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无意长生》 第一章 风雪夜游 初冬,夜降小雪。 西宁城北,槐花巷,徐知县家中。 “生儿,去仙府后,与同学相处要多小心着些,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可千万别还手,省得再给我们惹麻烦!” “这二十两银子,足够给你当盘缠用了,咱家今年生意不好,酒楼赚的银子勉强够我和你爹环游灵界用,只凑出了这些。” “唉,没办法,穷谁也不能穷自己不是!” 房内,一个样貌秀美,身姿丰韵的中年女子,正对着镜子敷着下人端上来的黄瓜片,忧心忡忡的说道。 镜面中,映着一个眉眼秀气的少年,十五六岁,腊月寒冬却只穿着件粗麻布衣,却丝毫不觉得冷。 望着自己爱美的老娘,徐生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转头望向门口忙活的另一个富态男人: “爹!” “诶!” “这你得评评理,太渊仙府远在夏耀郡,距离我们西宁足有七千里的路程,老娘就给我二十两盘缠,怎么能够嘛!” 大夏王朝,大大小小开办十余所仙府,坐落在神州七道域。 少年此行远游求学,要去的便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座。 富态男人闻言,放下手中的糕点,埋怨地说道: “是啊静儿,我家小生要一个人走七千里路,你怎么就给他二十两盘缠呢!” “对了,当年我初次遇见你时,我是独自一个人身无分文从京城押犯人来西宁城吧,那时我走了多少里来着?” “一万七千里。” 镜子里的女人,一边精心呵护着自己的脸蛋儿,一边翻着白眼说道。 “当年大湟水河连发三年水灾,又有妖物作乱,两岸百姓流离失所,叫苦连天。” “你爹当年为图一个省事,硬生生是从湟水河中间淌过去了。” “那位被修行界,誉为天生道种的小道子,被河里的妖气吓得是屁滚尿流,你爹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最后还是安然抵达!” “现今给你二十两银子你都叫屈,你咋就不能和你爹学学呢!” 徐生闻言,脑门上浮现出三道黑线,无奈喊道: “娘,这么扯的故事你也信啊!” 徐生是真有些头疼。 老爹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了。 整天就喜欢躲在那小茶馆里清闲下棋,每顿饭必有一只烧鸡,把大肚腩养的白白胖胖的。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那横渡湟水河的高手? “我知道你爹是吹牛波一的!” 女子柳叶眉一横,满意地离开镜子,满脸华贵姿态,玉手一招,下人立刻送来了上好的灵药玉液,供她净手: “但我就喜欢你爹这吹牛不打草稿的劲儿!” 说到此处,妇人转过身来,神情忽然认真: “生儿,你从小便性格内向,不善言语,不争不抢,这种性格是很容易吃亏的,尤其是在这乱世!” “趁西宁还没外面那么乱,你这一路多历练历练,也有好处。” 徐生叹息道: “娘,所以说我就不适合修行嘛,长生不老有什么好的。” “我只想陪在您二老身边,一大家子过普通人的悠闲日子,不好嘛?” 妇人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普通人的悠闲日子,不是谁都能过的。 倘若他爹徐知府,真是个发了福的中年小官,她也只是在家安享荣华富贵的太太,那养着徐生一辈子,一家人普普通通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可惜。 妇人吸了口气,正色叮嘱道: “该打点的,我都让你爹打点完了,届时就算检验出你没有修行的天赋,也会有长老留你在身边当个小书童。” “别想着讨价还价,再多嘴连二十两都不给你。” “麻溜走,别让老娘操心!” 徐生咬牙切齿,无奈答应了下来,拱手退出屋子。 屋外,月光晴朗。 晶莹的雪花,旋转飞舞着,落在少年肩头。 “唉,真美。” “如果能一直这样,平平淡淡的就好了。” 徐生掸落肩上的细雪,呼出白气,淡淡感慨着。 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六年了。 第一世的记忆,早已模糊。 他只记得自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镇做题家。 一路内卷,毕业后入职了一家企业,加班加点熬了十余年。 除了赚到了钱,还得了一身的病。 直到,躺到病床上。 生命垂危之际。 他才发觉自己的这一生过得是多么失败。 从小到大,他竟是连一天属于自己的时光都不曾拥有! 哪怕有再多的钱,走上再高的位置,又有什么意义呢? 幸好,上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 让他穿越到了上清大陆! 这个世界,就如前世仙侠小说中描绘的那样,有仙人高坐于天门。 又有妖魔鬼怪横行,百家争鸣,宗门之间纷争不断,只要打通窍穴,吸纳真气修炼,就有机会问道长生。 不仅如此,他这幅身躯,似乎还是万里挑一的天生道种,先天就开通了百窍。 那些晦涩难懂的道书,他只需随便看一眼就能领悟透彻。 长生大道,似乎就近在眼前了! 但徐生却觉得没什么意思。 “从前我卷学习,卷工作,为了挣钱。” “现如今我再努力修行,打生打死,去追求那亿万人都在争的长生道果。” “如果是这样,那这人生,也太没意思了些。” 徐生轻声微笑着,月下清秀的面庞显得格外平静。 长生又如何。 无敌于世间又怎样? 都不如他安安静静的活一辈子。 但可惜,现在不行了,老娘太强势,非要他去仙府念书。 “也许,换个地方躺平也不错?” 徐生叹息了一声,驾着马车缓缓驶出了徐府。 月色下的主街。 积雪早都被清扫干净了,显得格外整洁。 两侧种植着绿柏,影绰摇曳,铺子一间连着一间,城市风貌极佳。 徐生一走一过,静静地欣赏着,心中有些欣慰。 父亲虽然表面慵懒,但背地里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的,将整个西宁郡治理的井井有条。 主城的人们安居乐业,生活富足,边上的山区百姓也都能吃上饱饭,无须担心流寇与强盗。 自己从小在这生活长大,过的是最快乐的十六年。 所以一想到就要离去,他也难免有些不舍了。 “唉。” 就在这时,马车已经载着徐生一路行进到了东城门。 但见那城门口,却蹲着个鬼鬼祟祟的人。 细看是个半大的少年,肤色黝黑,大半夜不睡觉,却背着个破布行囊,蹲在在雪地里用木棍画圈圈,不知是在做什么。 徐生看见他,挥了挥手: “二牛。” “诶,生哥!” 二牛背着包,颠颠跑过来,小脸笑的憨实: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嘞!” 徐生笑着,招手帮二牛把包裹拿了进来。 二牛是他在乡下的朋友,性子憨厚,能吃苦,自己跟他在一起,什么活也不用干,能省去很多麻烦事。 所以当他知道自己,必须去仙府求学的时候,便生出了带二牛一起去的心思了。 食宿与路费,他都是包的。 “给,我自家晒的瓜干,甜着嘞!” 二牛小脸笑着,从包里拿出一把紫薯干的递给了徐生。 徐生笑着婉拒了,二牛也没多客气,只是自觉地牵住马绳当起了车夫。 月下的官道上,二牛一直唠唠叨叨的,说他带的瓜干多甜多好,白面馍馍也香着嘞。 说他自己平时也起夜尿尿,咋就没看见过这么大的月亮呢,是外面的月亮比家圆吗? 二牛一路絮叨着,徐生也默默地听,时不时笑着回两句,离乡的失落,顿时就被冲淡了许多了。 马车在官道上晃悠悠的。 就这么,不知不觉间,徐生有些困了。 “我先睡两个时辰,醒了我来换你。” 二牛点头应了一声,小脸平静,也不生怯。 车走在官道很安全,老马走的也稳,不需要他操纵什么,于是慢慢二牛也有些困了,晕乎乎地眯上了眼。 一路上不知过去了多久。 直到夜里的一阵凉风吹过,阴森森冷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周围飘荡似得,二牛这才猛地醒了过来。 抬头一看,周围哪里还有官道的影子,他们赫然已经在了一片林子里了。 阴森可怖,林间静谧的除了风没一点声响。 但越是安静二牛越是害怕。 寻常的山里夜晚,哪能一点动静没有? 二牛紧张地盯着周围,而就在这时,前面的迷雾中又是飘来了两个眉目秀气的小童,笑意满面地对他摆起了手。 二牛见了,背后瞬间冷汗直冒,惊得磕巴: “生……生哥! “有鬼啊!” “别怕。” 不知何时,徐生已经醒来。 他的嗓音平静,不知从哪点起了一盏烛火,掀开帘子。 嗡! 烛光摇曳,晃出一张平静的面容。 徐生望着前面那两只小鬼,嗓音平静: “直接碾过去就好。” 第二章 鬼集市 马车滚滚向前,溅起一大片的泥雪。 接着,“嘭!”的一声,那两只小鬼竟是直接被马车撞的炸开,化作了漫天的白雾。 二牛被吓得直接闭上了眼。 徐生却是面色平静。 透过白雾,他能望见前方的连绵起伏的山野间,竟是亮起了点点醒目的红光。 如一双双的妖眼,在黑夜里睁开。 于是一条隐藏在山间的诡异街道,就这么被照亮了。 马车继续行进着。 那街也越来越热闹。 不知何时,周围涌现出了无数人影,鬼鬼祟祟的去到了那街上闲逛。 但,若是仔细看去。 便会发现这些“人”的身上,多少都有几分鬼怪的痕迹。 譬如马车的右侧,赫然有一头满脸横肉的人形野猪妖,耳朵扑扇扑扇的,此刻正语气粗鄙地与一个仙鹤化形,售卖猪肉的精怪摊主争论着什么。 再看其他摊位,大多也是如此。 “奶奶嘞,这是干哪来了!” 二牛小脸煞白,哆嗦着说道。 徐生也是神情好奇的望着周围。 显然,这是属于妖怪的世界,他们不知怎的误入其中了。 “既然来了,逛逛也挺好。” 二牛闻言,戛然失声: “逛逛?!” “嗯。” 徐生淡笑着,直接下了马车,走向一个摊位。 二牛一愣,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在顷刻间感受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寒意。 于是他立马僵硬回头,赫然见到了一只半透明的雾鬼,正飘啊飘的,往他这边涌来。 “嘶!” 霎时间,二牛连忙下马,颤巍巍地牵绳跟在徐生的后面。 “老板,这个怎么卖的?” 摊位前。 徐生颇为好奇地,指着一些鱼干问道。 在他们西宁,鱼这东西是很少见的。 因为水域稀少,生态环境也早就被破坏掉了。 “不卖,拿东西换!” 那摊主是个长着鹿角的小精怪,穿着大几倍的长衫,头也不抬地嚷嚷说道。 鬼市的规矩,就是以物易物的。 毕竟他们不像是人类,种族太多。 度量衡,是统一不了的。 “嗯……” 徐生稍微思索片刻,而后从车上拿了一件东西。 二牛自家酿的地瓜干。 “甜着嘞,要不要尝尝?” 那小精怪闻言抬头,白了一眼。 徐生倒是笑容不减: “自家晒的,出了西宁就吃不到了,确定不换?” “我说你有完没完!” 那水精怪猛地抬头,瞪着眼睛: “拿个破地瓜干就想换老子的灵鱼干,我说你这人,不对,你这鬼怎么这么不讲究呢!” 徐生面色依然不变,静静笑着。 那精怪也就这么瞪着徐生。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 这人长的,可真像人哦。 再看旁边的二牛,身上也没有任何妖物特征。 “你……你们真的是人!” 瞬间,那小精怪像是见了鬼一般,瞬间大惊之色。 徐生咂了咂嘴,没有在意,他只在意那江鱼干。 于是望着那精怪头顶的鹿角,徐生思索片刻后,又从马车上掏出了些药草来: “这些药草都过三十年,应该是你爱吃的。” 小鹿精怪见了那些药草,瞬间变得眼馋,毛茸茸的小耳朵竖了起来。 但立马,他又摇头晃脑,连连惊声:“你是人!” “你怎么进来的!” “睡一觉就进来了。” “你要倒大霉了!” 小鹿精怪四处环望,神情紧张,发现已经有不少鬼物盯上了这边,有些心虚地说道: “听着,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不是所有精怪鬼物都像我这般好说话的!” “你还是哪里来的哪里回去,莫要再往前走了,记着护着点火! 徐生闻言,淡淡一笑: “这就不劳烦足下操心了。” “不过我倒是好奇,这附近的水域内陆,并无孕育精怪的条件,足下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从咸阳的河域过来的……唉不是我说你这人!” 小鹿精怪瞪眼望着徐生: “你还不走吗!” 徐生淡笑着说道:“此间风景,从前只听闻却未见过,刚来哪有就离去的道理。” “我说,到底换还是不换。” “你真不怕死?” “换,还是不换。” 徐生平静,最后问了一遍。 “换!” 那精怪没再多言,取下一块大鱼肉干递了过来,但表情还是一脸警惕,最后说道: “警告你,一会儿可千万别去左边的那座山啊!” 徐生淡淡一笑,没放在心上,扭头便走了。 “给。” 鬼街上,徐生取下一片江鱼干来,给二牛吃。 二牛早就馋了,当即便吞了下去,但没想到,这东西入口冰凉顺滑,入肚里却火辣辣的。 “呕!” 顿时,二牛想要反胃吐出去,却被徐生一个手势制止。 “这是灵鱼,藏有先天精气,吃了对未来修行有益。” “哦。” 二牛听了,涨着脸,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了。 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鬼集市中央,路边来往的妖精鬼怪,全都注意到了他们,顿时便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就这样,没过多久。 前方街上,匆匆忙跑过来了两个体型威武,青面獠牙的鬼差。 神情凶煞地,将徐生二人拦住喝道: “人!你们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二牛缩头,徐生平静行礼答道: “我们是太渊仙府的学生,路过此地,只是误入。” “哦?” 那两名鬼差闻言,脸色一惊,也是立刻拱手恭敬说道: “原来是山上的仙师,失敬失敬,怪不得能找到咱们这地方!” “只不过,这人鬼有别,再深的道行也不好坏了规矩,前面有个小路,还是由我为二位引下去吧!” 二牛闻言,近乎张口就要答应。 但徐生却摇了摇头。 那两名鬼差见状,皱眉又道:“小仙师摇头是什么意思,是想自己走?” “来都来了,不差这一会儿。” 徐生淡淡笑着,他还没逛够。 那两名鬼差闻言,还要再多说些什么,却见徐生抬手,指了指头顶的明月,平静笑道: “放心,丑时前我们绝对走。” “二位真要逛鬼市?” “嗯。” “好吧!” 那两名鬼差见执拗不过,便无奈地退到了一旁。 他们倒也没怀疑二人的身份,只是因为徐生表现得太有底气了,举手投足都像那山上的仙师。 虽然年轻,但太渊仙府可是大名鼎鼎,他们得罪不起的。 “不过你逛可以,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 忽然,右边的鬼差似乎想到了什么,凝重盯着徐生说道: “走到末尾的岔路时,你可千万不要去左边!” “那边的情况,与这里有所不同,就算你有些道行也容易折在里面。” “别怪我没提醒你,太渊仙府据此地甚远,你就算是死了也查不到线索的!” 那鬼差说完,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但话语里,那半威胁半警告的意味却依然萦绕在耳旁,吓得二牛脸色惨白。 “生哥,咱们为什么不走?” 二牛紧张地问道,他早就吓得要死了。 徐生摇了摇头,眼神微凝。 思考了片刻后。 继续逛街。 在一处摊位前停下,那摊主是个美艳女子,身段婀娜,脸蛋小巧精致,长长的尾巴在地上盘着,显然是个青蛇妖。 “这皮是怎么卖的?” 徐生蹲下身子,双指抓起一片硕大的蛇皮鳞甲,一边捏,一边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蜕下来的蛇皮手感,本体少说也得有二三百年的道行了,用来制作成软甲简直不要太合适。 轻便,且刀枪不入。 “不卖,因为你是人。” 那青蛇竖瞳妖异,隔着轻纱吐信子,瞪了徐生一眼。 徐生不解,反问道: “人又如何?” “人妖不同!” “并无不同。” 徐生看着青蛇妖,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三界草木,人妖精怪,万物皆有灵性。” “现如今的大夏朝,讲究人人平等,妖也一样,况且我未曾因足下是妖而心生轻视,足下为何因我是人而心生敌意呢?” 女蛇精闻言皱眉,冷哼了一声: “看吧,你们人类就是巧言善辩!” “我那白蛇姐姐,就是被你这样巧舌如簧的书生骗走的!” 徐生闻言,恍然大悟。 原来是有恩仇啊。 但他也不恼,而是又从怀里取出了一颗宝明珠,笑着递了过去: “这山中的洞府潮湿阴暗,我这物件夜里也能发光,能为你减去不少寒气。” 那蛇妖见了,顿时眼前一亮。 但她还是不愿意卖,始终抱有防备之心,半信半疑地盯着徐生问道: “你真是来买东西的?” “如假包换。” 蛇精心中纠结,望着那颗宝明珠,最后毒牙一咬,这才答应换了。 “哼,好吧,看在珠子的面子上,我警告你。” “一会儿,可千万不要走左边那条山路!” “哦?” 徐生眉头一挑: “那里到底有什么?” “不能说,总之你别去!” 那女青蛇言辞闪烁,不愿提起,又仿佛是不敢提,只是催促他快些离去。 徐生微微思索,没多说什么,只是说谢了。 起身扯过蛇皮,撕成两半,大的那个套在了马上,小的那块扔给了二牛,让他套着防身。 “这是水火不侵的好东西。” 接下来,徐生继续闲逛,又买了许多的物件之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不多时,鬼市到了尽头。 二人的面前也出现了一个叉路口。 一右,一左。 想着那两个鬼差,还有精怪和蛇妖的话,二牛下意识地就牵马要从右边下山了。 但却被徐生忽然开口叫住: “等等!” “啊?”二牛停下来,有些紧张地望着徐生,强行挤出一丝笑容:“生哥,你不会想走左边吧?” 徐生闻言,望着那左侧漆黑的路口,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淡淡道: “二牛。” “你就不好奇,这左边的山里有什么吗?” 第三章 偏向虎山行 “生哥,其实我真不好奇的!” 山路上,二牛一脸的欲哭无泪,紧张地望着那漆黑的山路,总觉得,里面似乎什么恐怖的东西。 徐生倒是平静,不知在思考着什么,一直沉默着往前走。 不知过去了多久。 忽然,前方黑夜,竟是缓缓显露出了两个魁梧的身影,满脸的戾气: “不是告诉你们了不能走这里,真想死吗!” 嗓音沙哑熟悉,是那两个鬼差。 徐生眼眸平静,淡淡道:“若没有猫腻,为何不让来?” “此地危险!” “有什么危险,什么妖不吃人,什么鬼不吓人。” “我来这里,就没怕危险。” 那两个鬼差脸色难看:“总之这地方你就是不能来,快转头回去吧!” “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二牛轻轻拉着徐生的袖子,似是在劝。 徐生却是看着鬼差,眼眸微冷: “你们不怕我,我也不怕你们。” “但你们却怕我看见他。” “所以他是什么呢?” 徐生的目光越过鬼差,死死盯着那大山中的黑暗,粘稠仿佛诡异一团,嗓音微沉: “再强大的妖,在自己领地吃人杀人,官府都是不会管的。” “所以我今日,若是死在你的手里,别说我是什么身份,就算是告到天庭那也降罪不了你,但是你却躲着迟迟不敢见我,就说明你的心中有鬼。” “你心中有鬼,自然你就不是鬼。” 徐生平静地说着,二牛则是听得脑袋发懵。 而那两个鬼差的脸色,也是瞬间惊慌到了极点。 “既有胆识,又有智慧,人类果然厉害!” 那黑夜沉寂了一会儿,便猛地显露出了一个更加魁梧,如小山般壮大的身影,带动无边的雄浑气势,头顶双角盘卧,不知是什么猛兽,獠牙尖利地粗声笑道: “没错,本座就是此间山神!” “山神……不是好人吗?” 二牛望着那魁梧生物,一下子就蒙了。 在大夏朝,山水正神都是被天庭敕封的,属于鬼中的官员一类,掌管一地命脉。 就像是阳间的官员,是要与人族和平共处的,保佑一地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但,这尊山神好像不太一样。 他虽然不懂修行,但他却能感受得到,这所谓的山神身上,有一股极为粘稠,很令他恶心恐惧的妖气。 他杀过很多人! “很简单,因为他并不是山神。” 徐生望着那尊庞然大物,淡淡说道: “西宁境内,没有山神,因为这里并没有足够规格的高山,达不到天庭敕封正神的条件。” 此言一出,那山神的脸色顷刻便冷了下来。 徐生则是继续平静说道: “我猜,你大抵是此地的一方社神吧,也是受了天庭敕封的小官。“ “结果现在胡作非为,堕入妖道!” “你不敢见我,就是怕身份败露,引来天庭诛杀!” 话说完,空气当中陷入死寂。 那两个鬼差早都恐惧地退到一旁,二牛也是小脸煞白,眼中满是不解。 他不傻,听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面前的“山神”,就好比是一地的贪官,谋财害命,做了不少恶事的,本来隐藏的好好的。 但如今,对方的身份直接被戳穿了。 接下来必然要杀人灭口的。 可是生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你本来可以活着的。” 果不其然,那庞然大物在沉默数秒后,一股更加沉重的妖气,便骤然压迫了过来。 妖风一吹,竟是直接将马车上的那盏烛火给吹灭了,空间陷入一片黑暗。 那山神于黑暗中睁眼,眼睛冒着青光,狰狞笑着: “我已经给过你活命的机会,是你自己非要撕破窗纸,我倒想知道,你的底气在哪里,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那千里之外的仙府的学生,我就不敢杀你?” 徐生脸色平静,并没有解释什么。 他并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好人。 但问题这是西宁境内。 而且距离西宁城还不远,若是让这妖物规模发展下去,老爹那边会很麻烦的。 至于底气。 徐世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笑。 虽然虚度了十六载,但他也看过不少的道书。 虽然未曾认真修行过,更不知自己如今是什么境界。 但有一点他很确定。 那就是从一开始,他就没在这山上感觉到什么恐惧。 也就意味着这些鬼物也好,山神也罢。 境界修为,都是远不如自己的。 于是徐生弹指轻轻一点,将那盏烛火重新点亮,而后他望着那尊妖物,淡淡笑着说道: “我们来做一次游戏。” “只要你有本事再把这火苗吹灭,我就放你走。” “反之,你的命就留下。” 二牛闻言一怔,看着徐生,忽然觉得少年有些陌生。 那两个鬼差更是愕然到了极点,心想这少年是失心疯了不成,山鬼大人在此吸纳精气修炼了六十多年,岂是一个年轻的仙府后生能击败的? “那你就去死吧!” 霎时间,那山鬼被激怒了,随着他的怒吼,周边的黑夜中顿时便冲出了成千上万的怨灵,它们面目狰狞,长指甲嘶吼尖叫着扑了过来,想将徐生二人撕碎吞噬。 但,奇怪的是。 不论那些怨灵如何愤怒,山鬼造成的威势多么恐怖。 他们却始终,怎么也吹不灭徐生手中的那团火。 二牛恐惧地缩成一团,只敢睁开一只眼睛,却见周围的空间似乎有个无形墙般,将外界的一切怨灵和恐怖全都阻拦住了,怎么压也压不塌。 而那无形的墙的范围,却正好是那,烛火微光照耀的区域。 那山神见状,有些不可置信,当即再次怒吼,全力释放法力,将身子从黑夜中挣脱出来,变成完整的真身,浑身长满了漆黑的毛发,捶着胸口。 他的本体,竟是一尊盘角猩猩大妖! “死吧!” 那巨大的黑猩猩妖,抄起一块巨石咆哮着拍来,想要连人带烛火一并砸碎。 然而,却见在这瞬间,徐生张口一吐,一道白气吹在掌心那盏烛火上,于是那微弱的火光便骤然放亮。 犹如一轮巨日,凭空出现。 黑夜,顿时变为了白昼。 嗡——! 恐怖的白光,迸发出难以想象的热量,将这一整座大黑山全都笼罩了。 那空间中飘荡着的怨灵,都是被瞬间蒸发超度,身影化作点点灰尘,消逝不见。 甚至就连十余里外,另一片荒山中孕育的漆黑妖气,也是瞬间被净除,不知多少妖鬼死于非命。 一瞬间,万籁俱寂。 黑夜白昼全不见。 空间当中,只剩那盏微弱的灯盏。 火苗还微微摇晃着。 徐生左手托举火盏,往前走了两步。 他望着地上那奄奄一息的大妖,嗓音平静地,淡淡笑道: “山神大人,你输了哦。” 第四章 看一眼蛟龙 “仙师饶命啊!” 那尊盘角黑猩妖化为原形,被烧焦,半死不活地蜷缩在了地上,神情惊惧地求饶着。 徐生并未理会,弹指就欲将之灭杀。 却听这时,对方惊恐叫道: “别,我有通天机缘给你!” 说着,那黑猩猩赶忙取出一件被烧焦了的令牌,依稀可见上面刻着龙纹。 “前一阵子,岭北的百鬼道人出土了一件宝贝铃铛,有静心凝神开悟真灵之奇效,即便是凡人用久了也可延年益寿,有极大裨益!” “不少山上仙师,都闻讯而动,发了疯似得想要抢夺,却被金银商号保了下来,宣称十天后拍卖。” “但,只有持这限定贵宾令牌的人,才能进入会场!” 徐生闻言,挑眉接过令牌。 金银商号的名头,他也是听过的,来头很大。 而这贵宾令牌,更是稀有无比。 正常来说,只有每月都在金银商号,消费超过十万两黄金的富豪,并且持续三年以上的,才有资格获得。 就算是他们家,也才只有一块。 “把你杀了,我也能得到这块令牌。” 徐生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的黑猩猩妖。 虽然他对那铃铛并没兴趣。 可既然是能帮助凡人延寿的宝器,那么拿回家哄老爹老娘开心,也是极好的。 “你!” 黑猩猩妖彻底慌了,想反驳却想不出话来。 的确,不单单是这块令牌,徐生将他杀了之后,他所有家当都得是对方的了。 “我还有后台!” 黑猩大妖面露凶狠:“杀了我,你也得死!” “哦?” 听了这话,徐生眉头又是一挑。 西宁境内,竟还有更大的妖? 见纪宁似是不信,那黑猩猩妖立马又掏出了一面宝镜,忍着剧痛,调动妖力注入其中,于是镜面瞬间就变得波光粼粼,如一湖面泛起风浪。 随后,一个穿着青色道袍,长发及腰,轻纱遮面的女子便在镜中显露了出来。 也没说话。 只是看了一眼,就知晓是什么情况了。 “放了他,什么条件,你提。” 女子嗓音模糊,听不清楚年龄。 徐生平静,望着女子问道: “你在西宁境内?” 镜中女子平静,淡淡说道: “不在,但也不算远。” “你若杀了他,我明天就能杀过去找你,你的所有亲友都得陪葬。” 徐生闻言平静,并未说话,只是闭上了眼。 似是在思索什么。 沉默片刻后,那女子刚要开口说话,却忽然察觉到不对,接着骤然厉声怒啸,妖气冲天,水镜瞬间掀起了滔天骇浪! “你竟敢窥视我的住处!” 女子一字一顿,无比愤怒,嗓音嘶哑可怖! “原来你在青阳郡。” “是,这座山?” 徐生睁开眼,指着地图上,西北方向一百九十里外的山脉,淡淡笑着问道。 他刚刚循着那一缕气息,出窍神游,差一点就定到了这镜中女子的位置,可惜被对方发现了。 不过无妨,大概方向还是感知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 女子嗓音冰冷,神情也有些慌张。 她怎么也没想到,对面这人竟能凭着一缕气机,相隔百里就能险些寻到她的洞府! 这黑猩,到底是招惹了什么存在? “没什么意思。” 徐生平静说着,弹指引火,直接将那黑猩妖烧死了,没了妖气,于是镜面也逐渐破碎。 望着其中逐渐模糊的女子,徐生眉眼平静,淡淡笑道: “在原地等着。” “两天后,我就去寻你。” 说着,镜面与黑猩一同化作了灰烬,惨叫声逐渐消散了。 …… 二牛在一旁看着,震惊的嘴巴能吞下鹅蛋。 沉默了很久后,他才有些局促地开口问道: “生哥……你是神仙啊?” “你看我像吗。” “像!” 二牛斩钉截铁,眼神炙热。 原本此行,他并没奢望太多,只是觉得能吃饱喝足就已经很好了。 毕竟他们的目的地,可是太渊仙府。 神州大陆上,鼎鼎大名的四大仙府之一,专门培养修行者的圣地! 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挤破头,都想求一个名额。 他一个山沟沟里的穷孩子,没有天赋,更无任何背景,哪里敢做进入仙府成为修行者的美梦? 但现在不一样了! 既然生哥是神仙,那自己岂不是抱上了神仙的大腿? “不行不行!” 忽然,二牛猛地摇头,小脸那抹不正常的红润快速消退,目光有些坚定。 生哥帮他,已经够多了。 那经常欺负他们家的赌鬼二叔,就是徐生帮着摆平的。 自己在徐生身上,得到的已经够多,对方还带他出来见了世面,这份恩情自己这辈子也没法还,哪里还敢得寸进尺再索要些什么机缘呢? 徐生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将二牛的表情与内心的变化尽收眼底,于是便不免得淡淡一笑。 二牛这小子,可以的。 就在徐生要主动开口,打破这沉默的寂静时,远处的草丛里,忽然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声音。 瞬间,徐生眯眼望去,手中烛火光亮猛地一晃,将那黑暗之处照的无所遁形。 “哎呀,烫烫烫!” “仙师饶命,是我,在鬼市卖你鱼干的!”半大孩童般的小鹿精怪,急忙从草里跳了出来,噗通一声栽在了地上。 徐生见状,连忙收回烛火,走近好奇问道: “你怎么在这?” “我……我是跟着你们来的。” 那小鹿精怪模样可爱,有些委屈地低着头,眼中泛着泪花: “我一眼就看出了,哥哥你不是普通人,所以想着等你下山的时候,找你帮个忙,但没想到你竟然走的是左边,还将那黑猩猩杀了……” “你我素不相识,要我帮你做什么?” 小精怪闻言,鹿耳朵一蔫,委屈巴巴地说道: “我的家乡,原在咸阳流域附近的一座青山里,世代居住在此,与人类和平共处,没事就去江水中捉鱼。” “说重点。” “重点是,就在几年前,我家乡的大江被一尊蛟龙占据了!” “它占江为王,肆意吞杀水陆周边的妖类,我全家都死在那蛟龙的口下,只能一人逃到这里谋生……” 小鹿精怪越说越委屈,豆大的泪珠如线般掉了下来。 “但那蛟龙聪明,不伤你们人类,所以天庭是不管这事的,但它的的确确影响了两岸百姓的生计,那条曾经盛产江鱼的大河,现如今已经被它弄得浑浊不堪了!” 徐生听完,淡淡问道: “所以你是想,让我出手,帮你除掉那尊蛟龙?” “是的!”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徐生眼眸平静,淡淡问道。 小精怪一愣,接着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眼汪汪地乞求道: “仙师您道法高强,仙风道骨,乐于助人,一定会帮我除掉那尊恶蛟的对不对!” “不对。” “我求求您了!” “求也没用。” 徐生平静从小精怪身旁走过,坐上了马车: “牵马,走了。” 二牛听了后,回过神来,有些迟疑地走向马车,握住缰绳叹息了一声,就要离去。 但这时,那小精怪却坐地拦路,哇哇大哭了起来。 二牛看得于心不忍,忍不住转头问道: “生哥,你法力高强,要不你就帮帮他?” 二牛心地,是真的很善良的。 望着男孩那张黝黑的小脸,徐生平静问道:“你就这么希望,我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涉险吗?” “可这算不上涉险啊!” 二牛心疼那小精怪的遭遇,顿时被急的团团转了: “生哥你是神仙,杀那山君就是吹口气的事,那刚化形的蛟龙又算得了什么呢?” 徐生沉默半晌,没有辩驳,只是接着问道: “二牛啊,你家房子值多少两银子?” “算上地皮的话,不到二百文铜钱就能买到。” 二牛说着,有些羞愧。 一千文铜钱才是一两银子,他家住在山沟沟里,房子根本不值钱。 徐生平静点头,接着问道: “那你知道,西宁城的宅子要卖多少吗?” “我知道,最便宜的也要三十两嘞。” “那你可知,京都的房子要卖多少?” 二牛茫然地挠了挠头。 “一百两。” 徐生语气平静,伸出根手指,补充道: “一间厕所。” 二牛彻底傻眼了。 一百两银子,换算成铜钱那就是十万文,够买他家房子五百多次了,换成大米也够吃三百年的! 在京都,竟然只能买得起一间厕所? “这还不是最贵的。” 徐生语气平静,望着二牛叹息说道:“同样的道理,我的道行放在西宁郡内确厉害,吹口气就能将那妖物斩杀,但若是放到修行界呢? 二牛闻言,立马就明白了徐生的意思,顿时就觉得惭愧,心想自己险些害了生哥。 结果却听徐生,接着淡淡说道: “放到整个修行界,也是很厉害的。” 二牛闻言直接愣住,那精怪也是止住哭泣。 二者一起呆呆地望着徐生。 徐世咂了咂嘴。 西宁郡,在神州七大域中,并不算是什么偏僻的地方。 赶不上那等富饶的大郡,但也差不了太多。 他能在这里横行无忌,就已经证明他的道行已经很深了,即便是放在修行界里也是高人。 而他走到这一步,只是水到渠成,闲来无事活动两下筋骨而已。 但。 千万不能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主角了! 徐生眼神平静。 虽然,他这一世的天赋很高。 但这世上有这么多人。 就算是万里挑一,也有十万人了。 而即便,他真是百万里挑一,甚至更高那种级别的,也没什么作用。 因为修行从不是看谁的天赋最高,就能走到尽头的事。 气运,努力,还有自身的信念缺一不可,纵观历朝历代,还真不是最聪明的那个能坐稳江山,个体的力量永远都是渺小的。 简单来说,不管他怎样厉害。 这世上总会有比他还厉害的人物。 即便他努力修行,最终夺得那长生道果的机会,也是渺茫,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折戟。 所以,不如干脆悠闲。 毕竟连这猩猩都有后台,谁知道那蛟龙背后,有没有更高级别的妖物存在? “你走吧。” 徐生平静说道,这一次,他的语气当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小鹿精怪闻言,也是感受到了一丝压力,只能委屈地从地上起来,乖乖让开了道路。 二牛叹息一声,牵着马就要离开。 但就在徐生的车厢,慢悠悠地路过小精怪身边时,后者却是突然掏出了一副画卷,直接顺着车窗扔进了车里,而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稚嫩声音,在黑夜里回荡: “您不答应也没关系!” “你们不是要去太渊仙府吗,最快得走咸阳的官道,那是去我家乡的必经之路!” “我的家乡,每三年一次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江游会,天下风流人物都会去参加,作诗词歌赋,比武斗法,乘花船赏景,还有无数美好的吃食!” “这一次的江游会,就在三月下旬,估摸你们正好遇到!” “所以仙师,如果到时您察觉到那蛟龙,对仙师没有威胁的话,就请您出手整治一下吧,就算不是为了我,也为了这下游靠水吃饭的百姓们!” “毕竟近些年来,连下游的西宁都吃不到鱼了!” 小精怪的声音,在黑夜里越来越远,直至不见。 马车上。 徐生闻言,平静捡起那副画卷。 望着上面描绘的盛大场面,百艘花船过江,美酒佳人,风流歌赋,顿时他的神色,也是忍不住有些向往。 旅途苦闷,去享受享受又有何妨? 于是乎,徐生静静一笑。 咸阳,江游会。 “既然顺路,那去看看也好。” 二牛拉着车,闻言心中顿时有些期待了。 因为他不知。 徐生说的看看。 是看那江游会。 还是看那尊蛟龙。 第五章 青阳有善人 两天后,西宁边境。 越是接近青阳郡,连绵的大山便越是多了起来,未到天明便能看见满眼的青绿色,飞鸟在山谷中鸣叫,回响溅下枝上的露水落在后脖颈上,冰冰凉的。 徐生驾着马车,风尘仆仆地停在了一路边的茶摊旁。 “店家,来两碗米粥,四张糖饼。” 徐生淡淡说着,仰头喝了口茶水,松了口气。 这两天时间,他们日夜赶车走了快二百里路。 其中不乏一些人迹罕至的泥泞小道,得时刻盯着马儿。 所以就算是生猛如二牛,这会儿也累的睁不开眼了。 “二牛,别睡了,吃饭了。” 车厢中,二牛听见声音,这才悠悠醒了过来,掀开帘子,顿时便感到冷飕飕的。 “总算有热乎的了!” 二牛见到桌上的热粥,两眼放光,感动的都快流下泪水。 徐生也是吃着粥饼,淡淡地笑了笑。 灵鱼干好再吃,吃多了也会觉得腻了。 这会儿喝上一口白粥,的确是人间极品。 “生哥,咱这是出西宁了?” 二牛一边吃着,一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前方连绵的大青山。 他记得前两天徐生说过的。 西宁境内,并没有这么多,还这么高的山。 “嗯,已经到青阳了。” 徐生淡淡感慨了一句。 这里已经是西宁郡与青阳郡的边界,大山连绵起伏,左右望不到边际。 前些日子,与他通过水镜对话,是那假山神的后台的青袍女子,就躲在里面。 要从何开始找起呢? 徐生思索时,却听见了茶摊旁另一桌人的对话: “诶,你们听说了筏,晋乡的卢老爷终于走了,还拖家带口拉了两车小妾回去嘞!” “是吗,那个恶妖终于走了,难道是回心转意想回山里住下了?” “诶,哪有一堆妖怪一起回心转意的,分明就是报团取暖嘞!” 徐生默默听着,不一会儿便听了个大概。 原来,青阳郡因为地形原因,妖物很多。 又因为偏远,朝廷的很多政策缺乏监督,难以执行。 久而久之,一整个青阳郡。 便都成灰色地带了。 那些大妖们化为人形,勾结贪官,一点点的潜移默化,将一片又一片的人类区域垄断控制,行事蛮横霸道,就如同那旧时代的地主,还不允许旁人直呼名讳。 故而,青阳的百姓们,便给这些大妖们取了个雅称。 叫做“老爷。” 徐生听了会儿,脸上露出一丝有趣的表情。 因为听那人说,不单单是这“卢老爷”,青阳郡十里八乡的“老爷”们,这两天都跑回山里去了,不知是碰见了什么情况。 更是有人宣称说自己知道内幕,说是朝廷那边来了高人,要对隐藏在青阳郡的“老爷”们下手,故而那些大妖这才纷纷离开。 难道这原因,是因为他? 二牛不傻,听了会儿后,也是紧张问道: “生哥,咱们真的要去那片山里吗?” “他们做了准备,咱们是不是也得准备,至少通知一下朝廷,他们不是有镇守使的?” 徐生摇了摇头,淡淡道: “没用的,朝廷人力有限,本来就不想管,不然就没这档子事了,还得咱们自己来。” 二牛吞了口白粥,默默地没有说话。 虽然见识过徐生的神仙手段,但面对这么多的妖物,他还是有些紧张。 “都让开!” “小二,来给爷呈上最好的牛肉酒菜来!” 这时,隔壁又浩浩荡荡地来了一批人。 为首的是个年轻人,嚣张跋扈,眉眼狭长,一脸的不耐烦,像是世家子弟,正不停拍打桌子催促着上菜。 徐生见状,微微抬了下眉头。 只见这支队伍中央,赫然押着一辆囚车。 里面关着的,是个饿的脱相了的中年儒士,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却不失风范,仍旧端坐在囚车中央,双目紧闭,嘴唇干裂,显然许多天都没喝过水了。 “诶,这囚车里押着的,莫不是那位!” “哪位?” “杨老爷啊!” 短暂的噤声后,见这帮兵痞没赶人,茶摊的百姓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表情都是好奇,盯着那囚车里的男人看。 这人名叫杨广儒,本是青阳某地的一个生意人,为人憨厚老实,还资助开办了一所私塾,是个很受当地百姓爱戴的大善人。 但,谁都没想到。 就在这两天,这位远近闻名的大善人,竟被官府抓获,声称他也是化为人形的大妖之一。 这一消息传出,顿时便震动了整座青阳郡。 有人忙着感叹,果然这世上是没什么好人的,脸上都戴着伪善的面具。 也有人说,这杨广儒是被冤枉的,不过是不愿与那些贪官同流合污,所以遭受到了打压。 正好,利用这次大妖纷纷回山的风波,那些贪官便给这个杨广儒也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而这个说法。 也很是受大众认可。 毕竟杨广儒在青阳做过的善事,都是实打实的,而且他若真是那无恶不作的妖,这么多年来,也不可能一点尾巴都不露。 故而青阳的百姓们,都是很同情他。 徐生静静听着,并没有什么波动。 二牛倒是表情沉默,暗自同情了起来。 而这时,那一伙人当中,更是走出了个身材魁梧的武将,给那囚车里的人端去了碗水,似乎是怕后者渴死。 但没想到,那杨广儒即便嘴唇都渴的干裂,任凭怎么威胁,都硬是不喝一口。 最后还是那武将骂骂咧咧的,命令众人打开牢笼,五花大绑地将他按在地上,逼迫其张口,这才让其喝下了水,还送来了一张饼,但饼子却被吐了出来。 “老实点,演什么呢,要不是上面说得到咸阳才能杀你,老子才不给你这一口吃的! 那武将把那男人的头踩在地上,狰狞说道。 那杨广儒却是沉默,没有回答一句,只是宁死也不肯吃地上的食物。 二牛看着,心生不忍,叹息道: “唉,他肯定是被冤枉的!” “或许吧。” 徐生淡淡应了一声,随后低下头便继续专心吃饼,不愿意放过碗里的一粒白粥。 二牛见状也是没有多嘴,只是还时不时地偷瞄那囚车中的人。 而见那男人,喂一个饼他就吐一个,毕竟食物不像水那般好灌,一时间那武将也是气急了,气势磅礴地便将那男人拽了出来,来到了摊位前,指着一大堆烧饼恶狠狠地吼道: “看你还有力气吐几张,想吃埋汰的病死?老子偏要喂你刚出锅的!” “小二,再去后厨搬来三大筐,老子都结账!” “好嘞军爷!” 那店小二也是不敢反驳,连带着掌柜的也一同跑到了后厨去,紧赶慢赶地搬出来了三大筐烧饼,甚至还多打出了一桶水来。 那武将见状,神态狰狞地握开男人的嘴,将烧饼撕碎,一张接一张地往里面塞着,身旁还有人帮忙灌水,于是即便那杨广儒不想吃不想喝,一会儿功夫肚皮也饱饱的了。 “你们……这群畜生!” 杨广儒脸色惨白,眼神黯淡无光地躺在地上,虚弱地叫骂着。 在座位上,一直吃东西的公子哥闻言,轻笑一声,玩味说道: “老赵,听见没呢,这小子骂你是畜生。” “能骂人是好事,说明他死不了。” 那赵姓武将倒是并不在意,只是哈哈笑了一声。 这案子是典型,上面特意吩咐,必须得在咸阳办三年一度的江游会的时候才能处死,这样才能达到杀一儆百的最佳效果,这也是他为什么要一边虐待对方,还要一边保证对方生命的原因。 只不过,那个年轻人,似乎并不打算这样揭过。 只见他一脸阴笑地站起来,转头走到那男人身前,而后猛地一脚踢在了对方肚子上。 嘭——! “呜!” 一声闷哼惨叫,杨广儒脸色发紫,顿时便将刚才吃的饼子全都吐了出来,浑浊的液体,全都粘在了胡须与领口上。 “嘴巴不干净,肯定是吃了脏东西的缘故,吐出来就好多了。” 李逍拍了拍手,潇洒走回座位,淡笑说道: “喂他重新再吃!” “是!” 后方的武将闻言,顿时便撸着胳膊袖子走上前去。 一脸狰狞地,重复了刚才强行喂饼的流程。 这一系列的举动,堪称虐待。 看得周遭无数来往的茶客都是面露不忍。 甚至是一旁的二牛,都是屡次鼓起勇气,请求徐生帮忙。 但徐生闻言后,都是一脸平静,并没有给出任何回答,二牛这才只能作罢。 就这样,过去了不久的时间。 徐生这边终于慢条斯理的吃完了饼子,准备带着二牛离开了。 可就在两人路过那一群官兵的时候。 原本还躺在地上的可怜男人,却忽然起身,发了疯似得冲撞了过来。 嘴里还喊着老子不活了。 “拦住他!” 那武将迅速反应,惊慌大吼着冲了出去,周围的几个兵卒也都是急忙上手。 但,没人想到前一刻还奄奄一息的男人,此刻竟会爆发出如此大的力气,竟是冲开了包围,径直撞向了一旁的石台自杀。 过程中还撞了好几名路人,其中便包括二牛。 “小心。” 徐生伸出右手,一把将二牛拉住。 而那杨广儒,也是没能得逞,只是半路被一盏茶杯精准地击中了小腿,使其猛地摔在了地上。 随后那武将也是一步跨出七八米远,直接就将那男人擒住了,飞快地押回了囚车,嘴里还不停骂道: “他奶奶的,哪能让你死那么容易,老子这就让人把你的囚车柱子多包两层棉花!” “不自量力。” 那位在关键时刻出了手的公子哥,也是不屑地摇头笑了笑。 茶杯被打碎,他也没兴致了,转身就要跟着一起离开。 二牛身子瘫软,小脸煞白地望着这一切,喉结不停地涌动着,眼神惊疑地望着那被拖回囚车中的男人,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徐生眯着眼,低头望着二牛的手里。 那黝黑粗糙的小手里。 死死攥着一张纸团。 是刚刚那人冲撞过来时,特意在混乱中递给二牛的。 “生哥,我……” 二牛紧张地望着手里的纸团,悄咪咪将之打开,发现上面写的,竟是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显然是某种密语。 无疑,男人这是在拜托他去找人求救。 徐生一扫而过纸上的内容,眼眸平静。 显然,刚刚那个男人贸然冲出来,并不是突然而为,肯定是听见了他与二牛的对话,所以才故意冲出来的,就是看在二牛心地善良的份上。 而二牛此刻,也是内心挣扎,无法抉择了。 平心而论,他是非常想要救这个男人的,毕竟周遭的茶客都在为其说话,后者做过的好事一桩桩一件件,甚至还资助过类似于他这类的贫困山区的学生读书,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这些事情都是做不了假的。 在青阳郡这样混乱的地方,这个杨广儒能有这样的一个好名声,他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不用多说了。 所以二牛此刻,非常想要帮助对方。 但是又想到,徐生对这件事并非没有表态,二牛便害怕给生哥惹上麻烦。 毕竟不论是那武将还是那名公子,都不可能是普通人的,后者一盏茶杯,能在混乱中飞出命中,精准地击中男人的小腿,那武将也是一步跨出了七八步远,显然他们都是有修为的修行者。 尤其是那公子,身上自带的气质,更是有几分与徐生相似了。 多少都有一些世外高人的味道,更是在这些武人当中为首,显然极有背景,指不定就是哪个大修行势力当中的人物。 他贸然帮了忙,给自己惹麻烦事是小。 更重要的是,他害怕连累生哥啊! 就这么短的时间内,二牛脑子里闪过无数种的想法与挣扎,迟迟做不了决断。 而那男人也被关进了囚车,一行人正要离去,车轮缓缓转动,男人凄惨地躺在笼子中,甚至还默默地看了这边一眼,眼神当中满是乞求。 霎时间,二牛像是灵魂被击中了一般,浑身发麻。 心中莫名的生出了无边的勇气,就要将纸团揣到兜里,决定帮助这个男人了。 但,就在此刻。 徐生却是一脸平静地,打开了二牛的手掌,将纸条取出,接着扔了出去,淡淡朝那年轻公子喊道: “喂。” “你们的东西掉了。” 第六章 吃人 那带血的纸团,就这么被随意扔在泥地里。 “你是在叫我?” 李逍转过头来,与徐生对视。 “嗯。” “那里面写的是什么?” “看看就知道了。” 徐生并没有多言,而是转身走到了一边,尽可能的远离。 李逍见状,狐疑地命人将纸条捡起,擦干净打开一看。 只见上面写道: “元鸟高飞碧空尽,海天一色秋意浓。 “郡县古道人行少,浪花轻拍旧岸风。” “台前柳絮随风起,县郭炊烟入画中。“ “这写的什么?” 李逍面露疑惑,看格律像是首诗,但前言不搭后语的,写的都是些风景。 “让我看看!” 那赵姓武将也皱眉,带着士卒凑了上来,挨个读了一遍后,基本都是摇头。 然而就在这时,茶摊一旁忙碌的店小二,却发现了玄机,猛地惊喜叫道: “诶,你们看!” “这首诗的第一个字连起来,不正好是元海郡,浪台县吗!” 元海郡,与青阳郡相连,不过百里。 “完了!” 见自己的藏头诗被识破,囚车中的杨广儒,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元海郡好像有一座很有名的道观,总坛就设在浪台县啊,叫什么来着?” 李逍仔细想了片刻,随后恍然大悟: “对了,叫伏龙观!” “没想到,伏龙观竟与妖人有勾结,看来这件事,得好好拜托天府查一下了!” “你要做什么!” 囚车中,杨广儒听见这话,猛地便坐了起来,目眦尽裂地盯着年轻公子哥咬牙吼道: “李逍,这事情跟伏龙观没有关系,你不要将他们牵连进去啊!” “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吗!” 李逍闻言,骤然拔高了音调,猖狂笑着说道: “天府每年都有捣毁妖人巢穴指标的,今年还远远没有达到标准。” “这伏龙观的性质到底怎么定,还不是家父一句话的事情,说给他办了就给他办了,你能有什么意见?” 杨广儒闻言,眼中闪过了一丝绝望。 是啊。 李逍虽然没有这个权利,但他的父亲有。 因为对方不仅是朝廷大员,还是天府的人啊! “不要,千万不要……” 杨广儒神情痛苦,无比后悔自己先前的举动,许多年前,伏龙观的道士收留了自己,对他是如何的照顾,没想到自己如今一念之差,竟然给对方惹上了杀身之祸! “真是太过分了!” 二牛在一旁看着,一张小脸都憋成了涨红色,十分生气。 事情到这里,已经非常明了了。 这个名为李逍的年轻公子哥,就是仗着自己家中有些势力,为了完成朝廷下发的任务,便随意冤枉好人,制造冤假错案。 抓不到妖,那就随便绑一个回去。 一个嫌少,那便再给地方看不顺眼的势力,扣个帽子。 让他们平日里不多走动关系,这下一并解决了! “你们简直就是禽兽!” 二牛愤怒到了极点,心中的话,与那囚车中的男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骂了出来。 只不过,有所不同的是。 那杨广儒在骂出声的一瞬间,嗓音却骤然变得嘶哑了起来,宛若生了锈的风琴一般刺耳,儒雅的衣衫被猛地捅破,生长出了一大片的尖椎鳞甲。 接着,他的面部也变得扭曲,体型顿时变大了数倍! 气势黑暗恐怖,就要将囚车撑爆! “我要杀了你们!” “妖怪啊!” 周围的人群见到这一幕,吓得魂都飞了,连忙惊声叫着逃离,连吃饭的账都忘记结了。 而二牛看见这一幕,整个人也都懵了,愤怒的情绪一下子消散,身子僵硬在了原地。 这人,竟然真的是妖? “呵呵,看你现在的样子,还能杀谁?” 李逍面露不屑,只是随意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法镜,真元注入其中,白光照耀,顷刻间便将妖化的男人给打回了原形,是个瘦小的鬣狗妖物。 啊——! 后者惨痛的叫声,传遍整片山野。 李逍旋即收回法镜,面露不屑,他不过只用了三分法力。 “太弱了。” 见到这一幕,徐生眼里闪过一丝可惜的表情。 他本以为,还能看见一场精彩的打斗,见识见识外界的修行者是如何与妖物战斗的。 却不料这杨广儒,大概是被关进囚车里太久,承受过太多毒打了,力气早都耗尽,竟是连最基本的妖化都维系不住。 二牛也都呆呆地望着,他亲眼见到杨广儒的身躯由人变为妖,随后身躯再度缩小,最终变回了那骨瘦如柴的人类模样。 于是任凭他再不想相信这杨广儒是妖,也不得不信了。 因为后者,此刻正浑身颤抖地蜷缩在地,凄惨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我未曾做过任何坏事,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只见杨广儒,面目狰狞,浑身是血地盯着李逍,痛苦地惨叫道: “我未曾做过任何坏事,为何就不能放过我!” “难道妖的命,就不是命吗!” “自然不是!” 李逍面色微冷,面无表情地盯着男人,淡淡说道: “妖就是妖,你们就该死!” 这话说的倒是有些绝对了。 徐生在后方抬了下眉毛,他倒不认可李逍的话。 人有好人坏人,妖自然也有善恶之分,不该用刻板的偏见去评判个体。 “我要是该死,你们人类更加的该死!” 只见杨广儒闻言,痛声喊道: “在青阳生活的这二十年间,妖物吃人的事情我没见过多少,人吃人倒是见得多了!” “你放屁!” 李逍面色难看: “你人是你这样的畜生,我们怎么可能吃人呢!” “呵呵,当然不是明吃,而是变着法的剥削,压榨!”杨广儒脸色发狠,怨毒说道,“你们人类对待同族的手段,可是一点不比我们这些妖魔来得差!” “欺上瞒下,强抢民女,克扣税银,你可知道我从商的这二十年来,经受过多少贪官的威胁与敲诈,看见过多少种惊天的诱惑吗!” “但是我都未曾屈服!” 杨广儒愤慨喊道: “我开酒楼,食材就用最新鲜最好的,我办学校,能让上不起学的穷孩子都能来念书!” “我还开办医馆,让多少得了顽疾的穷人重见光明,农耕时节大老远聘请专家过来帮忙勘验田地,一桩桩一件件,青阳的功德谱上都快记不下了!“ “与我相比。” “青阳郡的这些贪官污吏,难道不是在吃人吗!” 轰隆! 一声怒问,好似平地惊雷。 除去徐生。 包括李逍二牛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被这一句话问得面色煞白。 是啊,如果做了这么多好事的是妖,那么做了很多恶事的人,又是什么东西呢? “罢了。” 宣泄完了情绪,杨广儒惨淡一笑,转过了身去。 他也不指望这群对妖带有偏见的人,能临时想通放了他,只是乞求自己的这件事,莫要连累了恩人的伏龙观便好了。 …… 沉默片刻过后。 “这证物给你,一并提交给朝廷,如何处置让他们定吧。” 李逍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地说着,将那纸条交给了一旁的武将。 随后,他来到了徐生面前,脸色有些苍白地笑道: “抱歉,让二位见笑了,还不知怎么称呼?” “徐生,二牛。” “可方便看一眼证明身份的信物?” 李逍淡淡笑着问道。 他倒不是有什么恶意,只是经过刚才那档子事,杨广儒本来都一切正常的,却偏偏把纸条扔给了这二人,他当然要查验一下身份。 徐生点了点头,倒也理解,旋即便掏出了他与二牛的通关文牒,上面密密麻麻印满了各大郡的官方红戳,证明他这天下之大,哪都去的。 “原来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 李逍见状,立马又是抱拳微笑。 这年头,能提前在通关文牒上拿这么多盖戳的,不是山上的神仙,就是和他一样的家世显赫之辈了。 看徐生面容年轻,谈吐不凡又带这个家仆,明显跟他一样出自权贵之家。 “兄弟接下来是要去哪?” “去太渊仙府求学,不知能不能考上。” “肯定能,不过去太渊仙府,你们是要穿过前面的大山吧。” 李逍好心提醒道: “近些天来,这青阳郡的大妖都跑回山去了,不知在谋划什么,总之山中现在非常危险,你可不要贸然进山,宁愿绕远去走驿道。” 徐生闻言,也是淡笑问道: “那兄台回咸阳,不也得走那条山路?” “我们不怕!” 李逍笑了笑,还没回答,便听见后方的中年武将走了上来,拍着胸脯一脸自信地保证道: “依我看,那些妖物就是提前收到了我们来青阳的消息,所以这才怕的缩了回去的。” “若不是得赶三月下旬的江游会,我偏得进山将他们全抓出来不可!” “将军威武。” 徐生咂了咂嘴。 想着那日,镜中青袍女子的道行,他再度婉言提醒道: “可是将军,纵然有再高的道行,能不犯险还是不犯险的好,你们是不是,也一同走驿道为妙?” “你这就太看不起我了!” 中年武夫将军拍了拍胸脯,豪言保证道: “放心吧,没事儿!” “今天晚上,咱就趁夜赶路,非要带队从那山中间穿过去不可!” “好吧。” 徐生无奈地笑了笑。 他已经好言相劝至此,也不能怪他了。 这青阳的山,太多太大,到现在他还不知那妖的洞府具体在哪,只是有个模糊的范围,得慢慢寻找。 所以今夜,倘若这支队伍真要铁了心进山的话,他是没办法护送的,毕竟他得慢慢搜寻。 那么到时候,这些人就危险了。 徐生沉思了片刻,随后想着李逍刚刚的手段,还有那武夫澎湃的气血,遇上什么妖物,即便不敌应该也能撑住些时刻。 到时候自己听见动静,自然也能赶到,反倒还能帮他引蛇出洞。 “那便祝各位,一路顺风,平平安安。” “你也是,告辞了!” 李逍与那武将闻言,共同含笑抱拳,接着便急忙带队赶路去了。 “我们也走吧。” 徐生结完了账,便一脸平静地坐上了马车,二牛也是一言不发地紧随其后,沉默地拉着马绳。 小路上,坑坑洼洼的,刚开始还能望见那些兵卒和囚车的背影,后来便越来越模糊了。 二牛的视线,也是越来越模糊,渐渐被泪水淹没。 “生哥。” “嗯。” “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还行吧。” “那就是傻。” 二牛小脸委屈,他觉得自己太笨了,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今天如果不是徐生出手,他又不知道要惹下天大的麻烦来。 因为直到现在,他还没弄清楚到底谁对谁错。 人抓妖是没错的。 妖做好事没错,他要活命更没有错。 那么到底是谁错了呢? “有些事情,你以后会懂的。” 徐生淡淡开口安慰了一些。 他曾经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腔热血,做什么事情都要分个对错。 但直到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他才知道这世间的一切并非只有黑与白,甚至善恶也都是随着立场而改变的。 就像这次的事情一样,不论是杨广儒还是李逍,本身都没做错任何事,要怪就只能怪曾经的人族与妖族厮杀的太惨烈了吧,以至于让他们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一只妖。 “你现在还年轻,许多事情没经历过,看待事物的角度还很单纯。” “但不要怕,这一趟的远游路上,我们还会碰见许多的人,经历很多这样那样的事,只要你保持住自己的赤子之心,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一切的道理的。” 二牛听完,哦了一声,觉得受到了一些安慰。 徐生也没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淡淡地望着天空,脸上带着些笑意。 他还是很期待那一天的。 二牛内心坚韧,性格踏实,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一颗自己早已失去的赤子之心与拼搏之心。 这样的二牛,跟随他一路远游,见识人间各处发生的事,开阔眼界之后,再进入到太渊仙府。 届时道心,定然会成为同龄人当中最为坚韧强大的存在,成就定然也非旁人能比。 他很期待那一天。 或许当二牛横推一代,走向修行界巅峰的时候。 他也能跟着沾光,颐养天年了吧。 第七章 拦路虎 到了夜里。 空中没有月亮,也看不到几颗星星,只有偶尔吹过的风,带着山林间特有的清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徐生从另一条小道进了山,此刻正在挨个搜查那些大妖的洞府。 却没想到,此刻。 山间的主路上,正有一尊体型硕大的猛虎,盘卧在中央。 “还来不来了!” 忽然间,只见那那虎妖口吐人言,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他已经在此处等半宿了,再不回家,等母老虎生了气,可是要出兽命的! “再等等。” 回答虎妖的,是一长相美丽的青袍女子,嗓音尖细: “那日他隔空寻到了我的洞府,这会儿应该已经扑空,在到处寻我了,咱们就在这等着,迟早能蹲到他。” 虎妖闻言,露出看智障的表情:“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在你的洞府设下天罗地网呢?” 青袍女子闻言,没好气地骂道: “蠢货,那是我苦心打造的洞府,岂能在那动手毁了!” “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虎妖不愿多纠缠,又卧了回去,将那一身的妖气收敛。 见状,周遭的黑夜里,也有诸多双竖瞳妖眸缓缓合上,静静等待起了时机。 他们都是青阳郡的大妖,在人间待得好好的,两天前被青袍女子紧急召集在了一起,说是有一绝世强者要从西宁而来斩妖,要他们一起应对。 虽然不信,但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 所以这些妖物便都蹲伏在了这里,静静等待着徐生。 就这样,凉风吹过,不知又过去了多久。 不远处的蜿蜒小路上,终于是闪烁出了一道亮光。 众多大妖睁眼望去。 只见,那赫然是一支十余人的队伍,中间压着囚车,点着火把,缓缓往这边行进了过来。 “就是他们?” 虎妖见状,起身粗声问道。 青袍女子也拿不准,皱眉说道: “不好说,但感知到了那个人的气息,像又不像。” “那就干!” 霎时间,虎妖彻底失去了耐心,咆哮一声,便掀起了一股极强的风浪,吹动飞沙走石。 霎时间,那队伍中的数十道火把都被熄灭了,马匹也被惊得蹄子瘫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什么人!” 队伍最前方,李逍一惊,连忙取出法镜。 队伍末尾的那名中年武将也是脸色一白,连忙掏出了腰间的大刀,眼神凝重。 “听声音,是只老虎。” “妖气很重,看来要有一场硬仗打了!” 随着众人的严阵以待,只见前方的黑雾间,果真便有一尊身长九尺,高大威猛的花色锯齿猛虎大妖走了出来,滴溜着一双幽绿的竖瞳,充满压迫感地盯着他们。 李逍等人感知到对方的气息,心中都是一沉,这尊虎妖的强大,已经无限逼近了他们的极限! 队伍中央,囚车里的杨广儒见状,神情一喜,连忙喊道: “虎哥,看这里,我也是妖,我们是同道中人!” “谁他妈跟你是同道中人!” 那虎妖咆哮一声,抬起爪子便拍了过来。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却让李逍莫名生出了一种,难以抵抗的念头。 “退!” 李逍大吼一声,迅速撑开一把伞形法器,真元注入其中,十六支伞骨上顿时便亮起了金色的纹路。 赵褚将军在后方掏出大刀,守护着一众兵卒,望见李逍手中这把伞时,眼中顿时也是闪过一丝羡慕。 作为李氏这一代最杰出的嫡系,李逍的家族真的很舍得往他身上投入资源,连这把五品的混元伞都给了他。 而他拼搏半生,到现在用的武器还只不过是一把二品的大刀,砍在那伞上估计便如以卵击石,刀刃一下就得被崩碎了。 修仙,真不是穷人能玩得起的! 赵褚这边暗暗感慨着,前方的李逍却无这等闲情逸致。 只见他撑开那伞,接着正面接下了那虎妖一爪,顿时伞面上便嘭地一声炸开了一片狂浪,接着一股难以想象的重量便从伞骨朝他的身子压了过来,好像要将他碾碎。 只是幸好,在那股力道经过混元伞伞骨的时候,上面金烫烫的符印,已然帮助他将那些力道卸去了大半。 所以李逍这才能安然接下虎妖这一爪,没受什么重伤,只是身子后退出了数十步。 “没事吧!” 赵褚右手撑住倒退的李逍,面色陡然凝重。 他没想到,凭李逍的实力,手持一把五品的法器混元伞,与那虎妖的争斗之间竟然还是落了下风,那么面前这尊虎妖的实力,得有多强? 李逍没有回答,盯着那尊虎妖,面色忽白忽红,而后喉咙里猛地传出一阵甘甜。 “噗呲!” 一口鲜血喷吐而出,溅了满地。 赵褚面色瞬间骇然! 这虎妖一爪竟然拍得李逍都吐了血,还是动用混元伞的情况下,这已经不是对手棘手不棘手的问题了,而是他们今天还能不能活着从这离开的问题! “你们快走,回到青阳求援,这里我能拖些时间。” 李逍擦去嘴角的血,淡淡说着,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反手又从兜里掏出了一面法镜,还有一张深蓝色的雷符,眼神凝重。 他怎么也没想到,青阳郡内,竟然还有一尊如此强大的虎妖,看初步判断起码也得是个四境以上的存在,已经有机会越过五境的“龙门”,成为六境通天大妖的潜质了! 所以,他今日必须将对方拖住,哪怕是被打个半死也决不能放虎归山! 否则假以时日,谁知道这四境的虎妖,会成长到何种地步! 但,不知为何。 不论是他身旁的赵褚,还是他对面的那尊虎妖,在听完他说完这一句话后,竟都是笑了起来。 只不过,那虎妖的笑是嘲讽。 而他身旁武将是苦涩之笑。 “怎么了?”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李逍忽然发现,周围黑夜里的空间,似乎变得亮堂了许多。 他愣了一下,这才转头环绕四周。 只见周围,连绵起伏夜色里,竟是大大小小睁开了几十双妖眼,皆是竖瞳异色,刺破浓雾,逐渐显露出他们的真形。 威压无限,散发出的妖气,基本都与那虎妖一致。 “我真后悔没听他的。” 望着那些眼睛的主人,每有一双便代表存在一尊大妖,赵褚的脸上苦笑如同在哭。 此刻的他无比后悔,白天没有听徐生的劝告,换一条路走。 所以现在他想走也走不成了。 李逍也是脸色发白,有些无力。 一尊虎妖就够他喝一壶的了,结果现在又来了几十尊相同级别,甚至其中有几尊妖物的气息,更在那之上的存在。 这还怎么打? 第八章 且看那孤舟摇曳 “妈的,就这么两个人,用得着把我们都叫回来吗!” 有一尊硕大的蝙蝠大妖,震动着翅膀落下,有些不满地嚷嚷道。 两个三境小修。 也配让他们这一群四境大妖伏杀? “应该是弄错了,他并不是我们要等的人。” 青袍女子嗓音尖细,也是摇晃着丰满的身子,从黑雾里走出来站立,随后一脸冰冷地盯着对面的年轻人问道: “你的身上,有他的气息,你是谁?” “他……是谁?” 李逍面色苍白,一脑袋地问号。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些妖物并不是专门在这里等他,而是另有其人。 “在下来自咸阳李氏,路经宝地,无意冒犯。” “我问你身上为什么会有他的气息!” 青袍女子骤然怒了,嗓音仿佛能够震破人的耳膜,许多防备不及的士兵都是七窍流出血来,脑袋嗡嗡着晕了过去。 “别动不动就大喊大叫的。” 就连她身旁那尊卧着的虎妖,也都无奈地耷拉下了耳朵。 这蜘蛛精,脾气真大,都快要赶上母老虎了。 李逍也是面色惨白,如实说道: “我们这一趟经过了不少地界,见过的人太多了,你说的到底是谁,我不认识啊!” 青袍女子闻言,脸上的阴沉之色仍旧不减,内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甚。 她始终觉得,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与那日水镜中的年轻人身上,冥冥中有一些不小的因果。 “把他杀了,别弄太大动静。” “我有预感,他死之后,那个人会很快找上我们的。” 青袍女子淡淡说着,周身的黑夜里,顿时便有一尊看不清楚是何身份的大妖,释放出了一大片的粘稠黑雾,释放出死亡的气息,顿时便将众人笼罩。 “该死!” 李逍望着那一大片黑雾,心中焦急,但任凭他怎样催动法镜照耀,都是无法刺破。 而他身后的武将赵褚更是没办法了,只能在原地干着急,满脸的绝望,他只是一介武夫,不会炼气士那等玄妙的法诀,更没有底蕴深厚的家族在后面提供法宝。 其他的一众士卒,也都是面如死灰。 在死亡面前,没人保持得住镇定,虽然他们也想过这一天会来临,却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 而就在那片粘稠的黑雾,就快要将他们所有人都笼罩住的时候。 远处,蜿蜒起伏的山道间。 却忽然亮起了一道微光。 那光很是微弱。 好像就只有一盏烛火,相隔千米,却偏偏照耀到了这里,于是那道粘稠至毒的黑雾便被这样照破了,顿时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谁!” 异象突生,周围的所有妖物脸色都是猛地一变。 尤其是那青袍女子,更是脸上闪过一丝惊惧,肩膀颤动,目光死死地盯着远方的那山道上。 只见那里有一盏烛火,和一辆马车。 晃悠悠的,便如那惊天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起伏不定地,缓慢向前行驶了过来。 仿佛随时都要覆灭,却莫名给人一种安定感。 马车越来越近了。 风吹动车帘。 烛火摇晃,露出内里半张年轻人的脸,似乎带着淡淡微笑。 于是这一瞬间,那青袍女子身子骤然一抖,头皮发麻,忍不住颤声道: “是他。” “他,来了!” …… …… 无人注意到,青袍女子的颤抖。 “千万不要过来啊!” 李逍与那武将,望着那越来越近的马车,皆是嘶声大吼道,内心羞愤不已。 想起白日里,他们还在那人面前,口口声声说了多少大话,甚至还给了对方令牌,宣称能够保障安全,现在想来简直不要太打脸。 更重要的是,他们好像将那马车里的二人害死了。 也许,没有他们的贸然保证。 那马车中的两个人,便不会冒险夜里赶路了! “就是他们?” 这时,一尊人形蛇尾,鹿角红眼,头顶凝聚水雾的大妖从黑夜中显出了真身。 他的体表覆盖鳞甲,气息强大,语气平淡地嘲讽道: “老石龟,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跟着出来瞎扯什么?” “还有你这蝙蝠,什么时候也学着弄了个大雕的翅膀,那是你的吗你就用,也不嫌害臊。” 蝙蝠大妖被戳痛了,骤然翻脸道: “龙君,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你又能如何!” 龙君霸气喝道,终于走到了最居中的位置,来到青蛇女子身旁,双手负后,大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蝙蝠大妖被他看了一眼,气焰立马衰弱了下去。 “人都来了,还不动手?” 这句话,自然是给他身旁的青袍女子说的。 而后者,此刻还沉浸在刚刚惊鸿一瞥的恐惧之中,说不出话来。 “终究是女流之辈,坐不稳这山大王,对付这么个人也好意思发召集令?” 青袍女子闻言,这才回过神。 她盯着那辆越来越近的马车,强行镇定,挤出一丝笑容道: “好啊龙君,那你把他杀了,我陪你睡一晚又有何妨?” 龙君闻言,哈哈大笑:“不要脸的东西,你个老蜘蛛精比我姥姥都大了,还想老牛吃嫩草,下辈子吧!” 青袍女子一脸铁青,近乎就要爆发。 但在此刻,只见那龙君抬起头来,淡淡问道: “对面的,报上名来!” 他一开口,气势雄浑,竟是比那虎啸声更加震撼强大,音浪宛若罡风,所过之处一切事物都被绞杀湮灭。 幸好,李逍等人,并不在龙君这一吼的路径之上。 但还是被那强悍的余波,震的连连后退,就连那五品的混元伞,都被刮的斑驳不堪。 李逍内心惊骇不已。 就连那些妖族,感受到龙君散发出的气息也都震惊到了极点。 “这龙君,果然名不虚传,身体藏有远古龙兽的血脉,这还只是亚成年时期吧,就有如此威力,看来这青阳郡山大王的位置,用不了多久就要易主了!” 诸多大妖纷纷议论着,嗓音皆是敬佩,没有掩饰。 这青袍女子,本是一尊修行了几百年的五境蜘蛛精,虽然实力在他们这里是属于拔尖的,但毕竟是一介女子,而且是靠着时间堆积上来的境界,并不能服众。 但这龙君不同,他还很年轻。 而且就如他的名字一样,龙君身怀真龙血统。 虽然非常薄弱,并不能让他觉醒龙族的天赋神通,但即便是这样也很可怕了。 可以看见,龙君作为在场几十尊大妖当中,最为年轻的一尊,竟然就已经拥有了四境巅峰的修为,而且面对五境的蜘蛛精也毫无惧色,甚至表现出来的战力更加强大,便可见一斑。 另一边,青袍女子,并不在意众妖的议论。 她的眼睛,始终死死地盯着那辆马车。 因为那辆小马车,在龙君那足矣摧毁一切的罡风当中,竟是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 甚至连那盏微弱的烛火都没有熄灭。 仍然摇摇晃晃的,仍在向前行进着。 注意到这一幕的李逍与赵褚两人,眼睛都是瞪得很大。 而那龙君的妖瞳里,更是升起了深深的忌惮,紧接着便有了怒气,似乎是觉得丢人了,直接凝结露珠,张口吸纳天地精气之水,催动四相之妖法,而后骤然喷吐了出来。 “是至阴纯水!可扑灭一切火法!” 周边的黑夜里,有妖物大声嚷叫,认出了龙君这招神通。 轰隆! 滔天之水喷吐而出,顷刻间便填满了那座山谷,仿佛要制造出大海。 然而,等他吐水结束后,却见那马车依然完好无损。 别说停下,甚至连那点微弱的烛盏都没有熄灭! 这一下,让所有妖都愣住了。 龙君也是没有想到,面色阴晴不定地站在原地。 他已经接连出了两招,按江湖规矩,接下来该对面出招了。 但那辆马车中的人却始终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只是一点一点的,往这边行驶着。 距离越来越近。 于是场间众多大妖心中的紧迫感,便越是强烈。 直到。 马车停下。 徐生掀开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脸色平淡,什么也没说,就只是这般站着。 便有无穷的威压。 轰隆隆——! 压迫令那龟妖背上的山峰动摇,巨石疏疏落下! 压迫令那天顶盘旋的鸟儿蝙蝠飞翔,坠向大地! 压迫令全场大妖都难以呼吸,尤其是那头顶鹿角的龙君,喷吐出的水球都被挤压的变形,下一刻竟是嘭地一声的爆裂开来,化作白雾蒸发了,脚下大地寸寸开裂,整个妖的身子都忍不住陷入了地底。 那青袍女子最为凄惨,还没来得及妖化娇弱身子,直接被徐生的威压压成了两截,全身骨头碎裂地缩在了地上,近乎已经来到了死亡的边缘。 于是顷刻间,在场的所有大妖便全都动弹不得了。 李逍等人,也都是眼神惊惧地盯着徐生,像是看见了此生最恐怖的事物。 徐生却是面色平静。 只是单手托举着烛盏,缓缓地走上了前来,淡淡笑道: “二位道友,又见面了。” 第九章 青阳有山神 李逍等人惊恐地望着徐生。 那些大妖也在望着徐生。 天上地下,此刻场间的所有生物,眼睛都是震撼地望着那个托举着烛盏的少年身影,心中只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 怎么可以这么强? 而徐生,却是一脸的平静。 甚至心中带着些歉意。 他本该早些到的。 都怪二牛,非要带着他去抄那些妖怪的洞府,弄了整整三大箱金银珠宝出来才肯罢休,这才姗姗来迟,幸好没出人命。 不然他真是不知该如何补偿了。 一念至此,徐生抬头望向了那些妖物。 全都被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不要杀我们!” 有妖物近乎崩溃,承受不住周遭的威压,纷纷跪了下来,磕头对徐生求饶。 但也仍有少数的妖物还在负隅顽抗,不肯认栽。 例如那刚开始对他出手的龙君。 只见此刻的后者,正双膝颤动,面色狠厉地站在原地,浑身的鳞片都因为他的用力而发出阵阵爆响,大量的妖气从身体中窜了出来,想要帮助他挣脱束缚。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做不到。 见到这一幕,龙君身旁的青袍女子,也是彻底绝望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 那一日随意在水镜中看见的西宁少年,实力竟然这般的强大。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很高估了对方,所以才将青阳郡所有的妖物全都叫了回来伏击。 却没想到,还是被徐生轻描淡写的镇压了,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我去过你的洞府。” 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徐生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望着那青袍女子。 他进山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找这名青袍女子,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寻到了对方的洞府。 她的洞府很华丽。 极尽奢侈,却不是用金银珠宝打造的。 而是用人类的白骨。 甚至包括杯盏器具,酣睡的卧榻,乃至于屋子内各式各样的装饰,都是如此。 他真的很难想象,这女子到底杀了多少人。 “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青袍女子闻言,浑身颤抖,跪在地上求饶道: “求仙师放我一条生路!” “小女子余生,愿与仙师签订天道主仆契约,余生只愿留在仙师身边,任君采撷,做牛做马,绝无二心,只要仙师放我一条生路啊!” 青袍女子痛哭求情着,还不忘手动褪下自己的衣衫,露出白花花的肉体,试图以此来让徐生动心放过她。 然而,她却没发现。 就在自己疯狂脱衣服的时候,在外人看上去,她脱的竟是自己的皮肉! 只见,青袍女子的背后,竟是猛地生出了八根漆黑尖锐的蜘蛛腿,接着猛地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化作一根根精准的屠宰刀,疯狂向外撕扯着肝脏与血肉。 就这么,不一会儿,这女蜘蛛精便将自己的人身,全都剔成了一片白骨。 于是徐生指尖一点,便解开了她的幻象。 混沌的意识逐渐变得清醒,那蜘蛛精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了,难以想象的痛苦袭来,疼的她不停地凄声惨叫,尖锐的惨叫声回荡在整片夜空之中。 “杀了我,快杀了我!” 蜘蛛精疯狂惨叫着,原本的巨大蜘蛛妖身显露出来,足有三米长宽。 于是乎,她便又能继续用自己的八根蜘蛛腿,痛快地给自己凌迟行刑了。 血肉一点点的被她自己剔除,如此庞大的身躯,一点点剜心刺骨的疼痛,蜘蛛精的叫声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惨烈。 然而,徐生望着这一切,却是满脸平静。 她那精致的八条腿,不知剔除过多少人类的白骨,如今就变成了凌迟自己的凶器。 不仅如此,他还对她施加了幻术,不让这蜘蛛精因为疼痛而晕过去。 他偏要让她清醒地看着,清醒地承受自己凌迟自己的痛苦,看着自己的皮肉被自己一点点的剥开挑下,直到死去。 就这么,那女蜘蛛的口中,从一开始的害怕求饶,到痛苦尖叫,逐渐又变转为了对徐生的怨毒咒骂。 但那种情况并没能持续多久。 很快,那女蜘蛛精的口中又是变为了苦苦的哀求,请求徐生快些杀了她。 只是不论她如何求情,如何凄惨,徐生都是面不改色,就一直静静地欣赏着。 他是替对方洞府中,那数以千计难以超度的亡灵在看。 喜欢凌迟,喜欢剔骨。 所以他便要让她,死在自己最得意的手艺之下! “仙……仙师饶命!” 见到那蜘蛛精的凄惨下场,在场的所有大妖脸色都是变了,纷纷开始跪下求饶了。 死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可怕的是像那样被折磨,生不如死! “你他娘的,太狠了……” 即便是硬气如龙君,这会儿也是不得不服了,完全不敢再反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唇都被吓白。 “其实我们没什么仇怨。” 徐生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尊大妖。 他说过的,自己并不是那种心存正义,喜欢助人为乐到处斩妖除魔的侠士。 他只不过是个想要悠闲度日的普通人。 只不过,那蜘蛛精想要他死,而且还正巧让他很生气,于是他便让对方那样去死了,并不代表他接下来会用一样的方法去对待其他剩下来的这些妖。 是的,不会用一样的方法。 这代表他还有许多种方法。 因为他刚刚,不止去过蜘蛛精的洞府。 …… ……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 天都朦朦的快亮了,灰浊的光线照在徐生的脸上,显得少年有些疲惫。 这一晚上的行刑时间,着实有些漫长。 他先是让喜欢凌迟人族的蜘蛛凌迟自己而死。 而后又让那些喜欢强抢民女,奸淫掳掠的大妖排成了一排,互相之间成了一个循环的圆,进行了一场不同种族之间不可描述的活动。 目的,当然是为了让他们感受到,被强行奸淫滋味的痛苦。 而且是加倍的。 做完这一切后,剩下的便是寻常的教训了,该杀的的杀,该断胳膊断腿的也毫不留情,整到最后在场的几十尊大妖,便只剩下了不到十只可活,而且还有一半肢体都是不完整的。 在旁边见证了全过程的李逍与赵褚,还有杨广儒等人,全都是吓破了胆。 望着徐生的脸色,变了又变。 即便是心中知晓,他这么做是为了让那些妖兽罪有应得,他们的心中也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只是觉得徐生太过残忍,手段太过变态了。 事实上,徐生也不想这样的。 他倒是希望,这些在场的大妖履历都能像是那杨广儒一样,查起来只有好事没有坏事,那自然他也不用费心思做这种惩戒。 只是很可惜,这些妖物当中,能有资格活命的都少,大多数犯下的罪过,实在是不可饶恕。 “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呢?” 徐生望向龙君。 从开始到现在,死的死杀的杀放的放,只有这家伙一直在原地跪着,看完了全过程。 他也一直没动他,因为不知如何处置。 通过那些妖物互相之间的证词,能够得知,龙君此妖实际上并不坏,并没有进入人类世界为非作歹过,手下也没有人命。 甚至就连那种欺行霸市的坏事,也基本没做过。 因为按龙君的话说,他是血统高贵的龙族,即便非常稀薄,那有朝一日也是有机会越过龙门觉醒神通的,届时他便是能呼风唤雨,受万人敬仰天地供奉的神兽,何须与一干凡人较劲? 他只欺负妖族。 那徐生是不管的。 “你若要杀我,那便来个痛快!” 龙君跪在地上,也是脸色苍白,语气硬气地说道。 见了徐生的手段,他已经并不奢望自己能活了,只是希望死的痛快一些。 “但实际上,你我并无仇怨。” “可你刚刚又实在是想要置我于死地,来到此处,也是为了杀我。” “所以我杀你,也是理所当然吧。” 徐生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淡淡望着龙君问道。 这家伙的确没做过什么坏事,但今夜却的确是来杀他的。 龙君没有反驳,只是把头侧过了一边去。 他实际上今夜来此,并不关心杀的是谁,只是想借着青阳郡大妖难得齐聚的场面,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而已,好为自己日后担任山大王做准备。 争强好胜。 但结果,谁都没想到他们这些妖族,全都栽在了徐生的手上,如今就算再得到那山大王的名号,也是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可以让你活着。” 徐生淡淡看着龙君,思考片刻,心中已有了答案。 “你的本性并不坏,只是缺乏引导,若是此后,你能立下毒誓,保证一心向善,绝不做为祸人间的妖物,并与天地签订契约,从此以后成为庇佑这青阳郡的社神,保佑一方风调雨顺,百姓平安,我便可以让你活下去。” “这……” 龙君闻言抬头,有些没有想到。 这个手段残忍的人类,竟是放过了自己吗? 只是活下来的代价,竟是要永生永世,沦为此方大郡的奴仆,从此失去了自由,是否值得呢? 似是看出了龙君的忧虑,徐生沉默片刻,再度说道: “你放心,只要你做的够好,让青阳郡这一代山野再无妖邪,我便可向朝廷举荐你,邀请天庭敕封,让你正式成为这一代山脉的正神。” “从那之后,你便不再是没有名分的山野妖物,而是这神州大地上,真正坐拥一方封地,接受百姓香火的山河正神。” “你是,山神龙君!” “真的吗!” 听到这话,龙君的眼里顿时便迸发出了两行精光。 接受天庭敕封,成为一方山岳的正神,这从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寻常妖物哪里敢想这等美事!毕竟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取缔那只讨厌的母蜘蛛精,成为一个没有任何名分,无任何实际权利的山大王而已! “我愿意!” 龙君神情炙热,再无任何抵触情绪,心甘情愿地跪倒在了地上。 徐生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轻轻吹了口气,神识顿时出窍,神游来到了云层上方,不知去到了多远的地方,最后见到了一尊金光闪闪的神武甲像。 将事情的缘由,如实向那金甲神官禀告过后,对方又询问了下他的来历,得知他是西宁郡守之子后,便彻底放下了心来。 