。” 宋小慈摇摇头,他的目光投向了窗外,喃喃自语道:“有一天我要踏上征程去寻找,直到水落石出。” “寻找什么啊?”何莉大为惊讶。 “我爸爸!” 何莉无语了,这的确是他们一家的痛点,宋小慈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普通朋友也不错,后面的事情,谁知道呢。 随即转忧为喜,回到了现实世界。 宋小慈将五万元给周庆宁转了过去,并且打电话提醒她查收,还有钢构设计的事情已经联系好了,设计院答应免费提供服务。 他没有回避,因为何莉到孤儿院接他的时候,就将孤儿院受灾的情况告诉了她。 电话那头,周庆宁字里行间都体现出了喜庆,希望孤儿院的灾害危机过去了。 看着眼前的宋小慈,何莉明白了不少道理,原来他喜欢钱,只是为了帮助人家。 她主动伸出了手:“首先,我们是永远的朋友,这一点我决定了,后面的事情以后再说;其次,以后有这样的困难,可以捎上我,我也是可以出力的。” 大手与小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随之,两人来了一个久违的拥抱。 只不过,何莉的头枕在宋小慈胸脯前,眼角悄然滚落了一滴泪水。 第134章 摩托车蹊跷 “因宿主完成希望孤儿院救助任务,系统奖励公德50个点,请收纳。” 宋小慈查看公德点数,他记得,之前因为全部换成了幸运,公德只剩下了1个点,加上系统刚刚奖励的,应该是51个点。 还真是这个数。 再去看幸运属性栏,因为买了一次彩票,这项属性果然消耗完了,数据归零。 经过半年来的磨合,他已经知道了系统的一些规则,至少知道如何获取公德点数,知道公德可以兑换幸运,如此等等。 回到古树村。 宋小慈站在猪舍前,静静地瞪着小黑,小黑也这样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类。 “小黑、小黑,人各有命,虽然将来的命运未知,但先要知道自己的名字。”宋小慈笑了,总不能叫它宋小黑,如果是猫的话他倒是可以考虑,作为猪无能就算了。 “小黑、小黑……” 凡是哺乳动物,通过重复视听训练,很快就能够记住自己的名字。 这算是第一步。 名字有了,作为宠物的它,离不开项圈与猪绳,后面遛街大概率少不了。 在回来的路上,宋小慈已经买好了。 周末没有公事,除了在家刷一刷公考题之外,剩下的时间用来牵引小黑遛街。 其初小黑并不愿意,到了街上也没有规矩,胡乱走动,完全没有章法。 不过很快,它就明白了,只有顺着主人示意的方向前进,才是正确的。 星期一上班,宋小慈过了早,刚坐到电脑跟前,就看见钟海洲带着一堆卷宗向他走来。 “小宋法医,你帮我看看这起案件,三年多了,当事人的家属又找了过来,我都不记得接待了多少次啦。” 宋小慈扫了一眼卷宗封面,有些不以为然。 “失踪案?” “2007年上半年失的踪,女孩的名字叫黄秀英。”钟海洲快速回答道。 宋小慈就在案件平台上搜索,旁边的樊承德和胡斌也都凑了过来。 “宋小慈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全力备战公考。”胡斌觉得自己有责任为宋小慈推脱杂务,特别道:“一般的事情不要打扰他……” “还好……”宋小慈不得不打断胡斌,笑道:“放心吧,没有你们说的这么严重,公考是私事,我总不能天天白吃公家的饭吧。” 几个人都笑了。 还真莫说,只要是业务上的事情,这小子从未推脱过。 身负《犯罪现场勘查lv3.0》等诸多好货,如果不拿出来亮亮,还真有点暴殄天物。 再说,如果不多做事情,又如何让领导们知道自己的能力呢? 万丈高楼从地起,自己还想着如何步步高升,万一哪天有机会混到市局甚至省厅也说不定呢。 他已经想到了一条路径,只有不断高升,他才有机会接近高层,也才有更多的机会了解爸爸失踪的真相。 胡斌作为他的拥趸,在他心里,认为宋小慈应担上大案要案,一般的小事情就不要打扰他了。 宋小慈随口道:“我最近没有什么事情……钟队,你说说这个案子怎么回事。” “428失踪案……是三年前的案子了。”钟海洲的语气略带回忆,缓缓道:“你知道,失踪案要想立案,是有一定要求的。所以,案子转到我们大队的时候,我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的失踪不会这么简单。” 钟海洲显然是研究过案情的,他略作停顿,继续道:“受害人黄秀英是华阳矿业公司的财务总管,4月28日那天,她加班到晚上11点左右,离开公司回家。 第二天没有按时上班,但公司的同事以为她只是迟到了,等到下午的时候,才尝试联系。 黄秀英是单人独居的,所以,直到29日晚间,家属才报案,当时因为没有证据表明她确实失踪了,因此就没有立案。 之后,黄应力和他的亲朋好友自发寻找,在距离后山主干道十多米的小路上,找到了黄秀英的轻便摩托车。” “有了物证,当然可以立案了。”樊承德插口道。 “是的,丢弃的摩托车,说明失踪的背后是另有隐情的。”钟海洲叹了口气,又道:“后续几天,我们中队做了一些搜寻工作,也从摩托车上采取了指纹,但始终都没有进展,案件一搁就是三年多。” “行吧,我看到了你们录的指纹。”宋小慈没有排查摸底的指挥权,他的优势完全在于技术方面,其中指纹更是他如鱼得水的领域。 这也是钟海洲找他看这个案子的原因。 打开警综平台,428失踪案关联的指纹,有长长的一大堆,说明当时对于她的居室和摩托车的勘验还是非常仔细的。 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摩托车上的指纹,居然多达四十五枚,分属多人,在车把、车身和车轮胎等多个位置都提取到了。 宋小慈看了一眼胡斌,胡斌赶紧解释,这些杰作是已退休的李痕检干的活儿。 其实宋小慈是想表扬一下前辈,这次采集应该是做的非常全面认真了。 受限于摩托车的结构,圆柱弧形的车体材料,取到的指纹变形非常严重,不经过修复,根本上无法匹配。 再加上黄秀英居室采集的大量指纹,整个案件涉及到的指纹数量达到了惊人的七十八枚。 对于一般的痕检来说,在没有任何侦查方向的情况下,七十八枚指纹,什么概念,吓都快被吓死了,更别说修复残缺和畸变的指纹。 钟海洲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好意思的道:“黄秀英的摩托车,经常借给同事们骑行。除她本人之外,另外两名财务人员使用频率是非常高的。还有,黄秀英在异性交往方面,比较开放,关系亲密的不在少数,我们当时调查后发现,居住在本县就有四位……” “感情绑架?”樊承德不由自主冒出一句。这个案子没有尸体,也不属于大案要案,时隔三年多,他完全没有丝毫印象。 钟海洲摇摇头:“我们查了,她和几个前男友都没有什么矛盾,即使分手也是心平气和解决的,不存在暴力男友这种类型。” 胡斌来了句,“为什么案子没有连续追查下去?” 钟海洲恨不得踢他一脚,你都是公安局的老人了,宋小慈不知道资源的调配问题,难道你也不知道? 没办法,那就只能多费口舌。 “勘验结束,包括所有能够查到的线索中断之后,案件就停下来了。原因还是直接证据的问题,一般的失踪案,你们是知道的,不可能动用很多资源一直追查下去。如果不是我们觉得这辆摩托车丢的有点蹊跷,这起案件很可能就此被人遗忘掉了……” 第135章 有系统提示真好 樊承德听着听着,忽然感慨道:“对于失踪案,简直就是世界性的难题。失踪的情形太多了,这里面既有绑架杀人案件的发生,也有自主的出走,还有精神状态的异常等等。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失踪人员被害,公安机关很难下决心投入那么多的人力物力进去。” 钟海洲重重的点了点头,和樊承德对视一眼:“你也觉得有问题?” 樊承德“嗯”了一声,道:“摩托车丢弃的位置总是令人怀疑,作为一名正常的女性,她是不会这样做的。当然,什么状况都是可以发生的,比如交通事故逃逸,但车辆完好,上面也没有血迹啊……” “对呀!”钟海洲再叹了一口气。 宋小慈算是听明白了,直接点了出来:“钟大队,你是说这很可能是一起命案?” 钟海洲遗憾的道:“感觉不是证据,算不得数。” 宋小慈皱了皱眉头:“看资料记载,黄秀英失踪当年只有二十五岁,和我年龄差不多,这么大的人无论如何不会凭空消失,总得把她找回来。” 钟海洲脸上泛起苦瓜皮:“失踪和命案不可同日而语,两者在资源的调配上可谓天壤之别。” 见宋小慈有些不理解,樊承德便在旁进一步解释道:“还是我上面说的那些问题,很多的时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失踪,而是跑路。比如男友的私奔,经济问题的逃债,为了达成某种目的隐匿,等等……” “好吧,直接来说,咱们的警力资源有限,没有确定性的证据,是不可能把失踪案直接转成命案的。”钟海洲道。 钟海洲和樊承德一人一句,就将整个案情展现给了宋小慈。 宋小慈对于他们说的确定性证据还是有点不懂:“确定性证据指的是?” “就是尸体。”钟海洲道:“所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尸体,你让领导们拿出大资源追踪案件,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八大类案件中,破案呼声最高的自然是命案。 在社会上“命案必破”的强大压力之下,往往促使公安机关不计成本,尽最大努力去侦破案件。 但尽管如此,公安机关的经费还是非常有限的,口号再响,一起命案久侦不破,最后也只能走向放弃。 为什么有的地方一般案件破案率极低,而大案要案的破案率高达80%以上,就是因为他们将有限的经费极大地消耗在了八大类案件上,而留给普通案件的经费十分有限。 懂行的应该知道,有时候破获一起普通案件,在难度上并不亚于八大类案件,只是它们在资源的分配上相差巨大。 而在没有见到尸体以前,失踪案就是一起普通案件。 它所能得到的资源,也就只能是普通案件的资源。 说得这里,宋小慈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黄秀英的失踪案一直拖到了现在。 “黄秀英不是公司的财务总管吗,有没有可能卷款跑路?”樊承德对经济问题很敏感,现在社会上卷款潜逃的女性不在少数。 钟海洲叹口气:“财会这一块非常专业,也非常复杂,我们的侦查员只是进行了初步的调查。通过调查,虽然发现了一些小问题,但并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交往复杂,男女众多,喜欢游山玩水,金钱方面也是大手大脚。。”樊承德摇摇头:“这就很难确定她的行踪逻辑,说不定哪天她就从某个角落钻了出来,让你不要大惊小怪。” “快四年了,这个时间也太长了吧。”钟海洲的表情沉重了许多。 “钟队,你就说吧,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钟海洲摸了摸头,斟酌道:“我是这么想的。以前吧,刚刚接触这个案子的时候,考虑如果是命案的话,首行应该考虑熟人作案,而这里面除了经济纠葛,就是男女关系作为重点。可是这一块需要调动很大的资源,不如先放一放。现在吧,我们还有摩托车这个抓手,看看能不能走走捷径。” 作为老侦察员,知道如何权衡利弊,先期让案件在低成本的状态下得以展开工作。 而作为本案最经济的办法,就是先从摩托车入手,毕竟无论本案是不是命案,摩托车丢弃在偏僻的小路边,这个疑点是最大的,也是最有可能找出破绽的地方。 宋小慈点了点头,对于本案来说,目前能够真正入手的东西并不是很多,摩托车的异常停放以及它上面的众多指纹,有可能成为拨开迷雾的钥匙。 “我曾经大胆假设,如果黄秀英被害了,而这辆摩托车并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这是不是凶手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随之而来,摩托车上的指纹更有可能证明这一点。”钟海洲看向宋小慈,道:“实话实说吧,三年前我们就从指纹方面进行了探索,可是,这些指纹里面有太多的残缺和畸变,我们的技术员有些力不从心……” 随着钟海洲的描述,宋小慈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任务播报的声音。 “尊敬的宿主,请协助刑侦大队重点研判黄秀英摩手车上的众多指纹,并在多个库中尝试匹配,以期获得破案线索。” 宋小慈知道,系统在给出任务的时候,往往具有很强的提示作用。 通过这个任务,他已经嗅出了其中的味道:四十五枚的摩托车指纹中,很有可能存在与黄秀英失踪案相关联的线索。 宋小慈的眼角跳了跳,有系统的提示真好。 有了信心,宋小慈安静地坐到了电脑跟前,将所有七十八枚指纹进行分类,其中摩托车上的四十五枚指纹是重点。 首先将整体完整,纹路清晰的指纹捋了出来,总共四十枚,剩下的三十八枚则是难言乐观,一句话就可以形容它们——全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对于前四十枚,宋小慈不用想就知道,这里面大概率没有戏,当年的老痕检肯定反复匹配过了,即使自己再来一遍,结果也一样。 但也不能仅凭猜想就放弃,他想到了胡斌。 “胡队,能不能麻烦你一下,将这些指纹跑下库,我们分头进行,这样快点。” 胡斌没有任何脾气,他很愿意。 于是,将四十枚指纹剔了出来,放到自己的电脑中,开始慢慢跑库匹配。 剩下的三十八枚,看上去没有胡斌的多,但仅修复一项,就不知道比他那个的工作量大了多少倍。 胡斌只是瞅了一眼,就撇得远远的,生怕沾上了晦气。 “一枚残缺费思量,三十八枚无底洞。”这就是胡斌喘着粗气判定的。 这三十八枚全都是摩托车上的。 不管胡斌如何想,宋小慈拿出铅笔和一叠a4白纸,给三十八枚指纹编上号,开始一枚枚修复了起来。 第136章 修复完毕 “杂务啊……尊敬的宋小慈先生!”胡斌让一枚指纹跑了起来,还是不自觉地观看宋小慈干活。 三十八枚残缺指纹,无法直接匹配,都是几个老痕检留下来的鸡肋——既无法匹配,也不敢就此丢弃。 对于痕检来说,暂且不论修复效果如何,仅就如此规模的修复,没有个把月时间,想都不用想了。 “这个案子,钟大队很熟悉,当时你没参加吗?”宋小慈有些好奇,三年前胡斌应该进了刑侦大队。 胡斌却是摇摇头,道:“我记性不好,三年前我主要搞那个指纹库的录入,到下面各个派出指导工作,这个案子应该是老李和老周看的。” 对于工作,胡斌属于那种热情起伏不定的选手,并且带有明显的投机性。 痕检这项工作,主要看能力,凭他当年lv0.5的水平,也就能够应付一下工作,要想做到创新和有挑战性,恐怕非常困难。 运气好的时候,碰到软的柿子,他会猛地扑去上咬一口,有时候冷不丁也出点成绩。 运气差了,碰到攻艰克难的时候,他很快就会败下阵来,选择躺平。 这就是为什么说,他是个有热情的投机分子,知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 “你不是说了嘛,不想学习指纹修复?”宋小慈看着胡斌既害怕又渴望的神情,有些想笑。 “我也就凑个热闹,你搞你的,我不会影响你操作吧?” 宋小慈微微一笑,手下不停,灰色的笔尖如同长了眼睛似的,不断钩勒出指纹的轮廓线条。 宋小慈摆摆手,笑道:“要学修复,先学绘画基本功,这个方面还是需要一定天赋的。” 胡斌看了一会儿,最终哀叹一声,彻底缴械投降,完全断了学习的念想。 自己就是一个画盲,学个屁的修复。 于是,胡斌转身回到自己办公桌前,盯着电脑专心跑库去也。 宋小慈在修复的过程中,对于三十八指纹同样进行了分类,分类的目的,就是看这些指纹分属几个人,并且确定它们的指位。 分类、编号、修复。 沙沙沙,笔尖不断在白纸上划过、延伸。 “喔槽,同一指节的三面碎片,合起来成了完整的指节纹,难得……”宋小慈喃喃自语,精神高度集中,不时伸出自己的手指比划。 摩托车需要把持方向,况且它的重量并不轻松,因此无论是驾驶,还是搬移,都会在摩托车留下成对的指纹。 一翻修复下来,宋小慈发现,把手、龙头、油箱盖这些地方的瘦小指纹,根据勘验黄秀英住处得到的指纹样本,两厢一比对,就得出了结论。 这些瘦小的指纹就是她的。 上述地方除了黄秀英的,也有少量别人的,不过重叠、缺损的厉害。 在车头、纵梁和座椅下方,都有指纹遗留,如果排除了黄秀英的,自然就是其他人的。 宋小慈一边看摩托车各个部位的拍摄照片,一边仔细核对上面的指纹,由于当年拍摄效果还是差一点,观察起来十分消耗人的眼力。 这项工作一做就是几个小时,极其考验痕检的耐心。 一番辛苦鏖战,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他发现,对摩托车指纹的系统性修复之后,可以分类到具体的个人以及他们的指位,进一步地,可以推断出发案当时,这些人的动作和姿态。 与现场血迹的分布道理是一样的,指纹的特征与分布,同样可以用来刻画犯罪的行为过程。 她的双手在把手上的位置? 龙头为什么会出现另一个人的双手指纹? 纵梁出现另一个人的单手指节纹,是从正面还是侧面入手形成? 后座下方两侧对称的指纹是在坐立位,还是站立位形成的? 摩托车倒地的状态,一侧的指纹是否反应外力的方向,从而说明是另一人推搡所致? …… 所有这些画面,都在宋小慈的脑海中一一呈现了出来。 通过痕迹物证,对案发现场进行合乎逻辑的再现刻画,这是一种很玄妙的功夫。 即使是樊承德这样的老师傅,也仅仅限于浅尝辄止,难于达到很高的境界,更别说一般的新人了。 对于宋小慈而言,他是新人不错,但他所拥有的《犯罪现场勘查lv3.0》庞大而高深,这种职业技能,远非一般的痕检能够比拟。 在宋小慈眼里,如果没有系统的加持,他也觉得自己并不比普通民警强到哪里去。 现在的公安民警早已今非昔比,刑警大队各个中队的年轻民警们,几乎全都是本科毕业。 就是合同编制的辅警,哪一个不是科班出生,领导每每开会的时候都会鞭策他们,让他们一边工作,一边抓紧时间复习考公,争取早日成为正式编制的警察。 市局省厅更是如此,只是他们的人才层级更高,比如人民公安大学和刑事警察学院的高材生,这些人的平均智能水平又上了一个台阶。 但即便站在这样的高度,年轻人到了单位,也要跟着老同志学经验,一步步地成长,没有三到五年的时间,很难成长为精英,而像宋小慈这种依靠系统成长起来的妖孽,只能是另当别论了。 并非刑侦专业出身的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天赋比别人高到哪里去,只是因为有了影子的突然出现,并且带来了莫名其妙的系统,让他的能力和信心大增。 并且这个能力,不仅仅表现在法律知识以及刑侦破案方面,生活能力也是大幅度提高,再也不是妈妈眼中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还是那句话,人生七分靠运气,三分靠打拚。 影子系统从天而降,这就是自己人生最大的运气,并由此带来好运连连。 光有运气还不够,他想明白了,热情和汗水少不得,否则难于实现自己的抱负和理想。 到了下班的时候,宋小慈将三十八枚指纹修复完毕,并且分属到了每个人头上,连同所有指纹的指位都做了标注。 四组指纹,对应着四个人。 完成了修复、分类和编号,这项前期必备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剩下的工作就容易多了,只需要一个个比对、匹配下去。 胡斌目睹了这一修复过程,内心的震撼自不必说,相当于看了一整天的大片。 同时他感慨道,如果三年前宋小慈来了,有了他在技术方面的强力支持,也许这个失踪案早就破了。 唉,技术之路,为什么人与人相比,差距会这么大呢? 接下来的跑库匹配,其实并没有多大难度,只要库里面有货,按照宋小慈三百的默认值,不愁找不出它们来。 “小宋法医,情况怎样?”钟海洲不知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看出来没有,摩托车上有几个人的指纹?” “四个人的。”宋小慈处理完三十八枚指纹,分成了四组,也就是是四个人,他们都是黄秀英的同事。 “帅呆了!”钟海洲有些不好意思。严格来说,这些指纹都是已退休的老周、老李遗留下来的,相当于他们的烂尾工程,现在让宋小慈来收拾这些烂摊子。 无法想象,宋小慈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完成了修复,只能说明他的实力远在前辈之上。 宋小慈谦虚的笑笑:“你玩过牌的,七分靠运气,三分靠技术,我的运气一向好的狠呢。” 胡斌懂行,在旁边大摇其头,他早已知道,宋小慈所谓的运气冲天,只是他低调的说辞。 钟海洲见宋小慈大有进展,笑着邀请道:“晚上我找个地方涮火锅,请各位赏个脸吧。” “行呃。几个人?”宋小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刘大的侄女儿调到咱们刑侦大队来了,要不要将她也喊上?”胡斌冲宋小慈挤挤眉头。 刑侦大队差女民警是老大难的问题,每次遇到女犯,都是内勤出马,而内勤本身就很忙,遇到女犯多的时候,按照两个人一组的配置,缺口大的狠。 看来,领导们想通了,开始逐渐增加女民警的必要备置。 宋小慈失笑:“你说刘晶晶是吧,我听说了,特种兵转地方刑侦队,不用公考,直接来就行了。怎么啦,你要讨好刘大吗?” “呸,我可是替你作想,你不是单身狗吗?”胡斌急了。 宋小慈点点头,既然转到刑侦来了,那刑侦群里就能查到她的电话和微信。 一阵拨拉,直接在刑侦群里找到她的微信,选择添加朋友。 胡斌笑了:“你也不让人引荐一下,直接加了朋友?” 宋小慈耸耸肩:“不行吗,加个联系方式还要转三道弯?” 胡斌一愣,难道自己三十几岁就落伍了吗,还是年轻人思维活络。 “叮”地一声,没有超过一分钟,另一边的刘晶晶就通过了宋小慈的请求。 看着宋小慈自然而然的样子,他真怀疑自己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 第137章 钟海洲请客 钟海洲要面子,原本找个小馆子涮火锅,因为刘晶晶要来,只得抬高标准,选了一个像样的饭店。 定了一个包厢,空间比较大,里面可以打打牌的那种。 钟海洲经常调侃手下兄弟,只要没有超过四十岁,都是年轻人,除了拚命干活之外,还要懂得喝酒打牌。 刘晶晶携闺密一起到来,还有宋小慈、孙浩这些单身狗在场,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说不定这是一次不错的派对机会呢。 不一会儿,刘晶晶就带着几位闺蜜,袅袅而来,向宋小慈打声招呼,又跟钟海洲、胡斌聊了几句,大大方方的颇为飒爽。 她曾经是特种兵,长的又漂亮,人缘又好,谁都愿意跟她聊上几句。 “哎,还是单身的时候好啊,臆想的空间比较大啊。”胡斌看着宋小慈目前的最佳年龄状态,这心里艳羡不已。 没有办法,成了家的中年男人,只能望妞兴叹,除了偃旗息鼓,还能干些什么呢。 “怎么提不起兴致啊?”宋小慈感觉胡斌今天的状态有点奇怪。 宋小慈很少参加这种活动,特别是漂亮女性比较多的聚会。 胡斌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们那个时候没见过这么多漂亮的女孩子,有些怀念过去了啊……” 宋小慈笑了,随口揶揄道:“你还想摘野花呀,小心我告诉嫂子,让你跪搓衣板。” 胡斌浑身皮一紧,四周看了看,生怕有人在监视他似的。 “我就不该来凑这个热闹。”胡斌喝了点酒,笑道:“你看孙浩,身材相当不错,这都什么时节了,还穿的春装。还有你,帅呀帅的,眉清目秀,长的像古代书生……好吧,钟大队跟我一样老男人,不过,这饭店的老板和他关系不错……” 好像就他多余。 正说着话,有人推开包厢门走了进来。 “各位啊,真是贵客光临。哦,钟大队,什么风把你吹来啦……”饭店老板进门脸上堆着笑容,随手掏出一包1916的香烟,见到男的就开始撒烟。 警察经常熬夜审案,很少有不抽烟的。 宋小慈不经意间接了一根,尝试着抽了几口,要说香喷喷吧,倒也谈不上,搞不懂为何这东西容易上瘾。 对于抽烟的问题,他是持中性态度的,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只是觉得这东西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可有可无。 “咳,你们少吐圈圈,今天女孩子多,注意形象。”钟海洲笑嘻嘻地道。 刘晶晶倒是善解人意:“跟我爸一个德性,算了,你们抽吧,我们早就习惯了。” 见老板撒完烟,钟海洲笑道:“你就别客气了,我们几个兄弟姐妹私人聚会,都是自家人。” “开玩笑,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越是私人聚会我越要关心关心。钟大队,我们可是多年的老相识,你千万别见外啊。” 老板恭恭敬敬点了烟,又陪着说笑了一会儿,接着就见服务员端着果盘和啤酒进来,连忙招呼着放桌子上,道:“这些都算我送的,餐前暖暖身子,略表心意……” 钟海洲自然知道老板想表诚意,以后有事好说话。 但是再熟的关系,到了警察这里就得注意一点,所谓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软,吃吃喝喝习惯了,以后遇到人家真有事,你到底帮不帮忙。 如果人家犯了法呢,你会很为难的,搞不好就把自己搭了进去。 对于这一点,钟海洲自然是无比清醒的。 老板坚持要送啤酒,这时刘晶晶站了起来,解围道:“局里刚开过会,老板送的餐前水果可以有,但酒不行,你不会让钟大队明着违纪吧。” 还有这种规定,以前好象没听说吧? 老板有些狐疑,胡斌等人会意,在旁边大点其头,老板只好让人将啤酒拿走,而将水果拼盘留下。 老板遗憾的走了。 钟海洲看着刘晶晶相视一笑:“可以啊,看不出,刘波的闺女很有谋略嘛。” “爸爸说了,三教九流,正人先正己,沾上这号人,以后难办事……”刘晶晶出口成章,对于市面上的套路居然门清的狠。 钟海洲一愣,闺女啊,这套路我都可以写书啦,你就不用教我了吧。 “哈哈,钟大队,你在外面认识很多老板,多多受教啊!” “钟大呀,你该不会背着我们的面,收别人整条的1916吧。” “钟大呀,权利越大,责任就越大,犯错误的机会同样也大呀。” 几个人啃着新疆蕃瓜和紫色葡萄,顺便调侃钟海洲。 胡斌跟着几位小年轻夸赞了钟海洲几句,顿感无趣。 转过头来,向着宋小慈吐起了苦水:“我们搞技术的圈子太窄了,社会上的能人认识不了几个,什么经理老板大哥的,遇到这种场合的时候,完全没有话语权。” 宋小慈眼里一亮,替胡斌想了个招数:“你想认识他们很简单,按照书上说的理论,这些家伙往往都有原罪,把他们的指纹取回去,跑下库就知道,说不定他们里面就有犯罪分子。抓回去审一审,这样你就能够见到他们,并且让他们认识你,还对你客客气气的。” “哈哈,什么烂主意,你这是疯了吧。”胡斌差点笑出了胆汁,有这样安慰人的吗。 公安局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是酒中豪杰,至少在气势上从来都是不输人的。 钟海洲打了一个响指,让服务员拿啤酒,只不过此啤酒不是彼啤酒,而是自个儿掏腰包买的。 小年轻们见机快,迅速开瓶分发,让每个人面前都有了一瓶。 “来,兄弟姐妹们,一起干吧!”钟海洲带起了头。 宋小慈是不爱酒、不闹酒、不怕酒的三好生,客随主便,喝多喝少都是随意而为之。 想起在南营区的那顿酒,把李子华给喝惨了,当时无所谓,后来一想起这件事还是心有内疚,那次喝的不是酒,而是钱渣渣呀。 想到这里,还是随遇而安吧,也便拎起一瓶啤酒就往嘴里灌溉。 胡斌喝了半瓶之后,话也多了起来,先前的烦恼渐渐不知所终。 刘晶晶和她的闺蜜个个都是酒中花木兰,一点都不输于男人,好在男人们并不想大闹其酒,而是被她们的容颜和俏皮话所吸引,灌酒一事便没有了市场。 一群人说说笑笑结束了晚餐,出了饭店,被寒风一吹,都有些歪歪倒倒,站立不稳。 宋小慈看了只摇头,就这点酒力,好在没有闹酒,不然今天就要倒一片啦。 “我喊出租车,算我的。”胡斌这是吃了人家的嘴软,想要表现一下。 “算了,我们住的近,走回去用不了多长时间。” “我的好兄弟,你反穿警察服是吧,记得以后换了衣服喝酒,小心督察抓现行!”钟海洲提醒道。 现在的警界,纪律是越来越严了。 开警车办私事是不允许的,同样穿着警服喝酒也是不恰当的,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 违法和失当都是不被允许的,这是纪律规定,被督察抓住,铁定处分和通报少不了。 反穿警服的小年轻摆摆手:“今天刚忙完案子,还没来得及回家换装,大哥你催的急,到了一看穿的警服,这才灵机一动反弹琵琶,没有耽搁喝酒,下次不会了。” 几个人哈哈笑了出来,有人调侃道:“刘晶晶是特种兵,见到督察打跑了就是,有她撑腰,我们怕个屁呀。” “行吧,看你们平常吆五喝六的,怎么一个个都成了怂包呀。”刘晶晶往前走了几步,身姿挺拔飒爽。 钟海洲立马接过她的话:“像她那样,喝了酒要昂首挺胸,大步向前,不要左顾右盼,搞得跟贼人似的,一看就不正常了。” 他说的意思,这样容易招来督察。 几个人再次轰然大笑起来。 忽然有人想到,大家的方向都不一致,即便叫车,一辆是不够的。 宋小慈咳咳两声,道:“我喊车送你们,大家都不用出钱。” “我们可是四面八方,不在一个屯呀!”胡斌开起了玩笑。 “没事,我让村里的爆发户送你们。”宋小慈说着打了电话。 清阳县城不大,常住人口十二万,东西十一公里,南北六点五公里,而刚刚吃饭的地方,属于龙城最热闹的中心地段,外围到这里也就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几个人又胡侃了一会儿,突然间,一溜顺四辆丰田霸道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你是宋老弟吧,张叔让我来送你们。”从头车上下来的是张勇腾的侄儿,外号马子,过去一直跟着张勇腾在外面搞工程。 宋小慈自从帮助张勇腾赢了李二洋的比特犬,两人加了电话微信,后来张勇腾又听说了宋小慈是宋公泽的孙子,越发喜欢上了这个人。 其间经常打电话约宋小慈出去吃大餐,都被宋小慈拒绝了。后来,他时不时让马子代他上门送礼物,都被宋小慈拒绝了。 拒绝多了,宋小慈也不好意思,人家不过是看上了自己的“兽医”技术,还有爷爷的名头,想要结交一下,图个人狗看病方便。 开始的时候,宋小慈只是片面的不喜欢这种爆发户的作派,后来想想,自己是带有偏见的,未见得爆发户就等同于坏人。 今天算是给人家一个机会,尽管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好啦,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保证送到家门口。”马子扯着嗓子吆喝道。 胡斌等人看着眼前高大威武的越野车,有些不放心地道:“你叫这些车,太凯了吧。” “古树村的爱心车,运送客人一律免费,没事。”宋小慈和钟海洲等人打了个招呼,自己就上了车。 胡斌有些出神的道:“古树村的爱心车,有底蕴,一出手就是丰田霸道。” “走吧,再啰嗦天亮啦。”钟海洲不管这些,嘴里叨念一句“宋公泽的孙子,难怪。”随即上了车。 四辆霸道怒吼一声,向着四面分散而去,渐渐消失在黑夜中。 第138章 娘希屁的 宋小慈自从进入清阳县公安局刑侦大队以来,从技术方面解决了很多案件的疑难问题,让他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总之,一颗崭新的希望之星,正在刑侦大队冉冉升起。 现如今,在清阳县公安局,只要一提起宋小慈的名字,大家都能说一道二,将他的光辉战绩披露出来。 不仅如此,各个单位一遇到技术方面的难题,首先就想到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来找他。 小小不言的民生小案,今天张三拿个香烟盒子,明天李四拿个破钱包,更有甚者拿张废纸,让他在上面找指纹。 这就是为什么技术中队开始保护他,不让他做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好象他的存在,就是为解决重大疑难问题而生的。 就是即将退休的樊老先生,看到宋小慈正忙于解决黄秀英的疑难指纹,遇到活体检验任务的时候,也从不让他接手。 “破案能手”这个名头,从上到下都是非常重视的,这样的人物属于稀罕品种,各个层级单位对这种人都是重点保护的。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像宋小慈这样的先锋利器,自然舍不得浪费在无关紧要的杂务上。 连续几天,宋小慈都在集中精力处理黄秀英的指纹。 显而易见,黄秀英的指纹,除了宋小慈能够修复,就再也没有第二人了。 有人可能会问,公安机关不是上下一盘棋吗,县级不会做,可以请求市局甚至省厅予以支持啊。 但请注意,这种情况只有大案要案才会发生,像黄秀英这种内涵未明的失踪案件,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命案的情况下,上级部门是不会理你的。 因此,宋小慈看似在处理黄秀英数量众多的指纹,实则修复工作一天就完成了。 没有人催促,他也并不急于将它们丢入指纹库匹配验证,而是将电脑的操作系统更新了一番,将那些影响速度的后台进程关闭,并且开启安全软件进行杀毒清理。 一直以来,他的台式电脑不太争气,往往工作量一大,就变得特别缓慢,因此他想通过优化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先前他曾经借过刘波的电脑用过,大队长的电脑是最新的配置,两者用起来效能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后悔不该将电脑还了回去,暗叹刘波同志拿这样的电脑处理文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一番整理之后,宋小慈拿绘图软件试了一下电脑,速度和性能的提升仅仅增加了2%,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垃圾就是垃圾,换个马甲变不成金凤凰,还是电脑配置太差了的缘故。 “得找他谈谈,换台电脑用用。”宋小慈决定去找刘波。 于是,跑到刘波的办公室,直接拿钟海洲说事:“刘大,钟队让我研究黄秀英的指纹,我那电脑太废了,借你电脑再用几天,或者你大气一点,干脆我们换了吧。” 没想到刘波倒是很痛快,反正他既不绘图,也不看指纹,视频看的也少,就连文档大多数时候都是内勤帮忙写的,便让宋小慈换了。 换了刘波的电脑,宋小慈如愿以偿,两厢比较,电脑的综合性能提升了十倍不止。 宋小慈开始将一枚指纹丢入数据库,以前呜呜乱响的破风扇,变成了平稳流淌的静水音。 樊承德看着宋小慈神情专注的模样,有些感慨的道:“当年如果我有你这么个专注劲儿,那我早就调到市里去了。唉,还是年轻的时候颓废,玩的太多了。” 宋小慈不以为然,如果不是因为特别的目标,自己未必会在意在哪个层级上班。 于是笑道:“连您也认为,在市局做技术比县里要好?” 樊承德思考了片刻,道:“清阳县是特困县,工资标准本身就低,很多时候还发不齐。而夷长市就不一样,工资标准本身就高一些,该发的不会截流,一年比我们多三到五万块。” “三到五万?分散到每个月就是几千块,这么说还真有点吸引力!”宋小慈现出向往之色。 “工资差距只是小事情,差距更大的是房子。你想想看,福利分房的时候,你在市局搞的房子与县里的房子,两者在升值空间上相差巨大,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宋小慈想了想,还真是。 县级的房子,像清阳县这种贫困县,房子的平均价格在3000元左右,而夷长市的平均房价已经到了8000元以上,两者能比吗。 宋小慈不由想到市一中旁边的学区房,现在的房价涨到了18000元/平方,爸爸当年买的时候只有5000元/平方,现在可是赚麻了。 “要是我们古树村的一栋楼处在夷长市就好了,那还不得值个上千万,可惜了,生错了地方!”宋小慈眼里满是小星星,恨不得立即变成大城市的原著民。 宋小慈的神态逗笑了樊承德,眼见小伙子一边聊天,一边电脑闪烁不停,便指着电脑屏幕,道:“黄秀英的指纹有没有突破啊,如果有了线索赶紧通知钟海洲,他最近好象得了焦虑症,急于出成绩。” 其实钟海洲属于那种不逼到墙角,并不会着急的人。 宋小慈猜测,肯定是黄秀英的亲属将他逼急了,否则那天也不会一早就跑到办公室找自己,并且私下掏腰包请自己吃饭。 “跑了两天的库,如果早点换电脑的话,早就做过完了。估计最迟今天收班,所有指纹全部跑完。”宋小慈投入一枚新指纹,电脑再次沙沙响起。 十一点的时候,宋小慈拿起电话,输入钟海洲的号码,拨通后两人交流了好一会儿。 几分钟之后,钟海洲气喘吁吁地跑进了技术中队的办公室。 一见面就问:“有突破?” “跑了三分之二,有点小小的收获,下午再跑剩下的,有没有惊喜就看你的运气。”宋小慈将比中的人员信息,用a4的纸打印出来,递给钟海洲自个儿观看。 “男的,伤害案件,正在服刑吗?”钟海洲一眼就看到排在最前面的第一个目标信息。 “拿刀砍的人,重伤,坐牢活该……黄姑娘结交的什么人啊?噫,劳改农场还有电话,我打电话问问情况。”钟海洲看到电话,就想打过去问问。 “别打了,你看最下面的备注栏:因严重肝硬化死亡。”宋小慈立马给他浇了一盆冰水。 钟海洲愣了起码十秒钟,回过神来,他并不甘心:“人死了并不影响破案。英国的tm侦探组花了二十年时间侦破‘火枪手’连环杀人案,破案之后才发现,三名犯罪分子早在五年前就死了,但tm侦探组的美名却是留了下来。” 宋小慈淡淡一笑,对于这个观点他是认同的,自己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呀。 “我觉得吧,这人留下指纹的时候肯定还没死,黄秀英是4月28失的踪,你看看,恰好这人出了犾,搞不好这个案子就是他做的……”钟海洲的联想能力还是相当在线的。 宋小慈没有点穿他,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没有了嫌犯的口供,也就没有了反溯案件的机会,此案很容易变成死案。 想多了没有意义,如果真是这人作的案,那便是死案。 死案活不了,纠结于这一点,还不如另谋他策。 “好几个人呢,你往后面看吧。”宋小慈提醒道。 “什么啊,又是拿刀砍人的伤害案?”钟海洲这才注意到编号排第二的人员信息。 宋小慈解释道:“菜刀成本低,砍人方便,见血效果好,并且很少直接砍死人的,选择此等工具的都是经验丰富的坏人呢!” 钟海洲呵呵一笑,想想还真有道理。 正待兴致勃勃地观看信息,当他看到备注栏的时候,神情一下变傻了。 “怎么回事,也死啦?” 宋小慈点点头,并不多话。 “太邪门了!”钟海洲嚎叫一声,愤慨的道:“女人骑的摩托车,车上的指纹都是死人的,并且都是拿刀砍人的坏蛋,这正常吗?” 身为刑警的他,脑中快速闪现一组画面。 黄秀英身边坏人成堆,涉及到金钱交易,说不定她利用财务总管的便利贪污公款,这些人分赃不均,大鱼吃小鱼,杀人灭口了…… “啊,怎么回事,这人急性肝衰竭死亡,又是肝病啊……”当钟海洲看到信息栏中的病理资料摘录,整个人都快疯了。 宋小慈仍是微笑着点点头。 对于这个人的死因,他还专门打电话问了负责治疗的医院,的确是死于急性肝衰竭死亡。 “没问题的,我核实过了,我们应该相信医院的诊断。”宋小慈强调道。 钟海洲叹了口气,现在已经有两个人都死了,黄秀英失踪案成为死案的概率又增大了一步。 第三个比中的男子信息,同样是违法人员,劣迹是寻衅滋事,被派出所行政拘留十五天,目前还健在。 看到这里,钟海洲大摇其头:“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天天生活在坏人堆里,真是难以理解。” “微信的功劳,可以摇啊摇的。”在社交软件方面,宋小慈的熟练程度是远远大于钟海洲的,他道:“你们笔录里面有记录,黄秀英喜欢微信摇啊摇,走到哪里都喜欢用这种方式猎奇,她以前认识的几个男人,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加上的。” “这么前卫啊……”钟海洲仿佛又回到了案件初发的时候,黄秀英走到哪里,通过摇啊摇的,一个个男人冒了出来,让案情瞬间变的扑朔迷离。 仅凭一辆被推倒在小路边的轻便摩托车,还不足以去追踪这么多的目标人物,明显缺乏说服力。 