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意》 第1章 疯子 白云绾只身来到郊外的一处私人别墅,四处无人,门没有关,似乎等她多时了。 “来了。” 男人身穿一袭黑色高档定制西装,瞳孔乌黑,面容冷峻,恍如当年温遂款款的模样。 白云绾的眼尾缀着一缕悲戚的红,见到男人的那一刻错愕地瞪大水眸! “……项南行。” 时隔两年,她死也想不到会再一次念出这个曾经刻骨铭心的名字。 白云绾浑身汗毛竖起,眼底流露出警惕,浅粉色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我以为你死了。” 两人多年未见,见面的第一句问候竟然是这个。 “看来让你失望了。”项南行眉峰扬起,挂着一抹嘲讽:“的确有人死了,却不是我。” 白云绾眉心一跳,作为曾经的爱人,项南行手里握着刀,他太清楚这把刀该刺进自己身体的哪个部位,会让她痛不欲生! “你到底要干什么!”白云绾咬紧牙关,神经末梢一跳一跳,倏地点亮手机屏幕。 “如你所见。”项南行黑如点漆的眸子倒映着手机屏幕里关于沈瑾轩的黑料绯闻,譬如沈瑾轩仗着前辈身份“潜规则”某个小明星。 无论黑料真假,说出去都会在沈瑾轩业内的好名声留下狼狈的一笔。 这是白云绾最不愿看到的。 沈瑾轩是她的未婚夫,是一个纯粹的好人。 他死后的名节不能受到任何一点污秽的诋毁! “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项南行眯起眸子,薄唇勾起一抹暧昧疏离的弧度:“做我的秘密情人,或者我立刻曝光这些黑料。” 白云绾的呼吸一窒,心被刺痛一般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她深深地呼吸,压抑下乱七八糟的心跳,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项南行,我们两年前就已经分手了!” 两年前项南行出国,和无数难以维持而败北的异地恋大同小异,两人的感情也随之走到了尽头。 在和项南行分手后,是沈瑾轩始终陪伴在她左右,给予鼓励和安慰。 项南行眸光一深,手扼住白云绾的下颌,逼迫对方直视自己:“白云绾,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和你分手。” “你也没有分手的权力。” 下颌传来清晰的疼痛,白云绾死死地咬紧牙关,余光瞥到亮着的手机屏幕,纤细的眼睫一颤,眼泪无声地滴落。 她不能、不能让项南行这个疯子毁了一切! “我们各退一步……” “白云绾,你以为你在我这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换作以前的项南行,的确不会让白云绾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两年后彼此之间只剩下冰冷尖锐的憎恨。 白云绾微微打着哆嗦,睁大着眼睛,努力把哽咽牢牢锁在喉咙里,半晌,艰涩地开口:“……好,我答应你。” 男人饶有兴致地挑起漆黑的眉峰,嘴角的笑意残忍又轻蔑,捏着女人的力道收紧:“白云绾,你对沈瑾轩的感情出乎我的想象。” 白云绾强忍痛意,挤出一抹讥诮的笑:“项南行,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没有心。” “这句话我也同样送给你。”项南行狭长的眸子眯起,另外一只手摸上女人的纤腰,陌生又熟悉的触感顿时令白云绾脊背一僵,起了一层颤栗的疙瘩。 “项南行你放开我……” “白云绾,我还没问你。”男人的眸子覆盖上一层寒意,说出的话直截了当带着屈辱的意味:“你和沈瑾轩做过吗?” 女人挣扎的动作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英俊的男人。 “看来是有过了……” 项南行微不可闻地嗤了一声。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松解开白云绾的纽扣,微凉的空气令白云绾条件反射瑟缩了下身子,贝齿咬上红唇:“项南行,你让我走……” 男人从容不迫地继续解开女人所有纽扣:“白云绾,既然你做出了选择,总要付出代价。” 项南行冷冷地呵笑一声,欺身而上,强势地封住了女人的唇…… 夜色浓郁—— 白云绾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独自回到公寓,开了灯,起夜的舅妈吓了一跳,柳眉竖起:“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白云绾垂着头,恨不得整个人缩起来,尤其不想让人看见她脖子、胳膊上的青紫吻痕。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这个家容不下你了!” “吓我一跳连声道歉都不会说!” “真是个小白眼狼!” 第2章 葬礼 叽叽喳喳的舅妈骂了几句,幸好她没注意到白云绾的异样,最后愤怒地“砰——”的一声关上了主卧的门。 拖着酸胀疼痛的步子,白云绾回到自己的卧室,像是一下子松懈了神经,疲软地瘫在地上。 她攥紧掌心,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耳边回荡项南行的话。 “作为报酬,告诉你一声,明天沈瑾轩的家人要在私人别墅举办葬礼。” 第二天,白云绾换了一件黑色连衣裙,胸口别着一朵白色小花来到葬礼现场。 这是一场简单低调的葬礼,在沈瑾轩的私人别墅举行,富丽堂皇的别墅门口摆满白色和黄色的小花,上面贴着黑笔白字的哀悼词,刺得白云绾的瞳孔泛起了泪花。 沈瑾轩意外去世的讣告一传出,铺天盖地的媒体宣传在网络炸了锅。 沈瑾轩作为娱乐圈最年轻的影帝,演技过硬,为人谦逊有礼,风评一向良好,收获不少粉丝。 “不好意思,您没有邀请函,不许进入。” “可我是……” 白云绾被拦在了葬礼外,任凭她如何解释,黑衣保镖充耳不闻。 多么可笑。 她和沈瑾轩两个人一直是地下恋情,不过相处了半年时间,感情一直很好,甚至打算领证结婚。 她作为沈瑾轩名义上的未婚妻,竟然参加不了心爱的人的葬礼。 不知道等了多久,白云绾的双腿僵直到麻木,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短暂地避开门口保镖的眼神,进入了别墅内。 她一步步地走向男人的灵台,心痛到无法呼吸,恍然间,她蓦地撞到了一个人。 “你是……”被撞到的人缓缓抬起头,面带和蔼的脸颊倏尔变得凶狠:“是你!你竟然敢来这里!” 白云绾嗫嚅嘴唇:“伯母……” “滚!” 沈瑾轩的母亲穿着一身黑色,头发花白,眼睛哭得红肿:“你这个贱女人!我不想看见你!滚!” “要不是因为你,我的儿子也不会去拍那部戏!都是因为你!” 沈母双目猩红,神态癫狂,恨不得下一刻就撕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白云绾! 白云绾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抖,记忆纷至沓来,她依偎在男人厚实的肩膀,眸子清澈,习惯性地对爱人撒娇:“你还没拍过公益电影呢,我想看你拍一部,好不好?” 沈瑾轩的大手爱怜地抚摸她的头顶,夕阳的光淡淡地洒在男人恍若温柔的侧颜,他倏地轻轻一笑,低声应允。 “绾绾,等我拍完这部公益电影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要不是你……我的儿子就不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都是因为你……” 沈母失魂落魄,浑浊的瞳孔涣散,年老的身子微微佝偻,老年丧子的痛苦沉重得像一座山!骤然之间险些将她压得喘不过来气! 白云绾忽地眼角一湿,有种落泪的冲动,她跪在沈母面前央求:“伯母,求求你,让我见瑾轩的最后一面……” 她虽然这辈子没嫁给沈瑾轩,可心底里已经把自己当做了沈瑾轩唯一的妻。 沈母的眼睛猝然瞪大,裹着全部力量扇了白云绾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我儿子已经死了!我们家和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给我滚!”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耳膜嗡嗡作响,白云绾抬起头对上沈母凶神恶煞的一张脸,她咬咬牙,柔软的口腔里顿时弥漫阵阵铁锈般的血腥气。 她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却被一双结实有力的大手稳稳接住。 扭头,出乎意料看见了项南行的侧颜。 他的眉峰隆起,语气淡淡:“沈伯母遭遇丧子之痛,大家都理解,但也别失了分寸。” 话里话外似乎蕴含着一缕微妙的警告。 沈母喘着粗气,看向白云绾的眼神恨不得把对方瞪出个洞! 然而看在项南行的面子上,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狠狠地瞪了白云绾一眼,转身离开。 意识到自己仍被项南行拢在怀里,白云绾双颊涌现窘迫耻辱的绯红,雪白的手指因为用力地挣扎在男人笔挺黑色的西装上留下褶皱…… “放开我!” 她推开项南行,打从心底不想和男人牵扯出任何关系,尤其现在是沈瑾轩的葬礼! “就你这个样子,还能自己走路?” “不用你管!” 戏谑愚弄的语气扎得白云绾唇色一浅,眸子含泪,一步步落魄狼狈地离开葬礼现场。 苍茫的天空层层叠叠堆砌着阴郁的乌云,天际下起了小雨,逐渐从细密的雨滴连成了滂沱的雨幕。 白云绾走出葬礼现场,还没离开几米远,一辆奢华的黑色迈巴赫出乎意料地停在面前。 车门打开,一双坚实有力的大手忽地捂住白云绾的嘴唇,不由分说地将她拖上了车! 第3章 再见面 “呜呜……” 白云绾惊恐地瞪大水眸,映照出项南行的面孔,纤细的身子根本抗拒不了男人的力道,拼命地挣扎最终却被甩在了车子的真皮后座上,尴尬窘迫的是她在挣扎间,乌黑的长发散乱,单薄的黑色长裙下拉,露出瓷白的颈部、线条优雅的锁骨,再往下…… 白云绾的瞳孔扩大了一圈,用力地推搡男人强健的身躯。 她和沈瑾轩恋爱半年从来没进行到最后一步,本来是准备留给新婚之夜的。 为了不让项南行曝光黑料,她已经背叛了沈瑾轩一次,绝对不能在沈瑾轩的葬礼上和项南行…… “项南行你给我滚……”她哆嗦着嘴唇,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白云绾,注意你现在的身份,以及对我说话的态度。” 男人冷冽的嗓音里裹着昭然若揭的威胁,想到对方手里捏着沈瑾轩的黑料,白云绾脸色一白,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 项南行黑如点漆的眸子倒映着女人惨白的脸颊,唇边的角度若有若无。 “你说,我在这里要了你,死去的沈瑾轩会怎么想?” 白云绾的手紧紧攥着真皮座椅,力气大到留下几道深深的痕迹,贝齿屈辱地咬上嘴唇。 “项南行,你让我走……我不能和你在这里……” 白云绾的音调绷直,双手使劲想要撑着坐起来,可男人的大手却死死地扼住她修长的下颌,狭长的凤眸饶有兴趣地眯起,仿佛看待一个落入圈套的猎物。 白云绾的心兀地一窒。 强烈的苦痛酸涩在心尖升腾翻涌,她绝望地瞪大眼睛,眼圈一红。 不! 不行! 这里是沈瑾轩的葬礼,她不能和项南行…… 痛楚清晰地传来,白云绾的瞳孔骤然紧缩,心脏怦怦地震颤,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眼底的悲伤再也隐藏不住,无力地顺着眼角滑落。 