答应会将这件事如实上报,核查如实后,每隔半年便会过来查看一眼龙君的功绩。 倘若他做的真的够好,将会由逐级向上敕封,成为山神还需要一些年月。 而后,徐生与那位神官道了谢,没有答应对方坐坐喝茶的邀请,神识便缓缓的归来了。 “呼。” 吐出一口白气,徐生睁开了眼,淡淡一笑。 这件事,他大抵也算是造福了青阳郡的百姓吧,做了一件好事。 而且青阳与西宁相连,说不定以后龙君还能帮着照拂一下那边的小山,别又再出个那黑心的社神。 龙君还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只是猛然觉得,自己身上,似乎冥冥被一种气息锁定了,而后与那天道似乎便产生了某种联系,接着他看向这方土地的山山水水便感觉到了格外亲切。 霎时间,他哪里还不明白徐生刚才是去做了什么,顿时便红了眼眶,再度磕头感谢: “龙君谢过恩公,龙君谢过恩公!” “不用谢我,这机会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徐生开口,淡淡道:“现在你还只是个没有社像,不能接纳香火的游神。” “天庭的考核期是半年为一次,半年期满后,若青阳郡的山中生态还是现在这幅模样,你便该如何如何,继续当你那山大王,我也拦不了你了。” 龙君闻言,立马拍胸脯保证道: “龙君发誓,绝对不会!” 徐生淡淡笑了笑,接着便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身来到了李逍等人面前。 此刻的那些晕死过去的士卒,因为二牛的丹药救治,这时候都是悠悠醒了,互相议论之间知晓了全程,早就把徐生当成了神仙下凡的天人,见他过来,连忙就要翻身跪下,却被徐生连忙摆手阻拦: “诸位快快请起!” 第十章 难民城 不论徐生如何劝说,那些士卒却始终不愿站起来,被搀扶起来的马上又会跪下,情绪激动,眼眶泛红都继续对徐生磕头。 他们当中,有不少人老家就在青阳郡。 这片土地,是生养他们的地方,本该是一片山清水秀,却遭受了那些大妖的毒害,满目疮痍。 昔日越是富饶的城镇,如今越是穷困。 朝廷几次派兵清剿,也都没了下文,让他们这些本地的百姓无比绝望。 而今徐生出手,算是彻底斩断了根源,还了青阳郡的百姓们一个朗朗青天! 这份恩情,他们无以为报。 唯有跪拜! “在下李逍。” “在下赵褚,拜谢仙师救命之恩!” 这时,李逍与那武将也都走了过来,神情敬重紧张地对着徐生跪了下去。 尤其是李逍,行礼姿态一板一眼,找不到半点可以挑剔的地方。 徐生见状,顿觉有趣。 这个年轻的公子哥,在最开始与他见面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用的还是“在上”二字。 现在却变成了在下。 李逍自己也有些挂不住脸,其实倒不是他看人下菜碟。 境界高的离谱的大人物,他也并不是没有见过,而之所以如此,实在是徐生之前对付那些妖物的手段,太令人不寒而栗了,尤其是让那些妖围圈互相活动的场面。 每每想起,他都打怵腿软的不行! 至于赵褚,则是把头埋的低低的,更是羞愧,想起自己白日里的所作所为,恨不得多给自己两嘴巴子! “诸位接下来准备去哪,可还能走动?” 徐生淡笑着问道。 李逍闻言,喉结一紧,干巴巴地说道: “回仙师的话,本是打算出青阳的,但现在受了伤,队伍的状态不好,下山的路又远,想必是得原地扎营休息了!” “如此也好。” 徐生点了点头,如今这片山中,应该已经没了大妖了,就算有些小鬼怪也算不得危险。 只是那三箱搜刮来的财宝…… 徐生想着,有些纠结地望向自己的马车。 在他那车上,赫然装着三大箱的金银珠宝,都是他今夜进山时从那些大妖的洞府中搜刮出来的。 本是想占为己有,正好过些天他要去岭北参加拍卖会,争那铃铛法器,需要很多资金。 但,转念一想。 这些金银珠宝,都是那些妖物从青阳郡百姓身上,搜刮下来的民脂民膏。 大妖夺去了,他再抢过来占为己有。 岂不是自己也成了恶人? 所以徐生认为,这些钱都是要原路退还的。 找不到来路,那便充国库,总之不能占为己有。 可问题是,都交了出去,他上哪去搞参加拍卖会的钱呢? “唉!” 一时间,纠结不已,徐生叹息过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将这些财物交给李逍,让对方向朝廷报告,听后官方的处置。 但其中的一些法器,丹药之类的东西,他就自己留下了。 “仙师真乃高风亮节!” 听完徐生的话后,李逍等人立刻拍手称赞,满眼的钦佩之色。 仙风道骨,修为高强,视金钱如粪土。 此刻的徐生,在众人的眼里,俨然已经成了世间典范,余生都要追赶的目标了。 随后,没再做过多的寒暄,李逍便在徐生的指示下,指挥士兵搬东西了。 二牛在马车旁,就这么看着那一箱箱的金银财宝被搬走,小表情有些欲哭无泪。 银子啊,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就这么飞走了啊! 二牛捂着胸口,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了。 不过很快,他便又调整了过来,因为他本来也知道这些钱财都是怎么来的,也从未想过把它们据为己有。 毕竟,徐生也跟他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 可是将这么多财宝拱手让人,他还是很心痛啊! …… 不多时,徐生便下了山。 去往岭北的路上,颇为颠簸,二牛却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看起来心事重重,显然是在想那三大箱珠宝的事呢。 那可是三大箱啊! 要是能给他分一些该有多好呢? 徐生看着,不禁笑了。 “二牛。” “嗯?” 二牛回过头来,只见徐生从车厢的座位底下,缓缓掏出了一大块被年头腐蚀发黑,满是斑孔的大银元宝,笑眯眯地望着他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银子!”霎时间,二牛眼前一亮,立马停住了车,将那锭银子双手捧在手心里。 掂量了一下,怎么也得值个五十两! 于是二牛瞬间惊喜不已,小眼睛激动地问道: “生哥,这银子你搁哪来的?!” “自然是我给你留的。” 徐生笑着说道。 二牛今夜,玩命地帮他赶车,寻找那些大妖洞府,有着不小的功劳。 他怎能忽略掉呢? 之所以没早些拿出来,是想故意逗逗这小家伙。 没想到,二牛竟是半句怨言都没有。 “给我的?” 二牛激动的尖叫一声,捧起银锭就是一口。 这可是足足五十两啊! 有了这笔钱,他在西宁的娘亲便不用那么累了,可以买上一头老黄牛帮着耕地,再把那漏雨的房屋修缮一下,甚至重新购置一处宅院都绰绰有余了! “剩下的钱,娘亲可以随便养些鸡鸭鹅什么的,这样逢年过节的时候,她也也能吃得起肉了!” 二牛热泪盈眶地说着,望着徐生表情满是感动。 其实徐生不给,他也不会多说什么,但生哥能在这百忙之中想着他,他确实感动了。 徐生见状,也是欣慰地笑了笑。 他果然没看错人。 二牛有了钱,最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的老娘。 “快些赶车吧,还不知拍卖会何时开始,尽快赶过去。” “欸!” 二牛应了一声,飞快地把银子收好,接着便满脸憨笑地继续驾车了。 …… …… 这一路上,再没碰见半点危险。 于是两天半后,一辆载着二人的马车,便晃晃悠悠地从西门开进了岭北城。 这里比不得西宁城繁荣,也许是被那些妖物统治久了的缘故,从外面看去,那本该高大威武的城门头都破破烂烂的。 若不是一旁褪了色的破旧牌匾,还依稀写着“岭北城”三个字,只怕是徐生都会怀疑自己来错地方了。 而,等走过城门后。 城内的景象,更是令两人大跌眼镜。 “这……这是难民营吗?” 二牛小嘴微张,表情夸张。 徐生也是愣住了,只见这岭北城中,到处都是破烂一片,房屋破旧倒塌,垃圾无人清理,新下的雪都被染成了泥污色,依稀可见里面被倒了泔水,恶臭熏天。 但即便是这样,还有许多衣衫褴褛的民众,争相爬过去抢食。 细看里面还夹着三四个幼童,饿的骨瘦如柴,头发乱糟糟的想要挤进去抢一口吃的,但他们哪里挤得过成年人,不知被谁随手一扒拉便往后栽倒在了雪地里。 两个同伴将那小女孩扶起,望着前方黑压压乱糟糟的人群,幼小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他们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这是冬天,即便是想要啃草皮都没那个条件,冷可以抱团扛着,渴了能喝雪水,但是饿呢,难道真要去学那些大人吃人? 就在那名男孩绝望之时,他看见了一辆马车。 似乎是因为路面不平整,到处都是垃圾,所以往前走的很是缓慢。 二牛这会儿下了车,正一点点地往道路四周搬着垃圾,为马车清理出能通行的空间来。 而徐生则是坐在车厢里,透过纷飞的帘子,静静地与那小男孩对视着。 那双眼睛幼小且疲惫,就如同草原上刚出生就要被野兽追赶的小鹿。 不知过了多久。 那小男孩,终于是鼓起了勇气,低声与同伴说了些什么,而后快步跑了过来。 徐生见状,叹息了一声,从行李中掏出了一些干粮,准备时刻递给他。 却不曾想,那小男孩并没直接向他索要粮食,而是站在了马车之前,看了眼一旁清理道路的二牛,幼小而倔强地望着徐生请求说道: “这位大人,我帮你开道,你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个馒头?” 徐生愣了,刚要拿出去的半袋干粮停住,他就没想到过这个明明已经饿的快成皮包骨的七八岁小孩,竟然会提这样的要求,主动请求劳动换取食物,而非乞讨。 见徐生沉默,那小男孩还以为他是为难,于是小脸惨白地挣扎了片刻后,颤巍巍地继续说道: “半个馒头也行。” “求您了,我妹妹要饿死了,她有病,不吃东西肯定挺不过今天晚上的!” “当然可以,不过不用你帮忙。” 徐生心中有些酸楚,挤出一丝微笑来,掏出一大块红薯干和数张饼子,甚至还给出去了一个小水壶,直接装进袋子里顺着车窗递了出去。 这男孩很懂事,或者说很有教养,这个年纪便懂得了人是有尊严的这个道理,所以不想乞讨。 而他,也很想答应对方的请求,替他守护住那份小小的尊严。 但当看见后者骨瘦如柴,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穿着单层破布衣的身子时,徐生终究还是没能忍心,省去了那一步骤。 “快拿回去!” 谁料,徐生刚把那小半袋粮食递出来的时候。 那小男孩非但没接,反而一脸恐慌地将东西推了回来,惊慌失措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发现这边的情况,这才焦急小声说道: “不要让他们发现你有粮食,那帮人发起狠来,是会抢人吃人的!” 徐生闻言,再度沉默了一下,望向男孩的表情更为复杂了。 即便自己也深陷泥潭,都这幅情形,却还在为他考虑。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徐生叹息了一声,又单取了一块饼子出来递给了男孩。 他倒是不怕那些人找他麻烦。 他只怕这小半袋粮食送出去,这些小孩守护不住,再引发一场灾难。 “快送去吧。” “多谢恩公!” 这一次,小男孩没再多谦让了,在雪地里磕了个头,接着便踉踉跄跄地拿着饼子跑了回去,满脸的惊喜之色。 他也很饿。 从他接过饼子的瞬间,徐生能明显地看到男孩微表情的变化,那是最为原始的求生渴望,对食物的动容,但下一秒,小男孩便想也没想地朝着自己那帮弟弟妹妹跑了回去。 幼小的身形,仿佛扛起了很多。 徐生静静叹息着,望着远处那几个孩童的身影,准备等会儿弄清楚这里的情形后,再私底下悄悄给他们些食物,最起码能过冬。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 “公子,清理完了。” 这会儿,二牛也走了回来,气喘吁吁地说着。 也就是进城后这一段较为混乱拥堵,到处都是倒塌的破木桩子,过了这段就好很多了。 但二牛却发现,徐生却没回他的话,只是眼神冰冷地,一直盯着某个地方。 他从未见过徐生露出过这种眼神。 那是最为冰冷的杀意。 二牛愣了,也是转头望过去。 只见那边,肮脏的冰天雪地里。 “说,哪来的!” 一群衣衫褴褛的成年人,蛮横地将几个小孩推倒了,其中一人脚踩在男孩的胸口,不顾旁边女孩的哭喊,夺走了他手中的饼子,满脸狰狞地咬了一口。 “你还给我,那是给我妹妹救命的!” “小贱种,我问你哪来的!” 那男人一直骂着,蛮横地一脚踢在男孩肚子上,其他两个孩童也都哭着抱了上来,却都被一并踢倒打骂。 但即便是这样,男孩却仍旧不肯说,饼子是徐生给他的。 似乎是怕牵连到这位恩公。 但,即便他不说。 那一些人,此刻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突然出现的马车,纷纷抬起头来,眼神怪异地望着车上的两人。 都很年轻。 于是乎,那些难民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便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跨过了那几个小孩的身体,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地朝马车这边走了过来。 徐生神情有些淡漠,静静地望着那些走来的难民,口中低声问道: “二牛。” “你杀过人么?” 第十一章 人祸 二牛愣着,还没等回答,那帮人已经围到了跟前。 “你车上有吃的?” 那为首的难民汉子拨开头发,眼神麻木地盯着车厢中的徐生问道。 “有。” “分我们一些。” “为什么?” “哪那么多为什么!” 徐生闻言,只觉得有些好笑: “你管我要吃的,总得给出一个理由,就像那男孩一样,他说他妹妹快饿死了,所以我给了他一个饼子。” “你呢,你为什么,难道你老婆也要饿死了?” 为首的难民汉子闻言,狰狞一笑道: “因为你不给我,你马上就要死了!” 这一句话,直接让空气变得沉默。 人群如狼似虎地盯着徐生的马车,眼珠子尤其上下在那马身上打转,已经在考虑待会儿怎么将这畜生宰了吃肉喝血。 而之所以一时半会儿没动手,是因为二牛手里已经捡起了一块削尖的木板。 小脸有些紧张,但丝毫不惧怕地盯着他们,散发些许狠意。 这毕竟是两个人。 虽然是少年,但二牛生得精壮,再加上车厢里的徐生,这便是两个吃饱了的小伙子,打起架来轻易伤他们三五个的应该不是问题,毕竟他们已经饿的没什么力气了。 但是,如果这两人执迷不悟的话。 为了食物,他们也就只能来硬的了! 人群没动手,是在给徐生时间,让他主动走下马车。 但是没成想,徐生却丝毫不慌。 只是扶着车窗,望着众人一脸平静地问道: “我倒是好奇,这岭北城为何会变成这样?” “即便此前受过那些大妖的毒害,也不至于连饭都吃不起了,好歹是一座大城,官府在那,就算出了问题,难道就没发放救济口粮?” 这一连串的问题,并没有人想回答他。 为首的难民汉子表情麻木,狰狞骂道: “你他妈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再警告你,麻溜把所有的吃的交出来,然后赶紧下车滚蛋!” 徐生见状,摇了摇头。 他直接将车窗的帘子放了下来,坐回去闭上了眼,不愿看见接下来发生的事。 “诶?他娘的,找死是吧!” “先杀这马,别让这畜生跑了!” 那难民汉子表情一狠,随地抄起一块破木板,带着人便围了上来。 然而,他们还未接近到马车三步的距离时。 便听周围,却是发出了一声雪崩似的嗡鸣声,接着便是“嘭”地一声巨响!自马车周围,忽然掀起了一长串的恐怖气浪,裹挟沙石泥雪,那些冲上来的人群霎那间都被掀飞! 冲在最前面的那几个,承受的冲击力最狠,直接就被轰飞出去了十几米,落在地上摔死,红的白的流一地,没了呼吸。 站在第二排的,则是飞出七八米远,落在了半硬的雪堆上,摔得脸色煞白,头破血流。 剩下那些,跟在最后面。 唯唯诺诺,只想混口汤吃,被逼无奈实在是不愿意动手伤人的难民,则只是被震得倒退两步,摔了个屁墩,面色惨白,没受什么太大的伤。 轰隆! 却见,远处的简易雪棚崩塌,发出轰隆隆的嗡响。 一些没有围上前来的难民,包括那几个坐在雪地里,无助哭泣的三个孩童,此刻的表情都是彻底的呆滞住。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近点已经有人惶恐跪下,哆嗦地磕头求饶道: “仙师老爷,求仙师老爷饶命啊!” 那几个仅是被略施惩戒的难民邦邦在地上磕头,三两下便出了血来,但却依旧没有停下,脸色更比雪色惨白。 到了这时,他们哪里还能不明白,原来那车厢中坐着的年轻人便是传说中的修仙者,怪不得能这么有恃无恐。 而他们刚刚,竟然妄图抢劫仙师老爷的车! 这会儿没死,无疑已经是车厢中那位年轻仙师最大的宽恕了,所以他们才要不停地磕头,尽可能请求饶恕。 “把那几个小孩叫过来。” 徐生眼皮颤了颤,嗓音有些不平地说道。 来世今生,他杀过动物,妖兽,但今天这还是第一次杀人。 二牛小脸惨白,也是点了点头,一路上小心绕过那些摔得脑浆一地的尸体,强忍住呕吐的眩晕感,走到了那几名孩童身旁。 见其中那个男孩刚刚被踹的似乎是肋骨断了不能起身,二牛还贴心地从兜里掏出了一枚丹药,那是当时徐生命他给那些兵卒疗伤用的,喂给了男孩。 不愧是修行者用的好东西,服下去后,男孩脸色肉眼可见地便红润了起来,肋骨似乎也不疼了。 “走吧。” 二牛带着几人,来到了马车之前。 四个孩童扑通一声便跪下。 徐生揉了揉眼睛,再度掀开帘子,不知是被外界雪地里的白芒还是什么东西刺了下,眯了眯眼,深呼一口气,柔声对几人说道: “快起来,雪地里凉。” 几个孩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太敢动。 还是二牛好心上去将几人搀扶了起来,告诉他们不用紧张,生哥人很好相处的,不用害怕,那几名孩童这才敢站了起来。 呼! 风吹火烛,徐生点燃了那盏烛灯,让马车周围都变得暖和了很多,冷风也都进不来了。 “仙师……” “你们先吃。” 徐生走出车厢,将一些食物递过去,什么地瓜干,饼子,肉干,还有一些热水,除了因为身体幼小不能吃的灵鱼干,他将所有的粮食种类都拿了出来,供几人挑选。 “吃吧,吃完了,我有些事要问问你们。” …… …… 一阵狼吞虎咽过后。 那最开始过来,也是四名孩童中个头最高的那个男孩,最快吃完了一张饼子,喝了口水后,舔了舔嘴唇,没再选择进食。 而是小脸忍了一忍,抽了下鼻涕抬头说道: “恩公,我吃完了。” “有什么事您先问吧。” 徐生愣了一下,看着这个处处都喜欢为自己着想的孩子,不禁打心底的有些心疼了起来。 他在西宁,安逸度日很久,便以为全天下都像是这样的。 虽然早知道外面比西宁乱很多,但是他依然没有想到,作为青阳郡最大的城市,岭北城内竟然是这种惨状,别说这些孩子了,就是有手有脚的成年人都是沦为难民。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恩公是想问,岭北城为什么会这样吧。” 小男孩眨着眼睛说着,极为聪慧。 徐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正是,所以这一顿饭,并不算我请你们的,只能算是我对你提问的报答,你待会儿敞开了吃也没事,我车上还有很多。” “对了,你叫什么?” “回恩公,我叫陈如意。” “如意,好名字,之前是上过学?” “回恩公,没上过。” “那你怎么这么聪明,看上去懂得不少道理。” “回恩公,这些都是我父亲教给我的,他是个很好的人。” 陈如意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是养父,我没有亲人,家里人早在我记事前就死了。” “我养父捡到我的时候,只知道我胸口挂着一个姓陈的玉牌,所以我才没跟养父的姓,现在还姓陈。” “你不用每句话都带恩公,叫我……公子便好。” “好的恩公公子。” “那岭北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陈如意闻言,狼藉的小脸儿上闪过一丝纠结,似是不知道该从哪处开始讲起。 徐生见状,叹息着说道: “就从那些大妖化为人形,与官差勾结,在这城中为非作歹开始说起吧,我好奇的是,他们本不该这么放肆才对,最多在暗地里耍手段,何至于让你们落到今天这幅地步。” “简直就像……遭了天灾的难民一样?” 陈如意闻言,小脸闪过一丝痛苦,语气苦涩地说道: “恩公啊。” “天灾,远没有人祸可怕!” 第十二章 命 “其实一开始还好,就如恩公所说,这些妖物即便化为了人形,欺行霸市官匪勾结,也是不敢在明面上太过分的,毕竟朝廷那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他们太过分,那便真得正式发兵清剿了,较起真来他们是扛不住的。” “所以那时候,咱这城中的百姓好歹还能勉强过过日子。” “可没想到,就在四天以前,这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 陈如意说着,语气苦涩: “不单是咱们岭北城中,据说是整座青阳郡中的大妖,都同一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钻回了山里,不知是碰上了什么事情。” “临走前,他们还带走了许多金银粮食家眷,一点家底都没留。” 听到这里,徐生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心中咯噔一声。 难道,岭北城如今的乱象。 还跟他的到来有关系不成? 只听陈如意继续说道: “因为那些大妖手底下,掌管着城中的一切资源,不论是医馆还是饭馆,矿石还是别的什么工厂,总之是能挣钱的东西,都在那些大妖的威慑中被垄断了。” “而他们突然一走,还带走了大批的手下,整个岭北城的体系,就一下子瘫痪了!” 徐生闻言,皱眉说道: “就算瘫痪,这才四天的时间,也不至于让这一整座城,变成这幅样子吧?” “因为后来乱起来了!” 男孩想着那日的场景,脸上露出恐惧: “不知是从哪得到的消息,说是岭北城的城主说的,西宁那边来了高人,将整个青阳郡的大妖都打杀了,那帮畜生再也回不来了!” “刚开始还有人不信,但是架不住利益的诱惑,那些大妖留下了大批的垄断产业,握住任何一个都能赚到永远也花不完的钱!” “于是,在第一个胆子大的家族,联合贪官霸占了炼药厂之后,这岭北城中所有的人都疯了。” “各路家族,招兵买马!” “去抢,去夺,不要命的争那些大妖留下来的产业,为此甚至动用了驻守的官兵,但是就连他们也挡不住民众的疯狂,还有不少修行者也加入其中,顷刻间整座岭北城乃至整座青阳郡,都变成了一大片混乱的战场!” “胃口大的,想要霸占一整个产业,想要继续维持垄断,但这种人很快就会被群起而攻打下来,死的连渣都不剩。” “胃口小一些的,只是想要霸占利益链中的某一个环节步骤,但值钱的生意就那么几个,分蛋糕的可不止一整座城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就定下来,这间铺子你说你的就是你的?我一板砖把你拍死,我也能当这铺子的主人!” “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您应该也能猜到了。” 陈如意说着,泪水不禁流淌。 抱着几个弟弟妹妹一起哭了起来。 在这次无休止的动乱当中,白天晚上都在死人,街区巷尾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拼杀争斗,更有人趁机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父亲在这之前,还被一伙官兵当做是妖怪抓走了。 苦心经营的产业,他们守不住,都被抢了个精光,家中不少收留的亲人孩子都被杀死。 如今除去那些早都长大在外漂泊的,就剩下了他们四个了。 徐生闻言,脸色煞白,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大妖离去,留下无数宝贵的产业,无人看管,而后发生了动乱。 那便是整座岭北城,乃至整座青阳郡,到处都在发生着血与火的拼杀! 没有尽头,没有律法! 任何人在这种时候都有可能成为敌人! 于是经过一天又一天的动乱,无数个家族势力灭亡,就连原本驻守此地的官兵也没能抵抗得住暴乱,因为他们早都成了蛀虫,怕是早都自相残杀。 一些势力很快的灭亡,便会有一些势力很快的出现,但他们站不住脚,很快又会被各种各样暴动的人给杀死,周而复始,不择手段。 就这样,一直过去了三天时间。 城中的争斗,已然进入到了尾声。 各路势力,大抵已经形成了一个较为平衡的局面,不用再担心被后来者覆灭,而是在进行最后的角逐,在权利最中心进行利益的争斗。 而剩下来的那些普通民众,便就成了难民。 他们房子在动乱中倒塌了,衣物也都被烧成灰烬,钱财在这种时候更是抵不上用处。 大部分的粮食,都集中在那些获得短暂胜利的小部分人手中,而这些难民在吃完路边随处可见的粮食后,便陷入到了彻底的饥荒状态,便是他刚刚看到的景象。 沉默,唯有沉默。 “是我的错。” 徐生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杀了那些大妖之后,事情会朝这种方向发展,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陈如意听见徐生的话,愣了一愣,再联想到他刚刚不露面便能将那些坏人炸飞的神仙手段,顿时便有些难以置信地惊喜问道: “难道恩公便是那贪官口中说的,朝廷派来杀死了所有大妖之人!?” “先不要提这些了。” 徐生摆了摆手,睁开眼睛,面色苍白凝重地问道: “你可知如今岭北城的势力,大致分为几股,分别都负责什么?” “恩公要做什么?” 陈如意见徐生没有反驳,喉结动了一下,只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瞬间心咚咚跳得肥快,忽然跪在了地上,语气悲壮地喊道: “求恩公仙师帮助我夺回家业!” 徐生一愣。 “我的养父,是个很聪明的好人,他在那些大妖贪官的垄断之下,却硬是靠着自己开办的针织工厂成为了富商,留下了万贯家财!” “但是,就在前些天,那些大妖离开之后,朝廷那边却来了一伙人,忽然把我养父给抓走了,竟然说我那心地善良,收留了我们这一帮孤儿的养父,说他是妖怪!” “我等无力阻拦,但接下来,城中动乱发生,我养父一生的心血工厂也都被那帮畜生霸占了去,万贯家财都被夺走,二十多个兄弟姐妹,满宅子的管家丫鬟,就活下来了我们四人!” 徐生闻言,瞬间瞳孔极缩。 “你的养父叫什么名字!” 一旁的二牛听着,再也忍耐不住,小脸煞白地颤声问道。 只见陈如意擦了擦鼻涕,小黑脸带有泪痕,却又有几分神气地抬起头,大声骄傲喊道: “我那好人养父,名字就叫!” “杨!广!儒!” 第十三章 远方传来风笛 暮色的冷风中,马车徐徐向前。 二牛依然在当着车夫,徐生却坐在了车板上,双腿悬在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恩公,你进去坐吧。” 忽然,陈如意掀开帘子,顿时便被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有些憨厚地笑道。 徐生刚刚答应了帮助他们复仇,又好心把最温暖的车厢让了出来。 他的弟弟妹妹们不懂事,他却不能不知礼数。 “不了。” “我还想再看看岭北城。” 徐生说道。 陈如意从徐生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沉重,于是便也沉默一下,走出车厢坐到木板上,犹豫着小声说道: “恩公,其实我不着急复仇的,咱就这么直接杀过去,是不是有些太鲁莽了?” “不鲁莽。” “可是他们很强大的!” “我也不弱。” “可是他们人很多!” “牛羊才成群。” “他们还有火炮,火铳,兵甲,还有修士能飞呢!” 陈如意脸色苍白,哆嗦嗦地说着,不知是因为寒风,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徐生静静微笑,侧过头问道: “害怕了?” “没有。”陈如意低头望着膝盖,显得有些委屈,“我只是觉得,恩公是个很好的人。” “父亲被抓走了,哥哥姐姐也都死了,所以我不想恩公您再出事。” “毕竟父亲说过,好人应当有好报的!” 徐生闻言沉默了,没说话。 驾车的二牛,却是哈哈大笑地说道: “你放心吧,生哥不会有事,谁死他都不会死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徐生摇头笑了笑,说道: “待会儿若是害怕,可以将马车停远一些,我解决完你们再过来。” 陈如意犹豫说道: “那就让我弟弟妹妹待在这吧,他们还小,不好见血。” “那你要跟过来?” “是的。” 陈如意点头,神情微冷地说道: “我要亲眼,不,亲手杀了那些人渣才解恨!” 徐生笑着点点头。 不一会儿,马车便开离了西城区,来到了城南。 此处的房屋,明显没有那么破旧了,但也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显然相较于西城区,此地并没有太被战火席卷,或许是因为这里住的都是富人们的缘故,那些作乱者也不愿破坏这里的豪宅。 毕竟他们自己也还要住。 车轮滚滚,直到停在一处街巷口。 二牛小心翼翼地抱着几个孩子下车,随后徐生又将那烛盏递了过来,顿时温暖的光亮便将所有人笼罩了,几个孩童感到暖洋洋的,站着竟是都起了困意。 “你留在此处照看,若是遇见危险,对着烛盏吹口气就好。” 徐生嘱咐着,走进那条街巷。 陈如意跟在后面,有些紧张。 这几日来,他一直会梦见这条巷子里发生的事,亲人街坊的惨叫嘶吼声,惊恐血腥的眼神,那些侵略者的狰狞面孔,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如今,再临这条小巷。 空气中还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让他腿难免有些发软。 再聪慧,毕竟还只是个七岁的孩童。 徐生注意到这点,放缓了一些脚步,淡笑说道: “你都读过哪些书?” 陈如意一愣,下意识答道: “道德经,善恶论,国学……” “可曾看过论语?” “看过一点。” “背一段。” 陈如意愣了一下,接着就开始背道: “圣人有云,勇者无惧,霸者无双,智者无虑,仁者无敌……” “到了。” 忽然间,徐生打断了他。 只见他的周身竟都氤氲着淡淡温和的绿意,让墙角枯萎的花朵都绽放,木柳上的枯枝更是重新长出嫩芽,冰雪也都消融,整条街道都焕发勃勃的生机。 一缕和煦的清风吹来。 陈如意愣了一下,回头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 原来,令自己日夜恐惧的这条小巷,也就这么回事啊。 这时,一些官兵发现了异常,手持武器围了过来,满脸的警惕与凶残之色。 这条街巷里的血案,大多是出自他们的手里。 所以陈如意见了那些人,也能依稀分辨出来几张熟面孔,于是他立刻就忍不住有些恐惧,但还是克服住了,因为有一个人的背影站在他的身前。 虽然看不见徐生的面孔,但陈如意却仿佛能够知道,徐生的脸上此刻一定带着淡淡的笑意,便如那春风般和煦。 “如意,不用怕。” “圣人有云,仁者无敌是错的。” “那什么才是对的?” 陈如意下意识地问道,却没得到回答。 因为在那漫天刀光剑影中,徐生的背影平静迈步向前,于是所有的危险便全都消失不见了。 那些人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便被风吹的倒在地上。 徐生脚步未停,推开大门。 望着内里的士兵,他静静微笑。 仁者无敌? 非也。 温暖的春风中,传来柔和的嗓音。 “无敌者,才无敌。” …… …… “如意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巷子口,温暖的烛火下。 穿着红袄的小女孩,一边啃着手里的鱼干,一边满嘴是油,眼睛黑亮地问道。 二牛挠了挠头: “不知道,但应该快了。” “不会不回来了吧!”瞬间,小女孩的表情瞬间变得委屈,豆大的眼珠嗒嗒的往下淌,连嘴里的鱼干都不香了,抬起袖子擦着泪水哭道,“前几天爹爹也是在这里被抓走的,哥哥姐姐也是出不来了,如意哥哥不会也不回来了吧!” 她还小,并不太懂死亡的含义。 只是冥冥中懂得,有一些人她已经许久没见到了,所以没来由地害怕。 二牛不会哄小孩,只能干笑着保证道: “你就放心吧。” “生哥他啊,无敌的嘞!” 女童委屈巴巴,嘴角都弯弯了下去,默默地低头望着自己的鞋尖。 这时,前方的巷口里刮来一阵柔和的春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面容暖暖的。 二牛怔然移开烛火,却也不觉得冷。 好像岭北城的冬天,已经过去了? 两个人影徐徐归来。 徐生仍然平静,步履无声。 陈如意面色苍白,握着一把刀,刀上染着血和破碎的黑布,脸上还带有些许狠意。 “哥哥!” 小女孩直接跑过去,扑进陈如意怀里,继续嚎啕大哭道: “哥哥这是怎么了呀,都是红红,跟阿姐一样的,哥哥不会也睡不醒了吧!” “小妹不怕,哥哥没事。” 陈如意扔掉刀,心里有些酸楚,拍着女孩的背安慰,眼圈发红地哽咽说道: “坏人都死了。” “小妹,我们回家!” …… …… 徐生杀了那些人,并没掀起太大风浪。 因为他们的死根本无人发现,他的手段实在太过强大,以至于没有掀起一点反抗。 陈如意请他们睡在了最好最干净的上房,又闲聊了会儿后,徐生便睡下了。 夜色过去。 不知多久之后,徐生睁开了眼睛,推开窗子,清风拂面。 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他有些沉默。 太阳竟然还没升起,自己醒的这么早。 若是放在西宁,或许老爹老妈又要夸赞他难得勤勉了。 “也不知二老怎么样了?” 徐生起床,来到桌台上,仔细研墨,认真用毛笔书写了一些什么。 接着,望着上面的内容,他或许是觉得矫情,便赶紧用火法销毁去了。 他才离家几天。 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徐生无言笑着,经过这么一折腾,他也没了困意,距离吃饭的时间也早,如意二牛也还没醒,他到底该做些什么? 思索片刻后,他推开了门。 冬日的气温,降在他身上,少年吐了口白气,许是觉得难得早起,便勤勉一次,这就开始在院子里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盘坐了。 于是天地间便有风气,吹得更大了,欢呼雀跃着被他引入体内,而后又是化作春风吹走,如此循环,便是呼吸吐纳,大量的真元被调用奔腾,他的境界又开始水涨船高。 说实在的,徐生也不知道自己练的是什么功法。 他只知道空气里有很多的真元,只要将它们吸进身体里就可以变得强大。 而他每时每刻都在呼吸,所以也就变得越来越强。 只是相比于那一点进展,刻意的打坐吐纳进步明显要快的太多,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徐生便觉得自己又强大了不少。 代价是整座岭北城的灵气,似乎都被自己吞掉了,需要过些时间才能得到补充。 于是徐生便醒了过来。 天还是没亮。 徐生咂了咂嘴,露出笑容。 自己这次竟然足足修炼了一炷香的时间,真是辛苦自己了! “唉,修行真是无比困难啊!” 徐生叹息了一声,心想那些整日风餐露宿,一闭关就是几年的修行者,真是拥有大毅力之人,活该他们追求长生大道。 自己就没那么大的志向了,能快活地活就行。 于是他便他挥了挥手,引来了一阵风雨。 小雨清新,噼里啪啦的,正好布满整座宅府,将那些灰尘血迹全都冲散了。 望着面前焕然一新的小院,徐生很满意自己刚刚领悟的风雨之法,满脸的微笑。 这才像是个家的样子嘛。 于是他便开始在院子里散步,穿过一片挂满藤蔓的回廊,曲径通幽,却莫名其妙回到了门口的位置。 徐生一怔,就要原路返回,却听见远方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笛音。 他没选择开门,而是像是玩童一般站在了墙上,朝远处的巷口望去。 只见那边,正有隐约有一扎着马尾辫的女子,吹奏笛音,自风中缓步踏来。 街道上,被风吹散纷飞着许多白纸,并有阴暗的冥火飘啊飘的,宛如幽灵,一点点的朝女子的位置涌过去,仿佛是对那笛音的回答。 徐生的身后,也飘过去不少灵体,小的老的都有,清醒者迷惘者,死相凄惨想要化作厉鬼者皆有,却通通避不开那笛声,全都被引入超度。 那笛子是件法器。 那女子是个了不起的江湖人。 徐生就这么静静地欣赏着悠扬的笛音,也许是在城市待久了,他很喜欢这般空灵的声音,有一种莫名其妙想要躺在野地里闭眼睡觉的感觉。 却在那时。 他听见那笛音,猛地断了一下,接着却又续上,而且声音更大了。 徐生不解地睁开眼睛,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却见那眉眼素净的女子,已然走近,停在了三米外的街巷里,正一脸平静地望着他,吹奏长笛。 徐生见状,正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先打招呼?却听那女子口中的笛音却是猛地加大了许多,悠扬的感觉消失不见,反而还有些的暴躁。 徐生一愣,心想难道是自己冒犯到对方驱鬼了? 刚要拱手道歉离去,却见那女子一脸凝重地掏出了一个铜铃,对着他摇了摇,发现没反应后。 女子立马又从兜里掏出了一大把的糯米,就要一脸凝重地朝墙上的徐生撒过来。 徐生见状,立马满脸黑线,开口道: “这位姑娘!” “你看我像鬼还是像人?!” 第十四章 初见 还愿意否? 二牛闻言,面色惨白地站在原地,大脑嗡嗡直响。 他竟是有修行天赋的! 而且听生哥的意思,还很高! 未来有机会成为翻云覆雨的仙师级别的存在! 但是抽取精血,会伤及本源。 轻则让他未来修行受阻,重则让他无法修行。 所以他还要救吗? 二牛望着地上草席里,痛苦挣扎的小女孩,他自己的内心也在剧烈挣扎着,冒出一身的白汗。 陈如意始终一句话没说,只是跪在地上磕头不起,眼睛死死地闭着,一脸的绝望与祈祷之色。 他明白,不论二牛还是徐生都不欠他的,本来愿意出手相救他就已经感恩戴德了,更何况现在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很有可能无法修行,他又怎么好意思开得了口? 但,若要他就此放弃小妹的性命,他也是难以接受的。 所以陈如意便保持了这个姿势,态度明确。 不管两位恩公,救与不救,他陈如意都打心底的感激! “抽吧。” 挣扎了片刻后,二牛终于面色微白,艰难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他实在没法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从自己眼前就这么死去。 “确定?” “确定。” 徐生闻言,微微沉默了一下,接着叹道: “二牛,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君子不救的道理吗?” 二牛猛地一怔。 他忽然想起了那天,在鬼市里的时候,有个小精怪寻求徐生帮助,说是老家有条蛟龙作乱,要他帮着斩杀,却被徐生给拒绝了。 他帮着求情,结果也被教育了一顿。 “二牛,你明明有机会成为大修行者,去拯救更多的千千万万的人。” “结果现在你却只因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要付出放弃修行的代价,这真的值得吗,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徐生一脸严肃地问道。 他不是很能理解这种舍己为人的伟大,在他看来,人就应该为了自己好好活下去,就算有善心那也得是在自己能力之内的范畴,会伤及到根本的事就不要去做,活着才能创造出更大的价值。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生哥,我懂。” “可……可是就这样要放弃掉她的性命吗,她才不到六岁啊!” 二牛浑身颤抖着,眼泪流淌。 他不懂得太多的道理,也可能真的不明白今日的选择对未来影响有多大,他只知道自己没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如此痛苦的死在自己眼前! 毕竟他这穷山沟里的孩子,能艰难活到今天,也是靠着无数好心人的帮助的。 所以他才更应该拥有一颗善心,去救人不是吗! “唉。” 徐生闻言,也是情绪复杂地叹息了一声,这可能就是赤子之心吧。 他不懂,但他尊重。 “将你们四人的手递给我,盘膝而坐,这个过程很快就能结束,不要害怕。” 徐生平静地说着,将身子盘坐在地下。 二牛与陈如意和他的两个弟弟,也都是将手伸了过来,徐生一手将四人的手握住,另一只手搭在杨灵的脉搏处,眼睛一闭,周身顿时便涌出了一股猛烈的真气,将几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而随着徐生猛地运转功法,瞬间便能看见一条条微红的鲜血自几人的身体中被抽离出来,如红色的小蛇,被浓厚的真元包裹着,在筋脉中流淌而出,又通过徐生的身体流入到了杨灵的身体里。 至于杨灵体内的那些满是寒毒的血,则是被他尽数引出了体外。 落到地面上,顷刻间便结成了血红色的冰晶,发出开片的脆响,顿时便让屋子气氛降了许多。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良久。 直到二牛几人的脸色全都变得苍白,额头冒出细腻的汗珠,几乎都快要晕厥过去时吗,那股的吸力才消散。 “呼!” 徐生也是睁开眼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成功了。 这门换血道法,他也只是在闲暇时候翻看道书时瞄过两眼,并没有实践过,所以才会说一个掌握不好,二牛以后就没法修行了。 但幸好他的运气不错,过程进行的很顺利。 二牛脸色苍白,只觉得一股久违的无力感传来,想要站起,却忍不住摔倒瘫坐。 徐生从他身体里吸走的,不止是鲜血,还有一小部分精元,那是构成一个人的精气神的根本。 损伤,基本是再也弥补不过来的! “完……完成了吗?” 陈如意也是脸色惨白,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但还是硬是撑着虚弱的身体摸了摸身体逐渐回温的妹妹的头,松了口气,又给徐生和二牛磕了个头,哆嗦说道: “二位恩公之恩,如意此生,必做牛做马的报答!” “你报答他就行。” “我欠你的。” 徐生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如果不是他贸然杀了那么多妖,青阳郡也许也不会变成这样。 于是乎,他双指并拢,霎时间便凝聚出了一点金辉,而后一弹,便飞入了夜空之中。 而紧接着,过了一会儿,这屋中便有一阵雾气氤氲了,伴随风雨,缓缓凝聚成了一尊龙首的形状,而后兀地睁开了眼,目光威严,嗓音洪亮地注视着场间道: “深更半夜,何人在唤本山神?” “难道不知上炷香吗!” “竟是山神!” 刚要瘫倒睡过去的陈如意闻言,又是强撑精神,想要坐起来,下意识地就要跪拜之礼,却被他身旁的二牛拉了下肩膀,拦了下来。 “睡吧,不用管他。” “大胆!” 龙君虚形凝实,怒然喝道,眼睛瞪得像铜铃,周身刮起猛烈的飓风,就要治这几人的不敬之罪!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正静静望着他。 是一个少年。 “龙君。” “我找你有些事。” 只见徐生,脸色平静地望着他说道。 “仙……仙师大人!” 只见那威严的龙首,在看见了徐生的脸后,表情顿时便露出了一阵惊慌之色,连忙散掉了那氤氲的雨雾,显露出了一个人形龙首的真形,紧张行礼说道: “不知仙师午夜找我,是为何事?” “我问你,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名医?”徐生皱眉,又补充一句道,“最好是炼药师,六品以上的。” “六品!?” 龙君骤然失声。 六品炼药师,对应的便是六境的修行者。 他身为四境妖兽,便已经能在一郡之地称王称霸呼风唤雨,五境就已经是能在各个大郡当中横着走,至于六境,那可真可以说是各大势力中祖师级别的存在了。 人族将那个境界命名为天人。 “六品的炼药师,即便是最富饶的大郡也难寻,都是不出世的老祖级别人物。” “除去四大仙府,还有些不出世的宗派外,只怕只有皇城那边才有如此人物了。” “不过我倒是知道,就在距离咸阳不远的乐土郡里,有一个宗门叫小西天宗,里面有一得道高僧住持,据说佛法高深,有医白骨生人肉的本领,功德无量。” “仙师如嫌仙府与皇城遥远,去那边看看也行。” 龙君汗颜地回答说道。 “知道了。” 徐生闻言,静静点了点头,望着身旁熟睡的杨灵,内心叹息了一声。 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救下来。 “二牛,你们先休息吧。” 徐生给了二牛他们些许丹药,随后缓步走出门外,望着天上的明月,不知在思索什么。 龙君也跟了出来,并且很识趣地关上了门,忐忑问道:“仙师可还是有话要说?” “岭北城中发生了很多事,你可知晓?” “仙师说的可是城中流血漂橹,难民成灾,各路势力无节制地抢夺资源的事?” “哦,原来你知道啊。” 徐生语气平淡,但听在龙君心里,却是咯噔一声,犹如被判了死刑一般,连忙苦涩地辩解道: “仙师,不是我不管这件事,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您叫我保佑一方百姓平安,风调雨顺的事情我都记着呢,所以我第一时间便以秘法上报给了天庭。” “结果他们却说,会按流程上报,七天内给出回复,要我不要擅自行动!” 龙君说着,表情十分无奈。 他身为一尊四境的大妖,如果若是出手的话,平定一地的动乱是不成问题的。 但问题在于,上级不让他动手。 而他若真干等七天,只怕这青阳郡的百姓,七成都要死于祸乱了! 故而他便只能在职责范围内,对灾民进行救治,但这次动乱的面积实在太大了,他也只能神龙顾不得首尾。 徐生闻言,则也是沉默了。 看来那个幕后主使的官职,比他想象的还要再大一些。 “龙君。” “我在!” “帮我去办几件事。” “仙师尽管吩咐!”龙君先是直接答应,而后又有些迟疑地试探着说道,“仙师不会是让我出手,平定这一区域的动乱吧?” “不行?” “不是不行,只是……仙师您应该也能感受到,这次动乱肯定是有上面的人故意指使的,官职只怕比一地的郡守还要大了!” “咱们贸然行动,打杀了他的手下,得罪不起是其一,没有作用才是最关键的啊!” 徐生闻言,淡淡笑着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 “只需你帮我引那人出来就好。” “这……” “事成之后,你直接转正。“ “那当然是义不容辞了!” 龙君闻言,表情立刻变得大义凛然,拍着胸脯说道: “替朝廷铲除蛀虫,本就是我应尽的职责,仙师有什么计划,尽管提出来便是!” 无人知晓,这一晚徐生到底说了些什么。 只是从即日起,原本已经平静的岭北城,却忽然乱了起来。 一股神秘的力量周旋于各个势力之间。 城主府的地盘,被几方势力合力攻打,就快要接近覆灭的边缘。 于是便有一只小鸟趁夜,爪子上绑着神行符与一枚信封,飞离了岭北城。 …… 徐生在院子中晒着太阳,静静地望着那只鸟儿离去的方向,消失在蓝天白云中,心思也跟着飞了出去,脸上不禁露出些许微笑。 他也开始有些期待了。 到底是何方神圣,收到求救后要来到这里呢? 总之级别不要太低。 不然他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就杀了那么个小人物。 也怪无趣的。 第十五章 吃饭 岭北城,夜色下。 一只燕雀,爪子上绑了个信件与一枚神行符,自城主府的方向,遥遥飞离了青阳郡。 它飞过山川湖海,飞过绿野江流,见证了日与夜的轮替,终于在神行符灵气耗尽的正午时分,飞进了一座雄伟的大城。 当今能被称为雄伟的城池并不多。 北边的阳关城墙高耸,哨塔角楼威严矗立,据说能遮挡住来自午时过后的一切太阳,即便是远处的雪山也不能将它的气势压下,故而又被称作是天下第一关,不知替大夏挡了多少想要进犯的流寇。 而今日的这座城,比起阳关城来毫不逊色,城门威武地摆着一百零八门红衣火炮,每隔五步都插一杆明黄的王旗,城墙的红砖定期还被涂上颜色,相比阳关的巍峨沧桑,这一座城则是显得更加贵气,让人不禁心生自卑之感。 这里便是紫禁城了。 燕子飞过一条长街,经过无数飞檐瑞兽的凝视后,想要落到处一个衙门内。 却猛地发现。 这一座衙门,里里外外墙头上下,都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单是看热闹的百姓,街道小巷更是长长地停着许多轿子,黄的红的甚至是金色绣着蟒蛇的帘子被风吹动,依稀可见里面一张张的脸,就这么静坐着。 任凭百姓如何议论,也不下来。 “那是太保王厌的轿子吧!” “还有是水师提督顾统领的马车!” “礼部的左侍郎也来了。” “还有鱼龙商会的年大人……” 街上的百姓,望着那一长串的轿子议论不休,人群中的惊呼声是一浪高过一浪,随后表情便都不自觉地担心了起来。 虽然有句玩笑话说,在京师扔一块板砖下去,能砸倒一大片的大人。 但今天但凡是有资格把轿子停进这衙门周边小巷的,可都是威名赫赫手中有着实权的大人物,即便是在朝堂上说话也有一定的分量。 而这些大人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 施压。 百姓中,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没底。 今天,是京师王爷夏擎的干儿子,夏广奸淫妇女一案的终审! 夏擎王爷早年间与陛下一同长大,虽未当过从龙之臣,一直游手好闲,但至少也是当今夏帝的一奶同胞,尤其是经过那几次大清洗后,除去皇帝一家便只剩下他这个王爷血脉最尊贵了,近些年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臣子当中风头无两。 只不过,或许因为早些年间纵欲过度的原因,夏擎王爷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所以不论儿子女儿,他只能去认,都不是亲的。 而今日的嫌犯夏广,便是这夏擎最喜爱的干儿子之一。 考取功名,成了状元,还娶了一位公主。 本来都平步青云,要登上朝堂呼风唤雨的人物。 却突然被人控告,说他强奸杀人,而本来看在夏擎的面子这种案件肯定会不了了之的,但偏偏这衙门中的“包青天”包大人听说后却将此案受理了。 一审直接判了死罪。 不服,提起诉讼,拖延时间,找了各种关系施压,于是便有了今天衙门外的那些轿子! 那位包青天大人,能顶得住压力吗? “升堂!” “威——!武——!” 忽然,随着那衙门的朱红大门被推开,从中即刻鱼贯而出两排府军,跟随两道拱形门之上的朝堂官兵,共同敲着手里的枪杆,口中发出阵阵低吼,让空气中平添了几分肃杀的气氛。 一位身着深色府尹官袍,头戴乌纱帽的白发老者端坐主位,虽然年过八十,却依旧精神矍铄,一双有神的眼睛仿佛能看破一些虚妄,让府内的光线都明亮了起来。 “传嫌犯夏广!” 一个被带着镣铐,背负枷锁头发杂乱的年轻人被押了上来。 往里面探头探脑的人群见状,都是忍不住发出惊呼。 “那是夏广吗?” “是!” “竟然被整这么惨!” “包大人,真是不给夏王爷半点面子啊!” “......” 在一阵阵的惊呼声下,门外有个女子也是惊慌失措地跑进公堂内,一下就瘫倒在了地上,抱着那年轻男人的胳膊哭诉着什么。 “把溧阳公主拉走!” 主位上的老人一拍案牍,厉声吼道。 “你凭什么!” 谁料,那女子猛地怒吼,指着主位上的老人尖啸道: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状元郎,是夏擎王爷最喜欢的干儿子,我是夏帝最疼爱的小女儿,你敢这样对我们,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士兵顿时就不敢上前了。 谁料那主位上的老人却是又一拍桌,厉声吼道: “张龙赵虎!” “在!” “溧阳公主藐视公堂,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你敢!” 女子瞪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惊慌,但很快她便发现那真不是一句玩笑话,因为周围真有好几个士兵上前架住拖到了拱形门外,随后便当着满街拥挤的百姓和轿子里的大人们,重重地胀刑了起来。 “啊!啊!啊!” 女子的叫声,一浪盖过一浪。 听得无数人的表情发怵,那些轿子里的贵人们也都是沉默。 这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 也是表达了今日那位包青天府尹的态度。 不论你是谁。 救夏广的事,没得谈。 “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那被戴着枷锁,不知被关进大牢里几天受过多少折磨的年轻人,表情惊慌地望着主位上的老者。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世上怎么真有这样不懂变通的人,就因为一个卖红薯的臭婊子,当真就要杀了他这个风头正盛的驸马爷? 答案,是肯定的。 随着漫长的呈堂证供后,那主位上的老者,高声宣布了最终的判决。 夏广,死刑。 立刻行刑处斩! 说着,便有两个魁梧壮汉上抬来一个龙门闸,将他的头死死地按在了上面,就要开始行刑。 “不要!” 这时,夏广惊慌大喊。 “我是夏擎夏王侯的义子,谁敢杀我!” “谁能救我,夏广必将死命报答!” “行刑!” “且慢!” 就在主位的那位老者厉声喝道,要吩咐行刑,那两个士兵要用龙门闸将夏广的头斩下的时候,那些停在街道上的轿子中终于有人说话了。 不止是说话。 而是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仿佛自天顶落下的滚滚天雷,充满肃杀的血腥之气,震得人脸色发白眼冒金星,于是人们便知道了说话那人是京都禁军总教头。 然而,这位的出声,也只是让行刑的过程停滞了一瞬。 因为那端坐在主位的老人,早已经瞬间一掌拍出,袖口间喷吐出两道白色的气浪,宛若长龙一般绕过人群城墙,重重地轰击在了那小轿之上。 轰隆! 霎那间,连车带马便全都被拍的四分五裂,里面的那个中年禁军统领的身影,不得不狼狈地显出真形来。 “包青天,你杀我的马!” “你再出手,我连你也敢杀!” 不知何时,那位精神抖擞的鹤发老者,已经提着一颗被斩下,神情惊恐的人头走到了府尹之前,用那满是威严的眼神,巡视了一圈周围小轿: “李广已被本府处死!” “诸位大人,有哪个还想替他鸣冤的,现在说吧!” “你!” 那位禁军教头望着老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但见那人头已经滚滚落地,便知道此事无法挽回了,他也没那个能耐在光天化日之下将那名老者击杀,因为对方是武道六重境界的大宗师,在整座大夏都算得上是战力一等的人物,他还不够资格! 那些小轿,也都是沉默着离场。 只是马蹄有些软弱,似是被老者的气势吓到,故而走的比平时慢了一些。 “退堂!” 老者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两个士卒将府尹的门关上。 街边的百姓望着那倒在地上,抱着夏广人头哭死过去的溧阳公主,口中皆是传来了赞叹之声。 说咱们大夏能有这样一位包青天,是老百姓的福气呀! 说包大人的两袖白龙实在是气派啊,他若不当这京都府尹,也肯定是一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吧,更有甚者快步回到茶馆里,当众便说起书来,讨了不少赏钱。 包大人用龙门闸强杀李广,自此便流传后世了。 只是,无人知晓的是。 在那位包大人关闭府尹大门,脱下官帽,来到后院之后。 却见到这里有一个穿着明黄色王袍的男人,在这里静静喝茶。 “王爷,斩完了。” “嗯,做的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 “只是......老身有一事不解。” “说!” “您,为何要杀自己的儿子呢?” 望着老者不解的表情,那喝茶的男人终于是抬起了头。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那是一张硬朗且尊贵的面容,再搭配上那身黄袍,若是有旁人在此处见了定要大声惊呼跪拜。 因为此人,正是当今的皇亲国戚,最有权势的王侯。 夏擎! 而,就在此时! 那个从岭北城,不远万里飞过来送信的小雀,也是终于俯冲而下,将信送到了他的手里。 打开信件,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冷意,随后忍不住大骂道: “不杀能怎么办?” “让他去办个青阳郡都办不好,我给他那么多人,他能五天打不下来岭北城,还把事捅到了天宫去,迟早得牵连到我。” “你告诉我,不杀他我能怎么办!” 第十六章 无常寺看井 少女并未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意思很明显。 那些人是被人杀死的。 城主府不会善罢甘休。 你住在这,不是在找死? 徐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我会尽快离开。” 叶初见点了点头: “好。” “那我走了。” “去哪?” “你真喜欢我?” “我真没那个意思。” “那你问这么多!” 徐生愣了一下,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叶初见那一张白嫩柔美的小脸,正笑意吟吟地望着自己,寒风吹动她的黑发,倒是有几分美丽。 “我逗你玩的。” “不过以前看话本小说,里面有个取经的和尚,为人做事呆板无趣,却偏偏受女子喜爱,一路上惹得不论是妖精还是王国公主都对他青睐有加甚至大打出手,好像是什么香饽饽似得,我当时根本无法理解。” 徐生愣了一下: “然后呢?” “然后……” 叶初见没再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徐生一眼,略有深意地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最后只是叹了一声,故作神秘地笑了一下: “你猜喽!” 少女戴上面纱,转身离开。 徐生当然没猜,只是淡笑着目送她离开。 直到那道倩影消失,街巷里飘来笛声,他的眼神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抬起头。 东方遥远的雪山间,隐隐传来凄厉的回声。 那不是叶初见的笛子。 那道回音,如深潭下不见天日的淤泥,又犹如极北之地万年不化的冰山下的积雪一般的厚重,似乎极为幽怨,极为愤怒,又夹杂着几分快意。 就像是一个被压在山下五百年的囚徒,带着对世间无尽的憎恨与向往,就要翻身而出,把这五百年的恨意全都倾泻出来,欲让天地倾倒一般。 “好大一只鬼啊。” 徐生望着那座雪山,还隐隐看见了一座寺庙,淡淡感叹道。 说着,他转身来到桌前。 又盛了半碗米饭。 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但是很快,他觉得米饭不香了,面容上也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愁。 那东西在东边。 初见姑娘碰上了怎么办呢? 倒不是说自己真喜欢她,只是她若是死了自己拿什么去救陈如意? 而且如果真让那东西挣脱出来,整座青阳郡都会招灾吧,之前可能这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是现在他也许已经欠了青阳郡百姓们一些什么,自然要做一些事情。 “最后一次。” “从此以后,天下百姓再如何,就与我无关了。” 徐生自言自语着,叹息离开院子。 刚起床的二牛,一脸古怪地目送着他离开,心想什么初见姑娘什么陈如意的,陈如意不是死了吗? “难道生哥疯了?” 二牛挠了挠头,面色凝重地想着。 转过头来,他又看见了厨房门口桌上的饭菜。 这一次他大惊之色。 “竟然做了菜!” “看来生哥,这下是真疯了!” …… …… 城东郊外,冷山。 刺骨冰冷的风暴,如漩涡一般,绕着巨大苍白的山体上半端旋转,刮起茫茫无际的白毛风。 冷山是青阳郡内最有名,也是最危险的一座山。 相传在这座山下,镇压着一尊不得了的妖物,但具体是什么,却只有那些上了年岁的老人们才能了解些传闻,却也讲的含糊不清。 曾有好事者想要深入其中,但遥遥一看,便被那四季不散的冰雪风暴震撼到了,再也不敢往前。 于是鲜少有人知道,在这座山脚下,有很多用九根漆黑的柱子铸成的亭子,上面锈迹斑斑,烙印着被岁月磨损模糊了的经文,散发着莫名的威严。 于是即便那些风雪再大,也无法侵入亭子内,安稳如山。 而这样的小亭,山脚下每隔十米就有一座。 成千上万,密密麻麻。 若能透过风雪,从高往下看,便会觉得这些亭子就像一根根巨大的铁钉。 合起力来,将这座寒山死死钉住。 而在这些亭子的中央,也是进山的唯一一条小道上,也建有一座巨大的漆黑寺庙,飞檐挑着鹿角,大门比雪还要白,墙壁却比油墨更黑,散发着诡异威严的气息。 人们只知道它叫无常寺。 已经很多年没人穿透那片风雪,自然更没人知道这座寺庙。 然而今天。 无常寺惨白的大门,却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推开。 男人披着一件大氅,走进庙门,内里的冰雪反倒稀少,石板路上也干干净净的,似是被人清扫过,他硬挺的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吱吖的声音,没过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幽深而巨大的古井前。 这座能容纳十棵十人合抱的大树,不停往外喷薄着白雾,飘散到天空上,便成了那漫天冰雪中的一员。 如此奇特的景象,若是被凡人看见,大概会觉得是上天显灵,连忙会选择跪下祈福。 男人不是凡人,但他也选择了跪下。 膝盖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男人那如鹰般冷峻的面颊闪过一道屈辱,但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 下跪这件事,他还是不太习惯。 因为在岭北城通常是其他人给他下跪。 即便是见了太守大人或是宫里那位他也未曾跪过,因为他是岭北城的城主,曾在边疆战场上立下赫赫军功,只在进京面圣接受天子嘉奖时跪过一次。 但现在他不得不跪下。 因为对于井中那位来说。 不敬,就是死罪。 “动乱已经结束了,只能做到这一步,不过幸好那些世家都很蠢,根本没猜到咱们要做什么,所以这三天来青阳郡死了小一半的人,都用利益争端掩饰了下去,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觉得占了便宜。” 裴天来嗓音冷硬,用曾在军营中,对将领禀报的习惯对井中那位汇报着这些天来的战果。 在他看来,这个结果已经很好。 上面堪堪还能罩得住,不至于让外界起疑。 城中的形势也都一片大好,那些最赚钱的生意全都被他牢牢握在了手里,后半生即便朝廷不发军饷,他也能养活得起自己手底下的将士们。 当然这并不是在说他很伟大,只是说他想要养一批不在明面上的私军而已。 而他虽然不知,太守和那位大人到底要做什么,明明不在意钱财,却还是要他装模作样的去抢,只是给了一个死人的指标,要求必须死一半的百姓才可以,具体用途并没有说明。 他隐隐能够猜到,那些死人,应该是给面前这位当做祭品。 各取所需,挺好的。 嗡——! 忽然, 伴随着一声宛若源自地狱的厉啸声,那座幽深不见底的井中喷出了如洪流般的冰雪渣滓,直冲天际,顷刻间便将整座无常寺吞没,当然也包括跪着的那个男人! “请您息怒啊!” 裴天来被冰雪喷出十余米,狠狠撞在那片漆黑如墨的墙壁上,想要惊恐叫喊求饶,也想吐出鲜血,却发现自己嘴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因为他已经被冻成了冰雕。 体内真元努力运转,男人拼命挣扎着,想要用自己四境的修为将那坚冰融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甚至都没令冰层表面浮现半点水珠。 于是他变得绝望,非常后悔踏入了这座大门。 无常寺,黑白无常,这显然就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自己怎么就偏偏听了那些胡话,敢来这里呢? 就在这位岭北城的城主,在本地仗着自己拥有四境中期的修为,横行霸道多年,如今终于认识到自己是多么渺小,便要绝望死去的时候。 咔嚓! 他面前的坚冰,却忽然化开了。 一阵和煦的春风,吹开了无常寺的大门。 裴天来面色更加惨白,被吓的浑身发抖,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后面来了什么,和煦温暖的风吹在他的身上却犹如极刑,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在这么冷的冷山之中,在那位存在面前,竟然能吹来暖风,而且井中的那位还没有任何反应,他甚至不敢想是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不论是那阵雪还是那阵风,都能很轻易的将他撕碎。 那阵春风的主人终于走到了这座院里。 “你就是岭北城的城主?” 一个略带一丝疑惑的声音,在裴天来耳旁响起。 他根本没想到那位存在竟然会跟自己说话,于是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甚至不敢那个年轻人的面庞,哆嗦着回答道: “在下裴天来,敢问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倒是没有。” 一缕春风环绕,强行帮他抬起了头,与那少年对视。 “我只问三个问题。” “如实回答,我就痛快杀了你,如何?” 徐生笑眯眯地问道,丝毫不掩饰杀意。 这已经是他能开出最丰厚的条件了。 …… …… 那座巨大的井,沉默了数秒,而后终于又有了动作。 嘭——! 滔天冰雪,仿佛在地底积蓄了无尽岁月一般,伴随着一阵凄厉如万鬼嘶吼的啸叫声喷了出来,将那空间中的春风冰冻冲碎! 不论是徐生还是裴天来,都在此刻感受到了那风雪间传来的意志。 卑微的人类。 敢杀我想杀的人。 你想死吗? “闭嘴!” 徐生没耐心听那井底的东西废话,右手挥了一下,便将那磅礴涌来的冰雪全都压了回去。 春风死死地堵住了井口,甚至就连一丝白雾也没露出来。 见到这幅情景,裴天来的眼珠更是瞪大到了极点,只觉得头皮发麻不可置信。 光听那些无聊的传说,并不能感受到那位的强大。 只有身临其境,到这口井面前的人,才能感受到直面那位的恐怖,即便它已经被封印在了井下,连全盛时期千分之一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但却仍旧能在弹指间灭杀他这个已经算是强者的四境修士。 但这个少年,却也只是用了两个字,抬了下手,竟然就真让那位闭了嘴,甚至连一点挣扎的空间都没有,寒气都漏不出来,那么他是什么境界? “原来是你。” 徐生望着那片井,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去。 起初他并不认为这里的妖物与他有什么关系,只是抱着欠了此地百姓了些什么的念头过来,想着随手将它杀了算了,没想到却在这时候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波动。 如此的冰冷阴暗刺骨。 就像他曾在陈如意心脏里感受到的那股气息一样。 “现在是四个问题了。” 徐生转过头来,望着身旁的裴天来,面无表情: “给我讲讲,它是个什么东西。” 第十七章 胡萝卜雪人 梅花是一种植物。 石头是一种很坚硬的矿物质。 鬼魂也许是由因果念力组成的特殊灵体,小狗是忠诚并且愚蠢的动物,而人类就是狡诈奸恶的高级动物。 世间的一切,都应该能被定义或者解释,但徐生却在井前站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下面那个东西是什么。 它没有固定的形体,时而是冰雪,时而化作雾气。 时而隐入黑夜,完全透明消失,但那股庞大的气息却依然证明它存在于原地。 那些并非它的道法,所有形态的都是这个生物的本体,就像石头就是石头,花就是花,人就不应该有尾巴一样,它的存在完全超出了人类想象的范畴。 所以徐生才会问那个看似并不礼貌的问题。 你到底是什么? …… …… 似是因为不敬,那井中的东西有些愤怒。 冰雪井喷,风暴宛若是它的啸叫,无数尖锐的冰棱扎向徐生的脸。 那些都是在寒山内核冰冻了上千年的极寒之物,已经拥有些许灵气,若有修炼寒法的修士在此定会惊呼出声将之奉若珍宝。 但现在那些冰棱却被当做最普通的飞刀刺向了徐生,却都在身前五米碎裂。 不仅如此,风雪中还夹杂着一些细小能啃噬人类修士真元的雪蚊子,也都没飞到一半就爆开,化作一大片的白雾被吹到半空,变成晶莹洒下。 就这样一直过了半晌。 那股猛烈的风雪终于停了下来。 “现在能谈谈了吗。” 徐生随手掸落肩上的落雪,头发丝也被冻上了一点冰晶,白皙的脸蛋也有点红,如果处理不好回去可能会感冒。 他静静地看着井,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佩。 “我好奇你是什么东西,并不是想要了解你然后杀死你,或许以后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但至少现在,我只是想让里面这个孩子变成你这样。” 徐生认真说着。 他想了一下,前者已经被镇压在了无常寺下很多年,根本不可能是当初杀害了陈如意一家的凶手。 而对方的生命形态,似乎比他们这种有实体存在的生物更加高级,很难受到天地大道规则的束缚。 所以他想,陈如意既然已经成了魂体,有没有变成那样形态的存在? 如果有,那么他可以饶对方一命,或者放它出来。 当然,前提是它不伤人的情况下。 “……” 井底没有声音,也没传来风雪。 但就连身后颤抖跪拜,不敢抬头的裴天来都能听见了它不屑的嘲笑声。 卑微。 蝼蚁。 如若不是本女王被那秃驴封印着,吾必然要将你…… “没封印你也打不过我。” “我劝你老实配合,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徐生平静说着。 他虽然不知对方的来路,但却能感知到这东西的气息波动。 最多也就是七境而已,与如今的他相同。 但有的时候,相同境界之间的差距,可能要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虽然它的生命非常高级,可以随意调用世间最阴暗最污秽最冰冷的天地本源,寻常修行者用真元也许很难抵抗,但这里并不包括他。 调用本源有什么可难的? 不就是伸伸手就可以做到的吗? 徐生想着,张开右手。 掌心凭空燃起了一团小火苗,在极寒的风中摇晃着,似乎永不熄灭。 他唯一认真学过的就是火法。 “我也许真的无法杀死你,但如果你不配合,就算你破除封印了,我也会将你再次镇压。” 井中那个存在闻言,再次愤怒,发出尖利的吼叫声。 漫天冰雪涌来,却都被那一团火烤成了水,又落了回去。 但即便是这样,它也绝不妥协。 蝼蚁。 那就试试看啊! 隐约能看见,它化作一团雪白的阴影,狰狞愤怒地对徐生咆哮。 千百年前,她就是因为相信人类而被镇压,怎么可能会、 徐生平静地看着那团愤怒的雪白阴影,他知道对方虽然愤怒,但并没有真正伤害到他的能力。他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在表达对井中存在的无奈。 "你的力量很强,但愤怒并不能解决问题。" 徐生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我们之间没有必要的敌意,我只是想寻求一种和平的解决方式。" 井中的存在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徐生的话。然后,一个冰冷而尖锐的声音在徐生的脑海中响起: "和平?你们人类口中的和平,不过是弱者的借口。" 徐生微微一笑,"或许吧,但我相信,即使是强者,也需要智慧和理解。"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告诉我你的故事,或许我们可以找到共同点。" 井中的存在似乎被徐生的话触动了,它的影子在井中缓缓凝聚,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我曾是这片大地的守护者,"它的声音带着一丝悲伤,"但人类的贪婪和愚昧,让我被封印于此。" 徐生认真地听着,他能感受到井中存在的痛苦和愤怒。 "我理解你的感受," "但时间已经过去,世界也在变化。" "或许我们可以找到一种新的方式,让你重新获得自由,同时也保护这个世界的平衡。" 井中的存在沉默了,它的影子在井中摇曳,似乎在挣扎。徐生没有催促,他知道这是一个重要的决定,需要时间来考虑。 就在这时,井边的裴天来突然颤抖起来,他的声音带着恐惧:"徐生大人,我...我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靠近。" 徐生眉头一皱,他能感受到周围的空气正在变得紧张。他转过头,看向远方的天空,那里乌云密布,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接近。 "看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徐生对井中的存在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如若不从,那就毁灭。” 井中的存在沉默半晌后,忽然暴怒吼道。 "既然你如此自信,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 井中的存在咆哮着,井口涌出一股强大的寒流,伴随着刺骨的寒风,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冰晶在空中迅速凝结,形成了无数锋利的冰锥,它们在空中旋转着,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直指徐生。 徐生的眼神变得锐利,他知道这是一场真正的考验。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真元运转到了极致。他张开双手,掌心中的小火苗瞬间膨胀,变成了一道熊熊燃烧的火焰屏障。 "来吧!"徐生大喝一声,火焰屏障迎着冰锥而去。 冰与火的碰撞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冰锥与火焰接触的瞬间,冰锥开始融化,但随即又有新的冰锥补充上来,两者之间的战斗异常激烈。 井中的存在似乎并不满足于此,它开始调动更多的冰雪之力,井口周围的地面开始结冰,形成了一片片光滑如镜的冰面。徐生的脚步在冰面上滑动,他必须小心应对,以免失去平衡。 就在这时,井中的存在再次发动攻击,这一次,它召唤出了一群由冰雪构成的怪物。这些怪物形态各异,有的像狼,有的像熊,它们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向徐生扑来。 徐生没有退缩,他知道退缩就意味着失败。他双手挥动,火焰屏障变得更加强大,形成了一道火墙,阻挡着怪物的进攻。同时,他开始调动周围的火元素,准备发动反击。 火焰与冰雪的战斗愈演愈烈,徐生和井中的存在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徐生知道,他需要找到一个机会,一举击溃井中的存在,结束这场战斗。 战斗持续了许久,徐生感到了一丝疲惫,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他知道,这场战斗不仅仅是力量的较量,更是意志的对抗。 就在这时,徐生注意到井中的存在似乎有些力竭的迹象。他抓住机会,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向前一跃,火焰屏障瞬间收缩,变成了一道巨大的火球,直冲井中的存在而去。 井中的存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它开始拼命地调动冰雪之力,试图抵挡徐生的攻击。然而,徐生的火球太过强大,冰雪之力在火球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火球与冰雪的碰撞产生了巨大的爆炸,整个空间都被耀眼的光芒所笼罩。当光芒散去,徐生站在原地,喘着粗气,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胜利的喜悦。 井中的存在已经沉寂下来,它的冰雪之力被徐生的火球彻底击溃。徐生走向井边,他知道,这场战斗虽然艰难,但他赢得了胜利。 徐生与井中怪物的对峙终于演变成了战斗。怪物的愤怒化作了实质的冰雪之力,它开始用它的力量攻击徐生。 冰风暴在井口形成,无数尖锐的冰锥和冰刃在寒风中呼啸着向徐生袭来。 徐生冷静地站在原地,他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层淡淡的火光,那是他的火法防御。 徐生并不惊慌,他轻轻一挥手,那团小火苗瞬间扩大,化作一道火墙,将冰箭一一熔化。火墙的温度极高,即便是极寒的冰箭也无法穿透。 冰雪风暴撞击在火焰护盾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冰与火的碰撞产生了巨大的能量波动,整个空间都似乎在颤抖。 徐生坚持着,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 第十八章 月下美人 太阳在后方渐渐沉下去,地面也已经是黑暗一片,暮色下的岭北城安静得异常可怕。 徐生已经一天没回家了。 “要不你明天再来?” 槐花巷,杨府。 二牛有些无奈地,望着院子里坐着的那位素裙少女。 虽然他也很相信她的话——生哥可能确实欠她二十两银子,相约晚些时候来取。 因为那些剩菜他吃了,味道很好,不可能是出自生哥之手。 而且徐生也不可能自己做菜。 但即便如此自己也不能擅自把钱给她。 那毕竟不是自己的钱。 做人,还是要有些分寸感的。 “哼——!” 叶初见站起身来,白纱轻晃,用那如柳的细眉狠狠瞪着二牛,咬牙说道: “我看你们就是想赖账!” “不是赖账,只是得等生哥回来。” “那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你!” 叶初见瞪着眼睛,仿佛恨不得将二牛真的当牛肉啃了。 二牛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没转过身去,露出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打骂都行。 要钱没有。 “你这个憨货!” 叶初见被气的不轻,但她也没办法,只能跺脚。 她总不能真跟平民动手。 “没那二十两银子,我可是要被客栈赶出来了!” 于是叶初见转变策略,双手抱膝,有些无助地蹲在地上,嘤嘤说道:“我一个女孩家家的,岭北城的晚上这么危险,你们怎么忍心,呜呜呜......” 二牛闻言,黝黑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忍,犹豫说道: “我们这里有很多房间,而且都是空的,要不你选一间住着,明天再搬出......” “就等你这句话了!” 还没等二牛说完。 叶初见就“蹭!”地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神采飞扬,直接指着那间最漂亮最大的正房,理直气壮地问道: “这是谁的房间?” 二牛愣了一下,说道: “这是生哥住的。” “那本小姐今晚就住这了。” 叶初见说着,直接就走了进去。 二牛闻言,眼睛瞬间瞪的极大,心想难道一早晨的时间,你跟生哥已经变成了那种关系了吗? 那自己是不是得叫她嫂子了? “别瞎想,我是怕他带你们偷偷跑了赖账。” 屋内,叶初见扯下面纱,望着屋子中干净的陈列,柔美的小脸银牙紧咬。 露出一丝像小猫一般凶狠的神色。 哼! 敢鸽老娘? 看今晚,本小姐不吓死你! ...... ...... 月色照霜,山中空气清新。 徐生面色平静,跟着地面上一排排烫金色的脚印行走着。 出了无常寺后,他从那些小亭子里取了一丝那布阵者的气息,接着便寻了过来。 走到现在,已经不知翻过几座大山,还在不在青阳郡。 不过也就到这里了。 翻过一处山包,面前的脚印忽然消失。 月色下,一片静谧的湖泊,忽然出现在徐生眼前。 那湖边的杨柳枝叶繁茂,青翠欲滴,小草随风飘舞,鱼儿吐泡,溅出一片波光粼粼,俨然一幅祥和安逸的春日画卷,令人不禁沉醉。 若是有文人在此,定要纵情高歌,赞美上天赐给他们这一块世外桃源。 徐生自然不会那样做。 他只是平静看着。 于是便见到,月色下的潭水中,忽然出现一抹细腻如玉的白色。 一位女子在此沐浴,肤若凝脂,身姿摇曳,借着月光可隐约看清水面下的轮廓,婀娜多姿,白嫩的肩头散发着淡淡的雾气,风中飘香。 而似是沐浴完了,那女子便转身来到了岸边。 迎着月光下,一览无遗。 玉腿轻撩,她捡起红色的亵衣穿上。 可刚穿到一半,她便发现了岸边平静站着观望的徐生,倾城的小脸顿时一惊,捂着胸口玉腿夹紧,花容失色地叫道: “啊——!” 这嗓音尖厉,在山间回荡,惊起一片飞鸟。 徐生仍然平静望着她。 因为这张脸他很熟悉。 长相清纯,面颊白嫩,眉眼素净,宛若遗世独立的佳人。 叶初见。 她怎么在这? “你......你还不转过身去!” 湖边,叶初见站在岸边,一脸惊慌地对着徐生喊道。 徐生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眼睛都不眨一下。 叶初见慌了,往后退了一步,玉足踩在涉水的沙滩上,凹陷了下去: “你......难道你要趁人之危!” “我警告你啊,我们南阳派可是很厉害的,你要是敢非礼我,我保证祖师他老人家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徐生还是没动。 叶初见紧张的小脸上,有些疑问。 你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还不冲过来? 难道你是个胆小鬼吗,那可真是失算了,不过你既不过来又不转过去是什么意思......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她心中焦急着。 