更令人扎心的是,如果真有案件发生在她身上,凶犯干嘛一定要将指纹留在摩托车上呢。 至于微信摇啊摇,也对,它的证据会在社交平台上留存很长时间,只要不是人为的破坏删除,即使删除也是能够恢复的。 总之,只要社交平台有记录,这些数据都是可以提取出来的。 但是,这么多的人,这么长的时间,收集这些数据是非常麻烦的,它的数据量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 虽然说,司法部门对于众多数据营运公司,根据法律的相关规定,可以提取数据。但这顶业务并不是十分便利,这主要受制于公民信息的保密还有人权的诸多问题。 因此侦查员提取数据受到严格的限制,并不是随便就给你用的,有些时候还要前往其行政管辖地,通过当地公安机关提出申请,才能获得相关领域的数据。 记得有一位传奇玩家,因被骗走一件价值万元的装备而报案,侦察员到了上海的游戏公司总部,一去一回,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将骗子的帐户信息获取到。 加之当前,各种社交软件如雨后春笋,呈现爆发式的增长,即使是市面上的主流社交软件也有几十家,如果都去调查一遍,其工作量真是不可想象。 后面几个人,比中的目标信息相对普通,并无特殊之处。 宋小慈因为不是正式的在编警察,没有获得相关权限,经由刘波和刑侦支队协调,他用了樊承德的授权,这些信息都是从警务通中得来的。 可是,樊承德的授权层级十分有限,因此许多信息宋小慈是看不到的,这给他的数据分析还是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没有办法,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基层县域就是如此,有时候只能就医看病,无法触及到核心数据。 随着指纹背后的人员信息相继浮出水面,钟海洲既喜且忧。 喜的是,刚刚接触这起失踪案的时候,因为没有什么线索而苦恼,让案子搁置至今。 忧的是,这几天经过宋小慈这么一筛选,好像线索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搞得他无所适从,不知从哪个人查下去。 “凭现有的信息,很难说明这些目标谁最有价值,想走捷径是不可能的,只有一个个去查证。”宋小慈不是神仙,不可能一拍脑门就凭感觉,说谁是犯罪分子。 “一个个去查证,呵呵,你是让我去排查,这可没有什么新意啊!”宋小慈的辉煌战绩,都快让钟海洲患上了依赖症,连刑侦最基础的排查功夫,都给忘记了。 “搞来搞去的先进技术,还是要回归笨办法,只能查人头去哟!”钟海洲自嘲地笑了。 突然间,他举起一只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娘希屁的,就让我会会这些家伙。” 第139章 不能打草惊蛇 西鄂省城。 雾汉市。 高楼森林和车流的海洋,到处都在疯狂拆建,没有一处消停的地方。 随着大规模的造楼运动,近二十年来,雾汉市的天空由蓝转白,最后变成了灰蒙蒙、雾沉沉,倒是与它的名字越来越般配了。 城市的街道除了川流不息的车流,人行道上形形色色的路人,总是步履匆忙,给你一种快节奏的忙碌景象。 步行街露天酒吧。 “再见吧,有线索随时通知我们,这是我的电话号码……”钟海洲将手机塞入裤袋,神情淡然地站了起来。 “不用再见,你们影响到我的生活啦。”坐在对面的小年轻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随后说了一句:“你们警察真无聊。” 钟海洲没有动怒,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座位,习惯性地点燃了一支香烟。 虽然是冬日,但天气还不错,阳光照耀在人身上十分舒坦,难怪露天酒吧的生意这么好。 “钟队,大城市的人都这么嚣张吗?”和他一组的葛旭刚刚参警不久,见不得二流子。 钟海洲噘嘴制造一团烟圈,然后缓缓吐了出去,道:“他的嫌疑排除了。这种人洋歪歪地,长不成大苗子。” “见到这种人就想揍他。”葛旭不服气,他在警校的时候,只要遇到这种二流货色,都得教育一番。 哪知成了正式警察,反而受到的羁绊多了,条条框框锁死人。 “这种流氓阿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有案在身,一查一个准的。”葛旭受了瘪气,脖子上爆出一根青筋。 钟海洲瞥了他一眼:“社会是个大杂烩,受这么点委屈就受不了啦,兄弟,我们可是刑侦队的,虽然麻木不仁有些欠妥,但至少要做到波澜不惊吧。” “不是。我是说,至少把这个人带回去审一审再放吧。” 钟海洲这几天没有休息好,有些中气不足,摇摇头,道:“不要耽搁了正事,有些事情我们管不过来的。” 大案中队的几个人,先是到夷长市转了几天,然后转战到了西鄂省会的雾汉市,一个个挨着找人排查,十分辛苦。 葛旭有些不理解,倔强的道:“我觉得这个人的嫌疑并没有排除啊?为何就放了他?” 钟海洲看了看葛旭,心想出了门,究竟你是领导还是我呢。 只好耐心解释道:“直觉,干侦察久了,你也会有这种感觉。” “直觉?” “不会吧。您在讨论案子的时候,不是总说凡事找证据,不能想当然嘛?” 钟海洲皱了皱眉头,年轻民警还是嫩了一点,遂分析道:“这个人属于无业游民,除了长的人模狗样,文化水平不高,智商也就那个样,如果真有大案在身,见了警察的第一反应就是惊慌失措,反而不可能和我们怼的。” 葛旭无语了,貌视钟大队的解释很有逻辑性。 但他仍不服气,这就是倔强性格的副作用。 “以我这么多年经验来看,街上的小混混、二货,为了刷他们的存在感,无论从说话还是举止方面,往往夸张变形,只是想要彰显他们的厉害。他们这种人其实虚的狠,如果真要犯了大案,见了警察立马言行毕露,不可能表现得如此镇定自若。”没有办法,钟海洲对于手下兄弟负有传帮带的责任,现时不教更待何时。 “不是流里流气,张牙舞爪的就是罪犯,他们这种人也就小法不断,大法不犯,这才是他们这种人的真实写照,绑架杀人并不是小混混的胆量,对于这点我十分肯定。”钟海洲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葛旭这才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我们去找另一人。”钟海洲拿起茶几上的笔记本,将钢笔插在扉页上。 调查走访,分类排查,是人民警察最拿手的基本功,这是群众路线在侦察破案中的发扬光大,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是,这项工作必须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还要做大量笔录,需要扎实的书写功底和语言组织能力,因此许多人特别是年轻警察,并不喜欢这项业务。 钟海洲也不喜欢,他喜欢直来直去的侦察活动,省得一天排查下来,搞得唇干舌躁,写笔录手腕都搞劳损了。 钟海洲和葛旭又见了几个人,一直到了傍晚,方才停了下来。 “女人嘛,干嘛五湖四海呢,这不是给我们公安机关添堵吗?”葛旭有些不满:“这还是榜上有名的,暗地里,也许她结交的男人更多,人山人海的,哪里找得完啊!” 钟海洲不以为然,再次开启授课模式:“喜欢交友没有什么问题呀,但你见过几个女孩就此消失不见的,并且一去就是三年多,音信全无,这不是一种正常的状态,构成重案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葛旭一怔,缓缓点头:“是啊,没有经济问题,风华正茂的她,的确不应该自我消失的。” “这就对了。通过调查我们知道,黄秀英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她是个非常精明的,善于算计,从来不爱吃亏的主,一般都是男人上她的当,为她付出。因此,上当受骗跟男人跑路这种可能性不大。况且,近四年的时间也太长了。” “也是啊,猎奇的地下生活,无论是感情还是刺激周期,都不会这么长的,应该是出了大事。”葛旭总算有了感觉。 钟海洲谆谆教诲道:“要记住,我们做刑侦的,有时候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像她这种失踪的案件,现在全国已经报道了多起,出了香消玉殒的命案,还要考虑非法拘禁。” 葛旭抬起头,灵光乍现:“你是说,就像去年年底,发生在洛阳的性奴案件?” 又自问了一句:“不会吧,性奴的案件毕竟是少数,不会轮到她黄秀英吧?” 钟海洲叹口气:“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没有找到她本人之前,所有可能都是存在的。” “万一是非法拘禁呢?”钟海洲看着葛旭不可思议的神情。 葛旭顺着钟海洲的思路想了想,禁不住浑身的皮一紧,打了一个哆嗦。 警察这个职业,长期与负面人物打交道,充分见证了社会是个大杂缸,什么样的人物什么样的事情都是有可能存在的。 见证了太多的黑暗,对于黑暗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并且见怪不怪,因此习惯了经常性的联想。 两个人迅速脑补出一个画面: 一位曾经神彩飞扬的女孩,被人关在幽暗的空间里,一呆就是三四年,她的禀性将会发生怎样的改变,只要一想到这些,都会令人不寒而栗。 葛旭作为年轻的警官,他非常不愿意进行这样的脑补,更害怕这种事情会真实发生。 “算哒,也许是我想多了,我们联系下一个人吧。” 两个人到了排查目标附近下了车,钟海洲一边看着标志性建筑,一边招呼葛旭快点跟上。 葛旭快步跟了上来,嘴里嘀咕道:“雾汉市的房屋森林,面积真是太大了,这才找了四个人,走过的路程都够翻几座大山了。” “哈哈,在雾汉这样的大城市找人,如同大海捞针,能够找到这些人,已经算我们幸运啦!” “还有几个吧,如果这些人出了本市,该怎么办啊?”葛旭问。 钟海洲反问:“就是跨省也得去呀,还能有其它捷径可走吗?” “我的意思是经费问题,总不能和去年一样吧,几个兄弟自己垫钱,而垫出的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报销,搞得大家一提出远门就心情紧张,提不起精神来。”葛旭知道,钟海洲不会自己垫钱的,想必张世成批的经费足够。 钟海洲最近发福了,快走了几步有点犯喘,听到这里回头一笑:“你们只知道老老实实汇报工作,从来都不懂领导们的心理,这点你还需要成长。” 葛旭真不懂,站在那里干瞪眼。 钟海洲得意地笑笑:“领导们都是急于出战果,你在汇报工作的时候,一定要拍着胸脯说嫌犯就在这几个人里面,只要您们口粮到位,咱就一定能够将他们给逮回来。” “要钱这么简单?” “对呀,你要学会在领导面前吹牛,把他们搞得一愣一愣的才行,会吹的孩子有奶吃嘛!” “应该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吧!”葛旭纠正道。 钟海洲笑了:“都一个样,你这孩子!” 两个人总算到了萱山老宅区,并且七弯八拐,到了具体的门牌号前——萱山九组506号。 这里全是三到五层的小洋楼,背靠山根向两侧延伸,一眼望不到头。 “萱山以前是郊区吧,现在好多地方都开发了,这里为什么还没有啊?”葛旭有些不理解。 钟海洲张口就来:“你都看见了,遍地小洋楼,政府曾经想要征收,不想这里的老百姓个个胃口太大了,一张口就是上千万,征不起,政府最后只得放弃,并将这里做了地方特色的规划,也就是改造加补贴,打造色调一致的地方特色,谓之萱山老宅。” 葛旭不禁高看了一眼钟海洲,可见他预先做了很多功课。 “当当当……”葛旭敲响院子大门。 这次开门的是最后剩下排查任务中的倒数第三位,资料显示,此人名叫曹洪明,四十三岁,曾经两次结婚离婚,最后成了孤家寡人。 敲了好一会儿,就在两人准备放弃的时候,棕色铁门吱吖一声开了,一位身材壮实,中等个子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我们是清阳县公安局的,找你了解一下情况……”葛旭一步上前,主动亮明了身份。 然后道:“我们进去说话,还是你跟我们出去找个地方?” “进来吧。”曹洪明挺热情的样子,拉开大门,放两人进入。 葛旭见不得他这种热乎劲,越是普通平常,离他心里的目标对象越远,凭借感觉已经先入为主,将这人归为“好人”一类。 到了一楼客厅,两人环视一圈,普通而又正常的家庭布置,并没有多少特殊之处。 “我们看了,你的名字挂在雾汉第三建筑公司,你到清阳县是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呆了多长时间,希望你如实陈述,你说的这些话,我们都会记录在案的。”说着,钟海洲一努嘴,让葛旭拿出了笔录纸。 “是的,我是雾汉第三建筑公司的合同制工人,前几年华阳矿业公司修建厂房我去过……” 钟海洲询问,曹洪明开始陈述,葛旭则负责记录。 半个小时之后,笔录就做完了。 两个人出了门庭,回到宾馆坐了下来。 葛旭见钟海洲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没有多说话,便有意问道:“这个曹洪明有车有房,结过两次婚,按照他的说法,都是女方嫌他收入低,结婚不久就离了婚。从他的举止言行看,似乎有些木讷和老实。” 通过这次问询,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曹洪明在清阳县的华阳矿业公司呆了两年多的时间,完全有机会接触到黄秀英和她的摩托车。 钟海洲表情凝重,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你是这么认为的?” 葛旭有些吃惊,难道自己的直觉是不对的。 “兄弟啊,还是干警察时间太短了,直觉没有形成。你看黄秀英,条子高挑,长的漂亮,气质也不错,她结交的男人,有几个是形象差的。你想想吧,我们前面排查的几个,不都是挺帅的嘛,虽然有个家伙看上去有点二流子的气息。” 葛旭偏着头想了想,还真是。 就是再笨也能猜到,曹洪明不是黄秀英的菜。 目测曹洪明的身高没有超过一米七,皮肤粗糙也不是小白脸的类型,更别提绅士风度了。 如此以来,曹洪明接触到黄秀英,通过自身吸引力走到一起的可能性大幅度下降,更别提他有非常好的机会坐到黄秀英的摩托车上。 想到这里,葛旭的皮浑身一紧。 这也就是为什么,钟海洲在询问曹洪明的时候,询问的内容并不是很多,更像是例行公事似的走过场。 “钟大队,你这是怕打草惊蛇,谈话的时间我看了,只有二十分钟,倒是因为我的记录和他的阅读签字拖了一点时间,但加在一起没有超过半个小时。我当时就在纳闷,钟队您问的内容太少了。” “行了,我又不是局长,你拍我的马屁没有用。倒是你,侦查的时候多想想逻辑,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现实办案不是演电影,一眼从面相就能看出来是不是犯罪分子。” “是,在下牢记在心!”葛旭服了,学着电影台词来了一句。 见葛旭是属于那种虚心好学的品种,钟海洲索性考一考他:“你说说看,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做?” 葛旭想了想,道:“内紧外松,表面上保持平静,不要打草惊蛇,我们暗地里进行调查,直到有了证据,才能对其真正动手。” 第140章 盯梢 宋小慈其实是和钟海洲等人一起到了雾汉市,这次只是借了黄秀英案子的名义,顺便到省厅找李万拓。 钟海洲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宋小慈坐在反恐总队的办公室里,正和王少杰主任说着话。 王少杰告诉他,李万拓一个月前刚刚退休回了老家——距离雾汉市五十公里外的黄梨洲,并将他的住址和电话号码告诉了他。 “你先接电话吧,我给你加点水。”王少杰对于宋仁杰的事情也有耳闻,只是知道的并不多,今天见到他的儿子,自然非常客气。 电话那头,钟海洲很关心:“你现在在哪里呀,找到人没有啊?” “我在王主任这里。这次运气差点,李队刚刚退休回了老家,不过离这里不远,黄梨洲。” “哦。”电话那头迟疑了片刻,钟海洲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想请你复核一下曹洪明的指纹,这个人疑点最多。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 宋小慈看了一眼王少杰,“喂,你稍等,我的笔记本在车里,那我借王主任电脑用下。” 挂断电话,宋小慈将案子的情况简略说了一下,王少杰当即让出电脑,让他安心使用。 原来,钟海洲和葛旭开始对曹洪明的住处进行二十四小时盯梢,但两人还是有些不放心,让宋小慈对曹洪明留在摩托车上的指纹进行二次分析比对。 不愧是省厅的电脑,性能杠杠的。 宋小慈调出现勘系统,将多个指纹一字摆开。 王少杰有些好奇,他知道宋小慈是法医,没想到他还会看指纹,便在一旁观看。 宋小慈将几组指纹看了又看,不放过一丝细节。 指纹工作是件极其严肃的活儿,像这种关键性的单枚指纹,在确定嫌疑对象的时候,必须慎之又慎,不能出现一丝纰漏。 宋小慈接过王少杰的茶水,抿了一口之后,便给钟海洲打电话,道:“龙头正中位置留下的单枚指纹,驾驶员一般不会在这里接触,推搡或者搬移的时候,可以留下……总体来说,这枚指纹留在这个位置,的确有些可疑。” “行吧,有了你的二次复核,再次确定是他曹洪明的,还有这个位置的特殊性,那我就更有信心了。磕他!”钟海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显得十分深沉。 “话虽这么说,还是要找到直接证据,才能动手抓人吧。”宋小慈提醒道。 钟海洲“嗯”了一声,回道:“这个自然,不见鬼子不挂衔嘛,先盯他个几天,有机会我们到他窝里来个火力侦察。” “你不是很谨慎吗,以往都是大兵团作战,这回不等刘波带兄弟过来围猎吗?”宋小慈有些担心,他们总只有四个人吧,其中胡斌还是搞技术的。 “暂时算了,目前还不能说曹洪明就是凶犯,等我们找到证据再说吧,我怕放空炮啊!”钟海洲笑道:“我们人不少了,大案的三个,你们技术两个,五对一不算少了。你搞完了回来给我们助威,我给你发定位。” 宋小慈“嗯”了一声。 钟海洲知道,如果曹洪明真是重大嫌犯的话,这几个人肯定是不够的。 原因是你要考虑团伙作案的可能,案犯是两个人,甚至是三个人以上呢? 算无遗策,不打无把握的仗。 一旦有了确定性,公安机关是不怕浪费资源的,总比中间出了纰漏,事后花费更大的资源去弥补要好的多。 钟海洲深知,从现有的证据来看,曹洪明只能说有疑点,并且这种疑点还是依靠直觉得来的,离整个案件浮出水面,还有非常大的距离。 蹲点跟踪需要大量的人力,目前在岗四个人,只能分成两组,二十四小时盯梢的话,每组十二个小时,还是非常辛苦的。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最后宋小慈肯定的道:“放心吧,五十公里不远,我忙完事情很快与你们会合,涉及到现场方面,由我来解决,放心吧。” 钟海洲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对胡斌多少有点不放心。 因为一旦动了人,他的住处、交通工具等等,都要进行勘查,这是非常重要的。 一俟挂断电话,王少杰好奇的问:“你的指纹功底不错啊,你参加过指纹培训?” 宋小慈不好意思,摸摸脑袋:“自学的,让您见笑了。” 王少杰愣了一下,问道:“今年三月份的指纹会战,每个地区有三个指标,不知夷长地区是哪几个单位的人啊?” 宋小慈淡淡一笑:“这次我们清阳县有幸入围了呢。” “哦,不简单啊,你们清阳县可是特困县,我想知道这个人谁呀?” 宋小慈嘿嘿一笑:“运气太好了,是我本人。” 王少杰将宋小慈打量了一番,自言自语道:“嗯,不愧英雄的后代,好样的。” 他当然知道,虽然指纹的功能随着刑侦技术门类的多样化发展,它的地位在不断下降,但毋庸置疑,它的传统地位还是非常重要的。 能够参加全省指纹会战的痕检,哪个不是各自单位的佼佼者呢? 因此,宋小慈所谓的自学,乃是谦虚之语,这背后不知道挥洒了多少辛勤的汗水。 他非常礼貌的送走了宋小慈,望着他的背影,喃喃的道:“英雄和他的后代总是多有磨难,不知道这是一种考验还是责任,我希望你能够平安幸福。” 雾汉市萱山老宅区域。 一辆民用车停在506斜对面的隐蔽之处,钟海洲强撑着眼皮,手里拿着望远镜,隔着车窗盯梢。 而葛旭正在奋力拨拉着笔记本电脑,将刑侦大队调查的情况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 这些都是关于曹洪明在华阳矿业公司的工作、人缘、活动、消费等等情况,调查的内容特别详细,涉及到方方面面。 活动一下发酸的胳膊,钟海洲问旁边的葛旭:“看完了没有啊,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发现?” “嗯,我重点看了发案期间,曹洪明主要负责滑坡治理。我研究了一下,这片滑坡的面积和土石方数量很大。我在想,如果是他杀害了黄秀英,会不会将其埋在地下,如果那样的话,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呢!”葛旭躲在车后座,在单向茶色玻璃的阻隔下,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钟海洲不相信葛旭的直觉,而是问道:“曹洪明在这段时间,他的活动轨迹呢,我是说他在工作之余,像假节日这种时间,他是回雾汉市,还是留在华阳矿业公司?” “材料我看了,他每次都开车回家了。”葛旭仍不死心刚才自己的判断,倔强地重提他的直觉:“钟大队,如果他把人埋进滑坡里面,那不成了死案?” 钟海洲真是无语了,“没有证据,那就真的成了死案,冤魂只能永远埋葬在地下。” “啊,这可是人命关天啦,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以不变应万变,盯死他!”钟海洲再次端起望远镜,看着远处506号一楼的灯光,眼皮子开始打架。 葛旭不觉失望:“守株待兔啊,这也太蠢了吧!” 钟海洲踢了他一脚,“你就期待吧,瞎猫子也能撞到死老鼠,咱还能有其它新鲜的招吗?” 年轻人看的新鲜多,和现实一比较,失落感忒大,不由抱怨道:“您看过警匪片吗,陈龙主演了很多吧,大案要案一旦发生,警察立马倾巢出动,警车奔流如长龙,空中还有直升飞机伴随,特警队手里的冲锋枪和防爆盾,那家伙……” 钟海洲闭耳塞听,最多就是左耳进右耳出,都懒得理他。 见钟海洲不为所动,葛旭顿觉无趣,不过他的倔病又犯了。 “钟大,如果曹洪明真的埋了黄秀英,那我们呆在这里盯梢还有意义吗?” 钟海洲再也忍不住了,压着嗓子批驳道:“你什么乱直觉,我赌黄秀英还活着,因此才要守在这里呀,不然还守个屁呀!” 葛旭觉得钟海洲有点不可理喻,这是什么直觉,怎么就有点不靠谱呢? 如果黄秀英还活着,那就是非法拘禁。 即使他有三层小洋楼,接近四年的时间,楼里藏个大活人,难道就不担心被人发现。 这种可能性也太低了吧。 这么密集的人口区域,又不是什么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难道曹洪明就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往来,还有左邻右舍呢? 万万不可能。 对于钟海洲这种直觉,葛旭经过理性分析之后不予认可,在他看来,钟海洲这是走火入魔了。 “钟大队,不如我直接找上门,给他这栋楼来个突击检查,不就水落石出了吗?”葛旭对于这种守株待兔式的盯梢有些心烦意乱。 “藏楼里?”钟海洲摇了摇头,“这种可能性不大,我们盯梢是要看他往哪里移动,藏个人总得运送日常生活物资吧。” 葛旭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钟海洲并不认为萱山九组506号能够藏人,而是考虑到其它地方藏人。 盯梢的目的,是要观察曹洪明往哪里送东西,如果真是非法拘禁,这个动作迟早会做出来。 钟海洲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换句话就是自负的狠。 在葛旭看来,钟大队的确经验丰富,至少比自己这个新兵蛋子强多了。 像钟海洲这种老侦察员,对社会上的灰色人物有着深刻的认识,善于和各种各样的人物打交道,对他们的各种心理特征了如指掌。 作为主管大案中队的副大队长,全县的八大类案件都归口在他这里,应该说压力还是不小的。 但在每次诸如“利剑”、“雷霆”、“雷火”等类似的战役中,他表现出了极高的灵活性。 积分不够,他便拉下脸面,见缝插针,屁大的案子也会端上桌面,无论如何也要将排名挤到前面去。 但这一次的盯梢活动,葛旭有些瞧不上眼。 他认为,与犯罪分子周旋不能画地为牢,更不能刻舟求剑,应该主动出击,雷霆万钧。 实在是车辆的空间太压抑了,呆的时间长了会让人发疯。 四天过去,葛旭感觉屁股快与沙发粘到了一起,饼干不知啃了多少,矿泉水瓶子都挤的丁当作响。 再看钟海洲,年龄虽然比自己大了十几岁,却是越蹲越勇,反而跟兔子一样,出奇地安静。 就在葛旭认为自己快要虚脱的时候,后排车门突然被人拉开。 “钟队。”宋小慈笑着打了声招呼,挤到葛旭旁边。 葛旭神情恍惚,这家伙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这里。 “高德地图还真不错,一找一个准!”宋小慈小声解释道。 在刑侦大队里,像葛旭这样的新兵蛋子,属于随叫随到的农民工,基本上没有什么自主权。 而宋小慈现在则不一样了,人虽然年轻,但属于抗过枪又打过大仗的新兵,并且这个新兵很牛,在多次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这种光环可以让他拥有一定的自主权——是积极还是消极参与侦破,并且可以选择案件的类型。 对于这样的金牌技术员,葛旭自然羡慕忌妒恨外加赞赏全占齐了。 “宋法医,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到省厅找人吗?”葛旭有些意外地问道。 宋小慈嘴角一咧,反问道:“不欢迎啊,那我走啦。” “不不……”葛旭不知如何表达,这么好的劳动力怎么能够走呢。 “唉,别提找人了。这次运气背到了家,到了黄梨洲,人家到欧洲旅行去了,据说半年才能回来。” 宋小慈将座位的上杂物挪到后备箱,刺鼻的气味让他呛咳了起来。 “喔嘈,车里怎么这么大的气味,这几天你们没下过车?” 钟海洲纠正道:“也不是全在车上,撒尿的时候,还是可以机动一下的,你闻闻,车里没有尿骚味吧” 宋小慈将两侧的窗子稍微放出一条缝隙出来,好让车里空气流通。 “多穿点,空调就不要老开了,咱们还是要响应号召,减少碳排放!”宋小慈调侃道。 有了新鲜血液的输入,葛旭和钟海洲便在车里眯了一会儿,让精力得以恢复不少。 到了夜灯初上的时候,三人开动车辆,悄悄跟在曹洪明车后,从单位一直跟到他家里,当其灯灭的时候,三个人找到胡斌另一小组换班,继续实施盯梢。 很快盯梢来到了第五天。 第141章 技术开门 新的一天,并没有新的创意可言。 跟车非常辛苦,且枯燥无味,没有任何乐趣可言。 钟海洲奇了怪了,别人都疲惫不堪,他倒是愈蹲愈勇,乐此不疲。 “守株待兔这个成语并不是古人凭空造的,如果不是有人守到兔子,这个成语就不会诞生……”钟海洲对于宋小慈加入轮值,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呵呵,好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就盯个梢嘛,多大的事儿,我没感觉累呀。”也许是刚刚加入进来,或是系统提升了他的精神持久,反正他没有不适的感觉。 尽管宋小慈无所谓,钟海洲还是颇为感慨。 他是有意培养葛旭这些新兵的,可他们需要的时间成长,不像宋小慈这样有悟性,看出了本案蹲守的重要性。 嗯…… 手机震动,将钟海洲给唤醒了。 他拿起电话一看,上面闪烁“刘波”二字。 原来是刘波大队长打来的电话。 “你让宋小慈接电话。” 宋小慈接过电话,刘波问:“你找的人怎么样啦?” “呃,这回运气不好。人退休了不说,还到欧洲旅行去了,电话也打不通。” “那你咋办呢?” “三月份不是要到省厅参加指纹会战吗,到时候我抽时间再跑一趟,也许他就回来了呢。” 刘波“嗯”了一声,又道:“听说你在参加钟大他们盯梢?” “多个人多份力,闲着也是闲着,搞点事情充实。”宋小慈中气十足,一点都听不出体力下降的颓废。 “你确信不是钟海洲强行安排的?”刘波问起这句话的时候,用了加重的口气。 “咳,刘大你多虑了,他反倒劝我回清阳县休息。没事,跟踪多刺激,我很享受这种感觉。”宋小慈半真半假的口气,让刘波摸不着头脑。 刘波沉吟了几秒,口气变得严肃起来:“这种盯梢的事情最好让侦查员来做,他们做的多,有经验。万一曹洪明是凶犯,盯梢有可能存在危险性,我不想让你们这些搞技术的受伤。” 刘波说搞技术的,并不包括胡斌,他是有所特指的。 现今的宋小慈成了刑侦大队的宝贝疙瘩,容不得半点闪失。 宋小慈笑道:“刘大,你放心,我年轻,反应速度还可以,就连大阳都撵不上我!”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现在出了门,几个人中间行政级别最高的就是钟海洲,安全问题必须由他全权负责。 “那你注意点。把电话递给钟大。”刘波口气又回复到和蔼可亲。 “钟海洲同志,几个人的安全你要全权负责,特别是搞技术的年轻人,他们缺乏经验,你要特别留意,不能让他们擅自行动!”刘波的口气再次变得严肃起来。 钟海洲看了一眼宋小慈,“是,刘大。” “你给我说实话,曹洪明的嫌疑大不大?为何我这心里嘣嘣乱跳,一点底气都没有啊?” 如果是张世成的话,钟海洲会拍着胸脯说,曹洪明就是重点嫌疑人之一。 注意他说的是“之一”,有“之一”就有“之二”,为了要经费,钟海洲可以做到不要脸。 “之一”没有收获,只要经费足够,后面还可以有“之二”、“之三”。 总之,只要有了经费,侦查活动就可以长久地坚持下去,破案的概率也会同步增加。 而在刘波面前,他只能实话实说,真人面前不打卖拳。 “三到五成的嫌疑,不能说成绝对,但我有感觉,这个人有很大的问题……我是想通过观察他的移动轨迹,寻找可能出现的证据,这个需要时间的,我的刘大。”钟海洲搞了一大篇说辞,不知道刘波听懂了没有。 刘波听完,电话陷入到沉寂,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如果时间太长了,一是经费问题,二是人员疲惫,三是安全的问题。你觉得还要盯多长时间?” “这个……我的刘大,你让我如何说呢,你不能换位思考呀……” 刘大这次没有犹豫,而是直接拍了板: “已经七天了,再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到时还没有动静,就给我全部撤回来。五个人,还有一位技术骨干,太浪费咱的资源了。” “刘大、刘大……”钟海洲还想讨价还价,不想刘波直接挂断了电话。 刑警蹲案子,一般都是有了五成以上的把握才实施的,并且蹲守的时间不会太长,也就三到五天。 十天半个月,乃至于几个月的,不是没有,而是非常少。 并且这种案件往往都是省督,甚至部督的大案,经费一般是专案专用,不用考虑钱的事情。 还有另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与其让宋小慈这样的宝贝疙瘩浪费在盯梢上面,还不如让他回家刷指纹。 无论从性价比,还是风险系数上,让宋小慈回到刑侦大队,安安静静地看指纹,这种收益要大得多。 即使不破大案,就像上次一样,入村找些民生小案破了,起码数量和质量方面都有保障。 有些人港匪片看多了,以为刑警们出去随便转一圈,就能破几起大案。 真实的情况是,一个刑侦中队两个中队,八到十二个人的编制,每年能够侦破大小案件百十来起,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也就是说,人均十起案件算是顶到天花板了。 这样一比较,就能看出宋小慈破案成本之低,还有他的质量有保证,并且因为有确定的指纹证据,这样的案件不容易流产。 在刘波眼里,宋小慈跟着侦查员混点,属于不务正业。 但宋小慈自己愿意搞杂务,刘波不好强行拽回来,只好一方面拿安全说事,一方面让钟海洲快点结束盯梢活动。 现在的年轻人不好惹,喜欢独立特行,高傲的劲头放在那里。 批评狠了,冷不丁给你来个辞职,说声再见,这就不好了。 也罢,还是期望黄秀英的案子早日侦破,这样劳动力们都可释放出来。 第八天结束的时候,钟海洲等人迎来了转机。 待到下班,曹洪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兜了一个大圈子,来到一家不起眼的生活超市。 买了一堆饼干面包和矿泉水,还有油盐米面以及蔬菜等物,数量不在少数,拎在手里两个大塑料,鼓鼓囊囊的,随后放到了他的富康车上。 见到这一通采购,钟海洲等人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 好家伙,他一个人怎么会买这么吃的东西,简直太不正常了。 磕他! 一路跟踪,曹洪明回到了萱山九组506号。 茶色车窗后面,钟海洲和宋小慈都拿着望远镜观看,曹洪明打开院子大门,将车开了进去,停稳之后,返身将院子门关好。 他左右看了看,接着从后备箱拿了两袋东西,从院子走进了一楼。 奇怪的是,冬天傍晚的阳光有些黯淡,一楼房间的光线并不是很好,照理开灯照明才对。 但一楼的灯光并没有亮起来,这让几个人有些疑惑不解。 尝试把镜头拉近了看,也没有看到曹洪明上二楼或三楼,并且楼里的灯也没有亮起来。 进屋之后就看不见了,不知道这小子在干什么,反正过了一个多小时,才看见曹洪明空着手走了出来。 此时天已经蒙蒙黑,望远镜里,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最后,只见他打开大门,将富康开出了院子,回身将大门给锁上,然后一头钻进驾驶室,发动起来后,向着城外的方向驶去。 “咦,有戏啊,钟大队,你不是说他不可能把人藏家里吗,他可是买了很多的生活用品,足够一个人消耗一阵子了吧。”葛旭智商在线,立即发现了端倪。 钟海洲让他和胡斌两人跟了上去。 随即,钟海洲与雾汉第三建筑公司的人事部门取得了联系,亮明警察身份之后,让他们配合一下调查。 一问之下,原来曹洪明请了两天假,他在新洲的亲戚死了,接到讣告让他参加葬礼。 听到这一消息,钟洲等人喜上眉梢。 虽说萱山九组506号藏人的可能性不大,可他买了这么多的生活用品,却没有带出去,而是留在了楼内。 难道他真是胆大包天,就这样将人藏在三层小洋楼里? 钟海洲感到不可思议,经葛旭这么一搅合,甚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而自己先前判断太过武断了。 难道真是自己判断错了? 他们跟踪了一个多星期,对于曹洪明的日常移动路线已是娴熟于心。 “胡斌是吧,你们这一组跟他上了高速,到了下一站就回来吧,这小子送葬去了,跟过去意义不大。”钟海洲下达了指令。 宋小慈也抖擞精神,知道钟海洲想的是什么。 他猜测,钟海洲这是要趁着曹洪明不在家的时候,夜探萱山九组的506号啦。 “钟大队,我们要翻墙入室吗,如果他家里有摄像头怎么办?”宋小慈对于侦查员的另类能力并不十分了解。 钟海洲朝另一位中年警官呶呶嘴,“有他在,这些都不是问题。” 宋小慈有些奇怪,为什么钟海洲将葛旭和宿德万调换了过来,原来是为了翻墙入室用的。 虽然听人说起过这位兄弟的名头,说他能够开启几十种锁具,对付摄像头也有独到之处,是清阳县公安局有名的操作型技术员,地地道道的杂家。 宿德万狡黠地笑了笑,那模样太猥琐了,如果他不是警察,宋小慈可能会根据他的面相,判定为盗贼。 换句话说,他有盗相。 如果不是当了警察,他的职业天赋应该在盗贼方面。 当然这只是开个玩笑,不可能个个女的有西施之美,男的都有潘什么来着的容颜。 钟海洲开车,载着宋小慈和宿德万到了萱山九组附近,找个地方停好车,三个人都是身着便服,看上去有点像搞检修的。 “宿德万,你仔细看看有没有摄像头,这东西可以在手机上远程操作,如果让曹洪明发现家里进入人就不好了,说不定他会当我们是小盗而报警的。”钟海洲扫视了周围一遍,并没有发现摄像头,这心里踏实了不少。 宋小慈眼睛好,也没有什么发现。 不过,两个人对于摄像装置并不专业,像针孔式的、长筒式的、圆球状的等等,知道的并不多。 必须等到宿德万确认,下一步才能技术开门。 宿德万很谨慎,绕着房屋转了一圈,上下左右仔细检查了一扁,直到确信没有摄像装置。 “嗯,这人看起来家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不用安装摄像头。”宿德万走到大门口,左肩斜挂着一个包包,有点像检修的工人。 钟海洲点了一根烟,走到了一边,拿手一指,示意宋小慈站到另一边的卡点上。 一人作案,两人放风,这个配置很上道。 宿德万从包里拿出几样东西:箔条、金属弯针、弹性拉钩、甚至还有钻锁芯的钻头等工具。 见宿德万准备好了,钟海洲当即下令:“开门”。 第142章 被囚禁的女人们 宿德万看了一眼院子大门和锁眼,“铁门是自制的,刷的不锈钢漆,看着厚实,其实强度还不如薄钢。”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家伙鼓捣锁眼。 “这种锁屁用,b类二型的,我闭着眼睛就能打开。” 三分钟后,大门顺利开启。 钟海洲满意的笑了:“这就是你说的无损开锁吧,呵呵,你不当强盗太可惜了,真是屈才。” 三个人悄悄走进院子,站到了楼房前。 正中是一楼大门,两侧各有一道小门,相当对称。 大门是两扇结构的自制铁门,一如院子的大门一样,刷了防锈漆。 三个人扫视了一眼,三间房门都处于关闭状态,且都上锁了。 宿德万奔着中间的大门就要动手,钟海洲“嘘”的一声,示意几个人四面散开,再次确定楼里有没有动静。 万一有其他人照看房屋呢,或者本就是一个犯罪的团伙。 经过一番观察,楼里寂静无声,如果有人早就出来了。 “宿德万,开门吧,到了这一步了,大家都豁出去了。”钟海洲判断,整座楼房应该没有人了。 进入一楼的大门门锁与院子的是一样的,宿德万将一根直签和弯签同时插了进去,一阵鼓捣。 咔嚓,锁弹子分离了。 进入室内。 一楼除了大厅,两边各有一室,外加一厨一卫。 老房子改造而来,虽然面积大,但设计上并不科学。 这叫门多,过道多,浪费的空间比较大。 “小宋啊,你就留在一楼警戒,注意安全,我和宿德万到楼上看看,注意安全。”钟海洲自然不会忘记刘波说的话,觉得让宋小慈留在一楼要安全一些。 说完各自手里拿着强光电筒,并且钟海洲左手拿电筒,右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以防遭到突然的暴力袭击。 两个人轻手轻脚上楼去了。 宋小慈想起了什么,回到院子将院门关闭,一阵寒风吹来,让他的皮肤为之一紧。 这特么黑灯瞎火的,别再吹什么阴风,凉飕飕的。 回到一楼,他将大厅的门也关了,并且从里面反锁起来。 刚才他看到的西侧厢房让他有些疑惑,那里有个后门,单扇铁门,普通的弹子锁。 之前打开瞅了一眼,后面是排水沟,距离山体很近,而山体是那种自上而下,用水泥沙浆抛了毛的那种,灰朴朴的。 山体很陡峭,在曹洪明楼房这一段显得更加突出,背面正中乃是八九十度的陡坡石壁,黑黝黝不知延伸到了哪里。 事实上这种地形,三个人白天都看过了,楼房背后的这条山脉应该就是所谓的萱山。 来到这个村子之后,钟海洲和当地人交流过,他们说,萱山在过去抗日的时候,修建了大量的防空洞,到了现代和平时期,这些防空洞全都废弃了。 其中绝大部分都被水泥石块封堵死了,而规模小的也都进行了简单的封堵。 宋小慈再次打开西侧小门,手里拿着电筒,在房屋后面的山体表面扫视。 很快,他的手电光和视线落在一块锈迹斑斑的铁板上面。 这块铁板灰褐的颜色与山体颜色很相近,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不容易发现。 宋小的目光向两侧延伸,房屋背后两边数十米有弧形的山梁,将这栋楼房很好的圈了起来。 在雾汉市这种地方,即使是郊区,不说寸土寸金,但土地资源还是非常紧俏的。 如果不是山梁阻隔,曹洪明的房屋不可能距离其它房屋如此远的。 