等到一切都结束,白云绾吃力地撑起身子:“项南行,你这条疯狗!” “呵。” 项南行转眸睨了一眼女人,眸子覆盖寒意,薄唇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白云绾,我们还会见面的。” 白云绾屈辱地咬了咬牙,眼底的水雾弥漫开,梗着脖子刷地用力关上车门。 葬礼结束的第二天,白云绾整理好情绪,换上一套黑白真丝职业装,踩着高跟鞋进入公司大门。 她面容憔悴,不过已经被妆容遮掩,除了仍稍微有些泛红的眼眸能看出端倪外,完美得无懈可击。 她作为经纪人在thk娱乐公司已经工作了一年半的时间,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轻车熟路。 这一切都归功于沈瑾轩。 白云绾一路上遇到不少同事,有些打过招呼后,扭头就开始说起了闲言碎语。 “有些人的摇钱树没了,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办呢!” “听说公司新上任了总裁,对方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会不会把某些人赶去做保洁打杂的啊?” “哈哈……” “别这么说,万一人家故技重施,又抱上新上任的总裁的大腿了呢?毕竟人家背地里可有手段了呢……” 白云绾敛眸,继续走路,不反驳也不放在心上。 她进入thk那一天开始就作为经纪人接手了沈瑾轩。 沈瑾轩那时就已经国民度非常高,炙手可热。 打从那天开始,白云绾就成为了公司上上下下羡慕嫉妒的眼中钉,肉中刺,时常会听见恶毒的抨击讽刺,甚至揣测她是不是抱上了谁的大腿才换来这个位置…… 哪怕白云绾表现得如何出色,对沈瑾轩商务工作安排得如何井井有条,在其他人的眼里不过都是出卖身体换来的。 进入自己的办公室,白云绾看着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皱了皱眉。 她只负责沈瑾轩一个人的商务合作,平时忙忙碌碌,和男人约会都要忙里偷闲,又要躲避狗仔又要注意同事,现在沈瑾轩因为意外去世,那些商务合作纠纷纷至沓来,需要处理的问题和事情一大堆,难怪文件比平常还要多…… 一直工作到上午十点,内线电话响了起来,通知她去开会。 白云绾疲倦地放下文件,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向会议室。 走廊里空无一人,估计她是最晚收到开会通知的,走到会议室门口,刚打算敲门,里面传来的熟悉声音令她忍不住一怔,敲了敲门。 “进。” 白云绾心跳漏了一拍,苍白着脸色推开门。 果不其然,项南行一身高档定制西装坐在会议室的主位,看到她的瞬间眯起狭长深邃的眸子,唇角挂着一缕晦暗不明的弧度。 第4章 顺不顺心 白云绾的脑袋轰然炸开,呆呆地坐下来,耳边响起嘈杂的白噪音,接下来的会议内容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女人清澈的眸子装满了吃惊的愕然,心乱如麻…… 怎么会…… 公司新上任的总裁是项南行? 他到底要干什么! “有一件事我想优先处理。”项南行嗓音低沉薄凉,颀长的身子散发着不容置喙的气场,令人止不住绷紧神经。 “沈瑾轩意外去世,至于负责他的经纪人白小姐……”项南行抬眸,冰冷犀利的光一闪而逝,语气带着玩味:“现在的你对公司没有任何价值。” 会议室的众人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立刻将嘲讽奚落的目光投射在白云绾的身上。 “我……” 被无数道讥讽的目光凝视,白云绾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刚要开口说话,却猝然被项南行打断了话语:“明天开始,来担任我的秘书。” 白云绾心尖一颤,脸颊染上屈辱的绯色,心里涌上酸酸麻麻,仿佛身体里有一群蚂蚁啃骨噬血。 她猩红的双目瞪向神色冷厉的男人,死死地咬着牙关。 项南行居然……让她去做他的私人秘书。 这算什么? 她好好一个经纪人突然被转去做秘书,可想而知别人会怎样暗地里嘲笑她! 白云绾努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想让自己不那么狼狈,面无表情道:“项总,我可以辞职。” 只要辞职就可以摆脱掉项南行,也就不用做他的情人! 男人抬眸,冰冷地扫了白云绾一眼,紧接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敲。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顿时识趣地快速离开。 会议室里一时间只剩下项南行和白云绾两个人,压抑的空气渐渐萦绕在白云绾的心尖。 猝不及防,身材高大的男人倏地走到自己面前,大手恶狠狠地掐住自己的下颚,冰冷的语气透着不可拒绝的强势:“白云绾,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白云绾的眼底划过一丝狠绝与不愿,别过头。 项南行深不可测的眸子渐渐覆盖上一层冷漠的寒雾,掐着女人下颌的力道加大,继而眼睛微眯,嘴角掀起一个残忍嘲讽的弧度:“白云绾,你摆出这么一副忠贞的样子给谁看。” “早就死透了的沈瑾轩吗?” “你!” 白云绾倏地转过头瞪向项南行,心底灼烧般绞痛! “呵。”项南行毫不留情地冷嗤一声,眼底悄然燃烧着愤怒的火苗。跳跃着暗光。 两年前他远在国外,莫名其妙收到白云绾要分手的消息,等到好不容易攒钱买机票回国,却蓦地发现白云绾背叛了自己,和同样也是他的朋友的沈瑾轩在一起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是个大雨天,他戴着鸭舌帽跟在有说有笑的两个人身后,一路最后跟到了五星级酒店。 项南行在酒店外站了一夜,抬头望着高高的楼,强烈的眩晕感混着眼角的湿意,随着雨水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沈瑾轩就是个没胆子的怂货,他连让人知道你们两人的关系都不敢……” “闭嘴!你闭嘴!”白云绾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激动得眼底布满红色的血丝! 沈瑾轩是她最黑暗的日子里的一束光,是给予她鼓励和帮助的人,她不允许任何人指责辱骂! 项南行的薄唇向下压了压,下一刻,他丝毫不给白云绾反抗的机会,抱起女人的娇躯坐在冰凉的会议桌…… 白晚舟失声惊呼:“项南行!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 项南行面容冷峻地按下遥控器,会议室的透明玻璃倏地变成了模糊雾面,他强壮的身躯压下,嗤地一笑:“白云绾你逃不掉的。” “不……”白云绾睁着惊愕的眼睛,下意识地缩紧身子。 她已经被男人强迫着背叛过沈瑾轩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乖乖躺好。” 项南行漆黑修长的眉宇隆起,骤然钳制住女人的双手,下一刻,白云绾乍然惊呼,浅色的瞳仁骤然紧缩,眼泪条件反射地喷薄而出。 她……再一次背叛了沈瑾轩! 空气微微泛着冷意,白云绾既然已经被项南行当众宣布从经纪人变动为私人秘书,下午浑浑噩噩地收拾东西,从办公室搬到了新工位。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时间,白云绾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乘坐地铁,回到了地段偏僻的家。 确切地说,不是白云绾的家,是舅舅和舅妈的家。 “小云?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老旧小区的公寓楼下,白云绾刚好遇见了回家的舅舅,对方穿着一身廉价西装,啤酒肚,地中海,似乎大部分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境况都差不多,在一家不上不下的保险公司工作,看似优渥的薪水还完房贷、车贷和家庭收支就基本不剩下多少。 白云绾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舅舅,你今天回来得也很早。” “是啊,老板终于放我一马!没有应酬和酒局!”舅舅摸了一下头顶没有几根的头发:“小云呢?最近的工作顺不顺心?” “……” 脑海中再一次浮现被项南行强压在会议室里的一幕幕。 白云绾不可闻地深吸一口气,混着委屈的哽咽被咽下,她面无表情地摇头:“最近……挺好的。” 两人一起走楼梯到了六楼,开门,浓郁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随之一起的还有舅妈尖酸刻薄的声音:“这日子没法过了!凭什么我要住破破烂烂的房子?还帮你们老白家养一个小白眼狼!” 刺耳的话一字不差地刺进白云绾的耳膜。 第5章 让她现在过来 舅舅脸色一变,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脱掉外套去哄舅妈:“怎么了怎么了?你又发什么疯?” “我发疯?我今天买菜遇到老同学,人家现在住市中心的大平层,老公挣的是好几百万的年薪!年薪!你们老白家给了我什么!凭什么我要给你们老白家当牛做马!” “你们老白家都是废物!尤其那个小的!更是一个小白眼狼!” 白云绾就是那个小白眼狼。 她的手攥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心情如同火一般炙热灼烧,半晌,她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封,放在了舅舅和舅妈的卧室门口。 这是她这个月的房租。 等舅舅和舅妈吵完架,推开门就能看见。 做完这些,她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反锁上门,刹那间仿佛一直支撑着她不倒下的力量消失。 白云绾颓然地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表情空白茫然。 她的母亲很小的时候就走了,至今脑袋里关于母亲的记忆只有一个背影。 父亲七年前锒铛入狱,没有一个亲戚愿意收养白云绾,幸好,最后是舅舅给了她一个家。 白云绾感激舅舅,也知道舅妈对自己诸多看不顺眼,有些事她能忍就忍,不敢给舅舅添麻烦,她从考上大学开始就不断兼职,每个月的报酬多半都用来回报舅舅一家。 白云垂眸,她瓷白的胳膊上留有几道青紫的指痕,都是项南行掐出来的,看上去令人浮想联翩…… 她死死地咬紧牙关,时隔两年,她本以为从今往后的生活不会再和项南行有一丝一毫交集。 可两年后,对方不仅回来了,甚至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她,夺取她的清白,还……让她做他的情人! 不能再想下去。 白云绾强撑着酸痛的身子换了一套衣服,想随手把今天穿的脏衣服扔掉,顿了顿,又僵硬地收回了手,自己亲手洗了一遍又一遍,确保上面不会残留项南行的味道。 她厌恶憎恨项南行是真的,可寄人篱下没有条件也是真的。 洗完衣服,舅妈的吵闹声安静下来,从卧室里出来,欧看到晾衣服的白云绾,语气酸不溜地说:“有些人现在挣钱了,一件衣服就好几百,好几千,每个月给的房租却一点都不涨,真是忘恩负义!” 白云绾被这阴阳怪气的语调说得双手一抖,但想到如果自己和舅妈争吵,夹在中间的舅舅会为难…… “舅妈,下个月房租我会多给你五百。” 