于是徐生开口了。 “你没有初见姑娘长得好看。” 他的语气平淡,就如秋天的霜。 湖边半裸的“叶初见”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慌,羞恼喊道: “你在说什么呢,我就是叶初见啊!” “我看你真是记性差了,快转过去!” 徐生懒得跟她废话,弹指一点。 一缕凝缩的真元如柱般射出,射向那女子胸口。 叶初见花容失色,连忙向一旁闪躲,却还是被击中。 “噗呲!” 少女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岸边,脸色惨白绝望不解地望着徐生,挣扎虚弱问道: “为......为什么?” 徐生沉默,说道: “因为你演技有点差。” 言毕,少女的身子便缓缓变得虚幻,消散在了天地间,仿佛从来都没出现过。 面前只剩那面静谧的湖泊。 但徐生知道这也是假的。 于是他便淡淡说道: “倘若道友还要用幻境这种把戏试探的话,我也只能强行破之了。” “届时若发生反噬,道友可莫要怪罪。” 湖泊寂静,并没人回答。 于是徐生直接大手一握,右手像是在空间住抓住了什么东西,一般,金亮亮的,像是蜘蛛织的网,实际上却是此间幻境的边界。 他猛地一扯。 轰隆隆! 于是瞬间,整个空间都剧烈摇晃了起来。 湖泊翻涌,杨柳倒塌,山石开裂,一副要毁灭崩塌的样子。 “哎呀!停停停停停!” “我真服了你了,我的宝贝阵法啊,这得修补多久啊!” 金光闪烁,一个顶着鸡窝头的邋遢干瘦老道凭空跑了出来。 他一脸心疼地拽住徐生的手,不停地哭丧着脸说道: “我说你这小友怎么这么轴呢,我不是很明显不想见你的吗,为什么偏要过来啊!” 徐生静静地看着他: “你是谁?” “是你不就是来找我的吗,还问我是谁!” 老道紧紧抓着徐生的手,语气里尽是埋怨,望着这里的塌陷的湖泊山石叹息道: “你看看,我这好不容易弄的养老的地方,就让你这么给毁了。” “你小子,不赔我二十块极品灵石,可不能走啊!” 老道瞪着眼说道。 徐生还是平静地看着他。 就像刚才在看叶初见一样。 “我说过,你的演技太差了。” 老道闻言,身子一僵,还想再问什么意思时。 却兀然感觉到下半身有些痛感。 他低头一看,那里竟然已经消失不见。 徐生只是略微动用真元,便将他半截身子震碎了。 于是老道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惘然,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整片幻境空间也随之崩塌。 轰隆隆隆——! 天地骤变,白雾爆炸,云海散去,一片金灿灿的阶梯徐徐开下来,垂到地面。 隐隐可见那云端上面,有一座奢华的宫殿。 宫殿中,传来一声自带威严的声音。 “这位道友,请进!” …… …… 徐生负手踏云而行,一步登天。 于是一座金碧辉煌,半截隐在云雾间的宫殿,便赫然出现在了眼前,四周插着九爪金龙廊柱,汉白玉砖中镶嵌符箓,数座大阵遍布天地。 这里十分危险。 宫殿大门被打开,走出一个身形高大,鹤发童颜穿着白袍的老者,朗声笑道: “贫道中州派真武一脉第九十六代传人,广元真人,在此隐居。” “敢问道友姓甚名谁,来此何事?” 徐生看了他一眼,直接问道: “无常寺是你在维护吗?” 广元真人一愣,笑容渐渐敛去,抱着拂尘,淡淡说道: “正是贫道,小友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是请你出去将那阵补上的,井底那东西要跑出来了。” “什么?” 听闻此言,广元真人似乎有些吃惊,身子猛地颤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瞪眼说道: “你是说,那尊天地真灵雪妖,就要破封而出了!?” 徐生点头: “嗯。” 老者面色惊慌,低声喃喃道: “据贫道推算它至少还得有三十年才能脱困,怎么会这么快?” “就算阵法长时间没有维护,但封印还在啊,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这可如何是好啊!” “所以你为什么没有定期维护阵法?” 徐生淡淡问道。 他观察过了。 冷山下那些小亭子的符印,都已经被风雪刮得斑驳,少说也得有十年时间未曾维护过。 所以那井中的东西才能找机会出来,甚至已经能对外界施展法力。 广元真人闻言,面露苦笑。 他叹息了一声,侧身邀请徐生入殿,边走边叹息说道: “这也是不能怪贫道的。” “走吧,进去说。” 第十九章 踏碎风雪 外表奢华,大殿内里的陈设倒是很简洁。 四朵蒲团,太极图案的羊毛地毯,三根香烛插在香炉里,紫烟袅袅,中央供奉的是真武大帝的神像。 广元真人为徐生沏了盏茶,同时也没忘给自己倒一些: “小友,你是真不知道啊。” “那冷山脚下的亭子,足有数千座,维护起来需要消耗大量的灵石资源,而且修一座亭子就得耗费我小半天,我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的!” “所以不躲着,我还能怎么办呢?” 徐生闻言,皱眉问道: “负责这件事的就只有你一人?” “是啊!” 广元真人苦笑道: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名门正派还愿意装一装,每年一起派来些人修缮。” “但时间一长,他们就找各种理由推脱不来了,只剩咱们中州派还信守约定,每隔七十年就会派人过来换一次班,甚至送更多的灵石。” “此举本来,只是想给其他宗派做个表率。” “但谁想到他们一见我们管这事了,就都干脆撒手不管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吾派掌门人美心善,但老夫可忍不了这口气,所以我做主干脆就不管了!” 广元真人说着,一脸的义愤填膺之色。 他的逻辑很简单。 中州派身为南域的正道领袖,应该敢为天下先,为大家做表率这没错,但也不能什么事都让他们顶上。 毕竟南域离玄域太远,一个在正南一个在东北。 他们愿意出资帮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结果这些本地的小宗派,直接撒手不管,欺负人到姥姥家。 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真以为他们中州是开福利院的! “倒也理解。” 徐生眼神平静。 如果事情的真相是这样,那的确也怪不了广元真人。 他撒手不管完全没问题。 甚至有些太温柔了。 如果换做是他,早就把那些宗派挨个锤烂。 但问题是,事情的真相真就如此? “你认不认识裴天来?” 徐生忽然开口,看着老者淡笑着问道。 “有些耳熟。” 老者面色如常,仔细思索了一番,挠了挠头问道: “可是那岭北城的城主?” “真人这都记不清了?” 徐生嗓音平淡,似乎是在闲聊。 广元真人则是喝了口茶,有些尴尬地笑道: “是啊,自从十多年前,老夫彻底心灰意冷,决定不修补大阵以来,就基本没怎么出去与人接触过,都在这深山闭关,与那裴天来也就是闭关前见过一面,所以记不太清。” “哦。” “可我怎么听说,裴天来才在岭北城任职五年?” 老者闻言,面色一僵。 他的眸子里,似乎隐隐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而后又极快地隐了回去。 他挠了挠头,苍白笑道: “人老,有些事记不清了。” “欸,你怎么不喝茶?” 广元真人忽然指着徐生面前的那盏茶水。 他亲手沏的,便是闻一闻便令口齿清香,自己都没忍住喝了两碗,但徐生却一口没碰? 徐生静静地看着他。 广元真人被他看得有点发毛。 他勉强笑了一下,指着那盏茶说道: “这茶是老道我从南域带回来的龙井,凉了就不好喝了。” 徐生还是沉默望着他。 这一次他无法保持平静,但还是勉强笑着站起来,一边转身一边恍然大悟地说道: “啊!我知道了,你不喜欢喝茶。” “早说嘛,老夫后院埋的还有很多神仙佳酿,皇帝老儿喝了都说好。” “我这就给你去取,定叫你喝了开心的上天,欲生欲死!” 说着,这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脸色苍白地笑着转过头去,就要急匆匆地离开此地,仿佛就是要逃跑。 但紧接着,他的身体却忽然僵住。 因为徐生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坐席,来到了他的面前,正一脸淡笑地望着他。 “我说过,你的演技很差。” “对吗?” …… …… 老者的脸色很白,就像阴山井底刚喷出的雪,又涂上了一层蜡。 他的嘴唇也很白,没有一点血色,如果是紧张或是冻僵,起码会有一些紫色,但此刻他却一点也没有。 他的鼻子,耳朵,甚至是发丝,眉梢都变成了白色,上面凝结寒霜,又忍不住淌下水珠来,那一身仙气飘飘的道袍也被什么东西撑大,变得圆滚滚的。 从远处看去,他就像是一只被烈阳暴晒的雪人。 他就是雪人。 浑身散发冰冷阴暗的气息。 徐生看着他,有几分感慨道: “你终于不再演了。” “那就去死吧。” 说着,他抬起掌心,一缕和煦的春风从中涌现,就要从四面八方的天地间刮来。 但这时,那雪人,或者说已经被那阴寒真灵夺舍了的广元真人,鼻子嘴巴全白,竖瞳一怒,骤然冰冷吼道: “该死的是你!” 轰隆——! 随着他一声怒啸,天地间便骤然刮起了暴风冰雪,无数寒冷的气息夹杂冰棱遮盖住了天幕,仿佛让人瞬间置身于阴山之上那团旋转的雪风暴中。 无边的冷风吹过,竟是硬生生盖过了春风,将那缕温暖的意味剿灭。 “嘭!” 徐生一掌抵住那团风雪,二者之间发出极大的闷响,一团难以想象的真元波浪从中扩散而来,掀飞大片的冰晶雨雪,似乎想要将它们拍到天外去。 没想到那些风雪,却在抵达大殿边界时又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拦截了下来,继而又化作更凶猛的风暴呼啸杀来。 “这里是我的大殿,你赢不了我!” 雪人真灵竖瞳冰冷,往前踏了一步,顿时这大殿间的无数阵道烙印便都浮现了出来,闪烁着密密麻麻千丝万缕的金光,晦涩难懂的符印一层压着一层,杀阵幻阵迷阵灵阵一个盖着一个,仿佛无穷无尽。 他的语气很沉重,但也很自信。 夺舍了这幅身躯后,抬自然就拥有了广元真人所有的阵道感悟。 这么多年来,他除去帮助那具身体脱困,便一直在修行布阵,目的自然是为了那未来有可能会发生的大道之争,所以这座大殿里究竟有多少道阵法,许是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总之杀一个人足够。 面对那漫天扑来的风雪,周围阵法跳动的无处不在的杀意,徐生也仅仅是挑了下眉。 他的衣袍猎猎,被狂风吹动,只是迎面往前踏了一步,脚下踩着无数道密密麻麻的亮金色阵道符印,都被他踩得变形,于是空间中各处便有无数道尖锐的声音炸开,一串接着一串,就像是古筝的琴弦断了一般。 一脚踩下,便有十余座苦心布置的大阵告破。 那些呼啸而来的攻势自然也就土崩瓦解,还剩下的也都承受不住他身上的压迫,化作一朵朵梅花炸开,就像是一团团的血雾。 “噗呲!” 雪人真灵往后退了数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脸色变得更白了些,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徐生。 广元真人的身体,虽然只是六境,距离徐生如今的境界还差一些。 但他可是自阴脉与寒脉,两条天地间最阴冷的灵脉交界处诞生的天地真灵啊,取之天地用之天地,况且阵法这东西布置下来本就能越境而战。 他费尽心思弄了那么多年那么多种,便是寻常的八境修士来了都得被困一阵,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面前这少年一脚踩碎了十几座? “这不可能!” 他不相信,怒吼一声,再度调集天地大阵,风雪呼啸着朝徐生杀来。 只不过,他这次学聪明了,自己的身体退到了大殿最远处,只是一心操纵阵法攻杀,不再给徐生伤害到他的机会。 徐生没有说话。 一脚踩碎了十余座阵法,他的眉眼间也没有透露出一丝喜色,反倒生出一些凝重之意。 因为他知道这座大殿中还有不下三百座阵法。 就算他能一脚十座,也得踩三十多下。 问题是那雪怪想的不错,他既拥有南域中州派强者的阵法感悟,又拥有勾动天地的最佳手段,结合起来的阵法随便单拎出一座寻常七境修士可能就吃不消了,更何况这里有三百多座。 所以即便是他,往前迈出一步,也得付出一些代价。 他的鞋尖被刮出一道细微不计的口子。 看似无伤大雅,但这已经很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代表那些阵法可以碰到了他了。 自然就不可能没有一点损耗的拿下。 “真……麻烦啊。” 徐生又是一步跨出,周身无数春风震动,将无数道刺目的金光符印拉起绞碎,刚冲来的风雪全都在身前炸开,荡出阵阵气浪。 他的眼神有些疲倦,这代表他很厌烦现在的事情。 如果没有这些意外他现在应该在西宁城的家里刚听完戏曲准备沐休息,明天起来又是美好但又不单调的一天。 哪像现在,非得打生打死的? 真是让人厌倦透了。 想着这些,他又一连往前走了七步。 轰隆隆隆——!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他周身的春风意气,攀升到了最巅峰的时刻,狂暴至极。 那些杀过来的阵道杀招,冰雪风暴,全都被春风蛮横震杀荡灭。 一百多座大阵,被那脚步踏碎。 徐生面色如常,云淡风轻,仿佛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但如果此刻有第三人在场,便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现在的布衣上有很明显的划痕,横竖不同,深浅不一,便像是大殿中遍布的那些阵法烙印一般密密麻麻的。 于是徐生知道自己受伤了。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眉宇间轻轻皱了起来,似是感受到了痛意。 他抬起右手,发现食指上有道小豁口,正滴着血珠。 还有二百座大阵。 他想也没想,继续往前走去。 余下的那些大阵疯狂颤抖,似是具有灵性,对那个人类产生了惧意。 也有可能是主阵者产生了惧意。 雪怪真灵望着再次迈步走来的徐生,头皮发麻,气息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一百多座大阵接连被破,徐生承受的苦头肯定比他多,按道理来讲他还有二百多座阵法,对方应该先倒下才对。 但不知为何,徐生即便受了些伤,但面色却也平静如常。 就好像,根本不在意。 就这么自信自己能赢? 雪怪真灵对自己没那个自信,所以他在徐生刚往前迈步一半的时候,便兀然吼道: “你还不出手吗!” 轰隆! 这一瞬间! 自徐生的眉头之间,忽而绽放出一道极寒的冰霜虚影,身形瞬间扩大到数丈,没有真实的形体,却显得狰狞可怖,化作一团霜雪风暴瞬间将少年的身影吞没! “原来你们是两个人。” 徐生感叹了一声。 身子,彻底被风雪吞没。 第二十章 风雪,赤阳,他醒来 那一团风雪,发出令人厌恶的啸叫声,如一潭底最污秽的淤泥,骤然将徐生的身影吞没。 连带那团猛烈而和煦的春风,也在此刻被风雪镇压了下去。 嗡! 殿中大阵紧随而来,抓住这仅有的机会,将一道道金光烙印在那团风雪上,如同捆绑囚犯的绳索,想要趁机将徐生压制。 但没想到,就在那些阵法压来的瞬间,却被那里面的存在一巴掌扇飞了出来。 嘭——! 一声爆响,无数道阵道符印被拍飞,被雪怪夺舍的广元真人受到反噬,猛地往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出大殿之外。 “什么情况!” 他一脸惊疑地,望着那团风雪。 心想难道这样还没解决? 只见,大殿中央。 阴暗而冰冷的雪雾,缓缓散开。 一个人影逐渐显露而出。 他的布衣残破,身上横竖遍布着深浅不一的血痕,指尖被冻结住一缕明亮的火苗,似乎想要蓬勃而出,却硬生生在最后关头被冰雪冻结。 他的面容俊秀,皮肤白皙,但此刻看起来却少了几分灵韵,因为他实在是白的过头了,就连那一袭飘扬的黑发都被白雪覆盖。 眉毛也结了寒霜。 唯独瞳孔黑洞洞的。 “咳咳……” 他的喉咙里发出异响,嘴角边缘微微翘起,似在微笑: “人族?” “也不过如此!” …… …… “成了?” 广元真人瞪大眼睛,盯着那道少年的身影许久。 确定是夺舍成功了后,顿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的身形缓缓变为原状,漫天风雪化为灵气滋补进身,衣袍虽然没有受损,但却不再散发仙气光亮,显得十分破旧,上面还带有血渍。 老者心有余悸,大口呼吸着。 刚刚徐生压过来的时候,气息实在太强悍了,他根本没有把握与之再耗下去。 即便他还有二百座大阵。 幸好,已经结束了。 “欸?” 但见这时,那大殿中央的少年,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咦。 只见那眉毛发白的少年,微微抬起了手。 他右手的指尖,燃起了一缕火。 即便非常微小,却无法熄灭,哪怕是被风霜冻结上了也一样。 “有趣。” 少年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带着些许寒意。 “没想到,你的神魂也如此坚韧,都到了这一步还能挣扎。” “不过有什么用呢?” “你已经输了。” 他张开口,无声笑着,漫天风雪涌来,将那股火焰熄灭,显得十分得意。 这是一个局。 却并不是专门针对徐生。 “五十年前,一伙蠢人找到了我,说要把我放出来,帮他们做一些事情,代价是要签订主仆契约,事成后就会放我自由,我明知那是假话,但还是同意了。” “因为我断定他们是一群蠢货!” 少年说着,脸上露出阴狠的神色,冷冷笑道: “你们这些低等的人类,自以为是智慧生物,追捧权谋心术,实际上在我眼里你们就是蚂蚁。” “他们想要利用我,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 “这五十年间,封印果然慢慢减弱了,那群蠢货笃定我破封之时会很虚弱,所以他们根本不害怕我反悔,却完全没想到早在四十多年前,我就已经自斩神魂,分出了一道灵体,简单运作,便将他们的盟友夺舍了。” 看着大殿门口的广元真人,少年讽刺笑道: “更有趣的是,那些蠢人直到现在还没发现他已经被我夺舍,更不知道这五十年间下了怎样一盘大棋,都做了什么谋划。” “只可惜,那些谋划现在都用不到了。” “因为我没想到,在破封而出,与那帮人正面较量之前,你竟然来到了青阳郡!” “从我发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无比想要得到你的肉身,但问题你是八境,即便是我与分身所有的手段加在一起也不如你一根手指,那些计划只能作罢。” “所以在你刚到岭北城后,我们都老老实实的,没有任何动静,生怕被你看见。” “但我没想到,你后来竟然掉了一境!” 少年双眼闪出光亮,显得有些癫狂,更多的是兴奋。 廷尉七境比八境少一境。 这也就意味着,徐生不再是无敌的了。 虽然还是很冒险,但只要成功,无疑会让他破封而出后的情况好很多。 他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那些想要利用他的人,算准了他破封而出后会很虚弱,所以才能趁机签订主仆契约,而对方出动的阵容也一定会是六境之上的,而且不止一位。 凭他与分身这些年的谋划,想要对抗那些存在,胜率不超过三成。 但如果能将徐生这幅七境的躯体夺舍成功,就完全不同了。 “所以从你来到无常寺时,你就已经入局了。” 雪鬼真灵淡然笑道。 人类果然愚蠢。 他不过是稍微表演了一番,徐生就果然上当,以为他真的很怕那位阵法大师,立刻就开始日夜不停地寻找起来。 却没想到那广元真人,早就被他的分身夺舍。 “等吾的本体破封而出,借助你这具身体逃生,再与分身融合修养一段时间后,立刻突破九境。” “百年内抵达十境巅峰,都不成问题。” “届时整座神州大陆还有谁能阻我?” 他咧嘴笑着,越来越放肆,眼神越来越明亮,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身为天地真灵站在神州之巅,率领同族毁灭人类称王的场面。 不不不,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当初背叛自己的那个人死! 若不是被人族欺骗,以他当年的八境实力,又怎么可能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被镇压封印! 所有人都要死! “就从你开始吧!” 他忽然怒吼一声,调用天地间所有的冰雪与阴暗之力,狠狠地震荡起了识海,仿佛要将那里面苦苦挣扎的徐生意志彻底灭杀。 是的,徐生还没有彻底死亡。 只是暂时被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 倘若他那道神魂一直不灭,便有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他造成麻烦,所以他刚刚浪费口舌说了那么多的话,目的无非就是想要打击徐生的道心,好方便他抹杀。 在他看来,机会就在这一刻了。 所以他选择毫无保留地动手。 却忽略掉了。 在这座大殿中,还有另一个人。 …… …… 阴雪真灵疯狂笑着,甚至得意忘形,因为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有徐生这么一个变数,也没想到夺舍徐生的过程竟然这么的顺利。 以至于,他忘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宫殿门口站着的广元真人,或者说是他的分身雪怪。 他的手里还握着阵杵。 空间中的大阵缓缓敛去,但却始终保持启动的状态,然而唯一的敌人徐生已经被夺舍了,他这是要做什么? 轰——! 猛然间,一股难以想象的炽烈气息凭空浮现,所有大阵齐齐变换,符印纹路共同组成了一道恐怖的阵法,支撑浮空岛屿的那四根天柱上的九爪金龙也都活了过来,飞入殿中口吐真火,眨眼间就要将那阴雪真灵的身子吞没。 “四赤阳阵!” 那阴雪真灵控制少年的身子,发出一声惊悚的怪叫声。 他下意识地发动术法抵挡,狂暴的冰雪与最为污秽的气息涌出,配合上徐生这具七境修为的身体,显得更加的恐怖无边,仿佛是一座座冰山凭空砸下来了一般,席卷的寒气要将整座天幕都冻结。 但这些寒气,在触碰到那四尊九爪金龙喷吐的火焰后,却全都消散了,发出滋啦的白雾,那是被蒸发的声音。 “你竟然敢背叛我!” 阴雪真灵的嗓音惊恐,那些烈焰是最克制冰雪与阴气的,所以他根本不敢正面承受,连忙向侧方躲去,但便是这一整座浮空岛屿上都被这座大阵覆盖着,唯一的宫殿出口也被主阵者堵住,他还能去哪呢? 退无可退 “吼——!” 四尊九爪金龙喷吐火焰。 阴雪真灵的惊恐之中,四尊九爪金龙的火焰如同天罗地网,将他逼入绝境。 他控制着徐生的身体,四处逃窜,却始终无法摆脱那火海的包围。 广元真人的分身雪怪,冷眼旁观,手中的阵杵轻轻一挥,大阵的威力再次增强。 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了阴雪真灵的行动,每一步都计算得如此精准。 阴雪真灵心中惊涛骇浪,他从未想到自己会陷入如此困境。他曾是这片大陆上赫赫有名的大能,如今却落得如此田地。他不甘心,更不愿就此放弃。 “广元,你究竟想怎样?”阴雪真灵咆哮着,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广元真人的分身雪怪微微一笑,声音平静如水:“阴雪,你作恶多端,今日便是你的终结之时。” 阴雪真灵怒极反笑,他知道今日难以逃脱,但也要让广元付出代价。他开始凝聚全身的修为,准备发动最后的反击。 就在这时,徐生的身体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被阴雪真灵控制的他,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原来,徐生并未完全失去意识,他一直在暗中寻找机会,试图挣脱阴雪真灵的控制。 “阴雪,你以为夺舍了我就能为所欲为吗?”徐生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与阴雪真灵的力量产生了冲突。 阴雪真灵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徐生竟然还有反抗之力。他试图加强控制,却发现徐生的力量越来越强,自己的力量正在逐渐被压制。 广元真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知道徐生是个有潜力的少年,没想到他能在关键时刻觉醒。 “徐生,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广元真人的分身雪怪大喝一声,手中的阵杵再次挥动,大阵的力量更加集中,全部压向阴雪真灵。 阴雪真灵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他开始疯狂地挣扎,试图逃脱,但徐生的力量和广元真人的大阵已经将他牢牢锁定。 徐生在夺回身体控制权的那一刻,心中涌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决意。他知道,虽然阴雪真灵已经被消灭,但广元真人的威胁仍然存在。他必须与广元真人一战,才能确保这片大陆的和平。 广元真人的分身雪怪看着徐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徐生在经历了夺舍之后,还能有如此强大的意志和力量。 “徐生,你很不错。”广元真人的分身雪怪说道,“但你真的认为你能与我一战吗?” 徐生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回答:“为了这片大陆,为了所有无辜的生命,我必须一战。” 广元真人的分身雪怪微微一笑,手中的阵杵轻轻一挥,大阵的力量再次涌动。他知道徐生虽然强大,但与自己相比,仍然有着不小的差距。 徐生没有退缩,他知道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但他必须面对。他开始调动全身的力量,准备迎接广元真人的攻击。 战斗开始了。广元真人的分身雪怪挥动阵杵,大阵的力量如同海浪一般涌向徐生。徐生则施展出自己的全部修为,与广元真人的攻击相抗衡。 两人的战斗异常激烈,整个浮空岛屿都为之震动。徐生虽然修为不如广元真人,但他的意志坚定,每一次攻击都充满了力量和决心。 广元真人的分身雪怪也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每一次攻击都让徐生感到巨大的压力。但他并没有轻视徐生,因为他知道徐生是一个有着无限潜力的少年。 战斗持续了许久,徐生和广元真人的分身雪怪都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力和毅力。徐生虽然处于下风,但他始终没有放弃,每一次攻击都更加狠辣和精准。 广元真人的分身雪怪也感受到了徐生的决心和力量,他知道这场战斗不会轻松结束。他开始加强攻击,试图一举击败徐生。 然而,就在这时,徐生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放弃了防守,全力发动了一次攻击,直指广元真人的分身雪怪的要害。 广元真人的分身雪怪没想到徐生会如此果断,他急忙挥动阵杵,试图抵挡徐生的攻击。 然而,徐生的攻击,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第二十一章 学阵 徐生的话语在大殿中回荡,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玩味。广元真人愣在原地,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折。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广元真人的声音颤抖着,他无法理解眼前的少年是如何在阴雪真灵的夺舍下存活,并且似乎还掌控了局面。 徐生轻轻一笑,他的身体缓缓站起,那原本被冰雪覆盖的黑发和眉梢上的霜花开始融化,露出了他原本的面貌。他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挣扎,只有一种深邃和平静。 “从一开始,我就感觉到了无常寺中寄居的意识。”徐生淡淡地说,“我并没有抹除它们,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危险并不是这些意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故意装作不会破阵,让你们以为我只能用蛮力。但其实,破阵对我来说并不难。” 说着,徐生轻轻一指,一道光线从他的指尖射出,精准地击中了大殿中的一个细小的阵眼。那阵眼瞬间破碎,整个大殿的阵法开始动摇。 阴雪真灵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可能找到针眼!”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没什么不可能的。”徐生平静地回答,“对我来说,看见阵眼就如同看见天地真元一样简单。”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自信,一种对自身能力的绝对自信。他之前的一切行为,都是他精心布置的局。 “我根本没有感知到任何的危险。”徐生继续说道,“所以我敢这样做。如果这两尊东西有半点威胁到我的能力,我都不会来到这里。” 他的话让广元真人和阴雪真灵都陷入了沉默。他们开始意识到,他们可能低估了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 徐生转过身,看向那雪怪,微笑道:“现在,你们想怎么死?” 他的话语中没有威胁,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淡然。但这种淡然,却比任何威胁都要来得可怕。 广元真人和阴雪真灵对视一眼,他们知道,他们已经没有任何胜算。徐生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我们……”广元真人开口,但话音未落,就被徐生打断。 “不用说了。”徐生淡淡地说,“我已经知道你们的答案。” 他缓缓走向阴雪真灵,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阴雪真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徐生伸出手,轻轻一握,那阴雪真灵的神魂便被他牢牢抓住。 “你的计划很不错。”徐生看着手中的神魂,轻声说道,“但可惜,你遇到了我。” 说完,他轻轻一捏,那阴雪真灵的神魂便如同泡沫般破碎,消散在空气中。 广元真人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他知道,他面前的这个少年,已经不再是那个被他看轻的人类了。 徐生转过身,看向广元真人,淡淡地说:“你走吧。” 广元真人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徐生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他。 “为什么?”他问。 徐生微微一笑,回答道:“因为,你已经没有威胁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广元真人,转身走出了大殿。 广元真人站在大殿的门口,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知道,眼前的徐生不是普通的对手,而是拥有着深不可测实力的神秘人物。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意。 “徐生,你的实力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广元真人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但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感恩戴德!” 徐生转过身,面对着广元真人,他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从容和平静。 “我并没有想过要放过你,广元真人。”徐生淡淡地说,“我只是给了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广元真人冷笑一声,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那是属于他多年修炼的灵力。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用实力来说话吧!”广元真人大喝一声,他的身体化作一道流光,向徐生冲去。 徐生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身体周围开始聚集起一股无形的力量。当广元真人的攻击即将到达时,徐生轻轻一挥手,一道强大的力量从他的掌心涌出,与广元真人的攻击碰撞在一起。 轰! 整个大殿都震动起来,强大的力量波动向四周扩散,大殿中的阵法在这两股力量的碰撞下开始崩解。 广元真人的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徐生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但他并没有退缩,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 “来得好!”广元真人大喝一声,他的身体开始旋转起来,一股股强大的灵力从他的体内涌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力漩涡。 徐生看着广元真人的动作,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知道,广元真人已经使出了他的杀手锏。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实力吧。”徐生淡淡地说,他的身体也开始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那是属于他八境修为的力量。 两人的战斗在大殿中展开,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大殿中的阵法在他们的战斗中不断崩解,整个大殿都开始摇晃起来。 广元真人的灵力漩涡与徐生的无形力量不断碰撞,每一次碰撞都引发出强烈的震动。两人的战斗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他们的力量在大殿中形成了一道道绚丽的光芒。 战斗持续了许久,两人的力量都达到了极限。广元真人的灵力漩涡开始出现了裂痕,而徐生的无形力量也越来越弱。 最终,在一次强烈的碰撞后,两人都停了下来。广元真人喘着粗气,他的身体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损伤。而徐生虽然也有些疲惫,但他的状态明显要好得多。 “你输了,广元真人。”徐生淡淡地说。 广元真人苦笑一声,他知道自己已经败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修炼了这么多年,却依然无法战胜徐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算计了这么多,原来他才是被捕的那个! 第二十二章 中州有剑出 下山。 徐生穿过熟悉的门廊,踏入了自己简朴的居所。 他的脚步轻缓,仿佛怕惊扰了夜晚的宁静。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室内,银白如洗。 他的目光在屋内扫过,最终定格在床榻上。 那里,一个身影静卧。 “是叶初见?” 徐生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 她的美丽在月光下更显得清冷而神秘,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仙子。徐生静静地站在原地,欣赏着这意外的美景,心中却也升起一丝疑惑。 叶初见,这个名字在徐生的心中并不陌生。她是城中有名的女侠,以剑术高超和行事神秘著称。然而,她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家中? 正当徐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叶初见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如利剑般锐利,瞬间锁定了徐生。两人的目光在月色中交汇,空气中似乎有火花迸溅。 “徐生,你终于回来了。”叶初见的声音冷冽,如同她手中的长剑。 “叶初见,你为何在此?”徐生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叶初见从床榻上缓缓站起,她的身姿优雅,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势。她没有回答徐生的问题,而是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看来,今夜的月色注定要见证一场战斗。”徐生微微一笑,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从容。 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紧张,仿佛一触即发的弓弦。叶初见的剑尖指向徐生,而徐生则双手空空,但他的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 “出手吧。”徐生淡淡地说。 叶初见没有多言,她的身影如同一道流星划过夜空,剑光闪烁,直指徐生的要害。徐生身形一晃,轻松躲过了叶初见的攻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好剑法。”徐生赞叹道。 叶初见的攻势更加凌厉,她的剑法如同流水行云,每一剑都蕴含着无穷的变化。徐生则以静制动,他的身法灵动,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仿佛他早已看穿了叶初见的剑招。 两人在月光下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对决。剑光与身影交织,形成了一幅动人的画卷。徐生虽然未持兵刃,但他的双手如同最锋利的武器,每一次出手都带着破空之声。 战斗持续了许久,两人的招式越来越快,每一次交锋都带着生死相搏的决绝。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叶初见的攻势开始出现了一丝迟疑。 徐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的身影突然加速,一掌拍向叶初见的剑身。叶初见的剑势一滞,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你输了。”徐生站在原地,他的声音中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种淡然。 叶初见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败在徐生的手下。 “为什么?”叶初见问,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 徐生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中的明月,轻声说道:“因为,你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和不安。而战斗,需要的是绝对的冷静和决断。” 叶初见沉默了,她知道徐生说的是实话。她之所以会败,不仅仅是因为徐生的实力,更因为她自己的内心。 “我会再来的。”叶初见说,她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坚定。 徐生转过身,看着叶初见,微微一笑:“我等你。” 两人的目光在月色中交汇,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对决,但他们之间却似乎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叶初见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徐生静静地站在窗边,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的目光穿透夜色,望向深邃的星空,心中却感到一丝不安。 突然,一阵阴冷的风从窗外吹入,带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徐生的眼神一凝,他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力量在空中波动。他走出房间,站在庭院中,抬头望向天空。 月光下,天空中出现了一些模糊的影子,它们如同烟雾般缭绕,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徐生的眉头紧锁,他知道这些幽魂非同小可,它们可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物,拥有着强大的力量。 徐生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即将有一场战斗。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四周的灵气,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决绝。 幽魂们似乎也感受到了徐生的变化,它们开始在空中聚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幽魂漩涡。漩涡中心,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缓缓睁开,那是幽魂之王的目光。 "人类,你为何要打扰我们的安宁?"幽魂之王的声音空洞而冰冷,它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徐生冷笑一声,他的回答简单而坚定:"因为这是我的家园,不容你们侵犯。" 幽魂之王发出一声怒吼,整个漩涡开始旋转起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向徐生袭来。徐生身形一晃,轻松躲过了攻击,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幽魂之间穿梭。 战斗开始了,徐生和幽魂们在夜空中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对决。徐生的身法灵动,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强大的力量,而幽魂们则利用它们诡异的力量和速度,不断地对徐生发起攻击。 徐生知道,这些幽魂不同于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它们没有实体,普通的攻击对它们几乎无效。他必须找到它们的弱点,才能取得胜利。 在战斗中,徐生不断地观察和分析,他发现每当月光照射在幽魂身上时,它们的力量就会减弱。徐生心中有了计划,他开始引导战斗,将幽魂们引向月光之下。 幽魂之王似乎也察觉到了徐生的意图,它开始指挥幽魂们改变战术,试图将徐生困在阴影之中。但徐生早有准备,他利用自己的速度和灵活性,不断地在月光和阴影之间穿梭,让幽魂们无法形成有效的包围。 逐渐占据了上风。 他开始发动反击,每一次攻击都准确无误地击中幽魂的弱点。 第二十三章 摸摸怎么了 屋内未点烛盏,只有一缕微弱的月光,透过缝隙照在少女皎洁的脸颊上。 她伏在桌上,睫毛柔净,旁边放着遮面用的白纱,睡得很是香甜,玲珑的身段凸显出来,让人不禁心生怜惜之感,像极了采花大盗最喜欢的深闺小姐。 徐生面色凝重,走进屋子。 来到叶初见面前。 抬起手指,戳了戳那片鼓鼓的软肉。 嗯。 手感不错。 软软q弹,小酒窝凹陷,显得更加可爱了。 徐生静静地看着少女,手腕滑落,像是逗一般勾动手指,放到叶初见的下巴上,手感嫩滑温热。 而叶初见,也似有了反应,长长的睫毛忍不住颤了颤,香肩抖了一下,似是觉得痒痒。 无意识地将头转过去了。 指尖的温软不见。 随之而来的,是一头乌黑的长发,顺着指尖瀑下来,传出那熟悉的清香味道。 徐生眼神凝重地站在原地。 确定了,是真的人,不是幻境。 但这怎么可能呢。 叶初见为何会在自己的房间里? 徐生疑惑,转头看了一圈屋子,发现东西陈设并没有太多变化,床榻也是干净的,看痕迹也没人在那里坐过,只是角落有着一个包裹,缝隙间隐隐漏出衣裙的边角,仔细看那里面似乎还有一些粉色和红色的…… “嘶!” 徐生视线如触电了一般,连忙转过了头,身子僵硬,脸上冒着热气。 搞什么! 叶初见竟然把行李全都打包带过来了! 还带的那么全,是准备长久住下了? 徐生面色古怪,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却注意到了门口的夹缝里,竟然塞着一个纸条。 他走过去,打开一看。 上面的字迹,皱皱巴巴歪歪扭扭的,像是鸡爪拿毛笔写的,全是错别字,极难辨认。 一看就是二牛写的。 徐生废了好大劲儿,才辨识出上面的内容。 “生鸽,嫂了说,要在房里等您回来。” “我没给她钱,她生气,说要扮鬼吓你,你可小心一些。” 读到这里,徐生神色怪异。 生鸽二字很好理解,应是哥,无非是写错了而已。 但这这嫂了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嫂子吧? 二牛管谁叫嫂子,叶初见吗? 徐生拿着信,不禁望向身后桌上熟睡的少女,这一次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衣裙腿上,上面果然有一个鬼脸面具,上面用灰色的油彩画着小幽灵的模样,眼睛大大的,吐着长长的舌头。 “这玩意也能吓到人?” 徐生淡淡笑了一下,看来叶初见还是没准备吓自己的。 毕竟她可是驱鬼的专业人士,狰狞可怕的怨灵肯定见过不少,却偏偏挑了一个最呆瓜的小幽灵过来。 大小正合适,徐生比量了一下,然后直接将面具戴上了。 接着,他绕到另一边,蹲下身来。 近距离望着正在熟睡的叶初见,半面脸蛋儿全都露出来,白白净净的,他的心里不禁生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当即,徐生掏出了一个大宝贝。 一只笔。 沾了些墨水,毛刷绵柔,轻轻地便在少女脸上画了起来,弯弯绕绕。 很快,半面猫猫胡须便完成了,最后徐生还在叶初见的鼻尖上轻轻一点。 “嗯……” 谁料,就是这一下。 也许是那里太敏感了,少女娇躯一颤,口中传来低吟,竟是醒了过来。 徐生没想到之前那么玩弄都没醒,现在竟然给她弄醒了,于是顿时身子便是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是有虫子嘛?” 叶初见打了个喷嚏,嘟囔着睁开眼睛,而后瞳孔猛地一缩,似乎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物一般: “鬼……” “鬼啊!” …… …… 月色渐浓,昏暗的房屋中,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叶初见被吓了一大跳,身子猛地弹了起来,却不料腿许是坐的时间长麻了,一个没站稳向后倒了过去,眼看后脑就要磕到地上,吓得少女花容失色。 还在愣神当中的徐生,反应了过来,身子猛地往前一窜,便将人接住了。 大手轻轻搂过少女的细腰。 便如话本小说里的情形。 叶初见的身体,停在了半空中,一脸惊色地被徐生揽入怀中,借着朦胧的月色,二人透过那鬼脸幽灵面具,静静对视着。 时间,仿佛都暂停。 少女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惊慌变成了惊疑。 看那面具有些眼熟,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紧接着便成了错愕。 这不是她用来吓人的面具嘛? 怎么戴在这个人的身上? “你……” 叶初见樱桃小口微张,望着那双面具下平静的眼眸,有些失神。 “是我。” 徐生单手搂着叶初见,另一只手将面具拿下来,几缕发丝闪过,眼神平静,面庞却有一丝微热地干咳说道: “我是徐生。” 叶初见彻底愣住。 少年少女就这般静静对视着。 月色如水。 似是有一张大鼓,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徐生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于是便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手心甚至都生出了细腻的汗珠,心想自己这会儿是不是应该主动做一些什么,或是说些什么也好,不然是不是太尴尬了? 叶初见也是失神地看着他。 不知道少女心中在想些什么。 只知道,在她愣神了片刻后,忽然有些羞愤,啐声骂道: “你还想占多长时间便宜,还不放开本小姐!” 忽然挣扎抬起衣裙下的玉腿便给了徐生大腿根一下,疼的徐生脸色霎时间就变得惨白了起来,连忙下意识地松开手捂上去。 生捂着大腿,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笑容,他知道自己这次玩笑开得有些过火了。叶初见虽然羞愤,但看到徐生那副痛苦的样子,心中的怒气也消了大半。 "你没事吧?"叶初见忍不住关心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徐生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没事,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用力。" 叶初见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她轻轻咬了咬唇,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触摸了徐生的大腿。 "真的不疼吗?" 第二十四章 鸿门宴 徐生感受到叶初见的手指传来的温度,心中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他抓住叶初见的手,认真地说,”不疼了,有你在,我就不疼了。” 叶初见被徐生的话说得心里一暖,她抬起头,目光与徐生交汇。月光下,两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彼此的影子,气氛变得温馨而甜蜜。 “那个..." 叶初见轻声说: “你为什么要戴我的面具呢?” 徐生笑了笑: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反而吓到你了。” 叶初见抿嘴一笑,”你这个惊喜确实有点...特别。” 徐生和叶初见站在窗边,享受着宁静的夜晚,但很快,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轻松起来,他们开始互相斗嘴。 "你刚才那一腿,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徐生调侃着,试图缓解刚才的尴尬。 叶初见瞪了他一眼,"那还不是因为你突然戴上我的面具,吓了我一跳。"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你会这么容易就吓到。"徐生笑着回应。 "我容易吓到?"叶初见挑了挑眉,"我看是你太会吓人了吧,下次记得提前通知一声,免得我不小心伤到你。" "哦,是吗?那我下次一定会提前告诉你,''叶初见,我要吓你了,准备好了吗?''"徐生模仿着一本正经的语气,引得叶初见忍不住笑出声。 "你这样说话,谁还会被吓到啊。"叶初见笑着摇了摇头。 "那可不一定,我可是有很多吓人的招数。"徐生得意地说。 "是吗?那我倒要见识见识,看你有什么本事。"叶初见挑战地看着徐生。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气氛越来越轻松。他们的对话充满了玩笑和调侃,但在这背后,是两人之间日益增长的默契和感情。 徐生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既然你这么想见识我的招数,那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什么游戏?"叶初见好奇地问。 "我们来玩一个猜谜游戏,我出一个谜题,你来猜答案。如果你猜对了,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如果你猜错了,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徐生提议。 叶初见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挺有趣的,"好吧,我接受挑战。" 徐生清了清嗓子,开始出题:"我有一个东西,它没有脚,却能走遍天下;没有眼睛,却能看透人心。这是什么?" 叶初见皱起了眉头,思考着这个谜题。她知道徐生喜欢玩文字游戏,这个谜题一定有它的深意。 "是书吗?"叶初见试探性地问。 徐生摇了摇头,"不对,再猜猜看。" 叶初见又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是谣言!" 徐生惊讶地看着叶初见,"你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对了。好吧,你赢了,说吧,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叶初见狡黠地笑了笑,"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徐生无奈地笑了笑,"好吧,那我就等着你的条件了。" 第二天,徐生和叶初见相约在一家小酒馆共进午餐。酒馆不大,却布置得温馨雅致,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子上,给这个冬日带来了一丝暖意。 叶初见似乎有些心事,眉头微蹙,她看着徐生,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 "徐生,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叶初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徐生注意到了叶初见的异样,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地看着她,"怎么了?有什么事让你这么担心?" 叶初见深吸了一口气,"我听说城主府那边请了你吃饭,这顿饭...可能不简单。" 徐生一愣,"城主府请我吃饭?这倒是新鲜事,我跟他们没什么交情,他们为什么会请我吃饭?" "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据说这次宴会名为''鸿门宴'',表面上是宴请,实则可能暗藏杀机。"叶初见的眼中满是担忧。 徐生眉头紧锁,"鸿门宴?这名字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事。城主府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初见摇了摇头,"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我听说这次宴会上会有很多城中的权贵,他们的目的可能不仅仅是为了宴请,而是..."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徐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担心我会有什么危险?"徐生问。 叶初见点了点头,"是的,我担心他们会对你不利。徐生,你一定要小心。" 徐生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叶初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小心的,但我也想知道更多关于这次宴会的信息。你能帮我打听一下吗?" 叶初见点头,"我会尽力的。但徐生,你真的打算去吗?" 徐生笑了笑,"既然他们请我,我自然要去。不过,我会做好准备,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叶初见看着徐生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一些,"那好,我会帮你打听消息,你也一定要小心。" 两人继续用餐,但气氛已经不如之前轻松。叶初见时不时地会偷看徐生,眼中充满了关切。 吃完饭后,两人走出酒馆,阳光依旧明媚,但叶初见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徐生,你真的要去参加那个宴会吗?"叶初见再次问道。 徐生点了点头,"是的,我要去。不过你放心,我会小心的。而且,我还有你这个智囊团,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 叶初见听徐生这么说,心中一暖,"那好,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两人在酒馆门口告别,徐生看着叶初见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自己,也要保护好叶初见。 徐生回到自己的居所,心中反复思考着叶初见所说的“鸿门宴”。他知道这顿饭局不会简单,城主府的邀请背后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图谋。他决定先做一番调查,了解宴会的详细情况。…… 第二十五章 送妻上位江大人 一上午时间,徐生陪着众人将这座府邸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累的气喘吁吁。 太阳渐渐高悬。 徐生看时间差不多,擦了擦头上的汗,用清水简单洗了把脸,便准备出门赴宴了。 二牛说过的。 岭北城的那些贵族们,要请他吃饭。 而见少年要走,叶初见便一个箭步拦下了他。 “等等!” 徐生一愣,转头看去。 只见叶初见,手拿抹布,扎着马尾,一脸狐疑地走了过来: “你一天天早出晚归的,问你昨天去哪了也不说,今天又要去哪?” 徐生打趣笑道: “初见姑娘是在关心我吗?” “如果是的话,我就告诉你。” “不要脸。”叶初见白了一眼徐生,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告诉你,岭北城现在才刚恢复秩序,外面鱼龙混杂。” “孩子们的亲人都死了,唯独把你看做亲近的恩人,我是不想你再出事,留他们孤苦伶仃,明白吗!” 少女说着,眼圈都有些泛红。 她之前虽然也亲眼见过岭北城的动乱,但却没有那么深的感触。 直到昨日她住进杨府,认识了杨灵,也知道了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 好人父亲被抓走。 哥哥姐姐被那伙官兵杀死。 侥幸活命流浪,而后遇见了徐生,给了他们吃的,还带他们回了家。 只可惜那个最会疼人的陈如意死了。 “你不清楚这里的情况,贸然带他们回来,我不怪你。” “但现在既然已经住下,就不要再惹是生非了,他们已经很可怜,我不想你再死。” 叶初见神情认真地说着。 徐生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微笑道: “放心,不会的。” “你跟谁动手动脚的!” 叶初见小脸一红,撸起袖子就要咬牙切齿地揍徐生。 却不料后者已经转身离开,走的飞快。 “我就是出去吃个饭,朋友请客。” “在哪吃。” “洪门楼。” “嘶!” 少女表情有些意外。 接着,她咂了咂嘴,对徐生发出啧啧的声音,感慨道: “洪门楼,那可是江湖连锁,在京都都有名的酒楼,吃一顿得花不少银子呢。” “你朋友能在那请你吃饭?” “怎么,我不能去?” 徐生淡笑着问道。 “能,你肯定能。” 话音未落,徐生已驾起一道云彩,如流星般划过天际,直奔那洪门仙楼而去。 叶初见望着徐生消失的方向,心中虽有不舍,却也知他此行非同小可,只得轻叹一声,转身回到府中。 而此时,洪门仙楼之内,已是仙气缭绕,仙乐飘飘。仙楼之外,大红灯笼高挂,仙鹤起舞,仙童们来往穿梭,一派热闹非凡。 众仙家酒气逼人,仙衣飘飘,鱼贯而入,彼此间或点头致意,或拱手为礼,皆是岭北仙城的仙家名流。 “吴仙长,今日可有好茶?”一位老仙家笑问。 “有的,有的,诸位仙友请入座。”吴仙长含笑回应。 他们皆是岭北仙城的仙家巨头,彼此间或有恩怨,但在今日这场仙宴上,却都暂时放下,只为了共商仙城大事。 “江巡抚,您可来了!”随着一声高呼,一辆仙车缓缓降落,一位年轻仙官走下,身后跟着几位仙侍。 众仙家纷纷上前,面带微笑,其中吴仙长的笑容最为慈祥,连声称赞:“真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然而那年轻仙官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言,显得有些高傲。 吴仙长心中微微一沉,暗骂一声,却也不得不忍气吞声。这江巡抚虽年轻,却因背后有裴城主撑腰,权势滔天,不可小觑。 “诸位仙友,今日能来此仙宴,实乃本巡抚之幸。”江巡抚拱手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就在此时,两位老仙家从仙楼中走出,他们是岭北仙城最大的两个仙家巨头,众人见状,纷纷行礼。 “江巡抚,今日能来此仙宴,实乃我等之幸。”其中一位老仙家笑道。 江巡抚微微一笑,正要回话,却见他的目光突然望向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诸位,稍等片刻,还有一位贵客即将到来。”江巡抚说道。 众仙家闻言,心中好奇,纷纷猜测这位能让江巡抚亲自等候的贵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此时,天际突然传来一阵轰鸣之声,一道道仙光划破长空,一队仙兵仙将浩浩荡荡地飞来。 众仙家见状,心中一惊,难道今日裴城主亲自降临? 然而,当为首的仙车停下,一位威武的将军走下时,众仙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下江巡抚,恭迎赵褚将军大驾光临!”江巡抚快步上前,面带微笑,恭敬地说道。 赵褚将军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仙家,沉声道:“诸位仙友,今日能来此仙宴,实乃我赵某之幸。今日,我等共商仙城大事,共谋仙道繁荣。” 众仙家闻言,纷纷点头,心中对这位赵褚将军的气度和胸襟暗自赞叹。 而此时,徐生已驾云而至,他站在云端之上,望着下方热闹非凡的洪门仙楼,心中暗自思量着今日的仙宴,究竟会有哪些仙家巨头出现,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他深吸一口气,收起云彩,缓缓降落在洪门仙楼之前,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仙宴。 话里话外,洪门楼的名声早已传遍仙界,即便是皇城之中,也有其分号。洪门楼以其独特的仙肴和绝妙的仙酿闻名,是仙家们交流心得、宴请宾客的首选之地。 “行啊,既然洪门楼的仙宴如此诱人,那本小姐就不跟你去凑这个热闹了。”叶初见望着徐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自己去吧,记得带些好吃的回来。” 徐生微微一笑,点头答应:“放心,我定会多带些回来,中午咱们就不用开火做饭了。” 叶初见一愣,随即露出怀疑之色:“真假。那洪门楼的仙肴可是价值不菲,你能带回来多少?” 徐生心中暗自思量,回想起请柬上那些显赫的仙家名字,不由得咂了咂嘴:“应该会很多吧,吃不完那种。” 叶初见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竖起大拇指:“你朋友真豪气。” 第二十六章 赵褚将军 与此同时。 洪门楼,大红花,人来人往,装潢红木大气。 众人酒气装逼,鱼贯而入,身份尊贵,三两成群打着招呼。 吴大人。 唉,这不喝茶嘛。 是啊,都忙。 老者彼此寒暄,没进去。 都是本地世家,互相认识,在本次事件中得了利。 江巡抚,您可来了! 这时,一辆车停下,一个年轻人走下来,年轻,跟着一些侍从。 众人一拥而上,笑容满面,其中那个吴家主笑容最慈祥,不停指着说到,真是年轻有为,大事业啊,众人也都捧场。 但那年轻人却只是高傲笑笑,并没太多回应。 有些尴尬,吴不由得暗骂一声,心中不屑。 这岭北城,谁不知道这姓江的走的是裴城主的后门,把自己的亲妹妹和嫂子送去给人侍寝,换了个小巡抚。 这次动乱更是当了狗,带了些驻军的权利,如今手底下的人很多了,小型骠骑将军,又得官正,更重要对他赏识有加,所以不得不敬。 “将巡抚有失远迎,包含。” 这时门中来了两个老者,本地最大世家,众人欠身行礼。 江巡抚也是认真些拱手。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快进去吧。 稍等,还得等个人。 哦? 众人好奇,是谁让他这么等。 可是杨家那位? 有人问道,那个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一条街的百人都死了,轻易很难做到,所以也就送了请柬,有了议事资格。 我看他不敢来。 另一人插嘴,语气不屑。 在座的各位谁不是本地世家龙头,那外来没有根基就想抢饭吃,我王某第一个不答应。 巡抚,只要你一声令下,待会儿直接擒拿! 多谢好意,不过要等的人并不是他。 呵呵一笑。 要办那么一个小人物还不容易,即便是修士,一冲就散了。 但就是因为自己手里人手麻烦,重建秩序,城主还找不到人了,他才会等着送请柬,不然兵马已经夷平 众人古怪,不是他,那是谁? 这时,浩浩荡荡一批军队。 众人猜到了些什么,可是裴城主亲至? 就连那两个最尊贵的世家老者脸色都有些凝重,对视一眼。 这场最大的毋庸置疑是裴天来,即便他们有方外宗派支持,这场斗争中也没少摩擦吃亏,今天这场饭局说白了就是面上过去,说说恩仇,但谁也没想到裴天来会亲自过来。 因为这是非常时期,谁都知道金银商号那边在筹备什么,裴天来有更重要的人招待,忙的不见人影,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吃饭? 不是,那不是城主府的军队。 有人认出疑惑,看制式不像,但岭北城只有那一支军队啊。 这时候已经停下,为首的车厢帘子掀开,一个孔武的将军走了出来。 巡抚见状,立马快步上前,微笑恭敬道: “在下巡抚,恭迎赵褚将军大驾!” …… …… 竟然是他。 众人都是一愣,旋即笑着上前,心中各怀鬼胎。 赵褚之前来过一次,抓走了杨广儒。 论资历,虽然都掌管军队,但不如裴天来分量大,他们那两个世家也都是平等,上次来就是他们招待。 但问题并不在这,他背后的李家。 李逍。 咸阳流域,真正通天的人物,天府。 他是那人的扈从。 如果说裴天来通过郡守,有幸结识那位通天,而李家本身,就是真正的通天。 资历而言,甚至上次来的时候,李公子在那里喝茶,赵褚站岗,裴天来忙前忙后,他都没搭把手,身份是隐隐胜过的,隐隐裴天来都不够格。 怎么到这来了? 赵褚呵呵一笑,爽朗道: “这次回来还是为李家办事,拍那件宝贝。” 李家也对有兴趣? 众人心中一惊,更有甚者品出了更深层次的含义。 李家竟然让他来! 何等心腹。 想到还在为接待小小郡守忙前忙后的裴天来,赵褚的地位,就更加深不可测了。 将军放心,这些时日必然交代好了。 巡抚扫了一圈,既然是公子要的,那我等全力支持,不争抢,对吧。 对对对! 不管心里怎么想都是呵呵,同时心中暗骂,拿自己等人的好处做顺水人情,老者也是心中难看,但很快都是迎着落位。 赵褚哈哈大笑,满面红光,一时间有些飘飘然。 爽啊。 真爽啊。 本来还在愁到哪安排弟兄,把李家给的经费揣自己腰包,谁知道这小子找到自己帮忙,全给免了还一箱箱的宝物。 他没敢要太多,但还是一些潜规则的服务,舞女美酒宅子,都照单全收,,今天奉承,更是感觉到达人生巅峰啊! 厅内。宫女舞蹈,美酒佳肴,风景如画,琴瑟。 看准时机,推他坐主位。 这可使不得。 没什么使不得的,今天有件事还得看您。 哦? 而且跟李家有关。 刚坐下,来了兴致 哦? 赵褚来了兴趣。 杨府狂徒可知道。 那是自然,押送回审,李公子亲运,上面很重视啊! 就是这件事。 说着,将杨府占据,结果来了反贼,都杀了,堂而皇之地住下,不知道是不是那人的帮手…… 好大的胆子! 赵褚一拍起身,威严。 江兄弟,这事不小,江游会宫里都是要来的点名案件,都得严办。 我看今天这酒就喝到这吧,派人持我兵符三百人马,直接杀过去,我倒要看看什么妖! 说着,大刀都拿出来,三境巅峰武夫气息强大,众人老者家主都是凝重。 沙场将军,有望四境,那就跟裴天来没区别了,还背靠李家,前途真是一片光明。 就是这江的,也会啊,蹭机会,用的一手好人,还卖人情。 赵将军不用急,今天也宴请了他。 笑呵呵的说,那狂徒一会儿就来。 说着,指了指最末席的位置。 空无一人。 …… …… ↑三千到四千,只身赴宴。 杨府到市中心距离没多少米,只需要走过七个街道。 路上脚步轻快,太阳晒得暖暖的,很快到地方。 请柬拿出。 不给进,造价的,围住。 玩这套啊。 士兵凶猛上前,搜身才能过。 门口,你这没印象,不能进,竟敢造假! 故意给的没有印章的请柬。 被拦下。 属下羞辱,话没说完,就死了。 震惊, 你好大的胆! 门被推开,脸色难看。 巡抚出来,怒吼: 你可知道你杀得是谁的人。 吹捧赵褚,说了一堆。你就等死吧! 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赵褚,已经僵住。 将军,杀了他!将这小子凌迟! 你他妈闭嘴! 一巴掌扇飞,掉下去,重伤。所有尚客都愣住。 什么情况? 只见赵褚,噗通一声跪下,恐惧说 仙……仙师 原来是赵大将军 徐生笑眯眯 岭北城的事,还有你一份呀? 第二十七章 牛在天上飞 “诸位,别来无恙!” 只见赵褚身披重甲,器宇轩昂,腰间配着大刀,嗓音浑厚淡笑着,迈步从马车上走下。 霎时间,整个空间当中,似乎都弥漫出沙场的血腥味。 “竟然是他?” 见到来者,众人心中无不是一惊。 前些日子,咸阳李家的嫡系,李逍公子带人路过岭北城。 城主裴天来,亲自设宴招待。 他们这些本地的名流做陪衬。 然而在这席间,就连李公子喝的酒吃的菜,都要经过赵褚的亲自检验,由此可见李逍对赵褚到底有多么信任。 再加上,赵褚本身就是个四境武夫,与裴天来的境界相当,在这岭北城近乎属于顶尖战力。 所以若非裴天来也侥幸搭上了那位京城大员的大船,恐怕连给赵褚敬酒的资格都没有,他们自然也没那个资格! 赵褚来此,等于是猛龙过江! 要做什么有什么指示,他们只有听从的份。 但这样的人物竟然与江禹钧有说有笑。 “他回来这里做什么?” 众人互相对视着,都是看见了彼此眼神中的凝重与疑惑。 但见这时,赵褚已经与江禹均寒暄完毕,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众名流见状,立马笑脸相迎: “不知赵将军大驾,有失远迎!” 赵褚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无妨,我这次回来也是接到了急令,仅通知了裴城主那边。” 江禹钧站在赵褚身旁,有些自豪地笑道: “裴城主因为公务繁忙,暂时不在岭北城,所以让我代迎赵将军。” “将军,您与士兵的居所都已安顿好了,兵马粮草充足,这是城主手令,您随时可以过去。” 赵褚接过令牌,笑道: “无妨,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李公子的私事。” 私事! 虞老等人眼神一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当即问道: “敢问将军,李公子所托何事,江某或许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也没什么,就是李公子回家一半,才想起来下个月正好是老太君的大寿。” “老人家山珍海味名贵的物件见多了,也没什么合适的礼物,这不正好赶上你们这要拍卖的铃铛,就托我过来了。” 李家竟也看上了那个宝铃!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尤其是虞老和海老,脸色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 甚至是有些难看。 因为他们之中很多人,本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宝玲拍卖下来,而后送给那位远道而来的京城贵客的。 没有人愿意永远被人压一头。 裴天来与那位大人无亲无故的,却能搭上那条大船,他们为什么不行呢? 但现在咸阳李氏竟然也看上了宝玲,那事情就麻烦多了。 买下了宝玲,送给一方,就得罪了另一方。 “真是……意外的消息啊!” 江禹钧眼中也是闪过一抹惊色,知晓其中的问题所在,呵呵淡笑道: “不瞒赵褚将军,若是平时您和李氏开口,我江某就能直接从金银商号里把东西取出来给您了,但是这次……” “唉,不用为难!” 还没等江府尹说完,赵褚便摆了摆手,平静笑道: “李公子说了,咱们不以势压人,况且也知道那边会来人,就公平竞争就,不过因为事发仓促,赵某带来的灵石有限,不知江府尹可有办法筹措一些?” 江禹钧闻言,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他赵褚将军和李公子开口,咱们岭北城的各大家族,肯定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对吧!” 说着,他用那张肾虚眼窝凹陷的眼神,奸诈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个该死的江禹钧!” 众人心中暗骂一声,但表面上却都是笑着答应。 并非是他们不愿意借。 只是这话,从赵褚嘴里说出来和从江禹均嘴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这就好比有一伙宗门弟子,到凡间酒楼聚餐。 有男有女,席间谈天说地好不畅快。 可直到快吃完,却偏有那种显眼包,要主动跳出来说:“今天这顿饭咱们男修士分摊了吧,女道友就不用花钱了!” 说完这话,还得笑着问所有男人一遍同意不同意。 如若同意了,那个显眼包便会收获所有女同门的掌声,风头他一人独揽。 如若不同意,那个显眼包便会假装大方地说: “你的那份我出了。” 拿着别人的钱做顺水人情。 这样的人,可谓是恶心至极! “沙比狗腿子!” 虞老心中暗骂了一声,抢过话题笑道:“钱的事情请赵将军放心,咱们还是先上去边吃边聊吧,菜品早都上好了。” 赵褚笑着应下,众人这才一拥而入。 洪门楼内共有八层,品质等级依次向上攀升,第八层是青阳郡太守那等人物到来时才会临时开放的场地,所以众人用餐的位置就在第七层。 席间琴瑟相加,无数身段娇柔美丽的女子跳着舞蹈,主动给赵褚倒美酒佳酿,甚至还嘴对嘴地喂他吃了一粒葡萄,捶腿揉肩。 一下子,就令在军营吃惯了苦的赵褚,飘飘欲仙起来,神态满足。 他娘的! 啥子叫生活?这才叫生活啊! 赵褚不禁暗自感慨,心想自己虽然在自己地盘也是老大,但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般待遇。 上好的菜肴,只要他看一眼就有美女帮着夹来,满营将士的军资开销也不用他出,住的都是城主府提供的最好的天字号客房,甚至不少人都趁着醉酒给他硬塞银票宝贝。 这一整座席间,二十多位名流,全都说着做着奉承他的话,甚至有些要求他不用开口,那些人早都为他考虑好,这若是放在以前他都是想都不敢想的。 毕竟自己只是一介粗人,那些当官的文人最看不上他。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些人上赶着捧自己的臭脚! 爽,真他奶奶滴爽啊! 于是,在众人的奉承下,赵褚喝的越来越高,说话也越来越飘,抢占主位,豪情万丈吹嘘道: “你们是不知道,那一天整个青阳郡的大妖都齐齐埋伏在我等的必经之路上,四境大妖数百,五境数十个啊! “但老赵我根本没在怕的!” 赵褚两指并在一起,神情凶煞,好像确有其事: “当时我就说了,李公子你快走,末将一身虎胆,就是拼了这条性命,燃烧精血也能为您拖个一炷香的时间,说罢我就与那最近的五境虎妖厮杀了起来,一击下去,刀口都卷刃,但那五境的虎妖的牙也崩掉一颗!” “接着我与那虎妖大战三百回合,流血无数!周围大妖也是一齐围杀而来。” “可正当我想燃烧性命,也要给李公子争取逃命的时间时,天空中竟有一道雷霆划过,万千乌云汇聚成一张手掌,如同上苍降下惩罚,直接就将那所有大妖都碾压成粉,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那位顶天立地的仙师,正是李家之人,还夸赞我了勇武,赐我一枚仙丹,因为我保护李公子有功!” 赵褚脸不红心不跳的吹嘘道,神情得意。 他之所以要把徐生的身份篡改成李家之人,无疑是在为自己谋好处。 强调自己的身份,不仅仅是李逍的下属或者亲信那么简单,他老赵是真真正正得到了李家重用的! “仙师手段恐怖如斯!” “将军也是威武啊!” 在场的众人闻言,无一不是惊声感叹起来。 想着那天的场景,神情无一是心驰神往,呼吸都变得急促,满脸涨红,像是喝醉了一般。 他们当中,虽然大多数都是岭北城的富豪大官,有钱有势,手底下养着不少修行者,但自身的境界却都是很差,二境都是用丹药堆的。 唯有像海老还有虞老这样,本就是在本地扎根,还与方外宗派有密切联系的修仙世家,境界才会高些,得以窥见山上人的逍遥。 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都是对赵褚口中的话深信不疑。 于是自然而然的,赵褚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就更高了,有人甚至恨不得也学那江禹钧。 这就把自己的女儿嫁和老婆送给赵褚。 也搭上李家这条大船! “青阳郡的妖物竟是被李家所杀,而非路过的仙师?” 待到众人感慨,陶醉完毕。 一直沉默的海老,也就是那眼神凌厉,气息强大的干瘦老者,忽然有些惊讶地问道。 众人闻言,眼神也都出现怪异。 是啊,怎么把这件事忘记了。 当初裴天来发下来的公告,上面盖有朝廷的印章,分明是说那些妖物是被一位路过的神秘大能所杀呀,现在怎么变成是李家的人所杀? 赵褚闻言,想着那日徐生的风采,心里也是有些心虚。 但口中,仍是不屑笑道: “那些都是坊间的传言。” “你们也不想想,什么强大的山上仙师就这么巧合,在咱们李公子被困的时候出手相救,他为啥早不出手呢?” “答案很明显嘛,那就是咱们李家的人,具体是谁我不能透露,但我能说是天府的人!” “嘶——!” 听到天府二字,在场的所有人又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作为神州大陆上,大夏官方创建的唯一的一个修行者势力。 天府的威名,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期间的人员,要么就是万中无一的天才,能在“万郡大会”中赢的名次,十几座大郡才有可能找出一位的超级天才。 要么就是境界高深到可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脚踏云端的仙师大能。 而李家的人,便属于后者。 足有三位至强者,加入到了天府之中。 也就是说那天一手灭掉青阳郡大妖的人,就是那三位之一! 众人心情激动,望着赵褚的眼神妒忌的要死。 他们在青阳郡这种小地方,穷极一生都未必能看见一个五境之上的存在,神龙见首不见尾,而赵褚不但见到了,还得到了那位的夸赞! “赵将军真是气运加身,死里逃生,从此是真正成了李家自己人了啊!” 有人羡慕的感慨着,赵褚确实哈哈大笑: “这话不能乱说,我只是李公子的护卫而已。” “但至于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赵褚洋洋得意,目光扫过了众人。 “等这次回咸阳,老子就向李公子讨个差事,就在这岭北城,把那裴天来换了去。到那时我不也成了这地方的土霸王,要啥有啥了吗!” 正当赵褚心中得意向往时。 