饶是宋小慈视力良好,直到他走到近处,才发现方形铁板一侧,在靠近石壁的凹陷处,居然有一把挂锁。 不对,难道这块铁板是一道门? 想到这里,宋小慈身子一紧,很自然联想到铁板后面很有可能隐藏着空间。 回过身,看着楼上的手电光,不知道两个人在干什么。 不等了。 宋小慈仔细检查锁头,“嗯,新鲜的指纹,有人动过。” 尽管是残缺的指纹片段,宋小慈还是拿出手机,用闪光灯模式拍了下来。 既然是一块铁门,并且重量不轻,即使打开了锁,开启铁门必须在挂锁这一侧留下拖曳痕迹。 果然,随着电光缓缓划过,铁板一侧出现了较为完整的右手指腹纹和指节纹。 这种粗糙的表面,指纹的效果虽然差强人意,但落在宋小慈手里,还真可以乌鸡变凤凰。 只要有所发现,便用手机拍下来固定。 正好这时身后传来响动,宋小慈回身一看,是钟海洲和宿德万下楼来了。 “楼上没戏,看来我的判断还是正确的,这里并没有藏人。”不等宋小慈开口相问,钟海洲说出了搜查结果。 “一楼没有看见他买的食品蔬菜,难道楼上也没有吗?”宋小慈打一进屋,最关心的就是这些东西的走向。 钟海洲摇了摇头。 明明看着他空手走出去的,这些东西应该留在这栋楼里呀。 但搜查之下的确没有,这是不是说明,这里还有三个人不知道的隐蔽空间,比如地窖、暗室等等。 宋小慈呶了呶嘴,并且举手示意。 两个人这才注意到,山体上面有块黑不溜秋的铁家伙。 当宋小慈用手电光束指引他们看到挂锁时,钟海洲不淡定了。 敏感性不强的宿德万也意识到了什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动走到了挂锁前:“让我来吧,这是世界上最简单的锁具,十秒开启。” 一根略为弯曲的金属签插进了锁眼,在里面一阵鼓捣,还真没有超过十秒,挂锁被取了下来。 “呀,拍照了没有啊?”钟海洲方才想起取证的问题,如果里面真的藏了人,痕迹物证不能污染啊。 宋小慈低声道:“放心吧,拿手机拍了。” 钟海洲放下心来,幸好宋小慈主动请缨,加入到这次侦查行动。 随着铁板的打开,一条巷道出现在眼前。 巷道不高,也就一米五左右,需要压低身子才能走进去。 三个人对视一眼,心里一紧,这里面有情况啊。 宿德万排第一,宋小慈居二,两人率先在前面开道。 巷道黑暗无光,手电的光辉照不到几米远。 只走了大约七八米,前方再次出现一道小铁门,恰好堵死了去路。 又是一把挂锁。 宿德万见到锁具眼睛就放光,正要取锁,宋小慈拦住了他,快速提取了上面的指纹。 “行了,动手吧。”宋小慈压低了声音。 宿德万上前一步,三下五除儿,将挂锁给无损地取了下来。 随着铁门拉开,后面深邃而又黑暗的空间显露了出来。 三个人既兴奋又紧张。 “通知葛旭他们,不要回来了,继续跟到送葬的地方,这次不能让他给跑了。” 说到这里,钟海洲再次想起了刘波的嘱咐。 还是安全的问题。 不由急道:“我们应该封锁现场,让刘波派两组人前来增援,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再说,我们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歹徒,说不定他有团伙呢。” 宿德万却不想再等:“钟大,怕什么呀,我在前面带路,你们殿后。那个,你不是带了六四手枪吗?” “不行。这次由我带队出门,你们都要听我的,我怕里面有歹徒,人多了控制不住。” 两个人一时间僵在当场,谁也无法说服谁。 见状,宋小慈笑着解围:“钟大,放心进吧。你想想看,所有锁具都是从外面锁的,歹徒不可能如此听话,让人限制人身自由,我相信里面没有歹徒。” 两个人顺着这个逻辑一想,对呀,歹徒也是有人身自由的,曹洪明怎么可能限制得住其他歹徒呢。 这个分析很靠谱。 钟海洲最终同意了,但他让宿德万在前面带路,自己在最后面压阵,而将最安全的中间位置让给了宋小慈。 他可是宝贝疙瘩,不容有任何闪失。 宿德万没有带枪,但他带了警棍。 三个人小心前行,没想到巷道七弯八绕,转过一道拐角之后,活动空间忽然变得宽大起来。 这里变成了洞中的大厅,起码有一百多平米的空间,这里应该是一处会聚地,真正的防空避难中心。 三支电筒一齐扫视之下,让这一方天地无处遁形。 突然间,一道凄厉的声音在大厅响起。 大厅东侧,一溜顺三个大铁笼,如同马戏团的猿笼一样,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女人。 她们个个逢头垢面,衣不遮体,苍白消瘦得不成人形。 尖叫的声音来自于中间那个笼子,而旁边的笼子,两名女子呈现惊恐之状,捂着嘴一声不吭。 三个人走上前,隔着铁栅,举着警官证,向她们一一亮明了身份:“你们受苦了,我们是清阳县公安局的,是专程来解救你们的,你们现在安全了。” 一听说是清阳县的,高个子女人停止了尖叫,渐渐安静了下来。 几个人都看过黄秀英的照片,中间笼子里关着的就是她。 对比之下,她的变化太大了,现在的她简直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完全不是照片中水灵灵的大姑娘。 “稍等,我取下证。” 宋小慈即刻开工,仅仅用了几分钟时间,就将三把挂锁及其周围的细目,快速拍了下来。 随即他的目光四处梭巡,很快就发现了两只黄色的塑料袋,它正安静地挂在中间铁笼上,但内里的东西已经空虚了。 三个铁笼,就是三个生活空间,里面包含了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包括接收大小便的木桶。 之前因为紧张没有注意,这会儿刺鼻的气味游离在空气中,让几个人差点吐了出来。 宋小慈观察到,曹洪明在生活超市采购的物品,原来跑到这里来了,难怪前面楼房没有找到。 将这些映入眼帘的场景,宋小慈很快就完成了初步的固定,详尽的堪验后面慢慢做就行了。 剩下的交给宿德万,就在几名女子防备与好奇的目光中,随着他的三次神奇操作,挂锁都被轻松卸了下来。 钟海洲只问了她们两名话,第一句是:“这是曹洪明所为吗?” 三名女子愣了愣,最后一齐点头称是。 第二句他是专门针对中间铁笼的,他必须确认一下目标:“你的名字、单位?” 对于钟海洲的问话,这名女子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毕竟这年月身份证件都可以造假,加上三人并没有穿警服。 不过,到了这一步,只能选择相信,这相当于茫茫大海中的一根稻草,必须奋力抓住。 “我,我叫黄秀英,我的单位,让我想想……清阳县的……华阳矿业……” 至此,解救目标得以确认。 随着三名瘦骨嶙峋的女子颤巍巍走出牢笼,宿德万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由骂了一句:“苟日的曹洪明,简直就是人间恶魔,该死。” 变故来的太突然,女人们一时间不知所措,仿佛还在梦里。 等她们认识到自己是真的被解救了,立即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最后成了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 钟海洲等人并没有阻止她们哭泣,知道她们在暗无天日呆的太久了,当她们重新找到自由的感觉后,激动的内心再也抑制不住,化成了抢天呼地的哭声。 洞里信号不行,但短信还是可以的。 因此,钟海洲快速短编辑好了内容,分别发给刘波与葛旭。 这次轮到钟海洲在前面带路,他一手拿着电筒照明,一手拿着上了膛的六四手枪。 宋小慈被放到了第二位,其后是三名女子,最后才是拿着警棍的宿德万。 铁证如山,现在不怕曹洪明狗急跳墙了。 很快,送葬之地也传来了好消息。 葛旭和胡斌在当地公安机关的协助下,已经将其给逮了起来。 而刘波在接到短信后,迅速组织人马,向着雾汉市进发,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现场。 钟海洲等人返回到曹洪明一楼大厅,这会儿再也不怕人了。 萱山九组506号,被清阳县公安局临时征用了。 大厅的灯光亮起,光明尽在眼前。 “你们几个现在安全了,放下心来,很快我们领导带队过来,接你们回家。”宿德万温和的道。 “好、好。”黄秀英激动的浑身哆嗦,说了声“谢谢”,竟又开始哭了起来。 钟海洲长舒了一口气,开始吐起了烟圈。 对于这个案子,他有太多的经验和教训需要总结,将近四年了,真是一言难尽。 实话实说,能够如此顺利地找到黄秀英,并将其解救出来,完全有点瞎猫子撞到死老鼠的运气成份在。 如果这起案件不是宋小慈修复了大量的指纹,将嫌疑人纳入其中;如果不是曹洪明外出送葬,自己怎么会有机会偷袭他的老窝,而这种私闯民宅,从法理上而言是违法的;但如果按部就班地向检察院申请搜查,建立在直觉基础上臆想,检察院是不会批准的。 三名女子的命运同样也是如此,她们之所以能够被解救出来,完全是上天的眷顾。 钟海洲不敢往更深的地方去思考,想多了只能徒增烦恼。 实在是成功来得太突然,三个人的大多数注意力,都放在了本案的第一解救目标——黄秀英身上,而将另外两人差点忽略掉了。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钟海洲语气柔和地问道。 “朱姗姗,夷长市的。”这位属于娇小型,一米五几的身高,看上去年龄不大,二十岁左右的光景。 钟海洲又问另一位:“那你呢?” “詹海燕,夷长市人。” 钟海洲点点头,一边和蔼地安慰三个人,一边拿出笔记本,快速问了一些基本情况,等会儿刘波来了好向他汇报。 由于嫌犯被抓,萱山九组506号的危险警报解除了,宋小慈决定返身回去研究一下现场。 第143章 很有成就感 宋小慈并不惧怕黑夜,相反他对黑夜情有独钟,喜欢它的宁静和深邃。 从小到大,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爬到槐树之巅,仰望天上的星星。 看着星星眨眼睛,他很向往,想象着每颗星星上都有什么,这种感觉非常独特。 返身回到巷道大厅。 宋小慈在手电的照耀下,先是查看了大厅的地面。 之前进入大厅的时候,好在宋小慈给每个人发了脚套和手套,三个人出笼的时候,还给三名女子穿了脚套。 不然的话,地面的足迹就被污染了。 当时,他用手机闪光拍照,固定了地面迹,能够清晰反应出现场足迹的鲜明特征。 因为,铁笼之外的地面,新鲜鞋印,仅仅只有一个人的,四十二码,两侧后跟磨损严重,显然这是一只男性的脚印。 回顾这些景象,宋小慈从身上摸出一叠鞋套,从中抽出一双穿了,又从另一口袋摸出一双蓝色手套,娴熟地戴好。 “嗯,效果好的鞋印可以直接拍了。”宋小慈喃喃间,从口袋里摸出一条纸质比例尺,放在鞋印旁边,一手拿电筒,另一只手横握手机拍了照。 虽然说,这一路走来,嫌犯留下了很多指纹,但从证据链的角度来看,证据的种类越多越好,毕竟这是死刑案件,容不得半点瑕疵。 处理完地面的足迹,宋小慈侧着身子,绕开那些鞋印,先从他认为最重要的铁笼开始。 昨天已经对挂锁进行了检查,上面的指纹片段都被他拍了下来,而此时的重点他放在铁栅门的竖形铁杆上面。 很容易就找到了多枚指纹,并且双手都有。 有时两只手不够用,便用嘴咬着电筒照明,左手用来放置比例尺,右手横版闪光拍照,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滑溜。 进入铁笼,从袋里掏出小小的激光测距仪,将铁笼的长宽高全都测量一番,不用记录,直接记在脑子里,回去补录就行了。 实在受不了刺激性气味,他被迫戴上了口罩,以防自己被熏到呕吐。 欣开铺盖卷,发现一台老式笔记本电脑,旁边还有歪倒在地的摄像头。 对于越来越多的电子产品,随着诉讼证据日趋多样化,它的证据作用越来越受到司法机关的重视。 想了想,宋小慈还是将电脑打开。 整个硬盘就分了cd两个盘,宋小慈直接打开d盘,竟然全都是视频文件。 随机点开一个文件,污秽难堪的下流画面立刻曝了出来。 “麻的,真是个牲畜!” 宋小慈退出了文件,很快将电脑关了。 其它的诸如发霉的地铺衣物、破碎的碗筷、变形的塑料凳子、肮脏的大小便桶,等等,这些生活用品无不臭气熏天,比垃圾场还不如。 “罪该万死!”宋小慈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爆粗口了。 退出黄秀英的铁笼,宋小慈又将另外两个铁笼检查了一遍。 除了笔记本电脑之后,其它的陈设都差不多。 做完这些,宋小慈如同变魔术似的,从身上第四个口袋里拿出脱落细胞提取器,选择性在一些接面上擦拭了七八处,放入物证袋封存起来。 …… 黑暗之中没有时间概念,忙完这些看手机,竟然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小时。 出了铁笼,身体站直,不由伸了一个懒腰,“嗯,关键性证据差不多了,后面随便怎么整都没有问题。” 对于这种大案要案的勘查,往往是多人多次进行勘验,一次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 解决了关键性证据,宋小慈退到大厅入口的过渡区域,将之前拉开的警戒带再次布置好。 对于那些没有经验的新手痕检,往往在找到一两个关键性的证据之后就松懈下来,常常会犯一些低级错误。 宋小慈自从有了《刑事诉讼法lv3.0》,让他完全摒弃了过去的纯技术观念,而是站在了诉讼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无论什么证据,独证、孤证的效果都会大打折扣,特别在死缓无的案件上,重中之重是要构建证据链条,让它们形成体系。 从技术来说,指纹、足迹、dna、运输工具等等,都很重要,必须形成一整套证据链。 黄秀英失踪案,在钟海洲或者宿德万眼里,可能已经非常完美了,但在宋小慈看来,还有很多细节没有形成封闭的链条。 问题很多,不说别的,就拿受害人不仅仅是黄秀英一个人,而是三个人,甚至来说,还有没有其它人,都是未知数。 如果就案接案到了法院审判阶段,像这种大案要案,大概率法官会要求技术人员出庭作证的。 到了法院,技术人员不仅要面对法官的质询,还要面对对方辩护律师的质询,鉴于本案必然是死刑无疑,对于证据的苛刻程度,也将是难于想象的。 法官还好,往往是非常理性的居中质询,而嫌犯的辩护律师就没有这么好对付了,他们会寻找证据链条中的薄弱点,向你发起攻击。 如果你知识筹备不够,或者你的证据单薄,或者你的证据存在瑕疵,都会让你在出庭作证时哑口无言,掉光底子。 普通痕检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而宋小慈因为有了《刑事诉讼法lv3.0》,深谙其中的道道。 一次出庭作证失败,它会让你的职业信心受到重挫,因此最好不要出现这种情况。 宋小慈刚走了几步,清阳县的增援就到了,他们都想看看现场。 不过,不是两组人,仅有方强带了一组人过来,难道说,刘波的意思只想就案接案。 …… “王八蛋!” “应该立即枪毙!” 进来的民警,深入到巷道大厅,看着眼前狼藉的三只铁笼,加上之前看了三名女子的糟蹋模样,几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 都说警察见多识广,既有辉煌的英雄,也有黑暗的丑恶,无论耐心和承受力都是极好的。 可这一刻,他们感受到了愤怒和强烈的不适,今天所见到的,让他们再次刷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黑暗和污秽。 “马拉隔壁的!” “简直比畜牲还不如!” “泯灭人性……” 宋小慈给四个人发了脚套,让他们进入到铁笼跟前,近距离看清了现场环境。 四个人站在铁笼跟前,不断谩骂实施暴行的犯罪分子,完全忘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宋小慈和他们的感觉是一样的,不知在心里骂了多少次。 实际上,他刚刚踏入社会,完全还没有经受过社会的毒打,而今天的所见所闻,让他的脑细胞自动补齐了很多污秽的细节,越想越觉得嫌犯内心肮脏。 宋小慈陪着几个人看完现场,回到506号楼房,见到钟海洲就问:“葛旭他们是怎么抓到人的?曹洪明现在在哪里呀?” 三名女子还在当场,只要一提到曹洪明三个字,就看见她们浑身上下瑟瑟发抖。 这真是造孽呀! 先前只听葛旭在电话里说人抓到了,并没有说到抓获的过程。 钟海洲快速从不爽的状态中抽离出来,道:“我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说着,钟海洲掏出手机,走到外面信号好的地方打电话。 三个女人一起站了起来,紧跟着他到了院子,他停下她们也就停了下来。 “您这是要走了吗,我们坐哪辆车呀?”三个女人生怕被落下,她们只想早一刻离开。 钟海洲一愣,和蔼地笑了:“别慌,我打个电话,很快有车载你们回去,我保证。” 三个女子眼巴巴地看着钟海洲,仿佛他就是救命稻草似的,一个不注意就会消失在眼前。 眼见几个人的泪水又在打圈,钟海洲笑着安抚道:“里面烧了热水,先喝点暖暖身子,接你们的专车快了,只要车一到,咱们马上就回家。” “警官,我想借你的电话……我妈还是我爸,我妈心脏不好,还是给我爸打吧。” “警官,我借你电话,到了家我付电话费……” “警官,我手太脏了,你帮我打下,电话号码是……” 叽叽嘈嘈,都想第一个打电话。 钟海洲想了想,一个都没有借出去。 “你们忍一忍,很快就能与家人见面了。快四年了,这么长时间,你们的家人在这个时候冷不丁接到电话,心脏有毛病还真要吓出病来,不知道有多么担心。还是回家当面说吧,反正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三个人彼此看了看,想通了其中缘由,不再要求给家里打电话。 其实,这个工作公安局已经做在了前头,三名女子的家人已经知道了女儿被解救出来的天大喜讯。 见三名女子回到大厅,钟海洲继续给葛旭打电话。 电话接通,钟海洲询问抓获的过程。 “……还好,当地公安机关派了两个人配合,我们四个人到了送葬的地方,因为两个派出所的民警是本地人,佯装送葬的,将其约到旁边聊天,我和胡斌突然加入战团,将其扑倒在地,直接就上了手铐。曹洪明已经到了看守所,这辈子跑不掉啦。” “ok。这个案子非常特殊,估计检察院很快就会介入的,你们抓捕、押解、第一次讯问都没有问题吧,我是说程序方面的流程。”钟海洲低声罗嗦了几句,挂断电话的时候,已是一身轻松。 只要嫌犯进了看守所,侦查员的焦虑就消了一大半,剩下的事情只须按部就班,一样样的来就行了。 听见一楼大厅传来黄秀英等人的笑声,钟海洲忽然觉得干刑侦很伟大,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成就感吧。 “叮……”钟海洲正陶醉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一看是刘波打来的。 第144章 宋小慈的提醒 “钟大队,你可能觉得我为什么只派了一个小组来支援你们吧,我想了想,这个案子结案还是有点麻烦的,根据属地的原则,我们也可以将案子让出去……” 钟海洲是老侦查员,自然知道刘波打的什么主意。 既破获了黄秀英失踪案,又省了后面大量的调查结案工作,可谓一举两得。 “嗯,我给当地的区支队联系一下,他们肯定乐意接手,人都抓获了,对他们来说是捡现成的,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刘波又问:“三个女的笔录做完了没有?做完了笔录让她们回家,这边都安排好了,她们的父母都在公安局等候。” 钟海洲回复,笔录都做完了,就等来车接人。 两个人沟通完毕,钟海洲联系了萱山公安局刑侦支队,两厢果然一拍即合,他们非常愿意接手。 又过了半个小时,一辆中型依维柯驶进了院子。 离开的时候,三名女子眼中噙着泪水,向在场的民警挥手告别,而对于这块地域却是回头看都没有再看一眼,就这样走了。 依维柯前脚刚走,几辆警车鱼贯而入,很快就来到了萱山九组506号,并且在这栋房屋的前方拉起了警戒线,控制的范围非常大。 钟海洲作为带队之中行政级别最高的警员,代表清阳县公安局,与萱山支队的人寒暄了几句,就将现场的控制权拱手相让了。 随着控制权的转移,钟海洲将手头的调查资料,主要是相关的调查笔录,包括三名女子的问询,全都移交给了他们。 技术这一块,还没有形成正式的鉴定文书,只有一些杂乱的记录和照片,双方约定后面根据情况配合移交。 又过了一会儿,萱山支队专业的现勘车到了,多名技术员纷纷从车里走了出来。 不愧是省城的直属支队,阵势就是不一样。 “洞里的情况怎么样?”技术中队的郭云飞一边穿戴防护,检查现勘器械,一边和钟海洲、宋小慈等人说着话。 “防空大厅外侧巷道我们的人踩踏过了,没有什么价值;大厅里面我和几位同事进去过,都穿了脚套,入口的地方拉起了警戒带,等会儿你们进去就能看见……”宋小慈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之前的发现和处置过程。 技术中队的郭云飞,身高只比宋小慈略矮,肤色有点像白种人,模样还是挺帅气的。 “这么大的案子,你们没有先期固定一下关键部位吗,我是说足迹、指纹之类的?”郭云飞习惯性的问了出来,因为这也是他的行事风格。 对于关键点位,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条件,他到现场第一件事情就是拍几张核心区域的照片,包括关键点的细目,当然同步他会开启执法记录仪。 这样做的好处是他怕后续现场会被人为的破坏和污染,此举只是他习惯性的预防措施。 不过,敢于在这么大的案件现场先行动刀,也只有他这种高材生,并且经验和信心绝对在线的痕检,才能做得出来。 而最常见的是等待大部队开拨进场,然后大家分工协作,将现场分成区块,一步步地展开工作。 没想到,宋小慈语出惊人:“有的,关键点位的鞋印、指纹和微量物证我都取了,我想这些部位你们就不用做了,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宋小慈的话让郭云飞吓了一跳,不禁上下打量了一番。 在他眼里,宋小慈太年轻了,而他说出的话那么自然,不像是硬撑的,但这怎么可能呢? 宋小慈的自然而然,犹如大师才有的自信心,竟然从他身上无声的外溢了出来。 还以为宋小慈用了高级照像机,当他拿出一只普通华为手机的时候,郭云飞由惊吓变成了惊恐。 他非常担心,这么大的案子,这么重要的现场,如果被眼前的小年轻给整砸了,后果不敢想象。 宋小慈对于郭云飞的脸色变幻,他的问话语气,自然全看在眼里。 不过,他仍是那幅云淡风轻,拿出手机轻轻一划拉,数十张缩略照片出现在眼前。 他将手机递了过去,让郭云飞自个儿观看。 这些照片很讲究,外围和入口、巷道、防空大厅都只有寥寥几张,但效果好,完全能够清晰反应出整个现场的路径。 而当郭云飞看到每道门锁具的时候,他不淡定了。 每一处的指纹、指纹片段都很讲究,一看就知道发生在哪个位置,就凭一只普通的手机,并且还是夜间,就能够拍出如此好的效果,郭云飞表示怀疑。 “你真是拿手机拍的,并且一个人完成的?”郭云飞用强调的口气再次相问。 宋小慈微微点头,顺便告诉对方,为什么这些地方要拍下来,只是感觉这些地方是关键部位,一路过来,足迹、指纹都要形成链条。 末了,宋小慈将七八个物证袋转交给了对方,这些都是可能的脱落细胞,这些位置的残缺指纹烂到无法修复,擦拭dna乃是上策。 郭云飞看了看原始照片,的确如此。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宋小慈拍了很多残缺指纹,起初他还觉得这些毫无价值,认为拍这些是属于没有经验的举动。 听宋小慈提到指纹修复,他的眼睛亮了,难道说这位年轻人会修复指纹? 这也太夸张了吧,即使他的老师也不敢说这个话,曾经尝试过这方面的研究,结果还是失败了。 他不相信,不等于他不会问人家。 “你是说这些模糊的指纹,还有这些缺失三分之一的,还有这里、这里,边缘扭曲了,我看你都拍了下来,难道想要修复它们?” 宋小慈一如既往,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微微点点头。 郭云飞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过他没有时间纠结这个。 “你拍的这些痕迹效果真是不错,的确给我们节省了大量时间,行吧,开蓝牙传给我吧。”郭云飞不得不承认,宋小慈的作事风格有点像自己,胆子有点大,敢于先期固定。 宋小慈当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交接完毕,他还是作了解释:“我不知道案子会移交,还以为是一竿子到底,因此才会先入为主,有些对不起啊。” 郭云飞看了一眼宋小慈,没想到这位小兄弟技术不错,人也很谦虚,倒是难得的可造之材。 见宋小慈这样说道,倒是可以理解了,并不是因为抢功才做了的草率表现,而是真正为了案件的办理。 看在宋小慈谦虚能干的份上,郭云飞客气的道:“你们辛苦啦,先到这里吧,有什么问题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看着钟海洲等人担心的样子,宋小慈有些好笑,但他没有笑出来,而是向郭云飞提醒道:“既是兄弟单位接了案子过去,我就自己疑虑的问题提出来,仅供你们参考。” “哦,你说说看,我们会考虑的。”郭云飞有些好奇,现场就摆在那里,还能有什么猫腻不成。 “除了防空大厅,巷道向北还有一百多米就到头了,我在地面发现了多趟多人足迹,并且新旧程度不一致,这个需要引起警惕。”说到这里,宋小慈见对方开始认真在听,便继续道:“在距离防空大厅五十米开外的地方,另有一处较大的空间。虽然地面很干净,不过仔细检查,有几块地表动过,我怀疑下面是不是埋了东西。这只是我猜测的,如果要验证的话,需要刨开了看。” 郭云飞脸上的疑云浮现了出来,有些不可置信:“嫌犯要埋什么呢?这么隐蔽的地方,还需要用掩埋的方式消除证据吗?这么多的铁笼,铁证如山,还用得着画蛇添足吗?” “说实话吧,我也不知道,埋什么都可以,埋人也行呃!”宋小慈该说的不该说全都讲了,只是出于一种责任而已。 “行吧,我会留意的。”郭云飞竟然叹了一口粗气,他最怕别人说破口话,如果让宋小慈给说中了,这个案子可不得了啦,搞不好会惊动省厅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支队主动接了这个案子,所花费的资源可是亏大发了,尽管萱山支队的经费还是比较充足的。 宋小慈的提醒,让郭云飞压力倍增,直觉告诉他,也许这个案子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简单。 见宋小慈转身就要离开,郭云飞这心里好象缺了什么似的,不自主喊出了声:“那个,清阳县的兄弟,你还有什么发现啊,猜的也行呃!” “嗯?”宋小慈回过身停了下来。 “需要注意一下,多块地表动过土,这么大的工程量需要引起重视,结合多趟多人足迹以及肥瘦压力的变化,这里面要考虑女性参与的成份……” 不愧是大地方技术中队的队长,郭云飞自然听懂了宋小慈话里的意思。 于是直白地翻译了过来:“你是想说,曹洪明可能杀了人,并且让囚禁的女人帮忙挖坑掩埋,可三名女子笔录里面并没有说呀?” “她们受到胁迫埋人,还以为自己参与了杀人,她们敢说吗?因此,还要对她们进行二次询问,并且在法律上给她们松绑才行,这样才能让她们讲真话。”宋小慈有了丰富的刑事诉讼法知识,论起办案现在已是很丝滑了。 宋小慈的提醒很受用,郭云飞知道了如何去做。 第145章 一切为了人民群众安宁 此时此刻,郭云飞才意识到宋小慈的与众不同,他的逻辑、洞察力,以及处理现场的先后条理都不是一个新手能够做到的。 这种水平,他不知道如何形容,即使是换他也没有办法做到。 如果不是宋小在最后一刻的提醒,郭云飞暗想,自己一定不会注意到除了三个铁笼的现场之外,还有其它可能的情况存在。 郭云飞扪心自问,自己从事痕检事业已经二十年出头了,无论经验还是技术,虽不能说是大师级别的,但自信可以应对一切挑战。 现在看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至少从宋小慈的分析谈吐方面,郭云飞已经感受到了这一点。 不过,这只是从宋小慈自信的气质上反应出来的,如果后面真如他洞察到的情况一样,那就是铁打的功夫,而不是夸夸其谈。 一切都要等到后面去验证。 想到这里,郭云飞向宋小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吆喝一声,让手下兄弟们进防空洞。 等到这些人进入防空洞,钟海洲才走了过来,诧异地问道:“你是说,防空洞里可能埋了人?” “这个只是猜想,只有刨开了看才知道。” 钟海洲嘀咕了一句:“之前可没听你说起呀?” 宋小慈有些歉意的道:“怎么说呢,只是感觉,我能随便说嘛。不过,等到正式勘验的时候,我会提到这个事情,这不还没有到这一步,案子就移交了嘛。” 想想是这个理。 “好在移交给他们了,如果还有命案,这案子大了去,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还是移交的好。我们可不想为了博取功劳,让清阳公安局变成穷光蛋。” 郭云飞在防空洞里呆了很长时间,这期间不断有技术员进进出出,带走物证,搬运设备,忙得不亦乐乎。 等到郭云飞再次出来的时候,他连防护服都穿上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白茧子。 见到宋小慈,第一个动作就是竖起了大拇指,但他的表情却是很无奈:“挖出一具尸体,初步分析,应该是个女的。枕骨有金属钝器打击的痕迹,他杀没有任何问题……” 钟海洲问道:“三个铁笼你们看了,曹洪明的生活痕迹应该很多吧。” “是的。这家伙丝毫不加掩饰,指纹、足迹,还有唾液、精斑,到处都是。”郭云飞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钟海洲和宋小慈对视一眼,两人放下心来。 宋小慈再次提醒道:“郭队,笔记本电脑有很多干货,我只是瞅了一眼,三名女子肯定在其中,仔细审阅,看看有没有其它女子。” 郭云飞点点头。 也就在这时,宋小慈脑海传来妙曼的报播声: “尊敬的宿主,请协助萱山刑侦支队,侦破系列绑架杀人案。任务奖励:(1)《法医精神病学lv3.0》;(2)经验85分。” 宋小慈一愣,法医精神病学,这门学科大学属于选修课,涉及的内容只是一些基础知识,广度和深度都不够。现在有了它,的确可以填补一下自身不足。 不过,他更在意第二项奖励。 他快速内视一下,经验条的进度处在915/1000的位置,系统奖励85分,岂不是狠狠地勾引自己参与此案,尽快晋升到第一个大境界。 由平凡到一个大境界,有的点象凡人修仙的味道,他非常期待这一天。 他毫不迟疑地接受了系统赋予的任务。 根据系统给出的提示“系列绑架杀人案”,这个“系列”二字,是不是说明,还有人被杀了。 这个提示太重要了,系统,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为了获取经验值,宋小慈决定不辞辛劳,想着如何参与到案件中去。 虽然系统没有明说,但宋小慈知道,系统给出的奖励还是离不开与尸体接触的,并且只有与尸体接触,影子才会得到暗能量,才能促进系统的进化。 想到这里,宋小慈向郭云飞请求道:“你们挖出来的尸体,交到哪个检验中心呀,如果有机会,我想参加。” 郭云飞这才意识到,宋小慈的职业可能是法医。 原因很简单,法医可以兼学痕检,可痕检通过短期培训或者单纯自学,都是不可能全面掌握法医知识的,比如人体解剖,一般人不可能有这样的学习机会。 “你是法医?”郭云飞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还是问了出来 “嗯。痕检是我自学的。”宋小慈不好意思的道。 “行吧,我帮你联系一下,但这个我说了不算。”郭云飞想了想,道:“案情不复杂的,本区自己做就行了。但这个案子,我估计很可能以市局法医为主,我们区只是打辅助。” 郭云飞对于宋小慈虚心好学的态度很是欣赏,一般的法医唯恐躲之不及,而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哪里有疑难的案子便往哪里扑。 其实宋小慈也明白,按照我国的受案管辖规定,除了指定管辖,案发地在哪里,案件就归哪里办理。 这里说的不是黄秀英失踪案,而是挖出尸体的命案,只是因为命案与失踪案发生了关联,案件的性质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 失踪案,已经变成了绑架杀人案! 因此,这起案子由萱山刑侦支队立案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加上清阳县主动放弃了黄秀英等人的失踪案,案件的办理与清阳县公安局已经没有半毛关系了。 只要萱山刑侦支队立了案,鉴于案情的复杂程度,它的上级单位雾汉市公安局,自然会派出包括法医在内的技术人员鼎力支持。 雾汉市目前有三名教授级别的高级法医,这起案件他们很可能到场督办,甚至亲自操刀。 公安机关实行上下一条线的纵向支持,哪里遇到困难,可以一直上升到公安部的高度,人力技术支持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虽然说跨地区之间有些阻隔,但这些也只是日常的管辖规定,真正遇到需要帮助的时候,不同的地域也都能够伸出援手互相帮助。 因此,就有天下刑警是一家人的说法,大家总要到外地办案,比如找人抓人,情报互享等等,相互协作的时候是非常多的。 再从民警个人来说,大多数刑警都是正规警校毕业的,特别是省内的同学更多,他们毕业后分布到全省各处,大家多有联系,往往借着办案的机会聚聚。 喝点小酒,侃侃大山,案子方面互相帮助,最后依依惜别,长叹人生苦短,彼此多多保重。 在这种情形之下,地区之间的阻遏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更多的则是互助互爱。 “那就再见吧!”钟海洲见案子交接完毕,只觉得无案一身轻,但同时也有一种失落感。 这就好比千辛万苦摘到手的果子,一下子被别人抢走了,这心里空落落的。 宋小慈看得出来,钟海洲有些黯然神伤的味道,不由劝解道:“黄秀英的案子拖了将近四年,总算有了结果,再也不会有人三天两头来找你麻烦了,这不是很好吗?” “唉,怎么说呢,这心里感觉有点不舒服。当年吧,只觉得这是一起普通不过的失踪案。”钟海洲看着车外的沉沉雾霾,缓声道:“真没想到,在安贫乐道之下,还有曹洪民这种恶魔存在。” 宋小慈看了一眼钟海洲,这不像他平常的为人,怎么现在变得如此伤感了啊。 “总算有了结果,我们回宾馆吧。”钟海洲挺直了身体,将负面情绪收了回来。 “是啊,钟大你可以轻松一点了,无论如何我们破获了这起案件,这是对人民群众最好的交待。”宋小慈发现自己的劝慰,已经上升到了政治高度。 “对呀,你说的好,一切为了人民群众安宁,加油!” 第146章 连环杀手 宋小慈将自己的车开了过来,载着钟海洲回到了宾馆。 其它人陆续返回宾馆,虽然无事一身轻,但连日的疲惫还是侵袭上身,大家只想着眯上一觉。 宋小慈也不例外,满脑子想着系统提示的“系列”之说,现在仅仅挖掘了一具尸体出来,不知道郭云飞他们探查的是否彻底。 以他的洞察来看,地表至少动了三处以上,除了一处容易发现之外,另外两处如果不仔细观察,还是很难察觉出异常的。 责任所在,驱使他拿起了电话。 “郭队,我想问问,你们挖了几个地方啊?” 电话那头,郭云飞似乎停顿了一会儿才回话:“我的同事踏勘过了,发现只有东侧有动土的迹象,其它地方还没有挖掘。不过,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将整个地面都翻过来。” 宋小慈在心里好笑,什么叫做必要,所有可疑之处都必须探索。 “中间区域和西南侧七点方向,这两处要挖一挖,才能放心呃。” 毕竟探索两处比掀翻整个空间要容易得多,郭云飞答应了。 尽到责任就行了,话说的太多,人家未必喜欢。 上床倒头就睡,不知天地日月。 第天中午。 冬日难得的睛天,一丝丝阳光抛洒着暖意。 宾馆前台大厅开始热闹起来,进进出出的人群,大都因为天空放睛而变得心情开朗,脸上洋溢着笑颜。 两盆仙人掌肥肥厚厚的,无论春夏秋冬,都不能阻挡住它们绿意盎然。 几个刚刚见识过污秽与黑暗的刑警们,突然被这金煌煌的阳光所包围,还真有点不适应。 光明与黑暗,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虽然只有一夜之隔的距离,却令人恍如隔世。 葛旭手里拿着酸奶瓶,抻着脖子使劲地吮吸着。 钟海洲伸个懒腰,苦笑道:“光明与黑暗只有一夜的距离,曹洪明属于一念成魔。” 葛旭仰头看向钟海洲,良久才憋出一句:“原来你是哲学家呀!” 几个人都笑了。 葛旭想到了一件事情:“钟大队,曹洪明不是要转押到萱山刑侦支队吗?还是在清阳县看守所进行初审。” 钟海洲“嗯”了一声,忙道:“后面肯定是这样的。不过,他目前正在清阳县接受初审,萱山支队已经派人前去接人了。” 几个人出了宾馆,随便找了一家小馆子坐了下来。 屁股还没有坐热乎,钟海洲就接到了刘波的电话,钟海洲开了免提。 “非法拘禁三名女子的事情,这家伙全吐了,倒是很痛快。”刘波中气十足,看来失踪案顺利破获,让家属们很是满意。 宋小慈站了起来,插了一句:“杀人的事情他没有交待吗?” 刘波回道:“没有。这家伙应该是担心掉脑袋,避重就轻吧。” 也是。 非法拘禁与绑架杀人,在量刑程度上有天壤之别,避重就轻是罪犯的一贯伎俩。 钟海洲问:“曹洪明为什么拘禁她们呢,难道仅仅是因为要发泄兽欲?” 刘波回答:“起初,曹洪明到了清阳县,仗着自己是大城市的人,吹嘘自己在雾汉市有一栋房子,拚命追求黄秀英。而黄秀英虽然嫌他长的丑,但一听说有栋小洋楼,多少有点动心。但是,她暗地里找人打听了一下,原来是郊区农村的旧农房,位置又不好,值不了多少钱,她便毫不客气地拒绝曹洪明的求爱。这让曹洪明暗生恨意,得不到就用强。后来一天晚上瞅准机会,把她绑到河边偏僻处,将其强奸了。”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吧哒声,让钟海洲几个人的烟瘾也犯了。 于是,一个个伸出手,向钟海洲索取,直到烟盒迅速瘪了下去。 “刘大,你继续说呀。” 刘波继续:“曹洪明原本是想杀了黄秀英的,但因其长的漂亮,杀了可惜。于是,便骗黄秀英说,陪他回一趟雾汉市,去看看他房里的陈设,如果还是不满意,他主动脱离,再也不会骚扰她。到了雾汉市,曹洪明就将其囚禁起来了。” 几人默默地听着,只觉得曹洪明的犯罪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但它还是真实发生了,并且一起接一起。 几个人都好奇,那另外两名女子呢。 “曹洪明的父母早亡,那套房子是他父母的遗产,因为他是独子,没有人和他争房子。他把黄秀英带回家,玩弄几天之后,便想将其杀掉。黄秀英见势不妙,立即给他下跪磕头,表示愿意一辈子满足他的兽欲。曹洪明动心了,想到了马戏团的铁笼子……总之,最开始是得不到便用强报复,而到了后面成了单纯的兽欲发泄,这就是他的心路历程。” 电话那头停顿一下,又是吧嗒一声,刘波换了一根烟。 “再后面,曹洪明实在是玩腻了,跑到洗浴店骗了朱姗姗与詹海燕到他家里,致使两人同样落入魔爪。” “死掉的女人是曹洪明杀的?为什么杀呀?”葛旭追问。 “曹洪明压根就没有承认杀过人,再问他什么都不说了,来了一个死不认帐。”刘波道。 葛旭鄙夷的道:“哦他说没杀人,警察就相信呀,难道是她自杀的?铁证如山,防空洞里到处都是他的痕迹物证。” “我们现在只是初审,萱山支队肯定会拿到口供的。我分析,曹洪明拒不承认,主要还是想保小命。”刘波的声音忽然加重了语气。 在大陆法系里,对于死缓无的案件,口供始终是非常重要的,所谓的零口供只存在于理论上,实际办案都是绕不开的必备证据。 对于刑警们来说,拿到口供,一直到法院审判结束不翻供,这才是完美的案件办理。 葛旭撇撇嘴,嘀咕道:“他都该立即枪毙,还要大费周章,真是不可理喻。” “司法公正,杜绝冤假错案,这是时代赋予们警察的职责,我们是法律的执行者,你这个话属于不及格!”钟海洲半真半假地教训道。 “那万一证据有瑕疵,难道让他躲过一劫,又活了过来继续害人?”葛旭有些不服气,这会儿让他学法,他不干。 见饭菜上齐了,钟海洲摆摆手:“这些都是题外话,你看人家小宋还在长身体,咱们赶紧填饱肚子吧。” 吃过晚饭,几个人正闲聊着,就听宋小慈拿起电话,上面闪烁着“郭云飞”三个字。 