听到涨钱,舅妈板起来的脸总算缓和了一些,不屑地哼了声:“涨钱也是应该的,你去娱乐公司做经纪人,那些明星有的是钱,随便给你个红包都够你舅两个月工资……” 舅舅听到对话声音走了过来:“说这些干什么?小云她挣的钱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你以为那些大明星好伺候啊?” “你就偏袒她吧!你亲儿子学习成绩又下降了!明天学校要收补课费!看你怎么办!” “什么?”舅舅错愕地一愣:“学校怎么又要收钱?这都第几回了?” 舅舅和舅妈有一个亲生儿子,是白云绾的堂弟,目前在读初中,两人因为儿子的教育问题一言不合就开始争吵不休。 白云绾喜欢舅舅,可她无时无刻不想逃离这里。 舅舅和舅妈不知道她是沈瑾轩的经纪人,知道的话舅妈只会索取得更多! 想到沈瑾轩,白云绾的眸子浮现黯淡的悲伤。 对方是能带她逃离泥潭的一束光,是白云绾的救赎和希冀,但沈瑾轩却死了。 她的光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消失了。 晚上八点半,白云绾的堂弟放学回来了,一家四口人这才吃饭。 舅妈的厨艺不错,一顿饭准备好了四菜一汤,对待亲生儿子和对待白云绾的态度截然不同。 “来,这个多吃点。” “你学习辛苦,吃虾补充蛋白质。” “肉也多吃点……” 白云绾一直低头吃碗里的米饭和面前的素菜,悄无声息得仿佛是一个透明人。 舅妈笑容满面地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我们成成一定要吃饱饭,将来考上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挣很多很多钱,妈妈就靠你了。” “妈,我不要找工作。”体重看上去有一百八十斤的白成嘴边还有大米粒:“我以后要自己开公司当老板,一年挣好几十万。” 舅妈顿时笑不拢嘴:“好好好,我们成成最有前途,不像某些人……” 她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地看向白云绾,撇了撇嘴:“每个月多给点房租都抠抠搜搜。” “好了好了,你天天说这些有意思吗……”舅舅放下筷子,舅妈却瞪过去:“干嘛?不许我说话了?你是不是找吵架?” 面对态度凶横的舅妈,舅舅脖子一缩,少顷,重新拿起筷子,沉默得一言不发。 “我吃饱了。”白云绾放下碗,这时,自己的手机忽然响起。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白云绾接起,项南行清冽的嗓音响起:“现在来别墅。” 声音顺着手机的扩音器传到饭桌上,舅舅和舅妈都停下动作,好奇地看过来。 第6章 绾绾,我爱你 白云绾听着毫无感情的命令,手指微微用力,水眸里闪过一丝愠怒。 “现在是下班时间。” “呵。”项南行狭长的眼眸眯起,语气里带着玩味:“二十万,过来一趟,不然你知道后果。” 你知道后果的…… 白云绾被这略有深意的一句话刺痛,脸色一僵,项南行又用手里握着的黑料威胁她! 挂断电话,白云绾抬头,却发现舅舅和舅妈还有白成都愣怔地看着自己,片刻后,舅舅斟酌着语气开口:“小云啊,打电话过来的是你负责的大明星?他……” “二十万!”舅妈蓦地攥住舅舅的胳膊,吐出这个令她惊讶且心动的数字! 刚才她在电话里听得清清楚楚,白云绾过去一趟对方就给二十万! 舅妈看白云绾的目光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有怨念、不甘、鄙夷不屑,现在又多了一抹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期待。 白云绾迷茫地环顾四周,这才发现项南行的电话让舅舅和舅妈产生了误解。 她忙不迭解释“打电话过来的是……是我负责的男明星,他喝醉了说胡话,让我过去一趟。” 顿时,饭桌上诡谲多变的气氛消失,舅舅松了口气,笑着点头:“对嘛,肯定是喝多了说的醉话,不然怎么可能小云去一趟就给二十万?明星又不是傻子!” 舅妈一瞬间心愿落空,呆呆得不可置信:“我还以为老白家终于有一个出息了,勾搭上了大明星……” “别说胡话!”舅舅呵斥道:“我们小云清清白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和那些私生活混乱的明星勾搭在一起?除了工作上的交集就没别的了!” “我还想我们小云嫁给一个门当户对,踏实可靠的男人呢!娱乐圈乱得很,小云和明星交往肯定会吃亏!” 舅妈冷冷一哼,翻了个不屑的白眼,转过头去。 看着关心自己的舅舅,白云绾动了动嘴皮,却只能用沉默代替。 她的脸颊一半在光线的照耀下透出白玉的质感,婉约秀气,另外一半隐匿在阴影之中,透出淡淡的无奈。 要是舅舅知道一切,估计会伤心吧…… 白云绾打车去了项南行的别墅,里面黑漆漆得没有光亮,她喊了几声无人回应,心绪不宁地去寻找灯光开关,经过沙发时却不小心绊倒,惊呼一声,身子直直地朝沙发摔了过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白云绾摔在了躺在沙发上的项南行怀里,鼻尖萦绕男人的荷尔蒙味道以及淡淡的酒气…… 她抬头,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对方冷峻的脸颊明暗交错,轮廓深邃,棱角分明,瞳底微微倒映着亮光,两个人彼此间呼吸缠绕,无端得惹人心扉。 白云绾鼻尖一涩,那些沉浮凌乱又泛旧的回忆里,项南行曾俯身,轻咬着自己的耳垂一遍遍温柔又执拗地说:“绾绾,我爱你。” 项南行睁开眸子,漆黑得仿佛用最好的徽墨蘸染过,见到白云绾的刹那之间闪过一丝茫然的光亮。 “绾绾?” 白云绾的心尖因为这一声熟悉又亲昵的称呼颤了颤,眼眶猝然多了几分湿意。 念在曾经的过往,白云绾坚决抗拒的态度缓了一些,起身去搀扶项南行:“你喝醉了,不要在这里睡,我送你回卧室……” 男人浑身酒气,看白云绾的那双眸子却亮得骇人,在白云绾接触到他的那一刻,项南行倏地伸出大手强硬地攥住女人的手腕,一瞬间天旋地转,等白云绾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男人压在了身下! “白云绾。”他炙热裹着酒精的气息喷薄在女人苍白柔美的脸上,眼睛一眯,手掐住她的下巴,细细地打量:“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要是换作沈瑾轩,是不是不需要打电话,你自己就扑上去了?” 白云绾的瞳孔骤然紧缩,整个人像被寒冰冻住一样,心底的某一处崩塌破碎。 “项南行!你个混蛋!人渣!你不配说我!你更不配提沈瑾轩的名字!” 白云绾的身子气得发颤发抖,他凭什么这种奚落嘲讽自己?凭什么侮辱她和沈瑾轩之间的感情? 项南行的喉腔里溢出轻嘲的哼笑,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拂过女人的发梢,没错他不配,当年他是个穷小子,想尽一切办法抓住出国的机会,拼了命地上班工作,打算给白云绾一个安稳幸福的生活。 可最后呢? 因为他穷,所以活该心爱的初恋被抢走,被所谓的“好兄弟”横刀夺爱! 眼底憎恨的光一闪而逝,像一把锋利的刀刃。 “白云绾,你觉得你又是什么东西?现在的你没有高傲的资本!” 话落,男人滚烫的大手抚上白云绾纤细的腰,一路顺着下滑,被男人极具压迫感的身子笼罩,白云绾吓得不知所措,条件反射地想要逃离,却被项南行大手一捞,单手钳制住女人的双手,另外一只手继续往下探去…… 白云绾来之前特意换了一件长裤,项南行的手指摩挲着厚实的布料,冷笑一声,音调里满是嫌弃:“看来我需要教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情人。” 第7章 别自作多情 扣子应声解开,白云绾玲珑曼妙的身躯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害羞?” 项南行居高临下地眯起眼睛,欣赏着女人无力反抗只能承受的样子,同时脱下自己的上衣,他的肤色偏白,劲瘦的弧度从腹部一直下滑至深不可测的腰线,肌肉线条凌厉,犹如一只成年的雄性豹子。 他勾起嘴边的弧度若隐若现,噙着一抹犀利的讥诮:“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见过?” 白云绾的力道在男人健壮的身躯下微不足道。 对方嘲讽的言论仿佛针扎一般刺进她的耳膜,雪白的手指紧紧攥拢,鼻尖一酸,眼眶泛起了委屈的绯色。 黑夜模糊了时间的概念,伴随着男人一声满足的低吼,白云绾的贝齿狠狠咬住柔嫩的嘴唇,全程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响声。 她黯淡无神的双眸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缓慢且僵硬地眨了一下眼睛,摇摇欲坠的泪珠滚落。 方才的一个多小时里,她脑子里想的全是沈瑾轩。 可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和项南行做出了背叛对方的事,她恨无助的自己,更害怕再这样下去,事情的发展会脱离正确的轨道! 白云绾伸手覆上自己的双眼,紧紧地咬住牙关,把所有的哽咽都牢牢困在喉腔里,微微侧身面对沙发内侧,露出自己光滑雪白的背部,上面还有成片成片的青紫痕迹,犹如一朵朵绽放的红梅。 “项南行,你这个混蛋!” “白云绾,你以为你在对谁说话。”项南行单手扣了一下皮带,强健的上半身对白云绾展露无余,嗓音低沉阴鸷:“下次见面记得穿性感点。” 他拍拍女人柔美的脸蛋,漆黑修长的眉宇裹着一抹戏谑的玩味:“好好学着怎么做一个完美的情人,下次别像个死人一样不吭声。” “项、南、行——”白云绾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记住,我永远是他的妻。” 哪怕沈瑾轩年纪轻轻意外去世,甚至没来得及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可在白云绾的内心中,自己认准了沈瑾轩,早就嫁给了沈瑾轩! 项南行呼吸一滞,紧接着不置可否地轻轻一嗤:“白云绾,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男人那双狭长的眸子天生地冷,认真起来像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你不过一个别人用过的破鞋,我玩玩罢了,别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 羞辱愚弄的字眼狠狠地刺痛白云绾,瞳仁猝然扩大些许。 她用力地抿紧嘴唇,抿得唇瓣失去了血色,垂眸,忽地溢出一声短促的笑。 “项南行,你最好记住这句话。” 她不知道项南行基于什么样的心理,明明两年前是对方先提出来的分手,明明是他厌倦、抛弃了自己,为什么两年后要回来带给她一次又一次的侮辱! 但是…… 白云绾心底的某一处坚不可摧,甚至更加明确。 带给她温暖的人是沈瑾轩,她从今以后爱的人也只会是沈瑾轩。 夜色沉沉。 白云绾从地摊上捡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件重新穿好,项南行随意地斜坐在沙发上,黝黑的瞳孔映照着女人挺直的脊背,上面还有他撕扯啃咬的痕迹。 “我走了。” 白云绾穿好衣服,即使疲软的双腿下一秒就能瘫倒,但坚决不愿意在项南行的别墅里过夜。 项南行慢条斯理地从茶几的抽屉里抽出一张支票,签下自己的名字,起身塞进白云绾的衬衫领口。 “服务费。” 白云绾低头,看清楚了支票上的数字。 