席间,确实突然传来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有这机缘是好事,但赵将军也要注意。” “一旦办错了事,可就满盘皆输,命都容易没啊!” 赵褚闻言面色一变,朝说话的那人看去,众人也是齐齐一怔,心想谁敢在这种时候阴阳怪气赵褚? 看到那个一脸肾虚的男人,赵褚强压住怒火,皱眉问道: “江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在诅咒找某?” 空间中的气氛,一下子就低沉了下去。 虞老也是眯着眼,想不通江禹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褚动怒,却见江禹钧,不急不缓地淡笑说道: “听说上面很重视杨广儒的那个案子?” “是又如何。” 赵褚皱眉,那个杨广儒都让李公子亲自押送,上面是要当典型在江游会问斩的,当然重视无比。 “而且这案子,是你和李公子一起办的。” “办好了,赵兄因此受到李家更大的重用,可若是有人想坏了这事呢?” 赵褚闻言,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嘭!”地一声拍桌起身,着急问道: “你可是有什么确切的消息,有人要截杀李公子救回杨广儒?!” 他是真害怕了。 因为想到,当初刚到青阳郡的时候,杨广儒就试着向外界求援,若不是被那位年轻仙师发现,他们可能真就遭殃了! “说不准。” 看赵褚的反应,江禹钧心底一笑,认真说道: “总之我只知道,最近岭北城来了一个高人,强行杀了我衙门派往杨府那条街的百余名驻军,不说缘由不近人情,手段残忍,连尸体都找不到。” “将军猜猜,那人是否,与杨广儒是同党?” “而他若真是同党,赵将军若能将此人擒住交给李家,那功劳……啧啧!” “你说的可是真的!” 赵褚激动问道,连忙跑到江禹钧身旁,连酒似乎都醒了,难以抑制身体的颤抖。 如果这是真的,他都不敢想象这是多么大的功劳! 杨广儒的同党啊! 李家和天府都看重的案子啊! 被他收了尾,处理后事。 那自己刚才吹过的牛,不都成现实,真正起飞了吗!? “还请江大人,这就带我去杨府。” “赵某,这就将那妖人击杀!” 第二十八章 春风徐来 “赵将军不用急,今天我也请了他。” 江禹均淡淡笑着,说道: “对付那些妖人比较麻烦,背后牵连太多,所以不能贸然抓捕。” “得把证据坐实。” “所以本官早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待会儿您只需要……” 肾虚的男人,一脸阴险地说着他的计划。 听得赵褚,面色连连大变。 心想这种用人命做诱饵的局,是不是有点太丧尽天良了? 但,接着一想到自己立下大功,那泼天的富贵砸在自己头上,从此平步青云的时候。 赵褚便立马咬了下牙,狠狠说道: “那就这么办了!” …… 另一边,主街上。 冬天快要过去,太阳照得徐生暖洋洋的,随意散步在街头。 枯柳上冰雪也都消融了,化作晶莹的水珠滴落,街边到处都是解冻的黄泥,劫后余生的百姓们稀疏来往,鞋子裤腿蹭上了泥点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悲痛麻木的表情。 徐生还看见了不少小孩。 就如陈如意那般大,破布褴褛地蹲在道边,摆着个碗乞讨,路过的好心人有的会往里面扔点干巴的面饼,还有些老人会从家中烧些热水给他们喝。 只是那苍发老人自己都饿的干瘪,但看着那些孩子狼吞虎咽被热水烫到的模样,他还是不自禁地淌下了泪。 问世间何事最痛? 白发人送黑发人。 “囡囡,不嫌弃的话,跟伯伯回家吧。” 苍发老者泪眼婆娑,尽最大努力释放自己的善意,那个孩子小脸呆滞,显然是有些痴傻了,又或者是不敢相信会有人忽然会对自己好,过了很久才捏着饼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响彻长街,引得无数行人都侧目回望。 一些还算年青的汉子走过去,质问老者是不是欺负孩子了,却看老人脸上的泪水却比那孩子还要多。 再看他怀里的饼子和热水,人们一下子就懂了,顿时辛酸便涌上心头,纷纷道歉离开。 这样的事情,一路上发生很多。 明明大家自己都过得不幸福,却都还想着尽力为别人做些好事。 或许只有在这种时候,‘人性’二字才不是贬义。 徐生平静看着那些破碎的房屋,被一点点添砖加瓦,冷漠的人心被互相温暖着,有临街大家一起用一口锅煮菜的,每个人脸上都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新的甜蜜家园正在建立。 似是觉得饿了,闻着那简单的白菜土豆的香气,徐生的心里也好像多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我这样自私的人,竟然也会有守护世界的想法?” 少年哑然失笑,没多想什么。 毕竟人世间的苦厄那么多,他一介凡夫俗子,哪里帮得过来呢。 自己能活好不给他人添麻烦,就已经是功德无量了。 但,就算这样想着。 徐生接下来踏步而行时,身旁终究还是吹出了丝丝缕缕的春风,让天气更暖和了些,那些只穿单衣的孩童都感觉不到冷了,风中飞来蝴蝶,在破败的废墟之间穿行。 有孩子懵懂的眼神亮出惊喜,相互追逐了过去,发出笑声。 也许他们现在还不懂这些天经历了什么。 但徐生愿意尽一些绵薄之力,守护那份纯真。 …… 槐花巷,距离洪门楼并不算很远。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徐生就已经出现在了长街末尾,遥遥看见了那座八层的巨大建筑。 半空中飞舞着红色绸缎,被风鼓动,发出猎猎的响声,气势磅礴。 还隐约能够望见,那最上层之中依稀立着两个人影,似能俯瞰全城。 而当他在看着那边时,那洪门楼最上层的人影,似乎也有所察觉。 其中一人转过了头,目光隔着千米长街落在徐生身上,与之对视。 而他身旁那人便没那么敏锐了,只是通过老者忽然认真的神情察觉出来有些问题,低声问了一些什么。 “柳公子放心,无非是些仰望苍穹的凡夫俗子而已!” 洪门楼顶。 那精神矍铄的老者似乎很自信,没再多看徐生一眼。 每日站在地上仰望上天的凡人有太多。 作为洪门楼的楼主,那样的激动羡慕或者嫉妒的眼神他看过太多遍,并没有太大意外,只当徐生也是那地上的蝼蚁。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 与之前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的是,那街上的年轻人在看着这边时,神情却是无比的平静,甚至带有些许审视。 就像一位君王在视察自己的领地。 就像一座高山在俯视另一座小丘。 就像是一个凡夫俗子随手锄掉农田里的青虫,最多也只会心疼菜叶被糟蹋,却不会觉得很麻烦,因为他一辈子都在重复这个过程。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总是重复且无趣的。 今天又有人要死了。 徐生心中默默叹息着,走向那座八角大楼。 …… …… “都多长时间了,还来不来啊!” 洪门楼那条街,也许是由于来了很多大人物的缘故,周围早都被围的水泄不通了,严禁任何人擅自出入,街上也看不见行人。 一些身穿本地军服的士卒,面色极差地聚在道路旁边,中央还围着个半身裸露的女子。 “求求您,放我进去,我的孩子……还等着我喂奶。” “去你妈的!” 那为首的士卒骂着,一脚就将女人踹翻在地,丝毫不顾及女人才刚刚生产不久。 几天动乱本就被折腾的虚弱无比,这一脚更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女人痛苦地捂着肚子,瘫倒在地上,竟是没了力气哭泣,只能尽可能地蜷缩,大腿一点一点地抽搐着。 她在哭。 只是没有声音。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几天前还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青梅竹马的夫君还在床前悉心照料她,爹娘笑容满面地听她肚子里宝宝的活动声,可一转眼……却家破人亡。 只剩下了她和只会哭的孩子呢? 不。 也许她的孩子也已经死了。 女人面色灰暗,哭着捂着心口,从昨天早晨开始,这些官兵就蛮横地将她抓了出来。 也不说缘由,只是叫她今天中午在街上放声地哭,完事就放她回去。 她乞求能抽时间回去给孩子喂奶,但都被拒绝,她鼓起勇气问为什么,却只得到了一个“军令如山。” 但她说自己不是军人,只是一个孩子的母亲的时候,却遭来了更加过分的毒打。 甚至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上早些年被烫了大面积的火疤,恐怕昨天就被玷污了。 “成儿,再等等,再等等。” 女子不顾小腹的惨痛,双手紧紧握拳,一边在心中念着亡夫为孩子们起的乳名,一边脸色惨白而绝望地望着街道另一端。 她虽不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但却能猜到在等人。 那个人本该早就到的,就如那些正坐在百米外的八角大楼中高谈阔论享受山珍海味的老爷们一样,但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来。 她的孩子还能挺住,饿死了吗? 妇人心中默默祈求着,心想不管你是谁,总之请您快些来吧。 于是,下一刻。 春风渐起。 她看见街道末尾处,有一个陌生的少年,缓缓走了过来。 “您好,里面有人请我吃饭。” “这是请柬。” 徐生来到这里,掏出怀里的小红本,平静地说道。 第二十九章 我就是个蹭饭的 夺眶而出的泪水,瞬间模糊了妇人的视线。 徐生没看她一眼,只是平静地等着那些士兵给他检查,但不知为何这个过程却很缓慢。 在这个空挡,那女人如约放声哭了起来,再度请求这帮军爷让她过去给孩子喂奶。 这一次,她的脸上带有更加激动的神色,浑浊虚弱的眼睛发亮,像是有了希望。 那个人终于来了。 我的孩子终于有救了吧? 妇人这般想着,试图艰难从地上起身离开,却丝毫没注意到后面有个士兵,正一脸漠然地朝他走了过来,眼神残忍地,对着她的后心就踢出一脚。 “臭乞丐,活着都浪费粮食。” “去死吧!” “唉。” 没有任何意外的,徐生叹息了一声,用一缕春风护在了妇人身上。 后者被震得连连后退,摔了个屁墩,瞪眼震惊地望着徐生: “你!” 这一个字还没说完。 他的喉咙便被很多粘稠的东西覆盖住了,张口忍不住流淌出来。 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血。 那名士兵眼神惊恐,没来得及哀嚎一声,便没了呼吸。 妇人茫然回头,呆滞在原地。 徐生看着这一切,眉毛微挑,有些惊讶又有些无奈。 他早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就是要激他出手。 他虽然不怕,但也选择了很保守的方式救下了妇人,没给什么找口舌的空间。 但他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狠,直接用命来诬陷他。 只见,有士兵神情平静,似乎早有预料,但还是怒声望着徐生喊道: “大胆狂徒,竟敢当着本捕头的面杀害驻军将士!” “来人啊,快将此僚就地擒杀,交由江大人审问处斩!” 话音未落,街头巷尾之间,便猛地涌出了一大堆身披重甲手中佩刀,杀气腾腾的兵卒,中间还掺杂了诸多有修为的武夫。 穿着与那些本地官府不一样的衣服,一看就是外来者,甚至四周的高楼之中也都涌出了一排排的弓箭手,拉弓齐齐对准徐生。 妇人眼神变得绝望。 原来这帮人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她活。 “对不起。” 她无声地哭着,绝望闭上眼睛,虽然她仍是没弄明白自己在这里哭的意义是什么,但却知道那个少年一定是因为自己而身陷险境。 她做不到什么,所以只能在心中道歉。 徐生用一缕春风护住了她,注入些许微弱的真元,无比温暖,让她的面色很快就红润了起来。 “抱歉。” 徐生略带歉意地说着。 此人明显无辜,只是被作为那帮人勾引他出手的工具,但即便错不在他,他也不希望再有人因为自己去死了。 上次自己做这样的事情还是在两天之前。 不过这一次不同,他不需要付出跌境的代价,因为她只是很平常的伤病而已。 “你可以回家了,不用担心那些刀斧箭羽会伤到你,也不会有人拦你的路” 徐生嗓音和煦地说道,将妇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与此同时,随着一名士兵的厉声呼喊,周围楼台上的军卒全都齐齐放箭,燃着火焰染有剧毒,甚至内里还镶嵌了一点灵石碎渣的专杀修行者的箭羽,便漫天呼啸而来,就要将徐生和那妇人钉死在原地。 那些士兵神情紧张,没有谁会觉得这点攻击就能杀掉一名修行者,但也足够令他受伤或是气息紊乱,接下来便到了他们近身拼杀的时候。 可就连他们那位三境的小将军率领的精锐部队,都是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这个年轻人的手里,他们这些人即便准备的再充分又有什么用呢? 无非是给其他那些大人物们做些消耗罢了。 而也是在这时,那女子听着徐生的话,忽然生出无边的勇气,咬着牙就朝前方密密麻麻的士兵包围圈处跑去。 她的孩子在圈的那边。 漫天箭羽落下,密集如线,爆炸在漫天春风之间,果然没有伤到她。 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士兵中央,也忽然如泄洪一般,被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炸飞十余人,让那妇人顺利通过。 从始至终,即便再害怕她都没闭上眼,也没停下脚步。 她只是看着面前空旷的街道,迅速跑入一条巷子,听见一间屋子里传出的哭声,她也再也忍不住泪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刚刚跑出来的位置,徐生所在的方向磕了个头,神情感激且虔诚。 “真心感谢您。” “真心希望您能够平安。” 春风似能通人意,飘来少年和煦的嗓音。 “我会的。” 徐生轻轻微笑,视线径直掠过身旁那些缓缓逼近的士兵,望着洪门楼的方向,淡淡说道: “到底是谁想要杀我,直接来便是,何苦让这些无辜的士兵受死?” 话音刚落,那洪门楼中似乎传来了些许沉静而自信脚步声,似乎就要有人来到高台前跟他作答。 却在这时,徐生忽然神情认真地看向了那些周围的士兵: “抱歉,差点忘了。” “你们不是无辜的。” 轰——! 于是乎,如山如海的春风,忽而压下,将全场百余装备精良气血翻涌的士兵全都震杀,那一间间高楼间的弓弩兵却幸免于难,但紧接着也被一道道无形的风刃割掉了喉咙,连惊恐的叫声都没有,死的悄无声息。 风儿停歇,全场寂静。 那高楼中的“大人物”,终于是按捺不住,再也保持不了镇定,带着无比惊怒的声音跑到台前: “你竟然把他们全杀了!” “你知道那些都是谁的人吗,你怎么敢!” 江禹均瞪着眼睛,又惊又怒又怕。 因为那些死去的士兵还有修士中,不止有他的全部家底,还有他违规用裴天来城主手令私下违规“借”来的人。 他原话是让那些人充充场面,躲在后面就行,不会有太多伤亡,否则城主追究起来他也没法收场。 结果现在徐生竟然把那些人全杀了。 一瞬间,全都震杀,只剩下满街的血水,他怎能不怒不怕! “呵呵,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杀本将军的人!” 这时候,楼内一直稳坐的赵褚也是站起了身,一身四境的武夫气血翻涌,满脸戾色地走到楼台前,对着下方街上就要粗声大骂,让那个妖人滚来受死。 但这一瞬间,赵褚在看清楚街上的那个人影后,却是猛地怔了一下,紧接着面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下去。 他没有揉眼睛。 因为他的身子,已经因为恐惧害怕而动不了了。 但他身旁的江禹均却是浑然不觉,仍然愤怒偏激怨毒地对着徐生怒骂道: “你知道站在我身旁的人是谁吗!?” “他是赵褚,是远近闻名的猛将,是李家嫡系公子的亲信,是亲眼见证甚至参与灭杀了那些青阳郡大妖之人,你这个妖人敢动他的人简直就是在找死,你信不信赵褚将军一个鞭腿……” “轰咔!” 江禹均口中谩骂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了轰地一声巨响,那是他的骨头与楼台红木碎裂的声音。 江禹均眼神惊恐嘭地一声飞出老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他妈给我闭嘴!” 赵褚脸色苍白,这一鞭腿仿佛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 于是接着,他便满脸恐惧地,朝徐生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 “仙……仙师,这事真的跟我无关。” “我就是个蹭饭的啊!” 第三十章 洪门楼主 赵褚的声音,颤抖地响彻在长街之上。 伴随着一阵刺痛脸颊的风声,场间所有的人脸色都是凝重,甚至是变得惊悚了起来。 赵褚竟然一脚踹飞了江府尹。 而且还给那个修士下跪了。 可他不是咸阳李氏嫡系公子的亲信吗,身份已经无比尊贵,竟然还需要给人下跪,这个少年到底是谁? “不管他是谁,这次江禹均算是踢到铁板了!” 洪门楼内,众人的眼神渐渐从震惊变为了惊喜。 甚至虞老还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因为今天的事,跟他们是没关系的。 请帖是江禹均发出去的。 那些士兵也都是城主府与赵褚的人。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做任何事,甚至就连赵褚和徐生要来都不知情,纵有天大的风浪都刮不到他们的身上,所以众人可以放心的看戏,甚至可以在关键时刻羞辱江禹均一番。 但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徐生的眼眸有些冷,平静地走到洪门楼下。 望着地上,那半死不活,仅剩一口气,吐出心血与脏器碎片的眼神黯淡的男人,他沉默了一下,问道: “你故意的啊。” “什么?” “你故意发力想要把他杀死,是因为怕他开口,说出什么对你不利的话,对么?” 赵褚面色一僵,他正是这个心思。 本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没想到却被徐生猜透。 但紧接着,他又望着地上半死不活,连话都说不出口,吐出肝胆俱裂的江禹钧,瞬间心中就松了口气,苦笑着说道: “仙师,我只是听不得他口出狂言,再加上对您太过敬畏,所以下意识踢了他一脚而已,没想到他这般弱小……” “这么说来,不是你想杀我喽?” “当然不是!” “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截杀仙师您啊。” 赵褚如实苦笑说道。 “你当然不敢,但我是说的那个女人。” 徐生静静地看着他。 他需要知道,用那女人的命设局,激他出手的计划,到底是出自赵褚之手还是这个一脸肾虚的男人。 亦或是两者皆有? “我……我真的不知道!” 赵褚心脏嘭嘭直跳,脸色苍白。 望着街上,口中不停喷吐内脏碎片,好像马上就要死去的江禹均,他心中一狠,选择了隐瞒: “不瞒仙师,今天中午我才刚进岭北城。” “此人骗我说岭北城出现了妖人,并且还设了局,只等您来我们一起围杀即可,我就答应了啊!” 说到此处,洪门楼中,还突然传来了另一个苍老的声音。 “没错,我可以为赵将军作证!” “一切都是那江府尹设局,赵将军是被蒙骗的。” “我们也可以作证!” 十余位岭北城的名流联袂而来,齐齐单膝跪在赵褚身侧,脸色平静。 赵褚朝众人投去了一道感激的神情。 为首的虞老,清了清嗓子,认真对徐生说道: “这位公子,我虞某可以用人格担保,那江禹钧绝对是岭北城百年来最大的祸害。” “此间的动乱便是由他所在的城主府掀起,杨广儒的家是被他派人所抄,城东城西不少居民,甚至是我等家族的产业也被他霸占许多,手段蛮横残忍,令人发指,今时今日竟然还想污蔑仙师您,简直是罪不容诛啊!” “是啊,这个姓江的最不是人了!” 宋指挥使脸上,也露出了一副义愤填膺的神色,悲声说道: “仙师您是不知道,他为了讨好裴城主上位,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妻子和妹妹,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啊!” “是啊,他还强抢民女,每天都要送去一个雏儿讨好裴天来。” “他还抢我们的灵药田,矿场!” “他简直罪该万死啊!” 一个个看似老实的面孔,说出悲痛的话语,甚至不惜声泪俱下,若是一般人只怕都被他们蒙骗了。 赵褚心中暗骂了一声这帮脸皮厚的,岭北城的动乱是怎么回事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 只不过这个关头,他也不敢拆这帮人的台。 因为他很需要这些人让徐生相信,自己真的是无辜的,江禹均要用那妇人做诱饵的事他一概不知情,最后最多落个冲撞的罪名而已,不至于死。 徐生看着这帮人。 忽然笑了一下。 觉得好生荒谬。 “先不说岭北城的事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谁做了谁没做,就单说这江禹均。” “你们是觉得死无对证,所以说起谎来很自信么?” 徐生神情认真,平静问道: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他没死呢?” 轰隆! 这一句话,让赵褚心脏停跳一瞬,其余人等瞳孔也是骤然紧缩,虞老面色苍白。 只见在徐生身旁,那个浑身是血,早该奄奄一息死去的男人,竟是如地狱归来的恶鬼一般,忽然坐起了身子! 他望着洪门楼上的众人,骤然骂道: “我去你们妈的!” …… …… “赵褚!” 江禹均不顾伤势,猛然起身,指着赵褚鼻子骂道: “你他妈推得倒是干净,用那人命做诱饵不是经过你同意的吗,你不同意会借给我那个多兵那么多人?” “别说你是被我蒙蔽,不想钻这个空子你会被我骗?” “还有你们这帮道貌岸然的畜生!” 江禹均话锋一转,咬着牙望着虞老等人: “都瞧不起我,想让我快点死往我身上泼脏水是吧,杀人抢货的事情老子是做了,卖妻求荣绿帽子老子也戴了,但凭良心讲老子也不想做,他妈的裴天来让我干我能怎么办!” “还有虞緈,你这个老王八蛋的说的倒是轻巧,还老子抢了你们的地盘,你们怎么不看看那些地盘之前是谁的?是你们他妈的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 虞老闻言,脸色心虚且难看地怒了一下。 “还有你们!” 江禹均没给他反驳的机会,手指头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颊,满是愤恨: “你们以为用外面的人抢东西,就没人知道是你们指挥的?” “你们哪一个是清白的,他妈的就没有清白的。” “整个岭北城的官场,商场早就他妈烂透了,我就是他妈一个府尹,我他妈到底能怎么办!” 江禹钧情绪激动地说着,而后忽然无力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似乎意识到自己得来不易的性命就要失去了。 临死之前,江禹均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他手朝兜里掏去。 那里面没有什么灵丹妙药或是符篆,只有一张粉色的布帕。 拿出来,嗅了嗅,瞬间泪崩。 这布帕是夫人刚过门时亲手为他织的。 都说他卖妻求荣,可却无人想过,倘若裴天来真的看上了他的妻子,他一个那样小的小人物,除了赔笑认命,趁机求些利益以外还能做些什么? 匹夫一怒? 但裴天来是四境武夫,而他没有修行天赋,就算站在那让他砍也死不了吧。 于是索性他便忍住,开始从一个普普通通充满对未来向往的衙役,变成了裴天来的一条狗,只知道抱大腿往上爬,就连妹妹也送了出去。 无人知晓他这些年经受过多少委屈,所以他开始变得急躁,变得喜怒无常,性格扭曲地以杀人虐待人来释放,又会在深夜的时候疲惫的睡不着。 渐渐地,他的眼窝凹陷,便有人戏称他为肾虚。 但他至少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远在千里外的老爹老妈过上了有钱人的日子。 “活着有什么好的,老子早就他妈想死了。” 江禹钧闻着绣帕,这样想着。 于是他便真的死了。 徐生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望着洪门楼之上的那一排人,问道: “接下来是谁死。” “还是你们一起?” …… …… 一缕涌动的春风,逐渐向上攀升。 不论是赵褚还是虞老等人,心里都是生出了莫大的恐惧。 但紧接着众人心里又生出了一丝荒谬之感。 这个年轻人,就凭江禹均的一面之词,就想对他们所有人不问而杀? 岭北城的律法何在?大夏的律法何在! “大家一起动手,不管他是谁,他现在只有一个人,而我们的背后是整座岭北城!” 虞老率先说着,冷哼一声,掏出一件品阶不低的法器出来。 其余人闻言,也都是冷哼一声,脸色难看地呼叫躲藏在洪门楼内的侍卫或者是供奉,他们都是岭北城内有名之人,出行这等场合自然不可能是孤身前来。 说到底,前一刻众人一起站出去,也就是抱有赌博的心思。 赌对了,大家各退一步,他们所有人巴结上赵褚,继而坐上李家那艘大船,从此在岭北城结为同盟,再也不用怕裴天来。 赌输了,那也没什么损失。 因为毕竟徐生只有自己一个人。 就算他再有背景,资质再好,修为再高,还能高到他妈的哪去? 李逍被称为玄域有名的天骄,未来有希望通过“万郡大会”加入天府的修行天才,至今修行境界不也才四境吗,这个年轻人一看就是与李逍同代的,再强能强到哪去,还能把他们所有人都杀了不成? “疯了,都他妈疯了!” 赵褚察觉到周身那些人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纵身跳下洪门楼。 虞老等人愣了一下,还以为他是率先出手要跟那个年轻人拼命,但紧接着却没想到赵褚在落地之后,竟是任由那股狂风侵蚀自己的身体,甚至还忍痛脱下了铠甲,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我这些都是为民为国,烙下的七十二道疤痕,请仙师过目啊!” 赵褚眼圈血红,没做任何反抗,甚至没用真元护体。 因为他见过徐生出手,知道一切的抵抗都是没有意义的。 想要活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告诉徐生自己罪不至死。 就算至于,那也有将功赎罪的可能,所以男人哽咽着喊道: “仙师,我错了!” “我承认自己是被一时的利益蒙了心,沉醉在他们对我的恭维以及大好前途之中,所以我才在知道江府尹的谋划之后,我才刻意选择了忽视,因为我想更进一步,真正攀上李家的大船!” “至于后来,我对您隐瞒,是因为我心存侥幸,但不论如何请您相信此地的动乱与我真的没有关系。” “我赵褚戎马半生,为国为民数十载,真的从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最多就是喜欢吹吹牛逼而已,刚刚的一念之差是我做错了,日后我会想办法弥补,还请仙师看在赵某身上这七十二道的伤疤的份上,留我一命啊!” 说到这时。 赵褚的身上,已经一片血肉模糊,数百道风刃割开他坚硬的皮肤,猛烈的真元钻进他的肉里,啃噬着他体内的筋脉,好似万蚁噬心之痛。 于是瞬间,赵褚便两眼一瞪,惨声叫了出来,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动用真元反抗。 也许他是真的知道错了,也许他本就对那妇人存有愧疚之心,总之都是一念之差,他没能经受住诱惑,没能守住底线,怎么惩罚都是应该的。 “将军!” 街头巷尾,不少赵褚带来的将士,此刻也都红了眼眶。 纷纷丢盔卸甲,迎着那阵风浪来为赵褚求情,一双双长满老茧的手都是不顾一切的触碰那片风刃,即便能感知到碰到会死,他们也在所不惜。 他们不知道将军刚刚经历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决定。 他们只知道将军对他们很好。 奖惩分明,不贪不占,虽然脾气有一些浑,但对待老百姓却从未讲过粗话,路过山村还会带着他们主动给老人劈柴。 这样的将军,在这样的世道,真的很难得。 所以他们不希望将军死。 徐生是真的想杀了赵褚,但他也不想让这些将士死,即便他们是真的在送死。 徐生叹了一声,随手撤下了那阵风刃。 “你让我饶你一命。” “可你未曾想过,就因为你的一念之差,那个女人,还有她刚出生的孩子,差一点就没命了?” 徐生望着地上,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赵褚,淡淡说道。 “饶你这一命,是看在你身上的伤疤还有你身后这些将士的份上,而且刚刚也只是略施惩戒,并不代表你真的能不死。” “今日之后,你将暂时接管岭北城,打点好这里的一切,如若有功你才能活命,如果做得不好,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亲手杀你。” 赵褚跪在地上,颤抖磕头,浑身流血,说不出来一句话。 但是他流下了泪。 那是对生的渴望与激动。 “好大的口气!” 而,就在这时。 徐生再次抬头望向洪门楼上时,那里也传出了一道陌生的嗓音。 “是谁?!” 虞老等人面色也是一惊,纷纷找寻声音来源,最后发现说话之人竟是在他们头顶上。 洪门楼共有八层。 越往上越尊贵,而他们所处的位置便是第七层,已是极尽奢华,第八层唯有太守之上的人物到此设宴才会开启,而现在距离拍卖会还有几天。 那里竟然有人? “老夫可未曾听说,哪个家族的后辈,张口闭口就能决定岭北城城主的位置了。” 一个精神矍铄,身穿马褂的老者走了出来,威压庞大,静静俯视着场间。 他的身旁,紧接着还跟出了一个年轻人,面色玩味。 虞老看见此人,顿时心中一震。 “你是谁?” 徐生看着他,淡淡问道。 “洪门楼总楼主,洪帝。” 老者嗓音浑厚,威压庞大地说道。 徐生又将目光移到老者身旁的年轻人身上。 “你呢” 只见那年轻人戏谑一笑,看着徐生说道: “你好像,没资格知道我是谁啊。” 第三十一章 都死 一老一少,站在洪门楼的第八层,脚下踩着的是所有岭北城的名门贵族。 那个年轻人的脸上,带有玩味的淡笑,似乎即便徐生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修为,拥有堪比咸阳李家那般的背景,他都丝毫不在意。 因为他来自京都。 在他的面前,就算是那些皇子,也只是平辈论交,一个边远地区的世家子弟又算得了什么? 徐生并没动怒。 只是目光随意地,将那年轻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洪门楼封为牢狱,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岭北城的代理城主,在所有罪名都尚未审问清楚之前,这条街上的所有人都不得擅自离开,违者杀之。” 赵褚听着徐生的话,一愣一愣的。 他还没从楼顶那二人身上隐隐传出的威势,尤其是那老者那股如山巍峨的威压中回过神来。 只是这一刻,因为徐生开口,那股笼罩在他的身上的威压自然也就消失了。 所以他便点了点头,没有犹豫,眼神凶煞地沉声喝道: “青旗军全体将士听令!” “封锁洪门楼,不放过任何一个嫌犯!” “是!” 霎时间,街头巷尾的士兵,全都如潮水般涌来。 “狂妄!” 第七层楼台处,虞老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快能滴出水来。 “赵褚,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那位可是洪门楼的楼主,你可知道这五个字代表着什么吗,就算是你背后的李逍都不敢这么跟楼主大人说话,你竟然敢派人包围他的楼府?” 赵褚没有作答,只是神情坚定。 见状,虞老顿时觉得有些发狂,下令让暗处各家的侍卫都守好楼梯口,莫要放一个人上来。 而楼顶那布褂老者,眼神却是始终平静。 他望着徐生的身影,看都没看那些冲上来的士兵与武夫。 那些人在他眼中不过是蝼蚁。 而那些蝼蚁竟试图将他囚禁,甚至是杀死他,毫无半点的畏惧之心。 不,并非没有。 不论是赵褚此刻苍白的脸色,还是他剧烈跳动的心脏,都能证明这位小小的四境武夫此刻很紧张,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快要爆出来,显然快要承受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 但即便是这样,那个中年将军也还是坚定不移地,执行了徐生的命令。 对此,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到底是谁给了赵褚的自信。 真的只是那个少年? “你是谁?” 徐生并没有回答他,迈步走入楼内。 跟在他身后的,一些士兵跟在他的身后,手中拿着绳子与枷锁,准备给楼中的那些勋贵上刑。 “被无视了,老洪,你也不行啊!” 第八层楼顶。 年轻人嘲讽说着,优哉游哉,看了看蓝天又看了眼白云,丝毫不担心安危。 先不说他身上带了多少件珍贵的法器,能够让他在面对任何敌人时都有信心抗住三击不死并且逃生,就单凭身旁这个老者,就足以保证他能横行整个青阳郡,甚至是能够在玄域畅通无阻了。 因为这位洪门楼的楼主,可是七境的大修者。 虽然只是七境初阶,此生再无望往上进步半分,在京都也只能算作。 但在这玄域,边缘荒凉的小郡,连五境小修都难得一见的边陲小镇,就真可谓是天下无敌了。 “一郡之地的雏鸟,未曾见过真正开阔的苍天,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见自己被无视,洪帝冷哼一声,沉声怒道: “柳公子,我向您保证。” “不超过十息时间,那个年轻人就会被带到您的面前,跪下认错!” 柳姓年轻人淡淡笑了一下,刚想要开口答应的时候。 却不料,在他们这第八层上。 竟是忽然传来了一阵平缓的脚步声。 二人同时回头望去。 但见楼梯口处,有个面色平静,衣角沾血的少年缓缓走了上来。 “十息太久了,我的时间很宝贵。” 徐生平静地看着二人,淡淡问道: “你们准备谁先去死?” …… …… 轰——! 刹那间,老者的瞳孔极缩,那一身简朴的马褂之下忽而爆出极强的气浪,脚下木板撕裂开来,顷刻间洪门楼似乎就要被他踩塌。 “快走!” 洪帝惊慌喊着,再也无法保持住镇静,踩踏洪门楼的同时一手抓向身旁的那个年轻人,想要带着她一同逃离此地。 太可怕了。 他甚至没有听见,徐生是何时登上的楼。 不是应该还在一层吗? 而那少年衣角之上,新染上的那一些血迹,就已经证明了,七层楼位置的那些名流商客,有一半已经遇害了。 “他竟是在瞬息之间上了七层杀了里面的人,而后没有任何停顿的就来到了第八层!” “那些商客的境界虽然低弱,但老夫若感知不错,这楼内应该埋伏了不少四境的护卫才是啊,竟然都被他顷刻抹杀,没了呼吸?” 万分之一瞬间之中,老者心神被震撼,那袖袍下的胳膊上都凸起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根本不用再试探徐生是什么实力了。 总之少年做到的那些事情他做不到。 所以只是在看到徐生的瞬间,他就瞬间做出了决定,只想逃,甚至不惜一脚踩踏洪门楼,为的就是让局势变得混乱,自己好趁乱带着身旁那位身份更加尊贵的年轻人逃跑。 但是结果。 啪! 一声轻响。 老者的手,并没有搭在那年轻人的肩膀上,而是与肢体分割,飞向了半空。 鲜血飞溅,楼体崩塌的瞬间,徐生出现在二人中间。 眼神平静,周身吹着狂暴的春风。 于是顷刻间二人便都被他身上的气息压制的不能动弹,或者说不敢动。 那下方碎成粉末的木桩也都被一缕缕的春风凝聚,重新托举支撑。 大楼看似摇摇欲坠。 却比建造百年来,任何一天都要来的坚固,即便这位七境的老楼主再跺脚百下千下,楼体都撼动不得。 因为徐生站在这。 站在两人中间。 “你!” 老者神情僵硬,口中刚蹦出一个字来。 便察觉到脖子上,仿佛淌下了些许凉意。 尸首分离,随意从八楼阶梯滚落而下,撞到七层平台停住。 他瞪大眼睛,有些迷惘,有些不解,有些震惊与难以置信。 而在这第七层间,赫然也掉落着许多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与那颗头颅遥遥相望。 一些没来得及反抗的,勉强活了下来,跪在血泊中,也是脸色惨白神情惊惧地望着那颗头颅,其中便包括那位富家翁模样的虞老。 “洪门楼的楼主……死了?” 虞老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场面。 场间一片死寂,面对如此恐怖的场面,甚至没有人哭。 因为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 从徐生踏入洪门楼开始,血洗一至六层所有供奉护卫,到踏上他们这里转了一圈,杀一半重伤一半,身影再度消失,到那颗本该不可一世的头颅滚落下来,整个过程都不超过三息时间。 耳边那缕春风,仍然不绝地呼啸着。 此刻人们心里,终于能明白赵褚刚刚为何会那么选择了。 “原来我们才是真的疯了。” 虞老面色灰暗,一下子苍老了无数岁,身形佝偻了下去。 楼顶。 “你……你到底是谁!” 那位柳姓公子的表情僵住,难以置信地望着徐生。 直到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了自己已经身处险境,那位七境的护卫已经死了的事实。 而他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于是他的表情在经过几次细微的变化后,怔然问道: “你是四皇子那一脉派来杀我的?” “我警告你,杀我可对你们没好处,我爹现在最多算是偏向八皇子成龙,你若是杀了我,他便会带着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彻底倒戈,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 柳姓公子咬牙威胁道。 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因为徐生压根不知道什么四皇子八皇子的。 “你爹很厉害吗。” 他问道。 “你在羞辱我?” 柳贯一面色难看,心想我爹厉不厉害你们四爷党的人不知道吗? 那可是文官集团的核心之一,真正权倾朝野的人物,连尚书都能轻易弹劾,皇帝的意见也敢驳回去。 若非如此,你们又怎么会处心积虑地设计,来到这里抓我? 不就是想要用我要挟我爹! “哼,没门!” 柳贯一心中冷笑,趁着拖延的时间,手中瞬间捏碎一块百里玺,顿时天地间便兀然现出了一道无形的大道扭曲,要将他的身影吸入进去。 “你们等着吧,今天发生的事情,回去我会如实告诉父亲,让他对你们那一脉的人好好关照关照的!” 柳贯一紧咬着牙,往后退了一步,愤懑不平地说着。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起了闲心,想提前到此游山玩水一番,竟然会碰到刺杀这种事,而且还损失了一个七境的幕僚。 虽然那位楼主,在京都当中算不上什么太大的存在,但至少也是一位高级供奉。 他的父亲虽然是高官,但毕竟也只是文官集团当中的一员,能动用的武道资源本就有限,只能在暗地里养一些供奉。 所以能给他提供的保护,七境已经算是顶天了。 这般损失,对他来说可谓是不小。 该怎么让父亲向那一脉的人施压,要回一些天价的补偿呢? 柳贯一想着,脚步又往后退了一步。 没反应。 接着他又退了一步。 还是没有任何波动。 自己还在洪门楼中。 那个少年还在自己的面前,一脸的平静。 “这不可能!” 柳贯一嗓音尖细,有些失态地回头一看。 却发现那被先天灵宝百里玺,打开的大道漩涡,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可他明明没有被吸进去,没有到百里之外的地方逃出生天,那通道怎么会消失呢? 难道是那块百里奚失灵了? 想着这点,他后牙一咬,趁徐生没有动手又捏碎一块百里奚。 空间漩涡出现,熟悉的拉扯感传来。 徐生手指动了一动,将之合上。 柳贯一刚欣喜起来的表情瞬间僵住,像是看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 “修行十一境,对正常修士来说,九境之上才能触碰大道的门槛。” “但我是那个例外。” 徐生说着,手指在空中一点,又轻易撕开了许多个灿金色的丝线,像是干熟的肉一般,被撕扯分成无数道密密麻麻的线。 一股混沌虚无的气息,从中散发而出,让人心悸。 这便是大道。 遍布在天地间,无处不在,就像昨天那被阵法笼罩的宫殿一样,到处都有符印,复杂多变,却被他一眼看透。 一切虚无或者透明的东西,只要存在他就都能看见,大道也一样。 甚至更加简单。 因为百里奚只是一种运用空间大道,制作而成灵宝。 其原理,是能开辟出一个空间通道,将人瞬间传送到百里之外的地方。 但前提是使用者走进了那个通道。 所以他只需要将那个通道堵死就好,根本不需要懂得什么大道规则,只要会缝衣服就行了。 以那些灿金色的大道丝缕为线,春风为针,瞬间将洞口封住,百里奚自然就失去了作用。 不能够理解这一切的柳贯一,神情震惊且脸色惨白。 但他还是强行镇定了下去,望着徐生问道: “你想要什么?” “金钱,地位,这些你应该都不缺了,那么你要利用我对我爹,或者说对八殿下做什么?” 徐生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眯着。 八殿下? 从刚才开始,这年轻人的口中便不停出现与皇子有关的字眼,什么四皇子那一脉的,显然这场小小的青阳郡动乱的背后,最终还是跟天下那把最尊贵的交椅有关,而他却莫名搅了进来。 柳贯一见他没回答,还以为是犹豫了,接着紧张劝说道: “说实话,你这样的人在那一脉真是屈才了。” “在当今的修行界,十一境不出,十境便已经是武道巅峰,那样的人物整座神州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 “如果我猜的不错,前辈您应该就是九境左右吧?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天下顶级战力,放到任何一个势力都是中流砥柱的存在,留在四殿下那边太委屈了,何不投稿我们八爷一党?” 柳贯一说着,越说越是激动: “而且您别看咱们这边只有文官,武道孱弱,但这个问题很多年前我爹他们就已经在四处布局谋划了!” “不妨告诉你,他们这次来岭北城,正是为了那个谋划!” “只要成功,我八爷党的夺嫡之争,胜算将会大大增加!” “所以只要你这时候加入我们,一起帮助八爷登基,日后不还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是赏给您一些大郡作为封地……” “你说的那东西已经死了。” 徐生语气平淡,打断了柳贯一的幻想。 后者表情一僵。 还没等他明白过来,便看见徐生一指,已经点向了他的眉心。 一缕金光闪烁。 他的眉心出了个血洞。 那些天阶护身灵宝并未生效。 柳贯一神情惊恐且骇然地盯着徐生,一句话没说出来。 “抱歉,你也要死了。” 柳贯一听着,就此死去。 第三十二章 少女的剑 “你们说我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徐生望着那年轻人的尸身,语气平淡,不知是在跟谁说话。 无人回答。 他勾了勾手。 于是,霎时间,楼梯处那颗早就断掉的老者头颅,竟忽然晃了一晃。 咻! 一缕金色的雾气,迅速从中窜出,凝聚成一个小人儿,就像是人参果一般。 “放我一条生路吧,求求你!” 洪帝的元神小人挣扎求饶着,却怎么也逃不开春风的束缚,被硬生生拉了回来。 于是他便看见了,地上的那具尸体。 眉心被洞穿。 金色小人剧烈一震,难以置信地问道: “您......您把柳公子杀了?” “这不是很明显吗。” “你怎么敢的!” 洪帝的元神小人,在愣了两秒后,忽然一扫恐惧。 对徐生歇斯底里地咆哮质问道: “你知道他爹是谁吗!” “柳大人可是朝廷的刑部尚书,掌管着全天下最严最大最恐怖的监狱钦天监,权力滔天,你是怎么敢杀他的!” 徐生闻言,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我杀的是又不是你儿子。” “因为我的弟弟还在钦天监里啊!” 洪帝的元神小人愤怒咆哮着。 但很快,他的咆哮就成了啜泣。 真元凝成的泪水,掉落在地上那滩血里,泛起点点涟漪。 “老夫身为七境修者,却整天给一个纨绔当护卫,时不时还要遭受打骂侮辱,洪门楼赚的钱八成都得上交,你以为我想给柳家当狗?” 洪帝的元神小人嗓音沙哑,怨毒地盯着徐生: “我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我的弟弟!” “三十年前,我弟弟在江湖上游历,到了天南,却正巧碰上了一名公子哥强占民女,于是他便仗义出手将之打杀,却不料那人竟是当朝国公的小儿子......” “闭嘴!” 徐生出声打断了他,面无表情。 他并没有任何兴趣倾听谁的人生悲惨故事,也许到这一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但他不在乎。 “你只需要告诉我,我杀了柳贯一,他爹会不会被吓得不敢来了就行。” 洪帝的元神闻言,沉默半晌,这才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柳大人?” “嗯。” “就凭你?” 洪帝感到有些荒唐,说道: “虽然你是八境的修士,即便放在京都也能被大多数势力奉为座上宾,但那可是掌管钦天监的柳大人啊,背后站着整个文官集团。” “你若是想杀他,今天不打草惊蛇倒还有一丝可能,因为没人会想到在这种偏远的地方会有八境的刺客存在。” “但现在,柳大人定然会全力戒备,你是不可能做到的!” 洪帝语气肯定。 虽然那些文官集团,手中没有兵权,与天府的那些大修士挨不上边。 但通过这么多年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还是积累了不小的底蕴的。 更别说,这些文官的背后,站着的可是八皇子一脉! 为了降服那尊真灵,他们本就会出动很多强者,这下又出了柳贯一的事,不说倾巢而出,至少也会出现九境的人物,徐生想要在这里刺杀,根本是不可能的! “我不怕他们人多境界高,只怕他们不来。”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徐生淡淡笑了一下,指尖引出一点火,彻底将柳贯一的尸首焚烧。 来的人越多越好。 他杀柳贯一,本就是想让对方愤怒起来,倾巢出动。 省得还得慢慢找。 洪帝元神小人儿,望着那个被焚烧成灰,随风飘散的尸体,一愣一愣的。 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柳贯一被杀的事实。 而且看样子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真的准备在这里杀了那位柳大人。 但这怎么可能做到呢? 还没等他想明白,便感觉到了一阵剧痛,刺骨钻心,随后还没来得及尖叫,他那金灿灿的元神小人便轰地炸开了。 话音一落。 一股令他恐惧到了极点的死亡气息,便山呼海啸地涌了过来。 “啊!” 那金色小人剧烈颤抖,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声,而后彻底爆开。 又是如烟火般绚烂。 ...... ...... 徐生刚准备离开时,却忽然发现。 此前焚烧柳贯一尸体处的地方,遗落了一枚古戒。 制式简朴,淡青色,上面氤氲着淡淡的雾气,即便被烈火焚烧过,表面也未有半点痕迹。 “是传说中的储物戒?” 徐生面露好奇,拿起来端详了一番。 他早就听说,在修行界中,有一种比储物袋更加高级的灵宝,拥有堪比储物袋大百倍的空间,而且还设有禁制,外人很难打开。 只不过,这样的宝物锻造起来实在太过麻烦,仅有少数有身份的大修才有资格持有,况且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储物袋就已经够用,所以并未广泛流通。 不知里面有什么东西? 徐生心神微动,试图刺破那层薄薄的雾,进到内部空间去,却立马感觉到了神识传来如针扎一般的反噬。 少年眉头微皱,继续加大力道,却还是难以冲破那层屏障。 “需要很强大的神魂力量才行。” “但我并没刻意修习过这类功法。” 徐生咂了咂嘴,只好将这戒指暂且收起来,回去之后再做打算了。 这时。 砰砰砰! 只听见下方的楼梯内,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直跑到第七层,忽然停下。 那脚步的主人似是有些犹豫,不敢上前。 徐生听出了是赵褚,淡淡问道: “怎么了?”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第七层的赵褚身子一颤,连忙走了上来,单膝跪地,拱手汇报道: “启禀仙师。” “原在洪门楼用餐的岭北城嫌犯十七人,已经全部审理完毕。” “为首的虞緈主动交代了全部过程,包括各大家族的犯案细节,哪位大官员参与其中,分别劫掠的区域等等,经过口供对串,都已证实了是真的。” “敢问仙师,接下来我该如何做?” 赵褚说着,语气带有一丝冷意。 在此之前,他虽然听说过青阳郡动乱,但也只是当作是一场意外,并没想到里面会有这么多弯弯绕。 而在审讯的过程中,听着那些富商贵族的供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手段残忍到了极点,连艰难度日的聋哑人都不放过。 他气的,差点就要拿刀当场给那些畜生宰了! 但一想到徐生还在楼上,他便忍住了。 可不能随意行事。 一切,都得听徐仙师的! “......” 徐生沉思片刻,说道: “你如今是岭北城的代理城主,便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吧。” “加快审理细节,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而后张贴告示,还百姓们一个公道。” “不过要记住,每到一个地方,当有人问起洪门楼发生的事情时,你必须让不同的人描述不同的过程,最好半真半假。” “而且对我的描述,也要有变化。” “可以把我说成八十岁的老者或者身穿儒衫的中年书生、头顶莲花冠的道人、或者身披袈裟手握禅杖的和尚。 “总之,不要透露我的真实身份。” “我不喜欢被打扰。” “卑职遵命!” 赵褚闻言,连连点头,笑着说道: “仙师放心,李逍公子此前也有过类似的命令,我做这种事轻车熟路,军中的保密也很严格。” “待会儿我就派一些人,到处散播谣言,都是有鼻子有眼的,用不了半天就没人知道洪门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如此甚好。” “仙师,我还有一个事情。” 赵褚顿了一下,说道: “这些世家倒好说,高手都在刚刚被仙师您解决了,扫荡起来应该不难,但是城主府那边,裴天来是四境巅峰,我可能打不过......” 赵褚说着,有些羞愧。 他与裴天来上次便见过,虽然都是久经沙场的武夫,但裴天来的资质明显比他更好,他只不过是四境初阶。 “不用担心他,他已经死了。” 赵褚闻言有些意外,刚想说些恭维的话。 却忽然想到徐生连青阳郡的大妖都能一指灭杀,那压迫感强大的洪门楼楼主头颅也是瞬间割下,杀个裴天来又有什么值得恭维的呢? 强行拍马屁,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于是赵褚憨憨一笑,拱手说道: “仙师威武,那我也不能给您丢脸了。” “没了裴天来,城主府的其他精锐刚刚也都随着那个江府尹身死,剩下的不过是一群虾兵蟹将,我这就给他们扫了去!” 赵褚说着,满脸笑意地就要离开。 不料这时,却被徐生忽然喊住。 “等等。” “仙师有何吩咐。” “你帮我找一下洪门楼的厨子,抓紧时间炒五个菜,给我打包。” 徐生表情认真: “最好要快。” ...... ...... 这一顿午饭,众人吃得很开心。 杨灵小腮帮子吃的鼓鼓的,叶初见开心的眼睛也是弯成了月牙,那两个小弟弟也都放轻松了些,不再局促,在饭桌上时不时地会说话。 唯有二牛,看上去有一些闷,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说,徐生也没问。 一直到了傍晚,叶初见终于彻底收拾好了一间完整的厢房,就离徐生住的屋子不远,蹦蹦跳地搬了出去,还警告他今晚没了本小姐可别被鬼吓得哭鼻子了。 徐生说昨天也不知是谁被自己的小幽灵吓的面无血色,今夜才是别哭鼻子的好。 谁料叶初见听了这一句话,当即咬牙切齿,拔剑就要砍他的屁股。 夕阳昏黄,天边云朵泛红。 二人一打一逃,绕着杨府跑了好几大圈。 等到徐生被叶初见抓住时,二人也都没了力气,索性流汗喘着气,坐在了草坪上,没心没肺地笑着看霞光照在脸上。 少女脸蛋通红,吐出小舌,扯开自己衣裙的领口,露出里面一小片嫩白,还有肚兜的丝滑边缘,用手呼呼地扇风纳凉。 徐生下意识地侧头一看。 却被少女立马挡住,眼神警惕: “再偷看,小心把你眼睛挖出来!” 徐生转过头去,淡笑着道: “我只是好奇,叶姑娘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又常与鬼物打交道,身上有没有伤疤。” “当然没有啊,不信你看!” 少女笑意盈盈,得意褪去外衫,露出大片嫩滑的白背,香肩上还点着一颗小小的黑痣,侧过身去,隐能看见些许波涛的凸起。 但很可惜,徐生只是余光看了第一眼,想再转过头仔细瞧的时候,叶初见便飞快地将衣服穿回去了。 “又诈出来了,我就知道你是色狼!” 少女又故作凶相,狠狠地盯着徐生说道: “我可警告你,可别被本小姐迷住了,漂亮女人都是会骗人的!” “你这样的书生,被我卖十遍都还得帮我数钱嘞!” “是你自己让我看的。” 徐生白了他一眼,淡淡微笑道: “不过叶姑娘闯荡这么多年,没受过伤也是难得。” “其实倒也没有很多年啦。” 叶初见吐舌,心里暗暗说道,但表面还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挥舞手里的细剑,绝美清纯的小脸得意笑道: “那是自然,本小姐出马,什么妖魔鬼怪都只有逃跑的份!” “叶姑娘威武。” “倒是你,你大老远从西宁过来,就没碰见过危险?” “没有。” “真没有?” 叶初见一脸狐疑。 徐生微笑: “西宁的治安环境比较好。” “唯一的危险,就是在这岭北城了吧,不过倒也是幸运,刚来动乱就停止了。” “可不一定。” 叶初见闻言,忽而露出一副秘密的神色,凑近悄悄跟他说道: “我可告诉你啊,最近又要有大事发生了。” “什么?” “又要乱起来了呗!” “今天下午,你难道没注意吗,街头巷尾到处跑的都是兵马跑动,而且个个杀气腾腾,马蹄染血,一看就是没干好事呀!” “而且我还能感觉到,岭北城的鬼魂,又新添了许多,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嘛?” “不知道。” 徐生表情不变,淡淡笑着回答道。 “真的?” “真。” “那我怎么听说,今天午时的洪门楼,发生了一场血案呢?” 暮色下。 一阵凉风吹过。 徐生的脖颈前,忽然横上了一柄细剑。 这柄剑的速度,比此前追他的任何一次都要快,而且他毫无防备,以至于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抬起头。 昏黄的落日下,少女背对站立,脸上有些阴影,语气冷淡问道: “我问你。” “今天那些到处草菅人命,烧杀抢掠的兵匪。” “是不是你指使的?” 第三十三章 心跳加快 细刃寒冷,斩下一缕发丝。 徐生盯着她看了许久,发现越来越看不清叶初见的样子了。 这个看似大大咧咧,可爱清纯的少女,有时候似乎心思极重,究竟哪个才是她真正的一面呢? “女人果然很麻烦啊!” 他叹了一声,有些头疼。 “你说什么?” 叶初见语气更冷了一些,几乎是咬牙问道: “你可千万别说你不知道洪门楼的事!” “我给了你一下午的时间,你都没有给我坦白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你一来驻扎杨家的官兵就走了,为什么你一去洪门楼就又出了大事?” “到处都在死人,你却能从洪门楼带着那些新炒好的菜回来,连表情都没有变化过,你究竟是什么人!” 少女激动地一连串问着,嗓音都有些颤抖。 暮色之下,依稀可以看见,她的脸蛋上隐隐泛起泪痕。 徐生见状,有些手足无措,没想到叶初见会忽然哭。 “初见姑娘,你怎么了?” 少年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有些紧张地伸出手,似是想要替她擦掉眼泪。 却不料,在手马上就要碰到少女脸蛋儿的时候,少女却忽然往后退了一步,又将剑举了起来,眼圈泛红咬牙道: “你别乱动!” “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朋友。” “我只是不希望,你是很坏很坏的人,那样我就只能亲手杀了你!” 徐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他盯着眼圈泛红,却神情坚定的少女看了许久,而后抬起手,轻轻将那柄剑再次按下,柔声说道: “放心,我不是的。” “我与那些人真没什么关系,如果说非要有些什么的话,那也是敌对的。” “真的?” “真。” 徐生伸手替少女擦掉脸颊上的泪痕,后者闪躲不及,被他摸了一下柔软。 “你流氓!” 叶初见瞪眼,气得抬腿就要踢徐生。 徐生却没躲,温暖地笑了一下: “其实今天洪门楼的宴席,是朝廷设下的局。” “他们先是把本地一些有权势的人邀请到一起,再发动围剿,当场审案查清真相,无关的人放走,作恶多端的当众格杀并且抄家。” “所以那些士兵,并不是早动乱,而是朝廷从外地调兵,来到此处铲除恶霸毒瘤的正义行动。” 叶初见闻言,有些惊讶,连生气都忘记了: “怪不得我还说有些奇怪。” “总觉得之前那些人穿的军装好像没见过,原来是外敌平叛军呀!” 徐生微微一笑: “没错。” “所以今天的事情,完全就是个误会。” “我把你也当成很好的朋友,你却这样怀疑我,真是令人伤心。” “是不是……得有些补偿?” 徐生说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叶初见,往前走了一步。 少女顿时紧张到了极点,慌张后退: “你……你要干什么!” 徐生沉默不言,又往前走了一步。 “再这样我要拿剑砍你了啊!” 叶初见紧张地说着,假装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细剑,本是想威慑一下。 却不料,徐生忽然出手,竟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她竟是挣脱不开。 ‘“你!” 徐生将之一扯,叶初见的头猛地撞在他的胸口上,挣扎不开,眼神慌乱地抬起头。 却发现,那双灵秀的眸子,此刻却是平静如水。 少年嘴角弯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说道: “我又没说我要做什么,你慌什么呢?” 少女愣了一下,面颊烫红,而后瞬间咬牙切齿,眼见挣脱不开张口就咬了徐生手腕一口。 “啊!” 徐生瞪眼,连忙松开。 “你鼠猫的啊!” 徐生看着自己手腕上凹陷下去的两个小窟窿,疼的龇牙咧嘴。 “谁叫你要占本姑娘便宜!” 叶初见得意一笑,侧过身去,小嘴儿撅着,似乎不太想理徐生。 “再者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徐生闻言说道: “估计最晚后天,朝廷便会在街头巷尾张贴告示,曾经作乱过的贼人都会被处死,到时候便知真假了。” 叶初见闻言,双手抱胸,有些狐疑地转过头来: “你怎么什么事都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徐生微微一笑,说道: “西宁人。” 叶初见白了他一眼,有些无语,再次转过头去,平静地望着天边的晚霞。 徐生见状,也是淡淡松了口气,躺在草地上。 少女背对着他,腰间插着剑柄,马尾随着微风摇晃,身姿挺拔,竟是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女剑仙之感。 望着夕阳,她的嘴角升起一抹弧度。 哼哼。 不是坏人。 “真好啊。” “什么好?” “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初见娇哼一声,侧过头看了徐生一眼,随后就直接离开了。 “我走喽!” 少女的身影,渐渐没于花园深处。 透过几片草丛的阴影,可以看到她蹦蹦跳的,辫子也都飘动起来,似乎又恢复了活力,刚才哭鼻子难过的不是她。 徐生收回搭在半空的手,有些哑然。 挠了挠头,望着这只独有自己一人的花园,忽而觉得十分空旷和不适应。 可自己不是一直习惯独处的么? 徐生皱眉,很不适应现在的感受,但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有些上不来气。 真元灌体,干脆从头到尾检查了一番。 这才发现,是因为自己刚才太紧张了。 已经屏住呼吸很久。 所以有些缺氧。 徐生哑然,陷入沉思。 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是因为。 又到饭点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蹦蹦跳跳离开花园的叶初见,身影刚刚跨过门槛,身子便猛地一个踉跄。 少女往后看了一眼,随后连忙慌慌张张地逃回了房间,接着“啪!”地一声,猛地把门一关。 她背靠在门上,脸蛋儿红透,美眸瞪大,单手捂着胸口。 那里波涛汹涌。 一颗心脏,无比热烈地跳动着。 “我这是……” “不可能!” 少女眼神惊慌,但又立马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素净纯美的脸上有些失神。 那个小书生有什么可喜欢的? 最多长得好看了一些,有礼貌了一些,幽默风趣了一些,有责任心了一些……但这还远远达不到她心目中理想道侣的标准啊! “自己心跳得快,一定是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 “没错,就是这样!” 叶初见不停地安慰着自己,拍打胸口,这才逐渐平复了下来。 她素净绝美的脸庞上,展开一丝淡淡的笑颜,缓缓走到桌子前拿起一块糕点吃下,又打开了窗子,坐在铺好松软的床铺上,好似极为享受此刻的宁静。 很多年来她都是这么度过的。 一个人在深宅大院里,孤孤单单,早已习惯。 但,就这么过了一会儿。 她却破天荒地感受到了不适应。 叶初见忍不住侧过头,看向了屋子的另一端,有些失神。 她总觉得那里仿佛有个人。 “有个人晚上陪着睡觉。” “是不是也挺好的?” 第三十四章 信去西宁 晚上,又简单吃了一顿饭。 席间气氛很是微妙,叶初见与徐生都没说话,只有二牛一个人唠叨个不停,憨憨地说着他小时候的趣事,逗得杨灵那几个孩子哈哈大笑。 叶初见小脸微红,始终没好意思把那个羞耻的念头说出口。 虽然行走江湖,一大帮人睡在一个庙里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如今自己已经收拾出来了房间,再主动找徐生睡算个怎么回事? 嘶! 不行不行! 徐生一脸怪异地瞄着叶初见,看着她一会儿咬牙一会儿攥紧拳头一会儿跺脚,脸上一会儿又变红了,猛地朝他瞪了过来。 二人视线对视,如触电一般,又连忙避开。 都很心虚。 于是一直到饭局结束,他们都没说一句话,各自回房了。 …… 晚间,云稀月明。 徐生盘坐在床上,双目紧闭,赤裸上身,任由窗外的冷风吹打在身上,一袭黑发,随着漫天真元与精气舞动。 他如一道漩涡,大肆吞噬着天地间的真元与精气,以至于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气旋。 嘭!嘭!嘭! 少年的躯体之间,心脏跳动如擂鼓,血气疯狂奔涌,流转不停,逸散出强大的气息。 就这样,一直过去了半个时辰。 岭北城上空的大半真元,近乎都被吸干,就连天边皎洁的月色都仿佛黯淡了三分。 徐生缓缓睁开了眼。 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精光,威慑强大,令人不敢直视! “八境中阶了。” 徐生眼眸平淡,脸上看不到喜悦之色。 从八境巅峰跌至七境,又从七境回到第八境中境阶,他只用了两天。 若是让修行界的其他修士听了,恐怕早就暴跳如雷,或是笑骂吹牛逼也不打草稿,过了四境之后他们还没听说谁突破境界这么快的。 就算是当年剑术冠绝天下的那位许仙,从七境到八境也要花三年的时间,更别说他是先跌境再往回修炼,难度更是大了百倍不止。 两天时间,突破一个大境界再突破一个小境界,这怎么可能? 但他的确做到了。 甚至还嫌慢。 “唉!” “若不是因为跌境,大大影响了修炼的速度,否则刚才我就应该突破到九境了。” “等到了那时,就算是皇城那边来再多的人我也不怕,因为他们总不可能把十境的存在叫过来,可是现在怎么办呢?” 徐生面露愁容。 他之前从未考虑过,把敌人引过来后,会出现打不过的问题。 但现在问题来了。 他低估了跌境对自身的影响,短时间内,无法突破至九境巅峰。 ——在这个十一境不出,十境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的情况下,九境巅峰便等于无敌。 他本来可以做到,但现在不行了。 现在的他,就算是把六天时间全部用来修炼,最多也就是堪堪突破到九境初阶,虽然肯定能保证自身安危,但却无法将那些贪官全歼,也就失去了他布局的意义。 或是从长计议? 徐生皱着眉,摇了摇头,他觉得必须得尽快解决才行。 一是听那洪帝所说,如今皇城的局势已经到了十分混乱的时刻,谁知道多拖一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现在他已经与那帮人结了仇,万一不能在对方成功上位之前灭掉,以后恐怕就后患无穷了。 “只能请外援了啊。” 徐生叹了一声,走到桌前,用毛笔沾了些油墨,提笔在信纸上写下了一些什么,而后用信封包起。 “啪!” 接着,他又单手捏了个法诀,一道金光闪烁,通过棚顶飞入天上去,如一道流星般消失在了夜空。 过了一会儿,这屋中便有一阵雾气氤氲,伴随风雨,缓缓凝聚成了一尊龙首的形状,而后兀地睁开了眼,嗓音洪亮威严地说道: “深更半夜,何人在唤本山神?” “难道不知上柱香吗!” 龙君竖瞳妖异,有些怒气从雾中走出来,头顶那根花苞一般的火团明亮得可怕,仿佛就要喷发。 没办法不生气。 大半夜的,他睡得正香! 而就在龙君瞪着眼睛,要对那个擅自唤出自己还不上供的不敬之人治罪时,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少年面孔。 “龙君,好久不见。” …… “仙……仙师大人!” 只见那威严的龙首,在看见了徐生的脸后,表情顿时便露出了一阵惊慌之色,连忙散掉了那氤氲的雨雾,显露出了一个人形龙首的‘真形’,紧张行礼。 “不用紧张,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徐生望着他,淡笑着问道: “最近岭北城的事,你可知晓?” 龙君闻言,有些紧张: “仙师说的可是城中流血漂橹,难民成灾,各路势力无节制地抢夺资源之事?” “哦,原来你知道啊。” 徐生嗓音平淡。 但听在龙君心中,却是‘咯噔’一声,犹如被判了死刑一般,连忙紧张地凑上前来苦涩地说道: “仙师,不是我不管这件事,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您叫我保佑一方百姓平安,风调雨顺的事情我都记着呢,所以我在发现动乱的第一时间,便以秘法上报给了天庭!” “然后呢?” “天庭的大人们说,让我莫要轻举妄动,七天之内给出回复!” 龙君表情苦涩: “这些天,我没睡过一天的安稳觉,已经尽力在帮助那些难民了。” “仙师深夜唤我,是要治我的罪?” “不是。” 徐生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并没解释。 他没想到,竟然连朝廷官方最大的修行者组织天府,都对这场动乱视而不见。 这是否意味着,他要面对的敌人,极有可能也有天府中的大修? “真打不过啊。” 他咂了咂嘴。 龙君一愣,问道: “仙师修为高深莫测,这青阳郡还有您打不过的?” “我说的是那场动乱的幕后之人。” “你应该也能明白过来,你的上级为何不派兵平乱吧。” 徐生淡淡说着,龙君也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自然是上面有人在刻意捣乱,是有预谋的。 他虽是妖族,这点弯弯绕还是能分清。 “仙师要与那些人斗法?” “嗯。” “斗到什么程度?” “敌死我活。” “为了青阳郡的百姓?” “图个顺心吧。” 徐生咂了咂嘴,没有多言,只是望着龙君淡笑着说道: “这件事牵扯很大,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你若不愿意帮我,可以现在就走。” “我保证不追究你。” “嘶——!” 望着少年的微笑,龙君只觉得头皮发麻,半点不敢不从,连忙拱手道: “龙君自然愿为仙师效犬马之劳。” “只是我一四境小妖,如何才能帮得上仙师呢?” “你去送一封信就好。” 徐生说着,将手中写好的信封递给龙君,认真叮嘱道: “记住,一定要按上面的地址,交给特定的人,三天之内必须送到,不能有任何闪失。” “此事事关重大,甚至关乎到这一场斗争的胜败,若是因你延误战机,我会治你的罪。” 龙君闻言,连忙哆嗦着开口保证,自己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亲手亲眼交付,绝不能有半点马虎。 一番发誓保证完后,他才来得及瞄一眼信封下方的地址,而后竖瞳极缩。 骤然间,龙君似是想起了,某个恐怖的传说,偌大的竖瞳猛地一僵。 “西宁郡,太守徐府。” “徐世亲收。” 第三十五章 人妖混血 平淡的时间过得很快。 那日之后,徐生除了修行便在庭院赏月,偶尔还会钻研一下柳贯一留下的古戒,试图捅破那层屏障。 二牛这些天练武也很刻苦,每天早起挑水劈柴做饭,孩子们和徐生的衣服也都是他洗的,但他却没喊过累,并非是因为意志坚定的缘故。 在吃完灵鱼干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体质强壮不少了,轻易能蹦出三米远,能举五百斤的石头。 叶初见说二牛脑袋不聪明,没想到倒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修行界又分炼气一脉与武夫一脉,基本都是没有悟性资质的才会去走武夫的路子,用大量实战与灵石淬炼肉身,经历的苦难与生死越多实力越强,所以军中往往会出现许多武夫的高手。 二牛听了很高兴,练拳更加认真刻苦,开始觉得自己或许有朝一日,真的能跟上徐生的步伐,加入到太渊仙府之中。 至于叶初见自己。 这些天,她见徐生闭门不出,也就没好意思去找他麻烦,转而天天跟杨灵还有杨广杨元待在一起。 杨广和杨元,都是杨广儒收养的孩子,跟唯一的亲生女儿杨灵一样都是六岁。 但这两个小家伙,明显不如杨灵聪明。 他们甚至不太明白,这些天来都发生了什么,只在陈如意吐血时哭过一次,但睡一觉就忘了,还以为做的是噩梦。 唯有杨灵,这个六岁的小女童,亮黑黑的眼睛,时常会泛起泪花。 有一次夜晚,叶初见睡不着,竟是看见杨灵一个人跑到了侧院那一堆高高隆起的坟墓旁大哭,哭了以后干脆就裹紧衣服在坟头上睡着了。 叶初见问她,你不害怕有鬼吗? 杨灵亮黑的眼睛却是张大,激动问道真的有鬼吗,那她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如意哥哥还有其他亲人了? 叶初见闻言,顿时有些心疼。 是啊,杨灵怎么会怕呢。 这坟堆里面埋的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即便是真化作了鬼魂,也应该会护着她的吧。 就像夏朝北地的荒山中,不少地方都是古战场的遗迹,里面留下了大量的无名墓冢,都是曾经祖先先烈,抵抗妖魔敌人侵略时留下的枯骨,被称为烈士园。 所以当地的百姓,即便是再胆小的人,在天黑时路过那片陵园也不会害怕,甚至被山间什么鬼物吓到后,还会主动跑到那片烈士园中去。 先烈英魂不会伤害人民。 便是死了也会保护他们。 叶初见心疼杨灵,这些天便时常与女孩待在一起,结果却意外发现杨灵对于鬼物的感知却是异常的敏锐。 一缕鬼魂飘荡过来,往往都是她刚发觉,杨灵便也紧跟着抬起头来望过去了。 只不过在她驱动笛声,驱鬼辟邪的时候,杨灵的小脸往往都会变得煞白。 有一次甚至觉得脑袋疼痛,晕了过去。 于是直到这时,叶初见才猛地发现,杨灵的身体不太对劲,竟是比一般的小孩要沉重许多。 明明是一样的体型,她的骨头却比铁还要重,就连二牛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将之抱起来。 这很反常。 再结合她听见自己的驱魔笛音会头疼的事,叶初见察觉到了什么,面色凝重地对二牛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 …… 四月三日。 距离金银商号那场拍卖会召开,还有两天的时间。 各个大郡的富商名流,都是陆陆续续抵达了岭北城,在客栈安顿下。 街头巷尾,随处可见陌生的马车,随行的护卫架势都不小,鲜少有小于十个人的,故而接近金银商号附近的客栈早都满员了,来得晚的只能住到几条街外的地方,还未必有上房。 此时,十七街。 天龙客栈,天字号豪华房中,拥挤着七八个人,都穿着灰色的素袍,背着布兜,腰间和叶初见一样挎着一把剑和笛子,脚踩云靴。 “冲虚师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初见站在屋中,一脸担心地问道。 在她的面前,端坐着一位老者,两鬓斑白,老态龙钟,眼睛眯着像没睁开一般。 周围的雪山宗弟子,都是恭敬地在一旁侍茶。 显然,这位老者,就是徐生要找的那位精通妖鬼之术的雪山宗老祖了。 世人称之:“冲虚子。” “这么明显的情况,还需要问我吗?” 冲虚子喝了口茶,将目光从面前的小女孩身上挪去。 杨灵满脸局促,紧紧攥着叶初见的手,有些不安。 她不明白在家里待着好好的,为什么初见姐姐会带她来这个地方,见这个奇怪的老爷爷。 “难道她真是!” 叶初见惊呼一半,而后连忙止住。 用口型,对这位白发祖师问道: “真的是妖?” “嗯。” 冲虚子点了点头。 “人族与妖族的后裔虽然稀少,但也不是那么罕见。” “只不过因为人妖先天体质不同的原因,这两者结合在一起的后代,往往都会早夭,唯有极少数双方血脉都很强大并且不相冲的存在,才有可能诞生出强大的混血后代。” “你带来这个孩子,便是十分典型且常见的那一种。” “体质衰弱,畏冷怕寒,心跳时快时慢,一激动就容易晕过去,这些都是两种血脉相冲的症状。”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妖族血脉逐渐被激发,与她人体的冲突就会越来越严重,直至无法调节的时候,便会爆体而死。” 叶初见闻言,面色苍白: “您推断,这个过程需要几年?” 冲虚子没有出声,只是缓缓将放在腿上的右手拳头张开,五根手指。 “五年?” 叶初见脸色又是一白。 但紧接着,只见那位祖师,竟然又张开了一只手。 “如若调理得当,修行专门的法诀,并且服用丹药的话,这个过程可以再延长一倍。” “十年!” 叶初见眼神复杂,望着怀里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紧张的啃手指甲的女孩。 如今的杨灵不过也才六岁。 就算她能得到最好的疗养,十年后也才豆蔻年华,本该是一个女孩子最青春最美好的时候,精彩的人生也才刚刚起步。 却在这时,她就要死了。 这是何等的残酷!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叶初见轻咬嘴唇,不甘地问着。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真的把杨灵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一样的人,打心底同情并且心疼杨灵的遭遇,所以她希望杨灵能活得好好的。 但偏偏天不遂人愿。 “没办法的。” “人妖两族,先天身体构造便不同,便像是我们最常接触的鬼魂与妖兽一般。” “对于人类来说,常常把二者混为一谈,共称为鬼怪,但实际你我知道那根本不是一回事,每个族群个体都是复杂的,结合带来的冲突不可逆转。” 祖师抬了下眼皮,叹息说道: “其实很多年前,我的师祖也遇见过这种事情。” “当时的雪山宗还没发展成今天这个规模,师祖一人带着我们勉强在山里找了个没人要的道观落脚,也就是今天咱们的祖坛。” “谁料那地方,竟早已被一只修成了人形的白蛇占据。” “只是因为我们来的时候,她恰巧处在闭关冬眠的状态,潜藏在百米深的地下,一丝气息都不曾透露而出,所以互相都没有发现。” “后来呢?” 出声的,是站在叶初见身旁两侧的那些雪山中的师兄弟们。 脸上,各个都是八卦的神色,神采飞扬。 如果是平常说起蛇妖,肯定就是打杀了,但冲虚老祖在这个时候提起,很明显故事的结局很不一样。 冲虚子有些无奈地看了眼众人,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追忆之色,说道: “后来啊,那只白蛇从地底下钻出来了。” “体长百尺,七百年道行,是当之无愧的王级大妖,对标人族的六境,也就是天人境的修士。” “而祖师当年,也只不过是个五境的道人,其余师兄弟就更不入流,自然不敌,眼看所有人就要命丧于蛇口,谁料那蛇妖却手下留了情。” “忽然口吐人言,与祖师辩起了经。” 众人听着,大眼瞪小眼。 一只蛇妖,能与人类讲什么道理? “她所说的,是人妖平等,先来后到之理。” “声称自己并未残害过人类,这座废弃的道观也早被她占据,我们不告而来还先对她出手,她完全有道理杀了我们。” “对此,祖师被说的是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儿的赔罪。” 白发老者想到这里,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当时的他,还是个小道童。 只依稀记得,那白蛇一尾巴将祖师捆起来,竖瞳瞪得比马车都大,质问声一浪高过一浪,炸得他们耳朵嗡嗡直响,祖师也被吓得根本不敢还嘴,连连道歉! “最后,就如那蛇妖口中所言,她未曾残害过人类,自然也就放过了我们。” 故事似乎说完,几个雪山宗的弟子师伯连连称奇,都是第一次听说。 但唯有叶初见,皱紧了眉毛: “您讲的故事与杨灵的身体有什么关系?” “因为后来祖师与那白蛇相爱了。” 冲虚子语出惊人,叹息说道: “不仅相爱,白蛇还为祖师诞下一子,只不过自己却因难产而死。” “后来祖师,将蛇腹剖开,取出了那枚巨大无比的蛇蛋,悉心照料,谁料待到破壳之日,里面竟是孵化出了一个婴儿!” “当时的祖师激动不已,认为这是上天补偿给他们的,所以请了很多奶娘照料他,也深知人妖子嗣的冲突,故而自幼开始便炼制丹药,寻找各种方法试图从根源调理那名婴儿的身体。” “但最终,祖师还是失败了。” “他的孩子没能活过两岁,甚至连一声爹都不会叫,就死在了冬夜里。” …… 叶初见听着,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冷。 杨灵似乎也明白过来了什么,小脸煞白,颤声问道: “爷爷的意思是,我也是从蛇蛋里出来的?” “不,但你的母亲,或者父亲是妖。” “别说了。” 叶初见蹲下抱住杨灵,哀伤的眼圈泛红。 自从那天她知道杨广儒是妖后,便一直抱着侥幸心理,心想雪山宗擅长驱鬼除妖,应该对此道颇为了解,会有解法。 但却没想到,连那位开宗祖师都没能逃过那样的命运,想来杨灵的问题,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只不过,这时。 “唉。” 冲虚子叹息了一声,怜悯说道: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其实祖师当年,已经找到了能中和人体与妖血的冲突的方法,但却因为太过难以实现而最终只能放弃。” “那就是以朱雀之羽,骨龙晶髓,白虎之爪,还有石龟的眼睛,再由一位最少八境的修士祭出本命精血滴入其中,添入十余种灵药,共同炼化出一枚名为‘四灵还天丹’的丹药。” “此药不仅可以中和掉狂暴的妖血,还能补充人体先天的不足,便能令两种能量存在于一身。” “只是这个方法,实在是太难了。” 冲虚祖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在祖师当年找到的那个方法里,其实八境的修士都算其中比较好找的。 什么朱雀,白虎,骨龙,虽然尚未灭绝,但也都是罕见的神兽,凌驾在妖族之巅,就连人族顶尖的存在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的,怎么可能从它们身上弄到那些东西? 还有那所谓的石龟,实际上就是四大神兽之一的玄武。 那一族,据说沉眠于南疆十万大山,千万丈的地底下,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见到过那一族的踪迹了。 甚至就连朱雀神鸟亲自飞去寻找,也是无疾而终。 故而最后,祖师也只能含泪放弃,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死去。 “你也不要太悲伤,生死乃天道命数,不可强求。” “我知道了,多谢祖师。” 叶初见擦了擦眼泪,抱着杨灵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问道: “对了祖师。” “怎么了?” “您知不知道,西宁那边有一个姓徐的家族,应该是很大的那一种。” “徐?” 冲虚祖师闻言,皱眉思索了一番,刚要说自己不知道,未曾去过西宁也不太了解时。 却忽然想到了,一个传说中的名字。 于是他眉毛狠狠一跳,吞了口唾沫,有些忐忑地望着叶初见: “娃娃。” “你这一趟过来,可是听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我警告你,不管你听说了那位什么消息,可都不能瞎传啊!” 第三十六章 师妹被睡了? 叶初见表情疑惑,问道: “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冲虚子的白胡须翘翘着,脸色忐忑地问道:“难道你没听说过那件事,那为何你要问我西宁姓徐的?” “因为我认识了一个人。” 