几个人都有些好奇,什么事,郭云飞会给他打电话过来。 宋小慈一手端着茶,另一只手划拉一下开了免提。 “小宋法医,你这张嘴可是开了光的吧,又被你给说中了,挖出了两具尸体,这下倒好,变成了省督大案。”电话里,郭云飞气喘吁吁,显然还在现场干着活儿。 旁边钟海洲等人一听,惊得连连吐舌头。 我的妈呀,曹洪明还真是个大魔头,这都杀了三个人啦。 连环杀手啊! 第147章 二次问询 “省厅要来人?”宋小慈略感疑惑。 钟海洲见多识广,解释道:“省厅出马,一般是案情复杂,下级请求他们帮助解决疑难问题;还有一种情况是,案件涉及的死亡人数比较多,他们也会自动纳入督办流程。” 本案死了三人,又关联到失踪案,引起省厅的注意,理所当然。 见宋小慈听的很认真,便举了一个例子。 “我记得,十年前,咱们县鸭嘴乡发生一起灭门案。女婿因为与岳父、丈母娘发生矛盾,一气之下,将除他之外的七口人,全部拿刀捅死,然后上吊自杀了。照说这个案件很明确,当事人都死了,不存在任何争议问题。就因为死亡人数超过了三人以上,省厅刑侦总队队长亲自带队到了现场,他们的法医还亲自操刀尸检。” 午饭后。 钟海洲带着人,来到了萱山区刑侦支队。 省会市的区级支队又比地区市的分局刑侦队大多了,下面分了多个大队,论级别应该与清阳县刑侦大队是平级的。 它们下辖的刑事科学技术中心规模很大,无论是实验室数量、开展的科目种类,以及人员配置都是非常可观的。 只看萱山区刑侦支队单独的十几栋大楼,就知道,什么叫大地方有大格局,总之不差钱。 刑侦支队。 小会议室。 空调嗞嗞转动,一股股热气从缝隙里飞了出来。 此时此刻,会议室里坐着二十几位刑警,让这方小会议室显得有些拥挤。 最显眼的是坐在前位一侧的虎背熊腰,典型的山东大汉,他的肩头扛着两杠三星。 所有人进来的时候,只要一看见这位大汉,都觉得此人很有型,也很有权威感。 宋小慈进得门来,目光同样被这位大汉的“主席头”以及肩上的三道杠杠所吸引。 根据他的判断,这人也就四十五岁左右,如此年龄就已经是三级高级警长,说明此人还是有些能耐的。 “相关单位的人都到了吧,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省厅刑侦总队的三级高级警长,李岩松;这位是三级高级警长,孙虎军。”坐在里面居中的是刑侦支队长田科禄,见到清阳县的民警到达,立即开始介绍几位领导。 李岩松虽然是位山东大汉,站起身却是彬彬有礼,向大家笑着点点头。 他旁边坐着孙虎军,样貌普通,年龄与李岩松不相上下。。 刑警支队支队长田科禄又将钟海洲和宋小慈等人介绍了一番。 钟海洲有些不好意思,向众人抱歉道:“你们这里太大了,房屋跟森林似的,好不容易才找到大门,让大家久等了。” 其他人都友好的笑了。 “不光是你们山里人,就我们自己还经常迷路呢,这就是楼房建太多后的毛病。”田科禄顺着钟海洲的话调侃了一句,又将本队的人马介绍了一通。 “省厅的领导亲自莅临我区指导工作,可见428失踪案还是很有份量的。它的份量并不在于案件本身,主要是它的影响太恶劣了。听说妇女联合会向政法委提出了质询,提出为什么失踪案发生了几年都没有引起重视,楞是等到了死了人才提到意识日程……因此,此案必须快侦快接。现在我开始分工,成立专案组,我担任组长,副组长分别是李岩松、孙虎军……” 大家都听懂了,本案不知道如何走漏了风声,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特别是妇女联合会居然向政法委提出了质询,这个压力很快就传导给了公安机关。 这就是为什么省厅如此重视,并派专员前来指导工作的原因,主打一个快侦快结。 来自清阳县公安局的钟海洲、宋小慈等人,在田科禄主持的会议上,没有丝毫表现的机会,只是默默听他说了一通,然后宣布分工事项。 绕了一大圈,田科禄才将话题回到案件本身:“曹洪明非法拘禁三名女子,相关证据应该没有任何问题;现在的重点是他杀了三个人,需要尽快找到尸源,并且让他开口交待。” 咝咝咝。 空调的风扇辛勤地转动,不断有热气从缝隙里冒了出来。 田科禄说完这话,将目光投向李岩松:“李处,就请你说说如何寻找尸源吧。” “首要任务先找尸源,这是肯定的。第一步,三具尸骨完整,先做dna,看看能不能从库中检索到身份信息;第二步,将近四年以来,全省失踪的年轻女性搂一遍,重点掐在洗浴中心这些娱乐服务场所失踪的,拿她们父母的dna与尸骨比较,看看有没有收获;第三步,如果前两步没有结果,那就只能做颅像复原,通过协查找人了,不过这个途径来的太慢了。”李岩松将三种方式全都列举了出来。 现在全国只有公安部刑科所一家做颅像复原业务,一颗头颅做下来,慢则三个月,加急也要一个月。 李岩松说到这里,顿了顿,将目光投向宋小慈。 “奇怪,我们好象不认识吧?”宋小慈好奇地看着李岩松,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面吧。 见李岩松停了下来,孙虎军向田科禄问道:“曹洪明转押回来没有啊?” “人已经到了我们支队看守所,正在进行二次审讯。你们来之前,我问了情况,这家伙压根不承认杀了人,这应该是畏罪的表现。” 孙虎军点点头:“加强审讯,如果他能够交待清楚,我们反查取证要容易得多。” 田科禄表示同意。 见孙虎军没有过多的问题,李岩松继续道:“根据埋尸地点多人多趟的足迹,郭队他们认为,三位被囚禁的女性应该知情,不知道这方面的工作在做没有?” 田科禄看了一眼钟海洲等人,这项工作一直由清阳县刑侦大队配合进行。 钟海洲当即汇报:“考虑到她们有很深的顾虑以及对于法律的认知错误,当时并没有深入询问这件事情。在省厅领导提出压力松绑之后,我局已经派人到她们家中进行二次问询,这个事情正在进行中,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钟海洲也是刚刚之前,从刘波发来的短消息得知的,省厅领导指示清阳刑侦立即对三名女子进行二次问询,以确定她们是否参与了埋人活动。 因为曹洪明杀了人,很有可能胁迫三名女子付出体力,参与掩埋活动,雾汉市曾经就有过这样的案例。 果然,就在田科禄催问技术员dna图谱做出来没有,技术员说还要两个小时,这时刘波的电话就来了,并且是直接打给孙虎军的。 原来省厅的领导说的就是孙虎军,二次调查的任务就是他下达给刘波的。 孙虎军开了免提。 刘波:“孙处,我们按照您的要求进行了查证,经过攻心松绑,三位女性这回说了实话。原来,曹洪明让她们挖了三个坑,并威胁道,这三个坑是为她们准备的,如果哪个人不听话,试图逃跑,他就要将其活埋掉。我们反复问了,她们没有亲眼看见曹洪明杀人。” 孙虎军皱了皱眉头:“只是挖了三个坑,一没参与杀人,二没有看见杀人,那她们害怕什么呢?” 第148章 请求加入 刘波道:“我们也很奇怪,问了多次。好们给出的理由是一致的,是因为曹洪明说了,挖坑的事情万一哪天她们出去了,一定要保密,否则杀了她们全家。她们是因为害怕家人受到牵连,就不敢提及这件事情。” 这个解释也算合理,也许曹洪明起初还真想让她们自己挖坑,到了必要的时候将她们给埋了,这样一了百了。说让她们出去,哪肯定是骗人的。 孙虎军挂断了电话,陷入深思。 李岩松笑道:“我猜测,还有一种可能,曹洪明让她们挖几个坑备用,后面的女子玩过后统统处理掉,毕竟只有三个铁笼子,他不想再投资了。” 大家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是领导分析的,这种判断就很有道理。 不过如此以来,无论是出于哪种目的,反正三位女性被当作了苦力,挖了三个坑,她们知道的也就仅限于此。 后面的杀人就只有曹洪明一个人知道了。 有了坑,处理尸体就容易得多。 见大家没有什么异议,现在的问题集中在找尸源,这个问题虽然有点的棘手,但不是大问题,如果没有时间限制的话。 问题是,省厅要求快侦快结,这么大的案子困难太大了。 还是孙虎军再次开口道:“省厅这次开了个大玩笑,我是提议宣布破案至少要在七天以后,而领导们要求我们在三天以内宣布破案,我都不忍心宣布这个决定。” “什么啊,三天时间,开什么玩笑,如果按照李处说的三步,依然找不到尸源呢,况且第三步时间太长,远水救不了近火,领导们懂不懂业务啊。”郭云飞实话实说,发起了牢骚。 李岩松沉默不语,幸好这个决定是由孙虎军宣布的,他当时就拒绝捎带这个决定。 两个人都是刑侦口的专家,知道心急吃不到热豆腐的道理,这个时间太短了,短到不讲道理,因此一直没有宣布,磨磨叽叽,绕不过去,这才由孙虎军当恶人宣布了出来。 见刑侦的同志们非常激动,田科禄到底是单位的一把手,懂政治,立即附和道:“不管怎么样,上级领导的决定自有他们的道理,我们坚决拥护并遵照执行。” 说到这里,他的乐观主义精神开始发挥作用,笑道:“按照李处说的,也许在第一、二步很快就能找到尸源;找到了尸源,嫌犯又在押,三天时间,应该很充分了。” 说完乐观的话,将一应工作点到人头,顺次安排了下去。 而清阳县局的人,作为前期熟悉案件的单位,暂时保留了钟海洲这组人,其他组包括方强等人受到了赦免,欢快地打道回府了。 正是求之不得。 会议结束。 在回宾馆的路上,钟海洲问宋小慈,为什么这次不主动请缨,帮助他们做颅像复原,你画的头像可是经过了验证,效果非常好的。 宋小慈笑道:“我也曾想过,但不好意思喧宾夺主;如果他们不让我参加尸检的话,我倒可以拿这个作为交换条件。” 钟海洲咧着嘴笑了,只要有真本事,走到哪里都可以说硬话。 清晨。 宋小慈从床上醒来,精神抖擞,这一身的劲儿没有地方使唤,真想拿具尸体练练手。 事实上,郭云飞已经请示了省厅的三位老法医,他们还真不愿意宋小慈掺合。 他们本身都是教授级别的专家,即使是他们带的徒弟,也都是博士级别的法医,像宋小慈这种县域的本科法医,还是新手,他们根本就不信任。 “几度风雨几度愁,风霜雪雨搏急流……” 终究还是接到了郭云飞的电话。 “唉,那个,不好意思啊……” 宋小慈本想在电话里说自己会做颅像复原,突然想到,人家专家怎么会相信你的说辞呢? 想想还是算了,只是可惜了85分的经验值。 挂断电话,钟海洲的大嗓门喊了过来:“楼下狗不理包子铺,快来呀。” 宋小慈苦笑一声,教授不是狗,可他们就是不理自己。 多少有点沮丧。 清阳县的刑警,作为专案组的客串人员,住宿得到了升级,现在他们住的规格与省厅的一样,都是三星级增强型的。 楼下,就是狗不理包子店,据说是从天津来的老板开的。 真不真假不假不知道,不过看那热闹景象,假的也是真的。 狗不理包子创始于1858年,为清朝咸丰年间天津的一家包子铺,因创始人乳名“狗子”,做的包子口感柔软,鲜香不腻,形似菊花,色香味形独具特色,生意十分兴隆,狗子忙得顾不上跟顾客说话,这样一来,吃包子的人便戏称他“狗子卖包子,不理人”,日久天长,“狗不理”的大名便不胫而走。 钟海洲有点不相信,直接问老板:“狗不理包子不是天津特产吗,你这个真的假的?” “我这个是雾汉市的分店,不信你们可以去工商局查……”老板一点都不慌,说话的语气证明他很有自信。 看到川流不息的人群,不能不让人相信。 “五个包子,一碗豆花,泡菜一盘,荷包蛋一个。”宋小慈参考了别人吃的,然后根据自己的需求进行了调整。 钟海洲喝着豆浆,啧啧赞叹:“好吃,看来老板没有诓骗我们。” “郭队说了,他们不让我参加尸检。”宋小慈顿了顿,叹了口气:“官大一级压死人,尸体还是我提醒找到的,干嘛不让我参加呢,真是可惜!” 钟海洲有些意外:“他们都这个态度,你还腆着脸上啊,叫我说,不如睡大觉,省得去了怄气,他们可是大教授啊!” 他哪里知道,宋小慈这心里有个小九九,85分啦。 恰好这时,一个大汉出现在眼前。 “李处啊,也来尝尝狗不理包子?”宋小慈礼貌的站了起来。 李岩松面带微笑,浑身上下将宋小慈打量了一番,看得他心里发毛。 咋回事呀,难道咱身上有钞票吗? “你是不是宋仁杰的儿子?”李岩松突然抛出这句话。 宋小慈很是惊讶,李处居然知道自己的爸爸。 宋小慈道声“是”,反问一句:“您认识他?” 李岩松笑道:“我也是偶尔听办公室的王少杰主任说的,问我到过清阳县没有,还说前些天,有位帅气的小伙子到他办公室找人,嗯,让我想想,好象在找反恐支队的李万拓处长,今天一见,我猜想这位年轻人就是你吧。” 不愧是刑侦破案的老手,一下子就将宋小慈给锁定了。 宋小慈便将爸爸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李岩松听了很是惋惜。 失踪了十年之久,按照常理而言,往往是凶多吉少。 “李处可是退休了的呀,不知你找到人没有啊?”李岩松关心地问道。 宋小慈又将找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李岩松叹了一口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粗浅的安慰几句。 难怪一见面,李岩松会反复打量自己,原来在判断姓什名谁。 正好,想要参加尸检,可以让他引荐啊。 想到这里,宋小慈请求道:“我想参加尸检,能否麻烦您给领导们说一声。” 唯恐李岩松不答应,宋小慈拿出画骨技能:“李处,我可以帮忙做颅像复,三具尸体,保证一天画出来。” 什么,公安部的顶尖能力,你一个县域的新手法医能够做,并且还是火箭发射的速度,李岩松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我可以帮忙做颅像复原,只要一天时间,我保证!”宋小慈淡然自若的道。 这回李岩松听得明明白白。 他让宋小慈坐下,一边嚼着包子,一边喝着豆浆,大脑快速思考着什么。 以他的见多识广而言,眼前的年轻人要么是位天才,要么就是个精神病患者。 他更倾向于后者。 一个包子囫囵吞下之后,他呼哧了半杯豆浆,带着一丝教训的口吻道: “年轻人,追求进步,寻求参加大案要案的机会,这种精神我很赞同;但是,不要学社会上那些花里胡哨的作派,假大空的东西要不得。” 宋小慈仍是面不改色,淡淡的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您不相信,到时可以亲自验证。” 见宋小慈说的如此斩钉截铁,李岩松一连啃了两个包子,将剩下的半杯豆浆一饮而下。 接着,他二话不说,拿出电话就打了出去。 很显然,他是打给三位老法医中的小组长——黄天化的。 黄天化,西鄂省公安厅刑事科学技术中心主任,资深法医,一级教授。 “黄教授,您尸检的时候,请允许我向您推荐一位年轻人参加……” 两人说了好一会,黄天化最后同意了。 临了,李岩松意味深长的道:“英雄的儿子,但愿如你所说,是骡是马,拉出去遛遛就知道啦。” “是!”宋小慈规规矩矩行了个警礼。 第149章 参与尸检 2011年2月14日,星期一。 萱山区刑侦支队,第一、第二解剖实验室。 每个房间都有两张解剖室,第一解剖室里放置一具尸体,另外两具尸体放置在第二解剖室。 第一解剖室只有一具尸体,由黄天华现场指导,萱山支队的董强法医主刀,宋小慈给他打下手。 第二解剖室,分别由省厅的另外两名教授指导,萱山支队派两名法医主刀。 黄天华这样安排,完全是看在李岩松的面子上,让宋小慈做些辅助性的工作,有教授和萱山支队的骨干法医在场,宋小慈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宋小慈倒是无所谓,只要让他参与就行了,他所在乎的仅仅是那85分的经验值如何混到手。 三个人穿戴整齐,全副武装。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一具具尸体从冷藏柜取出,用推车送到解剖室,仰面放置到解剖台上。 “啪”地一声,一键启动被按下,解剖室的灯光、风机、换气扇、摄像记录仪等等,全部自动开起。 尸检开始。 痕检整体拍照,闪光灯开始咔咔作响。 专门的记录员打开记录夹,填写检验开始的时间、地点、参加人员等基本信息。 董强口述衣着:“上外穿蓝色衬衫,内穿浅黄色胸罩;下外穿青色长裙,内穿浅灰色棉质短裤;双足外穿红色皮鞋,内穿白色线袜。” 董强说的有点快,记录员忙不过来,宋小慈就在旁边给他复述一遍。 “上述衣着完整,没有任何破损。”宋小慈补充了一句。 宋小慈的复述加补充,让记录员很是舒服。 见衣着检验完毕,宋小慈拿来卷尺,协助董强量了尸长。 “尸长161厘米。”宋小慈报出了数据。 “尸体腐败严重,裸露部位皮肉液化消失,头部、四肢末端基本白骨化。” 衣着发霉,即使上面有什么生物物证,也都破坏殆尽,没有什么保存价值。 “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其它的痕迹物证。”黄天化指的是非生物物证,比如可能的附作物,像外来纤维、饰件等等。 董强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发现。 由于衣着紧贴在尸骨上,无法脱下来,宋小慈拿来剪子,直接剪了下来。 随着衣着去掉,一具高度腐败,大部分白骨化的霉尸呈现在众人眼前。 黄天化身为教授,自然要先行目睹一番。 他弯腰低头,从头一直看到脚,看得十分认真。 抬头问两人:“性别?” 董强想都没想,“女性,这个我之前看过了。” 黄天化不置可否,而是问向宋小慈:“说说判断女性的依据。” 宋小慈知道,如此明显的问题,教授还要相问,显然是对自己的基本功表示怀疑。 如果看见胸罩就说是女的,那这个回答就太low了。 《法医病理学lv3.0》是开玩笑的吗? 于是,宋小慈张口就来: “此人骨盆整体偏小,入口窄而深,而出口较宽,还有耻骨联合扁平……” 用骨盆推断性别是最简单的部位,宋小慈不想增加难度,只是为了节省时间。 宋小慈的回答中规中矩,符合基层法医的平均水平。 黄天化没有说什么,让他们继续检验,他则是站在一旁观望,让董强主刀,宋小慈辅助。 董强很快对全身的软组织进行了检验,这个没有什么好说的,除了腐败消失的部分,剩下的并没有什么损伤。 颈部软组织所剩不多,无法确定有没有掐勒扼压痕迹。 至于舌骨、气管软骨,并没有什么损伤。 很快检查的重点落到了头部。 “枕后见一5.5cmx4.0cm类圆形凹陷性粉碎性骨折区,由内向外发现四处弧形骨质挫伤缘,中间有戳断……嗯,等一下,应该是四次金属钝器打击所形成。”董强十分自信的加大了音量,好让记录员听清楚。 黄天化凑近看了看,然后站开了些,反而问向宋小慈:“你也看看,确定一下打击工具和次数。” 教授又在考人了。 宋小慈眼力好,早就看过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董强明显犯了点错误,打击次数除了看骨折线的相互戳断之外,还要检查边缘内外板翘起的方向,以及骨质碎片叠加的位置,这些都要综合来看。 “应该是三次打击,工具是羊角锤,直径为2.5cm。”宋小慈一出口就是精确的数据。 董强有些惊讶,三次打击也许有可能,可是工具及其规格,法医分析的时候从来只说“便于挥击的金属钝器”,说到直径也只可能是“2.5cm--3.0cm”这样的范围区间。 由此可见,宋小慈还是太缺乏经验了,没有给自己留有余地。 黄天化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点头是因为董强的确看错了,打击的次数只有三次。 他摇头的原因,正如董强想的一样,法医在判断工具及其规格的时候,最好不要这么精确,这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他承认,打击工具很可能就是羊角锤,直径大小也是这个样,但他不会这么精确,也做不到这个程度。 “应该是打击三次;不过,工具分析到类型,大小给出一个范围就行了,别把自己逼到死角。”黄天化语重心长地教诲道。 他这个话非常实在,任何时候都要给自己留有余地。 尸检继续进行。 既然是头部受到了重击,董强认为死因是严重的颅脑损伤,这个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作为尸检的全面与严谨来说,还要排除机械性窒息与中毒的可能性,只是这两种可能性非常小了。 机械性窒息已经排除,中毒取腹区尸泥和骨质进行化验就能确定,并无多大障碍。 接下来,难啃的是尸体的年龄与死亡时间推断。 这是法医界公认的难点,即使是教授级别的法医专家,对这两个问题也是经常会头痛的,到最后也只能说个大概。 正在这时,另外一间解剖室过来了一位年轻法医,请黄天化过去研究研究,同样是年龄和死亡时间的问题。 来的是董强的同事,董强问:“你们咋这快呢,年龄和时间你们推算出来啦?” 同事点点头:“我们是两台尸检同室竞技,属于你追我赶,自然要比你这里快多了。” 黄天化跟着同事去了。 第150章 出手画骨 两人一走,董强倍感压力上身,也不管宋小慈如何想,自己紧忙检查颅骨,特别是几条颅缝的愈合情况,还有牙齿的磨损状态。 然后又去看骨盆各个构件的结合部,还有四肢长骨干骺端的发育情况,甚至去找有没有增生的骨刺和籽骨。 宋小慈在旁边只是默默观察,这人年龄一看就在二十五岁左右,不存在骨刺增生的问题,干骺端的发育二十五岁了,已经看不出所以然,并且骨化中心要么x光扫描,要么骨切片才能检查清楚,肉眼看个屁呀。 真是病急乱投医,董强有些心慌慌。 等到董强停止了检查,宋小慈将手掌按在死者的百会穴上方。 很快,宋小慈识海接收到了信息:“发现魂印+1,吞噬。” 再就没有其它的东西了,生活技能和经验都没有。 宋小慈猜测,系统很可能要等到案件破获以后,才会兑现它之前说的奖励。 好在黄天化去的时间比较长,起码过了三十分钟,另外两位教授以及董强的同事一起走了过来。 黄天化见面就问董强:“关于年龄和死亡时间,你有结论吗?” 当作这么多人的面,并且还有三位教授,他有些局促不安,强撑着开口道: “年龄我认为在23至28岁之间,死亡时间为2到3年。”这已是董强的能力极限了。 黄天化没有立即发表意见,而是让其他人看看尸体再说。 另外两位教授很负责,扒着尸体仔细瞧了一遍。 其中一位教授看完,道:“死亡原因、致伤工具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年龄嘛有些棘手,死亡时间应该发生在黄秀英失踪之后,这样看来没有超过四年……” 宋小慈有些好笑,教授们推断死亡时间不是从纯粹的专业角度出发,而是开始引用调查材料了。 三名教授在一起讨论了一番,最后几个人基本同意董强的推算。 大家正要分开离去,各忙各事,黄天化注意到了宋小慈,似乎想到了这两个问题还没有考核他。 不由问了一句:“你对她的年龄和死亡时间有什么看法?” 宋小慈一出口就是惊人的判断: “她死亡的时候,应该刚满25岁;死亡时间,应该是3年零6个月。” 宋小慈的话音落地,所有人包括三名教授在内,全都面色一变,差点就抽搐上了。 这年轻人谁呀,胆子也忒大了些,竟敢说出这么精确的数据。 反观宋小慈,高高大大,站在那里泰然自若,信心满满的样子,又让人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吹大牛! 良久,黄天化缓缓问出一句:“你有依据吗?” 宋小慈没有给出肯定回答,而是直接说出自己的判断过程:“……” 在他的论述里,涉及到法医人类学、法医病理学、气候环境学等学科领域最前沿的学术理论,让在场的人们为之耳目一新。 这哪里是一位本科毕业生应该知晓的知识,就是国内的研究生、博士,甚至是在校的教授,恐怕也没有这么宽广的知识领域吧。 等到他说完,黄光化想起了一件事,就是李岩松推荐的时候提了一句“小伙子说他会颅像复原术,到时您可以考考他”,便问道: “李岩松说你会颅像复原术,不知道师从何人呀?”黄光化知道,宋小慈所在的桐济医科大学并没有开展这项业务,只是在法医病理专业里面粗浅地提及了一些知识内容。 宋小慈听他这样问,顿时不知如何回答,但他也不能不回答。 便道:“我自己琢磨的。我这个不是传统的颅像复原技术,而是对其进行了改进,我称其为‘画骨’。” “画骨?”一群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黄天化也不懂,追问道:“具体怎么讲,能否示范一下?” 宋小慈看了看周围,身上倒是有白纸和铅笔,这个是经常随身带的,只是没有画板支撑。 “兄弟,借我记录夹一用。”宋小慈从记录员手里拿过夹子,从身上摸出一张白纸塞了进去。 又如同变魔术似的,从身上摸出一根铅笔。 如此环境,一手拿着夹子,一手操持铅笔,两眼凝视白骨化的面颅,开始画骨。 沙沙沙。 宋小慈动笔如飞,灵动的点线在纸上划过,仿佛如神笔一般,所过之处渐渐活了过来。 额头、眼睛、鼻子…… 几个人的个子都没有他高,为了观看,只好蹲起脚尖,但他们还是被宋小慈的怪异复原术所打动,看得十分认真。 更重要的是,他们压根都不相信什么所谓的“画骨”。 原因很简单,颅像复原术本身就非常困难,从来没听说能够直接画出来,这个可是要多次倒模的,并且需要很长的时间,即使最快也要半个月以上。 但随着白纸上灰色的人形逐渐成形,并且越来越呼之欲出的时候,这些人再也无法淡定了。 “坐着画吧,你站的太高,我们看不清。”有人不知从哪里搬了一只高脚椅过来,给宋小慈垫屁股。 宋小慈说了一声“谢谢”,开始对平面画进行光影处理,他要画出一幅立体效果的女性头像。 半个小时之后,这幅画早已离开了宋小慈的手掌,被这些人一个个传递着观赏。 立体铅画,整个人跟活了一样! 长得并不差呀,那么她是谁,警察该如何找到她? “拿到图侦系统一比,就知道有没有这个人。”宋小慈轻轻提示了一句,他说的图侦系统,其实就是拿头像与公民身份信息库进行面部特征点比对。 手机版的警务系统本来也有这项功能,但以目前的技术,通过头像识别确定身份信息有点慢,卡得要命。 董强醒悟过来,立马拿手机拍了一张,通过钉钉传到了局里的技术研判中心。 几个人围着宋小慈的铅画议论纷纷,不说别的,仅就这一手画功技术,就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这就是你说的颅像复原创新,我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果效果不错的话,这都可以开山立派啦,任何一门成熟的技术只有推广才有意义。”黄天化很快就意识到了它的重要价值所在。 宋小慈撇撇嘴,这东西除了自己拥有系统之外,谁能学得会呀。 当然,这个话他不会说的,只是嘿嘿一笑,算是谦虚的回复。 五分钟之后,研判中心传来消息。 “董强啊,哈哈,你们运气太好了,一炮打中啊。这个女的是安南省怀英县人,名叫邢丽梅,现年25岁,警务通里面有她父母的报案信息,2007年8月1日建军节那天,三个人到雾市旅游走失了。” 董强开了免提,几个人一听倍受鼓舞,为了确定这一消息的真实性,当场打开手机警务通,纷纷输入邢丽梅这个名字查询。 很快信息全都蹦了出来,户籍地址与研判中心说的一模一样,根据她的身份证信息一算,失踪的时候刚满25岁没几天。 并且按照2007年8月1日的失踪时间至今,时间为3年6月又13天。 几个人一合计,我的天啦,宋小慈的推算这也太准了吧。 相比较之下,董强估算的,乃至于几位教授判断的年龄和死亡时间,与宋小慈的一比较,高下立现。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如果这是真的,说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 那么,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宋小慈绘画功底是不错,只不过,恰好这起失踪案是他在警务通里看到的,便依葫芦画瓢,根据她的身份照片画了出来。 几个人立马想到了这一点,同时也想到了另一个验证的方法:还有两具尸体呢,何不让他一并给验了。 第151章 系统有点痞 宋小慈被人请到另一间解剖室。 两具尸体,赤裸裸放置在解剖台上,因为三具尸体都编了号,之前黄教授指导的尸体是第一号,这两具尸体分别编二、三号。 二号尸体,宋小慈看的较快,只用了三十五分钟就解决问题。 只是在这期间,有人发现,宋小慈在尸体头部按了一下,并且停顿了几秒的时间。 大家判断,他可能是在按骨,检查顶骨有没有骨折。 实则宋小慈是想让影子吞噬魂印。 这个目的还是达到了,二号尸体他获取到了1个点的魂印。 “年龄21岁,死亡时间2年5个月。” 记录员拿笔记下。 三号尸体。 宋小慈用的时间稍长一点,四十三分钟。 让他有点惊喜的是,这具尸体的魂印居然还有2个点的留存,可见她的魂魄之强。 “年龄23岁3个月,死亡时间2年9个月。” 记录员刚记下,就有人给宋小慈拿来夹子、白纸、高脚凳。 有了前面的精准推算,以及它的灵验,对于两具尸体的年龄与死亡时间,众人都没有感到奇怪。 他们最关心的是颅像复原。 时间已是上午十一点半,距离饭点只有半个小时。 有人提议下午再画。 而宋小慈想到了85分的经验值,提出盒饭即可。 于是,一屋人同进退,全部盒饭。 省厅的专家在场,董强点了158元的豪华盒饭。 画骨开始。 三十八分钟之后,二号尸体的头像诞生。 董强立即将头像传给研判中心进行查证比对。 这边,宋小慈手头不停,换了一张白纸,又拿出削笔刀将笔尖削尖了。 八分钟之后,研判中心传来消息,比中了。 “田华蓉,女,21岁,逝建省安福县人,报案信息显示,她于2008年7月23日在雾汉市探亲的时候失踪。” 年龄刚刚好。 三位教授很严谨,拿出计算器计算时间,2年5个月多出11天。 这也太精准了吧。 第三具尸体,历时四十二分钟,画像完毕,很快被董强传往研判中心。 “汪文会,23岁,家住海北市新家港1556号,职业导游,于2008年11月25日,在雾汉市湿地公园导游活动中失踪。” 三位教授越来越兴奋,立即进行验证核对。 不用说,验证的结果让他们无比震惊,他们不得不承认,所谓的运气并不存在,而是扎扎实实的技能展现,没有半点水份。 黄天化兴奋的道:“你是清阳县的是吧,你到我们省厅来吧,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们可以创办一个崭新的项目,名称我都想好了,就叫‘颅像画骨技战法’”。 其他人也是拍手称赞,这个技能非常好,要比传统的颅像复原术强多了。 关键是速度快,效率高。 一旦推出这项业务,将是龙国甚至世界首屈一指。 然而,宋小慈一句话,就他们的希望浇灭。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现在还不是正式警察,合同制的。” “啊……” 在场的人全都傻了眼,如此能耐的年轻人,竟然还不是正式警察,目前所处的状态居然与辅警差不多。 要想从基层调个人到省厅,最基本的条件必须是正式警察,其它编制都是不可能的。 见众人有些惋惜,宋小慈不好意思的道:“今年参加考公,我争取入围吧。” 谁都知道,考公人数多,竞争激烈,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 三位教授冷静了下来,对于几位技术官僚,他们对于编制的事情也是无能为力。 这个事情如果放在十年前,也许没有任何问题,但现在是逢进必考,讲究个公平竞争,走捷径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当萱山支队的法医和痕检们,在听说宋小慈只是合同工之后,他们虽然觉得可惜,但这心里平衡了许多,毕竟他们都在圈子里面,不用愁编制的事情。 宋小慈刚回到宾馆,钟海洲正要问宋小慈参加尸检的情况,就见李岩松背着手走了进来。 见面就竖起了大拇指:“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年轮人,我看好你!希望你早日完成考编大事,说不定,你有机会进入省厅的‘红旗攻坚专家小组’”。 宋小慈不懂这个,钟海洲从旁解释。 “省厅刑侦总队内设的一个小组,专门应对全省的疑难大案,由李处、孙处这样的专家组成。” 宋小慈摸摸脑袋,自己合同工一个,离专家的名头还很遥远吧。 不由笑道:“这个不急,还是等我考进正式警察再说。” 钟海洲附和:“也对,总得解决正式身份的问题,不然业务权限会有很多制约。” 李岩松微微点头:“加油!以你的能耐还愁进不了编制?” 着实将宋小慈夸赞了一番,末了,李岩松告诉钟海洲,清阳县的人等到三天以后,就可以撤离雾汉市回家。 这个时间,也是省政法委给萱山支队限定的破案时间。 见钟海洲有些担心,李岩松笑道:“兄弟们,放心吧,尸源解决了,剩下的工作并没有多大难度;现在,萱山刑侦支队已经加大了查证力度,省厅也是全力配合,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相信按时宣布破案没有悬念。” 反正闲着无事,宋小慈提出参加郭云飞他们的进一步现场堪验。 有了日前三具尸体检验的高光表现,郭云飞看待宋小慈的目光完全变了,变得谦恭且低调。 原因很简单,他担心宋小慈日后考进公安,并且有一天真如黄天化说的那样,调到了省厅。 现在建立感情,说不定来日好相见。 因此,萱山支队的技术员都对他很客气,对于他的加入十分欢迎。 次日,荁山支队挖掘现场,在防空洞里用金属探测器找到了用塑料袋包裹的作案工具——羊角锤。 一经测量,不用说,尺寸大小与宋小慈判断的分毫不差,这让郭云飞暗暗称奇,自叹不如。 曹洪明虽然懂得掩埋,但他的处理方式实在是经不起推敲。 由于包裹工具的塑料袋质量实在太好,以至于将近四年的时间,工具上面的血迹历历在目。 经过dna检验,在工具上面做出了三名死者的dna,充分说明羊角锤就是打死三人的作案工具。 像羊角锤这种工具,携带方便,易于挥击,又便宜又好用,可谓杀人工具中的“战斗机”。 工具上做出了三名死者的dna,这算是有了一半的直接证据。 如果还能在锤子上做出曹洪明的dna,就能完成另一半。 只可惜,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找到脱落细胞,技术员们分析也许是时间太长了的缘故。 找不到dna就找找指纹。 萱山支队的痕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一枚单指指纹,只可惜太模糊了,难以认定。 宋小慈一直默默观察他们的堪验过程,并且偷偷开启探查术扫描了郭云等人的痕检水平,不得不承认,萱山刑侦支队的整体水平,还是高于清阳刑侦的。 “让我看看,应该可以修复。”宋小慈留意到了手柄前段的这枚模糊指纹。 郭云飞等人研究了很多遍,对这枚指纹束手无策。 “我试试看。” 宋小慈摸出一张白纸,还有铅笔。 他很快进入状态,凝神定气,挥毫自如,如走龙蛇。 转录加修复,一气呵成。 “左手小指末节纹,可以标注到十二个特征点。” 一枚指纹如同刚刚诞生的新生儿,整个儿还冒着热气。 “曹洪明的十指指纹应该入了库吧,跑跑看吧。”宋小慈微微一笑,那种自信的外溢不容置疑。 几个人如同看完一场大片,直到宋小慈发声,几位痕检方才醒悟过来。 指纹也能画呀? 指纹还能这样修复呀! 实验室就有电脑,郭云飞立马登录进去。 宋小慈用手机拍了照,用蓝牙传到了电脑上。 郭云飞直接进的省库,二十个默认值。 宋小慈帮他标注了十二个特征点,提交数据库开始匹配检验。 第一版第一枚指纹,刚刚出现在屏幕上,几个人全都惊呆了,匹配成功,相似度居然高达98%。 董强看了一眼宋小慈,便将其提交到专家库复核认定。 早有人给宋小慈泡了一杯龙井,这可是他们藏在柜子里面的好货。 几个人一边喝茶,一边等待。 包括郭云飞在内,几个人都围着宋小慈谈论如何描绘指纹。 当宋小慈说到“必须要有扎实的绘画能力”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泄气了。 这特么一个个画盲啊,有了这功底,还不得去当画家,干嘛跑到这里当个苦差的警察呀。 一个个摇摇头,表示放弃。 二十分钟之后,专家库的复核到了,全票赞成通过复核程序,匹配成功。 不用说,指纹背后的目标对象就是曹洪明。 至此,另一半的直接证据也找到了。 郭云飞立即给李岩松打电话,告诉他这一喜讯。 果然。 曹洪明在见到羊角锤、dna报告以及指纹鉴定书的时候,他知道大势已去,吃花生米的命运算是跑不掉了。 于是,他索性没有了任何顾虑,反倒很有成就感似的,一五一十,将许多难以想象的细节,全都吐了出来。 2011年2月14日下午,萱山区刑侦支队,通过媒体正式向社会宣布,曹洪明三起绑架杀人案塈三起非法拘禁案宣布告破。 案子告破,钟海洲等人委婉回绝了萱山支队的庆功宴,打道回府。 在回去的高速公路上,宋小慈开车,钟海洲等人兴奋劲儿过了,这会儿疲惫上身,在车上打起了瞌睡。 这时,宋小慈识海一亮,明显感觉到系统的能量再次增进了不少。 与此同时,妙曼的女声开始播报:“尊敬的宿主,由于你协助萱山支队破获了绑加杀人案暨非法拘禁案,系统奖励如下。” 宋小慈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准备迎接今天这个大好的日子。 “(1)、《法医精神病学lv3.0》”。 播报到这里,系统不知什么原因,居然停顿了下来。 《法医精神病学lv3.0》这个奖励的确不错,但宋小慈更在乎85分的经验值。 有了这个分值的收获,满满达到1000分,他就会进入系统所说的第一层境界。 他不知道这个境界属于什么范畴,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指法医技能跃升到一个新的水平,还是如同修炼者那样,步入“筑基”、“金丹”等等这样的功法境界。 因此,他十分期待,又惶恐不安。 因为他看过很多小说和电视剧,像这种境界的晋升,都会带来自身的特异感觉,甚至是外部的天地异象。 终于,刚刚停播的女声再起: “(2)、奖励经验值84分。” 什么啊?系统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呀,居然少兑现了1分。 什么鬼系统啊! 宋小慈以为自己听错了,立马内视经验条。 999/1000。 没听错,还真是差了一分。 “嗞……” 丰田霸道一个急刹,让车里的人全都震醒了过来。 “什么情况?”钟海洲关心地问。 宋小慈有些不好意思,掩饰道:“前面那辆轿车强行超车,真是危险。” 实则他是刚刚有些泄气,注意力有所丧失,差点追了人家的尾。 系统有点痞,他克扣你1分,你能有什么办法呢? 看来,晋级的势头只能延后了。 回到清阳县公安局。 先是见了几个人。 见秦大勇。 见刘波。 一个下午的时间,都在接受领导们的问询。 也是黄秀英案牵涉出来的绑架杀人案太过于骇人听闻了,许多民警对于这起案件的始末,都很关心。 一听说宋小慈回来了,无论是技术中队,还是其它部门的人,都找到宋小慈讲故事。 钟海洲等人则没有这么好的态度,早已溜之大吉,回家补睡去了。“去警犬宿舍吧。”宋小慈讲授故事完毕,忽然想到很长时间没有 去看望大阳了。 来到大阳宿舍。 两厢隔着铁栅栏相望。 大阳闻到宋小慈熟悉的味道,礼貌地摇起了尾巴。 “尾巴扭的不错。”宋小慈俯视着大阳,心里想着广场舞大姐的腰枝,再喊道:“大阳,过来,让我摸摸头。” 大阳好像真的听懂了,慢慢走了过来,趴到栅栏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宋小慈蹲下身子,轻轻点揉大阳的百会穴,它似乎十分享受这一按摩服务。 摸了一阵子,大阳仰起头张开嘴巴,将猩红的舌头伸了出来。 宋小慈一看这个招牌动作,就知道它的馋劲儿上来了。 不由微微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袋牛肉干,“给,自己撕开吃吧。” 雾汉市的牛肉干,宋小慈刻意从超市里面找到的内蒙草原品种,不知大阳喜不喜欢。 “汪汪……”大阳一边啃食,嘴里发出欢快的叫声,显示这个品牌的牛肉很受狗狗欢迎。 宋小慈陪着大阳玩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由喃喃道:“家里还有小黑,不知这么些天长成了什么样子?” 第152章 变异的小黑 “吱吱。”小黑的叫声有点特别。 仅仅一个星期,宋小慈估计它长了七八斤,一天一斤多的速度。 “这个叫声,怎么不像猪啊?” “还有,它的脑袋怎么越长越平啊?” “还有啊,它的爪子变得如此锋利,完全没有了猪脚的样子啊!” 宋小慈正疑惑间,婆婆邓桂枝从外面锻炼身体回来。 一近院子就嘀咕道:“你这是哪儿来的品种,吱吱的尖叫,有点吓人!” 宋小慈摸了一把小黑的平头,小黑头一扬,“吱吱”,将他的手顶开了去。 这声音的确有些尖锐,完全不像猪无能的声音。 他突然想到一种动物——“平头哥”。 “平头哥”的学名叫蜜獾,和人一样,是一种小型哺乳动物。 它的样貌较为独特,头部宽阔且扁平,眼睛小而有神,毛发粗糙且短。 平头哥是世界上最无所畏惧的动物,被收录在世界吉尼斯纪录大中,它们的性格勇敢、凶猛,面对狮子和毒蛇等强大的对手也毫不退缩。 