二十万。 她冷冷一笑,就要把支票撕掉。 项南行倏地制止了她,眉头隆起:“有病?装清高装上瘾了吧?” 被男人触碰的地方火烧火燎一般,白云绾用力挣脱了一下:“放手!” 项南行松开了手,饶有兴趣地抱起双臂,语气轻蔑:“白云绾,收起你虚伪的一面,你最爱的不是我,也不是沈瑾轩,而是钱。” 这女人继承了他们一家人的秉性,骨子里的劣根性让白云绾一家子人对金钱有浓烈的渴望,不过几年前白云绾隐藏得太好太完美,项南行恨自己瞎了眼睛,愣是没看出来这女人和她的家人一模一样,硬生生把自己的真心送给了对方手里,却被对方扭头践踏个七零八碎。 白云绾拧紧眉头:“项南行,你胡说八道什么?” 项南行黑如点漆的眸子一眼不眨地盯着女人,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果然这女人的演技和以前一样臻至完美,茫然和厌恶好似打从心眼里表现出来的,要不是自己两年前亲眼目睹,幡然醒悟,或许现在还活在对方给自己编造的谎言圈套里面。 项南行冰冷地反问:“当年和我分手后不久,你和沈瑾轩搞在一起,现在沈瑾轩去世甚至没到头七,你又爬上了我的床。” “白云绾,你满嘴的违心、不得已,实际上看看你做出来的事一件比一件恶心。” 白云绾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忽地涌现浓郁的受伤神色,想也不想扬起手甩给项南行一个响亮的耳光! “项南行,所有人都能骂我贱,只有你这条疯狗没有资格!”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别墅。 身后,项南行一动不动站了许久,倏尔低头点了一根烟。 袅袅的烟雾蜿蜒上升,零星的火光扑闪扑闪,项南行的神色晦暗不明,只是偶尔会去摸一摸被扇过的脸颊…… 别墅区不好打车,白云绾一个人走了半个多小时的夜路。 好不容易走到了市区,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一点半,怪不得热闹的街道也变得萧条。 第8章 他的人 白云绾打开打车软件,原地又等了十分钟,终于显示有一辆出租车接单。 很快,白云绾坐上出租车,说了目的地后,她将没有温度的手放进上衣口袋取暖,不经意摸到那张二十万的支票…… 出租车的司机师傅心宽体胖,从对话得知,对方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不光报了市里的爱心车队,甚至时不时周六日去福利院献爱心。 下车前,白云绾把那张支票递给司机师傅。 “帮我捐了吧。” “嗯?” 没等司机师傅反应过来,白云绾下了车,落魄寂寥的背影消失在空无一人的夜里。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白云绾摸清工作上的业务。 内线电话响起。 她接起来,项南行沉稳的嗓音传来:“把昨天整理好的季度报告拿过来。” 白云绾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她对项南行这个人,连带着声音只要接触就会产生条件反射的反感,偏偏她作为项南行的私人秘书,这半个月无时无刻不跟在对方的身边。 白云绾在办公桌上一堆堆文件里准确快速地找到项南行要的报告,正打算起身送过去,手机屏幕一亮。 是娱乐圈公众号的推送消息。 白云绾愣了愣,忽然有一种恍然的惆怅。 半个月前她还是公司里的经纪人,兢兢业业时刻关注娱乐圈的动向,每天接触商务合作,如今她已经好久没上过微博,对娱乐圈的热搜还停留在半个月前。 【影帝沈瑾轩意外去世,千万粉丝落泪】 这个公众号出名地毒舌、无下限,犀利地批评小鲜肉、流量小花的演技,甚至为了博取关注,不惜捏造各种娱乐圈奇葩绯闻。 有几次真蒙对了,于是热度一飞冲天,粉丝超过百万。 白云绾点开今天的推送标题,出乎意料,和平时无节操的文风大相径庭,这次公众号竟然详细可观地描写了一遍沈瑾轩的生前经历。 最后罗列出沈瑾轩参演过的电视剧、电影,以及拿到的奖项…… 公众号以一种极其凝重严肃的口吻描绘沈瑾轩,作为娱乐圈最年轻的影帝,对方演技可圈可点,业绩斐然。 但公众号越正儿八经地夸赞一个人,越让人扼腕惋惜。 娱乐圈里这么努力优秀的人,生命却永远定格在二十八岁。 白云绾怔怔地看着公众号的文字和图片,眼圈不知不觉变红,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抬起滚烫的眸子,白云绾模糊的视野里逐渐看清楚项南行略微诧异的表情。 不过好像是自己的错觉,因为下一秒,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眶,等再次睁开时,项南行已经神色冷漠地靠在办公桌旁,慵懒地扬起眉峰。 “上班时间开小差。” 项南行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办公桌,发出清脆的响声,好似一柄锤子敲在了白云绾的心房,脑袋嗡嗡作响。 “白秘书,我宽容地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来熟练业务,结果好像让你产生了得过且过的错觉?” 白云绾垂眸,纤长的眼睫轻轻一颤,沉默不语。 “今天把之前的工作全部做完,否则不许下班。”顿了顿,项南行晦暗的眸子瞥了一眼白云绾亮着的手机屏幕,薄唇轻启:“一个死人的新闻而已,精力不如用来多关注活着的人。” “白云绾,我没玩腻之前,你是我的人。” 他阴鸷果决的语气刺进白云绾的耳膜,让她本就白皙的脸颊更惨淡了一些。 白云绾看着项南行离开的背影,五指收拢,用力地捏紧手机。 一开始因为业务不熟练,白云绾积攒了不少工作,虽然现在能力有所提升,可一口气处理完所有,她几乎在工位上从早到晚坐了一整天。 终于做完了最后一份表格。 她蓦地松了口气,喝了口早就凉透的咖啡,抬头,挂在墙上的钟表不知不觉已经指向了晚上十点。 公司整栋楼黑漆漆,只有白云绾这一层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脚步一顿,皱了皱眉,看向总裁办公室的门。 门没有关严,里面透出的暖色灯光像一条丝带,一直顺着铺到白云绾的脚下。 项南行……也一直加班到了现在。 第9章 你心里有数 这半个月项南行没有一次提前下班,往往白云绾离开的时候,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白云绾呼吸一轻,久远的记忆画面如同破茧而出,慢慢浮现脑海。 她和项南行大学刚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手头都不宽松,白天一起上课,晚上去做兼职。 项南行下班时间早,会骑单车来接自己。 白云绾每次下班,换下宽松肥大的工作服从后门离开,一开门就能看见身型挺拔修长的项南行靠着墙,旁边停着一辆自行车,对方长胳膊长腿,即使穿最简单的连帽衫,黑色裤子也能穿出一股子洒脱不羁的野性,不过当看见白云绾的那一刻,面无表情的项南行像凶悍的大狼狗看见了主人,眼睛一亮,顿时站直身子。 有时候项南行会抽烟等她,有时候会给她买一束小花,有时候看似什么都没有,实际上等白云绾凑近,对方立刻熄灭烟头,拍拍身上的烟味,然后变魔术一般从怀里变出一袋还热乎的糖炒栗子。 白云绾的思绪回笼,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猝不及防看见办公桌上摆放的镜子,神情一愣。 镜子里的人是她自己没错,短短半个月清瘦了一大圈,骨子里透出的伤感和疲惫连精致的妆容都遮不住,白云绾每天照镜子时都会面露苦涩,可是现在的她仍旧是熟悉的五官,可嘴角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抹笑意仿佛令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素日麻木的五官焕发着色彩。 不。 不行。 自己怎么能因为想到项南行就笑了…… 白云绾顿时收敛了翘起的唇角,故意板起脸,直到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直愣愣地瞪着镜子里的人,紧绷的面颊轮廓显得刻薄。 贝齿轻轻咬上嘴唇,她神色复杂地抬头看向亮着灯的办公室…… “叩叩——”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项南行头也没抬,随意说了声进来。 脚步声响起,紧接着自己的面前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项南行挑了一下眉,端起咖啡啜了一口,顺势靠在椅背上,线条清晰的下颚微微抬起,看着站着的白云绾。 “终于懂得怎么做一个情人了?” 对项南行讽刺的话充耳不闻,白云绾冷淡地开口:“我明天请假一天。” 项南行动作一顿,眸光一深,骨节分明的手指稳稳地端着咖啡杯。 “我不许。” 得。 这咖啡是喝到狗肚子里了。 白云绾刚刚冲咖啡的时候想起来,项南行口味偏甜,不怎么爱喝咖啡,但是上学期间休息不好,容易犯困,所以白云绾每次给项南行冲咖啡都会足足放两勺白砂糖。 这一次也一样。 白云绾嘴角一抽,态度也变得凌厉起来:“我半个月没有休息,明天有事请假一天,项南行,你不能把我二十四小时都捆在身边!” “我能做到把你一直捆在身边,至于为什么没有……白云绾,你心里有数。” 白云绾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溢出轻蔑的笑。 项南行这条疯狗已经把自己逼得无路可退,现在又暗示他对自己留有一丝温存的善意。 这太可笑了。 项南行深不可测的眸子眯起,像是要把白云绾整个人看透:“你突然请假,是为了沈瑾轩?” 仿佛心底的秘密被戳中,白云绾的瞳孔一缩,不过马上恢复正常:“这属于我的隐私,你无权过问。” 紧接着,她转过身子,撂下一句话。 “大不了你辞退我。” 第10章 还是一样的甜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关上。 项南行坐在办公椅上,一动不动犹如关闭电源的机器人,感受咖啡杯的温度从暖到凉,他忽然动了。 项南行面无表情地一点点把凉透的咖啡喝完,直到口腔盈满了砂糖的甜腻,舌根品尝不到丝毫的苦涩,低头喃喃:“还是和以前一样甜……” 咖啡还是和以前一样甜,人却变了。 白云绾第二天真的没有去公司。 看着空空如也的消息列表,白云绾眉心一挑,绿色碎花样式的被单横跨在她的腰间,露出雪白的胳膊以及锁骨,从被子和肌肤的空隙继续窥视能隐隐约约看见暧昧的吻痕齿印,乌黑的长发散落枕边。 她提了提嘴角,哂笑一声。 她以为项南行会辞退自己,结果是想多了。 白云绾的手指无意识地碾过床单,在项南行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背叛产生的负罪感让沈瑾轩这个名字光是浮现脑海都觉得针扎一般疼…… 她没有立刻起床,愣怔出神看着天花板,以及样式朴素的白织灯。 这间九十多平方米的两室一厅早晨时间是最忙碌的,卫生间里舅舅的咳嗽吐痰声此起彼伏,舅妈烦躁、不耐烦地在厨房碎碎念,偶尔还会夹杂堂弟白成朝舅妈说想要最新出的游戏机。 不过这些声音很快就会消失,半个小时后,随着玄关大门响起一道沉重的关门声,所有乱七八糟的吵闹像是被突兀地按下了暂停键,安静得能让白云绾听见自己清浅的呼吸。 她眯起眼睛,享受这无人打扰的寂静。 只有这种时候白云绾才能感觉到全身心的放松,好似浑身的毛孔都舒服地张开了。 躺了一会儿,白云绾起身,去卫生间洗漱,换了一件白色连衣裙,贴身的布料轻松勾勒出她的身材曲线。 