叶初见想着徐生,咬牙切齿: “他说他也姓徐,来自西宁。” “而且看上去有挺大的背景,岭北城的内乱都没牵连到他身上!” “这么说来,他与那些人是一丘之貉喽?” “倒也不是。” 叶初见摇了摇头,似乎极不情愿地撇嘴说道: “那个姓徐的还是挺仗义的。” “不仅帮这些孩子们找回了家,还代替那帮兵匪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花,给我弄了住的地方,洪门楼那场血洗也没牵连到他,应该勉强......算个好人吧?” “徐生哥哥就是好人。” 这时,在一旁云里雾里半天的杨灵,终于听见了熟悉的名字,怯生生地开口说道。 先前众人交流,都是用传音背着她,所以她也一直不明白自己在这里要做什么,此刻终于听见了熟悉的名字,自然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呵呵。” 冲虚子慈祥笑着,对着女童问道: “叔叔问你,你为什么觉得那个徐......什么来的,是好人啊?” 杨灵嘟着小嘴儿,天真说道: “回爷爷的话,因为徐生哥哥给了我们吃的,还带我们回了家!” “别叫爷爷,叫叔叔。” “可你就是爷爷。” “叫叔叔吉利,老朽我还想再多活两年。” “可是爹爹从小教我不可以撒谎。” “......” 冲虚子脸色有些尴尬无奈,一旁的叶初见则是捧腹大笑了起来,说祖师您都这把年纪了还装嫩,还叔叔! 杨灵小眼珠不停转动,拉着叶初见的手,抬头天真问道: “初见姐姐。” “你为什么不觉得徐生哥哥是好人呀,你们不是都睡在一起了嘛?” 轰隆! 此言一出,这屋内的所有人顿时都如遭雷击,呆立在当场。 尤其是那侧后方的两排雪山宗男弟子,个个都是面色雪白,忍不住摇晃,险些坐在地上。 初见师妹。 被别人睡了?! “你瞎说什么呢!” 叶初见小脸瞬间变红,有些慌乱地叫了一声。 但立马她许是怕吓到杨灵,又连忙控制了下音调,蹲下来对着小女孩说道: “那天晚上姐姐是没有房间住,所以才暂时跟他睡在一起的......啊呸,我根本没有跟他睡在一起!” “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群之中,走出一位约二十岁的雪山宗弟子,剑眉锋利,脸色苍白愤怒地问道: “初见师妹,可是那狂徒轻薄了你?” “如果是这样,我这就拔剑将之头颅砍下!” “不是的,顾师兄你冷静啊!” “那是你自愿的?” “我不是自愿的,啊不是,我没有!” 叶初见慌乱嘴笨,越解释越混乱: “总之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顾长流剑眉一横,还要继续发问,却被一咳嗽声打断: “莫要着急。” “小初见从小就古灵精怪的,还能吃那种哑巴亏不成,让她缓缓自己说。” 冲虚子祖师开口,那位顾师兄自然再不敢说话。 只是望着叶初见烫红的脸颊,他的心头都在滴血,握着剑鞘的指甲都按压的惨白下去。 “不管你是谁,如果你真的欺负了初见师妹。” “即便是要违反门规,我也要将你的皮扒下来!” 顾长流面庞抽搐,狠狠想着。 其余的雪山宗弟子,眼中也都暗藏杀意。 叶初见加入雪山宗,虽然才不到三年的时间。 但在宗门内,他们所有人都打心底的,疼爱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师妹。 不单是因为她长相清纯绝美,眉眼清丽,嗓音很甜,眼睛笑起来像月牙,一口一个师兄。 更因为她身上,那股不服输的韧性。 叶初见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做,就连最常用的手指的皮肤也是吹弹可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却还是刻苦努力,从不主动依靠他们,甚至屡次修行练功累到晕厥,在烈日下一坐就是半晌。 梦呓之时,还会痛哭流泪,醒来却不说为什么,继续努力修行。 她的外表看似柔弱,但实则却很坚强,可仔细深入便会发现她的内心依然柔软。 这样一个令人不禁心生怜惜与敬佩的美丽少女,谁能不喜欢? 故而雪山宗上下的同门,都把叶初见当做宝一样对待,不愿意让她受到半点欺负委屈。 故而当叶初见主动提出,要下山游历江湖时。 雪山宗的长老和宗主还没表态,他们这些同门却都清一色的拒绝了,理由是叶初见太弱,只是个二境小修,还没到下山的时候。 但叶初见却觉得自己够了。 所以她最终还是走了。 一别一年,只有书信来往,他们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小师妹过得怎么样,所以这次有资格跟在祖师身旁的就都来了。 但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个消息! 小师妹竟然跟人睡了? “师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尽管说。” “若真是受了欺负,不管那姓徐的来头有多大,我都会帮你讨回公道来。” 顾长流语气沙哑,尽可能地平和问道。 他的身上,已经控制不住,若有似无地溢出丝丝缕缕的剑意,跟随杀意飘在空中,吹的众人面庞刺痛。 就连冲虚师祖的胡须也都被那剑意切断了一根。 冲虚子感知到异样,神色有些意外,心想刚才你还不是这个境界,怎么这会儿就忽然突破了? 叶初见此刻也是平复好,组织了一番语言,有些无奈地说道: “师兄,师祖,你们都误会了。” “我只是因为没地方住,所以跟他共同睡在了在一间很大的屋子里的两端而已,离了十万八千里远,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好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愣,而后纷纷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 童言无忌而已。 “哼,算那小子走运!” 唯有雪山宗的大师兄顾长流,脸上的冷峻之色丝毫不减,只是收敛了一些杀意地,将一直按在剑柄上的手指松开了。 冲虚祖师见状,笑呵呵地说道: “也不知是谁因为这件事走运了。” “长流啊,我看你还得去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没这档子事,你距离破境应该还有不短的距离吧!” 此言一出,众弟子顿时眼前一亮,纷纷转头望向青年。 “大师兄突破到第五境了?” 叶初见清丽的美眸一眨,也是有些意外地望着顾长流。 自从她当年离开皇城,来到雪山宗时开始,顾长流便已经是雪山宗这一代的大师兄了。 因为不论是剑术、天赋、战力还是心性,顾长流都是这一代弟子当中的第一。 一代,也就是三岁以内。 顾长流正好比她大了三岁。 自己当年十四岁,来到雪山宗,还未曾开脉修行。 彼时的顾长流,刚满十七岁,就已经突破到三境,拥有第一把本命飞剑了。 此后,顾长流又用了一年时间,从三境突破到了四境。 十八岁的四境剑修。 这等天资,别说是在他们小小的雪山宗。 就是放眼整片玄域的各大宗派,都是极为罕见的,要被当做核心弟子重点培养的! 于是不出意外,道门龙虎祖坛那边,听说此事,便立刻要召顾长流回去修行了,想让他接受更好的教育。 此等殊荣,就连当年从道门脱离出来,自立门户的雪山宗第一任宗主的亲传弟子都没有。 冲虚子当时乐的合不拢嘴。 心想自己这个不被承认的道门支系,总算也是抱上嫡系的大腿了。 但,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 顾长流拒绝了。 鲜少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拒绝。 冲虚子当然知道。 最了解顾长流的师弟也知道。 还有这些年来苦苦追求顾长流而不得,险些走火入魔修炼绝情道的那位敌宗圣女也知道。 是因为叶初见。 但叶初见自己不知道。 少女眨了眨眼睛,握紧拳头,有些兴奋地锤了下顾长流的胸口: “五境了大师兄,恭喜啊!” 第三十七章 酒楼风波 “咳咳咳!” 顾长流脸色微白,咳嗽着往后退了半步。 不得不说。 小师妹这一年游历江湖,还是有些成长的。 至少手劲儿变大不少,这一小粉拳给他锤的...... 叶初见浑然未察,笑嘻嘻地说道: “师兄今年才刚满二十岁吧,竟然就是五境的龙门境修士了,马上就能赶上冲虚子师祖了呢!” “看来这一届的万郡大会,咱们雪山宗要一飞冲天了呀!” 顾长流闻言,剑眉微微缓和,淡淡微笑道: “师妹说笑了,我才五境初阶,比冲虚子师祖整整低了一个大境界。” “六境是天人前的最后一个境界,想要突破难如登天,以我的资质,不知还要花费多少年。” 冲虚子闻言,笑呵呵地捋着胡须: “你也不必太谦虚了。” “二十岁的五境剑修,多少大宗想要都求不来呢,我听说那咸阳李氏的嫡系三公子李逍,拜到仙府一位八境师长的门下,用最好的资源修行,如今十七岁不也才四境。” “连他都能被誉为能在万郡大会上,有望获得名次,籍此加入到天府,或是那些仙宗,你一定也是可以的。” 叶初见也是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而且顾师兄还是剑修,天下法门之中,飞剑的杀力最大,顾师兄虽然是五境初阶,只怕寻常的五境高阶的炼气士正面拼杀,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了!” “师兄,你得好好加油,以后咱们雪山宗可就靠你带飞啦!” 顾长流闻言,并未再做太多谦虚,只是淡淡微笑应下: “我尽量。” 冲虚子祖师眯着眼,笑呵呵地望着这一对师兄妹,但实际上心底却有些担心。 顾长流将自己心底的喜欢,隐藏得很好,故而大部分人都以为他对叶初见都只是兄妹之情。 但他作为顾长流名义上的师傅,又怎么能看不懂这些。 “当年长流因为初见拒绝去龙虎山进修深造,却没耽误修行进度,反而剑意杀力一天比一天强,我当时还觉得因祸得福。” “结果一年不见,长流刚一见到他的小师妹,竟然就道心大动,直接被气的突破了境界,要知道他已经卡在四境巅峰两年了……” 冲虚子心中暗自叹息,有些担忧。 很显然,顾长流心中时时刻刻都牵挂着叶初见,所以他才能屡次明证道心,突破境界。 但这也是一件很大的坏事。 修道之人,道心总能被外人轻易影响,事实上是一件很致命的事。 他都不敢想,哪日叶初见察觉到了顾长流的喜欢,结果却拒绝了他之后,顾长流该会遭受多大的打击。 嗯……应该也能承受住。 毕竟这么多年,顾长流已经习惯了这般站在师妹身后陪伴的角色。 被拒绝了默默守护就好。 但若是叶初见喜欢上了别人呢? 就算这样,顾长流仍然能坚定道心,变得更加沉默,更加强大,化伤心为动力继续突破,那么若是叶初见出了意外身死道消,或者真的像刚才误会的那样,她一个美女修士一人在外受人欺凌,被杀了怎么办? 更别提,别人不知道叶初见的来历,他却是一清二楚。 那可是关乎到京城某位王爷……将来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不然叶初见也不至于十四岁一个人被扔到这么远的地方修行避难,若真有一天发生了无法抵御的意外,顾长流还能否坚持道心? 越是在乎,失去的时候越心痛! “唉!” 冲虚子摇了摇头,他已经活了百岁,这么多年在修行界看见因为心爱之人在意之物被毁从而走火入魔疯疯癫癫止步不前的,比比皆是。 他不想让顾长流也那样。 “让初见喜欢上长流应该是不可能了,还是让长流放下更有希望些。” “也许那个姓徐的,可以完成这个任务?” 就这般想着时。 “好啦!” 叶初见跟师门中的其他几位师长,还有师兄们都简单叙完毕,这才拍了拍手,带着杨灵准备离开,感慨道: “各位师兄师叔,还有师祖,我得先回杨府去了。” “等到两日后金银商号那场拍卖会开始的时候,我再回来。” 还没等冲虚子开口,顾长流便抢先一步,皱眉问道: “师妹还要回去?” “不如就在此间住下,我们订到了两间上房。” “你若来此,可以单独给你一间住,我等与祖师挤挤便是。” 叶初见闻言,意外道: “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 “师妹,咱们都没意见!” 众多雪山宗的师兄弟嚷嚷着,连带那位辈分不低的师长也都带着苦笑,与冲虚子说今晚看来要有人打地铺喽。 “可是……” 叶初见望着杨灵,心中不免有些放不下。 那唯一有机会医治她的方法,是近乎不可能办得到的。 她这次拍卖会结束后,也要离开岭北城,这一别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皇城那边的乱局一天不如一天,她还能否见到杨灵最后一面…… “不了吧,我还想多陪陪她。” 少女笑着,捏了捏小女童的脸蛋儿,眉眼弯弯。 心里却也想着,那个有些可恶的少年。 也就最后这两天时间。 这次一别,就不知何时能再见了啊…… 顾长流闻言眉头一皱,有些担心,刚要继续再开口劝说。 “她既然不要,道友那间上房让给我们可好?” 这一间的房门,被一伙人毫无征兆的推开。 一个留着八字胡,满脸精明算计的中年男人,笑着对众人拱手: “各位道友,在下东山郡富商,金吾诚。” “远道而来,已经提前好些天走,但谁能想到客栈还是满了,你们恰巧又多订了一间,可否让与我等?” 顾长流望着对方,语气微冷地说道: “看来你偷听了很久。” 金吾诚又摆了摆手,堆笑着道: “就是碰巧听见了。” 接着,他又吩咐后方的供奉与护卫,拿上来了两小箱灵石财宝,笑容满面地道: “诸位道友,你们看我是真心实意的。” “让了这间上房,诸位这两天的吃饭钱我也包了,这两箱灵石也都归你们,就当是帮我一个小忙,你们看可否?” 众人见状,都是有些意外。 因为金吾诚给出的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那间上房的价钱。 许是看在他们是修行中人的缘故,也许是真的很需要那间上房,所以想一次性摆平了。 金吾诚一脸堆笑,又望向叶初见。 少女平淡说道: “你看我没用。” “不过我的确不在这住,得回城南去,要不要让房还是师兄你们自己决定吧。” 而就在叶初见说完这句话后。 顾长流立马接上: “那也让不了。” 金吾诚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但还是强撑起笑意,问道: “这是为何,我都听见了道友刚刚说可以让一间出来。” 顾长流语气平淡,剑眉平静,说道: “那是因为我们宠着小师妹,她不方便与我们这些男人睡在一起,所以我等只能挤挤。” “但小师妹只有一个。” “尔等偷听我们谈话,不追究已经很好,再想用些灵石让我等挤在一起,未免有些太过痴心妄想。” 这番话说的,很有火气。 许是因为那个未曾见面的徐姓情敌,许是因为面前此人未经允许就擅自偷听,还直接推门而入的家伙。 他这位以杀力著称,性子直爽甚至有些不讲道理的剑修,此刻很不高兴。 他的右手,已经再度扣在了剑鞘上。 屋中其余人,包括冲虚子祖师在内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事情走向。 谈崩了就打。 不敢打就滚。 道门中人,就是这么简单。 金吾诚扫了一圈,看着那个老者,隐隐传来六境的气息,眼皮狠狠一颤,呵呵冷笑道: “今日之事,金某记下了。” “实话说,那间上房本是我为药谷的高人准备,你们是叫雪山宗吧,今日之事,我会特意告知药谷长老的。” 众人表情都是没有任何变化。 只有顾长流,眼神略微冰冷,说道: “滚。” 第三十八章 不摸白不摸 金吾诚一脸难看地退出了屋子。 许是因为青年的剑意已经落在了脸上,凛冽刮得生疼,所以他没敢再放狠话,直接带人走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因为对方的口中提到了药谷。 望着空旷的廊道,人群有些沉默。 叶初见美眸微蹙,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药谷是玄域五百强的宗门吧?” 玄域中,足有上万座大郡。 宗门仙家势力浩瀚无数。 药谷能在这其中脱颖而出,跻身至前五百名,底蕴自然不是一般的强大! “没错。” “根据天机阁下发的星辰榜,药谷是排在第三百七十六名的超级势力。” 冲虚子祖师说着,语气平淡: “而且药谷的宗门主址,就在横断山脉中央,辐射周边十余座大郡,与咱们雪山宗并不远,周边成百上千座宗门都倚靠药谷生产的丹药过活。” “甚至老夫年轻时候,曾受过一次重伤,险些丧命,也是二代掌门带着我去药谷找高人才救回来的。” 叶初见闻言,小脸微惊,美眸担忧: “如此说来,咱们雪山宗肯定不是对手了?” 冲虚子祖师笑了笑,说道: “放心吧,还到不了那种程度。” “先不论药谷与我们同属道门分支,本就有些渊源,就算是两个陌生的宗门随便呛呛两句也不会大打出手的。” “更别说他们还不是药谷的人,顶多算是狗腿。” “不过小顾啊,你这脾气得改一改。” “行走江湖要与人为善,宁可交十个朋友,也不惹一个敌人,否则你永远都不知道会有什么人在背后谋划害你。” 冲虚子说着,含笑望向叶初见: “这点你小师妹做得就很好,拒绝什么事都委婉些说,给对方留些脸面,你得多向你小师妹学习学习。” 叶初见闻言,得意地笑了笑: “那是当然。” “我可是实打实地行走江湖一年,学到了不少东西嘞!” 顾长流不太服气,认为本就是那帮人冒犯在先,自己没一剑将之砍杀已经算给面子得了。 但碍于叶初见,他还是拱了拱手,说受教了。 “这小子太直,整不好以后要惹出什么麻烦来,得办法错挫一挫。” “找谁好呢?” 冲虚子心中思索片刻,而后含笑说道: “既然初见要回去住,那就让她去吧。” “不过我看那帮人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弄不好就要对初见做些什么。” 说到此处,顾长流眼神一狠,抽剑出来冷冷说道: “那我这就去把他们都杀了。” “你给我冷静!” 冲虚子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火冒三丈: “合着我刚才的话你一句没听进去啊!” “江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打打杀杀,更多的是人情世故……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我看你就是闷头修行太久了,脑袋都生锈,需要下山历练一下!” 冲虚子祖师冷哼一声,说道: “这两天你就跟你小师妹回去吧,让初见带着你多与外人交流交流,别动不动就想拔剑砍人!” “正好也能保护一下她,以免那些人下黑手。” 顾长流闻言,平淡地点头答应了。 但他那隐隐挑起的剑眉,足矣证明他的内心此刻是十分开心的。 “初见,你没什么意见吧?” “我当然没有啦。” 叶初见笑了一笑,说道: “正好杨灵家里还有很多间空闲的屋子呢。” “而且那个姓徐的,之前正好有事要找师祖你帮忙,说想学驱鬼辟邪之法,远游时好有个护身的手段。” “我对此学艺不精,所以就没教。” “师兄过去,正好能教教他。” 少女说着,满脸的坏笑之色,心底已经想好怎么捉弄徐生了。 叫你不让本小姐睡床。 叫你不主动跟本小姐说话。 师兄可是很严格的。 学不好,要被揍的哦! 冲虚子闻言愣了一下,接着开怀大笑,连连点头。 正好,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顾长流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眉毛的喜悦消失不见,反而有些凛冽之意,双手抱胸,冷横着说道: “那就走吧。” “那个姓徐的,我一定会好好教育他的!” …… …… “阿嚏!” 与此同时,槐花巷杨府里。 已经闭门不出数天的徐生,打坐时忽而打了个喷嚏。 “是哪个缺心眼的在背后蛐蛐本帅?” 从那股玄之又玄的状态中退出来。 氤氲的云雾,缓缓在周身消散,露出一个五官灵秀的少年身影,咂了咂嘴,赫然是徐生。 在他的面前,漂浮着一排物品,法器胖白瓷瓶字画灵石皆有。 徐生抬手一招,一件巴掌大小,散发灵韵的青色玉玺便飘了过来。 其表面光华流转,移动之间,仿佛空间都有波动,被卷入其中。 “百里玺。” “可惜只剩一个了。” 徐生端详着手中的宝物,有些感慨。 经过多天的努力,他的境界也是来到了八境巅峰,与此同时,自身的神魂也强大了数倍。 还是没依靠任何功法,就是纯粹的凝神训练,每时每刻都在变得强大,甚至识海都宽阔了无数倍,其中储存了大量的神魂灵气。 于是他终于,能够强行破开柳贯一留下的空间戒指,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了。 这小子是真富。 除去这件最珍贵的百里玺外,其他那些东西徐生都用不太上。 因为他的境界太高,或者说柳贯一的境界太低了。 那些法器符篆功法之类,都是五品六品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就像成年人拿了件玩具打架,没半点作用。 还有那两个胖白瓷瓶,徐生是一脸的怪异。 这两个瓷瓶里,装着的都是丹药其中一者是疗伤救命的,不知品阶,但是闻起来清香四溢。 可另一瓶就比较邪门了。 仅是轻轻一闻,便觉得浑身燥热,瘙痒难耐,好像心尖尖有只小猫在用须子轻轻挠一般,眼前也忍不住浮现出一番旖旎之景象。 “是不是刚才打开的方式有问题?” 徐生皱着眉头,不死心地打开盖子又仔细闻了一下,结果这一次的感觉来的更加强烈。 近乎瞬间,就好像有浴火焚身,一股暖流猛地流淌进身体。 徐生不禁下意识地瞪大眼睛,只见在他的眼前,一片粉嫩,莺歌燕舞,彩带飘飘。 好像有无数个仙女,端着美酒葡萄,娇笑着拥过来一般,玉腿修长胸前丰满,快要将青色衣裙撑的涨开,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而就在这时。 那迷乱的旖旎之间,竟是又缓缓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生?” 但见一个长相清纯,眉眼清丽,却又绝美的少女,眉眼弯弯地笑着走了过来。 “叶……初见!” 徐生呼吸急促,只见面前的绝色少女,腰肢纤细,胸前却挂了硕果,红色的肚兜被她随意解下,嫩白的香肩散发着诱人的气息,眼神羞涩且诱人。 “你干嘛这样盯着人家?” “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为什么,我总是看见你呢?” 徐生神情怔然。 面前的场景固然诱惑,不过他也没有就此失了心智。 看来那瓷瓶里装着的丹药,具有迷惑幻境之效,尤其能勾引出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堪称更高级的春药。 只是他不免有些好奇,为何自己会看见叶初见? 上次的幻阵也是,跟这是一样的道理,那月下潭水美人沐浴,便是叶初见在勾引他。 难道自己心底真对叶姑娘起了什么歹心? 徐生想着,开始有些犹豫。 反正都是幻境,上一次他已经错过,这次机会这么好,不摸白不摸…… 徐生这样想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缓缓把手伸向叶初见。 捏了捏脸。 手感真好啊。 徐生傻笑了一下,忍不住感叹起来。 弹弹嫩嫩,像真的一样。 而叶初见则是美眸一瞪,好像很不可思议一般,身体直接僵在原地了。 徐生一怔,随后发笑,竟然连反应也这么真实吗? 还没等他再做下一步的动作。 轰! 猛的一声,迎面便吹来了一阵激烈的狂风,将他衣袍刮出缺口,面庞生疼。 那旖旎的幻境彻底消失不见。 徐生一怔。 只见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什么幻境,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屋子的叶初见。 他的一只手,还捏在后者嫩白美丽的脸蛋上,少女美眸惊讶中带着愤怒,却没动手,只是狠狠瞪着他,嘴角冷笑且得意。 “你这登徒子。” “还不快把手放下!” 第三十九章 情敌见面 伴随一声厉喝。 庭院某处,忽而飞来一道闪亮的剑光,直逼徐生面门! “嗯?” 徐生没躲,只是眉头挑了一下,迎着剑光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剑眉星目,长相略微有些呆板的青年,正咬牙一脸杀意地持剑朝他冲了过来。 刚刚那道剑光便是他所斩。 不过他到底是谁? 正当徐生想时,叶初见已经一把将他推开,神情微惊,慌忙拔剑将那道剑光挡下,小嘴儿惊呼道: “师兄不要!” 铛——! 一声脆响,叶初见惊慌之中拦下了那一道剑光。 只不过自己也被反震的连连后退数步,手中之剑掉落,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幸好,徐生就站在她的身后。 少年一伸手,直接将叶初见揽进了怀里。 美眸对视。 “没事吧。” 徐生淡淡问道。 叶初见小脸微红,被震得气息紊乱,一时半会儿没说出话。 “师妹!” 顾长流见状大惊失色,连忙跑过来。 伸手就要推开徐生,将叶初见夺回来疗伤。 不料徐生,却抱着叶初见侧身躲了过去。 只留给了他一个衣角。 “你!” 顾长流惊讶抬头,徐生却理都没理他,直接抱起少女径直走向了椅子。 “不要紧张,稳住呼吸,否则容易留下内伤。” 徐生语气温和地,轻轻拍打着叶初见的后背,同时他的掌心还若有似无地注入一丝真元,化作暖流淌进少女身体中。 帮她缓缓稳住了伤势。 顾长流见状,也是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蹲下身子为叶初见把脉。 “幸好只是反震,没受什么内伤。” 青年松了口气地说道。 徐生回头,捡起了地上掉落的那把细剑。 将之插在了叶初见腰间的剑鞘里,淡淡道: “下手这么重,现在来装什么好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长流脸色一冷,猛地站起身来,周身剑意凛冽,死死地盯着徐生: “师妹这伤是替你受的。” “如果不是她,你已经死了!” “哦,原来你要杀我啊。” 徐生眼神平淡,静静地盯着对方。 他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空间中,隐隐有一股无上的伟力。 若是降下,面前的这个青年顷刻间便会化成一团肉酱! 但他一直在克制! 徐生眼中杀意微微涌现,被压制了回去。 因为叶初见刚刚喊了此人一声师兄。 看上去,两人关系很好。 再加上刚刚自己动作的确有些轻浮,所以有些误会倒也正常,二者相加,他可以饶恕此人一次。 但决不会有第二次。 “哼,我要杀你,也是你这个登徒子咎由自取!” “你是初见的道侣?” “我是她师兄!” “哦,原来既不是道侣也不是亲人,那你有什么资格管那么宽。” 徐生语气平淡,半点面子不留,将手直接再次搭在了叶初见的肩膀上: “我与初见道友,一见如故,是很好的朋友,我碰碰她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喜欢她?” 顾长流见徐生又上手,刚要大发雷霆,持剑将之砍杀。 但听到后半句后,他身子瞬间僵了一下。 青年有些心虚地瞥了椅子上的少女一眼,强装镇定地说道: “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与初见师妹虽然非亲非故,但她待我如兄长,我自然要保护好她!” 答非所问。 徐生淡笑了一下,感慨说道: “就怕她把某人当兄长,某人心里却藏别的心思哦!” “你在说谁!” “说谁谁知道!” “你!” “好了!” 就在顾长流眼睛喷火,忍不住上去揍徐生的时候。 椅子上的叶初见,也是忽然站起身来,拦在了两人中央。 “你们别吵了!” 少女望着徐生,没好气地说道: “你不要乱说,这是我在雪山宗的大师兄,我们两个像兄妹一样,他怎么可能有你说的那种心思呢?” 徐生没有回话,只是望着少女那张略带一丝潮红,绝美且清纯的面庞,心中暗暗叹息: “你是真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好看啊。” 这样想着,他又看了眼顾长流。 只见青年,此刻眼神正泛着寒意,一副看情敌的模样盯着他。 是不是当妹妹,已经显而易见了。 “还有师兄你!” 叶初见转过身去,一脸无奈地说道: “来时候我就是让你简单教训教训他,你怎么直接下死手呢?” “我难道没跟你说过,徐生的心地很善良,救了这里的孩子们,还帮那帮人帮我结算了驱鬼的二十两银子,请我吃了一顿饭算是我半个恩人吗,你杀他算怎么回事!” 顾长流闻言,知道自己不占理,冷漠的表情有些慌乱: “我......我就是看见他非礼你,所以有些生气。” “那也算非礼?” 叶初见反问,有些无奈。 她知晓自己这位师兄的性子,肯定没什么坏心思。 就是杀妖杀鬼的多了,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拔剑就砍,性子太冲了。 “反正你再这样,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少女有些赌气地坐在椅上。 “抱歉。” 顾长流有些局促,一个大男人,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对叶初见拱手。 徐生看到这里,也是有些哑然。 这家伙。 怎么比二牛还愣啊? “哎哎哎,你一个师兄向我行礼算怎么回事!” 少女见状,气也消了大半,有些发愁地看着顾长流,语重心长地说道: “师兄,你动不动就要杀人真是不行的。” “你真得多学学怎么与人打交道了。” “正巧,你面前这位,不论是气人还是干别的都有点本事,这两天你就跟着他好好学习做人之道吧!” “谁!?” 顾长流眼睛一瞪,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徐生。 “我可没那么大度。” 徐生嘴角哼哼,将头侧到一边。 虽然他已经不生气,知晓了这青年的性子,想杀他也护叶初见心切,是一场误会。 但他毕竟要杀他。 他很小心眼的,不追究就不错了。 还让自己教他做人?没门! “你还挑上了!” 顾长流眼睛冒火地盯着徐生,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自己是什么人,雪山宗乃至整片华阳郡第一天骄! 年纪轻轻二十岁,就登临龙门的剑修,道门总坛龙虎山中的大真人,都想破格收他为弟子的人。 能教他的,有资格教他的,不是祖师就是大真人那样的人物,一个登徒子凭什么? “修行杀人这方面他可能不如你。” “但在为人处世说话气人打弯弯绕这方面,他能碾压你一百个来回了。” 叶初见白了顾长流一眼,随后转过头来: “喂。” “之前你不是说想学驱鬼辟邪之法吗。” “用不着祖师他老人家了,师兄就精通此道,正好他可以教你,你们两个互相教!” 徐生闻言,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顾长流一眼,哼哼说道: “他这么愣的人,能会什么?” 顾长流压住愤怒,冷冷道: “驱鬼辟邪,飞剑杀人,道门百术,你想学什么我就能教什么!” “这么厉害啊。” 徐生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想学死人成活,白骨成人,鬼怪化灵之术,你可会?” “不会可没办法,我就不教你了。” “你想拒绝就直说!” 叶初见冷哼一声起身,用手拽了一下徐生,美眸瞪着他: “你脾气怎么也这么倔呢,都说是误会了。” “师兄他真的很厉害的,随便教你两招学会就不用怕一般的小鬼了,你表现好点说不定还能教你两招剑术防身,远游安危就有保障了!” “而且你说的那什么,死人成活,鬼怪化灵之术,在道门可中可是禁忌,别说是师兄,就算是师祖也......” “我会。” 顾长流听着,忽然语气平淡地将叶初见打断了。 嗡! 他双指并拢,凭空生出一点灰白的鬼火,随风摇曳,映出一大片阴影。 屋中的温度,瞬间便冷了不少,隐隐还能听见些许鬼怪的哀嚎声。 “师祖说过,想要斩妖除魔,首先就要知己知彼。” “故而我年仅八岁时,便自学了不少禁忌之法,能与妖魔鬼怪心意相通,学那南疆地区的赶尸人操控他们,为的便是了解它们的所有,好知道弱点所在。” 顾长流将那抹鬼火熄灭,语气平淡且自傲。 “师傅连这竟然都教你了?” 叶初见有些惊讶,轻轻捂住小嘴儿。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入雪山宗的第一天,那弟子门规上写了,严禁门内弟子修炼与鬼物相通的禁术。 因为那等邪物,往往会在不知不觉之间侵蚀修士的身体,让其在关键时刻走火入魔,或是勾引放大心中的邪念,让之堕入邪道。 就连境界高深的道门前辈,也有不少被邪魔妖祟影响,英名尽毁的案例。 故而这一类道法,统统都被列为禁忌。 私自修行,是要被逐出山门的! 没想到顾长流八岁的时候竟然就会了? 似是感受到了少女略显崇拜的目光,顾长流不禁挺直了背,傲然望着徐生说道: “师傅说我意识专注,很难被外物影响,故而妖魔之法对我无效,可以放心修行了解。” “傻小子,这不就是在说你愣吗?” 徐生暗自诽腹了一下。 不过他没想到,这个愣头青还真会鬼魂之法。 而且听叶初见的意思,这样的人在道门中还极为难得,禁术不是什么人都能修炼的,若是错过这个村,可能就没这个店了。 陈如意不知道还得多久才能复生。 有些无奈。 故而徐生,只能“勉强”答应说道: “那行吧。” “这两天我就勉强教教你,怎么好好做人。” “呵呵,我也会好好教你的。” 顾长流剑眉死死地注视着徐生,刚要放些什么狠话,譬如你要不好好学可别怪我揍你之类的时候。 却见徐生,竟然拉着叶初见的手,直接就朝门外走去了! “你一定饿了吧,我让二牛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溜肉段。” 徐生牵着少女的嫩手,滑滑冰凉的,不禁微微一笑: “待会儿你可得好好尝尝。” 叶初见小脸晕乎乎的,还没反应怎么回事,便被徐生牵出了门槛。 “这个贼人!” 顾长流在后方看着,眼睛都快要喷出火焰。 他强忍住一剑将徐生砍了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追了上来,心中恶狠狠地想到: “等带你练上剑了,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我要让你。” “敬我如敬神!” 第四十章 剑风吹拂 正午时分,岭北城的某条小巷里。 “此处便是住所了。” 那个满脸精明的男人,此刻正点头哈腰,紧张擦汗地对一个朴素的小院介绍着。 在他身旁,站着五六个身穿青色道袍,腰间揣着葫芦,穿着草鞋的老者,个个气息内敛,宛若世外高人。 “不是让你去订天龙客栈吗,怎么弄了个贫民窟过来啊!” 一行人中,唯一的一张年轻面孔,语气略带一丝不悦地说道。 他可是药谷,太上长老的关门弟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四品炼药师,走到哪不是受人追捧崇敬? 况且这个金吾诚,口口声声地说有求于他,结果竟然就弄了这么个破院子招待自己。 他娘的药不想炼了是吧! “秦公子,不是我不好好招待你们,实在是有人欺人太甚啊!” 金吾诚面露苦色,欲哭无泪地说道: “我找尽一切关系,本来马上就能订到天龙客栈的天字号上房了,结果没想到却被一伙人抢先,直接把剩下的所有房都订完了!” “我想他们一间也够睡了,便提着灵石好声好气地去求他们,能不能让一间上房出来,还刻意提了药谷的名号。” “结果那帮方外修士竟是理都不理,还骂我滚,还差点动手啊!” “你说的可是真的?” 药谷人群中,有位看着资历颇高的老者,忽而问道。 眼神深邃,仿佛能看破一切虚妄。 于是霎时间,金吾诚便感觉到了几分冷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说道: “我句句属实啊!” “我所有的话,客栈中的小二和我的护卫都能证明,他们的确骂我滚甚至要动手,而且还是在我说出药谷的名字之后!” 看他言之凿凿,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药谷的那位长老也是皱起了眉头。 他们药谷以盛产灵丹妙药出名,不知救死扶伤过多少宗派修者,排在玄域五百强之列,是当之无愧的超级宗门。 就算是排名比他们药谷高的,平日里见了他们药谷的修者也得敬上三分。 因为炼药师永远都是修行界中最珍稀的职业,没有之一。 结果在这种小地方,想住间上房竟然都没人给面子,还口出狂言? “什么臭鱼烂虾也敢对我们药谷不敬?” “你,这就带我过去看看!” 那年轻人眉毛一挑,颐指气使地不屑说道。 金吾诚闻言,心中暗喜。 这便是语言的艺术了。 他明明没有撒谎,说的也都是实话,但当他刻意隐去了些许细节后,责任就全变成了别人的了。 “这位可是药谷太上长老的关门弟子,得罪了他,你们一个小小的什么雪山宗,不还得跪下给我道歉?” 金吾诚这样想着,脸色得意。 作为一个世俗中的小城城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对自己卑微道歉的场面了! 谁料这时。 一名药谷的长老,却是皱眉开口道: “还是别去了。” “咱们药谷,虽不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治病救人都是明码标价的,从不干免费的买卖,为此也落了不少骂,但你也不能以势欺人啊!” “什么叫欺负人?” 秦时月面露不悦,瞥了老者一眼说道: “牧师叔,您是不是在山里待久了,忘记了修行界的残酷了?” “这个世界,行善积德是没有作用的,被人欺负到脸上还一再忍让,换来的只会是加倍的欺凌!” “咱们药谷身为玄域五百强的超级势力,如果连这点尊严都无法维护,那其他超级势力凭什么还像以前那样尊敬我们!” 秦时月的语气坚定冷冽,不容反对。 令那位药谷的长老有些尴尬,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因为单论修为而言,他的确只有四境,跟秦时月一样,一生中也没经历过多少生死,只会炼药。 更为重要的是。 秦时月的师傅是太上长老,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告诫他们一定要护好他这个未来的超级炼丹师。 他只是个普通的炼药长老,地位差距,还是比较明显的。 这时,人群中。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妪,嗓音沙哑说道: “那就让老身陪小秦走一趟吧。” “我觉得小秦说得对,这次的拍卖会来了很多宗派势力,其中不乏与我们药谷一样的超级大宗,互相存在竞争关系。” “此事若就这么算了,传出去,药谷不知要丢多少人,就让老身用雷霆手段震慑他们一下,杀鸡儆猴吧!” 金吾诚闻言,眼前顿时一亮: “那我这就为二位带路。” “只不过,那个口出狂言之人此刻并不在天龙客栈,而是去了城南的一个巷子里,离此地不远。” 秦时月闻言,不屑冷笑: “那就直接过去将他废了擒住,一路大摇大摆走回天龙客栈,好让所有修士都看看。” “得罪药谷,是什么样的下场!” ...... ...... 与此同时。 槐花巷,杨府院子里。 “修行剑道,并无任何捷径可走。” “若想刺的快,斩的准,就要不厌其烦地练习挥、刺、砍、劈这些基础把式。” “而且每次一出剑都要聚精会神,做到手稳心狠,迅疾如风,这样日复一日,重复百万千万次,方能算作剑道入门。” 顾长流语气傲然,下巴抬到了天上去,看都不看一眼徐生,淡淡讲着。 他根本就不相信徐生能学会,也没诚心想教。 因为修行这东西,是存在天然的壁垒的。 你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凡夫俗子再努力也赶不上他这般天才的脚步。 “小师妹真是太天真了,我跟这种人能学到什么东西呢,也不知师妹现在干什么,等会儿要不直接把她叫回客栈住吧......” 青年默默想着,思维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脑中不禁浮现叶初见的身影。 却不料,却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 “然后呢,你倒是教我剑诀啊。” 徐生一脸怪异地看着他说道。 这哥们,怎么总走神。 不是练剑练得痴呆了吧? “都说了要从基础的挥剑练起!” 脑中佳人的画面破碎,顾长流猛地低下头,面露不悦地训斥道:“你一个没有任何修为之人,上来就想学能斩妖除魔的剑诀,我果然没看错你。” “你果然是个夜郎自大,好高骛远之人!” 徐生白了他一眼: “你教就行了,哪那么多废话。” “我教你也学不会!” “赌一下?” 徐生嘴角微笑,淡淡看着青年: “你直接教我剑诀,我若完整地演练出来,你赔我一两银子,如何?” 顾长流闻言,皱眉呲笑道: “一两银子也能作赌注,你若是没有信心就不要逞强,要玩就玩大些。” “我若是输了,赔你十万块。” “上品灵石。” 轰隆! 此言一出,顾长流笑容一僵,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他有些难以置信。 一块上品灵石,约莫等于一百两白银。 十万块上品灵石,那就是……很多两银子,一辈子也花不完用不光的那种! “我说我若输了,就赔你十万块上品灵石。” “而我若赢了,你只需要付出一两银子的代价。” “怎么样,敢赌吗?” 徐生看着他,语气依旧平淡,微笑道。 顾长流眯着眼,渐渐从那股震惊中回过神来,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神微冷地说道: “我警告你,我的脾气可不太好。” “你若是再拿我寻开心,说不定等下我真的会忍不住一剑把你砍死!” “看来你是不敢啊。” 徐生啧啧说道: “没想到堂堂雪山宗的大师兄,竟然是个孬种。” “你说谁是孬种!” 顾长流猛地瞪眼,右手袖口间瞬间扔出一本剑诀,咬牙说道: “这便是我雪山宗的入门剑诀!” “一共十八式,你若能在日落之前练会第一式,别说一两银子,就是让我洗衣做饭,甚至为你端茶送水顾某也毫无怨言,而你若是做不到,拿不出那十万块上品灵石,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还没等顾长流把话说完! 徐生便自信一笑,往后退了一步,用左手翻开了剑经,右手持着铁剑,将之举到半空,直接照着上面的动作开始演练了起来。 顾长流见状愕然,心底生出一抹荒谬之感。 “看来说你夜郎自大,都是低估你了。” 顾长流面露可怜,不解地说道: “真不明白师妹为什么会和你这样的蠢货成为朋友。” “须知就算是我当年入门,学会剑经第一式也花费了三天时间,而且还是站在烈日下,由师傅一板一眼地教我,不停矫正姿势的前提下的。” “你一个毫无任何修为和天赋的门外汉,连握剑的姿势都尚未学会,就直接开始练习,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猛然之间。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将他的话打断。 “哪来的风?” 顾长流眉头一皱,抬头看了眼天,眼神有些怪异。 因为他忽然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风,吹到了他的脸上,传来些许的刺痛之感。 就好像回到了雪山宗演武场旁,那条用来洗剑的溪流前一样,总是会从四面八方吹来凛冽的剑气,令面颊生疼。 “难道……” 抬头看了一大圈,都没见到可疑之人。 而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顾长流面色猛地一僵,有些难以置信地缓缓低下头。 于是霎时间,他的瞳孔猛地紧缩,眼眶放大,稀疏的眉毛如箭立了起来,似乎看见了什么令他惊悚的事物一般! “这怎么可能!” 顾长流难以置信失声叫道! 只因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 左手翻着剑经,右手持剑,有些笨拙而且不连贯地学着那剑谱上的动作,看上去极为滑稽。 但,却有一股无形的剑风。 从中吹拂而出! 第四十一章 我只是个普通人 “这不可能!” “你肯定提前学过!” 顾长流失声,连连惊呼,满脸的不可置信。 然而徐生却并没有理会他,只是面色平静,眼神淡然地望着左手的入门剑经,拇指翻过一页又一页,右手的挥剑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快,在空中闪过一道道寒月! 惨白的光芒,泛着冷意,丝丝缕缕的凛冽剑意从中生出,肆意吹拂。 顾长流没有动用真元护体,满脸震撼,任由那股吹拂的剑风割开衣衫,难以置信地呢喃着: “你……你打完了剑诀十八式!” “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一整套入门剑诀打完,一口浊气被徐生轻轻吐出。 少年面带微笑,将那本入门剑经合上,望着自己右手的铁剑,手腕一抖便在空中耍出了一道漂亮的剑花,发出阵阵嗡鸣,望着青年说道: “你输了。” “还记得赌约是什么吗?” 顾长流表情震惊,缓缓从那股难以置信的状态中回神。 他的剑眉星目,死死地盯着徐生,微微颤动: “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你定是提前练过我宗的入门剑诀,所以早就设计好要这样羞辱我,你当我傻吗!” 徐生脸色平静: “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 “就算你是十一境的剑修转世也不可能做到!” 顾长流脸色难看,死死地盯着徐生: “你可知道这剑诀虽然是入门剑诀,但它每一式的难度都是层层递增的,就连吾派祖师也不过才练到第十六层,而他花了一百年的时间!” 徐生闻言笑了一下,说道: “如此说来,我比你们祖师的剑道天赋还要好。” “我再说一遍这不是什么天赋好不好的事,而是根本不可能!” 顾长流说着,一把将那剑经夺回来,翻到最后两页,面庞肌肉抽搐: “你难道就没注意,这剑经是有残缺的吗!” 徐生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上面角落,竟有半角被撕下的残页,而他刚刚练得入神并没有留意到。 “祖师之所以只能练到十六式,是因为第十七式后,有几处关键的动作要义早都失传了!” “甚至从创建我雪山宗的开山祖师,纯阳真人开始就已经失传,因为这入门剑法实际上是他从道门祖庭,龙虎山悄悄拿出来的!” “这本就是一个早已失传的上古剑法!” “只不过因为前期简单,才被吾派当做入门剑诀,但后期却是极难,每一过一式杀力都会倍增!” “祖师甚至曾说过,估计十七式剑法的杀力,会是十六式的百倍,若是练会可以轻易越境斩杀七境天人!” “而那十八式,他看一眼都觉得难如登天,如果能领悟,起码也得有战九境通天大修的实力了,你说练会就练会,这岂能是天赋好能解释的!” 顾长流语气越说越是激动,半点也没有平时的木讷与呆愣,脖子都通红。 没办法,作为他心目中的传奇剑谱,也曾立下宏愿,想要在未来将这剑谱修补完全的他,今日竟然看见徐生在他面前完整地将这剑诀十八式打完,难免会感到震撼。 甚至连头,都晕乎乎的,心脏嘭嘭乱跳。 徐生也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秘辛,也是哑然。 “但这还是不影响我赢了。” 他望着失神的顾长流,摊开左手,认真道: “你输我一两银子。” “没时间管银子了,你到底是谁!” 顾长流骤然拔剑,眼神冰冷,带有寸寸杀意地盯着徐生: “你分明只是个普通人,却早早练会了我道门失传的剑诀,还刻意接近初见师妹,你的目的是什么?” “再警告你一遍,我不喜欢被人用剑指着。” 铛——! 徐生眼神平淡地说着,抬起铁剑随手将顾长流的剑打到一边。 动作随意,却很快速。 那柄普通的铁剑,在空间中挥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于是顾长流虽然有所反应,侧起剑身手中用力想要拦住,却不料还是被那一股巧劲所打歪。 甚至还因为那把铁剑上,某种颤动的频率,险些导致他手中的灵剑脱落! 可他明明已经提前握紧了! 可徐生明明只是个普通人! 刚刚那一剑中没有带任何真元,这怎么可能! “是第十七式?” 似乎想到了什么,顾长流难以置信地盯着徐生问道。 徐生没有回答,只是半耷拉眼皮: “你若是想赖账,那一两银子我就找叶初见去要。” “他妈的,一两银子就那么重要吗!” “银子不重要,羞辱你很重要。” 徐生看着青年,如实淡淡说道。 他要的就是顾长流,亲口承认输给他了,并且乖乖将银子放在他手心里。 而顾长流此前从未把这一两银子放在眼里,甚至觉得极为荒谬。 故而此刻,他定然会觉得十分打脸。 某种程度啊上来说,这一两银子比十万块灵石还能更起到羞辱的作用。 于是果不其然,顾长流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了下来。 他手指哆嗦,从腰间的钱袋子里摸索良久,才捏出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碎银。 “我……” “没有一两那么少的。” “无妨,我找给你。” 徐生掂量了一下分量,淡淡笑着,随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些豆大的碎银,倒在了青年那粗糙的手掌心中。 顾长流嘴唇干瘪,望着掌心中的银子,猛地失神。 肩膀都一哆嗦,剑眸中的精光似乎都黯淡了下去,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不知在想什么。 “是不是搞太狠了?” 徐生咂了咂嘴,暗自观察着顾长流。 他承认自己有赌气的成分。 因为对方上来就要一剑杀他,因为对方对叶初见那股若有若无的情感,所以他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但平心而论,经过一番接触下来,顾长流这人的性情他也大概了解了。 人倒没坏心眼子。 就是愣了点虎了点,比二牛情商还低,故而有时会显得格外刻薄。 “唉,谁让我心地善良呢,那就饶你小子一次吧。” 徐生暗暗叹息了一声。 其实他还准备了许多恶毒的语言,准备在赢了赌局之后说。 例如什么: “想学,我教你啊?” “抱歉,不收徒。” “徒弟满了,你若想学只能当我坐骑。” 这样的话,他脑子里还有很多。 但看顾长流此刻的状态,他说出口后者只怕瞬间就会道心破碎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长流脸色苍白,终于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屈辱,呆呆地望着徐生问道。 他还是不相信徐生是真的一次就练成剑诀。 “难道你是龙虎祖坛那边的天骄?” “我就是个天赋好些的书生而已。” 徐生淡淡一笑: “你若不信,可以再教我一些其他的剑法,我一样可以打出来。” “只不过这次,不会有赌注了。” 第四十二章 赠剑 徐生自然没再耍什么无聊的剑法,去证明自己的天赋。 因为他已经学会了十八剑式,天赋摆在这里,自然就不可能是假的。 “我必须得承认,你在我见过所有的人之中,剑道天赋排在前三。” 顾长流望着徐生,语气认真地说道。 其实他这句话有委婉的成分。 因为单凭徐生一眼便学会了那十八剑式,就足以证明他的剑道天赋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级别了。 而之所以说是前三,自然是因为徐生还不是修行者。 “即便你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但你毕竟还不是修行者。” “悟性和真正修行是两码事。” “传言天启年间,有一位姓王的书生,一生通读三千道藏,即便是再偏门的功法他都有所涉猎,并能给出独门的见解,被世人奉为书圣。” “当然,书圣二字更多的是调侃,因为他不能修行,没有足够的真元支撑,他的那些理论见解便如无根浮萍,外人又很难理解,故而他就只能窝窝囊囊地当了一辈子的教书先生,然后死去。” 顾长流淡淡说着,手掌心迸发出一缕灰白的鬼火。 内边有些幽蓝,似有两个贪婪的眼睛往外注视着,摄人心魄。 徐生面露好奇,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要近距离观看那缕火焰,不料顾长流却立马将之熄灭了。 “这个你学不了。” “鬼魂方术,与剑法不一样,你身体没有真元,领悟了剑法,充其量是发挥不出剑法的真正实力,但鬼法不一样,它会迷惑你的心智。” “就像刚刚,我才只是释放出了那缕火鬼火一瞬,你就忍不住接近了过来一般,倘若我再收回去晚一些,也许你的识海就会被无尽小鬼啃噬夺舍,沦为白痴。” 顾长流一脸认真地说着,像是在为他好。 徐生则是一脸无语: “我是自己好奇走过去的。” 顾长流冷哼一声: “不知者无畏!” “我承认你的天赋很高,但若是想修习鬼法,还是等到你真正打通窍穴,踏入修行界那一天再说,不然你成了小傻子,我我可没法向师妹交差。” “我自愿的也不行?” “不行。” “你真比二牛更倔。” 徐生面露无奈,说道: “这样吧。” “你再将那团鬼火放出来,亲眼看着我抵御诱惑,如果成功,你就把鬼法教给我,如果不成我也不会再提。” 顾长流闻言,剑眉一皱: “你为什么非要学鬼法?” “如果只是为了防身,凭你刚刚学会的剑法就已经足够,如若你的体魄再强健些,只怕偷袭个二境的修士都不会是你的对手。” 徐生没有多言,只是问他教不教。 他当然不可能将陈如意的事情说出去,一来是不想暴露身份实力,二来也是怕这个愣头青太愣,见到鬼魂就不管不顾地想要杀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好吧,但我丑话说在前面。” 顾长流冷冷说道: “如果那道鬼法对你造成了什么无法逆转的损伤,日后师妹问起来,你可不要说我对你公报私仇。” 徐生闻言,微微一笑: “放心。” “你那点道行,还伤不到我。” “狂妄!” 顾长流被激的动怒,双手掌心直接生出两团鬼火,一者幽蓝一者灰白,都散发着幽幽的冷意。 其间似有某种魔力,不停吸引人的视线,勾引人心中的贪欲,仿佛令空间都扭曲。 换作旁人,就算没被勾起邪念,只怕此刻也会感到头晕目眩了。 甚至就连顾长流自己,也是因为动了怒气,从而导致心神有些许的荡漾,故而眼神也是有些泛红,像是生出了杀意一般,难以抑制。 但徐生却是始终面色平常。 他看着那两道鬼火,就好像在看两个再寻常不过的物事。 灵秀的眼眸里,没有半点波动。 反观顾长流的状态却越来越不好。 青年双眼通红,泛起血丝,发丝也似有些颤抖了。 因为他也发现了在对面站着的那个少年的确平静如常,没有受自己鬼火的半点影响,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就算是他当年第一次接触鬼法,也是在极为小心,而且是在师傅的照看下进行的。 而他现在用出的那两道鬼火,赫然已经是他能用出的最高鬼法造诣,即便是自己使用的时候也不免会受其影响,需要缓慢适应才能将那负面影响镇压下去。 这还是在自己已经在此道浸淫多年,拥有五境修为的前提之下。 徐生一个一无所有的普通书生凭什么? “凭什么你看一眼就能学会吾派的最高剑术,我挥剑百万次却还只是停留在第九式。” “凭什么你能丝毫不受这鬼火的影响,而我却已经开始忍不住的生气了,又凭什么你能那样心安理得的牵初见师妹的手,她还能笑得出来,而我却只能在背后看着?” 一桩桩一件件。 顾长流死死地盯着徐生,眼中的气息无比暴戾,已经说不出是嫉妒还是怨恨还是羡慕了。 总之他的状态已经越来越差,那两团鬼火烧的越来越旺盛,连带着那身道袍的边缘都开始生出焦炭,缓慢被一缕幽魂侵蚀,青色的血管暴起,里面涌动着漆黑的事物,逐渐往大脑的方向占领而去。 就在这时。 “你着相了。” 空间当中,吹来了一道和煦的春风,风中夹杂着一个淡淡的声音。 徐生眼神平静地说道。 观念不同。 理论终究不等于实践,你的天赋很好,其实可以招入雪山宗…… 话没说完二牛落下。 咚! 大地震动,明显有了效果,谢生哥,继续练了。 又震惊。 沉默。 微笑,这样的你们能教的了?二牛可是要进仙府的。 至于我更不用你教,回去把鬼物抄写下来,给我就成。 我承认你有些悟性,但纸上得来终觉浅,不代表你真就可以蔑视我雪山宗一脉。 直接给他功法,你自己要学,教训可别怨我。 徐生微笑。 既然如此,看天色也晚了,那我教你些东西吧。 顾长流嘴角抽了抽,真要学人情世故? 是啊。 徐生说着,将他的剑拿下来,淡笑。 院外来了一帮人。 第四十三章 不速之客 槐花巷口的树,早都被战火焚毁。 宽敞的两边人家院墙,砖瓦显得有些破旧。 一双干净精致的布靴,踩在化雪的地里,染上一些泥泞,但那双靴子的主人却并未感到有何不妥,反而面色如常。 在药谷中,为了饲养出灵草,他们近乎是日夜泡在泥里。 咚咚咚。 并没想象中的激烈。 秦时月只是面色平静地,走上去敲了敲杨府的大门。 咚咚咚! 敲门声,并不激烈,却在这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秦时月只是面色平静地,走上去敲了敲杨府的大门。他身后,药谷的长老眼神中透着几分忧虑,金吾诚则显得有些紧张,他们三人此行的目的,是来找杨府的麻烦。 门缓缓开启,二牛站在门口,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看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你是谁?来此何事?”二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秦时月微微一笑,道:“在下秦时月,药谷之人,特来拜访。” 二牛眉头一皱,他并不认识什么药谷,更不知道秦时月是谁,但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不寻常气息。 “药谷?没听说过,你来我们杨府,有何贵干?”二牛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 秦时月身后的长老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我们此行,是来找徐生和顾长流的。” 二牛闻言,脸色一变,他知道徐生和顾长流是杨府的贵客,怎能容许外人来此找麻烦? “哼,你们药谷的人,也敢来杨府找事?”二牛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秦时月身后的金吾诚忍不住上前,怒道:“你这小子,竟敢对我们不敬?” 二牛冷笑一声,道:“我二牛虽然没什么修为,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双方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二牛突然大喊一声:“顾大哥,有人来找事了!”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从杨府内飞出,直指秦时月等人。顾长流的身影随之出现,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冷冽。 “药谷的人,竟敢来此撒野?”顾长流的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时月面色不变,他知道今日之战不可避免,便缓缓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剑身在昏暗的大厅中闪过一道寒光。 “既然顾兄有此雅兴,秦某自当奉陪。”秦时月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容小觑的自信。 两人的气势在大厅中碰撞,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空气中迸射。徐生见状,微微皱眉,却并未阻止,他知道这场战斗对于两人来说,或许是一种必要的释放。 顾长流的剑法凌厉而直接,每一剑都带着破空之声,如同雪山上的寒风,刺骨而冷冽。秦时月则以柔克刚,剑法灵动飘逸,宛若流水绕石,巧妙地化解着顾长流的攻势。 战斗迅速进入白热化,剑光闪烁,剑气纵横,两人的身影在大厅中快速移动,交织成一幅动人心魄的战斗画面。金吾诚和老妪退到了一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场战斗,心中暗自评估着双方的实力。 顾长流的剑,如同雪山上的一道寒光,划破长空,带着刺骨的冷意,直指秦时月的要害。秦时月身形一晃,如幻影般躲过致命一击,他的剑尖轻颤,发出“嗡嗡”的低鸣,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剑意。 “锵!”剑锋相撞,火花四溅,两人的身影在大厅中快速移动,交织成一幅动人心魄的战斗画面。剑气如霜,剑光如电,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嗖嗖”的剑风声和“锵锵”的金属撞击声。 秦时月的剑法,灵动而不失狠辣,每一剑都似乎在寻找顾长流剑法中的破绽。而顾长流则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雪山,剑法刚猛而霸道,每一剑都充满了开山裂石的力量。 战斗愈演愈烈,两人的剑法都已发挥到了极致。秦时月一剑刺出,剑尖带着“咻咻”的破空声,直指顾长流的咽喉。顾长流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长剑一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然而,秦时月的剑法并未就此停止,他的剑尖一转,化作漫天剑影,将顾长流整个人笼罩其中。顾长流怒吼一声,长剑舞动,剑气如龙卷风般席卷而出,将秦时月的剑影一一击散。 两人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剑光闪烁,剑气纵横,每一次交锋都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性。大厅中的家具被剑气扫过,发出“咔嚓咔嚓”的断裂声 “再来!”顾长流大喝一声,长剑再次指向秦时月。 秦时月深吸一口气,紧握剑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如你所愿!” 两人再次冲向对方,剑光再次交织在一起,发出更加激烈的碰撞声。剑气四溢,剑影重重,整个大厅都被两人的剑气所笼罩,仿佛置身于一个剑的世界。 战斗持续了许久,两人的体力都在急速消耗,但谁也不愿意轻易认输。他们的剑法越来越狠辣,每一次攻击都直指对方的要害,每一次防守都充满了智慧和机敏。 终于,在一次力量的碰撞中,两人的剑同时脱手,飞向了空中。他们同时后退,喘着粗气,彼此的身上都已布满了伤痕,鲜血淋漓,染红了地面。 顾长流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秦时月,眼中闪过一丝敬意:“秦兄,你的剑法,确实让我大开眼界。” 秦时月也抹去脸上的血迹,回以一笑:“顾兄的剑法,同样让我受益匪浅。” 两人的战斗,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都已心知肚明,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这场战斗,不仅没有让他们产生敌意,反而在彼此心中种下了一份尊重和认可。 徐生走上前,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两位都是剑道中的佼佼者,今日之战,定会成为一段佳话。” 秦时月和顾长流相视一笑,都明白徐生话中的意思。这场战斗,不仅是剑法的较量,更是一次心与心的交流。 从此,药谷与雪山宗之间,或许会因为今日的一战,开启一段新的篇章。而秦时月和顾长流,也因为这场战斗,结下了不解之缘。 第四十四章 剑争 一个满脸凝重的负剑青年,快步从庭间穿过,径直去了前院。 路过那名白袍道人时,他甚至没看一眼。 因为他没资格见。 “阁下身为中州高人,若还要用无辜女童作威胁,未免也太卑劣些。” 徐生走进花园,淡淡说道。 这道人用大道遮蔽五感,遁入虚空,故而不论是二牛还是叶初见顾长流都看不见他。 他自然不在此列。 “我倒是好奇,即便你是九境巅峰的剑修,南域与玄域相隔上百万里,寻常人只怕走十辈子也到不了,你又凭什么能这么快?” 徐生一脸好奇地问道。 自从那天杀了广元真人,或者说杀了那被真灵夺舍的老者后,他便知道对方的宗门一定会派人来寻仇的。 只是他没想到,来的人竟然这么快,而且还是一位九境巅峰的剑修。 在这个十境为止的年代,他不过是杀了一个五境的阵师,何至于此? 徐生不知道的是,那个死掉的广元真人,因为年龄大的关系,在入门时便是面前这个道人的师长。 曾经的左丘明因为性子直率,得罪过不少同门,遭受排挤。 还是广元真人主动开导他。 故而多年之后,即便是左丘明已经臻至九境,是南域首席剑修,他们两人也时常有书信来往。 所以这次得知广元真人死了,他的反应才会这么大,横跨大半座神州大陆杀来! “……” 道人没有回答他。 或者说,他压根没有听徐生说什么,只是神情认真地,用一根手指托着面前女孩的手腕,控制一把小木棍。 在空间中,缓慢地移动出些许距离。 就像是在用剑法一样。 并无任何真元随之流淌。 但徐生望着这一幕,眼睛却猛地眯了起来。 他忽而举起了手中的剑。 于是,霎时间。 铛铛铛——! 数百记兵器碰撞才会产生的火花,不分先后地在自己周身炸开! 听着耳边呼啸的剑风声,徐生脸色颇为凝重,用顾长流赠给自己的二品白鱼剑在周身织出了一片密集的剑网,完美地挡住了那些无形却又恐怖的剑气。 但即便是这样,他的衣袍也还是被剑风刮的破碎了,内里缝制的棉絮被那无形的剑气搅的稀烂,发出呲啦的声音。 “咻咻咻!” 一道道鲜红的血渍,从少年身上渗出。 “这就是九境的剑修?” 徐生叹了一声,不得已往后退了一步。 道人手指一抬,女孩手中的小木棍猛地拐弯,于是那些无形流淌的剑气便也骤然追着徐生杀来。 但下一刻,徐生只是站在原地,什么都没做,那些在空间中流动的剑意便从他身旁飞走了,很快便像是丢失了目标一般,逸散在了天地之间。 感知到这一点,那一丝不苟传授小女孩剑道的道人,眉毛微微一挑。 “周天步?” 道人有些惊讶。 周天步,是江湖中最广为流传的一种步法。 上古年间被修士研究而出,每一处方位对应天顶七七四十九种星象,轨迹时刻变化,故而就连施术者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会落在哪。 自然也就很难有人领悟精通。 徐生看一眼就会了。 所以他看似是往后退了一步,实则距离那些剑气却有万步之远。 —— 徐生站在原地,衣袍破碎,身上血渍斑斑,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手中的白鱼剑光芒闪烁,仿佛有生命般在低吟。他知道,面前的道人,左丘明,是一个真正的剑道巨擘,每一剑都蕴含着天地之力,每一击都足以致命。 左丘明的手指轻轻一动,那小木棍仿佛有了生命,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无尽的杀机。徐生能感受到,那些无形的剑气,如同潜伏的猛兽,随时准备扑向自己。 “你竟然能看穿我的剑意流转,”左丘明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看来,你并非寻常之辈。” 徐生微微一笑,尽管身上伤痕累累,但他的气势并未减弱,“在下徐生,一介书生,却也略懂剑道。” “书生?”左丘明冷哼一声,“书生能挡我九剑,也算是个奇才了。” 徐生心中一凛,九剑?他刚才只感觉到了一道剑气,难道说,左丘明在一瞬间,已经发出了九剑? “不过,”左丘明手指再次一动,那小木棍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更加玄奥的轨迹,“你能挡我一剑,却未必能挡我九剑连发。” 话音刚落,空气中突然响起了尖锐的剑啸声,一道道无形的剑气,如同狂风暴雨般向徐生袭来。每一道剑气,都比刚才更加凌厉,更加狠辣。 徐生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知道,这是一场生死之战,他必须全力以赴。 手中的白鱼剑猛地一震,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徐生的身影在原地快速旋转起来,白鱼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剑光,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剑轮,将自己团团护住。 “铛铛铛!”无数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徐生的身影在剑轮中若隐若现,每一次剑光闪烁,都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一道无形的剑气。 然而,左丘明的剑气太过强大,每一击都让徐生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他的身形开始摇晃,剑轮也渐渐出现了裂痕。 “噗!”一口鲜血从徐生口中喷出,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手中的白鱼剑依旧没有停歇。 “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吗?”左丘明的声音再次响起,手指一动,那小木棍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更加凌厉的剑气。 徐生咬紧牙关,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倒下。他猛地一挥白鱼剑,剑轮瞬间炸开,化作无数道剑光,向着四面八方射去。 “轰!”一声巨响,整个花园都被剑光照亮,无数道剑气在空中碰撞,发出耀眼的光芒。 当光芒散去,徐生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中的白鱼剑已经插入地面,支撑着他不倒。他的身上布满了伤痕,鲜血淋漓,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 左丘明站在原地,看着徐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错,你的实力,足以在南域立足。” 徐生抬起头,看着左丘明,“我只是一介书生,不懂什么南域北域。” 左丘明微微一笑,“南域有南域的规矩,北域有北域的规矩。但在剑道面前,所有的规矩都不值一提。” 徐生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手中的白鱼剑再次举起,“那便让我领教一下,南域首席剑修的高招。” 左丘明点了点头,手指一动,那小木棍再次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如你所愿。” 空气中再次响起了剑啸声,一道道无形的剑气再次向徐生袭来。但这一次,徐生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战意。 他知道,这是一场生死之战,也是一场剑道的较量。他必须全力以赴,才能在这剑道的舞台上,留下自己的传说。 战斗再次爆发,剑光闪烁,剑气纵横,整个花园都被两人的剑意所笼罩。每一次交锋,都如同天地碰撞,每一次碰撞,都如同星辰陨落。 鲜血在空中飞溅,剑气在空间中呼啸。两人的身影在剑光中若隐若现,每一次出现,都带着无尽的杀机。 终于,在一次力量的碰撞中,两人同时后退,喘着粗气,彼此的身上都已布满了伤痕。但他们的眼神依旧坚定,手中的剑依旧没有停歇。 徐生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左丘明,“你的实力,确实让我大开眼界。” 左丘明也抹去脸上的血迹,回以一笑,“你的实力,也让我刮目相看。” 两人的战斗,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都已心知肚明,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这场战斗,不仅没有让他们产生敌意,反而在彼此心中种下了一份尊重和认可。 徐生深吸一口气,看着左丘明,“今日之战,就到这里吧。” 左丘明点了点头,“如你所愿。但下次相见,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徐生微微一笑,“我也不会。” 第四十五章 灭口 “我......”秦时月被问得一滞。 他本来想的是随意将这小宗派的人废了带走,但却碰见了顾长流这么个蛮人。 如此年轻的五境剑修,哪里像小宗派的。 就算是,恐怕也早就被玄域某位大人物看上了眼,指不定就是与他们药谷相仿的背景。 所以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就这么随意打杀,即便他是药谷太上长老的亲传弟子,也会有些麻烦。 “......” 秦时月眯眼思考了许久,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用白纱蒙着面的少女,脸上缓缓浮现出了一丝微笑,说道: “这位姑娘的声音倒是好听。” “在下药谷秦时月,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可否......将面纱摘下,让我看看?” 叶初见闻言一怔,小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 那样不怀好意的目光,她曾经见过太多。 所以在当初认识徐生时候,她才会对后者情不自禁地产生好感。 因为少年的眼眸里总是带有一股和煦的平静。 不论是在一本正经还是在开她玩笑捉弄她的时候,那少年的眼眸里都没有那种不好的情感。 不像是此刻的秦时月。 如狼似虎,如饥似渴,好生猥琐。 但师兄说要与对方求和,而且他们还有一位六境的长老坐镇。 即便她已经通知了祖师,但想来短时间内也是无法赶到这里的,自己若是贸然拒绝,会不会导致师兄受伤? 于是,就在叶初见要下定决心,将面纱摘下时。 那个熟悉的青年背影,却是猛地站在了他的身前。 阻挡了秦时月等人望向少女的视线。 “抱歉,这个不行。” 他语气平静,不容拒绝地说道。 秦时月脸色微变,刚想说你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不知道还以为老子是过来求人的。 他便猛地感受到了,一股冰冷刺骨,纯粹到了极点的杀意。 令他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浮起来。 令全场护卫看客的人群都是神情一凛,脸色有些苍白。 甚至是那名药谷的长老,身为七品炼丹师六境修行者的老妪,瞳孔也都是微微一缩,手心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一块大印,那是一件品阶不低的法宝。 因为顾长流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了剑柄。 那六境的老妪有些紧张,眼神种透露着些许的不可思议。 眼前这个青年,明明看上去与秦时月一般大,明明修行境界只是五境。 但他身上散发的纯粹的剑意,却给她一种,随时都能在他面前将秦时月杀死,而且自己想拦也拦不住的错觉。 那是什么剑意。 他修炼什么剑法? 一时间,场间陷入寂静。 顾长流握着剑的手,微微颤动着,望着身前的众人呼吸急促。 不知道为何,他现在总有一种感觉。 那就是刚刚徐生费尽心思教他,他却都没学会的雪山宗入门剑诀第十七式。 他忽然觉得,自己能用出来了。 杀死面前这些人,就如割草一般简单! ...... ...... 一根琴弦被挑断,不见得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因为在那片剑域当中,还有千千万万根由大道法则组成的琴弦。 纵横交错,坚固异常,每一根都坚硬无比。 最为关键的是,这是那位道人组建成的剑域,大道被砍断了是可以再生的,即便少年还有很多剑可以出,只要不同时将这方剑域摧毁,又如何能赢得这场剑争? 徐生没想过这些问题。 他全身是血,但眼眸却很坚定,一定要将杨灵救回来。 于是他便又往前迈了一步。 就如同站在叶初见身前的顾长流。 他手中的白鱼剑,以一种极其诡异,又带有无尽玄妙的方式,再度朝空间当中对他四处包裹而来的大道斩去。 一剑又断千百根琴弦。 轰隆! 难以想象的剑气风浪,在这片空间当中爆发而出,如排山倒海一般向四周滚滚而去。 那名从始至终都眼眸平静自信的白袍道人,也因为徐生这一剑而表情愕然,而后眼中骤然闪过一道锋利之色,转身对着少年所在的方向点出一指。 竖着从半空中落下。嗡! 一道锋锐无比的剑光,凭空生出,照亮剑域天地。 于是便连刚刚那数百剑道法则同时崩坏的风浪,也在这一指下显得渺小了。 徐生面庞被照得苍白,在这一瞬间,他冥冥中仿佛生出了一种将要死去的错觉。 这是他活了十六年来第一次生出这种感觉。 因为按照自己的预期来看,这一道横跨天地的剑光,他在此之前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正面接下的。 即便是在自己重回八境巅峰,不论是真元储备还是精气神都是最巅峰的时刻,也难以接下这一剑。 因为他所学太驳太杂,虽然也都精通,能利用大道,但却没有真正一门是自己敢说最擅长最自信的法诀存在。 而此处,是那道人的世界。 他斩出的每一剑都是最强的一剑。 不论是境界还是感悟,都远在他之上。 他自然没有赢的道理。 但徐生也只是恍惚了一瞬,便又坚守住了道心。 少年的眼眸重新恢复平静,心底仿佛有什么堵住很多年的障碍,忽然开阔了一般。 一汩汩惊人的气流,自外界的天地间冲入这方小世界剑域,涌进徐生的身体。 他没有破境,但修为却在此刻增长了不少。 徐生眼眸平静,就在刚刚,他终于明白自己欠缺的东西是什么了。 而那恰好又是顾长流最不欠缺的东西。 那就是勇气。 拼命的勇气。 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想过拼命这件事,不管是为了谁,遇到困难危险也都是在有绝对把握的时候出手。 所以如果他还是之前的他,面对这道剑光,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退走,不可能正面硬拼。 但就在刚刚。 他感知到了,在前院的顾长流,勇敢地站在了叶初见的身前。 面对那境界远比他高的药谷修士,那个青年没有丝毫退却,甚至无比自信。 虽然他很不爽,但他也不得不承认。 这个时候的顾长流,在叶初见心里一定帅炸了。 所以他没来由地在心中升起不爽。 逞英雄这种事。 就你行? 徐生在心中冷哼一声,手中白鱼剑兀地涌出无尽的剑意,吹散他的黑发。 顾长流曾说过。 如果全部学会,这剑式的最后一式威力甚至可斩九境巅峰。 到底是不是真的? “马上就知道了。” 徐生这样想着,面无表情地,朝前方那道凛冽的白光斩出了一剑。 同样的开天辟地。 …… …… “我想,这其中也许有一些误会。” 门口处。 眼前双方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 一个样貌普通的修士男人,连忙脸色苍白地在中间打着圆场。 其余人也都是同样劝和。 他们只不过是在街上看见药谷的衣衫,凑过来套个近乎,顺便再过来凑凑热闹帮个场子而已。 可从来没想过,对方口中的“小喽啰”竟然会这么硬。 看这架势好像根本不把那位药谷的六境长老看在眼里一般。 而真若是打起来,他们这些实力还不如秦时月的小修,谁敢保证不会被卷入其中毙命。 最起码也得受点伤,就像刚开始被剑风吹了一身血痕的金吾诚一样。 所以众人此刻纷纷当起了和事佬。 秦时月死死盯着顾长流,手心中也握住了一个法宝,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杀来,竟然会被一个同龄人拦住。 而且这个同龄人的实力境界,竟然还远超他这个药谷的天骄,甚至丝毫不虚他身后六境的药谷萍长老,这若是传出去了他秦时月的面子往哪里放? “今日之事,的确是个误会。” 就在秦时月纠结,到底要不要动用那件大杀器时。 他的身后,却忽然掀起了一震猛烈的气息。 接着所有人便听见轰地一声爆响,接着便看见一道吐血的黑线笔直飞往十余丈外。 那个人的头部,重重撞击进院墙之中。 与碎掉的砖石一样没了呼吸。 死的人是那个在朝廷任职的官员,金吾诚。 这一瞬间,全场都陷入了死寂之中。 尤其是跟随金吾诚随行而来的朝廷供奉护卫,眼睛瞪大,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爆响声,都是在他们耳边响起。 有个四境的武夫护卫反应极快,眼见一朵朵血花在自己面前爆开,他立马便催动真元向前砸出一拳。 不料那老妪却早就想好了对他一击必杀的策略,右手中握着那件法器,却没催动。 只是将之当做最坚硬的物件,灌注真元,猛地向那武夫砸了过去。 于是即便这名四境的武夫反应极为迅猛,甚至已经催动了功法,双拳里爆发出了很强的威力,也是没能接住老妪这带有法器的一击。 嘭! 那块法宝,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硬很多。 老妪的力气也是惊人的大。 于是那武夫的拳头瞬间便被砸烂了,口吐鲜血,往后退了两步。 他口中发出惊恐地嘶吼,刚要求饶,却又被后方的秦时月偷袭,一掌拍在了心口毙命! 老妪颇为夸赞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身形闪动,又将目光看向了场间剩下的几人。 “仙……仙师。” 那些在街上跟过来凑热闹的小修士见状,脸色煞白,顿时都是恐惧到了极点。 有人已经提前明白了过来,在老妪没动手的时候便捏碎了神行符,想要凭此跑路。 因为很显然。 这名药谷狠心的老妪。 是要杀了他们所有人灭口! 第四十六章 道人的意图 “这老太太要灭口!” 门口处,有修士尖叫一声,就要捏碎神行符逃跑。 不料那老妪,只是眼神冰冷地催动了手中的法宝,光华流转,其间迸发出难以想象的灼热气息,瞬间便将这条街的人全都包裹在了其中,就像炼药一般,将之轰然炼化。 “啊——!” 一道道真火,照耀烧在那些修士身上,很快便将他们化作灰烬。 连同金吾诚的尸体,也都成了一捧灰。 整个过程仅发生在五息时间以内。 “这下没人知道了。” 