宋小慈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小黑平头哥的形象越来越有轮廓了。 想到系统说的变异,并且概率不小。 难道自己将它当着宠物饲养,真的引起了变异,让它变成了平头哥? “呜呜。”小黑用头顶着铁栅,表达出往外走的意思。 “你这几天不在,我牵着它在街上遛遛,很威风的,回头率特别高,别的什么小猫小狗的,见了它都往主人怀里钻,好像非常怕它!”婆婆见宋小慈回了家,总算可以交接了。 这两天局里特意给钟海洲、宋小慈等人补休两天,算是对428失踪案的奖赏。 宋小慈给小黑上了项圈和牵引绳。 小黑似乎知道小主人要带它上街,“吱吱”两声,率先在前面开路,紧绷绳索出了院门。 走到古树村门口,孙大壮从岗亭里走了出来,有些好奇。 “你这牵的什么玩意儿呀?”孙大壮最近休了十天的年休假,刚刚回到工作岗位。 “王伯李叔送的小猪啊,难道你忘记啦?”宋小慈有些奇怪,这件事情孙大壮不是知道了吗。 “鬼扯,猪哪有长成这个样的?”孙大壮说着,就拿手摸小黑的脑袋。 “嗄嘎。”小黑头颈绷直,朝着孙大壮的小腿肚撞了过去。 “哎哟。”饶是孙大壮结实,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撞击掀倒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嘎嘎。”小黑还要二次撞击,被宋小慈喝止。 “麻麻的,怎么这么大的力气呀?”孙大壮爬起来,绕着小黑转了两圈,再也不敢靠的太近。 “也不能完全怪它力气大,你咧个半蹲的姿势,重心不稳,轻轻一撞自然就倒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宋小慈替小黑解释道。 孙大壮可不这样认为,小黑撞击的力度他是有感觉的,这小腿肚痛的狠。 直到一人一猪走了老远,孙大壮还在喃喃自语:“这猪的样子有点怪,好象在电视上见过,想不起名字了……” 实际上他看的是动物世界,平头哥当然会闪亮登场的,只是他忘记了平头哥的大名。 宋小慈一路沿着清阳大道河边的人行道遛猪,三三两两的人群看到小黑,都非常好奇,这东西似乎很稀罕,价格应该不菲,回头率非常高。 这就印证了婆婆说的,小黑在大街上很拉风,回头率高的狠。 一人一猪招摇间,远处来了大家伙。 小黑的风头立即被盖了过去。 宋小慈一看,那不是张勇腾和他的大黑吗? 正好,借的丰田霸道还没有还呢,便牵着小黑慢慢走了过去。 张勇腾正和人说着话,一见宋小慈走了过来,便停了交谈,转而笑脸相迎,问道:“这次出门玩的怎样?车况还行吧。” “玩个鬼,中间发了案子,要帮忙;你车不错,就是个油老虎,估计将来会被淘汰。” 张勇腾也不反对,他承认丰田霸道油老虎的属性,但他并不认为宋小慈用不起,他可是有个好爷爷的。 冷不丁地看见宋小慈手里牵着宠物。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没有见过这等物事。 从头到尾,不到两尺长,体重不会超过三十斤。 周身肌肉劲鼓鼓,皮毛黑黢黢,溜光滑顺,发出幽幽光芒。 脑袋宽阔,头顶平如煎饼锅,一双小眼睛露出凶光。 搞笑的是尾巴粗短,有点滑稽。 “这什么物种啊?稀罕吗?”张勇腾对于眼前这货十分好奇。 宋小慈一愣,看来小黑完全没有了猎相,已经没有人认得它了。 于是开玩笑道:“来自非洲乌里巴希部落的平头哥,就连狮子老虎见着它就要绕道走,骁勇善战,不死不休,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呢!” “那是多少钱买来啊?”张勇腾越发好奇了。 宋小慈摆摆手,他自己也不知道猪儿现在的市场价格,但估计满打满算,刚刚满月的猪儿,市场价不会超过800元。 张勇腾一看宋小慈五根手指乱晃,不由吃了一惊:“我的大黑才五十万,你这个小不点也要五十万啊?” 宋小慈心想,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便不置可否,懒得跟爆发户讨论这些无聊的事情。 转而对张勇腾道:“你让兄弟去拿车,爷爷给你开的药抓好了,顺便给带回去。” 张勇腾忙问多少钱? “钱就算了,互相帮忙,彼此彼此吧!”宋小慈又道:“这个方子保证有效,你吃够一个疗程,无效找我吧。” 说完这些,张勇腾问宋小慈:“你这个宠物叫什么名字?” “你的叫大黑,我这个叫小黑。怎么啦?”宋小慈不明白,为什么张勇腾对小黑这么感兴趣。 张勇腾是因为看见了小黑眼中的凶光,就知道这玩意儿不一般,因此心里有点痒痒的。 加上宋小慈说的神乎其神,他便想让大黑试试这物种的胆量,是不是宋小慈说的那样。 “我们解开绳子,让他们两个碰碰?”张勇腾见手里的大黑跃跃欲试,很有进攻的欲望。 再看小黑,眯着一双小眼睛,那凶光一直瞪着大黑不转弯。 “行吧,让它们活动一下筋骨也行吧。”宋小慈无所谓,反证受了伤,他治好就是。 此时此刻,两边的人群围了过来,看着眼前的稀奇。 张勇腾解了绳。 宋小慈解了绳。 第153章 嫁警察就要嫁这样的 清阳河边,人行道上,一条威风凛凛的黑色战獒,和一头凶猛好斗的黑色平头哥,不期而遇。 大黑浑身肌肉坚实,毛发如墨,眼神中透露出威严和自信。 它自认为是这条道路上的霸主,习惯了面对各种挑战。 而小黑则相对小巧,但它的身体坚硬如铁,爪子锋利无比,两样散发着凶猛的气息。 当大黑看到小黑的时候,它的本能就被激发了。 它认为这是一个展示自己实力的好机会,于是向小黑发起了挑战。 小黑毫不畏惧,小眼睛迸发出慑人的凶光,欣然接受了大黑的挑战。 战斗开始了,大黑凭借着强大的力量和敏捷的身手,迅速扑向小黑。 然而,小黑并没有被大黑的气势所压倒。 它灵活地侧身躲开了大黑的攻击,并用锋利的爪子还击。 大黑被小黑的反击激怒了,它更加猛烈地攻击,但小黑的速度和灵活性让它始终难以捉摸。 在一次激烈的交锋中,小黑抓住大黑的一个破绽,猛地跃起,用尖锐的牙齿咬住了大黑的喉咙。 大黑痛苦的吼叫着,试图甩掉小黑的攻击。 可小黑紧紧咬住不放,毫不松口。 最终,大黑因为受伤过重而倒在地上,它的眼神中充满了挫败和不甘。 小黑则站在一旁,宣示着自己的胜利。 “喔嘈,这也太猛了吧!” “这什么品种啊,好凶哦!” 有人好象识货,卖弄道:“密獾呀,俗称平头哥,天不怕地不怕,但这个是国家保护动物吧。” “是啊是啊,现在什么都敢养,毒兽猛兽的,有钱人的把戏。”也有人看不惯。 宋小慈赶紧束缚住小黑,两人带着大黑到了附近的宠物医院,宋小慈亲自处理了大黑的伤口,表示问题不大,过几天就能恢复。 反观小黑,身体跟铜墙铁壁似的,只有几处皮肉小伤,喷点消炎水就行了。 两人分开的时候,张勇腾眼里露出渴望,这小黑看着还是幼年时期,就已经这么厉害了,等到它长大还不得战力爆棚。 这心里就跟鸡爪子似的挠着难受,不由开口问道:“宋老弟,这个品种还有卖的吗?” 宋小慈一怔,爆发户都什么思维呀,成天不务正业,想的事情与常人不同。 索性断了他的念想,笑道:“这个孤品了,现在国家不让买卖了,市场中再也搞不到。” 张勇腾听了,越发觉得可惜。 如此战力,让他花一百万也是乐意的。 张勇腾悻悻然走了。 经此一战,宋小慈愈发肯定,仅仅一个星期,小黑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异,严格来说,它已经脱离了“猪”的范畴。 也好,平头哥至少不会长到几百斤,从而面临被人宰杀的危险。 “小黑,你的未来我不知道,但我尽量给你找个好下家,说不定能够做到寿终正寝。”宋小慈暂时能够想到的就是这些。 回到古树村,小黑归巢,宋小慈给它加了些饲料,就将铁栅门锁上。 反正这家伙有点猛,宋小慈不敢脱缰而放,鬼知道会出什么鸟事情。 他叮嘱婆婆,以后遛街的时候注意点,千万别让它和别的动物发生摩擦,他怕给别人整死了。 下午,抽了空去了一趟希望孤儿院看了看。 还好,钢构材料全都到齐了。 按照设计院的设计,十万元紧凑点使用,完全可以盖两层。 现在,第一层已经初具规模,很快就可以搭建第二层了。 周庆宁等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全钢架结构,终于见识了它的惊人速度。 按照施工单位的说法,只要资金到位,一个月就能建起。 如有必要,建造的速度还可以压缩,重赏之一下必有勇夫,他们甚至可以二十四小时施工。 宋小慈觉得这就没有必要了,一个多月完工就足够快了。 正好自行车之前放在这里,宋小慈骑着自行车,穿过跨河大桥,一路转到了龙城沿河大道。 此时,寒风呼啸,空中飘起了朵朵雪花。 识海忽然飘过一路文字: “尊敬的宿主,前方发生偷窃事件,影响到百姓生活,请立即前往处置。任务奖励:奖励经验值1分。” 1分啊,系统你好痞。 好吧,作为人民警察的我,没有奖励我也应该上啊! 宋小慈快步走向公交车。 “师傅,你给报警,这人偷了我的钱,还这么凶啊……”宋小慈停了自行车,一眼看见公交车跟前有人在扯皮。 一位中年女性拉着矮个子男青年不放手,说她身上的五百元现金不见了。 女人鼻子有出血,应该是男子打了她一下。 “给劳仔的,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男子有点凶。 “师傅,你给公安局报警,你这车不能开走。”女子朝着驾驶室的司机吼道。 宋小慈走到公交车前,将自己的工作出示给司机看。 “你给110打电话报警,其它的让我来看看什么情况。”宋小慈收起工作证,他知道公交司机天天跑这条线,即使明知道车上有混混,他也不愿意得罪这些人。 有了警察的命令,他只能选择报警,迅速拨打了110。 “都放手。”宋小慈指着矮个男子和女人道。 见宋小慈高高大大,还是警察,两人都放下手来。 女人急着要反映情况,宋小慈一抬手,让她安静下来。 他走向矮个男青年,不紧不慢地问:“说吧,你拿了她的钱没有?如果拿了,趁派出所的没有来,将钱还给她,并保证今后洗手不干了,我可以放你走。” 矮个子手臂上锈着一条黑龙,看样子并非善类。 他见宋小慈比自己还要年轻,估计不懂社会,一拍胸脯:“车上这么多人,你可以问问,有谁看见我拿她的钱啦?” 宋小慈站到车门口,询问有没有目击者。 车上的人没有回音。 大多数人的确没有看见,即使看见了也不愿意和这种人结仇,怕他们以后打击报复。 宋小慈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不过他没有慌乱,而是问矮个子道:“把你身上的钱都拿出来,让我检查一下。” 矮个子想了想,rmb都长一个样,任谁还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他从口袋里掏了钱出来,递个宋小慈。 “等等。”宋小慈变魔术似的,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摸出一双白手套戴了。 总共一千三百元,全都是红色的票子。 宋小慈一只眼看钱,一只眼瞄着矮个子,生怕他给跑了。 几分钟就看完了。 十三张票子上面有很多新旧不一的指纹,宋小慈检查的重点自然是新鲜的指纹。 在这些新鲜的部分中,从整体上来看,其中大部分是一个人的,而另一个人的集中在五张上面,恰好就是五百元。 这让宋小慈心中有了定数。 “你们上车坐好,不搞清楚谁都不能走。”宋小慈让矮个子坐到车上,并且让师傅关上车门。 “把你的手给我看。”宋小慈让女人伸出两只手来。 看完她的手。 “你也一样,把两只手伸过来让我看。”宋小慈对矮个子严肃的说道。 矮个子不相信他能看出个所以然,两手搓了搓,有些不情愿。 “别磨叽,不愿意是吧,那我们到派出所去看。”宋小慈命令道。 这次他看的比较慢,花了四五分钟才看完。 正在这时,“呜……呜……” 派出所的警车到了。 宋小慈让师傅开了门,和龙城派出所的民警打了招呼,然后道:“我已经看过钱和他们的手,这摞钱从他身上拿出来的,但其中五张留有这位大姐的指纹,不用说,这些钱是她的。” 说着,让派出所民警拿出物证袋,将一摞钱丢了进去。 “你认不得钱,但我们警察认得钱,你走不了啦,跟他们走吧。”宋小慈一拍矮个子肩膀,让他一哆嗦。 矮个子泄了气,眼前这么多警察跑也跑不脱,只能就此伏法。 “这位大姐,你跟着警车走吧,到派出所做个笔录,到时候钱会发还给你。”宋小慈又道:“脸上的伤等会儿买点消炎药,所需费用由对方负责。” 两个人都上了警车,跟着走了。 办完事情,宋小慈这才离开了现场。 身后的公交车上传来赞美声:“这位小伙子不简单,现场看指纹,抓了小偷的现行。” 两名女子争红了眼:“人家长的好帅,你不是说整个龙城的警察你都认识嘛,这人谁呀?嫁警察就要嫁这样的!” …… 第154章 半截尸体 星期三。 雨夹雪。 宋小慈一早起了床,刚到院子,抬眼看见一辆黑色的大型豪华轿车停在眼前。 红旗h9。 他的车辆维护知识告诉他,这辆车的价位在四十至五十万之间,属于国产轿车里面的响亮品牌。 还以为什么客人到了家里。 正奇怪间,就见爷爷宋公泽拿着车钥匙递了过来,呶呶嘴,笑道:“爱国就要买国产车,我找老朋友研究了好长时间,他们说这个好,老中轻都适合。这是爷爷送给你参加工作的见面礼,直到现在才兑现呢!” “爷爷,我是准备考上正式警察后,自个儿挣钱买的,您这是添什么乱啊?” 又道:“爷爷啊,车就是个代步工具,明明几万块就能够解决问题,干嘛花这么多的钱呀?” 在宋小慈看来,这有点傻呀。 又不是为了显摆,显摆那是无知公子哥们的无聊把戏,又或是那些没有真本事,只能靠着所谓的身价包装来提升自己的社会人。 代步车,几万元到十几万就行了,再多了就是浪费,甚至是傻逼。 有人拿好车的安全性说话,请问有几辆车是开坏的,哪个不是飞坎翻车加碰撞,大都是乱开车,开英雄车造成的。 再好的车也经不起事故。 因此,车这个东西慢点开,严格遵守交通规则,就是最安全的。 其它的都是皮毛。 “不,爷爷就这么一个单传的孙子,车子房子都不能太差,走在外面别掉了爷爷的底子。”宋公泽叮嘱道。 实际上,他还想买更好的车,结果他的老朋友劝他,说宋小慈刚刚参加工作,还是合同工,最好低调行事,就这辆车的配置已经超过县委书记啦。 宋公泽同意了。 宋小慈叹了一口气,四十几万啦,就这么变成了铁疙瘩。 没有办法,长辈的馈赠,只能被动接受。 放好自行车,给小黑拢了拢睡窝,添了一天的饲料,宋小慈开着红旗h9出发了。 到了村口,孙大壮摇下岗亭窗子,羡慕的道:“昨天就见你爷爷和一位卖车的经理进了村子,没想还真是给你买的车,什么时候也让我开着爽一把。” “有了执照随时拿去开,要想开就赶紧学执照,三轮车执照肯定不能开这个,你那个是d照,我这个要c照。”宋小慈见挡杆升起,红旗轿车缓缓开出了村子。 一路开车体验,中间还刻意转了几个圈,最后将车开进了清阳县公安局。 红旗h9,论性能与舒适度,还真是不错的。 到了地下停车场,见到单位同事,大都开着几万到十几万不等的车辆,有的还骑着摩托车上班,见了红旗h9,还以为哪个单位领导前来视查工作。 见宋小慈从驾驶室钻了出来,大感讶异。 “你的?” “不是,亲戚借我开的。”宋小慈有点不好意思,爷爷买的车,说成亲戚也没有错多远。 这属于善意的谎言。 “你亲戚的车真不错,舍得花钱!” 呃,几位同事理所当然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刚刚坐到办公桌前,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就响了起来。 “清阳河的朱津湾冲了尸体下来。”熊照安站起身,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这雨夹雪的天气,冬天还有尸体冲下来?”宋小慈还是有些惊讶。 “是啊,一般都是夏天往下冲的多,冬天的确很少见。”熊照安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找了件冲锋衣套在身上,口里不满叨念道:“寒天冻地的,死水里干什么。” 宋小慈嘴里嚼着路上买的包子,又将杯里的豆浆吸完,也开始穿起了冲锋衣。 刑警一旦接到出警命令,肯定要立即出发,出警时间都是有要求的,去晚了人家会投诉。 宋小慈领到的冲锋衣码子有点小,勉强穿了上去,不过显的有点拧巴。 清阳河朱津湾。 这里是一道弧形的水湾,敞口处的河面明显变宽,水流到了这里变成了洄流,不断有漩涡翻涌,一圈接着一圈。 朱津湾的上方就是公路桥,九十年代修建的老桥,横穿清阳河面,对面通往磨石镇。 “半个小时前报的案,尸体还在水里,我们没敢乱动。”派出所的民警指了一下洄水湾。 熊照安走到一块石头上俯瞰,很快就看见了尸体的位置。 那具尸体上半身苍白色,毛发和头皮大片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尸体夹杂在一团水草中,下半身却是看不清楚。 洄水湾的水流较慢,水面又有很多水草和杂物阻挡,因此,尸体裹在那里比较稳定,这是尸体停靠于此的主要原因。 “尸体是被放深水钩的渔民发现的,随后就报了警。”龙城派出所民警指了不远处的一艘小型机动船。 就见船上两名中年男子躲在船仓里避寒,看见熊照安等人招手,有些不太情愿地将船开了过来靠岸。 “天气这么冷了,你们还出来打鱼,搞得到吗?”熊照安瞅着两人僵硬的样子,不由多问了一句。 先过来的男子咧嘴一笑,道:“深水鱼不好钓,这一带也就我们两个人有这能耐。” “今天搞到了吗?”熊照安问道。 “咳,一早就发现了死人,还有屁的心思整鱼。” 熊照安叹了一口气,再看了看河湾里的尸体,问:“尸体怎么发现的?” “我们拨开水草,正要放置深水钓,就看见上面飘了下来。心想吧,做个好事,就给110报了警。”说话的男子身体偏瘦,寒风一吹有些抖嗦。 熊照安不放心,再次问道:“你们从主航道过来,就没有看到它从哪个方向漂过来的?” “我的天,雨夹雪,风又这么大,能见度也低,实在没有看见。”瘦子理直气壮的道。 他这个说法没毛病,与现时环境很相符。 不等熊照安安排,宋小慈从后备箱拿出一堆工具,包括钩子、绳索等物。 尸体离岸也就八九米的光景,宋小慈将绳钩抛了出去,第一次差点意思,第二次准确命中肩膀,并且钩牢了。 “轻点,慢慢拉。”宋小慈在前,熊照安在后面,而胡斌则站在石头上观察水草的情况。 拉到岸边一看,咦,怎么只有一半呢? 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宋小慈之前在人民警察学校参加遴选期间,南营区发生的案件就是身首分离。 还有,如果是分尸案件,哪一个不是块块分离的。 上半身衣着不全,下摆两侧各有一条大的口子。 不仅尸体只有半截,整个骨盆以下都没有了。 一阵寒风吹过,尸体的腐腥味直冲鼻腔。 幸好是在冬天,如果是夏天,这种臭味将放大十倍不止。 尸体的样子太惨了,半截不说,还面目全非,两位渔民看了一会儿,再也看不下去,离开尸体站得远远的。 胡斌给周围环境和尸体拍了几张照片,也便站到了旁边。 宋小慈和熊照安相视苦笑,两人躲不掉,当即戴好口罩和手套,一人抬双肩,一人抬着胸腹残端,将尸体抬上了岸,放到早已铺好的蓝色塑料布上。 两位法医就在现场初检尸体。 第155章 这是谁? 先看上下分离的地方,宋小慈数了一下腰椎,断面从第五腰椎中间通过,断面比较整齐,局部平整可见明显的切割痕迹。 宋小慈和熊照安彼此看了一眼,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断面有切割痕迹,那就很可能是命案了。 熊照安脱了手套,给刘波打电话:“刘大,尸体有切割的痕迹,案件的可能性比较大,你要……” 胡斌加拍了几张环境照片,又对尸体断面拍了细目。 很快,熊照安打完电话,对在场的民警道:“刘大带人来了,这种气候条件下,大家又要吃苦啦。” 一旦定性为命案,刑侦大队就没有日夜之分,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直到破案为止,因此十分辛苦。 在场的人听了,没有办法,只能给自己预先打个预防针,准备多熬几个夜晚。 龙城派出所为了应对水上突发状况,几年前向公安局提出申请,买了一艘快艇,一艘普通的机帆船。 这会儿正好派上了用场。 “嘟……” 刘波看过现场尸体之后就上了快艇,让驾驶员给另一艘机帆船示意,让他们沿南岸搜索,而他则是带着两个人沿着河道北岸一路往上探索。 雨夹雪,还有雾,能见度只有几米,这给搜索工作带来很大难度。 搜索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紧要的目的,是要找到尸体的另一半。 另一个目的,看能不能找到落水的地点。 上次张远明杀害杨娇娇伪装自杀,就在七里滩找到了落水点,还在那里找到了张远明的足迹。 这次距离上游的七里滩太远了,在这里落水的可能性不大。 清阳河的冬天雾气大,湿度高,冬天的寒风一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但是没有办法,命案就是最大的命令,一日不破,整个刑侦大队的警员全都睡不好觉。 因为有命案必破这个响亮的条幅挂在刑侦大队办公室墙上,这种压力所在,是每位刑侦干警都能体会得到的。 一起命案不破,就会影响到全年的刑侦业绩,各项评先、行业评定、积案清理等等,全都会落在后面,受到上级领导和社会各界的批评。 刘波一会儿蹲在水面极目搜寻,一会儿让快艇靠岸,哪里有小路他都会靠边查看。 他也知道,在这种气候条件下,搜索往往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这项工作如果不做,自己良心过意不去,领导和群众们也会挞伐不断的。 因此,与其坐等,不如做些傻功夫。 说不定运气好,一找就找到另外半具尸体了呢。 或者能够确定落水地点,也能够完成一半的任务。 刘波知道,对于命案而言,并没有好的捷径可走,唯有加大人力物力硬碰硬。 一句话,加大投资! 啪啪啪! 天空居然下起了冰雹,打得搜寻的警员们赶紧找地方躲避。 …… 解剖室。 宋小慈全副武装,穿戴好了三套一罩外加防护服,这才走进了解剖室。 熊照安就没有宋小慈这么严格遵守规定,只是戴了口罩和手套,就开始配合工作。 半截尸体放置在不锈钢解剖台上,除去衣着之后,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惨白惨白的黯淡光泽。 尸体皮肤起了皱褶,腰部自第五椎体中部呈斜形切断,周围的软组织断面有些粗糙,皮肤向外翻卷,呈现苍白的颜色。 对于这种腐败的水尸,又只有半截,如果没有扎实的法医人类学,判断性别、年龄都会遇到很大的障碍。 熊照安自认为没有这个能力,早就站到旁边,将主刀的位置让给了宋小慈。 宋小慈就不一样了,自从有了《法医人类学lv3.0》之后,这类腐败尸体对他而言,就像是家常便饭式的容易。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已经习惯成了自然。 宋小慈也不客气,说了一句“我体力好,还是我来吧”,便主动站到了解剖台前,准备好刀剪缝线等物。 当他刚刚接触到头皮,一道白色的影子从手掌心飞了出来,瞬息间没入到头颅。 “发现魂印+2,吞噬。” 腐败水尸,居然能够留存两个点的魂魄,对于影子来说,算是赚大了。 宋小慈能够感觉到,随着影子吸收到越来越多的暗能量,他的颜色正在不断发生蜕变。 这不,影子由最初的幽暗色,到浅灰色,深灰色,浅白色,再到目前的乳白色,这种变化还是很明显的。 瞬出瞬进,影子眨眼间就回到了身体。 宋小慈瞥了一眼熊照安,发现他浑然不觉。 对于法医人类学来说,腐败尸体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出尸源,解决“这是谁?”的问题。 宋小慈一边检验,一边报出了声,这次专门带了刑侦大队的辅警做记录。 “性别:男性;年龄:这栏你先空着,我等下再确定。” 法医一般喜欢用骨盆确定性别,而这具尸体骨盆以下全都缺失了,他就只能选择头颅、双上肢,加上椎体进行综合判断。 对他来说,只是手脚复杂一点,准确判断结果并没有什么问题。 确定性别是最简单的,宋小慈只需要通过摸骨,就能知道这一点。 而年龄就要复杂得多。 本具尸体虽然腐败,但并没有彻底白骨化,你总不得将剩下的皮肉全都剥离掉吧,那样也太麻烦了。 因此,就需要动用x光机。 清阳县公安局搞了一台二手货的移动式x光机,不过在宋小慈来之前,他们很少使用。 给头颅、胸锁肋骨、脊柱和双上肢拍了照片之后,宋小慈拿到观片灯上进行研判。 在看过腕骨和掌骨之后,他就知道了大概的年龄。 在检查完锁骨、胸骨和双上肢长骨之后,他对上述年龄进行了校正,使之更加准确客观。 半个小时之后,宋小慈报出了年龄:“24岁过一点,不过多的一点可以忽略不计,就定为24岁吧。” “呃……”熊照安愣了愣,没有说话,他自己推算的年龄与这个相差甚远。 宋小慈拿过卷尺,对死者骨胳进行了多个部位的测量,放下卷尺后,脱了手套,调出手机上的计算器,通过一番计算之后得出结论。 “一米七二,嗯,没错,就是这个身高。” 用长骨推算身高相对比较容易,难就难在多骨相互印证,像宋小慈精准到一个具体的数字,就非常困难了。 推算完了性别、年龄和身高,宋小慈问熊照安:“体重需要推算吗?” 体重是尸源信息中最不重要的,除非极瘦和极胖才有意义。 “不用吧,我们从来都没有推算过。”熊照安实话实说。 也对,除非极值,体重的作用并不大。 不过,宋小慈还是推算了出来,并让辅警记下:“体重70公斤。” 熊照安叹了一口气:“不愧是985的高材生,这都能推算得出来。” 宋小慈谦虚的道:“只能说现代科学理论进步快,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借力打力,才能做到这一点。” 熊照安听了这话,如堕五里云雾,压根就不知道宋小慈说话意思。 宋小慈所说的巨人肩膀,指的是影子和系统,熊照安自然无法听懂。 下一个问题,就是死亡时间,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涉及到后面的排查范围以及调动资源的规模。 第156章 干性溺死 死亡时间的判断,对于法医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每起案件都要推断这个东西。 人们最熟悉的就是法医测量肛温和肝温了。 香港警方喜欢测量肝温,而内地则喜欢测量肛温。 严格来说,肝温更接近于人体的核心温度,而肛温似乎要欠缺一点。 不过,测量肝温通过穿刺得到,对肝脏是有一定人为损伤的,而后者就没有这种情况的发生。 对于新鲜尸体,特别是死亡时间在十二个小时以内的,通过测量尸温,结合地域气候环境,包括季节、湿度、温度,还有死者本身的年龄、肥胖、衣着等等,能够比较准确推算出死亡时间。 当然,即使新鲜尸体,除了尸温之外,还有诸如尸斑、尸僵、角膜瞳孔状态等等的变化,不一而足。 但对于腐败尸体,上述方法都是不起作用的。 其实,在法医病理学上,是不用新鲜与腐败尸体这样来分类的,而是用早期尸体现象与晚期尸体现象来分类。 上面所说的死亡时间判断方法都是指的早期尸体现象,而晚期尸体现象要比早期尸体现象出现迟,通常以尸体腐败最为常见。 通常出现在死后第一天或二到三天,但充分发展至白骨化则需要更长时间,可为数周、数月、甚至一年或更久。 晚期尸体现象出现的显著时间差异,是由每一具尸体的内部因素和所处的外界条件的不同所造成。 晚期尸体现象分为毁坏型和保存型两大类。 毁坏型尸体现象指自然存放的尸体因腐败、软组织液化、崩解直至白骨化,包括腐败、霉尸和白骨化。 保存型尸体现象指当尸体受到某些内外的影响而使腐败过程中断,软组织免于崩解液化,并将尸体部分或全部保留下来,也称为异常尸体现象,包括木乃伊、尸蜡、泥炭鞣尸和浸软。 对于这些知识,一般法医都懂。 宋小慈懂,别人也懂。 宋小慈懂,熊照安也懂。 只是,拥有这些知识,还远远不够,对于腐败尸体死亡时间的精确判断,专家教授都感到困惑。 宋小慈看着眼前的半截尸体,毛发与头皮有脱落,头面部有肿胀和挫伤,这些通过仔细观察会发现,基本上都不是生前形成的,而是水液浸泡、河床杂物撞击所致。 至于最基本的尸斑,非常浅淡,并且早已浸润固定,并非早期尸体现象。 尸僵也是如此,各大关节完全松解,早已超过了七十二小时。 …… 宋小慈足足研究了半个小时,才让记录员下笔。 “……尸体本身的表现就这个样,根据水温4摄氏度这种情况,我判断死亡时间为一周,也就是七天吧。” 做完上述内容,终于轮到操刀解剖了。 熊照安和宋小慈两人都很清楚,到目前为止,死因的问题并没有涉及到。 不能看见尸体从第五腰椎横断,就说他的死亡原因是机械性暴力所致的创伤性休克,或者失血性休克而死亡。 至少目前从断面的生活反应来看,因为腐败的关系,已经无法确定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 因此,生前要斩而死,只是一种可能性,而不具备必然性。 从河里打捞起来的尸体,还要考虑是不是溺水死亡。 如果是溺水死亡,那这个躯体截断就是死后形成。 所以说,由于尸表腐败,已经看不到所谓的“鹅皮改变”、“蕈状泡沫”、“眼结膜出血”、“口唇指绀”等等这些溺水死亡的征象,解剖检验就变得尤为重要。 剖胸、开颅,加上大半截的腹腔,按照局部解剖的流程,一路不停。 在检查上呼吸道的时候,气管和支气管有轻微的充血水肿,也就是刺激征反应,还有少量的泥沙和水草。 但他并没有发现明显的白色或血性泡沫液体,需要进一步往下看。 剖开肺之后,宋小慈的重点在于检查有没有水性肺气肿的发生。 检查方法很简单,切开后挤压,有无捻发感以及水液和气泡的溢出。 但奇怪的是,肺里的水不多,气泡也不多,与常态并无多大区别。 回到肺的表面,宋小慈试图在上面找到淡红色的出血斑,也就是法医通常说的“溺死斑”。 然而,溺死斑也并没有。 随后检查胃和肠管,特别是胃的检查,并没有发现大量的液体和泥沙水草,小肠更是如此。 宋小慈不会就此罢手。 开颅之后,他发现脑膜及脑组织淤血明显,但这个并不是溺水死亡的独特改变。 他还有一个参考性很强的检查方法,那就是颞骨锥体出血。 将整个脑组织取出来,找到颞骨岩部,凑近了仔细检查,然而并无明显的出血征象。 熊照安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以他的知识结构来看,似乎溺水死亡的征象并不明显。 不仅熊照安这样认为,宋小慈也觉得溺水死亡的征象不明显。 但是,即便如此,仍然不能排除另外一种可能。 “难道是干性溺死?”宋小慈喃喃自语道。 干性溺死直白点说,就是喉咽的反射性闭合,水液并没有进入呼吸道和消化道,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死亡。 这种情况,即使做硅藻检验,效果也是极差的。 “做硅藻吗?”熊照安在旁边问道。 宋小慈摇了摇头。 直到取完心血、胃内容物、缝合完毕,整个流程结束。 临了。 “先将尸体冷藏起来吧,死因的问题容我多想想。”宋小慈虽然有了倾向性的考虑,但证据并不充分。 有些问题,就是这样,正面强攻解决不了,可以选择旁证,或者排除法,并不一定非得吊死在同一棵树上。 次日上午。 刑侦大队办公室。 各组案情碰头会。 搜寻组没有成果,另一半尸身还没找到。 调查组根据技术组提供的尸源信息,发布了协查通报,目前暂无反馈。 技术组的周超奉命,前往夷长市送检,送检内容主要为毒物化验与dna检验并入库检索。 当刘波问到技术组死因和致伤方式的时候,熊照安便将宋小慈说的复述了一遍。 即,暂时不能确定,最好等到另一半尸体找到,还要确定尸源之后,综合来考虑。 问到宋小慈的时候,刘波让他说实话,不要非得等到证据确凿再发表建设性意见。 推脱不过,宋小慈只好说了实话。 “目前来看,我个人倾向性认为干性溺死的可能性比较大;而死者整个腰部的横断,生活反应不明显,并且这种损伤需要非常强大的力量,目前我也不知道这种损伤是如何形成的。” 宋小慈的回答很是让人奇惊,这么严重的损伤,难道不是被人腰斩的? 如果按照宋小慈说的,腰斩是死后形成,那就很可能不是刑事案件,刑侦大队的干警们就不用这么火急火燎拚命了啊。 但刘波身为大队长,自然不能妄下结论,特别是在另一半尸体还没有找到的情况下。 “搜寻组、调查组、技术组,大家一如既往,绝不放松工作。先要找到另一半尸身,其次是尽快找到尸源身份。” 案情讨论会就此结束。 第157章 嘟嘟嘟 “该死的系统,抓到扒手,奖励的1分经验呢?”宋小慈躺在床上,越想越生气。 最近系统又不靠谱了,不仅说好的85分,奖励的时候变成了84分。 抓扒手都过去一天了,1分的奖励还没有兑现。 他非常渴望第一境界的晋升,不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快乐体验。 “影子啊,不知道系统与你的关系是什么,你应该管一管系统,让它遵守承诺,这才是一个好系统。”宋小慈嘀咕道。 也许是因为宋小慈的不满情绪被系统捕捉到了。 “轰隆隆。”识海深处传来沉重的声音,搞得宋小慈有一种强烈的耳鸣不适。 “尊敬的宿主,奖励程序持续更新中,请稍候……” “尊敬的宿主,发现新任务,正在颁发。当前任务:请协助清阳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查清半截水尸事件真相。奖励:经验值50分。” 系统报播完毕,识海再次归为平静。 宋小慈听懂了,原来1分的奖励不是系统不给,而是它的奖励程序目前正在更新过程之中,兑现不了奖励。 正要赶仗,狗子拉屎,真是好笑! 翌日下午。 忙碌一天的民警们再次坐到了刑侦大队会议室,对这两天来的工作碰个头。 钟海洲、方强等人都拿着脑袋晃。 天气越来越坏,搜索组没有结果。 协查发了两天,市面上没有反响。 调查走访,也没有发现龙城周边有失踪的年轻人。 毒物化验是阴性。 dna做了出来,入库查询,并没有匹配到任何结果。 刘波问技术组:“硅藻可以确证是不是生前溺水死亡,这次为什么不选择送检啊?” 宋小慈直接回答:“呼吸道和消化道没有吸入水液,硅藻送检意义不大。不过,根据咽喉、气管支气管的刺激征反应,我倾向于干性溺死。” 刘波点点头。 正在这时,秦大勇走进了办公室,刘波旁边的钟海洲主动让出了座位。 秦大勇看了一眼在场的刑警,说道:“下半截尸体继续找,大家想想看,寻找尸源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 这个问题你让别人如何回答,除了调查走访、投放媒体发布公众信息协查,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吗? 沉静了片刻,正当秦大勇失望之极的时候,宋小慈开口道: “我可以试一下。” 宋小慈说的试一下,自然是画骨。 不过,这具尸体的头颅并没有白骨化,毛发和头皮部分脱落,颜面肿胀斑驳,看上去像个戴了花白面具的鬼尸。 既然不是白骨化的面颅,那宋小慈要画什么呢? 宋小慈想到了x光片,他要通过x光片复原死者生前的头像,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创新之举。 秦大勇不懂,其他人也不懂,不知道宋小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胡斌,麻烦你将我桌上的x光片拿过来一下,只要头部的,谢谢。”宋小慈一边说,一边走到打印机处,从里面抽了一张a4的白纸出来。 又从身上摸出一根铅笔和削笔刀,慢慢的削着笔尖,等待胡斌将x光片拿过来。 众皆好奇,不知道宋小慈要干什么。 钟海洲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什么,不由问道:“难道你要凭借头部的x光片,画出死者生前的头像?” 宋小慈微微点头。 什么?就凭一张x光片画像,这怎么可能? 众人越发好奇,还是第一次听说能够这样玩的。 不一会儿,胡斌拿了x光片过来,交给了宋小慈。 宋小慈将白纸铺在会议桌上,左手拿着x光片,右手执笔,一双眼睛开凝神注视。 “稍等,我去去就来。”胡斌飞快起身,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将观片灯搬了过来,放到会议桌上。 有了观片灯,宋小慈选了三张头部x光片插了进去,这三张分别是颅骨正位、左侧位、右侧位。 这样以来,宋小慈就不用如此辛苦的举着照片了,并且一眼可以看到颅骨的三个维度。 “谢谢。”宋小慈开始凝视三张照片,心无旁骛。 整整凝视了不下五分钟。 突然间,他的右手动了。 下笔如有神,如蛟龙之畅游于天地,点线腾挪之间,便是山河土地成形之时。 沙沙沙! 整个会议室寂静无声,只有铅笔在纸上划动的声音。 人们睁大了眼睛注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影响了艺术家的创作。 时间如飞。 不知不觉,四十分钟就这样过去了,人们浑然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右侧下颌角应该有颗小痣。”宋小慈喃喃,最终决定将这一点补画了上去。 ok! 画成! 一幅年轻男子的头像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立体铅画,看上去就跟真人一样,就差点从纸上走了出来。 “啊,我的天啦!” “他的眼睛好像看着我动了一下!” “不对,是他的嘴唇在动,真的!” …… 不等宋小慈交付,这幅铅画早被霸道的钟海洲抢到了手里观看,一双大眼珠差点掉了出来。 “拿过来,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位副局长啊?”秦大勇当即制止了大家的混乱。 钟海洲醒悟过来,忙将画像递给了秦大勇。 秦大勇刚刚接到手中,只看了一眼,身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那人好像真的活了过来,冲着他笑了笑。 “这……真见鬼!”秦大勇有些尴尬,这可不是刑侦副局长该有的表现。忙道:“赶紧试下头像识别,你们全都给我动起来。” 办公室有电脑,图侦中心的马主任立即拿照相机拍了画像,将头像传到了电脑里,并导入身份信息库开始比对。 五分钟之后,相似度最高的前十位身份信息全都跑了出来。 大家一个个审视。 当看到第三张身份信息的时候,相似度86%,并且他的下颌右侧有颗黑色的小痣。 “哈哈,马富贵,和你是本家呀!”钟海洲一见此人姓马,便拿他和图侦的马主任开玩笑。 一堆人挤破脑袋观看,看过之后,一致认为,这半截尸体的主人就是马富贵。 马富贵,男性,夷长地区滋北县人,现年24岁零9天,身高172厘米。 前一天宋小慈公布的数据,除了体重之外,在这一刻得到了完全正确的验证。 身份信息栏还留有电话。 看到电话,大家紧张了,这人会不会还活着。 刘波照着这个电话打了过去,并且当着众人开了免提。 “嘟……” “嘟……” “嘟……” 嘟了三遍,电话那头没有动静。 第158章 春节到了 突然,电话不嘟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名男性的声音,这让众人有些失望。 “喂,打这个电话,你谁呀?”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苍老,明显中气不足。 刘波赶紧道:“喂,您请听好了。我是清阳县公安局的刘波,向您求证一件事情,望您务必如实回答。” 说完这句话,刘波停顿了一下,等待对方的回音。 “好的,你说吧。” 刘波:“请问,这个电话是您本人的吗?” 电话那头:“不是,这是我儿子的。” 听到这里,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刘波:“您儿子现在在家吗,如果在的话让他接个电话。” 刘波话音刚落下,电话那头居然哭了起来。 “刘警官,你别说了,我儿子留了封遗书,离家出走啦……” 刘波:“您儿子叫什么?” 电话那头:“马富贵。”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知道老人叫马大成,与马富贵信息栏中的父亲信息是一致的。 刘波将清阳河发现尸体一事告知了他。 没想到,马大成停止了哭泣,似乎早有预感似的,知道会有这个结果的发生。 两厢约定好了联系方式,马大成表示要前来收尸。 刘波告诉他,公安机关目前正在调查,另外半截尸体还没有找到,一旦公安机调查结束下了定论,马大成就可以前来处理尸体,来的时候请将遗书一并带来。 当刘波挂断电话的时候,整个办公室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一群人竖起了大拇指。 