餐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给白云绾留饭菜,白云绾没放在心上,出门打车去了沈瑾轩生前的私人别墅。 沈瑾轩送过她不少东西,定情物是一条项链,上次两人见面,白云绾戴着去了别墅,第二天离开时却不小心落在了那里。 白云绾站在别墅门口,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来了三次。 第一次是和心爱的人约会,第二次参加葬礼,第三次……是来拿回能作为念想的定情物。 都说世事无常,可白云绾又怎能想到一个月前沈瑾轩还笑着说“等我回来,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结果到今天,横亘在她和沈瑾轩之间的是生与死。 梦中的那场盛大婚礼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白云绾眼底氤氲水雾,手握成拳,毫无血色的薄唇抿成苦涩的一条直线。 她知道别墅的大门密码,这一次没有了葬礼上的保镖阻拦,她十分顺利地进入别墅。 但她意料之外地遇见了沈瑾轩的母亲。 “你……是你……”沈母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爱子的黑白遗像,眼角的泪水摇摇欲坠。 葬礼上不愉悦的见面场景历历在目,白云绾脊背一僵,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但她倏尔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听上去平稳冷静。 “伯母,你先听我说……” “你个贱人!你竟然还敢来!” “伯母,我知道你伤心,但您听我说,我不光是沈瑾轩的经纪人,还是他的女朋友,沈瑾轩会出意外也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我知道你。” 突兀的话硬生生中止了白云绾的所有解释,思路一断,大脑霎时间空茫茫一片,清澈的眸子染上不可置信的情绪,屏住呼吸,僵硬的脖颈慢慢抬起来。 “您……知道我?” 沈母双目赤红:“瑾轩半年前跟我说过,他交往了一个女朋友,那个人就是你!” 诧异、伤感等诸多复杂的情绪在白云绾的双眸不断翻滚涌现,宛如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潮水,快要把她淹没。 第11章 让你滚没听见吗 半年前,白云绾和沈瑾轩确认恋爱关系,碍于沈瑾轩的身份特殊,两个人心照不宣谈起了隐秘的地下情,除了彼此以及共同的好朋友安梦之外,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瑾轩,你家里那边……也不要告诉了吧。” 白云绾纠结地蹙眉,她考虑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提出来,不让沈瑾轩告诉家人。 没有人喜欢藏着掖着,白云绾自然也无比渴望有一天能正大光明地站在沈瑾轩身边,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我是沈瑾轩的女朋友。” 可是当时的所有条件都不允许两个人有任性官宣的资格。 庞大的粉丝流量不用说,即使沈瑾轩决意退圈,可他当时手上待播的电影、电视剧哪一个拿出来都和资本挂钩,倘若突然官宣,不仅娱乐圈没有沈瑾轩一席之地,往后的生意资源也会举步维艰。 还有一点,白云绾羞愧、卑微地难以启齿。 沈瑾轩父亲白手起家,短短十几年积攒了大量人脉和财富,终于让公司上市,生前一直拓展海外市场。 即使沈瑾轩的父亲几年前去世,但留下的资产足够沈瑾轩挥霍无度地过一辈子,甚至白云绾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越,只能以仰望的姿态。 沈瑾轩是天上的太阳,她白云绾是地上的泥,连沾在对方的裤脚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沈瑾轩似乎从自己坚冰一般僵硬封闭的表情看出了些许自卑拧巴的端倪,叹了口气,嗓音低沉地保证不会告诉家里。 “半年前瑾轩告诉我,他交往了一个女朋友,我问他是谁,他却只说了一个名字。” “瑾轩让我不要打扰更不要阻拦,他说他是真的全心全意地考虑清楚了,只是女朋友没想清楚,不过他有耐心可以等,等到女朋友想清楚后,他会退出娱乐圈结婚。”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 沈母掩面痛哭:“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瑾轩陷入了你的圈套!要是我早一点调查你,就不会在瑾轩死后才知道!你这个一无所有甚至负债累累的女人骗走了我儿子!还杀了他!” “你杀了我儿子!是你杀了我的儿子!” 白云绾浅褐色的瞳仁微微扩大了一圈,面对歇斯底里怒吼的沈母,急速跳动的心脏仿佛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呜咽的冷风不要命地往里钻,如同看见了奄奄一息的猎物,恨不得马上吸吮骨血…… 早在她被自卑怯懦困囿不敢迈出下一步的时候,沈瑾轩却已经默不作声地一点点移开阻碍两个人的绊脚石。 他一言不发地抗下了男人的责任,只盼着要和他共度一生的未婚妻想通后,毫无阻挡地奔向自己。 沈母尖锐地叫喊:“滚!离开我家!” 眼前的景物渐渐被水雾沾染得愈发模糊,白云绾鼻子一涩,倏地跪下来,膝盖碰触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伯母,我贱,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求你,让我拿走瑾轩送我的定情物……” “什么定情物?你休想拿走任何一个瑾轩的东西!听清楚没有!快给我滚!” 沈母激动之间,骤然掀翻了客厅茶几上的储物盒子,遥控器、车钥匙等零零乱乱的小东西散了一地。 余光瞥到一串亮晶晶的东西,白云绾眼底的光转瞬而逝,迅速伸出手把钻石项链牢牢地攥进掌心。 “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沈母显然到了气头上,发了疯地站起来拿起花瓶,重重地朝白云绾砸过去! 花瓶应声而碎。 沈母喘着粗气,当看到白云绾默默地抬起头那一刻,蓦地睁大浑浊的眼睛:“你……” 一开始是没有痛觉的。 可当猩红、温热的液体一点点流淌下来,遮挡了视线,白云绾这才意识到麻木的刺痛感,浓密的睫毛垂下来。 脑袋昏昏沉沉,白云绾眼前一黑,身子无力地向前栽倒。 第12章 这次换我来爱你 仿佛做了个冗长的梦境。 白云绾呆滞得一动不动,好似灵魂抽离了身体,看着窗外的太阳升起、落下。 拥挤逼仄的两室一厅寂静得针落可闻,舅舅一家报名了旅游团,她没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白云绾木然的眸子没有波澜起伏。 不用想也知道是工作的皮包公司发来的辞退信息。 没有心情、乏累…… 距离项南行提出分手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这段时间白云绾一直没去上班,她把自己封闭起来,浑浑噩噩,清醒地看着自己的状态不断往深渊下滑…… 门铃在响,白云绾无动于衷。 过了不久,玄关大门传来阵阵动静,下一刻,男人的影子从白云绾的头顶淡淡洒下。 “小绾……”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腔调…… 白云绾缓缓地仰起头,以往活泼开朗的五官如今憔悴得判若两人,浅褐色的眸子里盈满了忧伤,眼底一圈深刻的乌黑,肤色如同纸一般苍白,甚至能看见皮肤下方的青色血管,衬托得她气色更加虚弱。 “你看起来很不好……” 沈瑾轩穿着一身高档名牌,骏眉星目,弯腰轻轻地抱住白云绾,低声喃喃:“要是爱一个人带来的只有痛苦,我们不要爱了好不好?” “小绾,换一个人喜欢吧,换一个像光一样只会给你带来幸福快乐的人喜欢,或者……这次换我来爱你。” 压抑了许多的痛楚、不甘、悲伤在这一刻占据了心房,白云绾眼圈一红,沾湿了沈瑾轩的肩膀…… 白云绾倏地撩开眼眸,紧紧地蹙着眉心,眸子里的氤氲水汽在这一刻化作泪水,顺着滑下…… 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她看见了项南行略微窘迫的表情。 “……醒了?” 项南行收回手,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白云绾瞥了他一眼,重新阖上眼睛。 项南行无意识地摩梭拇指,敛去了方才想为白云绾抚平眉心的心思,冷哼一声,薄唇轻启:“既然醒了就别装死。” 白云绾再次睁开眼睛后神态已经恢复了清明,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明白自己被送到了医院。 “你送我来的医院?” “怎么可能?”项南行狭长的眸子眯起,语气恶劣:“我巴不得你赶紧死。” “哦。” 白云绾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刚醒过来,精气神不好,坐一会儿就觉得疲惫不堪,瘦弱纤细的身子斜靠着病床,额头包扎着白色绷带,上面还有斑斑血迹,她却感觉不到疼,应该是医生处理得好。 她的手指抚摸上眉心,忽然想起来什么,眸子猝然睁开。 对了! 项链! 站在一旁的项南行看着神色清冷的白云绾倏尔脸色一变,焦急地摊开双手,发觉空空如也后忙不迭去翻衣服的口袋…… “你该不会在找这个东西吧?” 白云绾应声望过去,一条细细长长的项链安静地躺在项南行的手掌心。 “给我!” 不顾一切地,她伸出手夺回了项链,好似悬着的心落地,呼出一口气,轻声喃喃:“幸好……” 幸好项链还在。 幸好她的光没丢…… 项南行皱紧眉头。 “看你这幅样子,这条项链是沈瑾轩送你的?” 白云绾顿了顿,厌恶地瞧了项南行一眼,没有回应。 内心霎时间升起沸腾的阴鸷怒意,项南行眸子里的凶光闪烁发亮。 他知道这女人出事,送上了救护车,立马放弃要签约的合同开车赶过来,正好看见遗落在病房门口的项链,以防万一,他好心捡起来。 结果看来自己多此一举,给了白云绾睹物思人的机会! 项南行没好气地开口:“白云绾,你真够忘恩负义的!” 当他知道白云绾被打进医院的消息那一刻。 项南行当即要杀人。 他都舍不得玩这女人玩进医院,谁敢不给他项南行面子? 可他马上知道让白云绾住院的人不是别人,是沈瑾轩的母亲。 “白云绾,沈家不欢迎你,你还腆着脸上门去找打,真够贱的。” 第13章 我命硬,我玩得起 白云绾手里握着项链,刚感觉到踏实一些,猝不及防听到项南行戏谑的语气,骤然神色一冷,攥着项链的力道加大,抬起仇恨的眸子瞪向对方! “难道不是这样?” 项南行漆黑犀利的剑眉扬起,目光带着星星点点的讥诮:“你作为经纪人,是你给沈瑾轩接了那部公益电影,是你导致了沈瑾轩发生意外……” “……别说了。” 白云绾颤抖着嘴唇,声音干涩沙哑,手紧紧握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项南行唇角的弧度轻蔑不屑,凭什么只要涉及到沈瑾轩那个卑劣的家伙,白云绾就一副难忘旧情的样子。 沈瑾轩是旧情,他也是,凭什么白云绾对待沈瑾轩和自己的态度截然不同? “是你间接害死了沈瑾轩,是你让他年纪轻轻意外去世,是你让沈家失去了一个儿子……” 男人冷酷的话语像一柄锋利无比的冰锥,犀利地劈开充满消毒水味的空气,挟着尖锐的破风声,深深地剜进白云绾的心尖,大脑撕扯地剧烈疼痛。 “别说了……别说了……” 白云绾双手抱头,本来就惨白的脸色变得和墙壁一样白,鼻尖凝聚冷汗。 “承认吧,白云绾,在你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沈瑾轩是死得最惨的那个……” “我让你别说了!” 白云绾的瞳孔缩紧,喉咙里骤然挤出凄厉的叫喊,猛地推倒了旁边的铁架子,发出刺耳的动静。 护士急匆匆地赶过来,刚拉开门却被项南行冷漠的眼神瞪得脖子一缩,下意识地离开病房。 项南行转过头,冷冰冰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病床上的女人,浑身散发着压抑的气场。 白云绾的胸口上下起伏,喘着粗气,伴随她的动作,病床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病房的氛围阴暗潮湿,透着一丝丝剑拔弩张的硝烟味。 半晌,白云绾忽地一笑:“项南行,你高高在上地指责我是个天生的贱种,不配被人喜欢,可你又是什么东西?” “既然知道在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为什么要上赶着黏过来?你贱吗?” 白云绾眯起眸子,浅色的唇瓣勾起一抹摄人心魂的讽笑:“还是说……即使知道靠近我没有好结局,你还是放不下我,项南行,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恋旧?也是,除了我以外,就算你装得再人模人样也不会有人会爱你这条疯狗!” “砰——” 项南行猛地上前两步,双手紧紧地攥着病床的架子,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白云绾! “你再说一遍!” 白云绾对上男人英俊的脸颊,此时此刻染着出奇的愤怒,她好像目的达到了,轻笑一声,毫无触动地撇过了头。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地攥着病床的钢铁架子,钢铁被巨大的力道攥得微微扭曲。 项南行漆黑的眸子宛如墨染过一般,倒映着白云绾侧过去的脸,细长的眉毛之下是一双绯红的水眸,看上去令人怦然心动,修长白皙的脖颈弧度优雅,像一副纯洁无垢的画纸,让人无端地心痒痒,想要弄脏她。 我的。 她是我的。 项南行想。 但是只要想到对方背叛了自己,和另外一个男人整整在一起两年,他的怒火控制不住地喷薄而出! 宽厚的手掌掐住白云绾的下颌,引得女人惊讶地睁开清澈的眸子。 “项南行,你要干什么?” “干你。” 话音刚落,项南行附身封住了白云绾的嘴唇,不管女人如何挣扎,他自顾自地加深了这个吻。 “唔!” 好不容易抓住喘息的空隙,白云绾拼尽全力地推开男人,她的嘴唇有些红肿,乌黑散乱的头发披在瓷白的脸颊上,额头的伤口流淌出血,沾染了绷带纱布,看上去弱不禁风。 白云绾呼吸的频率急促紊乱,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滚……” 想到医生嘱咐病人这几天都需要休息养伤。 项南行的唇畔浮现一抹畸形怪异的冷笑,整理了下凭空出现几道褶皱的领口,离开病房前,他修长的手指抵住白云绾的心口位置,一字一顿道:“白云绾,我不一样。” 白云绾用仇恨的目光狠狠瞪着他。 “我不是沈瑾轩那个短命鬼,我命硬,玩得起。” “白云绾,咱们走着瞧。” 病房的门重重地关上,白云绾脸色发白,双手捂住脑袋,十根手指插进了发丝间,头痛欲裂。 第14章 没有拒绝的权利 白云绾在家休息了一个礼拜。 舅舅问她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多大的人了,走路还能摔倒?”舅妈嫌弃地撇了撇嘴:“你自己付医药费,我可没有钱……” 舅舅叹了口气,用埋怨的眼神看向舅妈。 白云绾摇头,表明不会让舅舅、舅妈掏钱。 一个礼拜后,她头顶的纱布已经拆了,没有留下疤痕,除了仍然有些肿外,用刘海遮挡一下,基本看不出异样。 她照常踩着高跟鞋进入公司,坐在工位上。 没过一会儿,项南行也来到了公司,看见白云绾的第一眼,狭长的眸子浮现一丝诧异。 “你来上班?” 医生不是说这女人受的伤最好要休养半个月吗? 白云绾抬起头,嘴角特别虚伪做作地向上一提:“毕竟我是项总的秘书,要时刻履行自己的责任。” 听得出来女人挖苦的弦外之音,项南行冷冷一嗤,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希望你时刻谨记,除了秘书之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以及要履行的义务,放心,你空缺的这一个礼拜工作量,我会在你身上好好找补回来。” 果不其然,下一刻白云绾的脸色一白。 项南行静静地观赏对方被羞辱的窘迫神色,漆黑的眉头扬起,唇角的弧度若隐若现。 倏地,白云绾溢出一声轻笑,撩起浅色的眸子,直视着项南行:“也是,估计只有我这具身体对你还有点用。” “对一个被人玩过的身子有兴趣的,项南行,也就只有你了。” 听到这番话的项南行蓦地脸色一沉,下颚绷紧,棱角分明的五官挟着风雪欲来的凌厉,让人不寒而栗。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凝固僵硬。 下一秒,项南行表情淡漠地开口:“你最好记住这句话。” 话落,他转身离开。 晚上六点—— 白云绾结束一天的工作,脑袋晕晕沉沉,不由得伸了个懒腰,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项南行身穿黑色西装,面容冷峻,足足有一米八几的身高衬得他体型修长,极具威慑力。 他黑如点漆的眸子眯起来,薄唇轻启:“今晚陪我去应酬。” 作为一个秘书,陪总裁应酬是最基本的职责。 白云绾没有拒绝的条件。 公司楼下停着一辆奢华低调的黑色玛莎拉蒂,白云绾非常自觉地刚要去坐副驾驶,项南行冷厉的声线猝然响起:“过来。” 白云绾被如冰似雪的声线斥得一抖,咬了咬牙关,转身和项南行一起坐了后座。 司机的技术娴熟,开车时基本感觉不到颠簸。 车后座的气氛异常安静,白云绾微微侧目,自打上车后,项南行的身子靠在真皮车椅上,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修长的腿上,姿势优雅美观,骨节分明的手指撑着下颌,另外一只手拿着一份合同,狭长的眸子微眯。 时过境迁,直到现在白云绾才反应过来地感慨,对方和两年前的样子截然不同。 白云绾看了几秒,强迫自己收回视线,闭目养神。 无论对方怎么改变,也改变不了伤害自己的事实。 车子最后停在一家高档会所门口,白云绾往窗外一看,精致的眉头蹙了蹙。 她不喜欢这种场所。 哪怕她曾经作为沈瑾轩的经纪人,谈到商务合作必不可免时常出入酒局、会所,可她厌恶那些场合潮湿浑浊的空气,厌恶刺鼻的酒气和烟草味…… 沈瑾轩不碰烟酒,看出来白云绾的抵触后,细致入微地尽可能推掉那些商务酒局。 如果实在推拒不得,也会把谈生意的场地定在通风的室外,比如高尔夫球场、马场俱乐部…… “还不跟上?” 白云绾抬眸,不偏不倚对上项南行带着嘲讽玩味的眼神,敛去一切心神,僵硬着脚步跟了上去。 高级会所的走廊金碧辉煌,脚底踩着柔软的天鹅绒地毯,项南行忽然把一份文件扔进白云绾的怀里,语气不容置喙:“一会儿进去,想办法让对方签字,这是你自己欠下的债。” 白云绾低头看了一眼合同,心底莫名其妙。 这份合同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上次你住院,导致我突然放对方鸽子,所以合作公司对我诸多不满,你以为是谁造成的?” 白云绾眉间的纹路加深,轻轻一嗤:“项南行,你做人真够倒打一耙。” 自己上次住院又没要求项南行过来探望,不过算了,白云绾懒得解释太多。 反正在这个男人眼里,什么都是自己的错。 两人走到vip包间门口,白云绾站定,重新确认了一遍着装,头顶忽然传来男人暗藏深意的声音:“不用穿得太正式。” 白云绾一愣:“什么?” 项南行继而眼睛一眯,嘴角掀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希望你的身体对我有点用。” 白云绾猛地抬起头,攥着衣领扣子的手僵住,错愕的水眸不可置信地扩大。 第15章 他可以对她没那么坏 项南行却自顾自地扭过头,不去看女人的表情,冷冷一笑:“你今天早上才说的话,难道现在就开始装失忆了?” 今天早上说的话…… 白云绾攥着文件的手不可避免地发颤,文件的一角都被揉出了褶皱。 项南行的鼻腔溢出一声哼笑:“终于知道怕了?” “你!” 羞辱感化作火苗在胸腔熊熊点燃,白云绾脸色惨白,她不愿意遂项南行的愿,用身体换这份合同成功签约,但是也不愿意被项南行贬低到泥土里! “我知道了。” 白云绾垂下手,顿了顿,自己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露出凹凸有致的锁骨。 项南行眸子里的光一闪而逝,晦暗不明。 包间的门打开,浓郁的烟草味呛得白云绾偏头咳了咳。 “项总,您可算来了!快进快进……” 包间里等待已久的中年男人站起来,态度热情又市侩地点燃了一根烟。 项南行礼貌地笑了笑,轻车熟路地接过王总的香烟:“王总,上次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欠妥了。” “诶呀,我们两人的关系说得什么话?” 几人落座后,王总的眼神总时有时无地流连在白云绾的身上,看得白云绾表情僵硬,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终于,借着起身倒酒的机会,王总开口道:“项总,您坐的位置可不能凸显您的身份,不如我们两个换一下?” 项南行眸子半阖,慵懒地吐出一口白雾,袅袅地升上天花板。 听到王总和项南行换座位,要坐在自己的身边,白云绾唇瓣的颜色登时肉眼可见地变白,条件反射地看向项南行,眼神里闪过丝求救的哀求。 项南行……千万别把她卖了。 与此同时,王总也在小心翼翼地观察项南行的神色,生怕冒犯了对方。 不过…… 他猥琐的眼神不断瞟着白云绾,喉结色眯眯地滚动,这女人看起来真不错,玩起来肯定滋味不一样…… 半晌,面容矜贵的项南行倏尔一笑:“当然可以。” 虚空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项南行神色自然地和王总交换了座位,这个举动更大程度地让王总放下心来,笑着打听起白云绾的名字、年龄…… 白云绾脊背僵直,眼神定定地看着桌面,大脑如遭雷击般一片空白。 “秘书小姐这么好看,我不认识一下太可惜了!” 听到王总轻浮的话语,一旁抽烟的项南行眸子里闪过一抹暗芒,沉默不语。 趁着王总起身去卫生间的空隙,白云绾手攥成拳,看向一旁抽烟的男人。 “……项南行。” 对方不疾不徐地抬起黑漆漆的眸子,表情无波无澜:“怎么?” 他勾唇一笑:“白云绾,不是你自己要证明给我看的吗?现在想要临阵脱逃了?” 白云绾双手交织在一起,捏着放在膝盖上的文件合同,控制不住地发抖。 项南行修长的手指夹着点燃的烟,轻描淡写地开口说道:“记得我对你说的话,不管如何,一定要让王总签字。” 白云绾咬牙不语。 不消片刻,王总从洗手间回来,一边搓着干燥的双手一边笑容满面地靠近白云绾:“秘书小姐从进来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这样吧,多喝点酒就好了。” 倒满酒的玻璃杯被递到面前,白云绾条件反射地皱起眉头,眼神瞥向项南行…… 然而始终冷眼旁观,时不时发出嘲讽的项南行却倏地起身,嗓音清冷:“王总慢慢玩,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王总的脸顿时笑开了花,连忙点头:“好好好,项总先去外面打电话,不着急……” 项南行瞥了一眼坐在椅子上,面容僵硬的白云绾,漆黑浓密的眉峰上扬。 