老妪看着这个结果,嗓音沙哑满意地说着,又转头望向了顾长流,神情满意地说道: “你用的是道门剑法,你背后一定有很了不得的人教你修行吧,其实药谷也是源自道门分支,我们总体来说都是一家,又何必打打杀杀的呢?” “只不过今天的事情还不能轻易这么算了,否则传出去有毁我药谷的名声。” “所以你看这样如何。” 老妪说着,皱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丝恶心的笑意: “朝廷贪官金吾诚,仗着护卫以武犯禁,随意打压欺辱了这些江湖人,凑巧这时我们双方赶来,正义制止了对方。” “后者因为惧怕刑罚故而动用道法自杀,只剩下这片灰烬。” 秦时月闻言,难看的脸色,缓缓变得好了一些。 原来萍长老是这样想的吗。 虽然他刚刚也没有猜透前者的想法,但她总不至于害他,所以他也果断出了手。 现在看来,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虽然他还是在顾长流面前丢了面子,但既然知晓了这件事的人都死了七七八八,他的面子就约等于没丢了。 至于那个少女...... 秦时月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寒芒。 他这个人有一个十分变态的特点。 那就是越被别人喜欢,珍爱的东西,他越想拼命得到摧毁。 “你不可能永远都在她身边吧,总有一天......” 秦时月心中这般想着,已经有了无数个邪恶的念头滋生,脸上不自绝地浮现出笑意了。 但,就在这时。 他的面前。 却又兀然吹拂起一阵猛烈的剑风! “你要做什么!” 老妪面色大变,催动法宝拦在秦时月面前,与那青年充满杀意的剑撞在一起。 铛地一声! 那一把突如其来斩来的剑,被法宝拦住,二者激情对撞之间,掀起了一道爆裂的剑风,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秦时月的脸色一白,险些被那道剑光闪瞎了眼睛,连忙后退数步。 他那引以为傲的药谷道袍,内里穿着的天蚕丝软甲,都是被漫天的剑气割的稀烂了,化作无数道染血的碎片飘在地上。 嘭! 一击过后。 顾长流与那老妪,同时后退数步。 老妪脸色难看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秦时月,又低下了头,手腕都有些发麻。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和谈,给足了这个年轻人的面子,可对方为何还要出手? 顾长流被震得退的多一些。 碎裂的门庭与烟尘之中,看不见青年的人影。 叶初见退到了庭院侧方,小脸有些惊吓地望着此处,但却没有半点疑惑,只是担心师兄会不会受伤? 但很快,那道烟尘中便走出了一个手握长剑的青年。 剑元充沛,衣衫破旧嘴角带血,但眼眸却依然平静。 “为什么?” 门口药谷的那名老妪,再次问出这个问题,望着青年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忌惮。 她这样常年久居深山,养尊处优只知道炼丹的长老,虽然有着六境的修为,底牌法宝众多,但也绝对不敢说就能轻易拿下一个五境的剑修。 虽然不至于输,但弄不好,可能就要受点重伤。 那对她这把老骨头来说,近乎是致命的,就算杀了顾长流也不划算。 再考虑到对方或许还有背景的因素,她这才选择了息事宁人。 但她却没想到顾长流竟然丝毫不领情。 直接拔剑就要对他们出手。 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们滥杀无辜啊。” 顾长流语气平淡。 这一刻,他的道心无比宁静。 也许徐生和师妹说的都是对的,他在人情世故这方面的确有欠缺,也不会做人,不仅会给自己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很多麻烦,所以他刚才才会想着和平的解决此事。 但青年很快便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从小到大所奉行的剑道,向来就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如果那是错的。 那便让他一直就这样错下去吧。 顾长流轻轻叹了一声,彻底爆发体内的剑元。 一步迈出,朝着老妪和秦时月。 斩出了自己最强的一剑! ...... ...... 徐生也斩出了自己最强的一剑。 一缕开天辟地的剑光,斩断了那些剑域中复杂的大道规则,斩碎了天穹中边界的屏障,带着难以想象的威势,直直没入了云端之上最深处的虚空里。 轰隆! 宙宇之间,降下一道雷霆之声。 仿佛有两颗移动的星斗,撞在了一起一般。 “如果不是我留手,你已经死了。” 白袍道人嗓音沙哑,目光漠然,嘴角流淌着猩红的血液,但气息却仍然强大。 他的剑域被少年那一剑斩碎了,自身也受了很重的伤。 不得不说,徐生那一剑的确有能斩杀寻常九境巅峰强者的实力,但那其中并不包括他,因为他也是能够越境而战的修行者。 徐生脸色惨白,嘴角溢血,静静躺在十余米外的废墟之中,气息萎靡。 但还是闭上眼,气喘吁吁地满足笑道: “别那么自信。” “就算你没因为害怕牵连这座城的人,强行用剑域接纳了我这一剑,导致你受了很重的伤,而是用出了别的手段,你也杀不死我的。” 他用那入门剑法的第十八式。 以八境巅峰的修为,斩碎了一个九境巅峰的剑域。 后者受的内伤,百年时间也许都难以消解。 而造成了这一切的根本原因,第一是他的剑足够厉害,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白袍道人没有躲,甚至没有动用自己的最强一剑。 而是以身化为天地,硬生生将徐生这一剑的威力全都接纳下了,而后都送到了虚空中。 如若不然,他们这种级别的剑争扩散出去,恐怕一整座岭北城都会被夷为平地。 白袍道人满眼杀意,想要骂些什么,却猛地吐了口鲜血。 这可把他身后的小杨灵吓坏了,呆愣了一些时间,而后连忙就要跑去徐生的身边。 “红红,都是红红......” 小女童眼神慌张,豆大的泪珠再次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她不明白刚刚都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知道,刚认识的好人叔叔和恩公,竟然同时吐出了血,所以这让她感到非常慌乱。 “不要学如意哥哥......不要......” 小女孩站在原地哭着,而后忽然面色惨白,倒在了地上。 “杨灵!” 徐生见状,连忙提起一口气站起身过来,那道人也是一惊,满脸担忧地蹲下就要查看。 但见徐生也往自己这边走的时候,他却又是一瞪眼,喝道: “退下!” 这一嗓子,宛若口含天宪。 滚滚惊雷从中落下,便要将徐生的肉身与神魂震碎。 徐生脸色苍白,抬起手用真元隔绝出一片小天幕,但也还是被震得嘴角又溢出血。 只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还在往前。 白袍道人见了,骤然大怒: “你就这么着急去死?” “我说了,你杀不死我。” 徐生面色平静,边走过来边说道: "我很敬佩你刚刚的选择,不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群众。" “但我想说的是,如若你没有那么选择,我也可以将那一剑收住。” 道人闻言眼睛一眯。 在刚到这里时,他只不过是把徐生当做是一个普通的妖人。 他知道南域外的神州大陆是怎样的,知晓广元真人所在的地方有很多被朝廷允许,或者说被迫允许的妖魔鬼怪,师叔死亡也许怪不得任何人。 所以他只是在一开始,得知师长的死讯后比较愤怒,后来经过长途跋涉后,他又觉得这件事也算正常。 所以他对徐生心里并没太大的憎恨,只是想随便将他杀了。 但就在刚才,徐生打出那一剑后。 他的心里对这个看似年轻的少年动了极大的愤怒与杀意。 你怎么敢的? 竟然主动走进吾的剑域,动用威力这样强大的一剑,难道就不担心伤及无辜。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这次已经必死,想要让岭北城的这些百姓陪葬? 这位中州派的九境剑修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不论是哪一种都让他感觉到非常愤怒,所以他决定要用最残忍的手段杀了徐生。 但现在,徐生却说他能收住剑。 “你的境界比我高,我打不过你。” “但这不代表你能杀死我,我若是想走,你留不住。” 徐生虚弱地笑着走过来。 不顾白袍道人满脸愤怒与杀意地蹲下,将手指搭在杨灵的脉搏上。 “不用这么看着我。” 徐生一边往杨灵体内渡着真元,嗓音沙哑地笑道: “实际上,你们中州派的那位长老早已经被真灵夺舍。” “具体地说,是京城那边有一帮心怀不轨的人,想要借用封印在此地的阴雪真灵的力量,故而前后设计了很多阴谋,但又没玩好。” “广元真人不知道是主动还是被动参与其中,但总之他早就被夺舍了,所以不能算作是我杀的。” “你若报仇,得去找那些人。” “我反倒是帮他解脱。” 白袍道人闻言,冷哼一声。 其实他见徐生的样子,心中其实就已经猜到了一些。 因为他发现,这个少年望向他的眸子里只有战意。 就像是他年轻时,见到了比自己强大的存在,非要上前拼杀争斗一般的情形一样。 故而他那时心里就在想了,此人明知我是来寻仇的,但为何还露出这样的表情,难不成他是武痴? “死人不会说话。” 道人语气冰冷。 他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需要具体的证据。 而在见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他是不可能相信徐生的半句话的。 所以此刻,他单手握紧了长剑,随时准备将面前的这个少年杀死。 另一只手,在给杨灵疗伤。 徐生也是如此。 但他的另一只手间,却是握住了百里玺。 “真感谢柳贯一啊,不然我就算有逃命的手段,也不敢离你这么近。” 徐生心底叹了一声,接着说道: “死人不会说话,真灵当然也不会。” “他们都死了,我暂时的确没有证据,但好巧不巧的是那帮幕后主使还不知道阴雪真灵死亡的消息。” “两天之后,这里会有一场拍卖会。” “届时,那帮人应该会倾巢出动,一是想要杀我,二是想要彻底将阴雪真灵从无常寺里救出来,你只需要等到那时候,便能轻易知道真相了。” 左丘明闻言,沉默了一下。 事到如今,他好像也只能选择相信徐生的。 但这些话他一开始为什么不说? “因为你一开始不愿意听我说话啊。” 徐生白了他一眼。 对方用剑域隔绝了一切。 就算他能窥探大道看到里面的情况,但是因为杨灵在对方手中,他还迫切地将之救出,道人的反应激烈,坚决不放他进来,导致双方直接就开始冲突,根本没有半点交谈的时间。 白袍道人闻言也是沉默了一下。 因为他没想到徐生的实力会这么强。 否则这个少年在他眼里,也不过只是个随手就能杀死的弱者敌人,有什么必要废话? “那就等两天。” 白袍道人说着,缓缓收剑入鞘。 徐生见状默默松了口气。 虽然有百里玺以及一些保命的手段,但若真有一个九境巅峰的修士在身旁随时随刻都想要杀你,那真是太恐怖了。 “话说,你为什么要帮她?” 徐生忽然好奇问道。 他一开始以为道人是在挟持杨灵,但很快发现不是。 因为杨灵跟他玩的很开心,挥舞木棍的轨迹很有韵味,就像是被道人刻意调教过一样。 “这个......” 左丘明瞥了一眼徐生: “你是她的亲人?” “他哥临死前将她托付给我。” 徐生露出白牙,得意一笑。 他稍早些时候才用这句话怼过顾长流,这道人显然也想用一样的方法,但他怎么可能上当? “哦。” 道人沉默了一下。 接着直白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的眼睛能看透我的剑域。” “我认为她在剑道方面很有天赋。” “所以我打算收她为徒。” 徐生闻言,微微一怔。 世界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 “可她快死了。” 道人闻言,淡淡瞥了一眼徐生,说道: “你们治不好她,但对于我们中州派自然没有问题。” 第四十七章 一根小簪 红砖化作细粉,如灰尘般被风吹散。 此时此刻,杨府门前。 便是这一整条街巷的院墙,都坍塌了下去,青石砖铺成的地面寸寸开裂,掩盖了那些尸体的痕迹。 “呼!” 一个素衫青年,浑身是血地靠在一块碎石旁,半睁着眼,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在他对面,是那药谷的老妪。 半边身子都险些被斩断,胸前赫然有一道狰狞的沟壑,同样重伤坐在地上调息,苍白的脸色无比难看。 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那个青年的战斗力竟然强悍到了这种地步。 即便自己已经无限高估了这个五境的后辈,所以第一时间就祭出了法宝迎战,毫无保留地调动了所有真元,却没想到还是险些被顾长流斩了。 “只差一点。” 老妪白发苍苍,眼神怨毒地盯着对面的青年,但很快神情又转变成了嘲讽: “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实话说,你这般天赋的年轻剑修便是我们药谷也只有一人,他姓宋,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那是要要争夺未来万郡大会前三甲的存在。” “而你原本也有机会追上他的脚步。” 说到此处,老妪止住血流,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站起身来手握法宝,缓缓对准对面的顾长流,俨然已经调整完毕。 “只可惜,你现在就要死了。” 老妪神情冷漠。 虽然她常年养尊处优,浸淫炼丹一道。 但她毕竟也是个六境的大修行者,药谷内门长老之一,手握多张底牌。 顾长流天赋的确很高很强,甚至那道剑光也堪称是她这辈子见过的年轻一代中能斩出的最强一剑,以至于险些让她丧命,可最终她也是接下来了。 “萍姥,杀了他!” 另一边的废墟里。 一个浑身是血,同样狼藉的青年爬了出来,赫然是秦时月。 刚刚顾长流的那一剑,他自然也被笼罩在其中之内。 老妪没想到那一剑那么强,故而没能接下所有的威力。 于是他便只是吹到了些许剑风,便差点死去。 所以望着场间那个疲惫不堪,俨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青年,他是又惊又怒又惧。 “太恐怖了!” “这顾长流哪里是什么小宗派的弟子,他那一剑已经达到了玄域五百强的宗门,首席弟子的程度!” 秦时月心中疯狂呐喊,嫉妒之心已经溢出来了。 他平日里向来以天才自居,认为在药谷之中只有那位宋姓的年轻人才能压他一头,周遭百千里的宗派后辈更是被他压的喘不过气,现在从哪忽然蹦出来个顾长流,竟然都能威胁到六境的药谷长老,将他远远甩在了后面! 此子必须去死! 而且就是现在! 萍姥也是这么想的,今天顾长流必死。 因为她已经领教过了顾长流的剑,知道如果放虎归山,只怕她也没几天可活了。 所以她满脸杀意地将手中的法宝推了出去。 这时,场间却有一道倩影闪过,横剑拦在青年身前。 她用白纱遮面,衣袍染血,素净的眼眸里闪烁秋水般的杀意。 “师妹不要!” 顾长流面色大惊,连忙想要挣扎着起身,但是他动不了。 他早就已经心存死志。 他半点都不怕,甚至还有些开心。 因为他认为自己给师妹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还有院子里那几个可爱的小家伙,和那个有些讨人厌但又不得不服气容易带坏师妹的书生......自己死以后师妹跟在他的身边,好像也还挺不错的。 至少那家伙让他见识到了,何为真正的天才。 倘若那个少年正式踏入修行界,一定会很厉害的,叶初见再也不用担心受欺负,被药谷追杀了吧。 这些都是顾长流心中的想法,但在这一刻,那些想法恐怕都变成了愿望。 因为他没想到叶初见竟然没走。 在那法宝轰杀而来的一瞬,少女横剑拦在了他的身前! “师妹.....” 顾长流面露绝望,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叶初见不过才是三境的小修,就算她有些底牌又有什么作用呢,那可是六境手拿法宝的药谷长老啊! 他的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要说,但却没时间了。 因为那道恐怖的光亮已经轰击到了叶初见的身前。 少女青丝飘荡,小脸苍白但眼神坚韧。 她的手里,握住了一根金灿灿的发簪,闪烁七色琉璃的微光。 平日里她用的都是木簪。 能在此刻拿出来,这琉璃簪定然是一件品阶不低的法宝,但它究竟有什么作用? 叶初见勇敢地握紧簪子朝那道白光砸了下去。 并无任何特殊的天地异象产生。 但就像是一根针扎进了豆腐里。 那根琉璃簪子,没有丝毫停顿地捅破了那道白光,连同那些凝实过来滚滚真元骇浪也都一并捅破。 轰隆! 少女的身子,往前踏出了一步,直面面前的惊涛骇浪。 于是下一刻那老妪的瞳孔便瞬间极缩了下去。 望着那道七色琉璃之光,她手中硬抗了顾长流最强一剑甚至都没落下半点痕迹的法宝,在此刻竟轰然碎了。 而且还没有反震给半点她手上的力道,这证明那少女的攻击是势如破竹,无法拦截的。 “退!” 老妪双唇一白,骤然恐惧地喝道,不顾一切地散去攻击想要脱离那道琉璃簪子的笼罩,但却为时已晚了。 因为那个少女,已经迈步来到了她的身前。 那簪子狠狠地朝她的心口扎下。 上面大道规则涌动,难以想象的伟力聚焦在一点,于是还没落在老妪身上的时候,后者的胸骨便轰咔一声地爆开,并且凹陷下去了一个小的血洞。 紧接着,在那老妪无比震惊惊恐的目光下。 叶初见的手停在了她的胸上。 是的,是停,而不是刺。 因为如果是刺,少女的这一击应该会令她瞬间灰飞烟灭,连一声惨叫的机会都不会再有,神魂也都消散。 因为有一只骨节分明,好看的手,在这一瞬间抓住了少女的手腕,阻止了她。 但她本来是可以不被阻止的,只要叶初见想,没有任何人能穿透那片琉璃来到她的面前,握住她握着道簪的手,阻拦她杀死这个可恶的老妪。 只是因为这只手的主人,她无比熟悉。 “停下。” 一阵风来,徐生抓住叶初见的手腕,往回推了一些距离。 少女一怔,望着他。 却见少年,微笑地说道: “初见姑娘这宝贝是一次性的吧。” “快将它收起来。” “杀这种货色,还用不着浪费这么珍贵的东西。” 第四十八章 怪人 那少年的嗓音沙哑,但笑容却很温和。 望见这张脸,叶初见与顾长流都愣了一下,因为没人看见他是怎么忽然走到这里的。 就像一阵风。 “快跑!” 事已至此,老妪猛地尖啸,抓住机会一手提着秦时月的衣领就要逃跑了。 她满脸的恐惧,心脏狠狠跳动着。 真是太邪门了! 叶初见和顾长流背对着门框,没看清个中细节,她倒是瞧的真切。 那少年飘过来的时候就像是幽灵,没有半点声响与气息! 或者说,她根本没有资格捕捉到徐生的动作。 那个少年的境界是远远超出她的存在!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快跑! 不只是她,那位药谷的天骄秦时月,此刻也是满脸的惨白之色。 被突如其来的一轮又一轮的变故,搞得头晕脑涨。 妈的,这是怎么回事。 说好的雪山宗只是小宗派呢。 出个这么年轻逆天的五境剑修也就算了,怎么就连个不起眼的少女手里都有那种恐怖的法宝,就连怕六境的萍姥使出全力都差点被抹杀,原以为到这里就到头了的时候,谁能想到又突然钻出来了一个幽灵般的少年。 与之相比,他们药谷好像才是小宗派了! “他妈的!” 秦时月憋了一肚子火气,脸色极为难看,但却根本不敢出声发泄。 因为以现在的形势来看,他们最终能不能逃离这个鬼地方还说不准! ...... 那两个人就要逃了。 止住少女的徐生,却并没有追过去。 叶初见反应过来,刚想迈步往前,咬牙就要再次催动手里的簪子,将那两个药谷之人击杀在此处。 因为她知道一旦放着两个人回去,恐怕也是会给雪山宗招来数之不尽的麻烦的,而且她的身份恐怕也会暴露。 一人做事一人当,她已经做好了被药谷通缉,流浪江湖的准备了。 将责任都推到她身上,至少可以让师兄,让雪山宗,还有这座府邸里的少年所有人,都免受于难! 但就在她举起手中簪子的那一瞬。 少年的手,却又一次抓住了她的手腕。 “看戏就好。” 徐生淡淡笑着,下巴微微抬起,示意叶初见往前看。 “什么?” 少女怔然回头。 于是乎,叶初见便看见了,那巷口末尾的方向,便忽然出现了一只黄鹤。 那鹤体型很大,但也没大的离谱,张开双翅时正好可以填满巷口。 它的喙很尖,有些发红,拥有一双清澈的瞳孔,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唯独它的脚,或者说爪子竟是叠在了一起。 “脏,真脏。” 那黄鹤口吐人言,如金鸡独立一般站在石头上,煽动翅膀: “我受不了这地方了,道士,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就快了。” 与此同时,杨府之间又走出了一个白袍道人,又给叶初见吓了一跳,美眸微惊。 徐生也是看向了他。 他的身上已经没了血,因为两人之前都特意处理过,只能依稀见得嘴唇有些苍白。 叶初见和顾长流惊疑不定,心想这人是从哪来的? 那拦路的黄鹤又是怎么回事? 没等叶初见等人细想,那药谷的老妪抓着秦时月,就已经冲到巷子口了。 “让开!” 她口中戾喝,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掌心一抹真元喷涌而出,就要将那拦路的老黄鹤震杀。 谁知前者,只是一脸鄙夷地扇了扇翅膀,便带起了无边的狂风,席卷两人的身体骤然吹到了半空,而后狠狠砸在了地面! 威势可怖,飞溅起的泥点,如一副正在进行中的泼墨画。 黄鹤见状,无比嫌弃,立马又吱呀怪叫着煽动两下翅膀。 于是那阵猛烈的风便带着所有泥点子,全都朝叶初见等人这边飞了过来。 少女的瞳孔,瞬间瞪大。 顾长流看着那些污泥脸上的肌肉也是微微一颤,顿时心中就浮现出杀气,想要将那只老黄鹤切了炖肉,只可惜目前的他还没那个能耐。 凭对方散发出的气息来看,那黄鹤的境界最起码也得相当于人族修士的七境。 比他们雪山宗的老祖都要高了。 徐生也没出手,因为他还不想暴露自身的境界。 故而便只剩下了那个白袍道人。 他抬起手指,于虚空中轻轻一点,便织出了一道密集的剑网,在空间中闪耀十万八千次。 顾长流见了,表情瞬间变得震惊。 因为在场的人中,除去徐生之外,只有他能隐约感受到白袍道人那一指释放出的剑意有多么恐怖,自己的剑道与之相比,根本就渺小的像是如蚍蜉见青天。 不,也许他连当那只蚍蜉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瞬间,青年的眼睛里生出了一抹狂热的冲动,却并非是想要上去拜师,而是已经将白袍道人当做了目标。 未来的他,有朝一日也要成为这样子的强者! 轰隆! 剑风吹过,将那小巷中的所有污泥与尸体灰烬,都切割成了最为碎小最为不可见的尘埃,而后向两边吹拂而过,彻底消散在了天地间。 那药谷的两人,连一声惨叫都没机会发出,便彻底化为齑粉死去。 见到这一幕,徐生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感叹,这人果然霸道至极。 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对方便没想过跟他废话,直接动手,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实力过硬,恐怕现在已经到了投胎转世的阶段了! 而,那药谷的二人死后。 小巷之中,便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平静。 因为顾长流和叶初见都没敢说话。 那只老黄鹤,也都收敛起了翅膀,眼珠有些古怪地盯着那个少年。 如果他感知的不错,后者就是左丘明不远万里赶来要杀的那个人,而且二者刚刚在里面好像已经产生了剑争,可为何现在他还活着。 难道,此人是连他们中州派九境巅峰剑修长老都解决不了的狠角色? 一瞬间,黄鹤陷入了无比的紧张之中。 它的双翅微微耸起,随时准备逃生。 他娘的太上无极天尊的。 本鹤只是跟你出来逛逛,不是来玩命的啊! 这时忽然,一道靓丽的红色从院中跑到了门口,一把牵住了徐生的手,娇声喊道: “徐生哥哥!” “灵儿醒了?” 徐生挤出一丝笑容,掐了一下小女孩略显苍白的脸颊。 刚刚的时间,他与那个白袍道人分别渡给了杨灵一些真元,帮她暂时压下了身体中的妖火。 小杨灵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有些害怕地往徐生怀里钻。 时不时地,还回头看门口的那个白袍道人。 “怪人叔叔你还在这呀。” 此言一出。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怪人叔叔? “这名字不错。” 徐生略带玩味地看了一眼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白袍道人。 而站在巷口另一端的老黄鹤听了女孩这句话,更是疯狂笑出了声,用它那嘶哑的声音捧腹怪叫: “怪人叔叔怪人叔叔,啊哈哈哈哈哈哈!” “小丫头,你怎么知道他上学的时候外号就叫怪人的?” 徐生闻言一愣,看向白袍道人。 但见后者,面无表情,已经单手扣住了剑柄,看那黄鹤一脸认真: “信不信。” “我就把你剁了炖肉?” ...... ...... 关于该如何跟叶初见等人解释白袍道人的来历,这并不难。 徐生只是说,对方好像是南方游历来的高人,听见这里有打斗的声音凑巧过来看看,而后又很凑巧的发现了院子里的杨灵而已。 “这位道长很看中杨灵,说她有修剑的天赋。” 庭院中,二牛给众人沏茶,一左一右抱着那两个小子,有些忐忑的望着那个白袍道人。 实际上他一开始带孩子们躲起来的时候,是意外看见了徐生与那个白袍道人交手了的。 所以他也知道,自己的生哥在那场剑争当中竟然是落了下风。 这就很恐怖了。 生哥已经像神仙一样了,这人是什么来头? 第四十九章 八境小修 桌上,徐生品了口茶,继续耐心对叶初见解释道: “对于杨灵体内的冲突,这位道长说可以解决,不过代价是也得将她带到南方很远的地方修行去,一年半载的恐怕回不来了。”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你这些天与小家伙关系处的不错,你是什么意思?” “我......” 叶初见闻言,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个白袍道人, 对方的手段,她刚才是看见了的, 一指成剑,直接将所有物质都碾成齑粉,况且就连那只扇翅膀就将药谷高人拍飞了的那尊“仙鹤”,在道人面前都不敢造次。 对方的实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强大。 但是要是让杨灵一个人跟他去很远的南域,是不是太危险了一些? 另一边,台阶上。 在地上盘坐,坚持不肯去屋里疗伤的顾长流听着众人的对话,内心真灵无比。 同样作为剑修,他对道人身上散发出的剑道气息,已经到了一种如痴如醉的地步。 如果后者开口说要收他为徒,别说是南域,即便是地狱他都敢走一遭! 但问题在于,那下面是不可能的。 青年低着头,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曾几何时,在走入这座小院之前。 他自认为是这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不论是那些声名在外的李家嫡系公子,还是什么大宗派的首席,他都不认为自己的天赋有丝毫逊色。 但结果,来到岭北城还不到半天的时间。 或者说自从走入这座小院起,他便开始连连碰壁。 先是遇见了徐生。 对方明明是个普通人,却能看一眼就能学会他们雪山宗老祖钻研了一辈子也才勉强到第十六式的剑法。 甚至能通过剑法的运行轨迹,补全了残缺的后两式。 而他是做不到的,甚至就连徐生后来手把手教他他也没学会。 于是从那时开始,他的心态就已经有些小小的变化了。 更别说到了现在,他竟然听见众人说,那个剑道修为夸张到了极点,境界浩瀚如山高的道人,竟然要收那个半人半妖的小女孩为徒? 要知道那种级别的强者是不可能随便收徒弟的,能收徒,便说明那个小女孩的剑道天赋当真是夸张到了极点。 可问题是他为何没有提前看出来? 一时间,顾长流心里充斥着满满的挫败感,不知如何诉说。 叶初见察觉到了师兄情绪的低落,美眸复杂。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都是祖师提前算好的。 冲虚子祖师说要让顾长流出来受一受挫折磨磨性子,于是短短半天的时间看样子整个人都快废了,这是不是打击太大了一些? “师兄,你还是快回去养伤吧。” 少女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给二牛使了个眼色,示意这小黑炭搀扶顾长流离开。 她这时候是不能离开的。 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完。 “药谷的人死了,他们若是来寻仇怎么办?” 叶初见美眸微眨,有些担心地问道。 一开始她想的是自己动用最后的底牌后,再让雪山宗将责任全都抛在她的身上,然后自己再去江湖流浪躲避追杀。 那样的日子也许会很难过,但也比连累雪山宗让药谷覆灭了强。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同了。 这个白袍道人明显不是善茬。 换言之,即便是药谷,也许在这个白袍道人面前,也许都算不得什么。 但这样的强者往往也都是眼高于顶的。 做人做事,向来都是从心所欲,没有任何人能够逼迫他们出手。 该怎么忽悠他帮助雪山宗渡过难关呢? 少女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少年。 徐生立即领会了意思,随即低头笑眯眯地望着杨灵: “灵儿乖。” “你愿不愿意跟着怪人叔叔去南域学剑呀?” 白袍道人闻言,脸上冷漠的表情猛地一抽。 他想要发作,但看到女童那纯真的模样时,为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寻找到的徒弟,他还是忍住了。 杨灵大黑眼珠晃了晃,有些委屈地问道: “跟怪人叔叔走了,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徐生哥哥和叶姐姐了。” “不会,我们肯定有机会再见的。” 徐生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灵儿,你也是懂事的孩子了。” “你应该也能明白,你自己的身体很不好,这位怪人叔叔可以帮助你调理身体,变成和他一样厉害的大剑仙呢!” “灵儿不想成为剑仙,只想陪在亲人身边。”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灵儿,在这个世道,没有实力就想安稳度日,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啊。” 这两句话,徐生只是在心中叹息,并未说出口。 他只是摸了摸女孩的头,嗓音沙哑地微微笑道: “灵儿,跟怪人叔叔走,说不定,他可以帮你找回你的爹爹哦。” 女孩闻言,两眼瞬间直放光: “叔叔真的吗!?” 白袍道人被女孩这么一看,面色微动。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点头,这个小女孩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就跟他走了。 而他身为一个九境剑修,想要在这种地方捞一个人,甚至都不用亲自出手,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问题在于,这是不合规矩的。 “抱歉。” “我不能答应。” 道人沉默了数秒,接着说道: “但我可以帮你们摆平药谷的麻烦。” 说着,他轻轻握住了腰间的剑。 一股纯粹至极的气息,自那手间升起,刺的人面庞生疼。 ...... 徐生大概能明白,道人为何会拒绝。 并不是因为杨广儒的案子不好办。 身为中州派的九境巅峰剑修,即便是到了京城这也是得被人供着的存在,捞个小小的妖人罪犯又算得了什么的呢,他一句话李家那些人就得给杨广儒工恭恭敬敬地送回来! 但问题在于,这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国有国法,吾等中州派身为南天正道领袖,只有惩奸除恶行善的道理,却不可以乱藐视国法救人。” “这里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 “朝廷将他抓走要带到江游会处死,是基于夏律,虽然可能不合乎情,但合律法。” 说到此处,白袍道人认真地看了一眼徐生: “世间一切都得有它的规矩,不能因为自身强大就不遵守,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打破规矩的行为,会对多少人带去灾祸,懂吗。” “好吧。” 徐生语气平淡,并没太大意外。 剑修嘛,都这样。 因为有顾长流那个家伙在先,他对道人的选择没有任何意外。 毕竟杀药谷那两个人,也是因为他们擅自先在巷子里杀了很多人,明显是罪大恶极该死才杀得。 而且对方在于他作战时,用剑域硬抗了他那一剑,不想让百姓受牵连也很明显。 这是一个很守规矩。 在修行界中,为数不多把百姓当人的人。 小杨灵听见道人拒绝,眼中的光芒瞬间消失,反而还泛起了泪花。 道人没有安慰她,只是认真说道: “哭是没用的。” “你若真的想救你的父亲,守护你的亲人弟弟,那就跟我回中州去,我教你学剑。” “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小杨灵低着头,默默啜泣,沉默着没有回答。 她不傻的。 这些道理,如意哥哥跟她讲过很多次,她自己也都懂。 只是再如何早慧,她也不过是个年仅六岁的孩子。 徐生和叶初见也都默契的没说话,将这件事交给杨灵自己选择。 “我跟你走。” 于是乎,片刻过后。 女孩抬起头来,擦了擦眼泪,看着道人: “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让徐生哥哥和叶初见姐姐受到欺负!” 她说的,便是要解决药谷那些麻烦的意思。 叶初见闻言心头微暖。 道人闻言,心底默默松了口气,答应叹道: “好。” 说着,他有些古怪地看了身旁的徐生一眼。 少年也静静地对着他笑了一下。 哼! 道人冷哼一声,心中十分不爽。 他真的很想把徐生的真实面孔揭露出来。 一个能在八境修为就能破了自己剑域,重伤了他的人,对付一个小小的药谷宗门还需要自己出手保护? “那药谷的事情就拜托道长了。” “我有些困,先回屋睡觉去了。” 徐生挤出一丝笑容,而后转身便匆匆忙离开了这里,脚步踉跄的厉害。 转过身去的瞬间,少年的脸色就无比惨白。 刚刚的云淡风轻都是他装的。 能将这位九境巅峰的修士重伤,破了剑域,他自己又能好到哪去? 所以他现在真的是很想睡一觉。、 这一觉不会一睡不醒。 但肯定会睡相当长的时间。 “之后的事情,就全权交给叶姑娘处理了。” 徐生说着,匆忙离去。 “诶你!” 叶初见叫了一声,徐生脚步却没停。 少女的表情一脸古怪,狐疑地盯着少年。 她忽然想到,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呢? 少女不停回想,很快便想到了,刚刚自己举起簪子,千钧一发之际。 少年身子突然窜出握住她的手腕的场面。 力道之大,她几次挣扎都没能挣脱。 但他明明是一个普通人呀。 难道是幻觉? 仔细想着时,徐生的身影已经早消失在了场间,而且临走时,他的背影还有些许踉跄。 “有古怪!” 叶初见小眼睛一眯,就要悄悄跟上去。 但这时。 却见那白袍道人,猛地叫住了她。 “带我去找药谷的人吧。” 左丘明语气平淡,说道: “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亲自去找他们说道说道。” “啊,好!” 少女素净的眼眸微微一眨,没太多犹豫,便止住了脚步。 心想这次就先放过这家伙,改日再问。 毕竟宗门的安危最重要嘛。 高手的情绪都是反复不定的,万一这时候不趁早办了,后者带着杨灵忽然跑了怎么办? “走吧。” 道人表情平静,迈步离开。 无人看见,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了一丝得意的笑。 因为他看出了徐生的虚弱。 “八境小修。” “有你受的。” 第五十章 秀色可餐 药谷的事情,后续如何解决,徐生也没心思过问。 但那一天,整座岭北城都看见了一道冲天的剑光,滚滚气浪卷出,削平了远间的冷山。 ...... 两天后,清晨。 就快到了金银商号拍卖会,正式开启的时间。 徐生慢悠悠醒来。 嘴唇干瘪的起皮,面色苍白虚弱。 望着镜中人,淡淡叹了声气。 自己安安稳稳度过了十六年,向来都小心至极,连场小风寒都没得过。 可这次才刚出西宁几天时间,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了。 “修行界果真高手如云,我还只是个小蚂蚁,以后切勿再要逞强了。” 徐生苦笑淡淡感慨了一声,运转真元,将体内中最后一道驳杂作乱的剑气排出。 面色当即便好了一些。 徐生起身,试着活动了下身体,关节吱吖响,疼的他龇牙咧嘴。 这两天来,他无时无刻不在修复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强行冲破剑域的代价实在是太大,幸亏他以前怕死多学了很多保命的法子,提前用真元血气包裹住了五脏六腑,才没造成致命伤。 否则即便能活着,下半辈子能不能走路都是两说了。 幸好那样的事情没有发生,他现在的伤势基本也都好了七七八八,只是缺少时间温养。 不知道这个消息如果被左丘明知道了,那位来自中州派的九境大剑仙会是什么感受。 毕竟他现在的情况可不太好。 ...... 推开门,阳光刺眼。 许久没有呼吸如此新鲜的空气,徐生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欣赏了眼天边的云朵,又看了眼庭院中的绿意,刚要迈步去前院,却看见门洞处靠着一个如梨花般的少女,怀里抱着一个木盒子,正蹲在门洞的台阶上打着盹。 “初见姑娘......怎么睡这里了?” 徐生愣着走上前去,而后蹲下身。 少女的睫毛细长,闭眼轻颤,绝美的侧颜下方是天鹅般的雪颈,从这个角度可以轻易看见嫩白的锁骨,再往下...... 徐生并没有再往下看。 他挪回视线,静静地望着叶初见的脸颊。 少女鼻息平稳,显然是熟睡了过去,衣裙下的身躯娇弱,隐隐传出芳香,马尾辫子扎的仓促,故而有两缕发丝顺着侧颜划过,夹在红唇之间。 徐生小心翼翼地,将发丝从少女唇前移开。 接着打开木盒,只见里面装着的,赫然是新鲜的饭菜。 五个小碗,两道肉菜一道素菜一碗热汤,还有一碗晶莹诱人,散发着些许香气的米饭。 盒盖上覆满了小水珠,显然是因为闷太久所致。 “快凉了。” 徐生将整个木盒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手指轻轻贴了一下碗沿,眼神立刻就变得复杂起来。 这饭已经凉了。 但却不是因为剩下,上面的水珠足矣证明装起来的时候还是热腾腾的,现在却已经凉了,这只能证明少女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生又看了眼熟睡的少女,眼角略有一丝疲惫,显然在他疗伤的这两天里,叶初见忙前忙后做了不少的事。 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知自己出了事的,甚至没有来打扰他,只是抱着饭在外面默默等着。 为的,就是他出来的第一时间,能第一时间吃上新鲜的? 徐生心底五味杂陈,竟是有些感动,就这么蹲在地上默默地吃了起来。 看着少女那张绝美素净的面颊,一时间都有些失了神,连那几道菜都忘记吃了,一口米饭一口米饭地嚼着,口齿生津,还怪香甜的,但很快他自己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哑然失笑。 “这可能就是秀色可餐吧。” “不过我可不能自己胡思乱想,说不定初见姑娘只是凑巧在这儿等着呢?” 徐生心里嘴硬着,但还是笑呵呵地伸手勾了勾少女嫩白的下巴。 这一次她没醒,于是徐生更开心了,当即也不再留手,将面前最外侧微凉中间却尚有一次余温的饭菜吃干抹净。 喝干了里面的汤,收拾好盖上盖子,最后又褪下外衫轻轻盖在了叶初见的肩上,就此离开。 是的,他没有叫醒叶初见。 因为睡觉是头等大事。 只要能睡着,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地方,那便这样睡去就好,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算嘛。 太阳渐渐出了云,照在院子里,起了些暖意。 现在的时间还没到上午九点,许是前两夜下了雨,也或许是马上要到春天起的晨露,花园里冬天也能保持绿色的树丛上都挂上了小露珠,石子路干干净净的。 破碎的门洞还有假山,被二人剑争夷平的地面,此刻也被收拾干净。 “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解释的。” 徐生咂了咂嘴,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虽然他刻意嘱咐过那个道人不让他说出自己的真实修为,更不要提两人在后院打过架,这里的一切狼藉都是他降落时没控制好力道砸坏的,自己也是因此受的伤,但...... 跟顾长流一样,那个道人太呆,说谎话是很容易被看出来拆穿的。 叶初见可是聪明的很呐!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前院。 院子里颇为热闹。 “嘿,哈!” 但见一抹亮眼的小红色,举着比她个子还高的长剑,在半空中挥舞。 幼稚的大眼睛透露出凶狠的神色,步伐平稳,出剑迅速,竟然没有丝毫抖动的迹象,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未来女子小剑仙的风采。 二牛坐在一旁看着,旁边还跟了一个缠着一大圈布带,都像是木乃伊只漏出鼻子眼睛嘴巴的青年,气息有些不稳,显然伤还没好,两双眼睛却还直勾勾地盯着场间,流露出一丝狂热。 “武痴啊。” 徐生哑然笑了笑,就这么又看了一会儿,没有贸然出声打扰。 直到庭院中的小杨灵,体力透支,动作逐渐变得不稳,甚至最后拿不住剑柄一个不小心跌落在地的时候。 他才往前迈了一步,准确地接住了她,略带一丝心疼地望着小丫头笑道: “也不小心些。” 望着那个熟悉的少年,小杨灵眼睛瞬间瞪大,也不顾上累了,一下子就起身扑进徐生的怀里: “好人恩公哥哥!” 二牛也是惊喜地猛地站起: “生哥,你好了?!” “这话说的,我能有什么事。” 徐生笑着,知道顾长流不能说话,于是便只跟青年做了一番眼神交流。 接着他转头看向了场间的道人。 后者看着徐生,眼里接连闪过惊讶,意外,疑惑,以及有些阴沉最终变为了复杂。 嗓音有些冷地说道: “哼。” “不经历过跌倒,怎能懂得如何爬起。” “下次可不要再惯着她了。” 话音一落,小杨灵明显有些委屈,更有些怕地缩回到徐生怀里。 徐生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刚才搀扶杨灵的事,但也没有在意,只是捏了捏小杨灵的脸笑道: “小孩子嘛,要那么严格干什么?” 白袍道人眼里闪过一番冷色,正要开口说一些什么剑修应当如此,吾辈修士云云的大道理时,便见徐生又笑呵呵地低头问道: “小杨灵,这两天练剑累不累呀?” “累鼠了!” “哦,那以后还想不想练剑?” 徐生笑眯眯,像是用糖果哄骗小女孩的怪叔叔一样,蹲下身微笑说道: “如果不想练剑了,可以反悔不用跟那位怪人叔叔回南方哦。” “你什么意思!” 白袍道人闻言,瞬间动怒。 身上剑意蹭蹭的涨,近乎撕裂天穹,口如雷霆之音一般死死盯着徐生怒问。 “二......二位有话好好说哈。” 二牛被这阵仗吓得不轻,都有些磕巴,他可不想看见那天的对决再来一次。 而后方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浑身缠满了布带的顾长流,眼睛也是陡然瞪大,其中更是闪过了半分惊恐半分难以置信的神色,内心中的想法简直呼之欲出。 你怎么敢的? 你可知道这位是谁? 好吧,你可能真不知道,因为你的天赋虽然很不错,但你终究不是一个修行者,但你也应该知道这位道长在修行界的地位多么的高才对啊,那天他一指灭杀药谷二人的情况你不也在? 你怎么,敢这样跟他说话,当着面想要撬走这位的徒弟? 徐生并不在意顾长流心底的震惊与问题,也没去看身后暴怒的道人。 只是淡淡笑着,掐着小杨灵的脸蛋儿: “乖。” “跟哥哥说,如果真不想练的话,就不练了。” 第五十一章 大人物们 “不练剑,能救回爹爹吗。” 小女孩的大眼睛,认真地问道。 徐生以及众人都陡然一愣。 谁都没想到,杨灵竟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 “能。” 但接着,令众人更没想到的是,徐生却点了点头,微笑说道: “以后的不敢说,但至少你不练剑,你爹爹也死不了的,我会找人帮忙。” 小杨灵眼睛一张,似乎开心: “真的?”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小女孩立刻就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托着下巴,好像一个小大人。 身后白袍道人的神色,也是从最开始的满脸杀意,缓缓归于了冷漠,死死盯着场间,没有做太多的干扰。 他是第一次收徒,没什么经验,只会传授最干最精髓的剑道。 故而这两天,他带着杨灵练剑的过程,进行的格外困难,两人磨合的都比较差。 这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杨灵还只是个六岁的小孩子,又不是那种十几岁了背负血海深仇,咬紧牙关死也要闯出一番名堂的少年人,修行没日没夜。 故而他也开始好奇,这个好不容易寻到的弟子,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道门讲究道法自然,缘分顺流。” “如果她选择放弃,遵从本心本性,这是否也意味着,我与这小家伙无缘,她也与剑道无缘?” 道人心中默默想着。 其实这世界上的天才有不少,大多数都难以掩盖自身的光辉被发现,但也是有极少数没被挖掘最后泯然众人矣的。 尘埃如果想要变成金子或许需要经历千辛万苦的打磨,但金子不同,只需要挥霍浪费自己的天赋就好。 如果杨灵是后者的话,就算天赋再好,被自己逼着进入修行界,未来的成就极限可能也就是七境八境而已。 因为越往上走,天赋与道心都是占据绝大多数的。 他还没见过哪个天才的天赋,逆天到不用付出任何努力和血,就达到大修士的级别,或者说这是修行界公认的事。 想要登临修行界之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绝非单一的天赋可以成功。 徐生是古往今来最大的例外,但知道他天赋的除了什么都不懂的二牛剩下的都死了,道人也不知道他真实的年岁,只当他是个驻颜有术或者隐瞒了身份的修士而已,所以不作数。 “我想好了。” “我还是要学剑。” 听到这个回答,所有人的眼睛中都闪过一丝异色。 顾长流眼睛里闪过的是激动,因为这两天来他亲眼看见了杨灵到底是怎样的天赋卓越,天赋并非表现在具体的剑术剑法上面,而是先天对于剑道的契合程度。 明明没有任何修为,却能抓住道人释放出的剑道大道法则跳皮筋,二者完美契合仿佛是一体。 仿佛她,天生就是为剑所生。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在剑道上的天赋比徐生还要好,再加上这位道人更是南域中州派的顶级九境剑修,杨灵跟着他必然前途无量,假以时日也许整座大夏朝都会听见一个响亮的,女子剑仙的名字,来自玄域! 所以他不希望杨灵选择放弃,因为整座玄域的剑道都有机会因为她再往上拔一个新的高度。 同为剑修的他,很乐意看到这样的事情,钦佩并且认可。 那白袍道人眼睛里则是闪过一丝欣慰,还有一丝小小的得意与放松,松了口气。 嗯,不错。 这才配做我左某人的亲传弟子。 而且这样一来以后也不用再费尽心思找传人了,想当年师叔祖下山游历二百来年都没找到一个看对眼的,自己年纪轻轻就......唉,幸福啊! 等回到中州派,他指定得把杨灵藏得好好的,不然他怕那几个老家伙过来跟他抢人打起来! 徐生的眼睛里闪过的只有纯粹的笑意。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女孩的头,淡淡笑着说道: “既然小杨灵决定了,那就这样吧。” “不过你以后倒也不用什么都听你师傅的,我虽然不太懂这方面,但我始终觉得修行不应该是充满枯燥与痛苦的事情,你还年轻,应该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去做。” “日复一日的枯燥练剑,直到倒下,那不是你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情,有些时候,如果不那么紧张,顺其自然地休息放松一下,也许会在这条路上走得更长远。” “这位道长说呢?” 徐生说着起身望向身后的道人。 后者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的思索,低吟片刻眼神微眯地说道: “你此番说法,倒是与吾派祖师相同。” “但我却并不太认可那般自由散漫的修行方式,你可能不懂她的天赋到底有多么好,我如果是她,一息时间都不会浪费,就这么修炼百年千年,说不定真有机会突破那层限制,进入到那个早已经失传的十一境......” “有什么意义呢。” 徐生淡然摇头。 “就算天下无敌又如何,也许她觉得四境就够用,更想回到山间种田。” “最重要的事,还是开心嘛。” “你现在很厉害,不知道你的人生里有几天是开心的?” 道人闻言,望着少年的眸子,沉默了许久。 “也许你是对的。” “回中州后,我会适当的......多照顾孩子一些,但也不会太放纵她。” “那就够了。” 徐生揉了揉杨灵的脑袋,没再多说什么。 他之所以要说刚才那些话,就是看出了小杨灵心底对于练剑,或者说对于修行的抵触。 剑修这个群体又是天底下最直最憨最不会照顾人的,倘若他不开口多说两句,谁知道五年十年后小杨灵会不会被左丘明逼得走火入魔疯了? 小杨灵喝了口水,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她也乖乖地站着。 又过了一会儿,道人率先打破沉默。 “你的伤好了?” 自然是传音,其他人听不见,甚至都看不见道人的嘴唇在动。 徐生微微一笑,说道: “还行吧,比你的情况能好些。” 道人沉默,心想自己该把这句话当做是挑衅吗。 不过的确好像是事实,自己一个九境巅峰被八境的修士破了剑域,结果受伤还比对面重,真是耻辱啊。 “等你晋入九境后来南域,我们再打一次。” 徐生哑然失笑,说道: “药谷的事你是怎么解决的,没弄出什么大乱子吧。” 他有些担心左丘明贸然出手震惊整座岭北城乃至是整座玄域,那样的话皇城那帮来的人,就会更加提防了。 虽然他们提防也没什么用。 “应该还好。” 想着那天的景象,道人有些心虚,转过头去,并没解释太多。 叶初见花费了些时间,才打听到那些药谷的修士住在哪里,然后他就过去。 本来没想打起来。 但对方中有人非要挑衅他说要给谁谁报仇。 所以他只是轻轻敲了敲剑鞘。 那些人全都半死不活了。 “没死。” 在徐生目光的注视下,他终于是吐出了这两个字。 徐生有些无语,但也松了口气,只要没弄出太大的动静就好。 而也就是在此时。 一个略显刺耳的声音,从后院兀地传来: “谁偷吃本小姐留的饭菜了!” “嘴那么馋,不是刚吃完吗,到底是谁!” 徐生一愣,侧过头。 但见一道倩影,怒气冲冲地跑出来,手里还拎着那箱空空如也的木盒。 那双素净略显凶狠的美眸,狠狠扫过场间所有人。 刚要开口质问些什么时,却看见了徐生。 于是她猛地一怔,手中的木盒也没拿稳掉在地上。 “你......的伤好了?” 瞬间少女的眼眶都有些泛红,眼睛中有些光亮。 徐生见状,不知怎的也是心头微酸,淡笑着说道: “嗯呢。” “好久不见,初见姑娘。” ...... ...... 岭北城内,风云际会,距离那场拍卖会开启只剩不到三个时辰,金银商号街里街外早就堆满了人,奇珍异兽各宗修士随处可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富庶的京城。 然而就像前些天一直发生的那样,这里的客栈早都被住满。 许多姗姗来迟,却又身份尊贵的客人,四处托关系,也才能搞到一间距离金银商号十万八千里的小院,还不如前些日子金吾诚给药谷众人弄得那一座。 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还不够珍贵。 因为已经有有心人注意到了。 就在金银商号对面,那座全岭北城乃至全青阳郡最大的客栈,龙门客栈之中。 最奢华也是最高档最奢侈的客房。 不管街上多么热闹,那里始终都没出现过一个人影。 这代表着里面并没有人住。 于是就有很多人把主意打到了那里。 不乏提前收到了一些风声,像药谷一般,宗门势力排在玄域前五百强的超级大宗,不惜搬出很多一指就能把岭北城灭掉的人物出来,却也没能订到那间房。 于是那些大人物们很愤怒。 为了平息他们的愤怒,某位姗姗来迟的朝廷特使出现了,秘密地跟他们说了一些话。 稍微透露了将要到来那些大人物们的身份。 于是便没人敢再愤怒。 甚至就连一些早已经入住龙门客栈天字号上房,身份非常尊贵的客人,也都被一并清理了出去,不敢有半点怨言。 一大半的房都腾了出来。 只为了给那些即将到来的贵人居住。 那些人到底是谁? ...... ...... 冷山脚下,那团好似永不停息的风雪熄灭。 五座明晃晃的轿子,被一支人数不多不少的队伍,抬到了无常寺。 那轿子中的人物都没下来。 唯有一个像是禁卫军头领的男人,在一个轿子前凑近听了什么命令后,表情凝重地一脚踢开了无常寺的大门,而后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他走了出来。 摇了摇头,表情愤怒无比。 不用说一句话,那五座轿子中的人便都知道了意思。 他们是来自京城里,或是身份最为尊贵的朝廷大臣,或是某座大域的镇守将领,或是境界高到离谱的供奉,总之他们的身份地位都很尊贵,凑到一起甚至可以密谋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 而今天,他们远道而来,隐藏身份,来到无常寺。 为的就是当年的那件事。 却发现阴雪真灵死了。 其他布置也都被毁掉。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凶手还没走。” 沉默的愤怒之间,掀起无尽风雪。 一道刺目而泛红的令牌,从中间那座轿子里飞出,闪烁妖异的红色。 “杀死吾儿的人,还在岭北城!” 第五十二章 拍卖会开始 天上的太阳高悬,距离正午金银商号拍卖会开启的时间,仅剩不到半个时辰。 那座偌大的金色拍卖行,在烈日的照耀下闪烁刺目的光辉,入口处摆着两根巨大的龙纹金柱,中间搭建一块牌匾,据说是当今大夏朝亲自提笔,写下的“金银商号”四个大字。 而能从那块牌匾下走过的,自然都是些身份尊崇之人。 街头巷尾,到处都拥挤着人,但大多数却只能被排挤在外,别说从那座金色大门之下穿过,甚至都没有凑近看一眼的资格。 “入场时间,还剩最后半个时辰!” 商号高层,有位穿着紫色马褂的男人,笑眯眯地对着街上的人群说着。 而见到那一袭紫衫,即便是一些远道而来的大人物也都是露出了恭敬的神色,遥遥对其行了一礼。 “金银商号竟是派出了紫卦拍卖师!” 人群当中响起一片喧哗声。 不少宗派势力的来者,都是惊呼瞪眼。 金银商号开遍玄域每一座大郡,属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 但凡是各地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基本去拍卖行中竞争过东西,所以对这里的规矩也都很熟悉,除去一些基本的拍卖行通用的规则之外,金银商号每一场的拍卖师也有讲究。 按衣着,来区分地位尊卑。 白、灰、青、蓝、橙、紫、金,随着拍卖师衣着的不同,代表着这场拍卖会将要竞拍的宝贝也就越值钱越稀有。 “不对啊,不就是一个能帮助普通人延年益寿,能帮助修行者清心的铃铛,用得着紫卦拍卖师出马吗?” 人群当中,有些陆续入场的修士们面露疑色。 一般来说,能在金银商号拍卖的宝物珍稀程度都不会低。 寻常拍卖行压箱底的东西,可能在这里,也就值个白褂拍卖师拍卖。 想要达到灰褂的级别,就得是在修行界里都有些珍稀的物件了,譬如一些品阶低下,但品质却极为精良难得的丹药,符篆或者法器等,那清心铃铛也是如此。 再往上的青褂拍卖师,一般人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一次。 因为到了那种级别,要青褂拍卖师出场拍卖的宝物,起码也得是四阶之上的物件了。 法器丹药的四阶,可与修行者的四境不太一样。 区别就是后者积攒一辈子的积蓄也未必能买得起一件四境的法器。 修仙,真不是普通人能玩的起的。 所以前些日子,在徐生等人刚到青阳郡的时候,赵褚和李逍被妖兽围住,赵褚看见李逍随手就掏出了一件五品的混元伞才会那么震撼,羡慕的脸都发紫。 因为他自己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身为一个将军,用的也只不过是一件二品的大刀。 故而这青褂拍卖师,普通的修士这辈子是没有资格见的。 至于紫卦。 青褂的级别与它之间,已经是云泥之别,里面不知道差了多少个档次。 可以说紫卦的拍卖师,经他们手的货物,每一件都得是稀世珍宝级别的,那样的东西随便流进江湖一件,都有可能掀起一场莫大的腥风血雨。 就算是在皇城那种寸土寸金,高手如云的地方,紫卦拍卖师也只是隔三差五才出现一次。 而今那一袭紫衣竟然出现在了岭北城。 就凭那件还算可以的小铃铛,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说......除了那件清心铃铛,本次拍卖会还会有更大更值钱的物件拍卖!” 一瞬间,所有人的心中,都是猛地一震。 而后纷纷瞪起眼睛,气氛瞬间炸开,所有人的呼吸都是猛地变得急促,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都是动用一切办法向外界家族宗派的人传递消息。 “快快快!” “不惜一切代价,就算把太上长老的棺材板都挖出来,也得凑够足够的上品灵石过来!” 整座拍卖行长街都瞬间震动,所有人的情绪都被点燃,陷入一片狂热之中。 虽然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件足够让紫卦拍卖师出场的宝贝是什么,但毫无疑问那定然是一件稀世珍宝中的稀世珍宝。 就算是玄域排名前五百强的宗派拿去了,都有可能成为一件烫手的山芋的存在! 这若是放在平时,他们这些相对来说地处偏僻的“小”地方,小宗派来说,根本是没有资格竞争那种级别的宝物的。 但是谁也没想到,偏偏由紫卦拍卖师拍卖的宝物,竟然突然出现在了岭北城! 而今天到来的,虽然也是周边各个大郡,城镇宗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但相比于紫卦拍卖师的含金量,他们还都是差了太多,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完全拥有竞争的资格! 那些地位高到离谱的大人物,或许没有机会赶来! “再续一根高香。” “香灭之时,便是拍卖会正式开启的时候。” 那位紫卦拍卖师,只是在金银商号二楼平台上停留片刻,引发了足够多的关注度后,他便转身离开了这里,走进了一条深邃的通道里。 与此同时,跟在他身旁的两个侍卫,也都是恭敬地侧过身行礼,眼神死死固定在一个方位,不敢看那位紫卦拍卖师一眼。 “这帮蠢货,真以为东西是拍给你们的?” “若不是八爷担心暴露目标,想营造出一副重宝意外出世隐瞒无常寺的假象,你们这些蠢人连踏入这间拍卖行的资格都没有啊。” 那位紫卦拍卖师迈步走着,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借着天顶斜角最后一丝的光亮。 依稀可以看清,他那一身的紫卦的内衬中,竟然还透露着一丝淡淡的金色。 随着紫色遁入阴影中,金色却显得越发耀眼,甚至比身后的太阳光还要明亮。 这让那两个侍卫更加惶恐不安,无比颤抖。 紫卦拍卖师的出现,就已经足够让这一整座青阳郡连带周边无数大宗派陷入疯狂。 但,此时此刻,外面那些人还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位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紫卦拍卖师。 也不是金褂。 他的褂子紫里带金。 属于传说中才存在的级别,据说当年夏天子唯一看中的一件宝贝,就是由那位传说级别的拍卖师拍卖,而那位穿的褂子,非金非紫,而是紫金。 紫禁褂拍卖师,所有金银商号加在一块,只有一位。 那位大人竟然亲自来了,他要卖什么? ...... ...... 金银商号,紫卦拍卖师出现的消息,瞬间传爆了整座青阳郡。 周边无数大宗派,原本对于那个清心宝玲没兴趣,或是兴趣不那么高的,都在动用一切资源人力赶来,说什么也要将那件未知的宝物收入囊中。 有些敏锐的大人物,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因为太过突然。 但还是禁不住诱惑,临时几家大宗派结成同盟,想要共同吃下这件宝物。 还有一些声名在外的亡命之徒散修,也都闻讯而来。 更别说作为主场的岭北城,已经彻彻底底陷入到了狂热的境地,就连一些不明真相完全不挨边的村民,也都山呼海啸地朝金银商号的方向涌过去。 唯有城南的一条名叫槐花的巷子里,颇为平静。 ...... ...... 槐花巷,杨府前院。 叶初见等人在此集结,才刚准备出门赴会。 “我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要告诉师傅为好。” 被裹成粽子,勉强能说话的顾长流,被二牛推在轮椅中,有些感到丢脸地说道。 “放心吧,见到冲虚子祖师,我会告诉他你已经想明白了,想跟着徐生好好学习的。” 少女眉眼弯弯,有些甜美地看着徐生笑了一下。 “正好这段时间,你就在这待着养伤,哪都别去喽。” “不能这么说!” 果然,顾长流闻言立刻有些着急,差点就要从轮椅上站起来,面色有些涨红: “我与他之间,最多算是平辈!” “他没教我什么!” “哦?” 此刻,刚洗了个澡换了身新衣服的徐生走出来,听见顾长流这话淡淡笑道: “是我没教,还是你没学会呀。” 这话还是不能乱说的。 他当时明明都已经将入门剑法的第十七与第十八式都教给了顾长流,是他自己没学会,而那鬼法他可是学会了,这不能怪他。 顾长流闻言,冷哼一声,有些自豪地说道: “你也没教什么,那是我自己悟到的!” “你们在说什么?” 叶初见在一旁,听得一脸雾水,还以为二人说的关于人情世的方面。 “不知道的,以为你在教他练剑呢!” “差不多吧。” 徐生呵呵笑了一下,没再跟顾长流多做计较,走到少女跟前,视线扫了一圈,看了眼二牛等人。 “今天外面的阵仗好像很大。” “要不叶姑娘你,就跟着二牛在府邸里带带孩子们吧,反正你们雪山宗也去人了不是。” “那可不行!” 少女闻言,素净的面庞浮现出一丝不明意味的微笑,淡淡说道: “我都听二牛说了,你对今天这场拍卖行做足了准备!”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来自西宁的公子哥,家底到底有多厚实!” 徐生闻言咂了咂嘴,有些无奈地瞥了二牛一眼。 “这天可真天啊。” 二牛瞬间转过头去。 徐生无奈一笑。 “西宁?” 一直沉默的白袍道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字,似乎想起了什么,眯着眼睛望着徐生: “你,来自西宁?” “是啊。” “你还姓徐。” “那又如何。” “那你可知......” “我什么都不知道。” 徐生笑呵呵地打断了白袍道人的问话,给他使了个眼色,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懂,也没管后方又开始警觉起来的叶初见,直接逃也似的就出了门。 “再不去参加拍卖会,就没法入场啦!” 第五十三章 武夫拦路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这句话不论在哪都适用。 孙有才今天的心情非常不错,入场金银商号,被一伙侍从领到席位坐下后,他便一直在笑。 尤其是当那些早已经落座完毕,身居高位的人在听说自挂拍卖师出现过后,全都开始着急忙慌地联系外面的人筹措银两时,他便更加的开心了,嘴边的胡子都翘到了天上去。 于是旁边就有人问了。 有才兄,今天到为何这么开心呀? 他也不回答,只是笑呵呵地说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难道我带了很多钱的事,还要告诉你吗!” 男人笑呵呵地坐直身体,目视前方,环绕全场。 从三天前进入到岭北城到现在,他从来都没觉得自己腰板这么硬过。 因为他所在的孙家,虽然是北地里的名门望族,在当地是土霸王的存在,但跟药谷那等能拍的进玄域前五百强的庞然大物相比,显然是不够看的。 所以作为北地孙家的家主,他一开始甚至都没找到地方住,也没有想象中的热闹。 热闹是有,但与他无关,因为大部分人都在巴结那些更大的人物们,如他这个家主级别的只能算作普通人里。 不仅如此,竟然还有很多人后来到他的破院子里,想要出资购买使用权,若非他孙有才真有两把刷子还带了护卫,恐怕那些人就要直接动手抢了,这是何等的羞辱! 然而,在冷静下来之后,孙有才瞬间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事情。 首先就是人数上的不对。 虽然金银商号把那宝贝铃铛宣传的声势很足,但岭北城一天比一天拥堵,来的势力一家比一家大,这实在有些太不对头。 其二就是他发现了。 不论来的人如何的多,身份如何尊贵,甚至是玄域中如药谷那般的超级势力,也都没能抢到龙门客栈的位置,而且并非是他们手速不够快,而是人家龙门客栈压根就不出售最上层的那些天品雅间! 这显然是在=给某些大人物留的。 至于那些大人物有多大,孙有才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些人一定是比药谷大上很多倍的存在,以至于无数身份尊贵连他都需要仰望之人纷纷铩羽而归,甚至有早都定好房的还被龙门客栈撵了出来,具体原因只是说有大人物要来,他们生气也没办法。 故而孙有才从那一刻,便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次的拍卖会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因为值得龙门客栈如此兴师动众的大人物,不可能会因为一件普通的小铃铛前来。 于是乎,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孙有才心里滋生。 金银商号,一定会有不得了的宝贝出售! 那个铃铛只是障眼法! 而之所以选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恐怕也是上面某位大人物的意思。 就是害怕在太富庶的地方拍卖,会引来太多势力的抢夺,连他们那种存在都没有办法做到十拿九稳,所以才会选择到相对偏僻的青阳郡岭北城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到时候就算金银商号按照规定,提前让本场的拍卖师露脸之后,他们也没什么时间筹措灵石了! 于是乎果然没错! 就在刚刚,在见到紫袍拍卖师后,孙有才的心情激动的都快要飞到天上去,大嘴直咧。 因为他早在两天前的时候,就将心中的怀疑付诸行动。 不顾一切代价的,联系到了自己认识的唯一一位大佬。 那位大佬乃是隔壁大郡的太守之子。 他经过一番劝说,又让那位太守之子联系到了太守,但是这还不够,他又三番五次的保证一定有很大的宝贝,故而那位太守又又又临时往上联系了某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同时自己也在自己境内疯狂筹措银两。 最后,在今日凌晨时分。 一个璀璨的白金戒指,通过空间传送阵法,送到了他的手里。 打开一看。 里面赫然有一百万块上品灵石! 一块上品灵石,等于一百块下品灵石。 而一块下品灵石,便等于一百两银子! 一百万块上品灵石等于多少银子? 那个数字,孙有才一时间都无法计算。 他呼吸都变得急促,因为仅仅是看一小眼,那股充裕的灵气就沁人心脾,让人不禁沉醉,透露出的风搅动异象,让周边院子里的人都察觉到了异常! 他开怀大笑,开心到了极点。 因为在见到那位紫褂拍卖师后,他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因为一开始他也全是猜测,上面的太守大人虽然有些相信他,但也不敢轻易联系更上面的大佬。 因为一旦他们要是猜测失误,让大佬白忙活一场,代价是很大的。 不仅是他,恐怕连那位太守都要受牵连靠边站。 但是孙有才,硬是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甚至赌上了自己身家老小的性命,声称这里一定会有通天的宝物,那位太守大人才敢联系上面,才敢帮助他一起打包票。 于是到了最后,那位大佬看他们两人言之凿凿,也都心动了起来,不惜动用空间传送阵法将这枚储物戒指送了过来,而里面装着的一百万块上品灵石,能买整座青阳郡都不过分! 如此恐怖的资产放到了孙有才手里,就连那些大佬们,都有些心惊胆战,害怕他带钱跑了。 故而除去临时调兵前往青阳郡外,他们还往孙家派了很多人进行管控。 但孙有才根本不在乎那些。 他只在乎金银商号本场拍卖会到底由什么拍卖师主持。 于是他这两天睡得很不安。 又激动又害怕,激动地是如果真如他的猜想,那么自己这一下子就等于是给孙家搭上了最上面的线,从此平步青云闯入更大的领域都不是问题,大佬用顺手了以后他还愁前途?那可是连一郡太守都毕恭毕敬的存在! 害怕的,自然就是怕自己猜错了。 真若是猜错了。 让上面人陪自己这么折腾了一场,恐怕到最后就算孙家能保住,他也得被折腾个半死不活的。 但孙有才很庆幸也很狂喜他赌对了! 金银商号派出的人是紫褂拍卖师! 这么多年,在玄域当中,有资格被紫褂拍卖师拍卖的宝物,哪个不是万中无一的极品灵器,放到江湖里足以掀起滔天腥风血雨的那种! 至于更上面的金褂拍卖师,几十年都见不到一次。 于是此刻,看着拍卖会场中,那些进进出出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着急联系外界,想要临时筹措出更多灵石的“大人物”们,孙有才高兴地都忘记了呼吸。 “等我拍下那件宝物,就待在金银商号里面不出去了。” 孙有才收敛自己的喜悦之情,调整了一番呼吸,目光炯炯。 在知道紫褂拍卖师出现后,大佬那边也是非常的高兴,所以已经派了更多平日里他都没有资格触及的大能级别修行者前来保护。 但是因为是先从青阳郡外的地方派来的,所以即便是乘坐法器飞舟,也很难在拍卖会结束之前赶来。 故而就算他最后拿下了那件宝贝,也很难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所以上面的大佬一是要求他待在金银商号不出去,二是允许他到了关键时刻说出那位大佬的名字。 玄域宗门势力排名能进得了前三的宗门势力。 全真派掌门的师弟,拥有九境修为的火龙真人! “我孙有才,是他妈火龙真人罩着的!” “我们孙家,从此以后就要一飞冲天。” “看他妈以后谁他妈敢挡我!” ...... ...... 就在全城都因为那位紫褂拍卖师的出现而沸腾的时候,有五顶轿子,无声无息地从北门进了岭北城。 负责给他们开路的,是一伙外来的兵马,全都身披玄铁重甲,大刀环佩,蛮横地将人流冲撞到一边。 “他们是谁?” 本地的守军,也就是赵褚的部队,望着那街头巷尾一望无际的骑兵,也都愣住了神。 进入来到岭北城的,都是大人物。 带一些随行的护卫是很正常的事。 但最最多,像那些各大城镇的城主,不过也是带些数十人众的精锐而已,实在觉得有人身危险的就带一支军队到城外三十里驻扎下。 但这一伙人,虽未弥漫杀气,但却声势浩大,装配精良,一望无际看上去起码得有三千人众往上,用来攻城略地都足够,本地的驻军人数都没他们多。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还没等赵褚问出这个问题。 这位在岭北城,清洗世家多日,让无数勋贵富商都闻风丧胆的将军,忽而脸色惨白了些。 他站在大路中央,本能的想要拦下那些部队,但脚却有些软。 因为那些玄铁重甲的军队中央,拥簇着一个高高大大的黑旗,上面写着“青”字。 代表着青阳郡。 而在那旗帜下方,赫然有着一座用三匹马拉着的小轿,轿前站着一个男人,穿着白衫,胡须很长,眉毛稀疏削瘦,与周围那些孔武的士兵相比甚是柔弱。 但是在青阳郡,却没人会把此人当成柔弱无能之人。 因为他便是青阳郡的太守王术。 此刻的王术,正用他那双不怒自威的小眼睛,不停扫视着城中街道的各个角落,目光落在一个又一个不安而又尊敬或是有些火气的人群脸上,那些人都是被兵马被迫赶到两边的。 军队一直向前,如一团黑色的洪流。 但真正让赵褚感到恐惧的,却不是因为那位太守的到来。 太守又算什么? 这是赵褚这些天来说的最多的话。 因为他现在不仅是李家的心腹,更搭上了徐生的大船。 那位少年仙师手中所拥有的能量远比他想象中要来的大,甚至能够一言决定一城之地的城主,让朝廷都没了声音。 试问一地之太守,能像他这般搭上这样的大船否? 大多数人应该是做不到的。 大腿之间也要分出个粗细,而徐生显然是最粗的一支。 但现在,看到面前那团黑色的洪流时,赵褚却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 因为那个太守背后,跟着的还有一些轿子。 准确的来说是五顶。 没用什么特殊的仪仗,周围的士兵身穿红符甲,整体略显年轻,气质与那些重铠黑骑截然不同。 他们的气息平淡,眉眼淡漠奥高傲,任何一个单拎出来都给人一股深不可测,左右手之间分别握着不同的武器,有些悬铃有些持剑,又或者承托阵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威压比千军更甚。 赵褚知道这些人的来历,故而非常恐惧。 “天府红甲。” “相当于皇帝锦衣卫级别的存在。” 赵褚口干舌燥,不自觉地脚软想要让开道路。 但一想到徐生对他的叮嘱,他又咬牙停在了道路中央。 能让一郡太守开道,重兵随行,天府红甲护卫左右,来者到底是多么通天的人物已经不必多说。 而他跟这样的人物杠上,一个呼吸之间自己恐怕就会死去,就算是李家也未必能保得住他。 但他之所以还敢站在这里。 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些天来做的事情太绝太狠,已经得罪太多人。 如果说上了徐生的大船是一个错误的选择,那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下去了。 就算现在让路了,那些轿子里的大人物们最终灭了徐生,他也一样要死,不会留情。 而若是徐生最终赢了,他或许还能因为今日的英勇不退,留一线生机。 不得不说,赵褚虽然是个武人粗人,自诩鲁莽。 但从这件事情的选择上可以看出,他其实是个名副其实的有勇有谋的将军,至少比那自己送到阴雪真灵嘴里的裴天来要好的太多。 就这么想着。 不一会儿。 那一排汹涌的黑骑,便气势磅礴地冲了过来。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赵褚要退的时候。 这位四境的武夫将军,面对前方的黑色洪流,却陡然抽出一把大刀跺在地上吼道: “吾乃岭北城临时守将赵褚!” “不管你来者何人。” “下马卸甲!” 第五十四章 官大一级 武夫将军的声音,不停回荡在街上。 看似粗哑雄浑,但即便是连最忠诚他的亲兵都能看得出,他们的这位平日里威风八面的赵褚将军,负在后面的手已经抖了。 那乌压压的黑骑,缓缓停下了脚步。 事实上,为首的那个身披重甲的将领,见赵褚只是位四境初阶的武夫,本是想狰狞一笑将他踏过去,没了这支军队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屠杀的。 但就在那关键时刻,后方那位站在轿子前的太守大人,却是淡淡出了声: “岭北城的守将和城主从来都只有一人,由我亲自设任。” “你叫赵褚,为何我没听过你的名字?” 他的嗓音有些淡,更有些冷。 全体黑骑重甲将士肃穆,眼中透露淡漠的杀气,似乎随时都会冲上来屠杀。 是的,屠杀。 在他们看来,赵褚所带领的青旗军,无非就是一群残兵弱将罢了。 赵褚稳定心神,沉声喝道: “岭北城主裴天来,暴戾无道横行杀人,造成岭北城近半的百姓生命财产损毁,罪行罄竹难书!” “本将军路过此地,发现了暴行难道不制止,要任由岭北城那样乱下去吗?” 萧萧寒风,从人群中间吹拂而过。 街道两侧的房屋里,除去那些外来参加拍卖会的修行者世家之外,还有很多原本就居住在岭北城的平民都探出了头。 他们的眼神,望向那片乌泱泱的黑骑,都没有什么表情,老人妇女小孩庄稼汉的神情只有麻木。 经过这些日子,徐生指挥赵褚做的宣传,民众们早就知晓了那场血祸的真相。 ——根本不是人性的意外,而是上面有人故意图谋而为之。 但是具体的理由,只是用利益二字概括了去。 毕竟普通民众也理解不了无常寺与京城内部皇权争端的弯弯绕绕,况且倘若真的那样明明白白地把事情说出去扩大化了,反倒还打草惊蛇。 真若是传到某些有心人的耳朵里,那无常寺的事情还没有具体的证据,人家反手来个污蔑皇家威严,那可没处伸冤说理了。 “赵褚将军做的事情是对的!” 人群中,不知是哪个喊出了第一声。 他的嗓音听不出任何特点,就像是普通人。 于是整条街上,家家户户的窗子里,院墙间,都传来了无数声普通人的声音。 赵褚做的事情是对的。 他是好的城主。 裴天来罪无可赦。 那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如一条条蜿蜒却不停歇的小河流,汇入那一片绵延不尽的黑骑之中。 寒风萧瑟,那位站在轿子之前的太守大人难看了脸色。 对于赵褚,他还以为只是顺手就杀了的事,从来没想过,这些愚民竟然敢反抗。 若是平日,他这个没有太多实权的青阳郡太守多多少少会忌惮一些,因为在这条街上不止有百姓,还有很多来自各个城镇大郡的宗派势力。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但传出去一些风声和很多人都实实在在看到了他这个太守“官逼民反”,影响力是两回事。 但问题是,现在指挥自己布局动乱血祭的大人物们就在自己身后,他又有什么可以怕的呢? 就算有些担心自己的政治前途,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理由和赵褚是一样的,所以他不能退。 于是王术小眼睛一眯,骤然喝道: “大胆!” 全厂黑骑立刻抽出腰间环佩大刀,眼神凶狠,只等冲锋的号令。 赵褚的脸色也是阴沉凝重到了极点,心想应该不会吧,这个青阳郡的太守,应该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要制造一场流血冲突,不给他身后的李家半点面子? “岭北城动乱一事,上面早经过查明定性。” “真相,的确是由裴天来的私欲引发。” “但这并不代表你这个外人就可以接管岭北城,更不可能当城主!” 出人意料的,王术承认了裴天来作乱的事。 后面轿子里的人也没有出声。 很显然,让裴天来那个死人背这件事的锅,是很明智的事情,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那么赵褚该如何处置呢? 但见王术语气淡漠,从怀里掏出一道盖着大红印章的批文,说道: “这是本官,青阳郡太守王术,兼任岭北城城主的任令,经由玄域宣抚司大人们合议认定,即日赴任。” “至于你这个冒牌城主。” 男人说着停顿了一下,接着有些得意地笑道: “平乱治反,的确有功。” “但下面也有很多人告你滥杀无辜,侵占他人财产,你手下的士兵也犯下了多桩血案,全部过程都已经被本官的下属用还天珠记录了下来,所以具体是功过相抵还是罪不容诛.,....” “还需要核查。“ 那一纸任命官文随风飘到赵褚身前,让他通体发寒。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王术眯眼冷笑,说道: “没问题的话,那就请赵将军,让青旗军的将士们卸甲吧。” “而你自己,也要接受一段时间的调查,请放心,倘若你真的在这场动乱中有很大的功劳,我会请上级为你请赏的。” 赵褚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认了。 哪怕是真的正面冲突,来一场血祸,也不可能卸甲。 什么论功行赏肯定都是屁话。 他若放弃抵抗,那不还是妥妥的鱼肉? 王术见赵褚沉默,骤然喝道: “大胆赵褚,难道你要与本官,与朝廷对抗吗!” “还有你们这些士兵!” “你们都有妻小,都有老母!” “睁大眼睛看清楚,我这里可是青阳郡最精锐的黑骑,就算你们不知道后面轿子里坐着的人是谁,难道还看不出那些红符甲的厉害,真要陪着你们这个蠢货将军去送死?” 全场声音寂静,落针可闻。 赵褚额头生出白汗,因为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徐生不来,双方之间的力量有着绝对悬殊的差距。 主动动手是不可能的,甚至连刀兵都不能亮,否则被当做叛军杀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找不到任何地方伸冤。 至于沉默不言,他大概也就只能沉默这三秒了。 如何破局? 当啷! 还没等赵褚想清楚对策。 他略显苍白的嘴唇一颤。 因为他听见了一个清脆的响声。 就像是兵器掉在了地上。 却没人捡起。 赵褚回头,于是他便看见了大批大批的士兵摘下头盔,将武器扔在了地上,又褪去铠甲。 “看来还是有聪明人的嘛。” 那位太守眼看局势已定,军心涣散,最后即便有小部分执意不从的也成不了阻力了,当即便有些得意地微笑了起来,挥手便要率队往前擒住赵褚。 但这时,他却又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那些士兵,虽然卸甲,扔了武器。 却还都保持着原有的队形站着。 眼睛布满红血丝,坚毅中透露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杀气。 