宋小慈只是淡淡一笑,有些赧赧的道:“第一次面对x光片画骨,只能说是运气好,瞎猫子撞上了死老鼠!” 哈哈哈,所有人都开心地笑了。 搜寻工作无论天气多么寒冷,还得继续进行。 在未来的两天里,搜索组往朱津湾下游主航道扩大了搜索范围。 功夫不负有心人,星期五中午,搜索组传来消息,在距离朱津湾下游六公里的地方,找到到另一半尸体。 技术组让他们直接将尸体拖到金凤岭的解剖室。 下午的时候,宋小慈等人接收到了另一半尸体,他们将两个半截合在一起,放到了解剖台上。 结果,断面十分吻合,毫无疑问两截尸体都是同一个人的。 这个人就是马富贵。 宋小慈再次对两个断面进行了研究。 第五腰椎截面整体来说比较平整,除了局部有些粗糙之外。 这也反应出,切削椎体的工具作用面大,刃面并不如想象中的薄而锋利。 特别是在检查两侧软组织断面的时候,他发现,肌束断端长短不一,可见多处皮瓣。 还有,纵观尸体的损伤可以发现,无论是衣着还是组织和骨质的损伤,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切削工具的作用面宽阔,切削时的作用力非常大,人力一次作用形成的可能性极低。 在宋小慈看来,腰部的切削是一次强大的力量形成的,无论个人的力量多么大,都很难做到一次性腰斩。 况且,在现代这个社会,不可能有“屠龙斩”、“大关刀”、“半月弯刀”等等这些玩意儿。 最后,通过苦思冥想,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螺旋浆损伤。 机帆船的螺旋浆! 并且是死后形成的。 宋小慈将这一结果向刘波进行了汇报。 换话说,马富贵是溺水死亡后,受到机帆船螺旋浆的切削,变成了两截。 那么,剩下的工作,就只要确定他的溺水死亡是他杀,还是自己所为。 因此,落水点就很重要,最好能够找到目击者就完美了。 想到这里,刘波让搜寻组将精力放在朱津湾两侧道路上,按照宋小慈提供的死亡时间,调取当天的交通监控视频。 另外一个重要的途径,就是动员那些临江的住户,但凡他们家里装了摄像头的,请求他们协助公安机关查看监控视频,这样人多力量大。 刑侦大队宣布,全员周末都不休息。 搞得宋小慈将宋云妮补课的请求也只好推脱掉,表示后面加补。 又过了一天多,交通视频没有收获,而另一条途径却是意外地得到可靠消息。 一位居住在龙潭沟河段对面的临江住户,从他家里的视频监控里看到了情况,并且携带了拷贝来到了清阳县公安局刑侦大队。 宋小慈和熊照安一起到刑侦会议室里观看。 没想到,这户人家对视频监控还会剪辑处理,将大段不必要的沉余都去除了。 视频中的年轻人,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体重适中,也就七十公斤的样子,这便是活着的马富贵。 可以看出,马富贵从一条巷里走了出来,慢慢走到了龙潭沟对面的河段。 在河堤上徜徉多时,一会儿游走,一会驻足蹲在地上,最后一步步走向河边,走向深水区。 并且,远处就有多艘运煤的驳壳船,正缓缓行驶在主航道上,顺流而下。 从视频监控的时间来看,与宋小慈推算的一周时间完全符合。 身高体重,自然也没有任何出入的地方。 至此,自杀的性质能够完全得到确认。 很快,刑侦大队汇总了所有调查情况,最终得出了明确结论。 马富贵系溺水自杀身亡,腰部的切割伤符合船只螺族浆切削形成,并且属于死后伤。 在接到清阳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通知之后,马大成当天夜晚就赶了过来处理尸体。 从马富贵的遗书可以看出,他是因为受了套路贷的欺骗,背负了巨额的网贷,让他看不到未来生活下去的希望,从而选择了走这一条路。 并且,他在遗书中说:“……我要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葬送我自己,请不要打扰我前行!” 接下来,马大成听取了刑侦大队的综合情况说明,当他看了跳河视频之后,他对公安机关的结论再无任何异议。 只是对营运网贷的这一些人深恶痛绝。 套路贷是个老大难,介于法律的灰色地带,公安机关很难打击,虽然经过钟海洲等人的疏导,马大成还是难于理解。 没有办法,有时候就是这样,当法律没还有认定为犯罪的时候,公安机关是没有办法打击这种行为的,或者说打击的力度不够强。 马大成走了,有些不甘心。 2011年2月24日,春节到了。 第159章 群体素描 天空下起了漫天大雪,从早晨一直下到天黑。 第二天起床,整个大地银装素裹,江山逶迤,如此多娇,真是太美了。 古树村的数百棵大古树,在冰雪的覆盖下,四面婆娑,蓬松妖娆的雾凇,在阳光的照耀下,真是绚丽无比。 第二天中午,雪终于停了下来,并且天空出现了难得的红日。 这年月独生子多了起来。 宋小慈是独生子。 宋云妮是独生子。 何莉也是独生子。 三个独生子都聚到了古树村的宋氏草堂。 很快,孙大壮也来了,毫无例外,他也是独生子。 四位独生子围绕大槐树,学习哈尔滨的冬天,堆雪人、砌冰雕。 小黑的块头不断在增长,现在的它已经两尺出头,一身黑黝黝显得格外亮眼。 本着全体动物自由生活的原则,在小黑强烈的要求之下,宋小慈经过再三警诫,直到小黑似乎听懂了,才将其放了出来。 不过,颈部的项圈还在。 一旦情况不对,宋小慈将对其进行束缚。 小黑似乎很喜欢女士,见到宋云妮和何莉两美女,短尾巴摇的疯狂,有点哈巴狗的味道。 而当它看见孙大壮的时候,却是呲牙咧嘴,有些不喜欢。 孙大壮被它撞过一次,这下离得远远的,两厢凑不到一块去。 两位美女可以摸它,而孙大壮则不被允许,再说他也懒得套近乎,毕竟两物关系不好。 “照相啊。”孙大壮提出几个人照张合影,宋云妮也说这样好。 正当宋小慈拿出手机,放好了架子准备自动拍照的时候,何莉却是反对,她提出让宋小慈来张集体素描。 “小宋哥哥,你什么时候学的素描,就连我都瞒着呀?”宋云妮有些不满,嘟起了小嘴。 “大学期间,觉得好玩,胡乱学了几天吧。”宋小慈只能善意的平息下场面。 可是,给这么多人画画,拿张白纸也太不正规了吧,这怎么画呀? 正当宋小慈犹豫的时候,何莉回到她的qq车上,神奇般地拿出一张画布,还有画架和小板凳。 “看你画画辛苦,又没有一套正规的行头,这一套送你了。”何莉笑意连连。 宋小慈欣然接受。 “你们以槐树为中心,摆好poss,等我回屋换根大的铅笔。” 过了一会儿,宋小慈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锅笔,比平常的铅笔长了一倍,也粗了一倍。 宋小慈解释道:“我在网上定制的铅笔,比2b铅芯还要柔和一些,用来画这种大幅的画面刚刚好。” 见众人摆好了poss,宋小慈先去占了下位,几个人经过调整,最后终于成型了,宋小慈站到了三个人的最左侧。 “嗯,就这个样,不要动,我先将你们画下来,我的最后补上去。” 说完,宋小慈回到队伍正前方三米处,架好画架,调整好高度,然后坐到小板凳上,开始凝神作画。 也就二十分钟的光景,宋小慈示意他们可以休息了。 三个人跑到画布前观看,嗬嗬,立体素描啊,三个人神态各异,那种惟妙惟肖的程度,就像三个大活人走进了纸里,这也太逼真了吧。 接着,宋小慈调出手机的镜子功能,将自己的模样看了看,提笔一气呵成,只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将自己给补了上去。 四人同框同镜,欢声笑语,古树森森加上白雪皑皑,有背景有视野,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自然。 “哈哈,我们四个原来这个样啊,真是美女帅哥呀!”孙大壮乐得合不拢嘴。 宋云妮不干了:“孙哥,小宋哥哥才是真的帅哥,你看你,啤酒肚都凸出来啦,还能说帅吗?” 孙大壮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肚子往内里收,可下面收,上面又凸了出来,效果越发不好了。 哈哈哈,几个人都开心的笑了。 笑完了,争先恐后拿起手机拍了做为纪念。 末了,关于这幅画的归属问题,何莉直接收藏了。 理由是,这个是她拿画架画布加板凳换的,属于投资后的收益部分。 其他人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毕竟她说的有道理,只得依她。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宋云妮借机背起了冰雪名诗,几个人都跟着朗诵了起来。 “别背啦,开饭啦!”妈妈刘冬梅的身影出现在门槛处,可劲地喊出了声。 “啊,那个吃饭前必须放鞭炮呢。” 孙大壮说着,从屋里搬了一堆鞭炮出来,分给宋小慈一些,两人忙碌起来,摆好阵势之后,准备点火。 “呀呀呀,你们等下。” 宋云妮和何莉尖叫着跑进了屋里。 啪啪啪! 轰轰轰! 为了这次重要的聚餐,婆婆爷爷和妈妈刘冬梅精心准备了丰富的菜品。 餐厅里弥漫着阵阵香气,大家围坐在餐桌旁,畅谈着彼此的近况。 爷爷宋公泽兴致勃勃地讲述着他年轻时的故事,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婆婆邓桂枝则关心地询问着每个人的生活情况,让人感受到家的温暖。 妈妈老师的习惯始终都在,则是关心宋云妮的成绩和进步,对于宋小慈养的宠物有些微辞,不过被婆婆爷爷给巧妙地怼了回去。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热烈。 大家开始玩起了游戏,笑声不断。 两位美女也都展现出了自己的才艺,为聚会增添了不少欢乐。 孙大壮则与宋小慈聊起了他们小时候的趣事,回忆着曾经一起爬树、钻洞那段美好时光。 在这个温馨的氛围中,大家共同度过了一个愉快而难忘的春节聚餐。 这次聚餐不仅让大家品味了美食,更增进了彼此之间的感情和友谊,让这个春节更加有意义。 万家灯火归于夜,神洲大地共欢庆。 深夜人静,客人散去。 宋小慈躺在床上,思绪万千,春节过了除夕、初一,整个农历春节算是过了个正经,新的一年即将正式开启。 渐入梦乡之时,忽然识海震动,传来甜甜的报播: “尊敬的宿主,奖励程序更新完毕,所有奖励正在计算中......” “计算完毕,你有两个任务的奖励即将兑现,请稍候……” “完成公交车抓获扒手任务,系统奖励经验值1分,请收讫。” “协助清阳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查清半截尸体事件背后的真相,系统奖励:(1)、《工具痕迹学lv3.0》;(2)、经验值50分。” 宋小慈一下子清醒过来,完全没有了睡意。 第160章 筑基境 他想急忙内视经验条,之前就差那么1分就能够满条,满了条就能够升级,而升级会是什么? 果然,经验条毫无悬念地变了,乃是50/5000。 条块的颜色仍是蓝色,而它的外框由之前的白色,变成了橙色。 经验条的颜色变化无所谓,变来变去只是形式上的问题。 问题是,系统所说的第一个境界是什么? 正当宋小慈的神识扫向最左侧的时候,识海轰然震动,天际风云变幻,整个神识空间突然间一下子黑了下来。 视界越来越黑,大地茫茫,宋小慈的灵魂仿佛置身一个混沌的世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边界,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梆梆梆……” 一种巨大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这种声音如此沉重而有力量,它穿越了时空,不断撞击着宋小慈脆弱的心灵。 “梆梆梆……” 每撞击一次,他就颤抖一次。 每颤抖一次,就让他对这个世界多了一次异样的感悟。 酸、甜、苦、辣…… 真是五味陈杂,一言难尽。 “嗯,不对,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见过,让我想想……” 此时此刻的宋小慈陷入到一种莫名的思想梦魇之中,一种力量要将其拉入深渊,而另一种来自于识海深处的强大力量,又要将其拔了出来。 前者是他从小到大,固有的狭隘、偏见、自私、弱小以及不满现状的种种负面情绪,而另一种则是犹如潜龙在渊,利见大人的初升光芒,象征着光明、正义和进步的无穷力量。 “呀,好痛!”两厢撕扯的结果,让他的脑力极大消耗,一阵巨痛袭来。 宋小慈痛苦的挣着、扭曲着,他没想到,一分之足所带来的竟然是这种感受。 这哪里是什么快乐,反而是一种无尽痛苦的开始。 突然,他想起了这种声音。 对了,就是它! 他想起来了,每当他走过大型建筑工地的时候,在它们宽大的施工面上,四处耸立着高高的打桩机。 “梆梆梆……” 它们每撞击一次,粗大的钻杆就会下陷一分。 它们对于大地的数万次撞击,造就了深不可测的桩孔,它们是大地的神钉。 这种撞击越持久,未来的建筑根基就越牢固,建立在这之上的高楼大厦才会屹立不倒。 对了,就是这种声音。 而,它就是: 打夯!!! 打夯、打夯、打夯…… 宋小慈识海突然遍布这种声音,最后完全充斥到了整个神识空间。 ……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小慈悠悠醒来。 而当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耳边传来很多人的呼唤声: “小宋哥哥,我就说吧,你不会有事的!”宋云妮喜笑颜开。 “宋警官,你终于醒啦,我们都快被你吓傻啦!”何莉苍白的面色有了一丝血色。 “我觉得吧,这回你肯定是醉了,我可是早就醒啦!”孙大壮从一开始就认定他是喝醉了。 至于婆婆爷爷,没心没肺的,不知有什么依据,两个人都说他睡几天就好了。 而刘冬梅则是一连陪着守了三天三夜,这会儿早已睡了过去。 “我这是怎么啦?”宋小慈完全忘记了近三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云妮凑到耳边,瞪着一双大眼睛,小声道: “小宋哥哥,你肯定是酒喝多了,从床上一头栽倒在地下,后脑梢肿个大包,医生说你可能脑干受了损伤,永远都醒不过来……” 宋小慈拿手一摸,脑后还真有一个软绵绵的大包,感情真的从床上摔到床下去了? 一丝隐隐的疼痛从脑后传来。 不过,身为男子汉的他,并没有哼哼唧唧,这点疼痛对他而言,算不了什么。 何莉和孙大壮都看着他,两人突然抿着嘴笑了起来。 “在床上睡个觉,都能摔出这么大的危险,估计整个龙城也就数你第一啦!” “建议将床的高度降为零,搞成日本的地铺,这样就没有危险啦!” 几个人见宋小慈醒了过来,愁城变成了欢天喜地,一下子云开雾散了。 “我的天啦!”听明白事情的经过,宋小慈自个儿笑了起来。 在病床上来个鲤鱼打挺,一下坐了起来,对三人笑道:“感谢你们的陪伴,大家辛苦啦,我改日请你们吃大餐,以弥补大家受到的惊吓!”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三个家伙全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感情三个人真的陪了三天三夜! 病房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医生。 几名医生跑进病房,经过一番鉴定,最后确信宋小慈没事了。 三个伙伴睡着了,医生也走了。 宋小慈静下心来,慢慢理顺思维逻辑。 终于他想起了什么,紧忙收敛心神,他要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在属性面板找到境界一栏,他终于看到了第一境界的真实名称。 它竟然是: 筑基! 这说明什么? 通过一番深思,宋小慈发现,系统并不是纯粹按照游戏模式在管理自己,而是一种剑走偏锋的修行方式。 这种修行方式可以理解为都市修行,只不过这种修行的手段不是拳打脚踢,而是刑侦破案。 系统让自己通过刑侦破案获取经验晋升境界。 而混沌心法,仅仅是对这种修炼方法的一种补充而已。 第一层境界是筑基,那第二层境界会是什么呢? 当他内视经验条最左侧的时候,依然是马赛克,只不过数值发生了变化,乃是:50/5000。 系统不让自己提前知道。 也罢,慢慢来吧。 宋小慈轻轻溜下床,生怕弄醒了三个人。 他伸展一下胳膊腿,觉得特别有力量。 走到医院的秤上一称,体重增加了五斤,三天前他刚刚站在自家秤上称过的。 又站到身高测量仪上一看,身高居然增长了3厘米。 “乖乖,难怪衣物有点紧,再不能长了,再长就过一米九了。”宋小慈自言自语,识海竟然小有震动,似乎在说宋小慈不识好人心。 一番研究下来,大境界增强了筋骨皮,精神劲儿也足了,但仅就这一点似乎还不够吧。 这与传说中的修行界,好象有着很大的区别吧! 想想也对,现实世界,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呢? 宋小慈自嘲地笑了笑,筑基就筑基吧,反正多少有点好处也就行啦。 系统让自己升级,自有它的道理,谁知道呢? 第161章 翻出一颗骷髅头 春节期间,何莉、宋云妮、孙大壮照顾了宋小慈三天三夜,为了感谢三人,宋小慈准备春节一过,只要大街上馆子开了业,便会请他们吃饭。 何莉借口春节吃的太好了,请人吃饭就算了,她有新的想法。 于是,提出让宋小慈教她学画画。 “宋警官,我可是从三岁学到了十二岁,后来要应付文化考试,就放弃了,我现在想把这门艺术捡回来,靠你了。”何莉如斯说。 宋云妮听她这样说,歪着头想了想,也道:“我同意,咱们都是小时候学了画画,如果不是为了文化考试,肯定早就成了小画家。” 孙大壮听了,垂头丧气,说好的大餐没有了。 少数服从多数,宋小慈只好答应两位女士的要求。 而对于孙大壮,则改为随时到家里陪他喝酒,一顿大餐改为两顿便餐,随时恭候。 这才让孙大壮满意地去了。 春节过后的第一个双休日。 星期六上午。 宋小慈还在做梦,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何莉打来的。 “宋警官,我在江居阁还有一套房子,801号,江景房,空气特别好,反正一直空着,我布置好了当作画室,这样云妮妹妹还有她的那些小朋友们都可以来这里学习。” 宋小慈懵了,忙问:“什么啊,宋云妮还叫了别人?” “是啊,听她说了,有一堆小孩子想跟着你学画画呢,你要有思想准备。”何莉呵呵笑道。 这都什么事儿,这不是无事找事吗? 没有办法,美术不是健康的教育事业么? 随即下了床,紧忙洗完脸,整理好装束,毕竟这是要为人师表。 九点钟了,赶紧煮了一包快餐面,三下五除二呼哧下去,披上干净厚实的外套,到了庭院,发动那辆显眼的红旗h9。 出了古树村,直奔江居阁小区。 距离也不远,穿过两条大街,沿着龙城大道走了一段,再一拐弯就到了目的地。 让宋小慈有点惊奇的是,春节期间,这里张灯结彩,整个小区都被装饰一新,果然是个富人集聚的小区。 进入801号,门前居然还搞了块醒目的标牌——云莉画室。 一看这标牌,宋小慈明白,云妮妹妹霸道,何莉让着她,将她的名号放在前面,而她则退而求其次。 “唉,这不是胡闹嘛,今年就要高考的人,学什么素描。” 对于宋云妮这个干妹妹,他有一种无力感,只能顺着她来。 敲敲门,里面传来柔和的女声。 “请进。” 宋小慈推门而入,冷不丁地,一位穿着长裤裙的姑娘出现在客厅,长长的头发挽在头顶,一根银色的簪子穿过发髻,另有一些碎发从两侧垂落而下。 这不就是何莉吗? 怎么换成了淑女装啊。 再看宋云妮,从一个房间窜了出来,没有化妆,一双美目带着微笑,有些嗔怪的道:“怎么现在才来呀,肯定又眯了懒觉吧。” 宋小慈不好说些什么,这时间的确晚点了,属于自己的问题。 走到客厅中间一看,几个房间里都有布置,不少小孩子正坐在里面自由画画。 看来这些孩子原本就有些基础,甚至是在别处学习,今天被人拐到了这里。 宋小慈看了看,笑道:“我可不想分散了教,大家都到客厅里来吧,前面有黑板,一起教,大人孩子一个水平起步!” 一堆孩子,大概有十几个,不知宋云妮从哪里带来的,一声吆喝,这些孩子全搬着凳子椅子,坐到了大厅前面,而何莉与宋云妮则坐到了最后面。 明亮的灯光亮起,宋小慈热情地向孩子们打招呼,开始了今天的美术课。 他首先向孩子们展示了一些美丽的画作,激发孩子们的兴趣。 接着,宋小慈向孩子们介绍绘画的基本技巧。 这些孩子们感觉这位大男孩的教学方法与众不同,兴奋地拿起画笔,开始尝试在纸上创作。 宋小慈没想到孩子们如此好学,便在大厅里走来走去,鼓励孩子们发挥想象力,自由表达。 他给予每个孩子个性化的指导,帮助他们完善作品。 孩子们开心地展示自己的画作,宋小慈则给予他们积极的反馈和赞美。 课堂在欢声笑语中结束,直到孩子们带着满满的成就感离开。 “好了,你们做的很好,只要每个星期都坚持这样,相信很快你们就能赶上我,甚至超过我。再见!” 这些小孩子,紧忙收拾东西,晃着脑袋,将自己的画具收好,又跟宋云妮和何莉打过招呼,就此离开了。 很显然,这堂课,宋小慈对孩子们的态度非常好,而对两位美女则是有所怠慢。 原因无它,这都是二位给自己惹出来的事情。 但是一旦答应,就不能耽搁了这些孩子们的学习进程,他们不仅有爱好,还要应付文化学习,两者都要兼顾才对。 “你们两个都是有绘画功底的人,跟着小孩子学习不过瘾是吧?说吧,你们到底想学什么?”宋小慈还真不知道二人的需求是什么。 何莉想了想,笑道:“你什么最拿手,我们就学什么。” 宋小慈又看向宋云妮,她微微点头,想法也是一样的。 最擅长的,宋小慈最擅长的自然是画骨,通过骷髅头画出活生生的头像。 “这个,我最拿手的是通过骷髅头画出这人生前的头像,这个对于绘画的要求特别高……”宋小慈实话实说,想要借此打消二人学习的想法。 没想到,两人不仅不反感,似乎还很感兴趣,几乎是异口同声:“我们想学。” 这都什么事,越整越麻烦,宋小慈发现自己失算了。 但他仍不甘心。 “骷髅头,你们不怕吗,这个东西没有皮肉,画它的时候完全凭想象,想着皮肉不断地从头骨的某个部位生长出来,眼睛、鼻子、嘴巴……”宋小慈专门拣可怕的方面讲。 “不就是根据白骨化的脑袋,画出被害人生前的模样吗?听说不仅如此,还有人通过目击者的描述,将凶手给画出来。”宋云妮丝毫不以为然。 何莉更是出神地向往道: “电视剧我看过,这样的画师特别厉害,仅仅通过描述,就将凶手给描绘出来,我们也要做这样的人。” “因此,我们才下定决心,跟着小宋哥哥学习呢!”宋云妮在旁边添油加火。 宋小慈被二人坚决的态度搞得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何莉站起身,走到一个贮物箱跟前,从里面翻了一会儿,居然拿翻出一颗骷髅头来,让宋小慈吓了一跳。 第162章 不速之客 仔细一看,原来是个颅骨的教学模型。 好吧,人家都做到这一步了,那也只能硬着头皮教啊。 “咯咯咯。”两位美女相视一笑,彼此了解似的。 “好吧,既然你们决心学习,那我们就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你们之前学的那些东西,给我统统忘掉,一切按照我说的,从头再来……” 两个小时过去了,两位美女不是在摸自己的头,就是在捏自己的鼻子,还有就是搬弄下巴,分析白骨与肉是如何结合在一起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两人看着画架上自己描绘的作品,硕大的脑袋,扭曲的面容,还有狰狞的牙齿,等等。 这些都让宋小慈很是无奈。 自己有系统支持,而别人没有,这让人如何学得会呀。 但是,又不能打击两人的积极性。 学不学得会不要紧,关键是两个人的积极心态很重要,娱乐的目的在于“乐”,只要乐的效果达到就行了。 至于是否真的学得会,宋小慈自然不会有这个想法。 “额头填充的不够啊,鼻子长了一点,啊这个,对不起呀小宋哥哥。” 宋小慈没有批评她,反正她的主要任务并不在这里,画的越好越耽搁时间。 不过教还是要教的。 “素描讲究个人感知能力,我刚才不是讲了基础吗,你要用这种描绘方式,还有明暗光影的部署作为表现形式,这个需要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宋小慈向二人谆谆教诲,严肃认真。 “宋警官,云妮妹妹也在,我请你吃中饭,正好说一说,下次什么时候开课,开课的时候必须考虑到云妮妹妹要有时间。”何莉现在学精了,两个人站在一起才有力量。 星期一。 宋小慈穿了一件羽绒服御寒,大步走进办公室。 走到门口,跺跺脚,将身上的积雪抖落,熊照安坐在烤火器旁刷抖音,笑嘻嘻看着向宋小慈。 “怎么样,天将大雪于斯人也,有点冷吧?” 宋小慈点点头,搓了搓冻红的手。 “咦,空调不开,用烤火器?” “这就不懂了吧!空调加热整个房间的空气,呆办公室时间长了,出去的时候温差大,很容易感冒的,而烤火器就没有这个问题。” “真的假的?”宋小慈并不认同这一点。 熊照安笑道:“真的。以前经常感冒,自从换成烤火器后就没有事啦。” 又道:“红旗h9,什么时候也让我溜溜?” 宋小慈嘿嘿一笑:“我开了几天,没啥特别的,还不是四个轮子扛着一堆铁。谁愿意开,自个儿加油保养,随便开多长时间都行。” 熊照安摆摆手:“车贵保养也贵,油的标号也高,嘚瑟的事情还是算了。” 其实刑侦队里,慢慢的有不少人买了自驾车。 但凭着目前几千块的收入,买车养车还是有困难的,因此,相当部分的人选择摩托车上下班。 红旗h9放在清阳县公安局当下,就已经算做是豪车了。 两人有的无的聊了一大堆,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门被人推开了,一位中年女士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办公室,见这里仅仅只有两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宋小慈身上。 “你是宋小慈先生?” 女士的目光带着询问,似乎是有事专程到这里来的,宋小慈赶紧站了起来,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嗯,我就是,请问您有什么事啊?” 中年女士笑了,冲着宋小慈就走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用力就握上了。 “哎呀,你看我这唐突劲儿,都忘了介绍我自己。”说完歇了歇,笑道:“我叫吴兰芳,夷江大学美术系教授,我见到你给顾林儿和顾瑞雅画的作品……” 熊照安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眼前的宋小慈,这小子什么时候给人画画了,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说吧。 宋小慈恍然大悟。 顾林儿、顾瑞雅,这一对姑侄真是太有才了,一个画人体素描,一个画脚丫子,还顺带给自己打广告。 真是有她们的啦! “吴教授,您这是……” 宋小慈一边一说笑,一边给吴教授泡茶,招呼她坐下说话。 吴教授坐到沙发,将身上的背包放了下来,打开后取出笔记本电脑。 随着笔记本的打开,教授点开一个文件夹,两张精美的艺术照片呈现在三人眼前。 一幅婀娜多姿的人体画,一幅精致的脚丫素描,两厢摆放在一起,显得别具一格。 “你这两件作品,我们教研室研究过了,具有非常高的艺术价值,我们想请你在方便的时候,给我们讲几堂课。当然,课不能白讲,属于有偿服务。” 教授抿了口茶,继续道:“我们正在申请,给你办理名义教授的头衔,这样你就能够名正言顺的给学生们上课。” 吴教授说完,满怀期待地看着宋小慈。 宋小慈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好意思啊,公安机关有规定,不允许从事第二职业。这样吧,我可以讲几堂课,报酬就算了。” “那怎么好意思,这不成了剥削与压榨吗?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啊?这对你太不公平了吧!”吴教授不能理解,也没想到宋小慈这么好说话,居然同意免费上课。 宋小慈摇摇头:“为了美术事业,为了年轻人的梦想,我浪费一点私人时间有何不可,他们是一个群体,而我仅仅一个人,这种付出没有什么不值得的。” 不知为什么,宋小慈现在说出这种高大上的话来,一点都不觉得脸红,好像自然而然就这样说了出来。 “好的,那太好了,那样的话,可能需要牺牲一下你的休息时间啦。”吴教授十分高兴,将自己的联系方式与宋小慈进行了互换。 说完这件事情,吴教授又指着顾林儿和顾瑞雅的素描问道:“我们做了她俩的工作,两人愿意捐出画来,而我们准备将其发表了。因此,想问问你这位作者的意见。” 宋小慈想了想,人家都同意捐出肖像,自己哪有什么意见。 见宋小慈如此好说话,吴教授点点头,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激动。 “那太好了,我们夷江美术学院期待着,日后能够与宋老师长久合作。呃,我差点忘了,两幅画的稿费自然归属于作者……”吴教授对于此次登门拜访非常满意,就连称谓都变成了“宋老师。” 第163 到达现场 宋小慈赶紧摆手,“吴教授,不敢当,您叫我名字就行,我可不想被人喊老了。” 咯咯咯。 黄教授开心地笑了。 这位小兄弟真的好相处。 吴兰芳一走,熊照安绕着宋小慈转了三圈,就跟欣赏一头怪物似的。 “刚才这两幅画是你画的?” “嗯。” “比画颅像复原难还是容易一些?”这才是熊安关心的重点。 宋小慈微笑道:“从技术上来说,自然是容易一些。但艺术不是单纯的技术,还有人类的情感和欣赏能力在里面,两者很难比较。” “哦,那就难怪。教授画不好颅像复原,而你会。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比他们强多了。”熊照安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熊照安十分羡慕:“小宋法医,你不如加入到夷江大学,省得在这里吃苦受罪,待遇又低。” 宋小慈摇摇头:“这个不是我想要的,我还是要在公安路线上呆下去,难道熊队不欢迎我?” “怎么会呢,咱只是担心你在这里呆不长,到时候你走了,清阳刑侦最好的战斗机也就飞走了!”熊照安此话并非胡侃,而是发自内心。 宋小慈看着窗外,目光已然穿过万水千山,不由内心感慨:“如果不是为了追寻父亲的足迹,我会很乐意留在这青山绿水之地,终老一生又何不可。”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话响了。 “熊队、宋小慈,胡斌呢,来活啦……” 警车出了公安局大门,宋小慈和熊照安都侧目看着刘波大队长。 眼看现在的技术中队比较团结了,刘波撇了撇嘴角,发出啧啧赞叹声。 “我也是刚接到清阳坝派出所的电话,案发地在库区上面五十公里处,就是那个运煤的货运港口。 靠近港口沿岸开发了不少楼盘,最东边的那片区域叫安顺小区。 对,尸体就是这个区域被发现的。 报警人是个男的,港口调度员,嫌单位安排的房子远了点,干脆就住在老乡家里。今天清晨撒尿,下床的时候犯糊涂,将另一只拖鞋踹床底下去了。 爬到床底下捡拖鞋,看见下面有个编制袋,有些好奇,拖出来一看,居然发现床下藏人了。 哦不对,应该是藏尸体了。” 熊照安听得很认真,连连点头。 忽然见刘波停了下来,“这就没有啦?” “对呀。清阳坝派出所他们到了现场,到房间看了一眼,的确是尸体,随即就报到了局里,那个男的还在现场等我们呢。” 宋小慈没有说话,车子的热空调噪音有点大,听着有点不舒服。 五十分钟之后,刘波熄了火,宋小慈紧了紧外套,他知道现场到了。 下了车,打开车后备箱,提了勘查箱便走,跟在刘波身后。 毕竟熊照安是中队长,还是有经验的老法医,自己不能事事冲在前面,这样是对前辈显得有些不尊重。 技术中队刚刚到达不久,几个警察走了过来,跟刘波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满脸络腮胡子的胡天乐所长,人称“毛胡子”,在和刘波打过招呼之后,抬手指向安顺小区的一栋楼,介绍道: “尸体在三单元103房间发现的,报案人叫黄发茂,在里住了半个月,替他老乡看门。” “看门?”刘波没有听懂。 “哦,是这样的。这套屋的户主叫石姚琴,六十二岁,在龙城有多处房产,算是个小富婆了。她和黄发茂的老家都在拓山乡下很远的地方,同一个村出来的。” 胡天乐打开手机,将他拍的一些照片打开,让刘波看了一眼。 “行吧,你们辛苦了,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不过,你将那个报案的人叫过来,我问下情况。” 胡天乐看了一眼熊照安和宋小慈。 他对熊照安很熟悉,但对宋小慈不甚了解,只是听传闻,说小宋法医现在成了局里的中坚力量。 “我看了一下现场,感觉这个案子有点棘手,有得你们受了。” 刘波笑了笑,干刑警这行的,哪起案件不棘手,从来都没有容易的事情等着你。 朝着身后摆摆手,“胡所长,再见吧,棘手不棘手,还不得一竿子到底,享清福是不可能的了。” 刘波话音刚落,刑侦队的干警们迅速上前,在房屋前面拉起了警戒带,并着手疏散看热闹的群众。 刘波还没有分派工作,宋小慈也不着急。 钟海洲让手下的人去给黄发茂做报案材料,还要找到石姚琴做笔录,以了解房屋之前的居住状态。 黄发茂被带了过来询问,宋小慈也想了解一下发现尸体的经过,便猫在旁边听。 黄发茂脸色有点苍白,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说下情况吧,当时怎么发现尸体的,我想听细节,越细越好,请不要有任何隐瞒。” 黄发茂的神情有些紧张,看了看身侧高高大大的宋小慈。 “我叫黄发茂,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吧,嗯,门牌号我想想,对,103,就在一楼,出门很方便的。 今天一清晨,天刚蒙蒙亮,我起床撒尿,穿拖鞋的时候,一只鞋踹床底下去了。 爬到床底下找鞋,看见一个编制袋,有些好奇,拽出来一看,软绵绵的,打开看时,一只手冒了出来,我想肯定是个人。” 说到这里,黄发茂干呕了几声,眼泪鼻涕都快憋了出来。 显然,这个经历让他非常不爽。 “那你后面动了没有?”熊照安补问道。 “吓都快吓死了,还动个屁,接着就拨了110报警嘛。” 钟海洲见笔录做的差不多了,突然问了黄发茂一句:“你知不知道,你住进来之前,你老乡把屋租给谁住的,为什么现在又不租了?” 黄发茂想了想,道:“详细情况不是很清楚。只是听石姚琴说,租房的时间到期了,租客临时给了五百块钱,说是暂时还不能搬家,如果有人来租,他可以随时将剩下的东西全部搬走。” “那位租客叫什么名字?”熊照安插了一句话。 “好象是胥磊磊,说是回安阳老家去了,可能要三个月以后才能回来处理租房的后续事宜。” “回老家?走了多少天啦?” 第164章 面目全非 黄发茂想了想,道:“本月上询开头的几天,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吧,具体时间我也说不准了。” “老板给了你钥匙?” 黄发茂摇了摇头。 “这片楼盘都是近五年新开发的,全都是免钥匙的。” “免钥匙?”熊照安没有听懂。 宋小慈替他解释:“就是密码锁,只需要指纹和密码就行;还有一种锁,通过刷脸也行呃。” 刘波慨叹,“还是你们年轻人懂的多。” “行啦,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想起什么可以跟我们讲,还有我们有事情找你随时联系,近期就不要出远门了。” 黄发茂答应一声,如释重负的走了。 刘波看着宋小慈和熊照安两人,似乎都没有急着开工的意思。 “熊队,你们技术组抓紧吧。”刘波这才想起要催工。 来到103房前,门已经开着。 宋小慈和熊照安走在后面,让胡斌上前检查门锁。 门上没有撬压的痕迹,胡斌拿出提取指纹的粉末和刷子,蹲在锁眼下方开始找指纹。 熊照安有些无聊,点燃一根香烟,站在拐角处冒烟。 宋小慈放下勘查箱,隔着门框望了进去,进门正面就是洗手间,南侧是客厅和卧室。 北侧则是餐厅、半开放式厨房,还有次卧室。 不等胡斌检查完门锁,宋小慈三套一罩穿戴整齐,率先进入室内。 虽然是在白天,但冬天的光线一般,宋小慈将大厅的主灯打开。 整体来说,房内还算干净卫生。 房间内家具不多,单一长沙发,挂墙的液晶电视,中式小圆餐桌围绕着六把普通的高背椅。 厨柜的东西还算齐全,但并没有油盐酱醋这些玩意儿,台面上积满了灰尘。 这说明黄发茂不做饭。 还能说明,他之前的租户也不做饭。 宋小慈从客厅走向晒台,刚刚拉开滑动门,就听“喵”地一声,一只黑色的大猫蹿了出来,一闪而逝。 随着晒台门的打开,空气得以流通。 “喔嘈,怎么这么臭啊,还是一种干臭!”隔着口罩就这么臭,宋小慈索性又加了一只口罩。 若有必要,他可以将口罩增加到三个,不过这样一来呼吸就有点困难了。 戴好第二只口罩,宋小慈走向北侧的卧室。 这个房间便是黄发茂报案的所在,派出所的人已经看过了,指纹和地上的鞋印意义不大,还是要先看看尸体。 次卧房间大概十五六个平方,一眼能够看到双人床和两侧的床头柜,再就是靠着入门右侧有个单薄的立式衣柜。 拉开衣柜,也就简单的几件衣服,估计是黄发茂平时穿的。 床头柜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床上已经被翻了起来,包括床垫等物,都被拽到了一侧,堆靠在墙边。 这自然是派出所的手笔。 床垫上的污渍五花八门,但多数是尿渍,随着空气的流通,其中的臭源之一,应该就是这些斑渍发出来的。 看样子,石姚琴购买这屋的原因,就是用来出租的,因此房间布置比较简单,属于商业投资。 宋小慈用力,将床板掀了起来,一下子就看见了下方的塑料编制袋。 这袋子被拽到了床缘的木枋下面,扎口松开,露出内里的红花床单,一条胳膊从床单里面脱落了出来。 裸露的部位,腕关节和手背都是紫黑色的,指甲是那种又硬又黑的颜色。 熊照安这会儿凑了过来,看了看尸体,冬天的腐败尸体,它的臭味不如夏天一浪赶一浪,但这种干臭更是让人受不了。 “将尸体藏床底下,有意思,这人似乎是个矮子?” 宋小慈摇摇头,道:“不是,应该是打折装进去的,只有打开包裹后,才能看到真实的身高。” 熊照安转身回到入门处,喊了两名辅警进来,让他们协助抬尸。 在他们的帮助下,几个人齐心协力,将床架抬起,将整个编制袋完整地暴露了出来。 “胡斌,别磨叽了,过来拍照固定。”熊照安吆喝道。 拍完照,几个人将塑料袋抬到了客厅的开阔处,搁在蓝色的铺巾上面。 将尸体从扎口处拽了出来。 尸体被床单包裹,整个儿用了三段式的捆扎。 但尸体右侧手臂滑脱了出来,并没有扎在床单里面。 熊照安检查了这只手臂,完全松软了,尸僵完全缓解。 正在这时,宋小慈接到了系统的任务: “协助清阳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破获本起命案,相关奖励处于待定状态,系统将在的宿主完成任务之后,酌情给出。” 没有具体的奖励内容,这对宋小慈来说还是第一次。 也罢,没有内容更让人有所期待。 “这种体力活,还是我来吧。”宋小慈对熊照安道。 不用干活,这种待遇是师傅才有的,熊照安自然乐意。 对于他来说,任何时候,让他选择躺平,他都没有什么意见,只要每月的工资不少一分钱。 宋小慈当即吩咐:“二位兄弟,帮我拿个尸袋过来,等我剪开绳索看完了,我们就将尸体装进袋子里,然后运到金凤岭去。” 宋小慈从上到下,依次剪开捆绳。 绿色的尼龙绳,比小指头略细一点,质地很好,非常扎实。 熊照安在旁边观察,宋小慈的刀法不错,每次剪截都是避开了打结处,特别是颈部的绳结。 松解完捆扎,打开包裹的床单,整个尸体顿时显露在众人眼前。 “哦,天啦!”在场的几个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床单下面还有包裹,却那种透明的塑料布,包裹了很多层。 隔着包裹物,隐隐可以看见,血水从头部渗出,顺着塑料布的缝隙四处扩散开来。 “喂,你们这边初检的情况如何呀?”熊照安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刘波着急问话。 可以理解,现场勘查还没有方向性,侦查员只得焦急等待。 “刘大,心急吃不到热豆腐,您好歹让我们看个大概,再等等。”熊照安只得怼了回去。 宋小慈提起剪刀,小心地一层层剪开塑料布,直到完全剪开。 当整个儿剪到底部,将尸体一览无遗地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在场几个人全都惊呆了。 