他经过白云绾的身边,没有感情地睨着她,脚步顿了两三秒,仿佛在给对方最后一次机会。 本来他带这女人参加酒局的目的就是杀杀她的锐气。 只要这女人的嘴没那么硬,并且从今往后忘了沈瑾轩那个混蛋,别总把讨人厌的家伙的名字挂在嘴边,他可以对白云绾没那么坏。 可惜对方好像不懂他的用意。 “呵。” 项南行喉咙里溢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转身离开包间。 包间的门被关上,暧昧的气氛登时笼罩弥漫。 “秘书小姐,别这么严肃嘛……”王总的眼神像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狼看见了一块儿肥肉,不再掩饰心里的想法,直接上手,有意无意地摸过白云绾的肩膀:“你看你这么好看的女秘书,不多笑笑太暴殄天物了……” 白云绾猛地一惊,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 “王总您别这样……” 她头皮发麻,当对方粗糙的大手拂过肌肤时,脊背好似窜过一股电流,全身的鸡皮疙瘩颤栗。 白云绾的身子缩了缩,适当地和男人拉开距离:“王总,这是我们公司的方案合同,请您过目,没有问题的话请您签字。” 她的脸颊染着窘迫的绯红,在包间耀眼金色的灯光下折射出精致柔美的五官,皮肤泛着白玉的质感和光泽。 王总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更加靠近:“这种时候秘书小姐谈生意多扫兴,我们不如先干些正经事……你说是不是?” “王、王总……” 白云绾能感觉到自己的声线正在发抖,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王总您先把文件签了,剩下的事我们才好解决不是吗?” 王总顿了顿,迟疑地看了眼白云绾,灯光下看美人儿,只觉得对方越看越赏心悦目,甚至比娱乐圈那些女明星还要对自己胃口。 今天一定要把对方拿下! 第16章 一个巴掌,一个甜枣 王总下定决心,于是拿过文件,只不过匆匆看了一眼就洋洋洒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秘书小姐,这样你满意了吧?” 王总签完字,还回文件的时候顺势摸了一下白云绾的手,光滑得吹弹可破。 “秘书小姐不要动,让我好好摸摸……” 白云绾下意识地闪避过去,脸上还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我先去一趟卫生间。” 王总面色狐疑,对白云绾突然提出来去卫生间的要求持否定的态度,不过…… 反正人肯定跑不了了,去不去卫生间都无所谓。 想明白后的王总舒展开眉头,大腹便便的身子后仰,随意地挥了下手。 “秘书小姐快去快回。” 白云绾脸色惨白地离开包间,好不容易撑着墙一步步慢慢走到卫生间门口,方才包间里发生的一幕幕就像事后才反应过来,胃里一阵排山倒海的酸涩恶心。 她忙不迭捂住胃部,跑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卫生间水流的哗哗声不绝入耳,半晌,白云绾感觉自己胃里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最后是带有腐蚀性的胃酸,喉管火辣辣地疼,身子也被抽取了力气,双手撑着冰凉湿滑的洗手台。 白云绾抬头,看着镜子里狼狈苍白的人,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你看看你。 失去了沈瑾轩后,怎么活成了这样? “嘿嘿……秘书小姐原来在这儿啊……” 白云绾的瞳孔骤然紧缩,心跳漏了一拍,猛地回头,果然看见了王总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你别过来……” “嘿嘿,秘书小姐上厕所这么长时间,我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王总一步步靠近,一眼不眨地看着白云绾娇嫩欲滴的红唇,肥硕的身子轻而易举地挡住了白云绾的退路,一只手抓住白云绾的手腕,另外一只手不老实地摸上她的腰侧…… “不要!” “秘书小姐别费力挣扎了,项总的意思是把你送给我了……” 惊悚的冷汗布满背部,白云绾挣扎着推搡面前的男人,大脑嗡嗡地响着,就在她准备不顾一切抬脚要踹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声音像平地惊雷般乍然响起! 白云绾愣怔地僵住,抬起眼泪汪汪的眸子,王总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然后身子无力地一寸寸瘫倒,后脑勺滴着血。 瘫倒在地上的男人喘着粗气,眼冒金星,逆光看着神色淡漠的对方:“项、项总……” 项南行随手把酒瓶扔在一边,逆光的原因看不清楚他深邃的五官,却能看见一双淡漠疏离的眼眸,充斥着森然的煞气。 “王承业,我的人你也敢动?” 他借由这个蠢蛋来杀杀白云绾的锐气,谁知道对方是真的没长脑子,竟然真敢下手。 王总瞪大了一双眼睛,胸膛不断起伏,吐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项、项总……” 王总的内心骂娘,心想对方到底在玩哪一出? 早知道项南行对待白云绾的态度,他肯定不会自找死路! 项南行冷嗤了一声,去看向被吓到的白云绾,对方的表情惶恐,瑟缩得像个弱不禁风的小猫咪。 项南行眉头一挑,强势地拉住白云绾的手腕,扯着发愣发傻的女人离开会所。 王承业那个见风使舵的孙子肯定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即使吃了亏也会自认倒霉。 把白云绾甩上车的副驾驶,项南行抬起凶狠的眸子,冷冷地对司机下令:“滚。” 司机胆战心惊,立刻留下车钥匙后离开。 项南行坐上驾驶座,一脚狠踩下油门,车子犹如离弦的箭一般驰远。 “把安全带系上。” 白云绾恍然地抬起眸子,嘴角流露出一丝讥诮的苦涩。 都到这个时候了,项南行摆出惺惺作态、关心她的模样不觉得可笑和虚伪吗? 把自己“送”给王总的人是他,现在装什么? 给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 “项南行,少来这种虚与委蛇的手段。”白云绾因为方才和王总争执,白色丝质上衣多了几道凌乱的褶皱,有几缕发丝披散在脖颈间,气得眼睛发红:“你在我这里,哪怕使出浑身解数也不可能成功!” 第17章 容不下第三个人 项南行的眼底裹挟着沉重阴郁的乌云,脸色一黑,脚底狠狠踩下油门。 车子惊险地掠过前方的弯路,白云绾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脑袋不轻不重地撞到。 她被撞得眼冒金星,颤抖着呼吸,倏地,急速行驶的车子停下,项南行猛地解开安全带,健壮的身躯带有压迫感地凑近。 “别找死。” 他的嗓音凌冽,像是腊月里呜咽吹过的风雪。 项南行看着捂住脑袋,神色痛苦的白云绾,话锋一转:“我也不可能让你轻易死了,去找沈瑾轩。” 白云绾脑袋昏沉,听到这句话,咬着牙,强撑着就要下车,可手指刚刚搭上车门,一双大手却牢牢地搂住自己的纤腰! 她不可避免地发出一声惊呼。 白云绾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让她有一种眩晕反胃的冲动,紧接着惊恐地抬起眸子,仰视的角度看到对方线条清晰的下巴。 “项南行你……” 项南行突然笑起来,即使那笑意他自己都没发觉,这男人不笑的时候凶狠阴沉,像现在这样笑,却像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阴鸷尖锐。 车子停的地方是一个公园门口,哪怕是晚上也时不时有人经过。 即使车子贴着黑色车窗膜,但这种狭小逼仄的空间氛围里响起衣料摩擦的声响,一下一下刺激着人的神经末梢。 …… 白云绾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耳膜响着白噪音,不远处传来人的脚步声。 会被人看见的! 她浑身战栗地发麻,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才终于推开了项南行,两个人都呼吸紊乱,肾上腺素急速飙升带来的后果就是白云绾双颊滚烫,眩晕得感觉整个世界都不真实。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项南行,你要我夸你真是一条纯种的疯狗吗?” 刚才的吻来得太猝不及防,白云绾的声音透着沙哑,哪怕再如何平复心情,破音的语调也暴露了忐忑不安! “看你的样子……”项南行眯起眸子,反问道:“你没和沈瑾轩这么过吧?” “项南行,我说过一万遍,你不配提他……” 话没说完,项南行仿佛尝到了什么甜头,再次俯身欺压过来,这一次没有半路被白云绾推开。 或许是刺激的场所让人变得亢奋鲁莽,这一次极其困难,白云绾痛得双眼猩红,可是没有给她缓和准备的时间,下一刻,她的呼吸都被撞得支离破碎。 白云绾抬起手覆盖在酸涩滚烫的眼眶上,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云绾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绯红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 她双眼一黑,昏过去之前喃喃出声:“沈瑾轩……” 项南行的动作一顿,更发疯地吻着她的发梢。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总算停止了震颤,项南行发现人已经昏过去,薄唇烦躁地往下压了压,片刻后,启动了车子离开公园。 白云绾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她的身子很沉,骨子里透着疲惫,刚想动一动,却发现自己的身上披了一件男士西装外套。 “困就再睡会儿。” 项南行目不斜视地开车,侧脸英俊,黎明的金色阳光斑驳地投射在他的身上,竟然冲淡了他的戾气,莫名有一种现世安稳的温柔。 白云绾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恍若回到了两年前和项南行的甜蜜岁月。 不过她很快收回手,垂下视线。 两年前的项南行是她的憧憬理想,现在却是地狱深渊。 白云绾不知道项南行要带她去哪里,冷静地叠好项南行的外套,然后放回后座。 看到这一幕的项南行扬起眉峰,不屑地哼笑:“就这么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也是,你昏过去的时候嘴里还叫着沈瑾轩的名字。” “你和他真是情真意切,感动得我都快要鼓掌落泪了。” 白云绾已经对项南行的挖苦嘲讽习惯了,淡漠地说道:“这是自然的,我和沈瑾轩的感情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 这句话几乎在指着项南行的鼻子骂他是个不入流的第三个人。 项南行的薄唇勾起嘲讽的弧度,眸色一深:“白云绾,看见你对沈瑾轩的死心塌地,我甚至怀疑大学期间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到底对我有没有过动心。” 白云绾没有说话,疲惫地闭目养神。 