他们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卸甲是因为我们尊重朝律。 不退是因为赵褚是我们的将军。 赵褚也是明白了过来这些士兵的意思,当即心头勇气一股酸楚与冲天的热血。 他大手一挥,四境武夫气息散发而出,直接也是嘭地一声撕碎自己的铠甲,甚至撕碎了衣衫。 神情略带一丝狂傲,甚至是挑衅地望向王术。 ——想拿人那就来。 但我们不会束手就擒。 “非要见血才认得清自己的斤两么。” 王术冷漠的表情有些不屑,回头转身看了那些轿子一眼。 按道理来说,现在只需他稍微一挥手,骑兵冲锋而过,就凭赵褚队伍里那些个臭鱼烂虾是不可能抵挡得住的。 冲垮阵型肆意屠杀,也就是一个照面的问题,二者的兵力战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但问题在于,他后方还有五顶轿子。 那轿子中的五个人地位太高,身份都太吓人了。 而且他们做的事也太过敏感。 特意压在拍卖会最后时刻抵达岭北城,就是不想掀起过大的哗然,引起议论。 最好是全程连轿子都不用下,不让世人看到他们是谁,就把事情办完就好。 如若不是这样,就凭赵褚那样的小虾米胆敢拦路,他哪里还用得着废这些话? 他看向了那一排红符军之间为首的轿子。 知晓一些秘辛的护卫也回头望向了那个轿子,脸上还带着些许期待的神色。 那些无关的路人早都默默退到了很远的地方,生怕这场血祸波及到自身,但也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那支黑色洪流的中央。 为首的那顶明晃晃的黄轿子中,传来一道声音: “杀了吧。” 全场骑兵面色一喜,只等王术下令,就要冲出。 王术嘴角冷冷一笑,转过身来,抬起手,嘴唇微微一动,便要吐出那个“冲”字。 却见这时。 在他们对面,那些卸了甲的军士。 竟是却如潮水一般的分开了。 因为有一个身高九丈,头顶犄角长着蛇尾鳞片的妖物,龙行虎步地迈出人群,竖瞳妖异,站在了赵褚身旁。 赵褚见状,满脸煞白与杀气的脸上,猛地闪过一丝怔然。 其他士兵也都愣住。 甚至是那些围观的群众与对面的王术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龙君。 “妖......妖物?” 第五十五章 给柳大人让路 王术反应极快,指着前方骤然爆喝道: “赵褚,你竟敢私通妖物。” “我看你才是祸害青阳郡的罪魁祸首,看本官这就将你就地擒杀!” 楼阁窗户中,那些围观的百姓也都变了脸色,纷纷脸色苍白,心想他们这些天难道又看错了人,帮他们惩奸除恶杀死那些勋贵名流的赵褚其实不是好人。 他竟然与那裴天来,与妖物勾结吗? 黑色的骑兵中,也分出了一小个空隙。 一些刺眼的红色,从道路后方的那些轿子前走出,来到前方,目光望着龙君,散发着强大的气势。 他们是天府中的士兵。 虽然不像是通过万郡大会挑选出的修行强者或者天才,但也是在军营中踩下无数人提拔上来的。 单拎出去任何一个,恐怕都能随便当个小将军。 所以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不俗的修为,法器丹药一应俱全,甚至就连那身标配的红符甲,上面也都写满了经文,烙印大道笔触。 对付妖物,本就是天府的职责。 所以他们出来了。 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尊大妖,竟是简单挥手,便在空中制造出了一片雨幕。 里面投影着的,是两道同样盖着朝廷官印的纸。 “吾乃龙君,虽然为妖,却已经在前些天正式成为了青阳郡的山神。” 说到此处,龙君顿了一下,沙哑的语气中似乎有些戏谑,盯着那几位红符甲的天府护卫: “给我盖上官印的,正是天府的雷部正神。” 那几位红符甲士兵闻言,面色都是陡然一变。 王术心中大感不妙,连忙探身询问: “那可是假的?” 他的眼神眯着,很希望那些红符甲护卫点头。 但很可惜,他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虽然没有实物,但那印章上的气息是天府官印不错。” 一位小红符甲护卫,神色有些苍白地说道。 其余一些人也都是面面相觑,心神有些慌张。 他们这一次出行护卫,其实本来就是不合规格的。 但因为要那轿子里的几位人物官职太高地位太大了,来领北城要做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清理的不过是一些宵小之辈,他们的直属领导便带着他们便冒了这个风险。 但现在没想到,对方的队伍里,竟然忽然出现了一位被天府敕令的山神。 还是雷部正神那种级别的存在敕封的? 想着那位高居天庭,动一动口便能让天地变色轰鸣的存在,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就连那五座小轿之中,都传来了轻微的颤抖。 空间中有细微的声音传出,像是有人在传音说话。 是那些轿子里的大人物们在交流。 “难道是四王爷那一党发现了我们的计谋,特意在今日设的局?” 不知是谁问出了这么一句,其余四座小轿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们落入了套中的话,今日之事便没那么简单了。 “把事情稳着处理些。” 一座小轿中传来声音: “一切按章程办事,就算四王爷提前布置了又如何?” 其余轿子闻言也是传来应和之声。 道理是这样的。 他们今日的阵容,可谓豪华到了极点。 就算老四那一脉早有预谋做了设计,又能将他们在岭北城杀了不成? 那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因为那些轿子中,可是有镇守大域的存在! 简单的交流过后,那些轿子中没再说话。 而站在最前方的王术,见龙君是真的山神不假,便将目光放到了那水镜中的第二张纸去。 上面同样有大红印章。 只不过这个印章是他熟悉的,因为是朝廷的官印,他为官几十年每天都要看成百上千份,显然也不是假的。 上面的内容是什么? 赵褚望着上面的内容,神情微怔,瞪大眼睛读道: “青阳郡太守王术,致使一郡之地深陷动乱之中,民不聊生饿殍遍地,有失察无能之责。” “又因其属下原岭北城城主裴天来,原奉天城城主袁朗,荞麦城城主段旭......等青阳郡内共计十余座城池同时刻意发起动乱,证据确凿,经刑部审批,认为王术有统筹谋划动乱,刻意颠覆大夏领土之嫌。” “现下令,原青阳郡太守王术,革除职务,就近押送咸阳大牢看管审讯,其下城主全交由特使查办......” “特命,原青旗军将领赵褚,平乱除恶有功,暂任岭北城城主。” 赵褚读到这里,声音已经小到了极点。 因为他的脑袋已经全懵了,手脚都是麻的。 一股从内而外,说不清是震撼还是喜悦的感觉,瞬间充斥了他的全身。 全场寂静,这条街上再度成了落针可闻。 但这一刻的寂静与此前可完全不同。 这下轮到了王术那一方黑色的洪流,陷入恐慌了。 “这不可能!” 王术面色惨白,指着那道水幕,指着龙君嘶吼道: “这肯定是假的,你伪造的!” “本官的任职调令前一天才经由上级审批通过,全程吻合规章制度,是上面的大人们正式开会议定,怎么可能现在就突然把我换下去?” “上,给我杀了这个大放厥词的妖物!” 王术嘶吼着,眼圈都布满血丝,想要指挥自己的手下,还有那几位红符甲兵冲上去杀死龙君。 但明眼人,早在龙君提到雷部正神四个字的时候,都知道今天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他们原以为这只是一次小打小闹,单方面的碾压。 但现在好像陷入到了两种通天派系之间的争端里。 稍有不慎,就要粉身碎骨。 在局势尚未明朗之前,谁敢冒那个险? 故而全场,没人动也没人敢说话。 王术愣住,咬牙望着周围。 龙君冷冷一笑,又掏出一纸真正的批文。 就像王术此前借助风力将那纸公文送过来一样,他也轻轻扔了过去。 “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不用看也是真的。 王术呆呆站在轿子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随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望向身后的小轿。 那五个轿子也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有一座轿子开口,嗓音分不出喜怒: “刑部定了这么大的案子,革职一郡的官员,柳大人竟然不知道?” 那轿子问的,赫然是处在最前方的那顶轿子中的男人。 当今朝堂上的刑部尚书,掌管京城钦天监,权势滔天的柳大人,柳虞。 也是柳贯一的亲生父亲。 “是的。” 那轿子里的男人微微沉默,而后说道。 “你该好好查查你的手下了。” 另一座轿子中的人深深说道。 事情到这里,已经完完全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本以为杀死柳贯一的狂徒不过是个江湖散修。 但没想到,对方不仅灭了无常寺的阴雪真灵,留在岭北城内,还挖了这么一大个坑让他们跳进来。 甚至都已经提前料想好了一切,在后方将王术干掉了,事情也定了性,无法再更改。 说不定朝廷的特使,现在就站在人群中某处看着他们。 所以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赵褚让他们的军队卸甲。 卸还是不卸。 走还是留? 沉默之中。 咻! 一声极快的弩箭,骤然从那为首的明黄小轿中射出,穿透了王术的心脏。 那个帘子被一只粗糙的手掌掀开,随后一个身材瘦弱,身着朝服头戴礼冠的男人便走了出来。 他的手里没有弓弩。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一箭是他射的。 “是我御下无方,没能提前察觉王术的罪恶。” 柳虞面无表情地说着,随后望向对面的龙君和赵褚: “吾乃礼部尚书柳虞,来岭北城,一查吾儿血案,二要参加拍卖会。” “这些军队,乃是吾之扈从。” “这下不用卸甲了吧?” 赵褚听了他的身份,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但下一秒,他看着身旁的龙君,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放松不少,扯嘴一笑: “全体都有。” “给咱们的柳大人,让路!” 第五十六章 宝物(上) 青阳郡太守王术死了。 他的亲兵随从,也都被当场擒拿格杀,这让原本那些嚣张跋扈的重铠骑兵一瞬间都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于是很快,顺序排在第三位的小轿里,便忽而传出了一个威严的声音: “卸甲!” 这一声低沉,却如雷传遍长街。 于是在场的所有身披黑色重铠的士兵,都开始一言不发地下马卸甲,灰溜溜在退到了边上,等候发落审讯。 “这个声音......” 赵褚听见那个威严的声音,目光也不自觉地望向那个小轿。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似乎是某一次军部边疆的动员大会上,满场的将军都只能当做小兵,玄域无数大佬云集,在台上说着什么,也就是那时他听过这位的声音,可对方到底是谁呢? 赵褚想不出来。 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走吧。” 柳虞面色平静,王术和他的亲卫已死,这里的士兵再如何就都与他无关了。 赵褚深深看了他一眼,命令士兵让开了道路。 众人捡起地上的兵器与铠甲,故意发出很大的响声,神情略带一丝嘲讽地,盯着那些红符甲护卫从自己等人的包围之中走过。 甚至在那五个小轿经过时,他们也都眼神微冷地盯着,始终没有松开。 赵褚在一旁站着沉默。 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一会儿该如何处置那些士兵了。 但就在这时。 在第三座明黄色的小轿,路过他面前的时候。 那窗口的帘子,忽然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掀开,露出了长相硬朗的的脸。 男人目光犀利冷峻,身穿一件黑色的素衣,隔着窗子看不到他的全身,却依然给人一种睥睨天下,霸气无双的既视感。 “你叫赵褚?” 他的嗓音中,仿佛藏着西北风沙中的颗粒。 赵褚看见那张熟悉的侧脸,脑中轰地一声瞬间呆立在了当场。 “回......镇守使大人的话,我是叫赵褚。” 赵褚单膝跪下,拱手行礼,礼数恭敬到了极点。 “镇守使大人!?” 后方其余青旗军的士兵听了这话,也都纷纷面露惊色,接着便也哗啦啦地跪倒在地,齐声喝道: “青旗军全体将士,恭迎镇守使大人!” 士兵们眼神狂热,震声喊道。 这镇守使自然不是青阳郡的镇守使。 在大夏朝,每一个地方都会设立很多镇守使,守护一地安宁平安,便如同天府一般。 只不过镇守使平日里主要打交道的,面向的主要还是军队或者说世俗。 在玄域,小到一乡一镇之地会设立镇守使,大到一城一郡,也有着镇守使的存在,拥有绝对的调兵遣将之权利,凌驾在那一地所有兵部官员之上。 面前的这个男人便是镇守使。 而且他的名字前面并无任何前缀。 青阳郡镇守,岭北城镇守,都没有。 他只是镇守使。 整座玄域的镇守。 那位马车中的镇守使见状,似乎有些意外,挑眉问道: “你竟然认得我?” 赵褚把头埋低,有些紧张地说道: “回禀镇守使大人。” “末将曾在十六年前的边疆战事动员大会上,遥遥看过您一眼。” 那个男人闻言,硬朗的面容上竟是升起了一丝追忆之色。 十六年前。 那时的陛下正值壮年,京城里还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唯有边疆外域常有妖族骚扰,他便简单做了个动员准备,直接带兵踏了出去,杀的那帮东西再也不敢出来。 “时间过得真快啊。” 男人叹了一声,随即望着赵褚的脸上,露出一丝欣赏的目光: “军中就需要你这样有血性的男儿,留在这偏僻之地太过可惜。” “不如这趟就跟我回军中去,我给你重新安排个位子?” 此言一出,就连那些天府的红符甲兵,脸上都忍不住动容。 那位玄域军职最高,武道通天的巅峰武夫,威望高的离谱的男人,此刻竟然公开招揽一位小小的四境将军? “这......” 赵褚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以至于大脑一瞬间也宕机了。 龙君也忍不住低头站的远了一些,不敢面对那个男人的目光,一颗妖心嘭嘭跳动颤抖。 虽然那个男人并未刻意释放出任何的威压,甚至刻意收敛了一些。 但他却能感受得到,在面对此人的时候,他弱小的甚至都不太如一粒尘埃。 而且那个人杀过很多妖。 很多很多。 比他见过所有的妖加在一起,杀的人还要多。 赵褚身为军中将领,本就将镇守使大人视作偶像榜样的存在,此刻被对方公开招揽,无异于是一步登天的机缘,按理说没有任何道理拒绝。 甚至就连最忠诚赵褚的亲卫手下,此刻眼神也都是变得激动无比,想要忍不住催促赵褚快答应下来。 镇守使,那可是镇守使大人啊! 将军! 我们大家所有人的前途,就看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我......恐怕没那个能力了。” 赵褚在内心经历过一阵挣扎后,又拱手说道: “大人能看中末将,是末将的福分,只是朝廷上面的调令刚下来,岭北城的百姓们才刚过一段安稳日子,这段时间我走了,恐怕不太好。” 男人知晓这一切都是理由。 归根结底,显然还是赵褚认为他这条大腿,恐怕没他现在抱的粗,所以才拒绝。 但那怎么可能呢? 自己身为玄域的镇守使,整座玄域,还有什么比他更粗的大腿? “你有什么把柄吗?” 男人问道,说的非常直白。 赵褚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那个男人的意思,于是他便苦笑着解释道: “大人请放心,我是自愿留在岭北城为百姓卖命的,并无任何把柄在别人手上。” “好。” 说到此处,那位镇守使也不再多言了。 放下帘子,吩咐车队继续行进。 阴暗的光线之下,他的五官轮廓上,缓缓浮现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 这位对自身实力拥有绝对自信的军中武夫,已经开始期待赵褚背后站着的是什么人了。 而另一边的街上。 直到这一行车队缓缓离去很远的时候。 赵褚等一众士兵,才缓缓从地上抬起头来。 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心悸,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说道: “他娘的!” “早知道这位在队伍里,给老子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拦啊!” 其余将士也都露出认同的表情。 在玄域当中,可以说近乎每一位军卒都是听着这位镇守使的故事长大参军的。 作为他们绝对的榜样与军中模范,那一位的光辉事迹所有人都烂熟于心,是比将军元帅还要更生猛更崇高的存在,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怎敢拦他的去路? 一名亲兵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凑上前来,到赵褚耳边询问道: “将军,您为何要拒绝镇守使大人的招揽。” “就算小徐仙师再厉害,恐怕也没镇守使大人厉害吧?” “你懂个屁!” 赵褚骂了一声他,同时不留痕迹地盯了远处的龙君一眼,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 那位掌管钦天监的刑部尚书柳大人也好,或是玄域的镇守使大人也罢。 从一开始,徐生似乎就知道这些人的级别,却依然还是杀了那个公子哥,随后留在了这里。 这就意味着,前者根本不怕那些人的威胁,或者说双方至少也是同一个等级的人物。 龙君的出现和自己的调令,就足以证明这一切。 “能绕过一域文官升我为城主,让雷部正神钦点一妖为山神。” “小徐仙师的背景。” “恐怕比这五座轿子里坐着的人,还要高出不少啊!” ...... ...... 金银商号,拍卖大厅人满为患。 昏暗的光线下,可以看到许多修士的面色微红,呼吸急促,都是互相交头接耳地说着些什么。 “奇兄,不如你将灵石都借于我,日后我定将两倍奉还。” “放屁,你咋不把灵石都给我呢?” 那个嘴歪眼邪的老修士没好气地白了身旁之人一眼,甩了甩手。 紫袍拍卖师的含金量已经不必多言,那件宝物没有人愿意放弃,所有人都在全力向上争取最大的资源限度,求那些贵人们临时借钱给他们,又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那个姓糜的道人闻言,悻悻缩回了头,脸色不太好。 作为玄域中名声响当当排名前五百名的宗派,天火教,底蕴财力自然都不用多说。 如若不是那件铜铃,具有罕见的清心延年益寿之效,正是他们天火教一脉最需要之物,他都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毕竟这里的层次太过低级了。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谁能想到,那铃铛只不过是一个噱头,真正的宝贝另有他物,至少也得是七品以上的稀世珍宝! 糜道人非常后悔,因为早知如此,他肯定是要把天火宗所有能搭上线的长老的私房钱全借一遍的。 不像现在,他前后凑了一大圈,动用传音法器求爷爷告奶奶,不过也才临时筹措到了五万多块上品灵石。 他只不过是天火宗的一名长老,若是放在平时,他说自己有五万的上品灵石,肯定会将所有人都震掉大牙。 但现在,在这场拍卖会里。 他手握五万的上品灵石,却是半点底气也没有。 因为他亲眼看到了很多人,从街上陆陆续续地拿着象征着信誉的商号钱票回来,每一张的面额都是一万。 还有很多人挤爆了金银商号的鉴宝室,当场来用宝物抵押换取钱票。 所有人都对那件神秘的宝物势在必得。 其中,不乏一些与他身份一样尊贵,甚至来历隐隐比他还要神秘的存在。 故而糜道人对于自己的五万两灵石,没有任何底气。 怎么办呢? 就在糜道人沉思之间。 他身旁的座位两侧,忽然坐下了一批人。 糜道人下意识看了左右两边一眼。 但见在他左边的,是个眉目年轻,穿着朴素年轻的少年,腰间放着一把普通的小剑,身上却并无任何修为。 而且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隐隐能够闻到血腥味。 “普通的江湖武人,也能进到这里?” 糜道人不留痕迹地收回目光,心中暗自诽腹。 今天有资格进入金银商号的,非富即贵。 即便是一般的小城主,可能都拿不到资格,被拦在外面,因为这一次的高人实在是太多。 而来人地位越高,坐席肯定就越靠前。 一共十二排环形坐场,他身为天火宗的长老,按理说是可以坐到前面两排甚至是第一排的。 但因为他不想太过高调,而且自己带的钱也不多,担心坐第一排引起了全场瞩目结果还没拍下来那件宝物岂不是给天火宗丢脸,他便跑到了后面。 但即便是最后面,也不可能是一介寻常的江湖武人或者少年能进得来的。 于是糜道人又不留痕迹地地望向了他的右边。 在那里,赫然也坐着一个身着白袍的中年男人,剑眉星目,腰板挺直,即便是坐着也没放浪形骸,腰间同样别着一把剑。 只不过,他的身上也没有真元流露,同样也是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看起来也受了些伤。 “又是个普通的江湖人?” 糜道人瞬间愣住了,心想难道是自己太过高估这场拍卖会了,在场的所有人其实都是徒有其表,根本没他想的那么高端。 如此说来,他的五万灵石难道有机会拍下那件宝物? “你们要不要过来坐!”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 正数第七排,也就是中间位次的座位上,忽然有个以白纱遮面的少女转过了身来,轻声对着这边问道。 拍卖会场中,所有人都窃窃私语,唯有少女的声调稍微高了一些,故而他们听得都很真切,故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那少女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于是乎,在场的众人便都眼前一亮。 因为那少女虽然没有露出真容,但就凭那雪白的天鹅颈,还有素净如星月的眼眸,泉水叮铛的声音,凹凸有致的身段,就足矣证明她定是个绝色! 看一眼是欣赏,多看便不礼貌了,于是众人在愣了一下后,便纷纷转过了头。 今日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各个地区有头有脸的人物,没人想要在这里找不痛快,发生那种强抢民女的事,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譬如那药谷。 作为这附近一带名声响当当的超级大宗,凭借大量的炼药师在修行界声名远扬分量极重,还与道门总坛龙虎有些关系,平日里谁见了不得给几分脸面? 但就在前两天。 整座岭北城都知道了,药谷那些内门长老所住的小院,被一位神秘人夷为平地。 甚至都没人看清那位是怎么出手的。 只是赶过去时,现场的四位药谷长老,已经死了两人,剩下两位也受了重伤。 但不论外人如何关心如何询问,他们都不说凶手是谁,只是一直苦笑,拖着重伤之躯也要连夜离开岭北城。 于是紧接着。 前些日子洪门楼楼主在此地被一位神秘人杀死的事件,也瞒不住地传了出来。 这两件事,给所有在岭北城住下,打心底看不起这里,想要嚣张跋扈一番的修士敲响了个大大的警钟。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惹上什么人。 尤其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把头低下下做人,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所有人都收回了目光。 唯有一个坐在角落,浑身都被斗笠盖着,完美隐藏在了阴影之下的修士,如毒蛇一般在暗处盯着那个少女。 望着那鲜嫩多汁的白肉,他甚至都忍不住哆嗦起来,舔了舔嘴唇。 “还是不了,我在这待着就好。” 徐生遥遥对着叶初见说着,微微一笑,并不准备跟雪山宗那些人坐在一起,因为不认识还怪尴尬的。 叶初见也并未多说什么,也是转过了头去。 而,也就是在这时。 徐生缓缓地看向了身侧那个浑身用斗笠遮住,全身都陷入阴影中的神秘男人,眸子平淡。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注视,迎着视线转过头来。 望着那个眉眼灵秀的年轻少年,那人阴影中的丑陋面庞又是一喜,像是看到了什么珍稀的宝物一般,垂涎三尺,仿佛隔着很远都能闻到恶臭。 徐生却没什么表情,静静看着他。 他能感觉得到,这人看叶初见的目光有些不同寻常。 但他也不能在这种地方将那人杀死,所以只好用这种方法让对方记住自己,最好等到一会儿拍卖会结束后,让这个家伙自己找上门来。 正当少年这样想时。 有一双手,缓缓搭上了他的肩膀。 “喂。” 徐生转过头,看见一双苍老却不显浑浊的眼睛,正略带一丝笑意地盯着他: “年轻人,多出来见世面是好事。” “但要注意的是,人在江湖飘,有些东西有些热闹是不能随意看随意凑的。” 糜道人说话的时候,那角落处的阴影,也是很自觉的收回了目光。 显然,他也察觉到了糜道人身上隐隐传出的道源与烈火的意味,那对于他这种邪修来说是最难缠的天克之物,他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只是那个少年的血肉看上去如此鲜嫩多汁,不咬上一口,实在是有些心痒痒啊! “多谢前辈教诲了。” 徐生愣了一下,而后才明白过来这位身旁老人的意思,于是便微微拱手表示谢意。 糜道人摆了摆手,而后将身子坐正了回去。 但见高台上的那一炷又粗又大的香,还有些许时间才能烧完,而这个时间他也没事,觉得无聊,便又再度侧身望了过来。 正巧,徐生也在看着这边。 只不过是在看糜道人身右侧的那个白袍道人。 糜道人愣了一下: “你们认识?” 徐生微微点头: “不算太熟。” 糜道人觉得徐生这个回答甚是有趣,再想到两人身上都有些不深不浅的伤,还都是用剑的武人,顿时心里便明白了过来。 老者咂了咂嘴,小声感慨道: “年轻真好啊!” “想当年老头子我,也是这样朝气蓬勃。” “初入修行界的时候,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见了哪门哪派的弟子都得过上两招,即便是萍水相逢也得相互切磋一下。” “那时的江湖,还没有点到为止一说,就是干,打完只要不死,还都能做兄弟。” “不像现在的江湖风气,啧啧,那叫一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像之前那般人人友善乐于助人直率的江湖,再也回不去喽!” 听着老者的这番感慨,徐生也颇为觉得有趣地笑了笑,顺着对方的话头问道: “听前辈这意思,可是江湖中的高人?” “高不高的,得看跟谁比。” 糜道人呵呵一笑,捋了捋胡子。 因为他们坐在最后一排,按阶梯次序排列,故而位置最高。 糜道人端坐在此,微微抬头,便有了一股将天下英豪尽收眼底的气魄。 “我本观天下,都是英雄豪杰。” “我再观天下,都是一群土鸡瓦犬尔。” 此番话语,不是为了牵强附会,确确实实是糜道人的心声。 他本来真的觉得这一次的拍卖会凶多吉少。 但在见到徐生这样的武人,和那少女等一行人普通修行者,也能被安排在中间位置的时候,他瞬间就觉得好像也就不过如此了。 自己的确没有好好筹备灵石,只有五万。 但即便是这样,这些人也未必有资格竞争得过自己,因为他所能接触到的层次,肯定比这些凡夫俗子要高得多。 “说不定,这些人就算倾家荡产,用尽了所有人脉到头来,也就与老夫的家底相当,甚至可能还不如。” 糜道人淡淡笑着,不自绝地生出一丝豪情。 徐生眼神怪异地盯着他,因为后者刚刚并没有收敛声音,故而虽然他的说话声很小,也还是被最近距离范围的人听见了。 后面没人,左边是他,右面是那白袍道人。 唯一听见的家伙,就只剩下了前面。 “都坐最后一排,你咋就那么狂呢!” 孙有才转过头,瞪了他一眼凶狠问道。 第五十七章 入场(下) 有捧场的人,就会有不喜欢给面子的人。 孙有才之前是前者,但他现在手握百万上品灵石,后台关系大到离谱,甚至有自信在场的诸位资产加在一起也没他多,那他还有什么可低调的呢? 嗯.....低调还是要低调一些,毕竟那位大人派的护卫还没来,自己太高调容易被抢。 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人。 你个坐在最后一排的人在这放什么豪言壮语呢? 孙有才说着,鼻孔都翘到了天上。 糜道人面色并无尴尬,只是挠头笑了一笑: “这位兄台莫要见怪,老夫只是感慨一下嘛。” “做人呐,要低调一些,别好高骛远!” 孙有才得意地转过头,十分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他一定是觉得自己狠狠装了一大把,故而将小人得志的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可算扬眉吐气了一把。 大的不敢装,只敢装小的。 徐生在一旁看得乐呵,只把这些当做是开场前的小节目。 糜道人也好,面前那个小人得志的男人也罢,他们也许身上都各自有一些秘密,但那都与他无关。 徐生抬起头,把目光放在拍卖行二层楼的位置。 在那里,有几间房子,由侍从把守,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全场座位按次序排列,所以看似第一排是最尊贵的座位,现在也都坐满,但其实上面的专属房间才是真正地位尊崇的。 至于那几个房间里,将要接纳的人是谁,虽然现在对方还没露面,但有些事情已经不言而喻了。 于是就在此时,从拍卖行外面,忽然哗啦啦地走进了一群人。 “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纷纷转过头去,但见那些如水般跑出去的人,赫然都是金银商号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各个都带领一大帮侍卫,火速铺设红毯从外到内一直延伸到了二楼的阶梯房间里,两排穿着旗袍的妙龄女子端着美酒与水果盈盈候着。 “来者是谁?” 在拍卖行座位上候场的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心中都是忍不住有几分好奇。 孙有才和糜道人也都侧目看了过去。 尤其是糜道人,神色惊疑不定。 要知道,他自己来的时候可是报过身份的。 金银商号已经知道他是天火阁的长老,表现的很尊敬,但也仅仅是尊敬而已,请他到了前两排的位置落座,被他婉拒之后就没下文了。 这倒也正常。 金银商号作为玄域当中连锁的大商行,近乎每座大城都开设了分行,与各方的关系网都十分密切,自然就不需要再给其他人什么太多的面子。 所以他这个天火宗的长老,对方也就是假装客套了一下。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了。 糜道人眼神震惊,甚至其他人也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因为他们竟然看到。 那位身份尊贵的紫袍拍卖师,竟然也现身到了门口,与金银商号的一众管理层来当做迎宾。 “到底是什么人要来!” 场间响起数声惊呼,纷纷站了起来。 到了这一步,人们已经隐隐能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了,紫褂拍卖师就已经是他们在这里所有人都难以触及的存在,现在竟然又来了位连紫袍拍卖师都得恭敬相迎的存在? 徐生也看着那里。 于是很快,数个鲜艳刺目的红甲,便闪烁进了门口,各个神勇威武,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天府红甲?” 有人惊呼,认出了那是天府当中专用的护卫,各个都是修行者,强大无比。 “难道是大人给我派的护卫到了!” 倒数第二排的孙有才猛地起身,眼神亮晶晶的激动。 他是真的没想到,上面那位竟然会这么舍得下血本,竟然直接派了天府的红甲兵来保卫他。 看着全场那些人既羡慕又崇敬的表情,孙有才脸上的笑意再也忍不住了,都已经眉飞色舞到了天上去。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待会儿被这些红符甲兵簇拥到中心,举手投足都会引起一大片注视羡慕的场面,最终再由他拍下那件宝物,豪掷一百万上品灵石,自此以后他孙有才的名字将会响彻大半座玄域! 今后那些家族势力,哪个看到他不得毕恭毕敬的,他看谁还敢将自己弄到最后一排坐着,不都得恭恭敬敬让侍女给他倒酒? 孙有才的心中充满了激动和期待,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成为全场焦点的情景。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红甲护卫们已经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了拍卖行,但他们并没有向孙有才的方向走来,而是直接走向了那几间专属房间。 孙有才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红甲护卫,竟然不是来保护他的?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失落和愤怒,但更多的是困惑。 场内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众人开始窃窃私语,猜测着这些红甲护卫所要迎接的贵宾究竟是何方神圣。糜道人的眼神中也露出了几分惊讶,显然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天府红甲。 而徐生,他的目光依旧平静,仿佛这一切的纷扰都与他无关。他知道,无论来者是何人,都改变不了他此行的目的。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华丽紫袍的中年男子缓缓走进了拍卖行,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但那股从容不迫的气质却让人不敢小觑。红甲护卫们在他身后站定,显然他是这些护卫所要保护的人。 “是天府的紫袍使者!”有人低声惊呼,认出了这位中年男子的身份。 紫袍使者,天府中的高层人物,每一位都有着极高的地位和权力。他的出现,无疑让这场拍卖会的规格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紫袍使者微微颔首,向在场的众人示意,然后便在红甲护卫的簇拥下,走进了专属房间。而那位紫袍拍卖师和金银商号的管理层,也紧随其后,显然这位紫袍使者的身份非同小可。 孙有才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调,但现在和这位紫袍使者相比,他简直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他愤愤地坐了下来,心中却是不甘和嫉妒。 而糜道人则是微微摇头,似乎对孙有才的失态感到有些好笑。他转过头,对徐生说道:“这位小兄弟,看来这场拍卖会,比我们想象的要有趣得多啊。” 徐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的目光依旧注视着那些专属房间,心中却在思考着,这位紫袍使者的出现,对药谷的长老们,对自己,又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拍卖会即将开始,而这场拍卖会,注定不会平凡。各方强者的汇聚,神秘贵宾的到来,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都将在这场拍卖会上展开他们的较量。 而对于徐生来说,他必须保持冷静,观察形势,寻找机会。他知道,这场拍卖会,不仅是一场宝物的争夺,更是一场 随着紫袍使者的入场,拍卖行内的气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在场的众人都意识到,今天的拍卖会将会非常不同寻常。紫袍拍卖师重新回到了台上,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充满仪式感的语调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 “尊敬的来宾们,欢迎参加本次领北城拍卖会。我是本次拍卖会的主 “五万五千!” “六万!” “我出七万上品灵石!” “尊敬的来宾们,欢迎参加本次领北城拍卖会。我是本次拍卖会的主持人,红袍老祖。请各位准备好,因为接下来,将会有一系列令人叹为观止的宝物呈现在大家面前。” 随着红袍老祖的话音落下,几位身着盛装的侍女开始陆续端着托盘走上拍卖台。每一件宝物都被精心展示在托盘上,它们散发出的光芒和气息,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 第一件宝物是一枚散发着淡淡蓝光的宝石,它被放置在一个透明的水晶匣中,光芒流转,美不胜收。 “这是一枚水灵晶,内含强大的水元素之力,对于修炼水系功法的修士来说,无疑是一件难得的宝物。起拍价,五万上品灵石。” 红袍老祖的话音刚落,场下就响起了一阵竞价声。 “五万五千!” “六万!” “我出七万上品灵石!” 竞价声此起彼伏,水灵晶的价格迅速攀升。孙有才坐在座位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想到自己真正的目标,他还是按捺住了出手的冲动。 第二件宝物是一本古老的典籍,封面上镌刻着奇异的符文,透露出一种沧桑的气息。 “这是一本罕见的修炼秘籍,名为《天罡三十六式》,包含了一套强大的武技。对于武修来说,它的价值不言而喻。起拍价,十万上品灵石。” 这本秘籍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在场武修的极大兴趣,竞价声更加激烈。 徐生的目光在这些宝物上一一扫过,但并未有太多波动。他此行的目的并不在于这些宝物,而是另有所图。他的目光不时瞥向那些专属房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随着拍卖会的进行,更多的宝物被展示出来,每一件都引起了一番激烈的竞价。有能够提升修为的灵丹,有蕴含强大力量的法宝,还有各种珍稀材料,每一件都让人心动。 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红袍老祖宣布了下一件宝物的登场。 “接下来,是我们本次拍卖会的压轴宝物之一。这是一块极为罕见的天外陨铁,它不仅坚硬无比,更蕴含着一种神秘的力量。无论是用来打造法宝,还是用于修炼,都具有极高的价值。起拍价,五十万上品灵石。” 这块天外陨铁一出现,立刻成为了拍卖会的焦点。它的价值,远超过了之前的所有宝物。即便是孙有才,也不禁被它吸引,眼中露出了强烈的欲望。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百万上品灵石。” 第五十八章 起拍价五万 随着那五位依次走入二层楼的包间。 侍卫将门关闭,封锁严密,于是拍卖会场的光线便又黯淡了些。 “诸位。” 那位紫袍拍卖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台上,面带笑容,用小木槌轻轻敲了敲。于是头顶便有一道淡淡的光幕照了下来。 众人齐齐回望,这才发现那燃烧的香烛,已经到了最底。 “时间卡的挺准啊!” 糜道人不禁发出感慨,其余人的表情也都是严肃了起来。 期待已久的拍卖会终于开始了。 孙有才眼神狂热,喉咙发干。 一想到待会儿他要与那些通天的大人物同场竞拍,甚至对方还很有可能赢不了自己,他就生出了无限的激动。 但很快他也稍微冷静了下来。 “我若是驳了几位的面子,上面的大人会不会保不住我?” 没等他想清楚,但见拍卖台上,已然翩翩走来了一排侍女,手中端着木质托板,里面放着一件件宝物。 “来了!” 众人眼神一震,纷纷火热望去。 但见那位紫褂拍卖师微微一笑,朗声说道: “因为特殊原因,今天的拍卖环节会一切从简。” “本轮拍卖会,原定一共二十二件宝物,而这便是其中前二十件,丹药法器天地精魄碎片应有尽有。” “每次加价,不得小于五块下品灵石,待会儿有哪位看上的,直接就可以报出价格,一切从简。” “竟然这么草率吗。” 众人望着台上的那二十件宝物,都是齐齐愣了一下。 之前参加拍卖会,哪个拍卖师不都是恨不得把宝贝裹的溜严实,恨不得一点光都不透露出来,不停渲染气氛磨磨唧唧就像是新郎官入洞房前的仪式一般,做足了面子上的工作吊足胃口,才会把宝贝亮相。 但谁能想到,这次金银商号竟然一改往日小媳妇嫁人的扭捏作态,直接拿出了二十件宝物。 好像丝毫不担心这样会影响收益似得。 “大人物的时间宝贵,平民百姓的时间不值钱啊。” 徐生淡淡笑了一下,这番话被身旁的糜道人听见,后者也是嘿嘿乐了一下。 没有过多拖沓,台上的紫褂拍卖师,直接就对着第一个托板上的宝物介绍起来: “此物名为火灵珠,乃是自北麓火山之底喷涌而出,是难得的集天地精气与火灵气自然凝结成的宝贝。” “佩戴在身上,如带着一个小太阳,有驱寒照明之功效,更能帮助修士领悟火之一道,修炼火法。” “经金银商号的鉴定师共同鉴定,认为这颗火灵珠的价值,应当在四阶,起拍价为十块下品灵石。” 紫褂拍卖师话音一落,场间第七排就有人举起了手,嗓音洪亮地喊道: “我出二十块下品灵石。” “我出三十块!” “四十!” “一百!” 那火灵珠显然极为受到欢迎,一经竞价,便遭到了大多数修士的疯抢,很快便炒到了九百下品灵石。 而这个价格,就已经无限接近于火灵珠本身的价值了。 大多数修士看到这里也都纷纷放弃,只剩下三位修行火法,或者对此道有兴趣的修行者还在竞争。 其中一位便是糜道人。 “我出一千下品灵石!” 糜道人从后排站起,高声呼道。 同时他的目光扫过全场,那两个还在跟他竞价的人。 一者拥有火红色的眉毛,一看就是常年专门修炼火法所导致,但那人的自身修为并不强,也就只有四境。 在刚刚随他喊出九百下品灵石的时候,那一张本就火红的脸憋得更红了,像是喝醉了酒,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而另一位,坐在中间那排。 也就是刚开场时,与自己身旁少年说话的少女之中,随行的一员。 对方好像也是道门的。 果不其然,那位火红眉毛的男人果真没有能力再竞争下去,或者说他是在为后面的宝玲或是其他的宝物作积累,不敢轻易花费灵石,直接沉默了下去。 糜道人见状,嘴角微微一笑。 火灵珠这东西,对旁人虽然只是四阶,但对他这种精通杀鬼之法的道门中人来说,乃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不仅可以帮助修炼火法,还能帮助积攒道源。 所以在他眼里,即便这颗火灵珠最多也就值个八百下品灵石左右,他也是愿意花一千拍下的。 沉默之中,那紫褂拍卖师连敲了两下小木槌。 而就在糜道人觉得自己吃定了这颗火灵珠的时候。 “我出一千零五十块下品灵石!” 处在中间一排的那雪山宗的一位中年男人,忽然举起了手,又加了五十下品灵石。 糜道人见状,脸当场就黑了下来,忍不住问道: “我说你这小辈!” “这东西顶破天了不过也就值个九百下品灵石,我都加到以前了,你偏偏与我较什么劲?” 雪山宗的那个中年男人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气势丝毫不弱地冷哼说道: “念在你也是道门中人,我便不追究你的冒犯之错。” “吾派雪山宗山门坐落在两条寒脉之间,雪峰终年被太阳直射却融化不掉一片雪花,故而宗门内十分的寒冷,即便是连我等常年修炼避寒之法的修士都有些忍受不了。” “这颗火灵珠,有驱寒照明之功效,而且又可以自动汲取天地精气进行补充。” “更别说吾派也擅长斩妖除魔之法,种种原因相加,我们自然要争抢这颗火灵珠。” 糜道人闻言,脸色有些难看。 可就当他还要再多说什么时。 台上的紫褂拍卖师,却是不耐烦地出了声: “请诸位注意会场秩序!” “虽然一切从简,但还请诸位之后莫要多说话了,要出价就出价!” 紫褂拍卖师的威严,显然没有人敢冒犯。 糜道人冷哼一声,咬牙喊道: “我出以一千二百下品灵石!” “这已经是老夫愿意为这颗珠子付出的极限,你们要还敢加,那就拿去!” 听着后方的道人,竟然一下子把价格又往上抬了一百五十块灵石,那位雪山宗的执事面色微微一变,连忙低头询问了下身旁的冲虚子祖师。 这般价格,明显是超出他们的预期的。 比正常的火灵珠价格贵了四百块下品灵石左右,那可是灵石啊! “长流如今身上有伤,他的洞府寒冷,我怕他住的不舒服,再留下癔症。” 冲虚子祖师说到这里,叹了一声: “罢了,一千二就一千二吧,只要长流好好地怎么都值了。” 那位雪山宗的中年执事闻言,认真点了点头,举手喊道: “我出一千二百一十下品灵石。” “算你狠!” 糜道人脸色难看地坐回原位,眼睁睁地看着那位紫褂拍卖师敲响三声小锤之后落下,直接由侍女送到那个中年男人的手里。 是的,他哪怕连十块下品灵石都不敢加了。 因为这早就已经早早超出了那颗火灵珠的真实价格,若不是急需,买了就是冤大头。 更重要的是,他的灵石储备本就不算多。 连镇守使大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那一件宝贝,肯定是惊世骇俗之物,他最后万一就差这些下品灵石,岂不是要后悔终生? “哼,那老夫就让让你们吧!” 糜道人冷哼一声,有些赌气地动了动原位的屁股。 徐生将他的一切反应都尽收眼底,于是便淡淡地微笑了一下。 还好。 此人虽然性子烈了些,但的确是没有坏心眼的。 接着,第二件宝物是一枚散发着淡淡蓝光的宝石,它被放置在一个透明的水晶匣中,光芒流转,美不胜收。 “这是一枚水灵晶,内含强大的水元素之力,对于修炼水系功法的修士来说,无疑是一件难得的宝物,起拍价五十下品灵石。” 紫褂拍卖师的话音刚落。 场下,便响起了一阵激烈的竞价声。 “一百块下品灵石!” “一百零五块!” “我出一百五十块下品灵石!” 一个身着水蓝色长袍的男人闻言,冷哼一声,挑眉说道: “我出二百块下品灵石!” 竞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水灵晶的价格迅速攀升。 孙有才坐在座位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作为一个修仙家族的家主,这块水晶石与他修炼的功法颇为契合,若是能得到应该会有不小的帮助。 但一想到自己真正的目标,他还是按捺住了出手的冲动。 冷静。 绝对不能因为这点蝇头小利,耽误了后面的大事。 毕竟他可是拥有一百万上品灵石,是要跟那些通天的大人物竞争的! 很快,那件水镜便以四百下品灵石的价格,被人拍走了。 第三件宝物是一本古老的典籍,封面上镌刻着奇异的符文,透露出一种沧桑的气息。 “这是一本罕见的修炼秘籍,名为《天罡三十六式》,包含了一套强大的武技。对于武修来说,它的价值不言而喻。起拍价一百下品灵石。” 这本秘籍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在场武修的极大兴趣,竞价声更加激烈。 随着拍卖会的进行,更多的宝物被展示出来,每一件都引起了一番堪称的竞价,有能够提升修为的灵丹,有蕴含强大力量的法宝,还有各种珍稀材料,每一件都让人心动。 不得不说,金银商号在选品上面,的确有一套。 即便在场的诸位都是冲着那宝玲还有那未知的宝物来的,在看到台上那一件件琳琅满目的珍宝时,也会生出贪婪之心想要将之纳入兜中。 就这么,拍卖会一直持续了一会儿,终于到了拍卖第二十件宝物的时候。 “接下来,是第十件宝物,也是我们本次拍卖会最好的宝物之一。” “这是一块极为罕见的天外陨铁,它不仅坚硬无比,更蕴含着一种神秘的力量。无论是用来打造法宝,还是用于修炼,都具有极高的价值。起拍价,五万下品灵石!” “五万!” 起拍价一出,人群中顿时就响起了一大片的惊呼声。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犹豫与无奈。 “可惜了。” 那位身出天火宗的糜道人看着那块天外陨铁,心中接连叹息。 在修行界,最贵的东西无异于就是武器或者说法器一类的东西了,那是很多修士一辈子倾家荡产也难以买下的存在,像赵褚还用着二品的大刀。 而若是谁能拍下这块天外陨铁,将之交由炼器师打造,便大概率意味着他能得到一件品阶不低,甚至是价值连城的兵器了。 可以说这块陨铁的起拍价,五万下品灵石绝对不低。 人们甚至觉得他最终的价格,应该还得再翻个五十倍左右,二百五十万! 也就是大约相当于两万五千块上品灵石。 这个价格,已经可以直接在各大商行,直接买到一把趁手的三品武器了,甚至一把四品的法器之类运气好也能买到不错的,但此时这两万五千,却只能买到武器的原料。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没人觉得它贵,只是觉得它出来的不太是时候。 “再忍忍,再忍忍,马上就要到那个铃铛和最后一件宝物了!” 倒数第二排坐着的孙有才紧握着拳,望着那块陨铁小眼睛都冒着光,但一想到自己最终的目标,而且是得给那位通天的大人办事的时候,他便也都忍住。 糜道人握紧了自己的口袋,也是摇了摇头。 他东拼西凑,现在的全部身家不过也才十万上品灵石。 在还不知道那最后一件宝物是什么的前提下,贸然将赌注压在这块陨铁上,可就不值当了。 ...... ...... 那块陨铁最终流局了。 不是因为没人出价,而是因为他们出的价都太低,没有达到卖家的最低预期,所以流局。 至于接下来的东西,虽然各个也都是寻常时候难以见到的珍稀物品,但众人都是没再提起什么兴致了。 所以除去第一件的火灵珠还有第十七件的避水法袍以外,没一件宝物拍出高价。 原因当然只有一个。 那就是所有人都在等最后那两件,或者说最后那一件神秘的宝物。 “接下来,第二十一件,宝铃清心。” “大的来了!” 随着两个侍女托举木盒到台上,紫褂拍卖师接过手的瞬间。 沉寂已久的全场人,也都是在此刻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盯紧那个铃铛。 即便是知道,最后一件还有大货,但连镇守使大人那种级别的人都觊觎的东西,他们大多数人心里也清楚不是自己可以染指的。 更何况很多人,一开始就是被这名为清心的宝玲吸引而来,期待了很多天,此刻当然要聚精会神。 孙有才也是眼睛冒光,看着台上的那个木盒。 但见那紫褂拍卖师,淡笑着掀开白布,小心翼翼地从中拿出了一件碧绿通透,宛若润玉,实际上却是由古青铜炼铸而成的铃铛,上面蒙上一层淡淡的云雾,隐隐发出绕梁之音。 “果然是好东西啊!” 众人不禁感叹。 紫褂拍卖师则是微微一笑,说道: “清心宝玲。” “起拍价,五万上品灵石!” 第五十九章 七阶宝铃 “夺少?!” 紫褂拍卖师的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眼睛都大大地瞪了出来。 孙有才面露惊愕,糜道人被吓得捂紧了自己的钱包,甚至是连那位中州的九境剑修左丘明也都意外地挑了下眉毛。 五万上品灵石的起拍价,即便每次加价都很低,但最终的价格怎么也得翻个一倍左右,也就是来到了是十万上品灵石的价格。 这般存在,即便是在富庶的南域,也是极为罕见的。 就一个小小的清心铃铛,它凭什么? 就在所有人,甚至是包括徐生都暗自疑惑的时候。 叮当! 只听一声轻响,犹如清凉的山风拂过泉水一般,在人的心头荡开。 拍卖行中的众人表情,无一不是露出陶醉的神色,闭眼沉醉其中,只感觉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抚慰,从喧嚣嘈杂的环境中脱离而出。 不知过去了多久。 那种萦绕在心头的奇妙之感消散,场间的人们纷纷睁开了眼睛,忍不住连连咂嘴,显然还有些欲求不满,期望能再次进入到刚刚的状态之中。 “不对!” 然,有人忽然一拍大腿,猛地震惊出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那个碧绿的铃铛。 刚刚那能抚慰人心,使他们所有人都不禁沉醉其中的声音,是从那铃铛之中发出的? 虽然在场的所有人,原本都是奔着这铃铛而来。 但它原本不是说,只是一件相当于四品左右的法器,除去清心以外并不太大价值,只能给凡人延年益寿吗? “到底是谁在传这铃铛只有寻常的清心镇定的作用,简直就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人群中,有人纷纷出声,眼神都是无比灼热地看着台上的碧绿宝铃,他们都无比认同那个男人说的话。 刚刚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何止是清心之用,简直就像是进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中一般。 “刚刚我只觉得生平无数事,都走马观花一般地在我眼前闪过,尘封的记忆都打动,甚至就连原本晦涩难懂的武学真意,也都有了清晰的脉络。” “若是能得到此物,对修行的裨益简直是扶摇直上啊!” 听到众人的惊呼,那紫褂拍卖师也是淡淡笑了笑,小心翼翼地端起宝铃说道: “不错。” “其实这清心铃铛的价值,要远远超出我们宣传的。” “此等珍宝,若非要按照世俗的眼光去衡量的话,那它应当属于七阶左右的法器。” “七阶!” 人群闻言,心头都是一震。 在修行界中,法器比同境界的修士尊贵的多,是公认的事实。 一件七阶的法器,恐怕就是一位七境强者倾家荡产也买不起,更别说是在场的他们。 大多数人,连四境的门槛都难以达到,偶有几个有权有势的,背后的靠山不过也是五境或者是六境的修士。 像糜道人那般,背靠玄域五百强的天火宗,在在场的所有人里都数得上是最佼佼者的那一类了,正好也是七境的修士。 但就算是他,在东拼西凑欠了一屁股外债之后,也才勉强凑到了十万上品灵石。 这七境的清心宝铃起拍价便是五万。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金银商号给出这个低价,便是直接认定了五万上品灵石之上就可以卖,所以五万就已经接近卖价了,它不可能像之前那第一件宝物接连身价翻数倍。 但十万上品灵石究竟能不能拿下,还是很难说的。 “拍卖师大人,在下有一事不明。” 第一排,有位看似身份较为尊贵的男人站起身。 紫褂拍卖师微微一笑: “你是想问,既然这宝铃的价值是七阶,为何我们金银商号在宣传的时候却没说,谋取更大的利益对吧?” “正是。” 那个男人目光扫了在场的一圈众人一眼,而后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二层楼的方向,叹息说道: “我今天总算是知道,为何就连镇守使大人那样的人物,都要亲临了。” "一件七阶的宝铃,不是八境及以上的修士,恐怕都没有资格染指,更别说它还不是压轴的物品。" “倘若金银商号从一开始就宣传了,这清心宝铃乃是七阶的法器,那么恐怕我们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没入场资格,玄域的大半宗派强者都要跑过来争抢了,届时卖出的价格肯定也会远远超过今天。” 那个男人说着,有些羡慕地叹了声气。 虽然在各自的地盘,他们也都是威震一方的存在,但若说竞拍一件七阶的宝玲,就算将他们加在一起的身家再翻十倍,恐怕也是买不起的。 “这铃铛,恐怕没有十万上品灵石拿不下啊!” 人群中传出窃窃私语。 而那位紫褂拍卖师也是淡淡一笑,给出了解释: “很简单。” “因为这清心宝玲太过玄妙,地处于岭北城的金银商号的拍卖师境界水平太低,所以没能及时弄清楚它的价值,故而只是当做了一般的珍品。” 后台,岭北城金银商号的那几个号主和拍卖师,听到台前这位紫褂拍卖师这样说自己,顿时便都暗骂了一声。 他奶奶的。 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自己不知道? “不就是想找借口把好东西送给京城里来的大人们,还想万无一失嘛,装什么蒜呢!” 听不见那几人的吐槽,紫褂拍卖师呵呵一笑,说道: “五万上品灵石起拍,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上品灵石!” 紫褂拍卖师高声宣布,手中的小锤重重落下,敲响了竞拍的开始。 “我出五万一千!”立刻有人迫不及待地喊道。 “五万二千!”紧接着,又有人加价。 “五万五千!”有人直接加价四千,显然是不想在这场竞拍中落后。 价格在瞬间飙升,每一次加价都让在场的人心惊肉跳。徐生紧握着拳头,他在心中快速计算着自己的财力,以及可能的最高出价。 “六万!”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瞬间将价格推高了一大截。 众人望去,只见是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显然对自己的财力有着极大的信心。 “六万一千!”立刻有人不甘示弱,再次加价。 “七万!”又是一个新声音加入战团。 一下子就将价格提升了到了七万上品灵石,而且那声音还是从后排传来的。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是不禁同时转过头,面露惊讶。 但见出价人,是个穿着朴素衣衫的削瘦老者,坐在最后一排。 他能出的起七万上品灵石? “你就吹牛逼吧!” 孙有才转过头,表情先是有些惊愕,紧接着就变得鄙夷。 在他看来,先前糜道人那般“豪言壮语”纯是夜郎自大在找存在感,现在也只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 他都坐最后一排了,若是真能拿得起七万上品灵石,他孙有才当场就把那十万灵石吃掉! “呵呵。” 迎着众人质疑的目光,糜道人终于也不再隐藏,淡然一笑,身上顿时迸发出一股极为火热的气息。 就连靠的最近的徐生,也都被那一股突兀涌来的热浪,吹动了发丝,眼神微微一惊。 坐在他身旁的老头,竟然还是一位七境的修士? “老夫乃是天火宗的长老,糜道人。”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那孙有才更是直接傻了,一个心脏咯噔一声。 糜道人,天火宗的糜道人?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哦,想起来了,他们孙家好像就是在天火宗的管辖范围之内啊! “完了!” 一想到自己刚才竟是屡次冒犯这位糜道人,孙有才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惨白了下去。 不过很快,他也反应了过来。 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我搭上了那位大人的船,只要将那最后一件宝物拿下,难道还怕你一个七境的长老不成!” 全场一阵惊呼过后,本地的金银商号号主也是走了出来,说道: “这位道长的确是天火宗的糜道人不错。” 说着,他面露苦笑: “只不过道长自己选择的位置,跟我的安排可没有关系。” 第一排的那个尊贵男人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 二层楼的那几位,明显就是冲着最后一件压轴的宝物去的。 跟镇守使那种级别的人竞争,他们还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能力。 所以这件忽然价值飙升的宝玲,就是他们所有人争抢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确实是个好宝贝啊。” 徐生眯眼望着台上,眼神也是逐渐变得炽热。 刚刚那一道声音,连他都有些沉醉其中,足以体现那清心宝铃的不凡,于是他的内心也都涌起了强烈的兴趣。 但在岭北城搜刮那些商户的钱,兑换成上品灵石,好像也不过是十多万,他够呛能争抢得到。 拍卖场内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清心宝铃的价格在糜道人报出七万之后,似乎已经达到了一个瓶颈,但谁都知道,这远远不是结束。 第一排的尊贵男人,眉头紧锁,他的目光在糜道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沉声开口:“七万五千。” 这个价格一出,场内顿时响起了一片低低的议论声。这位尊贵男人显然也是志在必得,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糜道人冷哼一声,他身为天火宗的长老,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示弱,立刻加价:“八万。” 价格的每一次提升,都让在场的众人感到心惊肉跳,即便是徐生,也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的财力虽然不弱,但面对这种级别的竞拍,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尊贵男人没有立刻回应,他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片刻之后,他再次开口:“九万。” 这个价格一出,场内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徐生紧握着拳头,他的内心在挣扎,是否应该参与这场竞拍。清心宝铃的价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面对如此激烈的竞争,他是否有足够的财力去争夺?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场内的沉默:“九万五千。” 众人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人站了起来,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对这清心宝铃也是势在必得。 这位年轻人的出现,让在场的众人都感到了一丝惊讶。他并非来自什么大势力,也不是什么有名的修士,但他却有着足够的财力和胆量参与这场竞拍。 尊贵男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加入竞拍。他的目光在年轻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沉声开口:“十万!” 这个价格一出,场内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糜道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十万上品灵石,已经是他的全部家当。 但他对那清心宝玲实在动心,怎能就此放弃? “我出,十万上品灵石。” “外加,天火宗核心秘境,天火大道树感悟机缘一次!” 第六十章十五万 “天火大道树感悟机缘一次?” 糜道人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天火大道树,对于在青阳郡周边几座大郡的许多人来说,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名词。 因为天火宗就坐落在周边的“谷地郡”。 作为玄域中排名前五百的超级宗派,天火宗内部的情况外界自然也都有所了解。 而那天火悟道树,便是天火宗内最为神秘和尊贵的存在之一,生长于宗门最核心的秘境之中,距今已有万年的树龄。 围绕它的,是无尽的天火之力和大道法则。 任何修士,若能得以在天火大道树下感悟,即便是短短一瞬,也足以让其受益匪浅,甚至可能因此突破瓶颈,武道精进。这样的机缘,对于许多修士而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故而这样的机会,不可能是任何人都能拥有的。 因为天火大道树太过苍老,已经接近凋零。 天火宗为了养护它,几乎不会对外人放开观摩参悟,因为那样也会消耗天火大道树的气运。 除去最核心最有天赋的弟子之外,就算是天火宗的长老,每隔十年也才只有一次观摩的机会而已。 糜道人自然也有那样的机会。 但他现在,竟然将此作为竞拍的筹码。 显然已是孤注一掷! “唉,没办法啊!” 糜道人咬牙,眼中却没太多悲痛。 因为天火悟道树,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很值钱,但对他这种已经注定没有往前突破境界的修士来说,已经没太大作用。 而且清心宝铃对他来说意义非凡,能够极大地辅助他的修行,因此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它。 尊贵男人的眼神中露出了思索,显然没有预料到糜道人会提出这样的竞拍条件。他知道天火大道树的机缘何等珍贵,即便是他,也难以轻易忽视。 场内的气氛因为糜道人的这一喊价而变得异常凝重。其他人也纷纷停止了窃窃私语,目光在尊贵男人和糜道人之间来回转移,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紫褂拍卖师也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天火宗糜道人出价十万上品灵石,外加天火宗核心秘境天火大道树感悟机缘一次,可有更高出价?” 拍卖师的目光在场内扫视,尤其是停留在那位尊贵男人的身上。然而,尊贵男人的脸色变幻了几次后,最终没有再次开口。 他虽然对清心宝铃极为动心,但天火大道树的感悟机缘同样令他心动,而且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出更高的价格而胜出。在权衡了一番之后,他选择了沉默。 紫褂拍卖师见无人再出价,便再次重复了一次糜道人的出价,并准备敲下定音之锤:“十万上品灵石,外加天火大道树感悟机缘一次,第一次,第二次……”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十五万上品灵石。”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十一万上品灵石。”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还是第一排那个尊贵的男人。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虽然他没有像糜道人那样的秘境机缘作为筹码,但他决定全力以赴,用自己的全部财力去争取清心宝铃。 糜道人脸色难看,显然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对方还能加价。 紫褂拍卖师也感到有些意外,但他很快便恢复了专业的态度,高声宣布:“这位出价十五万上品灵石,可有更高出价?” 场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糜道人的反应,但他似乎已经被男人出价难住了,脸色阴晴不定,最终没有再次开口。 紫褂拍卖师见糜道人没有再出价,便继续他的拍卖流程,声音在拍卖场内回响:“十五万上品灵石,第一次……十五万上品灵石,第二次……” 此时,整个拍卖场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位尊贵男人的身上,等待着最终的一锤定音。清心宝铃的价值不言而喻,而天火大道树的感悟机缘更是无价之宝,两者相加,足以让任何人心动。 然而,就在拍卖师即将敲下第三次之际,一个声音打破了场内的宁静:“慢着,我愿意出更高的价格。” 众人的目光立刻转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徐生站了起来,面色平静,但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光芒。他知道,自己虽然财力不及那位尊贵男人,但清心宝铃对他来说意义重大,他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争取。 紫褂拍卖师微微一愣,随即问道:“这位公子愿意出多少?” 徐生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将决定他能否得到清心宝铃,他沉声说道:“我愿意出十二万上品灵石,并且……”他顿了顿,继续道,“并且我愿意加上我的一个承诺。” “承诺?”拍卖师和其他在场的人都感到好奇,不知道徐生会提出什么样的承诺。 “是的,一个承诺。”徐生点头,“无论是谁,只要持有清心宝铃,将得到我全力相助一次的机会,无论是解决难题,还是对抗强敌,我将竭尽所能。” 这个承诺一出,场内响起了一片低低的议论声。虽然这个承诺没有具体的价值,但对于某些人来说,能够得到徐生这样的助力,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尊贵男人的眼神中露出了思索,显然在权衡徐生的承诺与自己的出价。最终,他微微摇头,没有继续加价。 紫褂拍卖师见状,再次高声宣布:“十二万上品灵石,加上这位公子的承诺,第一次……十二万上品灵石,第二次……十二万上品灵石,第三次……成交!” 随着拍卖师的落锤声,清心宝铃的竞拍终于尘埃落定。徐生以十二万上品灵石加上他的承诺,成功拍下了这件珍贵的七阶法器。 在场的众人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他们没有想到,最终会是徐生得到了这件珍贵的宝物。糜道人虽然心中不甘,但他也明白,自己已经尽力了,而且徐生的承诺也让他感到了一丝安慰。 尊贵男人则在心中暗自思量,是否应该在其他方面与徐生合作,毕竟他展现出了不俗的实力和财力。 而徐生,他的心中充满了激动和期待。清心宝铃将对他的修行有着巨大的帮助,他相信,只要拥有这件宝物,他的武道之路将会变得更加宽广。他站起身,走向拍卖师,准备完成交易,心中已经开始规划如何利用清心宝铃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夜幕降临,徐生独自一人走在回住所的路上,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思考。清心宝铃的竞拍,虽然让他感到了一丝遗憾,但也让他更加清楚自己的目标和方向。 他抬头望向星空,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自己的道路虽然充满了挑战和困难,但他也相信,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他能够达到自己的目标。 而清心宝铃,虽然最终没有落入他的手中,但他相信,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的他,将会拥有更加珍贵和强大的宝物。他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向着自己心中的目标前进。 第六十一章 压轴 徐生语气平淡地说着。 白袍道人意外地看着他。 徐生的实力,他是知道的。 能够在八境之时破了他的剑道领域,未来晋入九境必然是板上钉钉的事。 一位九境修士力所能及的承诺,究竟有多大的含金量,已经不言而喻。 总之绝对不是寻常的灵石数量或者什么天火大道树可以比拟。 然而,其他人却并不这么想。 因为他们不认识纪宁。 “呵呵,想空手套白狼?” 珠水儿冷冷一笑,说道: “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 “别说是你的身份,就是你能拿出十二万上品灵石我都不信!” 珠水儿的质疑声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圈涟漪。在场的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声渐渐高涨。他们看向徐生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 “对啊,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多灵石?”有人大声质疑,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信任。 “就是,他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修士,哪里来的这么多财富?”另一个人附和道,语气中透露出轻蔑。 紫褂拍卖师见状,也站出来为徐生说话: “各位,既然这位公子敢于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承诺,我相信他必有其道理。我们不妨给他一些时间,看看他能否兑现。” 拍卖师的话让场内稍微安静了一些,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徐生身上,等待着他的下一步行动。 徐生面对众人的质疑,并没有表现出慌乱,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随手把手一抬,露出那枚空间戒指。 “空间戒指,各位应该都熟悉。” “不同于传统的储物袋,单是这枚戒指的价格,就足以买下这铃铛了吧,不过在这戒指中我的确没有十二万上品灵石,剩下的在岭北城其他地方。” “但这,已经足以证明我有能力完成交易。” 众人看着少年手上的戒指,脸上露出惊讶。 “好吧,就算你能支付灵石,”珠水儿继续追问,“那你的承诺又有何保证?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在信口开河?” 徐生耸了耸肩,淡淡微笑道: “没有保证。” “你信就信,不信就是不信,况且信与不信都与你无关,因为卖家是金银商号,只要他们相信我就可以。” 紫褂拍卖师闻言,眼睛微微一眯: “那问题在于,我们又如何该相信你呢?” 徐生看着他,又看了眼二层楼的方向,没有多说什么,平静落坐,摆出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众人被他的态度弄得一愣。 紫褂拍卖师也是一脸的怪异。 这什么意思。 吃定了自己等人。 拿捏他们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紫褂拍卖师脸色阴沉,皱眉思考良久,最终目光定格在了徐生手上那枚空间戒指上,随后淡淡说道: “好吧。” “但阁下要在拍卖结束后的半天之内结清欠款,在此之前你不能出城,否则我们金银商号随时都有追回清心宝玲的权利。” 徐生闻言,淡淡一笑: “好说。” ...... ...... “他手上的空间戒指,怎么看起来有些熟悉?” 拍卖行,二层楼的雅间内。 京都刑部尚书柳虞坐在居中的位置,镇守使以及其他三位大人在旁边。 屋内没有其他下人,那些娇柔美嫩的女子都被赶了出去,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公公似的侍者,站在柳虞的身旁,此刻正表情怪异地望着下方的拍卖会场。 他是宫里出来的人。 本来已经归老,却被柳虞请回府内做了管家,距今已经有二十多年。 不过就算他真的已经很老了,眼神却依然非常毒辣尖锐,一眼就看出了下方拍卖会场里,徐生手指头上面戴的戒指,赫然就是他们柳家之前给柳贯一的那一枚。 古朴素雅,上面纹着龙形雕纹。 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百分百确定就是柳贯一的。 但却没敢直接说,而是试探着提醒了一下柳虞。 因为柳贯一现在已经死了,他的戒指却出现在了那个少年的手上,这还能意味什么? 寂静的空间当中,其余几位大人都没出声。 柳虞的面色沉浸在黑暗里,看不清楚变化,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此刻的视线已经盯在下方的那个少年身上很久了。 良久时间过后,只听他淡淡说道: “罗盘指示如何。” 那位管家闻言,掏出一把青铜古盘,望着上面颤动的指针,瞳孔地震地说道: “这......” “杀害柳公子的凶手,离得很近。” “好像就在咱们这个拍卖会场里!” ...... ...... 徐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一种看似轻松的姿态拍下了清心宝铃。 尽管场内众人对他的真实身份和实力还有诸多疑问,但金银商号的决定已经做出,他们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拍卖会继续进行,场内的气氛也越发紧张和热烈。 终于,紫褂拍卖师清了清嗓子,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 “各位,接下来是我们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也是我们本次拍卖的压轴宝物。” 紫褂拍卖师的声音在拍卖场内回荡,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击在众人的心上。 场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紫褂拍卖师的身上,等待着他揭开最后一件宝物的神秘面纱。 紫褂拍卖师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手。 随即,一位身着金丝软甲的侍卫缓缓走进了拍卖场,他的手中托着一个被黑色绸缎覆盖的托盘,步履沉稳,神态庄重。 随着绸缎被缓缓揭开,一道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拍卖场,那是一柄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帝威的长剑。长剑周围缭绕着层层云气,仿佛蕴含着天地之威,让人不敢直视。 剑身上,无数细小的纹路交织,它们在剑体上形成了一幅幅玄奥的图案,宛如上古神祇的图腾,又似是星河中最古老的星座。 这些纹路在剑身上游走,仿佛有生命般,闪烁着熠熠神光,让人只是看一眼,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意识拖拽,似乎要将观者的神魂吸入其中。 云隐帝剑的剑柄,雕刻着一头狰狞的龙首,龙口微张,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咆哮。龙眼处镶嵌着两颗璀璨的宝石,它们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与剑身上的纹路相互辉映,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威严。 剑刃锋利无匹,即使是最坚硬的精铁,在它面前也如同豆腐般脆弱。剑尖处,一点寒星闪烁,那是剑气凝聚到极致的表现,即便是相隔数丈,也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 当人们的目光落在云隐帝剑上时,他们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了上古的景象。 那是一片混沌初开的世界,天地未分,万物未生。在这个世界中,一位身着帝袍的伟岸身影,手持这柄云隐帝剑,开天辟地。 咔嚓一声,一剑斩出,划分阴阳! 创造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他每挥出一剑,都伴随着天地的震动,雷电的轰鸣。 他的身影在混沌中穿梭,每一次出现,都带来无尽的光明和希望。 他所过之处,山川崛起,河流奔腾,万物生长,生机勃勃。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位大帝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但他的剑,却留了下来,成为了一个时代的见证,一种力量的象征。 “帝器,云隐帝剑。” “此剑品阶为,九品巅峰!” 紫褂拍卖师激动地喊着,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连他也被这件宝物所震撼。 整个拍卖场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呼,无数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这...这不可能!帝器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有人颤抖着声音,满脸的不可思议。 “传闻中的帝器,不是早已随那些上古大帝消逝在历史长河中了吗?”另一位老者捋着胡须,眼中满是疑惑和震惊。 “看那剑身流转的神光,那不是凡物所能拥有的,这绝对是一件真正的帝器无疑!”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人激动地站起身,手指指向云隐帝剑,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一剑在手,天下我有!若能得到这云隐帝剑,我族必将崛起,成为玄域之巅!”某个家族的族长眼中闪过一抹贪婪和野心。 “哼,真是痴人说梦,帝器出世,自有德者居之,岂是尔等可以觊觎的?”一位白眉老僧低声宣了一声佛号,但语气中却也难掩震撼。 “这等宝物,非有缘人不可得,我等还是静观其变吧。”一位看似普通的老者捋着长须,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似乎对这帝剑有着自己的见解。 而徐生,他的目光穿透了周围的喧嚣,静静地凝视着云隐帝剑。 