这也太残忍了吧! 面部血肉模糊,不知被砍了多少刀。 这张脸被毁得如此彻底,这得多大的仇啊! 第165章 尸体检验 死者双眼爆裂,被多处刀伤切割。 鼻子交叉两刀,构成一个“x”形。 嘴唇多达三刀以上,两侧的牙根断裂,外翻了出来。 颈部被尼龙绳缠绕了三圈,捆绑有力,最内侧的尼龙绳已经陷入到软组织深部。 索沟由于水分的蒸发,呈现出深褐色的皮革样化,这种索沟看上去非常显眼。 “脸被毁掉,要么是熟人作案,要么就是有很深的仇恨。”宋小慈喃喃自语道。 宋小慈看了看头部其它地方,死者头发已经白了不少,除了额头花尖子高秃之外,其它地方的头发还算茂密。 虽然面部被毁,但从整体来看,肤色还是能够确定下来的,死者头面部皮肤粗糙、幽黑,有点像紫外线皮肤。 嗯,应该是经常受到日光浴的眷顾。 掀开衣领子,看看颈部,却是要白了许多。 这让宋小慈起了几位爱好攀岩的同学,他们经常晒太阳,接受紫外线的洗礼,就是这种棕褐色的面容。 对,户外运动爱好者! 或者,户外劳动者也对。 “熊队,递个卷尺。”宋小慈在接到尺后,将蜷缩的腿部拉直,测量了身长。 “172厘米。”见辅警记了,又对熊照安道:“这里不方便,尸体拉金凤岭吧。” 熊照安自然没有异议。 宋小慈拉拢尸袋的拉链,辅警推了平板车过来,几个人一起发力,将尸体搁了上去。 辅警推着尸体走了,外面另有人员和车辆接应。 对于宋小慈来说,他需要完成的任务其实要远远超过法医的职责。 概括来说,包括三个方面: 其一,根据《法医病理学》查明死者的真正死因。 其二,弄清楚死者的身份。 其三,找到凶手,将其绳之以法。 这三个要求够全面的,都快赶上刘波和秦大勇的职责了。 这就是系统,要想得到它的奖励和经验值,其实要求还是非常高的。 现今,宋小慈总算搞明白了,系统真正的目的是让他通过破案修炼,从而在这个物欲横流的都市提升境界。 宋小慈有点无语,这个案子似乎并不容易。 正想着,胡斌嘀咕道:“现场好像很干净啊,怎么回事呀?” 宋小慈有点好笑,不过还是郑重提醒道:“兄弟们,别犯傻了,这里并非第一现场,我们走吧。” 在门口碰到匆匆而来的刘波大队长,看见走在最前面的熊照安:“尸表检验怎么样?” 熊照安眉头紧皱,道:“受害人脸都被砍烂了,很显然是刻意而为之;死者头发部分花白,估计年龄在五十岁以上;身高172厘米;哦,说掉了,这人是男的。” 刘波又看向后面的宋小慈,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宋小慈点点头。 熊照安的这个说法基本靠谱,除了年龄说的有点粗糙之外。 “需要进一步的检验,这里条件不具备。”宋小慈实事求是的道。 刘波面容严肃:“你们到金凤岭去吧,尽快搞清尸体信息,我这里像个无头苍蝇,完全找不到侦查的方向。” “小区监控呢?”胡斌问了一嘴。 “放心吧,都是老侦察员了,早拷贝了回去,正在看呢。不过这个小区的南侧前段时间受了灾,围墙坍塌了,一直没有资金维修,而这里与外界相通,是个隐患点位。小区周边都是工地,我让兄弟去查了。” 熊照安叹了一口气。 “有些麻烦啊,只能按部就班的搞吧!” 一个小时之后,金凤岭解剖室。 x光片已经拍了出来,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要走捷径的话,就只能依靠宋小慈画像了。 但是,在没有完成所有的尸体检验之前,宋小慈是不可能考虑画像的。 也就是说,他先要找到真正的死因,并且完成所有生物检材的提取,该送检的送检。 只有完成这些之后,他才能停下来琢磨画像的事情。 刘波知道这一点,熊照安、胡斌更是知道这一点。 因此,从现场到解剖室,所有人都没有提起画像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这种画像很是消耗脑细胞,画的太多,说不定人未老而先衰。 宋小慈和熊照安穿戴整齐,这回熊照安完全学习宋小慈,手套和口罩都是双层防护,因为尸体不仅狰狞,还特别的干臭。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解剖床两侧。 此时此刻,死者身上的包裹物已经完全去除,颈部的绳索也剪掉了,尸体完全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依然是“我年轻,这种体力活儿我来吧。” 这都成了宋小慈的口头禅,也成了熊照安最想听到的语句。 当仁不让,由宋小慈主刀。 “咦,有些不对吧。”宋小慈在尸体身上看到了不和谐,但一时间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在胡斌拍完照固定之后,宋小慈开始衣着检验。 衣着检验很实在,看见什么就记什么。 宋小慈一边检验,一边念了出来,让站得稍远一些的辅警记录员听清楚。 衣着没有特殊的痕迹物证,拍完照,宋小慈手起刀落,几剪子绞掉。 尸表检验开始。 “角膜不透明,出现大片白斑;瞳孔混沌,完全不可见。” “尸斑分布于腰背部未受压部位,呈现深红色,按压不褪色。” “尸僵完全缓解,尸体出现晚期尸体现象……综上来看,死亡时间为八天。” “颈部索沟皮革样化,边缘皮下出血明显并伴有小水泡,生活反应显著;尼龙绳绕颈三圈,索沟呈现闭合状,在颈后打结。” …… 随着宋小慈的不断念叨出声,记录员奋笔疾书,好不容易才将内容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作为系统检验,除了衣着检验、尸表检验,更重要的是解剖检验。 解剖检验正式开始。 对于这样的解剖,宋小慈已是驾轻就熟,一目了然。 首要的任务,是要查清楚,死者是否死于颈部缢死,这里的缢死自然是指的他缢。 手术刀在宋小慈手里就像附了魔力,轻轻划拉几下,就将皮革样的皮肤恰到好处给切开。 皮肤、皮下组织、筋膜肌肉、气管,逐层分离,胡斌不时在一旁按照宋小慈的吩咐拍照。 仅仅用了一个小时,宋小慈就将所有的解剖工作完成了。 这要是放在熊照安身上,少了三个小时根本不可想象。 这简直就是火箭升天的速度! 第166章 郭一槐 熊照安在一旁看得直咋舌。 “小宋法医,解剖的速度也太快了呀,颈部我都没有看清楚,这个……”熊照安的确没怎么看清楚,宋小慈很快就缝合了尸体。 宋小慈算是听出来了,熊队这是担心他看尸体毛糙,会不会搞遗漏了。 “死者咽喉部充血,甲状腺出血,喉粘膜、咽部粘膜、扁桃体以及舌根部等等,都可见明显的灶性出血,这个我没有说错吧。” “还有,往下的话,舌骨大角骨折,气管软骨骨折。” 熊照安有些不服,那x光片呢,他只是看见宋小慈拍了照,还没有将片子放到观片灯上看呢。 “不看下x光片吗?”熊照安提醒道。 宋小慈微微一笑,自信地道:“第三、第四颈椎棘突有骨折,说明凶手的力量很大。” 哇,仅仅在拍摄x光片的过程中,就得到了颈椎损伤的情况,真是好眼力。 熊照安自叹不如。 还是躺平算了,有宋小慈在,自己不用看这么清楚。 “还有一点,你补上。”宋小慈对记录员又道:“鼻软骨有骨折后的愈合现象,说明死者一个月前有过外伤史。” 在拍摄x光片的短暂时间,连这也能看出来。 熊照安只得彻底叹服。 几个人还没来得及讨论尸检的方方面面,刘波打来电话,直接让三个人回到清阳县公安局,参加案情讨论会。 会议室里,刘波点名宋小慈说说自己的判断。 “先说下死者的基本情况:死者男性,年龄为五十八岁,身高172厘米,死亡时间为八天。” “根据尸检的情况,凶手为右手利,力气很大,使用尼龙绳勒死了受害人,他缢没有任何问题。” “另一个,分析凶手与死者相识,通过数十刀毁去面容,包括眼睛鼻子嘴巴,作案特点充分反应了这一点。” “最后一个,死者的身份,我认为是户外工作者,比如建筑工人等等。” 宋小慈说完,看了一眼熊照安。 熊照安点点头,表示赞同。 其他人对此并无异议。 待宋小慈说完,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宋小慈身上。 “我身上有宝贝?还是爬了条蜈蚣?”宋小慈大感诧异,不由自我打量了一番。 刘波笑了,“小宋法医,那个,东西给你准备好了,就看你的啦!” 当宋小慈看见有人将画纸、画架搬到他跟前的时候,方才恍然大悟。 清阳刑侦都快产生依赖症啦,为了走捷径,协作通报、dna数据检索、调查走访等基础性工作也都不做了,直接让他画头像。 熊照安懂水,配合着他人,将头部的x光片和观片灯摆放好,移到了宋小慈座位的正前方。 大家都神情有些凝重,甚至是紧张,生怕宋小慈会拒绝。 “好吧。”宋小慈感觉自己成了万人注瞩目的仙界骒子,能够背负十万座大山前行。 话音落下,宋小慈双眼凝视着观片灯上的x光片,一动不动。 而众人的目光也随之集中到了观片灯的那些x光片上面,期待着他能够揭开这个受害人的真面目。 刘波尤其在意宋小慈的表现,生怕他此时尥蹶子。 宋小慈其实没有他们那些多余的想法,前一次凭借x光片画像成功,已经让他有了一定的经验,第二次再画,成功的可能性在上升,因此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压力大。 他的目光专注地盯着片子上的影像,仿佛在寻找着隐藏其中的关键线索。 片刻后,宋小慈忽然起笔,开始在画纸上轻轻勾勒。 他的笔触细腻而精准,每一道线条都似乎带着某种魔力,逐渐呈现出受害人头颅的轮廓。 随着线条的交错和延伸,受害人的面容开始浮现。 宋小慈的技巧娴熟,不仅准确地描绘出了五官的形状,还捕捉到了微妙的表情和特征。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众人都被他的绘画技巧所震撼。 当宋小慈完成最后一笔时,他退后一步,凝视着自己的作品。 画面上的受害人栩栩如生,仿佛能够透过纸张传递出他曾经的生命和故事。 办公室内响起一阵惊叹声,人们对宋小慈的才华和能力表示钦佩。 他的画作成了此时此刻的焦点,更重要的是为案件的调查提供了重要的线索和证据。 “愣着干什么,传到系统比对呀!”刘波呶呶嘴,示意图侦技术员谭青华。 谭青华是专门负责图侦信息处理一类的技术员,通过头像比对身份信息,正是他的特长所在。 当即拿出相机,对宋小慈的作品进行拍照,然后导入警务系统,通过人脸识别进行比对。 五分钟过去了,一版二十张身份信息蹦了出来。 这次的相似度却没有前一次的高,从75%一直退到20%。 大家一路看了下去,这些身份信息与宋小慈推算的年龄身高都不相符合。 众人都看向宋小慈求解释。 这也是一种依赖症,结果不正确,就开始怀疑画像的方法是否科学。 宋小慈不仅看了第一版二十人的信息,还往后看了几版低相似度的人员信息,的确没有发现合适的目标。 “嗯,哪里有点不对,让我想想。”宋小慈似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再次打量观片灯上的那几张颅骨x光片。 仔细研究了一会儿,不由恍然大悟。 原来是面颊肌肉的厚度问题,就差了那么一丢丢。 旋即,在原图的基础上进行修整。 不是根本性问题,而是面颊这块区域涉及到至少三个以上的特征点,对于面容识别产生了较大影响。 电脑不像人脑,比对的时候缺乏整体观,只认死的特征点,三个特征点如果出现问题,对整体比对就会产生很大的误差。 几分钟之后,头像修改完毕。 谭青华再次拍了照,导入系统进行人脸比对。 很快,二十幅头像冒了出来,他们背后代表着二十个人的身份信息。 仅仅看到第三位,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停了下来。 “郭一槐,男,家住龙城领秀新区七栋五单元403号......” 年龄身高都对得上,难道死者就是清阳县城本地的? 宋小慈站起了身,对刘波笑道:“就是他了。我想第一现场很有可能就在他家里,我们技术组先去看看吧。” 刘波表示赞同。 这样,宋小慈和胡斌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刑侦大队会议室,而熊照安则是留在技术中队值班。 到了龙城领秀新区,找到物业管理人员。 经过了解,郭一槐是清阳县电力公司职员,曾经干过调度科科长,提前两年转岗,工资照拿,不用上班,属于半退休的状态。 郭一槐早年结过婚,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离婚了。 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 第167章 反侦查意识 虽然说一切特征都指向死者就是郭一槐,但如果要确证是他的话,还需要进行dna比对。 想到这里,宋小慈拨通了刑侦支队李开旭的电话,让他帮忙检索一下全国的dna系统,看看有没有郭一槐的数据。 dna权限只有市局以上才有,并没有对县局开放,因此只能靠他们来查询。 运气真不错! 过了几分钟,李开旭回了话,数据库还真有郭一槐的dna数据。 原来郭一槐献过血,这些数据是疾控中心转过来的。 如此以来,就省了很多事情,只须拿尸体软骨dna与之比较,如果能够对上,那死者必然就是郭一槐。 等待二十分钟左右,一辆警车闪烁着光芒,停到了龙城领秀新区门口,宋小慈他们快步走了出去。 刘波看见宋小慈,眼睛都绿了,脸上掩映不住渴望的笑容。 “你小子行啊,两次凭借x光片画像都成功了,这是了不起的创新啊。哈哈,竟然直接找到了尸源,以后我跟你混了啊!” 宋小慈哪敢担起如此重负,连忙道:“这个技术还不成熟,除非千百次的成功,两次不能说明问题,还是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刘波知道自己的玩笑开的有点大,都把人家给吓倒啦。 “走吧,我们到403房间看看。” 宋小慈看到刘波身后跟着宿德万,就知道他是开锁来了。 众人上了车,直奔小区的七号楼。 到了五单元403房间,胡斌很主动,率先走到门前。 经过检查,指纹把手内侧发现黑中带红的擦划痕迹,让众人为之一振。 给这些痕迹拍完照,为了加快速度,宋小慈帮忙拿出刷子,将指纹锁周围区域的痕迹刷了一遍。 宋小慈见胡斌举着相机,便道:“两枚残缺指纹,拍下来再说。” “嗯,居然有反侦查意识,这些擦拭痕明显是为了掩饰,是一种清扫过程,反而有画蛇添足之嫌。”宋小慈喃喃。 见门前检查完毕,刘波向宿德万呶呶嘴,示意技术开锁。 宿德万不愧是清阳县公安局的开锁专家,慢慢走上前去,观察了片刻,随即将手里的工具展露了出来。 一阵鼓捣,所谓的高科技智能锁,仅仅用了两分钟的时间,啪嗒一声,门锁开了。 门刚拉开一条缝隙,一股血腥气味迎面而来,直冲鼻窦。 宋小慈穿戴好三套一罩,第一个进入房间,仔细检查从入门到客厅中央的每一处。 他发现,从其中一间卧室到客厅,再到门口,有两条隐隐可见的痕迹,让他陷入到沉思。 这是怎样形成的? “呃,应该是小轮在薄薄的灰尘上面碾压形成,什么东西有小轮,行礼箱吗?不对,这个有点显眼,不太像行礼箱。” 宋小慈让胡斌递个卷尺,拿过一量。 “间距52厘米,行礼箱有这么大的轮距吗?”宋小慈回身看着刘波和胡斌等人。 想一想还是不放心。 “你们哪个上淘宝搜一下,看看52厘米间距的便利运货工具,判断一下,究竟是行礼箱还是小推车?” 自然不好意思麻烦刘波,胡斌连忙打开淘宝搜索。 “淘宝上面卖的东西代表着大众货,目前只有两个品牌,43和48厘米的,没有52厘米这么大的,行礼箱应该可以排除掉。” 胡斌不好意思直说,高才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个主要是不懂市场标准。 “那我错了,应该是小推车。死者的体型在这里,加上包裹的床单和塑料布,行礼箱够呛,小型推车倒是方便多了。”宋小慈也是从善如流。 客厅没有过多停留,宋小慈摆好标牌之后,朝主卧走去。 又是一次阴风惨惨的现场观感,让他为之恻目。 床上凌乱不堪,一把菜刀搁在床头柜上,附近的墙面明显可以见到非常多的甩溅血迹。 显然,凶手就在这个位置,拿菜刀反复砍剁受害人颜面,直到将其彻底摧毁。 不难想像,凶手在勒死受害人之后,就立即展开了毁脸行动,可见凶手对受害人的仇恨之深,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左侧是衣柜。 柜门大开,很多内容物全都散落了出来,包括床单被褥和衣物。 顺着散落的内容物往里,宋小慈赫然发现,在西北侧的角落里,一辆手推车,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宋小慈深吸了一口气,不待胡斌动手,转身拿过相机,紧忙拍照固定,接着将一应血样采集下来。 “刘大,现场血样采集的差不多了,这个需要做dna比对一下,尸体软骨、这里的血样还有郭一槐数据库的dna三者都要同一才行,你安排人送检吧。现场指纹的事情,我回去比对即可。” 刘波脸上的焦虑情绪一下子释放掉了,如此说来证据多而全面,差不多一步到位,这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了地。 想都没想,来了一句“让周超送吧”。 送检专业户又有业务了。 回到办公室,宋小慈将菜刀拿了出来,胡斌凑在旁边观看。 之前已经提取了上面的血样,但指纹还没来得及研究。 “嗯,这特么的还真反侦查呀,戴了手套的,这是乳胶手套留下的痕迹。”宋小慈多少有点惊讶。 戴线质手套作案的人多,戴乳胶手套作案的人是比较少的。 看来刀上的指纹是不用想了。 凶手有点意思,作案戴手套,还懂得清理现场,具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 刘波听了宋小慈的介绍,皱起了眉头,他当然害怕凶手太过专业了。 但他不能退缩,只能迎难而上。 “不用着急。只要找到了死者身份,找到了第一现场,就找到了受害人的生活环境,我们就从郭一槐自身出发,寻找他的社会关系。” 而社区最熟悉情况的除了物业管理人员,还有那些经常晃悠的七大妈八大婆,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刘波拿起电话,让钟海洲、方强带人分组去查。 刘波去了。 暂时无事,技术中队的几个人就在办公室里休息。 一个小时之后,调查组的钟海洲等人,邀请技术中队,又在一起碰了个头。 胡斌笑问钟海洲,怎么这么快的速度就得到了受害人的情况,如何做到的呀。 钟海洲笑道:“人民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他们永远是我们最得力的眼线。” 刘波瞪了他一眼:“别扯远了,快说吧。” “我们找了社区的大妈大姨,都说这个郭一槐作风很成问题,和他老婆离婚就是因为人家老公打上门来了,还赔钱了事。离婚之后,郭一槐丝毫没有消停,专门撩人家的老婆,在单位上名声扫地,男女是非不断,就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哪个愿意和他结婚。” 胡斌爆了一句,“这么说是情杀?” 第168章 过量降压药 刘波瞟了他一眼,对胡方威道:“你带人去电力公司,将这些情况调查落实,看看背后涉及到的男女都是些什么人。嗯,给我查扎实点,我要具体的名单。” 胡方威应了一声,紧忙带人走了。 二月二十九日下午。 排查工作如火如荼,侦查员深入到领秀小区的每一栋楼,逐门入户进行调查。 因为工作量有点大,龙城派出所抽调了不少人加入配合。 刘波问宋小慈愿不愿参加调查访问,他表示没有任何问题,反正技术这一块也没有什么急事。 调查走访,如何获取到有用的信息,想想也很有挑战性。 宋小慈和胡斌配成一组,但两个人可以自由活动,并没有固定的事情,因此没有什么压力可言。 小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警察,一时间有些搅动,特别是婆婆老头,开始扎堆议论纷纷。 宋小慈眼力好,一眼就看见了上午现勘的时候,那位热情的白胡子老头。 “大伯,你们还在这里啊?” 白胡子老头一怔,很快将宋小慈给认了出来。 “我晓得,你们是公安局的,上午来过,我猜你们应该是在找郭一槐吧,不知道找到了没有啊?” 这回轮到宋小慈好奇了,公安局现场勘查还是做了一些保密工作的,怎么还是被这些人给猜到了啊。 不过,他们只知道公安局在找郭一槐,并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稍为一想就明白了,这么多人都在打听郭一槐,自然会引起这些婆婆老头的注意。 “大伯,我们到那边坐坐,聊聊郭一槐的事情。”宋小慈率先走到小区空旷处,那里摆放着公共设施,有石桌石凳,还有健身工具。 三个人坐了下来,宋小慈开始问话。 “大伯,你对领秀小区肯定熟悉啦,给我们说说郭一槐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好的。不知道你们要问些什么情况?” “就是他跟谁的关系最好,走的最近,或者关系不好,吵过架堵过气什么的,您给我们说说。” 白胡子老头陷入到沉思,显然在犹豫着什么。 “郭一槐这个人难缠,我可不想惹一身的胡骚。” 宋小慈和胡斌相视一笑,胡斌压低声音道:“您佬放心,郭一槐被人给杀了,不用担心他会缠着您。” 白胡子老头猛然抬头,忽地释然了,“迟早的事情。” 宋小慈趁机道:“郭一槐被杀了,肯定是有人弄死了他,为了大家安全,这样的凶手还是要萨除的,您说对不对?” 老头点点头,看了看周围,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郭一槐这个人老大不正经,见不得女人。有一次,小区的清洁工深夜清扫楼梯间,这家伙突然出现在背后,想要强奸别人,幸好没有得逞。女人报案后,因为楼梯间没有监控,加上强奸未遂,最后不了了之。” “还有一次,郭一槐居然想猥亵小女孩,好在被别人及时发现,还被揍了一顿。” …… 老头讲了不少郭一槐的龌龊事情。 胡斌听得那是瞠目结舌,一脸的难以置信。 “真没想到,还有人坏到这步田地,没有一点底线。” 老头见胡斌似乎不信,便道:“那个清洁工住在三栋903房间,还有那个小女孩,住在五栋的801号,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一下。” 宋小慈和胡斌对了眼,胡斌心领神会,站起身给刘波大队长打电话去了。 “大伯,你说的清洁工和小女孩,出事之后,他们的家属没有找郭一槐算帐吗?” “听说闹过一阵子。不过,郭一槐这人死猪不怕开水烫,做这些事情专拣没有监控的地方,出了事情又不认帐,派出所拿他都没有办法。” 宋小慈点了点头,这种混帐东西虽然不多见,但还是有的。 他拿出手机一阵翻寻,将郭一槐的身份照片找了出来,让老头辨认。 “大伯,您看看,这是不是郭一槐本人?” 老头仔细看了一会儿,一口咬定:“化成灰都认识,是他!” 确定了郭一槐,宋小慈灵光一现,进入警务通,将黄发茂的亲属信息看了一眼,原来他也有个女儿。 于是,将黄发茂和他女儿的照片调了出来。 “大伯,您看看,这两个人您见过吗?” 白胡子老头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又偏着头想了又想。 “嗯,这个男的有点壮实,曾经带着一位小姑娘进过小区几次,并且还是郭一槐住的这栋楼,每次离开的时候脸色都不好看,难道……?” 看来,老头知道的情况就这些。 宋小慈见老头居然见过黄发茂和他的女儿,这个情况太重要了,不由追问:“这男的和小女孩,你知道他们的住处吗?” 老头想了半边也没有想起来,只是道:“住的地方不清楚,但他女儿好象在小区旁边的江坝小学读书。” 宋小慈又将胥磊磊的照片调了出来,让老头辩认。 但他看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摇摇头,表示自己老眼昏花,小区进出人太多了,这个没有印象。 宋小慈只好作罢,这次的调查访问已经很有价值了。 这时,胡斌跟着刘波走了回来,见宋小慈一个人站在那里,都好奇地看着他。 宋小慈将后面辨认的结果予以告知,刘波非常兴奋。 “可以啊,很有侦查员的天赋嘛。我让方强赴安阳带胥磊磊去了,正在返回的路上,你们两个先撤吧。” 宋小慈没有异议,对于调查访问,今天算是吃了一回鲜,浅尝辄止就行了。 …… 回到技术中队的时候,差不多又要下班了。 宋小慈一眼瞅见,熊照安趴在电脑前,看着什么资料。 “熊队,支队的化验报告出来啦?” 熊照安拿起茶杯,将电脑的位置让了出来,自顾自加水去了。 “结果出来了,尸体确认是郭一槐本人;菜刀上的血是死者的;指甲没有做出其他人的dna,这个要看运气;尼龙绳做出两个dna,一个是死者的,一个在系统中没有匹配到具体的人员;心血和胃内容物做出了高浓度的哌唑嗪和缬沙坦。” 宋小慈回忆了一下胃内容物的餐后时间,根据颗粒形态以及消化的程度,当时他判断为餐后两小时。 也就是说,在他死亡前的两个小时左右,服过大量的降压药。 “过量降压药?有点意思!”宋小慈喃喃道。 第169章 小周天开窍 分析化验结果,是法医的一项基本能力。 宋小慈很自然就想到,凶手作案戴了乳胶手套,那么,死者颈部应该不会留下他的dna,这说明颈部除了死者本人、凶手之外,另有第三人。 当然,也不排除凶手做了防护措施,结果又因为粗心大意,将dna留在了死者的颈部。 这种可能有,但概率应该很低。 宋小慈将领秀新区的情况告知了熊照安。 “行啊,找到了第一现场,离破案又进了一步。还有啊,人民群众的眼睛永远都是雪亮的,调查访问永远是我们侦查破案最基础的方法论。” 说完之后,宋小慈一看时间,距离打卡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想着当时在现场光线差一点,对于菜刀的检验并不彻底,只是大致上检查了一遍,这都回到了办公室,正好可以仔细检查一番。 对于重要的作案工具,检查一遍是不够的,往往需要两遍甚至三遍以上。 戴上手套,将菜刀再次提了出来。 菜刀的刃口在许多地方卷了起来,可见凶手使了多大的力气。 刀把、刀面一一检查,除了之前发现的指腹压痕,因为戴了乳胶手套,并无鸟用,这些地方没有新的发现。 目光反复扫过,“咦,这是什么?” 忽然,宋小慈的目光停留在卷屈的刃口内侧,一小块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块0.2cmx0.2cm的微小乳胶残片。 难道凶手的乳胶手套破啦?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兴奋之极,宋小慈哈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将熊照安也吸引了过来,忙问发现了什么大宝贝? 宋小慈指给他看,熊照安的眼睛泡子顿时亮了起来。 拿相机拍了照,将其固定下来。 接着用镊子小心地取了出来观察,还莫说,小小的乳胶残片上面还有丁点血迹,这要是做出了凶手的dna,那可意义非凡。 宋小慈将其放入物证袋封好,立马给刘波打通电话,告诉他这一喜讯。 “我马上让周超跑一趟市局;还有,我要与支队长联系好,让他们做个加急,这个东东太重要了。”电话那头,刘波的大嗓门兴奋得吼叫了起来。 过了几分钟,周超和专业司机鲁先兵两个气喘吁吁走进了办公室,取了检材,立马就走了。 下班打了卡,开着那辆醒目的红旗h9出了公安局大门,身后投来一片艳羡的目光。 回到古树村,先将小黑放了出来,两厢嬉戏一番。 给小黑添了饲料和清水,这才回到屋里开饭。 狼吞了几碗饭,玩了一个多小时的小游戏,夜幕降临了。 躺到床上修炼混沌心法,这个东西直接关系到擒龙十三式的修炼层次。 “咦,这是什么啊,好亮的光辉!” 宋小慈在空明的状态之下,通过内视,他能够看到身体的穴窍,哪些是关闭的,哪些是开启的。 他很快发现,自从进入筑基境之后,他的胸前膻中穴往下,一直到会阴,再转到背部诸穴,一路到大椎、百会,再到身前倾泄而下。 这条线路上的穴窍全都打开了,并且闪闪发光。 这就是小周天吗? 哇噻,原来筑基最先开启的穴窍就是小周天诸穴啊。 随着修炼的次数日益增多,宋小慈发现,混沌心法的主要作用就是开起穴窍。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并不知道开起穴窍有什么用处。 想来想去也没整明白,索性不想了。 在他单纯看来,穴窍开启总比闭塞要好的多,也许在将来某一天自己会明白它们的效用,并不急于这一时。 不知不觉,修炼了三个多小时。 修炼完毕,精神抖擞,连日的些许惫倦一扫而空。 夜深人静,翻身下床,来到寒风呼啸的庭院之中,他发现,身体暖洋洋的,完全没有一丝凉意。 呃,修炼能够御寒,也不错呃! 既然不冷,那就来一套混沌步法和擒龙十三式吧。 说炼就炼。 起式。 宋小慈心若止水,他调整好呼吸,将全身的气息都汇聚到丹田之处。 随着呼吸调整到位,一股灵力暖流在他体内流动起来。 突然,他的目光如炬,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倏然间迈出一步,开始施展混沌步法。 他的脚步轻盈而灵活,仿佛在黑暗中舞动的鬼魅。 每一步都带着独特的韵律,与寒风的呼啸声相互呼应。 混沌步法独特而玄妙,宋小慈的身影在黑夜中如幻影般移动。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接着,宋小慈开始修炼擒龙十三式。 他的手势变化万千,时而如蛟龙出海,时而如猛虎下山。 每一个招式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气势磅礴。 在修炼的过程中,宋小慈感受到了体内灵力的涌动,他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强大。 他的心境愈发沉稳,对外界的干扰毫不在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小慈的修炼进入了关键阶段。 他的额头渗出汗水,但他的眼神却越发坚定。 他知道,只有经过艰苦的修炼,才能突破自己的极限。 在寒风的吹拂下,宋小慈不断地修炼着混沌步法与擒龙十三式。 他的身影在黑夜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向世界展示着他的决心和毅力。 “呜呜呜……” 直到听见小黑的欢叫声,才将宋小慈从炼境中拔了出来。 刚才的修炼真是太投入啦。 通过心法到招式的修炼,宋小慈发现,自己的体质正在悄然发生质的飞跃。 在具体表现上,一是不怕寒风冷雨,估计以后不用穿羽绒服了,穿件薄夹克就行了。 二是,一般的工作无论脑力还是体力,都很难让自己陷入疲劳。 三是,五官的各项感知能力不断提升,特别是视力与听力,现在的他,听与看都变得更远更细微了。 …… 翌日。 宋小慈刚刚进技术中队办公室,就看到胡斌神秘地凑了过来。 “胥磊磊和他女儿,昨天深夜被带了回来,已经提取了他们的血样送检了,就等着化验结果出来,看看能不能与你们送检的东东发生碰撞。” 宋小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周超昨天下班送过去的,做加急的话,到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了吧。” 胡斌急道:“那还等什么呢,赶紧查看邮箱啊。” 第170章 安排体检 宋小慈打开电脑,从开机到打开邮箱只用了两分钟。 “到底是大队长的电脑,性能就是不一样,够快!”胡斌知道,宋小慈以前的电脑和刘波换了,好生羡慕。 宋小慈苦笑,若不是为了刷指纹快一点,谁愿意和他换电脑,换了电脑没有收获,你还不天天怕他来催工吗? “刘大也是的,这批电脑还是人家不要了的二手货,都不知多少年了,咱们就不能采购一批时新货吗?”胡斌愤愤不平。 宋小慈笑了:“你怪他估计没有多大意义,胆子大的话直接跟秦大勇或是张世成说吧。” 胡斌不吱声了,他感觉自己没有这个胆气,再说也没有紧迫性,不过说说而已。 宋小慈见他这么快就认怂了,有些好笑。 打开邮箱,还真有一封邮件是来自支队检验鉴定中心的。 点开下载到本地电脑,两个人都盯着屏幕,报告有很多份,一一看了下来。 实际上,这些结果,大部分熊照安之前已经接收到了,只是没有正规的鉴定文书,这次就连鉴定书的副本也发了出来,非常完整。 “哦嘈,你送检了郭一槐的外裤,上面居然有另外一个人的唾液斑。”胡斌记得,自己当时拍照的时候,并没注意这一处斑迹。 尼龙绳上面的脱落细胞和菜刀上的血痕,做出的dna属于同一个人,都是死者郭一槐的。 “嗯,快看这里,胥磊磊的dna也出来了。什么啊,胥磊磊的dna与死者裤子上的唾液斑dna对不上,这么说,凶手不是胥磊磊呀,那把他带回来干什么?”胡斌在旁边盯着屏幕嘀咕道。 “钟大他们对胥磊磊有怀疑,这么说抓错人啦?”熊照安凑了过来,后面增加的dna检验部分他还没有看到。 宋小慈没有多话,赶紧将报告打了出来,递给了熊照安。 “那我去找刘大说。”熊照安自靠奋勇的道。 正在这时,刘波不请自来,让熊照安和他在门口撞了个满怀。 “哎哟,熊队,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啊?”刘波块头大,将熊照安一下子弹开了去,幸好手疾眼快,将对方给扶住了。 熊照安满眼金花,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 “dna不支持胥磊磊是凶犯,会不会搞错啦?” “不会吧。我正要找你们问结果,大家分析一下,如果凶犯不是胥磊磊,那最有可能会是谁呢?” 刘波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胡斌赶紧给他泡了一杯绿茶。 宋小慈凝思了一会儿,开口道: “调查发现,胥磊磊、黄发茂都有女儿,并且两人都与郭一槐通过石姚琴的租房产生了交集,胥磊磊、黄发茂有可能得到租房的钥匙。当然,也不排除,凶手暗中跟踪郭一槐到了他家,威逼之下得到了房门的密码,然后将其杀害。” “就目前来看,有钥匙和密码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房东老板石姚琴,还有两个人就是郭一槐和黄发茂。” 说到这里,宋小慈顿了顿。 他想起了白胡子老头说的,黄发茂有个女儿在江坝小学读书,恐怕这个细节,调查组还没有发现。 “刘大,黄发茂有个女儿……”便将前一天和胡斌了解到的情况予以告知。 刘波一听,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对呀,黄发茂的亲属信息中确实有个女儿在读小学,郭一槐、租房、黄发茂、女儿,这中间似乎有根若隐若现的内在联系,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实在是当时,仅仅把黄发茂当作了报案人,看他那个受到惊吓的样子,完全就没有朝这方面着想。 “按照白胡子老头说的,郭一槐有可能猥亵过黄发茂的女儿?” 刘波明显还没有掌握这个情况。 宋小慈既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但他觉得无风不起浪,白胡子老头有可能说的是真实的。 “按照老头说的,郭一槐不止做了这一件。前面发生的这种事情,不仅惊动了派出所,郭一槐还了赔了钱的。唯独这件事情,黄发茂进出小区几次,好象是在交涉,不过后面就没有了下文。会不会,黄发茂是在憋大招?” 刘波抓起公文包,站起身就要离开办公室,走到门口回身道:“你和胡斌跟我去趟江坝小学,对了,把田晓莉也叫上。” 田晓莉是刑侦大队的内勤,平时涉及到女性的业务就需要她出马,本该让刘晶晶去的,不过这段时间到市局参加业务培训去了。 众人下楼,熊照安走到办公室门口,有些眼巴巴的感觉,那意思也想去看看,无奈刘波没有发话,还在于办公室要放一名法医值班,而樊承德退休在即,就在三月初。 车子刚刚走了百米,刘波忽然想了起来,“真是忙糊涂了,今天不是周末吗?” 宋小慈自从大学毕业后,特别是进了公安机关,就已经没有了周末的概念,这会儿也是反应了过来。 胡斌倒是无所谓,笑着对众人道:“不用急,我姨爹是教委的局长,我让他帮忙想想办法,搞个临时活动,让黄发茂的女儿回到学校,不就行啦。” 刘波看着胡斌笑了。 “你小子有头脑啊,应该让你去当侦查员,放在技术岗位上有些屈材。”见胡斌愣在那里,催道:“光说不练有个屁用,赶紧打电话呀。” “就说分班体检,反正这个事儿每年都要搞的,我跟清阳县人民医院的王洪兴是铁哥们儿,我让他派几个医生护士过去,演戏要演的跟真的一样。” …… 诸般事宜准备好之后。 宋小慈穿着白大褂口罩,出现在一个班的教室门口。 学生陆续到来,渐渐有了三十多个。 就在此时,一个中年女人领着学生走进教室,来到前台进行登记。 “黄诗瑞,平常不是你爸爸送吗,今天怎么麻烦妈妈啦?”老师亲切地问。 刘波和宋小慈一听,知道他们要找的小姑娘到了。 他搓了搓手,这是给接待的老师发出信号,让他们保持自然状态就好。 两个人率先离开接待室,走到旁边专门布置的综合体检室。 那女人朝老师笑了笑,回道:“她爸爸今天在单位加班,我是正常休息,正好送她过来。” 老师和女人聊了一会儿,让她到休息区等候,体检即将开始,检查期间不需要家长陪同。 女人去了。 第171章 检查结果 老师带着黄诗瑞到了旁边的检查室,见到刘波和宋小慈就算完成了任务,她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王老师辛苦啦,我带黄诗瑞去检查。” 王老师点了点头,这次配合公安机关的任务都是事先说好了的:只配合,不多问。 “放心吧,一切为了孩子们的健康,让我们共同努力吧!” 说完这句话,宋小慈带着黄诗瑞进入到围挡区,将她交给了田晓莉。 “这位同学叫黄诗瑞,她的表都填好了,可以开始检查。” 田晓莉知道,这位女孩就是她们今天重点检查的对象。 宋小慈出了围挡区,隔着帘布在外面等待,在他心里,真心希望小女孩一切健康无事,不要和伤害挂上钩。 在外面等了二十几分钟,对于宋小慈来说,好象特别漫长。 当田晓莉出来的时候,两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 “好啦,黄诗瑞,你这一项的检查完啦,去跟王老师说一声,可以进行下一项的检查啦。” 田晓莉送孩子出门,经过宋小慈的时候挑了挑眉,示意他可以进去和妇科医生交流。 宋小慈挑帘进入围挡,里面正坐着两位女医生,见宋小慈进来,摘了口罩说道: “处女膜完整,并没有破损;外阴部发现一处三厘米的划痕,我们怀疑是指甲划伤的;问她谁弄伤的,起初特别害怕,后来我们好生安抚,表示要给她撑腰,她就说了;田警官拿了七张照片,小姑娘将坏人指认了出来,这个过程田警官放了执法记录仪的,已经全部记录在案。” 说完,一位医生站起身,从围挡高处隐蔽的地方取了执法记录仪递给宋小慈。 “谢谢。”宋小慈接过执法记录仪,插入数据线,将其导入手机。 证据需要审查它的完备性。 宋小慈坐了下来,戴上耳机,这样医生的问询和画面都将一一再现出来。 当他看到小女孩的伤痕时,热血直往上涌,愤怒的情绪有些难于压制。 自己尚且如此,身为父亲的黄发茂,该是有着怎样的怒火。 关闭手机,宋小慈将执法记录仪收好,准备转身离开,两名妇科医生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肯求的口吻,说道: “警官同志,这个坏人如果抓住了,一定要加以严惩,真是衣冠禽兽,简直连猪狗都不如。” 宋小慈神色一正,直接道:“这家伙死了,死的很惨;因为涉及到案情,别的我不好多说;不过,万分感谢你们的帮助,谢谢!” 两位女医生愣住了,坏人不是命大,不容易死掉吗,怎么回事? 旋即,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而又什么都没有整明白。 宋小慈见这里事了,一边走,一边给刘波打电话。 两厢在教室外面碰了头。 “刘大,黄发茂的嫌疑非常大,应该可以抓人了。现场、尸检、因果关系,在我们的刻画里,已经非常符合了,就差一个完善的善后了。” 刘波沉思片刻,也觉得是时候动人了,很快拨通了钟海洲的电话。 “将黄发茂逮捕归案吧,动静小一些,尽量给他留些颜面。” 抓捕行动用不着技术组的人参加。 想起熊照安之前的热乎劲,宋小慈拨通了电话,将这里的情况予以告知,他听了长舒一口气。 “这样啊,那我们补休一天还是很有希望的嘛!”电话那头,熊照安的声音有点欣喜。 宋小慈“切”了一声,“当领导的,还不如我这个小警察耐磨啊。” “哪里啊,这不郭一槐案件已然明朗,凶手就是黄发茂,杀人动机也很明显,就是郭一槐亵渎了他的女儿。” 宋小慈“嗯”了一声,就此挂断了电话。 他想到了系统先前说的,完成破案之后,会酌情给出奖励。 