余光瞥到女人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项南行磨着后槽牙,双手用力地攥紧方向盘,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等到车子停靠在路边,耀眼灿烂的金色黎明已经被昏昏沉沉的暮色代替。 项南行率先解开了安全带,言简意赅:“下车。” 白云绾跟着他一起下车,两边的街道破破旧旧,没有几家开门的商铺,显然是一处被先进的城市抛弃的老旧街道,电线杆上贴着多少年前的搬家广告,就连空气都弥漫着萧条灰尘的味道。 第18章 你一样肮脏 白云绾皱眉:“这是哪里?” 走在前面的项南行没有回应,白云绾跟着他一直拐了两三个狭窄的小巷胡同,怪不得项南行必须把车子停在外面,小巷里面的布局只能让自行车经过。 项南行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白云绾,充满戾气的眉眼舒展开,倒映着回忆的神色。 “记不记得这里?” 白云绾抬起狐疑的眸子,顿时愣住,空无一人的破败小巷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音。 她怔怔地呼出一口气,这里竟然是好几年前自己做兼职的饭店。 回忆纷至沓来。 一股熟悉的香味萦绕鼻尖,白云绾扯回思绪,抬起眸子,发觉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项南行竟然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袋糖炒栗子。 “拿着。” 白云绾低头看着一袋散发热气的糖炒栗子,拿起来一个栗子,慢条斯理地剥了壳,吹了口气,放在嘴里的瞬间,甜腻软糯的栗子划开。 是她熟悉的包装,熟悉的味道。 初秋的夜晚泛着潮湿的凉意,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的日子,项南行照常接她兼职下班,路上会从怀里掏出一袋热乎的糖炒栗子。 白云绾又剥了一个栗子,还没送到嘴里,一只修长的手却带着强势的意味把栗子抢了过去。 白云绾抬头,项南行把栗子送到嘴里,表情晦暗不明,那双漆黑的眸子尤其猜不出任何情绪。 她垂头,缓缓消化掉对以前的追忆,开口问道:“你带我来是什么意思?” 项南行的目光望向了斑驳、落满灰尘的墙角,徐徐开口:“有一阵子我天天在那儿等你下班,白云绾,那时候的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你。” 项南行的语气泛着寻常,浓郁的夜色替他遮掩了眼角的湿润,他顿了顿,转头和白云绾视线交错。 他的目光纯粹炙热,一如白云绾记忆深处青涩酷帅的少年,彼此静静凝视,她忽然明白过来什么意思,漂亮的瞳孔骤然压紧。 “项南行你……” 西装革领的男人嘴边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白云绾,这条街因为过于落后所以今年春天的时候准备拆迁,你猜最后争取到建造权的人是谁?” 白云绾颤抖着呼吸,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逐渐浮现的想法。 以往青涩美好的种种记忆,站在灰扑扑的墙角旁的爽朗少年,他们在这个地方留下过许多深刻的画面,无数次袒露真诚的爱意,她还记得项南行的吻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她表示不喜欢后就变成了薄荷糖味…… 项南行沉默地盯着凹凸不平的地面,突然开口:“白云绾,不可否认,我曾经爱过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裹挟着沉重的力量,如同暴雨雷花砸在白云绾的耳膜上,心尖一颤,痛得她眼眶一红。 “但是现在,我对你只有厌恶以及一丝丝还没玩腻的新鲜感。” 白云绾的心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揪住,呼吸一窒。 这时,一道刺眼的白炽灯骤然亮起,霎时间驱散了黑暗,晃得白云绾下意识用手背遮住双眼,等到稍微适应了才眯缝起眼睛看过去。 工地经理风尘仆仆,满脸谄媚地走到项南行的身边,笑着问道:“项总,一切设备都准备就绪,就等您一句话……” 白云绾额头的青筋突突地直跳,还没等她开口,下一刻,项南行风轻云淡的嗓音响起。 “那就行动吧。” “是是是……” 工地经理比了个手势,几米之外的挖掘机一起行动,刹那间,坚固的钢筋水泥被推倒,灰尘漫天。 工地经理体贴地让项南行离远点,避免吸入灰尘,然而项南行却神色淡淡地摇了摇头。 工地经理不禁喃喃:“这有钱的老板真奇怪……” 不过他一开始听说这片儿老旧街道要施工重建的消息时也吃了一惊,这片儿街道别看表面破破烂烂,还维持着几十年前的建设装修,但周遭有几所大学,地理位置不差,就是投资金额极大,需要付出相当的财力才能啃下这块儿硬骨头。 商人嘛,都看重利益,早些年有几家大企业问过之后就不了了之,这些年一直放在这里。 工地经理也没想到今年突然有一个金主大老板承包了这块儿地皮,他打听之下知道好像这位老板从前就在这条街道附近的大学毕业,说是对这条街道有很深的感情。 工地经理叹了口气,这年头如此重情义的大老板不多了。 看着承载着往日甜蜜记忆的街道被推土机三下五除二推平,白云绾强忍住心痛,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抬头,用一双赤红的双眼瞪向男人。 项南行从怀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夜晚呜咽的凉风登时把袅袅升起的白雾撕碎在漆黑夜色。 男人狭长的眸子不怀好意地眯起,尾音上调;“白云绾,你心疼了?” 白云绾没有说话,项南行倏地一笑,薄荷味的香烟烟雾悉数喷薄在她的脸上:“你当初抛弃我,选择沈瑾轩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心疼?” “白云绾,你知道当我看到这条脏乱、充满油污的街道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吗?”项南行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掐住香烟的力道仿佛能捏碎骨头,眼底凶光毕露:“我想到了你,你和这些街道都一样肮脏。” 第19章 不要惹怒我 轰隆隆的推土机震颤着大地,几米之外指挥现场的工地经理扭头喊了一句:“项总,你们小心!” 话没说完,推土机遇到一块儿坚硬的大石头,一阵更猛烈的震颤袭来,项南行皱了皱眉,他尚且能稳住身子,白云绾却骤然失去重心,一下子跌倒在地。 项南行低头看着自己方才条件反射去抓女人的手,眉间的纹路加深,默默收了回来。 白云绾跌坐在地,砂砾般的碎石刮擦破了她的掌心,疼得她隐隐发抖。 耳边嗡嗡直响,她仿佛穿梭时间听到了曾经项南行在这地方、这片夜空下对自己说过的话。 “绾绾,今天上班累不累?我帮你揉揉肩。” “绾绾,我今天好想你,就是特别特别想你……” “以后我要挣很多钱,建个大房子,让你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像电影里面的贵夫人一样,每天喝喝下午茶。” “绾绾,我爱你……” 晚间的风丝丝缕缕的吹拂着白晚舟惨白干涩的脸,她闭上眼睛,疲惫,痛苦交织纠缠在她的心腔。 两个人没有继续留在现场,只不过抽一根烟的时间,项南行瞥了一眼还呆呆坐在地上的白云绾,像是骤然失去了兴趣,转身离开。 白云绾艰难地撑起身子,跟着男人一起穿过老旧的小巷,回到了车子旁。 怀里的栗子只吃了两个,但早就凉透了。 “项南行。” 白云绾突然出声,这让对方打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回过头,黑如点漆的眸子倒映着白云绾倔强的双眸,即使红了一圈,有几缕发丝凌乱狼狈地黏在鬓边,但她依然有一种充满破碎感的美丽。 “哦?”项南行挑了挑眉头,语气一贯的淡漠讥讽:“这就生气了?” 白云绾直视着他的眼睛,冰冷的音调无波无澜,好似她的感情也像方才推倒的墙一样,分崩离析。 “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伤心,也不会如你所愿感觉到愤怒。” 白云绾微微抬起下巴,神态冷静得从容:“因为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早就变得无所谓。” 两个人的目光静静凝视,彼此太了解对方,也都知道手里的刀刺在对方的身上哪个部位,对方会痛到无法呼吸,痛到生不如死。 项南行微微压紧了瞳孔,晚风吹拂而过,并没有吹淡两人之间的火药硝烟。 “你喜欢谁,和谁在一起对我来说都不重要。”白云绾双手向上,摸到她脖子上佩戴的钻石项链,冷艳的眉眼霎时间温柔款款:“因为我喜欢的人只有一个,而这个人,注定不会是你。” 项南行的呼吸猝然一窒。 他额头的青筋突然乍起,像一头被逼到无路可走的凶猛野兽,死死地盯着白云绾那张惨白无血色的脸,牙齿咬的吱嘎作响。 “好!你有种!” 项南行站在原地半晌,猛地动作粗鲁地拽着白云绾塞进车里,狠狠地踩下油门! 回去的一路上,两人都维持着默契的沉默。 项南行额头的青筋跳动,眼底燃烧着无法抑制的怒火,神色冷漠阴沉,时不时磨着后槽牙。 至于坐在副驾驶的白云绾则偏过头,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心绪复杂。 项南行没有送白云绾回家,最终车子停在他的私人别墅门口。 他猛地踩下刹车,低沉的嗓音裹挟着阴鸷森然:“下车。” 白云绾看了一眼窗外的别墅,闭上眼睛,态度倔强强硬:“我不进去。” 下巴忽地一痛。 白云绾被迫睁开赤红的眸子,项南行一只手掐住她的下颚,逼得对方必须微微仰头,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白、云、绾。” “如果你不想明天沈瑾轩登上热搜,身败名裂,我劝你不要惹怒我。” 白云绾的面部轮廓倏地绷紧,呼吸一窒,像是被戳中逆鳞一般死死地盯着项南行。 两个人互相彼此凝视,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瞧出了歇斯底里的恨意。 白云绾用力地挣脱开项南行的桎梏,漂亮的眸子里盈满了嘲讽和讥诮:“项南行,看来你只会使出这些下贱手段。” 项南行冷哼一声,扬起眉峰,用一种嫌弃又惊异的口吻说道:“白云绾,你脑子没病吧?手段下不下贱,管用就行。” 白云绾手攥成拳,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撕裂的疼。 她深呼吸一口气,项南行说得没有错,只要有关沈瑾轩的一切东西都能被用来威胁她! “项南行,你真卑鄙!你所做的一切都只会让我更恨!我恨不得你立马去死!” 男人黑如点漆的眸子划过一丝揶揄:“你做梦。” 白云绾面色一沉,迅速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率先进了别墅。 项南行盯着她毫无留恋的背影,耳畔似乎还回荡着女人方才毅然决然的话。 “项南行,你喜欢谁,和谁在一起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因为我喜欢的人只有一个,而这个人,注定不会是你……” “砰!” 项南行控制不住地双手用力砸在方向盘上,响起一串嘹亮的喇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