因此,他比熊照安更加期待,清阳县公安局能够尽早宣布郭一槐被杀案件的破获。 毫无悬念,当天夜晚,黄发茂就被捉拿归案。 除了必要的值班人员,这次参与本案的警务人员,正如熊照安期待的那样,随后的星期一补休了一天。 宋小慈也在补休之列。 小黑仿佛有灵性似的,知道宋小慈休息,呜呜咽咽吵闹着上街遛跶。 没有办法,谁让这货跟了自己呢。 于是乎,宋小慈给它上了牵绳,带着它走到沿河大道,一路招摇过市,好不风光,回头率越来越高。 这家伙太能长了,宋小慈放到秤上称了,五十二斤,从头至尾,体长变成了三尺三,长的真是太快了。 这也正是宋小慈最为担心的。 体重是猪无能的最大优势,也是不可原谅的劣势。 如果按照这个生长速度,与普通的生猪并无二致,那它的最后结局必然是走向餐桌。 普通生猪随便一长,就能够长到四百斤,也就是两百公斤。 到了那个时候,还找个屁的下家?还有个屁的未来? 想到这里,宋小慈头皮一麻,脚下不由跑动起来。 “一二一,减体重,保持身材很重要!” “小黑,万万不可发胖,跑步是王道,就让我们跑起来吧!” 宋小慈一路小跑,牵引绳绷得老直,这个景象引得无数人驻足观望,简直成了龙城河边的一绝! 2011年3月1日,星期二。 一早进了办公室,就看见胡斌在拖地板。 拖地经常不是在下班之前嘛,怎么颠倒过来啦? “你这地拖的……”宋小慈有些好奇。 “咳,我这不是让你们有更好的工作环境吗?”胡斌的拖把老在宋小慈办公桌下方鼓捣着。 “你有事就直说。”宋小慈瞟了他一眼:“钟大他们在催尸检报告?没听他们说呀?” 胡斌将拖把放到角落里,一脸笑容地凑了过来。 “刘大他们昨天审了黄发茂一个夜晚,老大让我转告你,尽快将市里的检验报告还有你们的尸检报告整理好,他们要呢。” 对于这个结果,宋小慈没有感到意外,每次案件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有些意外,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审讯结果啦,我猜你有些憋屈,是想找我聊聊案情?” 胡斌长舒了一口气,搬了椅子坐过来,开始聊起了案情。 第172章 石姚琴的猫 “钟大带人去的安顺小区,趁着无人的当口给他上了拷子,带走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没有让人看见。到了刑侦大队,黄发茂只说了一句,我女儿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啦?钟大队正面回答了他。黄发茂要了一根黄鹤楼,犯地抽吸了起来。抽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他就开始交待了。” 见胡斌歪胯斜膀的,宋小慈让他坐正了说,免得闪了肩颈。 “尸检的时候,你不是发现郭一槐的鼻子有陈旧性骨折嘛,这是黄发茂上门教训打的。黄发茂说,元月中旬的时候,他女儿在领秀小区和她小学同学玩耍,而他自己就在小区内的麻将馆里,几个熟人组了一桌。” “打到下午快要完局的时候,他女儿的同学杨娜娜慌慌张张跑到麻将馆里,说他女儿被一个老头抱走了。几个人一听这还得了,下了楼就去找。” “又是找物业帮忙查监控,又是让小区的人帮助寻找,也许是动静闹大了,就看见黄诗瑞从八号楼里跑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老头在追赶,追上后揪着她的上衣后摆不放。孩子披头散发,一边拉扯,一边发出惨叫声。” “这时,恰好黄发茂从楼上跑到小区院子里,眼睁睁看到了这一幕,追上老头,迎面就是一拳,打得他血花四溅,并且很快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黄发茂将女儿抱在怀里,不断安抚,这才让她停止了惨叫。黄诗瑞吓得不行,深身哆嗦,任由黄发茂询问发生了什么,她就是一言不发。嘴里不停哽咽着,闹着要回家,再也不到这里玩了。” “几个人不明就理,见黄发茂一拳打倒了老头,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担心这一拳把他打成重伤,从此惹上了官司,就劝黄发茂先将女儿送回家再说。牌局也就这样散了。” “回到家里,黄发茂安抚了女儿很长时间,直到她平复下来,方才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黄诗瑞就是沉默不语。” “到了晚上,黄发茂的老婆回了家,妈妈毕竟是女人,懂得如何哄孩子。哄了很久,黄诗瑞说了实情。那老头太丑恶了,居然拿手指划伤了她的阴部,还塞东西到嘴里……” 听到这里,宋小慈一双拳头攥得老紧,都快渗出血来了。 别说黄发茂,就是现在的他,心里开始喷血,恨不得一拳嘣了这老畜生。 胡斌拍拍宋小慈肩膀,表示支持和理解,他继续道: “黄发茂急了,当时就要提刀上门砍人,但被他媳妇拦了下来,让老公千万冷静,通过公安机关处理这件事情。黄发茂想了想,此时拿刀上门,所有人都知道是自己干的,很不妥当。本想报警的,但一想到证据和处罚力度,黄发茂泄了气,他觉得刑罚不够,他要郭一槐死。” “黄发茂表面上答应这件事情公了,但一想到刑罚力度、姑娘的名誉,他最终放弃了报警,而是暗中等待报复的机会。” “黄发茂安静了一个多月,对他老婆说,这段时间单位事情多,有点累,估计回来的时间少了些,你多担待照顾好女儿。因此,他渐渐很少回家,呆在单位上谋划此事。恰好石姚琴的租户胥磊磊快到期了,便让黄发茂帮忙照看一下房子。” “黄发茂答应的很干脆,并说你这里离码头近,住的方便些,索性天天住到了租房里,等她找到下家就离开。为此,石姚琴很感动,还专门提了水果表示感谢。” “按照黄发茂最初的想法,这里是一楼,休假出去或是半夜行动都比较方便,正好可以谋划杀掉郭一槐的计划。” “有一天休假,黄发茂搞了一套美团的衣服,手里拿着便当,戴着摩托车头盔还有口罩,尾随郭一槐到了他住的那一层,佯装着给另一家送外卖。当他瞅见郭一槐打开房门的瞬间,一下冲了进去。” “郭一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黄发茂撞倒在地,到了这时,老头还没有认出是黄发茂。直到黄发茂用膝盖将其压在身下,掀开头盔面罩的时候,才将郭一槐认了出来。忙问他要干什么?” “黄发茂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不慌不忙,从身上摸出乳胶手套戴好,又拿出一根尼龙绳子,郭一槐这才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想喊的时候,黄发茂膝下一用力,郭一槐就喊不出来了。” “郭一槐转而求饶,提出只要放了他,可以将自己的几十万元存款全部给他。黄发茂说,你把密码锁的密码告诉我再说,否则立马杀人。郭一槐将密码说了出来,居然就是518888。” “黄发茂并没有立即杀死他,而是问他害了多少人。郭一槐一会儿说七个,一个说九个,最后说记不清了。黄发茂一怒之下,在其颈部缠了三圈,两端发力狠狠收紧,只过了一会儿,再次松手的时候,就见郭一槐头一歪,死啦!见状,黄发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在颈部打了个死结,让他永生不能复活。” “黄发茂勒死人后,忽然发现,如何处理尸体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想了想,便将郭一槐拽到床上,准备仿造成自然死亡。但一看到这张令人愤慨的老脸,黄发茂越发失去了理性。” “他从厨房找来菜刀,提刀就砍他的脸,直到将其剁烂,方才停下手来。随后他测试了一下518888这个号码,还真是密码锁的号码。这下他不着急了,随时可以回来处理尸体。” “过了两天之后的深夜,黄发茂带了手推车返回到第一现场,给尸体打了包,将尸体推到地下车库,放到他的皮卡车上。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将小推车放回到郭一槐家中。然后,连夜将尸体运回到石姚琴的租房内。” “按照他的想法,他是打算在码头的下游河段踩好点之后,将尸体抛入河中的。没想到,后面竟然出现了意外。” 宋小慈有些好奇,这还能有什么意外啊? 胡斌继续道:“石姚琴的黑猫之前一直让胥磊磊代养着,胥磊磊走的时候说它跑了,找了几次没有找到。就在黄发茂杀人后的第三天,石姚琴决定回租房再找一次,开门之后四处查看,听见床底下有声音。拿了手电趴到下面一看,正是她的大黑猫在扒拉东西。凑近摸了摸,又嗅了嗅,她觉得这个东西像肉类,已经有些臭了。” 第173章 摇奖开始 “于是,她就给黄发茂打了电话,让他不要将肉类这样放置,应该放到冷藏或是冰冻。黄发茂一听大惊失色,忙说这个东西不是自己的,她不说还不知道。两个人聊了聊,黄发茂说,他猜这个东西肯定是前租户放这里的。” “石姚琴给胥磊磊打电话,胥磊磊说他记性不好,不记得走的时候打包放东西在床下面没有,也许放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说不定。还说,让她帮忙看看,如果是不值钱的东西臭了,帮忙丢一下。” “于是乎,石姚琴将胥磊磊的话转告给黄发茂,让他帮忙看一下,东西臭了就丢掉。” “黄发茂想着立即将其丢到河里了事,但碰巧刷抖音刷到个案子,说是尸体丢到河里会浮起来,报案后警察会原路找到抛尸的人。黄发茂犹豫了,想着改为掩埋,可又找不到埋葬的地方。” “就这样,在犹豫中过了几天。就在上一个周末的时候,黄发茂忽然想到,自己只不过临时住在这里,找个借口报警,警察必然会调查到老板和前租户,而绝对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于是,黄发茂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报了警。” 说到这里,后面的事情宋小慈都知道,他顺着胡斌的话接续道: “钟大他们调查了石姚琴,还真怀疑到了胥磊磊,加上胥磊磊也有一个小姑娘,她的姑姑就住在领秀小区,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小姑娘在她姑姑家玩的时候,郭一槐给她糖吃,差点将她诱骗到家里,幸好她姑姑盯的紧,才没有得逞。因此,刑侦大队当时铁定认为,胥磊磊就是最大嫌疑,并将其抓了回来。” 应该说,黄发茂的这一胆大妙计还是非常成功的。 只可惜,他在跪压郭一槐的过程中,将唾液斑留在了他的裤子上,应该是当时太过愤怒了,还在对方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就是这一口唾沫让他的妙计功亏一篑。 两个人聊完案情,都唏嘘不已,替黄发茂不值。 胡斌丢给宋小慈一根烟,他居然破天荒地接在手中,“行吧,我就勉为其难,陪你抽一根吧!” 两人抽着闷烟,都不好再说些什么。 沉默是金,接着是长久的无语。 突然间,宋小慈开口道:“黄发茂肯定是触犯了刑罚,这个没得说,也没办法说。不过,我认为可以发动那些被伤害的人、他们的亲属,向公安机关举报,公安机关将这些事情查证落实,这些内容都可以作为旁证,如此以来,对于黄发茂的量刑还是很有帮助的。” “为了减轻这个事件对于小孩子的影响,公安机关多做点工作,我觉得义不容辞。” 胡斌表示赞同,两个人都决定找刘波谈谈这个事情。 三月四日上午,清阳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正式宣告郭一槐被杀案件侦破。 中午的时候,宋小慈在单位吃了饭,到健身房和单位同事打了两局乒乓球,便回到休息室的行军床上眯会儿午觉。 刚刚躺下不久,他的识海忽然亮了起来,眼前出现了如同电脑屏幕一样的显示画面。 同时,伴随着甜甜的播报声音: “尊敬的宿主,鉴于你协助清阳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完成了对于郭一槐被杀案件的侦破,本系统将为你打开摇奖大转盘,你将有三次的摇奖机会。提醒:所列商品皆为合格产品,且质量上乘,请放心使用。” 报播话音刚落下,屏幕上出现了一道彩色的大圆盘,上面三百六十度一圈划分了很多扇形的格子,每个格子都标注了奖励的商品名称。 圆盘中心,有一根硕大的指针。 圆盘的正下方有一个高亮的按钮,应该就是摇奖的开关。 有点意思! 系统终于有了点情趣,知道变幻模式,一成不变是不行的。 宋小慈自然要细细研究,看看圆盘上面都有哪些奖励的名目。 便沿着十二点钟的方向顺时针看了起来。 “《上下五千年》精简版一套”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图侦大全lv3.0》” “《世界超级女模名册》” “《股票量化交易高级技术》” “空白” “多功能神笔1支” “陕西特级陈醋一箱” “花园新区三室一厅居室一套” ……… 这一路看下来,居然多达一百多项商品,令人眼花撩乱。 这都是一些什么东东! 也许就那个《图侦大全lv3.0》还有点用处,这个倒是可以用到破案方面。 还有“多功能神笔”,不知道这个东西能不能用来画画,说不定有点作用。 至于“花园新区三室一厅居室一套”,他认为这就是个噱头,如果是真的,请问如何兑奖啊? 三次机会,那就摇吧。 说着,神识化做一根手指,向着高亮按扭点了下去。 “咝……”指针开始顺时针转动起来。 “哧”地一声,指针停了下来。 指针居然停在了“《世界超级女模名册》”上面。 我爱美女吗? 又有哪个男人不爱美女? 正想着系统如何提交奖励,就听见“啪”地一声,有东西掉落到了地下。 宋小慈侧起身一看,行军床放鞋的地方,出现了一本精美的彩色图书,封面的名字正是《世界超级女模名册》。 幸好今天只有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眯午觉,其他人都回家了。 捡起来放到椅子上,暂且不去看它。 再次按下高亮按钮,指针咝咝地跑了起来。 “咚”地一声,这次声音非常大,让宋小慈有些奇惊。 侧起身抬头看向放鞋的地面。 原来是陕西特级陈醋,系统没有骗人,整整一箱啊。 宋小慈打开箱子看了一眼,内里有四提陈醋整齐摆放,醋味十足。 这个东西用来沾着吃饺子、包面倒是不错,陕西陈醋货真价实。 正准备按下最后一次机会,忽然想到,如果真中了三室一厅的房子会怎样,像这样从天而降,岂不会砸死人呀。 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摇出这最后一奖。 扯蛋,系统怎么会害我呢? 要害早就害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想到这里,宋小慈咬咬牙,神识化为手指,再次点向高亮按钮。 “咝……”指针再次转动起来。 “哧”地一声,指针慢慢停在一个箱形的物件上面。 第174章 老者倒地 宋小慈洗耳恭听,不知道这次开出什么物品。 “啪”声音很细微,这让他放心了不少。 看来是自作多情了,贡献一般,系统怎么会奖励给自己新房。 在行军床前找了找没有看见东西,直到目光探索到床底下,才发现一根五六寸长的东西,它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 当他用手触及这个东西的时候,蓝光“嗖”地一声从他的手掌钻了进去,进入到他体内。 “多功能神笔认主成功,此笔能记录天下之万事,能够画尽天下之万象,还能用作兵器,用来点穴之用……”识海自动泛起了关于神笔的说明文件。 宋小慈将笔收到眼前查看,那样子与一根2b铅笔的颜色差不多,只是略为粗长了一些,质地圆润光泽柔和。 还有,它的笔尖部分伸缩自如,只要宋小慈想到“写字画画”这样的场景,笔尖就自动伸了出来。 反之,当他想要收回的时候,笔尖便自动回缩,笔端当即封闭,变成与另一端并无二致。 宋小慈换了一头,发现两端的功能都是一样的,原来是双向运作,果然是根好笔。 又想起说明文件中提到的点穴功夫。 于是,手握神笔,一个“点穴”的意念发出,笔尖当即凸了出来。 不过,这次的凸起与之前的笔尖大不相同,它变成了金属性质的锥尖。 果然可以用它来点穴。 照此看来,这笔还真是多功能的,不知道能不能用它扎针灸。 一个意念刚刚发出,笔尖嗞地一声,握在手里的神笔真的变成了一根金煌煌的细针。 不是银针,而是货真价实的金针! 同时识海中传来提醒的声音:“此针已自动进行了消毒处理,请放心使用。” “好个多功能神笔,我喜欢!” 宋小慈喃喃,刚想着如何将此笔存放在哪个口袋里,而笔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正在遗憾的时候,一个意念,神笔再次出现在他的手中。 原来这笔能够保存在他的身体内,并且就在他的识海深处。 好一根神仙之笔! 当天下午,技术中队突然涌进了很多人。 胡斌一眼就看见了宋小慈桌上的《世界超级女模名册》,再看后面的标价1288元,不由咋了咋舌头。 宋小慈见状笑道:“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反正我不喜欢这个东东。” 胡斌颇感讶异,忙问:“你不喜欢买它干嘛,奇贵无比呀?” 宋小慈笑了笑:“在街上捡的,我是花大钱买这种东西的冤大头吗?” 胡斌信了,人家的孩子随便送,难怪。 于是,紧赶收了起来,藏到了他的专用柜子里。 返身回来,又看见宋小慈桌子下面的陕西特级陈醋,便问:“这个也是捡的?” 宋小慈白了他一眼:“熊队,老樊退休,咱不得准备点礼物?” 胡斌这才明白过来,对呀,送点有益于身体的小礼物最有意义啊,反正樊老先生家境不错,什么都不缺的。 正好樊承德走了过来,宋小慈便将陈醋拎了出来,笑道: “樊前辈,托朋友买的,小小心意还请笑纳,回去沾饺子吃,效果不错。” 没想到,樊承德本就好这一口,陕西的特级陈醋不好搞,这回宋小慈居然送了过来。 “小兄弟,有心啦,谢谢你!”樊承德很高兴,没想到有人还记得他喜欢吃醋。 技术中队的人簇拥着樊承德,大家一起到了刑侦大队的会议室,那里早就人满为患了。 今天是樊承德正式退休的日子,秦大勇代表局党委,还有政治处的几个人,以及刑侦的全体警员,都来为樊承德送行。 在这一刻,清阳刑侦大队的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氛围。 樊承德,这位备受尊敬的老法医,正式迎来了他的退休日。 大家纷纷围拢在他的身边,眼中充满了不舍和敬意。 秦大勇站了起来,代表局党委,率先走向樊承德。 他紧紧握住樊承德的手,感慨地说:“樊老,您是我们刑侦大队的瑰宝,您的经验和专业精神将永远铭刻在我们心中。今天,我们全体来为您送行,感谢你几十年如一日的兢兢业业。” 政治处的几个人也走上前来,与樊承德一一握手,表达了对他的深深敬意和祝福。 其中一位年轻警员道:“樊老师,您的教诲和指导对我们来说是无价之宝。您的退休是我们的损失,但也是您应得的休息。” 樊承德眼中闪烁着泪光,他感动地看着大家,说道:“谢谢你们,这几十年来与大家一起工作是我的荣幸,我会想念这个大家庭的。” 这时,刑侦大队的全体警员们一同鼓起掌来,向樊承德致以最热烈的掌声,他们用这个方式表达对他的感激和祝福。 在掌声中,樊承德缓缓走出办公室,他的步伐略显沉重,但脸上却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些他熟悉的面孔,然后转身离开,为他的警察生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技术中队的人一路送到他上了车,包括那一箱宋小慈送给他的陕西特级陈醋。 再见! 三月五日,星期六。 宋小慈还在梦乡,就被人敲门给震醒了。 宋云妮和何莉两人联袂而来,说是要在今天上午补习画画,下午则是训练狗刨式。 宋小慈很奇怪,为什么今天两个人从时间到日程安排上如此高度一致。 略一思考便明白了为什么。 自然是事先商量好了,这两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结成了友谊同盟。 “汪汪。”宋小慈离开之前,自然不能忘了小黑,给他添加了一天的口粮和清水。 小黑似乎懂得人的生活节律,知道今天小主人休息,想出去遛跶一番。 宋小慈摆摆手,“今天有事儿忙,改天带你出去吧,或者晚上也行。” 宋云妮看着笑了:“小黑,你越来越像平头哥了。” 何莉也是如此认为,小黑哪有猪无能的样子。 坐上何莉qq,在村口遇到孙大壮,正挽起袖子,在石岗亭外的石凳上做扶卧撑。 “兄弟姐妹们,到哪里去玩呀,能带上我吗?”孙大壮一下子雄起,站直了身体。 宋云妮从窗子里探出头,笑嬉嬉道:“孙哥,减肥呀?” 孙大壮拍拍肚子:“你不是说我嘛,肚腩大了不好看,我在减脂呢!” 何莉看了咯咯笑。 减肥主要靠饮食管理,吃多了,无论怎么锻炼都是白搭。 “她们去画画,你也想学?”宋小慈笑道。 孙大状一听学画画,摆摆手,直接钻进了岗亭。 qq一路转到沿河大道,正行驶间,三个人一眼瞥见,人行道上,一位老者倒在地上,旁边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胡乱喊着什么,另一个人似乎在拨打120电话。 第175章 问未来 宋小慈让何莉靠边停了车,打开车门,快步直到老者倒地处。 到了拿手一探劲动脉和呼吸,几乎没有了感觉。 意识到情况紧急,宋小慈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解开老者上外衣胸前襟,开始进行胸外按压。 与此同时,他冷静指示旁边的何莉和宋云妮在附近寻找aed(自动体外除颤器),以便进行除颤急救。 宋小慈持续进行胸外按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五分钟后,老者仍然没有反应。 正在这时,何莉和宋云妮找来了一个aed。 宋小慈迅速使用aed对老者进行除颤,然后继续进行胸外按压。 又过了七八分钟,老者终于有了反应,身体开始出现生命迹象,逐渐活了过来。 就在此时,120的救护车及时赶到,医护人员迅速将老者平稳地抬上救护车,救护车闪烁着警示的光芒,伴随着清脆的嘀嗒声,向着医院疾驰而去。 宋小慈看着救护车远去,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他希望老者能在医院得到进一步的治疗和康复。 “小宋哥哥,刚才真是太紧张了,生怕老人家活不过来,好在你的心肺复苏起了作用,我给你点赞!” 宋云妮的话立即得到了周围人的呼应,大家纷纷伸出了大拇指。 何莉也是由衷的佩服,宋小慈不愧是老中医的后代,救人的手艺看上去有模有样,帅呆了。 三个人见老者有惊无险,终于松了一口气。 到了何莉住处,宋小慈发现,这次并没有先前那一堆小孩子。 忙问宋云妮怎么回事。 “他们太吵了。我让他们暑假的时候再来,平常就不要添乱了。” 何莉表示赞同,两人对了一下掌,以之鼓励。 也对,孩子们平常要学习文化知识,现在将大量的时间放在绘画上面,的确有些不合适宜。 应试教育,应的是中考、高考,而不是其它爱好科目。 这样一想,他就释然了,不存在耽搁孩子们的问题。 “骷髅头……”宋小慈忽然想到了胡斌说的话,自己总有离开清阳县公安局的那一天,也许这个时间并不是很久远。 “如果何莉会了,只要她在这里,照样可以为清阳县的刑侦事业带来服务,可以让她画呀!”想到这一层,他居然有了动力。 于是,他将何莉的骷髅头模型拿了出来,开始讲解颅像复原的知识点。 她们没有系统,所要付出的艰辛程度就要大多了,并且还要看天赋行不行。 因此,对于她们的培养要一步步来,分而施教,逻辑分明,最后才能融会贯通。 “第一,我们来看颅骨的结构。人种不同,颅骨的各项参数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颅骨的参数也不同。同一个人,在不同的阶段,颅骨的发育程度不同,而与之填充的软组织也不相同。” “……” 整个上午,宋小慈既动口,也动手,讲述不停,手里的示范动作也未曾停止。 直到何莉点的外卖送了过来。 三个人吃过便当之后,宋小慈利用中午的时间,又讲了一个多小时,方才罢手。 下午,三个人换了泳装,到了游泳协会的训练区域,跃入冰冷的河水中,尽情演绎着非凡的狗刨式。 天气虽然寒冷,可冬泳的人却不少。 无论是冬泳爱好者,还是漫步而行的众多群众们,在看到三个人怪异的泳姿之后,他们的表情仿佛凝固了,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 “好快的狗刨式!” “比我家的狗强多了!” “女的狗刨好美,我也要让我女儿学习,不知道有没有培训班?” “据说狗刨式能够治疗椎间盘突出,我也想试试咯。” …… 傍晚,三个人走进路边的小馆子。 这是宋小慈刻意要求的,如果何莉进了大馆子,他就回家陪婆婆爷爷吃饭。 地道的小菜饭,驱寒管饱,宋小慈吃得非常舒心。 饭间,宋小慈问何莉,三月份她不是要参加长江冬泳比赛吗,两人可是有君子约定的。 何莉笑问:“我今天的速度怎么样,与男的比不好说,但在女子里面,我能输吗?” 宋小慈微微点头,知道她这个话所言非虚。 必须惦记着她的赢,因为奖金他已经想好了用处,希望孤儿院总是处于贫血状态,而他又不愿意自掏腰包,关键是自己的腰包并不富裕。 何莉知道他惦记着什么,便将拳头竖了起来,宣誓道:“保证拿到一等奖,这钱我会一分不少的转交给你,就请放心好啦。” 宋云妮忙问怎么回事。 两人小声嘀咕,一阵窃窃私语,将宋小慈凉在一边。 在得知宋小慈要钱的目的之后,宋云妮从随身携带的小包包里拿出500元,递给宋小慈。 “小宋哥哥,这是我的私房钱,虽然不多,但这是我的一分心意,请你转交给希望孤儿院。” 宋小慈一怔,作为初三的学生,五百元不是小钱了,不知道积累了多长时间。 “不用,大人的事情,你就不用掺和啦,请将心思放在中考上面吧,我的云妮妹妹!” 宋云妮一听,不干了。 “又在说我小了,哦,你们是大人,难道我就是小人啦?五百元怎么啦,嫌少啊?不行,你不收我就亲自送过去。” 宋小慈和何莉互相看了看,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好啦,别耍小姐脾气,我收了还不成吗?记住,没有了零花钱,可以随时找我拿,我可是参加了工作的人,不缺钱!”宋小慈就怕她硬撑,好面子。 宋云妮这才转嗔为喜,满面春风。 “那个,肯定的,没有钱我就找你要,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今天正好有何莉姐姐作为证人,今后我真要花钱的时候,你可不许耍赖!” 何莉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不愧是鬼精的丫头,转眼间就给宋小慈挖了一个大坑。 宋小慈倒是无所谓,只要自己想挣钱,还是有不少门道的,小丫头片子能够用多少钱。 反倒是她,中考快了,不知道准备得怎么样。 “云妮妹妹,想好没有啊,准备考哪个高中?”宋小慈关心地问道。 宋云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道:“哪里好玩我考哪个,小宋哥哥你说呢?” 是你考又不是我考,宋小慈没想到,她转而将这个问题抛给自己。 沉吟片刻,道:“自然是夷长市第一高中好玩,你想想看,就连我都想调到市公安局去的,清阳县的条件还是差了一点。” “那就夷长市一中吧!”宋云妮有了答案。 何莉见两人都在讨论前途的问题,看了一眼宋小慈,问道:“听说你很快要到省厅参加指纹会战,并且公考的时间也在这个月,你这时间不打挤吗?” 宋小慈随手打了一个响指,自信地笑了:“小意思,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个考试呢!” 何莉拢了拢头发,喃喃自语道:“以你的能力,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调到夷长市公安局,原来你早就有这个想法呀。” 宋小慈没有解释,而是默许了她这个说法。 对他而言,如果要追寻父亲的足迹,就必须在这几年往上进步,这样才能接触到高级的内幕消息,也才能一步步接近事件的真相。 “那你呢?”宋小慈冷不丁问了出来。 “我?” 何莉一下子愣住了。 俄而笑了笑,看着宋小慈的眼睛道: “还没有想好,就让时间为我见证吧!” 第176章 微服私访 三月八号这天一早,宋小慈好像有预感似的,准备了两束鲜花放在办公室里。 刚刚九点的时候,办公室被人推开,两位美女联袂走了进来,让办公室的几个大男人为之一振。 这不是何莉和宋云妮吗? 何莉自不用说,在龙城已是小有名气,她那独特的狗刨式已经被媒体报道过了多次,都已经成了广大妇女们争取模仿的对象。 宋云妮几个人见的少,却也知道她是宋小慈的妹妹,至于是不是亲妹妹他们并不关心。 “今天是你们的节日,怎么没有随大部队行动啊?”宋小慈有些讶异,这个时候通常都是工会发起有组织的集体活动。 说话间,拿起办公桌上的束鲜花给两人递了过去。 “这还差不多!嗯,好香!”何莉嗅了嗅,非常满意。 宋云妮闻了一下,将手背到了身后,笑嘻嘻道:“我们的节日,也要你们男人陪衬才行,小宋哥哥,没有事的话陪我们转转吧?” 宋小慈看了看周围几位大老爷们。 “去吧,有事我们顶着,陪她们过节是大事。”熊照安笑着道。 正当宋小慈关闭电脑准备离开的时候,在办公室大门口,刘波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人。 刘波刚走进办公室,身后那人一冒头,胡斌等人就被他肩上的三道杠杠给唬住了。 别个不认识,宋小慈却是认识,这人居然就是刑侦总队的李岩松。 刘波正要介绍,李岩松摆了摆手,目光直接落到了宋小慈身上。 “不用介绍,我只是顺路来的,顺便见过熟人。”李岩松说着话,直接向着宋小慈伸出了手。 “李队,什么风把您给吹了过来?”宋小慈一边握手,一边惊讶地问道。 胡斌、周超怕领导,略显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李岩松笑着对众人道:“你们随意,我就和小兄弟说个话,不要碍了你们办工。” 其他人这才坐了下来。 李岩松不慌不忙坐到了沙发上,宋小慈连忙给他泡了一杯茶,给刘波搬了椅子,将自己的椅子往前一拽,三个人围坐在一起。 “还不是你们夷长地区十年前,跨三县的那个积案,总队让我牵头,争取在今年有所斩获呢。” “十年前,还跨三县?”宋小慈不明就理,看着刘波求解释。 刘波笑道:“神龙山多起白骨案,涉及到陆峰、建安、恩池三县交界,应该就是这个案子。” 神龙山宋小慈知道,是夷长市最大的原始森林区域,三十年前就被划为国家森林保护区,算是名副其实的国家森林公园。 这片森林区域植被茂密,种类繁多,传说里面有野人、大熊猫、五灵猢以及千年野参、灵芝、燕窝等珍稀动植物。 曾经一时,这里成了盗猎、乱挖乱采者的乐园。 同时,神龙山也是5a景区,受到全国各地游客的热烈追捧,五湖四海的游客多有光临。 李岩松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个案件,对于夷长地区的公安机关来说,没有不知道的。 李岩松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小慈,微笑道:“神龙山白骨案,在咱们省算是小有名气了,比起你们清阳县的案件有可意思多了。并且,以刑侦总队能够调动的资源,是你们一个山区县不能比拟的。反正本月中旬你要到刑侦总队参加指纹会战,正好陪我出去转转,然后一起回雾汉市……” 宋小慈不得不承认,他这个话看起来只是随口一说,有点邀请的意味,实则在刘波看来,他的意思就变成了借人了。 刘波一时间犹豫不决,借人的事情他做不了主,至少需要秦大勇的同意,说不定还要给张世成一说声。 “不用这么麻烦,你准备一下,你们局里我到时候给张局说一声,相关手续让政治处上下沟通一下就行了。咱们很快出发,跑一趟神龙山,算算时间,应该不耽搁你到省厅参加会战。”李岩松说完,站起身就要离开。 李岩松是刑侦总队的领导,刘波只能同意,多说无宜。 …… 在李岩松的大型切诺基车上眯了五个多小时,到了恩池县城,在那里换了一辆长城皮卡,妥妥的民用车。 宋小慈有些好奇,这是什么情况。 李岩松笑道:“找一位朋友借的,咱们将就一下吧。” 示意宋小慈赶紧上了车,开着就走了。 “没有别的人员,就我们两个人,您这是要微服私访啊!” 李岩松看着前面的道路,笑道:“动静越小越好,像过去大动干戈,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一无所获,这种丢人丢脸的事情,我是不会再干了。这回我们先找线索,有了眉目再叫人不迟。你说对不对?” 宋小慈满脸问号,这话能信吗? 信个鬼! 出了恩池县城,沿着蜿蜒曲折的省级公路,走了几十公里之后,就到了神龙山脚下。 一眼望去,庞大的神龙山横亘在天边,东西两端连绵不绝,根本看不到它的边际。 事实上,人的目力终究是太有限了,毕竟神龙山横跨陆峰、建安、恩池等多个县域,它的触觉都延伸到了多个省份的边界。 它的中心地带都是原始森林,国家划了很大一块将神龙山保护起来,让它成为名副其实的国家森林公园。 仅仅神龙山的五大主峰,就是夷长市的5a级景区,每个峰顶都建有寺庙,山麓建有各式风格的度假山庄,靠近这些山庄附近,还有大量的农家乐住宿与餐馆。 当然,鉴于神龙山的国家保护性质,人类的大部分活动区域,也就仅限于这些地方了。 李岩松车技还不错,说明他虽然身居刑侦总队,还是经常下乡跑路的,不然这种山路开起来会十分累人的。 离开县城开了四十分钟,两人直接开进了山脚下的一个村子,将车停在一家农家乐的院子里。 宋小慈走这种崎岖山路还没有李岩松的多,这一路颠簸下来,感觉有些不爽,心里打定主意,接下的路程是不是由自己来开车。 不过,此时此刻,天空早已暗了下来,今晚只能止步于此了。 这家农家乐的位置很是偏僻,处在整个村子的后方旮旯里,天一黑,四周黑漆漆的,有点阴风惨惨的味道。 这个季节是旅游的绝对淡季,客房里除了老板两口子,没有其他服务员,剩下的就是宋小慈两个人。 安排好两个人的房间,老板就去睡觉了。 “那个小宋啊,这里没有宵夜的东西,我们睡觉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李岩松毕竟不像宋小慈这么年轻,开了一天的车,困的整个人快站不稳了。 宋小慈好奇地凑近了李岩松,压低声音问道:“你出门带不带枪啊?” “带这玩意干嘛,这次又不是直接抓人。不过,除了枪支,其它的单装备倒是齐全。”李岩松说着,从背后的大包里掏出一个瓶装的东西,递给宋小意慈,说道:“辣椒水要吗?” “这个……还是算哒,你看我这身体,没有人会想着强暴我的。”宋小慈被他手里的东西给逗乐了。 警用喷雾辣椒水,这个东东在宋小慈看来,作用不大,搞不好还让自己给呛着。 “这玩意儿近身还是蛮有用的,远了狗屁不是。”李岩松见宋小慈不要,便将其收了起来。 “明天一早进山,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六四手枪作用不大。你想想看,山里人用的猎枪都是霰弹的,指哪打哪,打出来就是一个大大的圆盘,躲都无法躲。” 霰弹枪的威力宋小慈是知道的,五十米以内,朝着人的方向随便打,总能挨上一些小弹丸,而六四手枪就没有这种能耐。 据说霉国的骑警都配上了中国的五连发霰弹枪,这让匪徒望风丧胆。 两个人微服私访,没有当地公安机关的配合,宋小慈随便想想,便觉得李岩松很不靠谱。 但既然到了这里,也只能随遇而安,毕竟他是省厅的领导。 两个人就此睡了过去。 翌日。 天刚蒙蒙亮,这片村子的公鸡开始上岗,到处都是它们高昂的打鸣声。 两人进来的时候早就换成了便服。 宋小慈穿戴整齐,走到院子里一看,乐了。 晨风之中,一只红冠红羽的大公鸡,站在一堆木柴上面,正卖劲地对着前面的空地打鸣:“咯咯咯,咯咯咯……” 餐馆两口子也都起床了,在院子里进进出出,不知忙碌着什么。 宋小慈看见男老板,笑问道:“这公鸡是你专门放这里打鸣的,能不能煮了吃啊?” 老板一愣,明显感觉小伙子不是乡下人。 农家的牲畜都是养着吃的,除了狗狗用来看家,牛牛用来犁地,就再也没有其它的非吃物种了。 “自然可以煮着吃。问题是,这只鸡至少有五六斤,你们只有两个人,吃一顿浪费太大,你要考虑好了。” “不管了,就它吧。大不了,你们两个参加,大家一起吃吧。”说着比划个手势:“我们吃了要赶路,您给我们做个加急。” 老板一怔,这城里人说话太逗了,说话就是不一样,加急是个什么玩意儿。 宋小慈方才发现自己说岔了,都说到送检的词儿上面啦。 “行吧,你要快没问题,我们有的是办法。”老板一边说着话,轻手轻脚走到柴堆边,突然间一伸手,就将大公鸡捉到手里。 大公鸡翅膀被束缚,四肢乱蹬,老板单手立掌,开始祷告了起来:“南无阿弥陀佛,西方极乐世界比我这里强多了,你还是去吧……” 等到李岩松起床洗漱的时候,大公鸡已经变成了香喷喷的肉坨坨。 “我的天啦,早晨就吃土家鸡,这也太奢侈了吧。”李岩松有些意外,不过浓郁醇真的香味,让他心里乐开了花。 宋小慈默笑不语,反正他是准备自掏腰包的。 于是乎,大马金刀一坐,开启他的饕餮之胃,旁若无人地抡起木筷,投向呼呼作响的火锅,像是没有听见李岩松的唠叨似的。 老板娘看了一眼宋小慈,瞧他那副阵势就像跟人打架,大有抡起袖子赤膊上阵,不死不休的样子。 不由小声对李岩松道:“我们晓得,小兄弟被鸡子给吵醒了,有些欠瞌睡,这不让我们杀了它,现今这口气应该可以消了吧……” 李岩松一听愣住了,感情老板担心的很对头。 这阵势的确有点吓人! …… 土家鸡很纯正,两人吃得非常认真,酣畅淋漓。 饭间,李岩松询问了老板,让他推荐一下,进山的时候聘请两个人作为向导。 老板忙问他干什么去的,偷猎采药的事情政府管的严,他不敢应承。 直到李岩松拍着胸脯告诉他,两个人就是为了观光旅游,但又不想按照旅游局设定好的路线玩。 这个老板倒是懂的,每年都有这样的游客,他们想要另辟蹊径,玩玩刺激的原始森林探索。 老板答应了,打了几个电话就落实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两名向导来了,带着两个人开始进山。 宋小慈开车的打算落空了,从这里开始,进山只能靠步行,已经没有了公路。 有了本地人带路,并且他们还承诺背负行礼,两人顿感轻松了许多。 到了这时,宋小慈一边走一边对李岩松低声道:“我还以为省厅的领导养尊处优,到了地方必定让局里的领导陪着,您还真的亲自调查呀?” “神龙山白骨案,目前涉及到的受害人至少在六个以上,近十年以来,省厅已经督办了四次,可每次都没有什么收获。”李岩松压低了声音,边走边道:“两年前我就来过了,当时组织了三十几个人,花了大量金钱不说,还效果差,对现场的破坏程度大,实在是差强人意。” 李岩松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前面五六米处的向导,将声音压得更低:“当地人员情况复杂,县局、派出所,还有森林公安的人参加,我怀疑他们的保密性太差,到处漏风。我想这一点,你应该听得懂吧。” 宋小慈沉默了,俄而点了点头。 的确,人多混杂,林子大了,什么人都会有的,说不定里面就有通风报信的。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上面催的紧,把李岩松逼急了,也不致于到了微服私访的程度。 见宋小慈沉默寡言,李岩松解释道: “不瞒你说吧,目前死的六个人中,有三个人的身份特殊,一个是大企业家,一个是段位比较高的报社记者,还有一个是省级九三学社的领导……” 见宋小慈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些人会死在这里。 “就是因为神龙山在全国闻名,来这里旅游、探险、体验原始森林生活的大咔们越来越多,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影响不言而喻。” 听到这里,宋小慈明白了,回道:“正规旅游线路没有任何问题,他们肯定也像我们一样,走了不同寻常的路径,这个很难有安全保障。” 李岩松松点点头。 “关键还在于,这些人并非死于事故,而是刑事案件……” 两个人边走边聊,宋小慈总算搞明白了整个案件的来拢去脉。 “走吧,现场还远着呢!” 李岩松吆喝一声,几个人不由加快了前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