他能感受到从剑身上散发出的波动,那是一种古老而强大的力量,让他的心神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帝器,这就是帝器的力量吗?真是让人向往。” 徐生心中暗自思量,他对这柄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在他身旁,即便是一直保持淡定的糜道人,此刻也忍不住惊叹出声: “这...这竟然是帝器,这等宝物,就算是在上古时代也是极为罕见的啊!” 雪山宗的众人更是震惊,他们彼此对视,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们本以为自己的宗门已经足够强大,但面对这样的宝物,他们才意识到自己与真正的大势力之间的差距。 而在二层楼的专属房间里,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也纷纷议论起来。他们的声音虽然被隔音法阵所阻隔,但依旧透露出他们的震惊和贪婪。 “极品帝器,这等宝物竟然会出现在拍卖会上,真是不可思议。” “这柄云隐帝剑,据说曾经是一位大帝的佩剑,拥有它,几乎等于拥有了一位大帝的传承。” 二层楼内。 那位镇守使的眼睛,也是爆发出了一丝锋锐的凶光,忍不住咧嘴一笑。 对了,这就对了。 他们一大帮人远道而来,压了这么久的消息,为的就是这一件帝器。 如今,终于到了这最后的环节。 “拿下这件帝器。” “别说是玄域,整片神州大陆,还有何人是我的对手?” 在场间近乎疯狂的议论声中。 那位紫褂拍卖师,表情略带一丝疯狂地开口,喊道: “云隐帝剑,起拍价五十万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万上品灵石。” “现在开始竞价!” 第六十二章 出价 五十万的起拍价! 紫褂拍卖师的话一出,整个拍卖场,就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起拍价震惊了。 “夺少?” 以糜道人和那尊贵男人为首的众人,都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眼珠瞪得溜圆。 五十万上品灵石的球起拍价,就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更别说每轮不得少于十万上品灵石的加价环节。 可以说在场的绝大多数人,连尝试一次加价的资格都没有。 第一排的那名尊贵男人闻言,面色瞬间就变得难看。 他的身家虽然不菲,但二十万上品灵石,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就算与其他几个家族联合,最多也只是能出到五十万而已。” “而这,还只是起拍价的零头啊!” 尊贵男人心如死灰,无奈地摇了摇头。此刻,面对这五十万的起拍价,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和挫败。 在他身旁,有一剑修也是紧握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眼中满是不甘: “买不起,买不起啊!” 而糜道人,他的全部身家仅有十万上品灵石。 面对这云隐帝剑的起拍价,他也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与失落。 “这等宝物,果然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企及的。” 另一边,一位身穿长袍的老者摇头叹息,他的眼中满是对这那把帝剑的渴望,如果能够获得,便是一步登天也不是问题。 但他也清楚,自己的财力远远不够。 不单单是自己,在场的所有人,除去二层楼个间的那几位大人们外,恐怕都是没有资格的。 “五十万上品灵石,这简直是在抢钱啊!” 雪山宗一个年轻的修士,不禁感慨。 “这云隐帝剑,不愧是传说中的帝器,它的价值果然无法用常理来衡量。”珠水儿轻声说道,眼里闪烁着微光。 “这等宝物,只有真正的大势力才能拥有。我们这些小人物,也只能望洋兴叹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苦笑着说道,他的眼中满是无奈和自嘲。 与所有人都不同的是。 坐在倒数二排的孙有才,此刻却表现的相当兴奋。 他没想到,最后一件压轴的宝物竟然是传说中的帝器! “哈哈,五十万上品灵石而已,这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孙有才眼神放光,十分贪婪地盯着场间的那把帝剑。 镇守使又如何?尊贵男人又怎样? 他可是有一百万上品灵石! 孙有才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兴奋,他的双眼闪烁着贪婪与期待的光芒,双手不自觉地颤抖,那是极度兴奋的表现。 “来吧,让竞价开始吧!我孙有才将一举拿下这帝器,让所有人见证我的辉煌时刻!“ 孙有才想象着拿下帝器后的场景。 整座玄域都会知晓他孙有才的名字,他的上级也会对他嘉奖有加。 他的心中充满了激动和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声名显赫的未来。 然而,当他想到要跟镇守使竞争时,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忌惮。 “镇守使大人太强,在支援没到达之前,若是跟他正面冲突,一百个我也不够他杀的。” 孙有才冷静下来后,淡淡叹了一口气。 不论怎么说,他还得小心一些。 视角切换到二层楼。 柳虞、镇守使以及其他几位大人物正坐在雅间内,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拍卖台上的云隐帝剑上。 镇守使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沉声说道: “这件帝器,我志在必得。” “无论代价多大,也要将它拿下!” 柳虞则是眉头微皱,他的目光在云隐帝剑上打量了一番,缓缓说道: “帝器虽好,但也要小心它的来历。这等宝物,往往伴随着不祥之兆。” 其他几位大人也是议论纷纷,有的表示支持镇守使的决定,有的则是保持谨慎,不愿轻易出手。 但镇守使可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站起身喊道: “我出七十万上品灵石!” 镇守使报价七十万上品灵石的声音在拍卖场中回荡,如同重锤击打在每个人心上,场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糜道人坐在不远处。 听到二层楼中的那个声音,他不禁叹息出声: “七十万,镇守使大人的财力果然深不可测啊。” “我等修士与之相比,无异于是萤火相比皓月。” 那尊贵男人也是瞬间沉默,因为镇守使报出的价格,也是直接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期。 财力不够,级别不足。 他们在这帝器面前,不过是蝼蚁望天。 水珠儿紧握着手中的帕子,她妖媚的脸上带着一丝不甘和羡慕: “这帝器若在我手,我必能带领合欢谷走向玄域最强大宗,可惜。” 老僧双手合十,低眉顺目,他的内心却是波澜不惊: “帝器虽好,终是外物。镇守使若能得之,也是他的机缘。我等修行之人,应以平常心看待这一切。” 镇守使的出价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七十万上品灵石,这个数字在拍卖场中回响,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沉重的压力。 场间的沉默持续着,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在彼此的眼神中寻找着可能的竞争对手。然而,当大家都以为这场竞价已经尘埃落定之时,一个响亮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出八十万上品灵石!” 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在拍卖场中回荡。 如同晨钟暮鼓,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这个数字已经是天价,但对于帝器来说却并不意外,因为帝器是无价的。 “是何人在与镇守使大人竞价?” 众人纷纷回头,想要看清楚出价的人是谁。 但当他们看到倒数第二排的孙有才时,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此人是谁?” 众人疑惑,因为他们完全不认识孙有才。 那个男人坐在拍卖场的倒数第二排,身影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但现在,他的得意劲儿却让他在众多修士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尖嘴猴腮的面容上,一双小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心中总藏着不为人知的小算盘,一袭华而不实的锦袍,彰显着他小人得志后的张扬与自满。 尽管身处众多高手之中,孙有才却无半分收敛,他的背挺得笔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拍卖结果早已胜券在握。 “此人我认识,好像是一个小家族的家主。” “他竟然也敢跟镇守使大人竞价?” 众人纷纷愣住,眼中充满疑惑。 显然众人已经开始质疑起了孙有才,就像之前质疑徐生一样,他到底有没有那个资格。 “八十万,你当你是谁,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灵石!” 一位修士首先打破了沉默,语气激烈地转头盯着孙有才质疑。 “看你那尖嘴猴腮的模样,也不像能拿出这么多灵石的人。” 另一位修士也是低声议论着,眼神中透露出不信任。 “这拍卖场内,何时轮到这种无名小卒嚣张了?” 糜道人心中也是暗自思忖: “八十万上品灵石,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恐怕能抵得上我天火宗三年全员的开支!” 水珠儿的美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心中质疑: “他真的能拿出这么多灵石吗?这可不是小数目,若是拿不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老僧双手合十,低声念叨:“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位施主若无此财力,岂不是要引起大乱?” 雪山宗祖师冲虚子也是眉头紧皱。 紫褂拍卖师也皱起了眉头,他的声音在拍卖场内回荡:“出价八十万上品灵石,这位贵宾,请您证明您的财力。” 紫褂拍卖师站在台上,目光如炬,扫过孙有才所在的位置。他的声音在拍卖场内回荡,带着几分质疑: “八十万上品灵石,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请这位出价的贵宾,证明您的诚意。” 众人的目光随之聚焦在孙有才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镇守使的眼神中也流露出明显的怀疑,他沉声道: “阁下出价八十万,若无足够灵石,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在场的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显然对孙有才的出价持怀疑态度。徐生也转头看向孙有才,眼中带着一丝探究。 镇守使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为冷笑:“阁下出价八十万,若无足够灵石,今日之事,恐怕难以收场。” 孙有才面对众人的质疑,却是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从容的微笑。他知道,这是他展示实力的时刻。 “诸位的疑虑,我理解。” 这时,孙有才的声音平静而自信,终于淡笑着开了口: “但财力,从来不是靠外表来判断的。” 说着,他缓缓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堆灵石,每一块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正是价值不菲的上品灵石。 他轻轻一挥手,灵石的投影,便在堆半空中形成了一座小山。 “这里是一百万上品灵石,我孙有才出价,向来言而有信!” 孙有才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拍卖场。 众人见状,顿时一片哗然。 他们看着那一堆灵石,眼中满是震惊。 糜道人坐在人群中,他的眼中满是震惊,内心独白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孙有才竟然真的拿出了这么多灵石!我之前还以为他只是虚张声势,没想到...” 雪山宗祖师冲虚子,此刻也是瞪大了双眼,心中波涛汹涌: “一百万上品灵石!这孙有才究竟是何方神圣,财力竟然如此雄厚,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把尊贵男人,此刻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瞪大了眼:“我本以为自己财力雄厚,没想到今日竟然被这个不起眼的小子抢了风头。” “这一百万灵石,足以让任何人在玄域立足了!” 水珠儿的美眸中也是闪过一丝异彩,带着几分羡慕和敬佩地盯着孙有才。 紫褂拍卖师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孙有才真的能拿出这么多灵石! 镇守使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没想到在这拍卖会中,竟然真的有能力出这么高的价! 他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我所带的钱财不多。” “今日这把帝器,恐怕难以轻易得手了!” 第六十三章 搅局 “我出,八十五万上品灵石!” 二楼包间,镇守使的嗓音仍然安稳如山。 他的身影透过窗子,缓缓投射到一层的拍卖行中,氤氲着淡淡的威压。 “这是要强买了啊。” 徐生暗自啧啧了一声。 很明显,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那几个远道而来的京城高官还有这位玄域的巅峰武夫,都没想到在这岭北城中,竟然能随便就碰上一个随身携带一百万上品灵石之人。 一件帝器的价值,无法估量。 虽然很有可能,经过无数年岁月的洗礼,这把帝器早已经失去了它往日的辉煌,但即便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能够唤醒这把剑中的“魂”。 那这把剑,就是无价之宝。 所以镇守使,说什么也要抢一下。 但他没带那么多灵石。 “一百万!” 拍卖行中,孙有才被那片阴影震慑了一会儿,直接也不管了,直接报出了自己的最高价。 这个数字,如同雷霆一般在拍卖场内回荡。 “竟然直接诶加到了一百万!” “这是要跟镇守使死磕啊!” 整个拍卖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孙有才身上,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们没想到,在镇守使大人站出来后,孙有才竟然真的还敢出这个价。 他难道不怕死吗? 二层楼处。 镇守使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沉。他没想到孙有才竟然如此难缠,他本以为自己的出价已经足以震慑全场,却没想到孙有才竟然丝毫不惧。 “一百万,我的确出不起。” 镇守使停顿了一下,说道: “但吾今日对这把帝器志在必得,我愿意以我镇守使的名义承诺,除了灵石之外,只要金银商号将这把剑出售于我,我就可以给商号更多的资源和支持。” 镇守使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拍卖场内炸开。 所有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纷纷惊呼。 镇守使的承诺,这可是无价之宝,它代表着权力、地位和无尽的资源。 “唉,果然是神仙打架啊。” 糜道人叹了口气,此刻的表情复杂至极。 镇守使的承诺,与徐生的承诺当然不同。 后者的身份,是玄域最顶层的人物,九境巅峰的武夫,万军统领镇守。 金银商号这一次将帝剑让给他,未来在玄域,恐怕就再也没有任何对手了! “镇守使的承诺,这可是价值连城,要是给我就好了!” 那个尊贵男人也是咬牙羡慕。 水珠儿的美眸中闪过一丝羡慕和敬佩,想要拿下孙有才的欲望更加的大了。” 那位修行多年的和尚,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佛光,内心独白却是波澜不惊: “阿弥陀佛,世间万物皆有定数。镇守使的承诺,虽是重宝,但终究是身外之物。”。 紫褂拍卖师站在台上,他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震惊。他主持过无数拍卖会,但像今日这般场面,却是生平仅见。他深吸一口气,高声宣布:“镇守使大人承诺,加上之前的出价,相当于一百一十五万上品灵石,一次!” 孙有才站在那里,脸色难看。 他没想到,堂堂一个镇守使,竟然愿意用这种卑劣的方法来跟他竞争。 二百万上品灵石,足足把价格拔高了一倍,这还让他怎么玩? 在镇守使的坚定出价和承诺之后,拍卖场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而复杂。 孙有才虽然有那一百万,但在镇守使的承诺面前,最终还是太不值一提了。 最终,镇守使毫不意外地,以八十五万上品灵石与一个承诺的价格,成功夺得了云隐帝剑。 拍卖场内响起了一阵恭贺之声,众人纷纷向镇守使表示敬意。 拍卖场内,随着云隐帝剑的归属尘埃落定,恭贺之声此起彼伏,如同春日里的细雨,滋润着镇守使的耳膜。 每一位在场的人物,都以最华丽的辞藻,最诚挚的情感,向镇守使表达着他们的敬意和攀附。 糜道人率先开口,站起身来。 声音当中,充满了敬意和钦佩: “镇守使大人,您的财力雄厚,令人钦佩!” “今日能一睹大人的风采,实乃糜某三生有幸。” 那位坐在第一排的尊贵男人也不甘示弱,恭敬笑道:“镇守使大人的手段高超,令人敬仰。这把帝剑在您手中,定能发挥出它应有的威力。” 水珠儿的美眸中也闪烁着敬仰和倾慕,淡淡说道: “镇守使大人,您的英姿飒爽,令人心折。能得到这把帝剑,实至名归。” 老僧的语气平和而庄严: “阿弥陀佛,镇守使大人,您的胸怀宽广,令人敬仰。愿这把帝剑在您手中,能为世间带来和平与安宁。” “镇守使大人,您的武艺超群,令人钦佩。这把帝剑在您手中,定能助您再创辉煌。” 紫褂拍卖师,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和荣幸:“镇守使大人,您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能为您主持这场拍卖,实是小人的荣幸。” 孙有才,虽然在竞价中败给了镇守使,但他的语气中依旧带着一丝敬意和不甘: “镇守使大人,您的财力和手段,令人佩服。今日之事,孙某心服口服。” 其他在场的各方势力,也都纷纷向镇守使表示着他们的敬意。他们的话语中充满了赞美和奉承,试图通过这种方式与镇守使拉近关系,攀附上这位权势滔天的人物。 “镇守使大人,您的智慧和胆识,令人敬佩。这把帝剑在您手中,定能成为玄域的一段佳话。” “镇守使大人,您的气度非凡,令人敬仰。能得到这把帝剑,是您应得的荣耀。” “镇守使大人,您的实力和地位,无人能及。这把帝剑在您手中,必将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镇守使大人,您的慷慨令人钦佩!” 一声声恭贺,如同一首首赞歌,回荡在拍卖场内。 镇守使走出屋子,面带微笑,接受着众人的敬意和奉承。 帝剑。 帝剑是他的了! “从此之后,即便是放眼整座神州大陆,我都不会怕谁了!” 徐生眼看着那位镇守使,就要下楼将那把帝剑拿走时。 他给那位白袍道人使了个眼色。 后者知晓到了关键的时刻,直接就一步跨到了台上去。 一手,握住了帝剑的剑柄。 “慢着!” 拍卖场内的气氛原本充满了恭贺之声,然而,这和谐的氛围在一瞬间被打破。当镇守使迈步向前,准备拿起那把价值连城的云隐帝剑时,一个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一位白袍道人,仿佛从天而降,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拍卖台上。他的动作迅捷而优雅,一袭白衣随风飘扬,宛如天外飞仙。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伸出手,稳稳地握住了帝剑的剑柄。 随即,白袍道人释放出九境修为的威压,那强大的气势如同山岳一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整个拍卖场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神秘人物身上。 “这是谁?他怎么敢……”有人低声呢喃,语气中满是震惊和不解。 嘭!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 那白袍道人身上,便猛地迸发出了一股凛冽的剑意。 “九境剑修!” 场间众人顿时瞪大眼睛,就连二层楼的镇守使都猛地一惊。 这等实力的修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场间众人也都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糜道人的眼中呆滞。 这位白袍道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的出现,难道与帝剑有关? 第一排的尊贵男人也被吓惨了。 此人的出现,恐怕会让拍卖场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紫褂拍卖师也是一脸惊愕,他作为拍卖会的主持人,自然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这位道长,请您遵守拍卖场的规矩,不要干扰拍卖的结果。” 然而,白袍道人似乎并未将众人的反应放在心上。他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四周,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超脱世俗的淡然:“此剑,非寻常之物,不可落入凡人之手。” 镇守使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道长,这是我以高价竞得的宝物,请你不要阻拦。” 白袍道人轻轻摇头,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帝剑之上:“此剑,与我有缘,我不能让它落入不适合的人手中。” 场面一度陷入了僵持,众人都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紧张。他们不知道这位白袍道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他与帝剑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紫褂拍卖师见状,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协调:“这位道长,镇守使大人,请您们两位冷静一下。今日之事,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商谈。” 白袍道人微微颔首,他松开了握着帝剑的手,退后一步,表示愿意商谈。 镇守使虽然心中不悦,但也明白形势比人强,只能暂时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咬牙道: “报上你的名来。” “看你的气息,是南域的修士吧,真当我怕你不成!” 说着,镇守使身上便也流淌出了一股极为震撼强大的压迫气息,压得场间众人喘不过气来。 “我是中州派的。” 左丘明说着,抬起头来,将帝剑缓缓指向二层楼,语气淡漠: “你们对吾派长老做过什么,可还记得?” 第六十四章 搅局(下) “中州派?” 众人听到这三个字,都是猛地一怔。 作为南天,乃至整座神州大陆上都赫赫有名的正道宗门,中州派的威名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即便在他们这偏僻的玄域,也是家喻户晓的存在。 很多踏入江湖的剑修或者刀客,都想要效仿中州派的理念,行侠仗义斩妖除魔,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变成那种飞剑入云海的顶尖存在。 但是他们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 竟然能在玄域的岭北城,看见中州派的高人。 而且还是一位九境的剑修! 二层楼,那位镇守使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沉默了下去。 柳虞等人的眼神也难掩震惊,心想原来他们做的事情是暴露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镇守使说道: “中州何事,与吾等并无关系。” 此刻,场间众人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开始想要陆陆续续的退场。 徐生也混杂在其中,想要出去。 但是就在此刻,二层楼内又传来一个声音。 “站住!” 柳虞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指着徐生喝问道: “你手中的空间戒指是从何而来!” 紧接着,一个声音从二层楼内传出,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徐生,你手上的戒指是哪来的?” 当柳虞的声音在拍卖场内响起时,整个空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的目光从白袍道人和镇守使的对峙中转移,齐刷刷地投向了徐生,以及他手上那枚不起眼的空间戒指。 徐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并未预料到会有这样的质问。然而,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面对柳虞的喝问,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而坚定:“这戒指是我一位故人所赠,柳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柳虞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紧紧地盯着徐生,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你的故人?你可知这戒指的来历?它曾属于我柳家,是我族中一位重要人物的遗物。” 徐生微微一怔,他确实不知这戒指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他沉声回应:“我对此一无所知,它是一位至交好友临终前赠予我的,若它真的与柳家有关,我愿意将其归还。” 镇守使在一旁冷眼旁观,他的目光在柳虞和徐生之间来回转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线索。 白袍道人则是眉头微皱,他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不悦,但并未插话。 在场的其他人则是窃窃私语,他们对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感到好奇和惊讶。 糜道人低声自语:“看来这戒指不简单,竟然牵扯到了柳家。” 尊贵男人则是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这徐生究竟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拥有柳家的重要遗物?” 水珠儿的美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位徐生,他看起来并不像是有心计之人,难道这戒指的来历真的与他无关?” 老僧双手合十,低声念叨:“阿弥陀佛,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这戒指背后的故事,恐怕也是一段尘封的往事。” 紫褂拍卖师见状,感到了一丝不妙,他上前一步,试图缓和局势:“柳大人,徐生贵宾,今日之事是否可以暂且放下,我们拍卖会还有许多宝物等待拍卖。” 然而,柳虞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坚决,他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这个问题:“这戒指关系到我柳家的重要秘密,我必须弄清楚它的来历。徐生,你若真的一无所知,就请随我回府,我们好好谈谈。” 徐生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凭什么?” 柳虞脸色难看。 凭什么。 凭他是京城刑部尚书,凭他身旁有一位九境的巅峰武夫,难道还不行? 但是纪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还真不行。 因为那位白袍九境剑客,默默地走到了徐生身前,意思很明显。 两个人是一伙的。 至此,柳虞与镇守使等人,也终于全都明白了。 “好好好。”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杀了我的儿子。” 柳虞见状,眼中杀意涌现,五位存在一并对视,而后吼道: “那便战吧!” “为吾儿报仇,杀了这两个妖人,夺回帝剑!” 镇守使点了点头。 柳虞的理由,找的冠冕堂皇,实际上他们还有一个真正的理由没有说,那就是为了掩盖他们曾经想要利用冰雪真灵叛乱的事实。 轰咔! 在柳虞的怒吼声中,拍卖场的气氛急转直下,紧张的情绪如同紧绷的弦,一触即发。镇守使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和挑战,并未退缩,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身形一晃,已是主动出手。 镇守使的气息磅礴而出,如同狂风暴雨,席卷整个拍卖场。他身为九境巅峰的强者,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天地之力,他的气息释放,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来战!” 镇守使爆喝一声,他的双掌带着风雷之势,每一掌都蕴含着开山裂石的力量。 左丘明不慌不忙,长剑出鞘,剑光闪烁,化作一道道剑影,迎向镇守使的攻击。剑影与掌风相撞,发出一声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 “好剑法!” 镇守使赞叹一声,随即身形一转,双掌如同螺旋般旋转,带起一股强大的气流,向左丘明席卷而去。 左丘明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长剑一抖,剑尖颤动,幻化出无数剑花,将镇守使的攻击一一化解。 “镇守使果然名不虚传,但今日之战,我也不能轻易认输。”左丘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 镇守使的掌法刚猛无匹,每一掌都带着破空之声;左丘明的剑法则是灵动飘逸,每一剑都充满了变化。 “哈哈,痛快!” 镇守使大笑一声,身形猛地拔高,如同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鹏,从空中向左丘明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左丘明抬头望向镇守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长剑一指,一道剑气冲天而起,与镇守使的攻击碰撞在一起。 “轰!” 一声巨响,气浪翻滚,整个拍卖场都为之震动。两人的身形在半空中交错,如同两道流星划过夜空,绚烂而短暂。 “镇守使,你的掌法虽然刚猛,但看我如何以柔克刚!” 左丘明轻喝一声,长剑舞动,剑光如水,将镇守使的攻势一一化解。 镇守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笑道:“柔能克刚?那也要看是谁的柔,谁的刚!” 说着,镇守使的双掌猛地一合,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掌中凝聚,然后猛地向前推出。这一掌,如同泰山压顶,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向左丘明压去。 左丘明面色凝重,长剑一横,剑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芒,然后猛地向前一刺。剑尖与掌风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嗡!”剑身颤动,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左丘明的身形微微一晃,然后稳住了身形。 镇守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剑法,好内力!不过,接下来这一招,你可要小心了!” 说着,镇守使的身形猛地一晃,化作无数残影,将左丘明团团围住。然后,无数掌影从四面八方向左丘明袭来,每一掌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 左丘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长剑一抖,剑光闪烁,化作一道道剑影,将自己团团护住。同时,他的身形在剑影中快速移动,躲避着镇守使的攻击。 “哈哈,看你能挡到何时!” 镇守使大笑一声,掌影愈发密集,攻势愈发猛烈。 左丘明紧咬牙关,长剑舞动,剑影层层叠叠,将自己护得水泄不通。 同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强大的反击。 两人的战斗愈发激烈,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整个拍卖场都为之震动,仿佛随时都会崩塌一般。 二者之间的战斗,已然超越了金银商号的界限。 他们的争斗,如同两股洪流相撞,激荡起无边的波澜。 嘭! 随着战斗的升级,两人的身形冲天而起,直冲九霄。 在高空之上,剑气激荡,化为无数道剑光,如同流星雨一般划破天际。 白袍剑客的剑法,灵动而玄妙,每一剑都似乎蕴含着天地至理,剑光所过之处,空间都为之震颤。 镇守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知道,若不动用真正的实力,今日之战难以取胜。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猛地一挥,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汇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法相。 "天地法相,现!" 男人大喝一声,他身后的法相愈发凝实,仿佛一尊古老的神祇降临人间。 轰隆! 但见那法相的双手合十,然后猛地向前推出,一道恐怖的异象随之打出。 只见天空中,风起云涌,雷声轰鸣。 无数道雷电在云层中穿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雷暴漩涡。漩涡中心,一道道雷电汇聚成一条条雷龙,张牙舞爪,向白袍剑客扑去。 白袍剑客面对这恐怖的异象,神色不变,他知道,这是镇守使的杀手锏。 他深吸一口气,长剑一抖,剑尖颤动,幻化出无数剑花,每一剑都似乎蕴含着天地之力。 "碎!" 白袍剑客轻喝一声,长剑猛地向前一刺,剑尖处一道璀璨至极的剑光冲天而起,与那雷龙漩涡碰撞在一起。 "轰隆隆!" 一声巨响,天地为之变色。 剑光与雷龙漩涡的碰撞,引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气浪翻滚,雷声轰鸣,整个天空都被这股力量震撼。 在下方观战的众人,都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他们看着天空中的战斗,心中充满了震撼。这是他们生平仅见的一场战斗,两位九境巅峰强者的对决,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天地之力。 镇守使的法相异象,与白袍剑客的剑破苍穹,两者的力量在天空中交织,形成了一幅壮观的景象。 雷龙与剑光相互碰撞,爆发出一团团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天际。 随着战斗的进行,两人的力量都达到了极限。 镇守使的法相异象愈发恐怖,雷龙的数量越来越多,力量越来越强。而白袍剑客的剑光也愈发璀璨,每一剑都带着破空之声。 无数次的碰撞恐怖,两人同时后退喘着粗气,彼此的身上都已负伤。 徐生站在地上,已经同雪山宗众人一同退到了很远的地方,有些震惊地抬头仰望二者之间的交战。 九境巅峰的修士战斗,果然恐怖。 看来左丘明之前还是留手了,负伤都那么强。 “那么现在。” “该我去找你们了啊。” 徐生眼神淡漠,望向一旁的柳虞。 第六十五章 交手 左丘明在天上,与那位镇守使激战正酣。 关于广元真人的案子,事情的真相已经非常明了,对方不敢正面回答就是铁证。 而且糖糖一位镇守使,带着其他四位大官,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秘密来到了岭北城,甚至事先去了无常寺一趟,想要干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抓住那个小子,别让他跑了!” 场面混乱,柳虞身旁的老者护卫祭出一件法宝,将诸位大人庇佑其中。 九境巅峰强者的战斗太过恐怖,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 但他们相信,镇守使大人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里是玄域。” 柳虞面色阴冷,说道: “镇守使在此处作战,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那中州的妖人就算再厉害也不能逆转天地大道赢下他,我们只要趁机将那小子捉拿审问即可。” “他在哪?” 就在众人疑惑,准备四处分散寻找徐生的身影的时候。 却见前方的那片废墟里,竟是缓缓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找到你们了。” 破旧的街道上,满是向后逃跑的人群,唯有徐生一人缓缓向前走着,面带一丝挑衅的微笑: “你就是柳虞?” 柳虞闻言,面色微变,心想这小子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你到底是谁!” 徐生面色不变,只是右手握住了剑柄,笑容平淡: “我啊。” “是来取你命的人。” ...... ...... 天上。 左丘明与镇守使的战斗,已经上升到了另一种层面。 轰隆! 镇守使法相宏大,一拳下去,空间都层层荡开,将那些剑气砸碎。 他目光灼热,悍然笑道: “早就听说中州派是正道之首,早就想领教一番。” “不过你身上有伤,看来今天是打不尽兴了!” 天空的云层,在这一刻,轰然间消散一空。 更是有无数空间裂缝蓦然间出现,好似崩溃一般。 镇守使动用天地法相,打出了恐怖的异象,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淹没。 左丘明的面容异常平静,他的目光闪烁着寒芒,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在空气的流动中感受着四周的寒意,顺势而行,飘掠而去。 他的剑光照亮了略显晦暗的天地,空中出现了捉摸不定,异常诡异的痕迹,每一道痕迹里,便是一道令人心悸的剑光。 镇守使的法相异象愈发恐怖,他的拳风中蕴含着雷电、风暴、山崩地裂等自然之力,每一拳都如同天地之威,让人无法抵挡,拳势如同燎天之势,每一击都带着破空之声,与左丘明的剑气不断碰撞,引发了一阵阵惊天动地的爆炸。 轰咔! 两人的战斗,已经从金银商号的废墟上升到了天际,他们的每一次交锋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让整个天空都为之震颤。 在他们的周围,空间裂缝越来越多,似要崩溃一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战斗中颤抖。 镇守使怒吼一声,他的拳势如同破空而来的陨石,带着一往无前的力量,砸碎空间大道,轰然向前。他的每一拳都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仿佛能够将整个天地都翻覆过来。 “死吧!”镇守使咆哮着,他的声音如同雷霆,震撼着整个战场。 左丘明面对着这狂暴的攻击,他的面容异常平静,右手握着长剑,剑尖斜指苍穹,剑身流转着淡淡的光芒。他以剑为盾,以心为防,剑光流转间,形成了一道道防御的剑幕。 “杀!”左丘明轻喝一声,他的剑法灵动而玄妙,每一次挥剑都带着无尽的变化,剑气如同流水一般,连绵不绝。 镇守使的拳势愈发猛烈,他的拳风中蕴含着雷电、风暴、山崩地裂等自然之力,每一拳都如同天地之威,让人无法抵挡。 “破!”镇守使大喝一声,他的拳头猛地向前轰出,空间在他的拳下层层破碎,形成了一道道空间裂缝。 “左丘明,你虽然剑法高超,但在我的天地法相面前,你的剑气又能奈我何?” “那就试试看!”左丘明回应道,他的剑光一闪,化作无数道剑影,向着镇守使席卷而去。 “你的力量虽强,但我的剑法也不弱!” 左丘明大喝一声,他的剑光一闪,化作一道剑气,向着镇守使的拳势迎去。 镇守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笑道: “你的剑法虽然高超,但在我的力量面前,不过是徒劳无功!” “那可未必!” 镇守使的拳势如同狂风暴雨,每一拳都携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仿佛要将苍穹撕裂,让星辰坠落。他怒吼着,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战意与霸道: “左丘明,接我这一拳,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左丘明面对着这狂暴的拳风,他的剑尖轻颤,发出龙吟般的剑鸣,剑身流转着寒光,如同冬日里的一抹冷月。他冷冷回应: “镇守使,你的力量虽强,但在我的剑下,也不过是徒增笑柄。” 剑与拳的碰撞,如同雷霆与冰雪的对决,每一次接触都迸发出耀眼的火花。左丘明的剑法灵动而不失狠辣,每一剑都精准地击打在镇守使拳势的薄弱之处,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镇守使的拳势愈发猛烈,他的拳影如同滔天巨浪,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他大喝一声: “左丘明,看我这一拳,破你剑网!” 左丘明的剑光如同流星划过夜空,璀璨而迅捷,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将镇守使的拳影一一挡下。 他冷声回应:“镇守使,你的拳虽猛,但在我的剑网中,也不过是徒劳。” 战斗中的两人,如同两团燃烧的火焰,在天空中交织出一幅幅绚丽的图案。 镇守使的拳风如同狂风中的怒涛,汹涌澎湃,而左丘明的剑法则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刺骨凛冽。 镇守使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的拳势猛地一变, 化作一道巨大的拳影,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向着左丘明轰去。他的声音如同雷霆炸响: “左丘明,看我这一拳,定要让你剑折人亡!” 左丘明的剑尖轻轻一点,剑光如同流水般柔和,却又不失锐利,他的剑法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玄妙,每一剑都似乎蕴含着天地间的至理。他淡淡说道: “你的拳虽强但在我的剑下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轰隆! 二人的战斗,已然至残局。 两位强者身受重伤,却依旧不肯罢休,展开了一场近身肉搏的激烈交锋。 左丘明的身子虽然踉跄,但每一次挥剑,仍旧带着不容小觑的威力。 他的手臂,如同苍劲的古松,即便在风暴中摇摆,也不失其坚韧。 剑锋所指,寒光闪烁,每一次劈斩都似要割裂空气,留下一道道凛冽的剑痕。 镇守使的拳势,虽不复先前的狂猛,但仍如重锤般狠辣。 他的双腿,稳如泰山,即便身受重创,也不曾后退半步。 他的双拳,如同出渊的猛虎,每一次轰出,都夹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 两人的对决,已不再是远距离的华丽交锋,而是近在咫尺的生死搏杀。 紫袍的镇守使,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他的面庞,刻满了坚毅与战意,即便嘴角挂着血迹,也掩盖不住他的威严。 白袍的左丘明,面如冠玉,却因战斗而染上了一抹狰狞。 他的眉宇间,凝聚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傲气,即便是身受重伤,也依旧保持着剑修的风度,每一次挥剑,都透露出一股子不屈不挠的意志。 在一次激烈的碰撞后,左丘明的剑尖微颤,险些脱手。镇守使抓住机会,一掌劈向左丘明的肩膀。 左丘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却已来不及躲闪,只能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击。 他的肩膀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身体向前一倾,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紫袍的镇守使得势不饶人,瞬间闪到了他的身后,一剑刺向左丘明的后心。 嘭! 左丘明的瞳孔猛地一缩,在这生死攸关的瞬间,他的身形突然一转,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角度,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剑。 他的手臂,如同灵蛇般灵活,反手一剑,直指镇守使的咽喉。 镇守使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的身形猛地向后一仰,险险地避开了左丘明的反击。 轰咔! 他的双脚,如同扎根于大地,稳住了身形,随即再次发起了攻势。 两人的战斗,如同一首悲壮的战歌,在天空中回荡。每一次交锋,都是对彼此生命力的极限挑战。 他们的四肢,或如猛虎下山,或如灵蛇出洞,每一次挥动,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死吧! 神态间,两人都显露出了疲惫,但更多的,却是不屈。他们的眼中,燃烧着战意的火焰,即便是在这生死边缘,也不曾有丝毫的退缩。 战斗至白热化,左丘明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他体内的剑意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唤醒,手中的帝剑发出了耀眼的金光,剑身轻颤,发出了龙吟般的剑鸣。 "镇守使,让你见识一下帝剑的真正威力!" 左丘明大喝一声,帝剑猛地挥出,一道金黄色的剑气冲天而起,瞬间将镇守使整个人笼罩其中。 镇守使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金黄色的空间。 这里的天空、大地、甚至空气,都弥漫着一股古老而强大的气息。 "这是...剑域!" 镇守使的脸色微变,他能感受到这个空间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在这个金黄色的空间中,左丘明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增幅。他的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开天辟地的威能,剑气纵横,将镇守使逼得节败退。 镇守使的拳势虽然依旧狠辣,但在这片剑域中,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的拳风虽然猛烈,但在左丘明的剑气面前,却如同泥牛入海,无法掀起太大的波澜。 左丘明的剑法愈发凌厉,他的四肢舒展,每一次挥剑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他的手臂,如同灵蛇般灵活,手腕轻转,剑尖便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 他的双腿,稳如泰山,即便是在这片剑域中快速移动,也不曾有丝毫的踉跄。 他的双脚,如同踩在实地上,每一次踏步,都让金黄色的空间微微震颤。 镇守使的神态,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凝重,再到现在的不甘。 他的面庞,因为剧烈的战斗而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他的四肢,虽然在左丘明的剑气下伤痕累累,但他依旧不肯放弃,双拳如同猛虎下山,每一次轰出,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然而,在这片剑域中,左丘明就如同主宰一般,他的剑气无处不在,每一次攻击都让镇守使疲于应付。 镇守使的身形,被左丘明的剑气逼得连连后退,他的拳势虽然依旧猛烈,但在左丘明的剑法面前,却显得有些笨拙。 左丘明的剑尖,如同灵蛇般刁钻,每一次刺出,都直指镇守使的要害剑法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让镇守使防不胜防。 镇守使的身形,被逼到了金黄色空间的边缘,他的后背,已经紧贴在空间的壁垒上。 他的面庞,因为剧烈的喘息而扭曲,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然而,就在这时,镇守使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狠戾,他的双拳猛地一握,全身的真元疯狂地涌入双拳之中。 "左丘明,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垫背!"镇守使大吼一声,双拳猛地向前轰出,一道拳影如同流星般,向着左丘明袭去。 左丘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笑道:"镇守使,你这是在找死!" 他的剑尖猛地一转,金黄色的剑气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将镇守使的拳影一一击溃。 镇守使的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击在金黄色空间的壁垒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嘭! 他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面如金纸,显然已经受到了重创。 四肢软软地垂下,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左丘明收剑而立,他的神态淡然,仿佛刚才的激战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手中的帝剑,依旧闪烁着耀眼的金光。 "镇守使,你输了。" 左丘明淡淡地说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股子从容与自信。 镇守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 到此处,左丘明似乎已经获得了胜利。 他主动解开剑域的笼罩,口吐鲜血,眸子里闪过一丝疲倦。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一股恐怖的威压,竟是瞬间向他压来! 第六十六章 术争 “怎么可能!” 轰咔! 一声巨响,左丘明眼眸瞪大,瞬间感知到了危险,持剑向后斩去。 然而已经晚了,镇守使已经握拳杀到了他的身前,面露狞笑: “你真以为我那么好杀?” 镇守使面色得意,他刚刚只不过是假死。 轰隆! 地面上,他一拳轰出,就要直接将左丘明杀死。 “休想!” 左丘明脸色一沉,身形灵动,如同穿梭在林间的猎豹,边后退边还击。 剑锋斩出,每一击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他的剑法玄妙莫测,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剑气如同流水般绵绵不绝,每一次挥剑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利。 “死吧!” 镇守使怒吼一声,如同一头狂暴的猛兽,他的拳势猛烈,每一拳都如同重锤击鼓,震撼着大地。 他的拳法中蕴含着一种古老的道法——崩山拳,每一拳落下,都让地面为之震颤,仿佛山崩地裂。 两人的战斗,如同天地间的一场较量,每一次交锋都充满了力量与智慧的碰撞。 左丘明的剑尖轻颤,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剑鸣,他的剑法中蕴含着一种名为"流云剑"的道法,剑势如同流云般变幻莫测,让人防不胜防。 镇守使的拳势愈发猛烈,他的崩山拳发挥到了极致,每一拳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 他的拳影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张巨大的拳网,试图将左丘明的剑势牢牢困住。 “破!” 左丘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的身形猛地一转,手中的长剑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流云剑的道法发挥到了极致。 剑气如同云雾般缭绕,将镇守使的拳影一一化解。 镇守使的面色凝重,他的拳势猛地一变,崩山拳的道法中蕴含着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 破岳拳! 男人嘶吼着吗,拳头上凝聚出一道道土黄色的光芒,每一拳都如同破山断岳,带着一往无前的力量。 两人的战斗愈发激烈,左丘明的剑法与镇守使的拳法在空中碰撞,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剑气与拳风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绚丽的光芒,照亮了这片阴沉的天空。 左丘明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在镇守使的拳影中穿梭,他的剑尖不断地在镇守使的拳网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镇守使的拳势虽然猛烈,但在左丘明的流云剑下,却始终无法击中要害。 镇守使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的拳势猛地一收,身形猛地向后一跃,与左丘明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的双手猛地一挥,一道道土黄色的光芒从他的拳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座座巨大的山峰。 "崩山拳——岳动天崩!" 镇守使大喝一声,他的双手猛地向前一推,那一座座巨大的山峰带着万钧之势向左丘明压去。 左丘明的面色凝重,他的身形猛地一转,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 流云剑的道法在他的剑下发挥到了极致,剑气如同云雾般缭绕,形成了一道道剑幕,将那一座座山峰牢牢挡住。 "流云剑——云海翻腾!" 左丘明大喝一声,他的剑尖猛地向前一指,那一道道剑幕猛地向前一推,与那一座座山峰碰撞在一起。 "轰隆隆!"一声声巨响在空中响起,剑幕与山峰的碰撞引发了一场大爆炸。 气浪翻滚,尘土飞扬,整个地面都为之震颤。 当尘烟散去,左丘明与镇守使两人的身形再次显现出来。左丘明的衣衫破碎,身上布满了伤痕,但他的眼神中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镇守使的身形也有些踉跄,他的面色苍白,显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镇守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知道不能让左丘明的剑法轻易得逞。他深吸一口气,全身的真元疯狂地涌动,施展出了他的秘法——“地动山摇”。 “地动山摇!” 镇守使的声音如同雷霆,他的双拳猛地击打在地面上,整个战场都为之震动。地面裂开了一条条巨大的裂缝,仿佛整个大地都在他的拳下颤抖。 左丘明的剑幕与镇守使的山峰碰撞,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剑幕如同云海一般翻腾,不断地冲击着山峰,而山峰则如同坚不可摧的壁垒,顽强地抵挡着剑幕的冲击。 左丘明身形一晃,如同幻影般在雨幕中穿梭,他手中的长剑挥洒出点点星光,每一滴雨水都被剑气引导,化作无数锋利的冰晶。 "星河剑诀——银河倒挂!" 左丘明的声音在雨中回荡,剑尖划过天际,仿佛将整个银河的星辰之力都牵引而来。剑气与雨水凝结成一条璀璨的星河,倒挂在空中,向着镇守使倾泻而下。 镇守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知道不能让左丘明的剑诀轻易落下。 他深吸一口气,全身的真元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双手猛地向上一托。 "地脉拳——熔岩喷涌!" 男人的吼声如同雷霆,他的双拳猛地击打在地面上,地面瞬间裂开,一股股岩浆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形成一道道火柱,直冲云霄,与左丘明的星河相抗衡。 星河与火柱在空中碰撞,冰与火的力量交织,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声。 左丘明的星河剑诀如同天上的星辰陨落,而镇守使的熔岩喷涌则如同地心的怒火喷发。 两人的法术在空中不断碰撞,每一次碰撞都引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战场。 雨水被两人的法术所影响,时而凝结成冰,时而蒸发成雾,整个战场变得如梦如幻。 左丘明的剑法愈发玄妙,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每一剑都仿佛蕴含着宇宙的奥秘。 "流星雨落!" 左丘明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剑尖猛地向上一挑,天空中的星河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道流星,如同雨点般向左丘明的对手砸去。 镇守使的面色凝重,他能感觉到这些流星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他不再犹豫,全身的真元再次涌动,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五岳镇压!" 镇守使的声音如同远古的山神在怒吼,他的双拳猛地向前推出,五座巨大的山峰虚影在空中凝聚而成,如同五座真正的山峰,向着流星雨落镇压而去。 流星与山峰在空中碰撞,每一次碰撞都如同星辰爆炸,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左丘明的流星雨落虽然凶猛,但在镇守使的五岳镇压下,也逐渐被压制。 两人的战斗愈发激烈,左丘明的剑法与镇守使的拳法在空中不断碰撞,每一次碰撞都引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战场。 雨水被两人的法术所影响。 时而凝结成冰,时而蒸发成雾。 整个战场,都变得如梦如幻。 而与此同时。 另一边。 徐生出手,直取柳虞面门。 但却被那个苍老的太监拦下。 嘭! 二者对撞,徐生猛地后退数步。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意。 那人竟然。 也是九境的强者! 第六十七章 再争 那老太监九境气息凝实,一掌将徐生拍退百米。嘭! 一阵烟尘散去。 少年的身影,仍然站立在长街之上。 “八境巅峰。” 老太监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随后沉声问道: “小小的岭北城竟然能出现这等强者。” “你与那中州派的妖人是一伙的?” 徐生闻言,淡淡笑道: “用半座青阳郡百姓的血来复苏阴雪真灵的你们,才是妖人吧!” 此言一出,包括柳虞在内的其他四位大人脸色都是猛然一变。 “你到底是谁!” 柳虞眼神死死盯着徐生,老太监的脸上也是有些紧张。 他们与阴雪真灵的秘密,可以说是谋划了将近五十年,而且事关皇位重大,若是暴露出去恐怕会影响八皇子与四皇子那一脉的争夺。 现在那位夏皇的情况虽然已经很不好,但他毕竟还是皇上,如果这件事情被他知道了,那么八皇子倒台近乎是一定的事情,到时候他们这些站错队的大臣怎么办? 徐生呵呵一笑: “你不用管我是谁。” 柳虞闻言面色微变,指尖也有些苍白,随后狠辣说道: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了。” “杀!” 那位九境的老太监闻言,瞬间点头,迈步就朝徐生攻杀而去。 “来得好!” 徐生淡淡一笑,手持铁剑,直接迎上。 轰隆! 老太监的掌力,如同排山倒海,但徐生却以八境巅峰的实力,硬生生地承受了下来。 轰咔! 那把铁剑,灵动而迅捷。 徐生眼眸凝重,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每一剑都带着破空之声,直指老太监的要害,蕴含幻影,剑影如同幻影般闪烁,让人难以捉摸。 老太监的掌法沉稳而狠辣,他的双掌如同磨盘般旋转,每一次拍出都带着千钧之力。他的掌法中蕴含着一种名为“碎岳掌”的道法,掌力如同泰山压顶,势不可挡。 两人的战斗愈发激烈,徐生的剑影与老太监的掌影在空中不断碰撞,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剑气与掌风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绚丽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长街。 徐生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在老太监的掌影中穿梭,他的剑尖不断地在老太监的掌网上留下一道道痕迹。老太监的掌势虽然猛烈,但在徐生的幻影剑下,却始终无法击中要害。 老太监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的掌势猛地一收,身形猛地向后一跃,与徐生拉开了一段距离。他的双手猛地一挥,一道道土黄色的光芒从他的掌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座座巨大的山峰。 “碎岳掌——五岳镇压!” 老太监大喝一声,他的双掌猛地向前一推,那一座座巨大的山峰带着万钧之势向徐生压去。 徐生的面色凝重,他的身形猛地一转,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幻影剑的道法在他的剑下发挥到了极致,剑气如同幻影般闪烁,形成了一道道剑幕,将那一座座山峰牢牢挡住。 “幻影剑——剑影无踪!” 徐生大喝一声,他的剑尖猛地向前一指,那一道道剑幕猛地向前一推,与那一座座山峰碰撞在一起。 “轰隆隆!”一声声巨响在空中响起,剑幕与山峰的碰撞引发了一场大爆炸。气浪翻滚,尘土飞扬,整个长街都为之震颤。 当尘烟散去,徐生与老太监两人的身形再次显现出来。徐生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身上布满了伤痕,但他的眼神中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老太监的身形也有些踉跄,他的面色苍白,显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轰隆! 猛然间,老太监身形一晃,双掌猛地一翻,左掌冰蓝,右掌火红,两种截然不同的元素在他的掌中交织,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对立力量。 "冰火双绝掌——寒焰焚天!" 老太监大喝一声,双掌猛地向前一推,左掌释放出极寒的冰气,右掌释放出炽热的火焰,冰火相融,形成了一道道冰火交织的掌风,向着徐生席卷而去。 徐生见状,面色凝重,他能感受到这冰火双绝掌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他不敢怠慢,全身的真元疯狂涌动,手中的铁剑猛地一挥。 "流光剑影——剑破苍穹!" 徐生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剑气如同流光般闪烁,形成了一道道剑影,向着冰火掌风迎去。 冰火掌风与剑影在空中碰撞,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冰火的力量与剑气交织,形成了一道道绚丽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战场。徐生的剑法虽然高超,但在老太监的冰火双绝掌下,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冰火炼狱——霜火漫天!" 老太监的声音如同九幽之下的魔神,他的双掌猛地向前一推,冰火元素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道霜火,如同漫天花雨般向徐生洒下。 霜火与剑幕在空中碰撞,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冰火的力量与剑气交织,形成了一道道绚丽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战场。徐生的剑法虽然高超,但在老太监的霜火漫天下,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老太监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的身形猛地一转,双掌猛地向上一翻。 "冰火交响——霜火炼狱!"老太监的声音如同九幽之下的魔神,他的双掌猛地向前一推,冰火元素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道霜火,如同炼狱之火般向徐生席卷而去。 徐生的面色凝重,他的身形猛地一转,手中的长剑猛地一挥。 "幻影剑舞——剑舞千秋!"徐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剑气如同幻影般闪烁,形成了一道道剑幕,将自己团团护住。 霜火与剑幕在空中碰撞,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冰火的力量与剑气交织,形成了一道道绚丽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战场。徐生的剑法虽然高超,但在老太监的霜火炼狱下,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老太监的攻势愈发猛烈,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在战场上穿梭,双掌不断地挥出,每一次挥掌都带着冰火的元素力量,形成了一道道强大的攻击波。 徐生的身形不断后退,他的剑法虽然灵动,但在老太监的连绵攻势下,却难以找到反击的机会。他的身上已经布满了伤痕,但他的眼神中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最终,在一次力量的碰撞中,徐生被逼退到了长街的尽头,他的身形已经有些踉跄,但他的眼神中依旧坚定,手中的铁剑依旧紧握。 老太监站在长街的另一端,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八境巅峰又如何?在老夫面前,你依旧不堪一击。” 徐生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淡然的笑容,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平静:“战斗尚未结束,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老太监冷哼一声,身形猛地一晃,再次向徐生扑去,双掌带着冰火的力量,誓要将徐生彻底击败。 而徐生则是深吸一口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 “没想到,你还怪能撑的。” 老太监冷漠一笑,接着一掌拍出。 轰隆! 化骨绵掌——骨肉消融!" 老太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狠辣,他的双掌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掌风如同绵里藏针,看似柔和,实则暗藏杀机。 徐生的面色凝重,他能感受到这化骨绵掌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他不敢怠慢,全身的真元疯狂涌动,手中的铁剑猛地一挥。 "破军剑法——剑破万法!" 徐生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剑气如同破空之箭,直指老太监的要害。 剑气与掌风在空中碰撞,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徐生的剑法虽然高超,但在老太监的化骨绵掌下,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他的身形不断后退,每一次退步都在长街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老太监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的身形猛地一转,从袖中取出一物。那是一个通体漆黑的古钟,钟身上刻满了奇异的符文,散发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法器——通天钟!" 老太监大喝一声,将通天钟猛地向空中一抛。 通天钟在空中迅速变大,化为一口巨钟,将徐生整个人都笼罩在内。 "通天钟——禁锢万物!" 老太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狰狞,他的双手猛地一拍,通天钟发出一声沉闷的钟声,整个长街都为之震颤。 轰咔! 徐生被困在通天钟内,只觉得四周的空间都变得压抑起来,他的身形猛地一晃,差点摔倒。 他的心中一惊。 但却并未放弃,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手中的铁剑猛地一挥。 "破军剑法——剑破苍穹!" 徐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剑气如同破空之龙,猛地向通天钟的钟壁斩去。 "轰隆隆!" 一声巨响,剑气与钟壁碰撞,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通天钟的钟壁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但并未破碎。 老太监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笑一声,双手猛地一拍,通天钟再次发出沉闷的钟声。 "通天钟——禁锢天地!" 老太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狠辣,他的双手猛地一推,通天钟的钟口猛地向徐生压去。 "破军剑法——剑破虚空!"徐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剑气如同破空之刃,猛地向通天钟的钟口斩去。 "轰隆隆!"一声巨响,剑气与钟口碰撞,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通天钟的钟口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但依旧没有破碎。 老太监的面色微变,他没想到徐生竟然能够抵挡住通天钟的禁锢之力。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双手猛地一拍,通天钟再次发出沉闷的钟声。 "禁锢!" 老太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狰狞,他的双手猛地一推,通天钟的钟口猛地向左丘明的头顶压去。 徐生的面色凝重,他的身形猛地一转,手中的铁剑猛地一挥。 "破军剑法——剑破乾坤!"徐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剑气如同破空之剑,猛地向通天钟的钟口斩去。 "轰隆隆!" 一声巨响,剑气与钟口碰撞,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通天钟的钟口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终于破碎开来。 轰咔! 一声爆响,尘埃四溅。 徐生趁机冲出通天钟的禁锢,他的身形猛地一跃,落在了长街上。 少年的脸色惨白,嘴角溢血。 但神情,却透露出一丝癫狂之意。 “再来!” 他猛然一笑,再度冲了出去。 第六十八章 此处的胜负 长街之上。 房屋尽毁,墙壁坍塌,滔天的尘埃黄沙遮挡人的视线。 轰咔! 又是一声巨响。 “哈哈哈,你投降吧,我不愿杀你!” 镇守使大步流星地踏出,肆意张狂笑道。 在他对面,是那一身是血的白袍道人,此刻正用一只手搀扶着剑柄,蹲在地面。 神情涣散,摇摇欲坠,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死去一般。 刚刚那场大战,他与镇守使之间殊死相搏,中州道法尽出,差一点就获得了胜利。 但没想到,对方竟然通过假死,破开了他的剑域! 咚! 长街之上,镇守使呼吸如雷,狞笑着走向左丘明,他受的伤也很重,但却因为是武人体魄,所以还能承受得住。 “若不是你事先有伤,我也许还真赢不了你。” “但可惜没那个如果了。” 镇守使语气平淡,伸手就要杀死左丘明。 然而,就在这一刻,异变突生! 嘭! 左丘明手中的帝剑,突然觉醒。 绽放出万丈光芒。 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唤醒,散发出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 “这...这是什么力量?” 轰隆! 镇守使的身体被震退三百米,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他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强大,足以让他感到威胁。 左丘明缓缓站起身,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在这股力量的支撑下,他的伤势已经不再重要。 他手中的帝剑轻轻一挥,一道璀璨的剑气破空而出,直指镇守使。 “天干地支剑——七星闪烁!” 左丘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淡然,他的身形猛地一晃,脚踏七星步,如同流星划过夜空,瞬间出现在镇守使的面前。 镇守使见状,面色一变,连忙挥掌抵挡。 但是,左丘明的剑气太过强大,他的掌力在剑气面前如同纸糊,根本无法阻挡。 “嘭!”一声巨响。 镇守使被剑气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左丘明并未停歇,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在战场上穿梭,手中的帝剑不断地挥舞,每一剑都带着天干地支的力量,形成了一道道强大的攻击波。 “天干地支剑——八卦轮回!” 左丘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剑气如同八卦般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图,将镇守使困在其中。 镇守使的面色凝重,他能感受到这八卦轮回剑法的威力,他的身形猛地一转,双掌猛地向前一推,试图破开这八卦阵图。 但是,左丘明的剑法太过玄妙,八卦阵图在他的剑下不断地旋转,每一次旋转都带着强大的力量,将镇守使的攻击一一化解。 "金蛇狂舞!" 咚! 左丘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诡奇,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剑气如同金蛇般扭曲,狠辣无比,让镇守使难以捉摸。 镇守使见状,面色凝重,他的身形猛地一晃,试图躲避这金蛇剑法的攻击。 但左丘明的剑法太过狠辣,他的身形如同狂舞的金蛇,让镇守使防不胜防。 "两仪剑法!" 左丘明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阴阳鱼的图案,剑气分为阴阳两道。 相互缠绕,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攻击波。 空间中,随着两仪剑法的施展。 出现了一幅震撼人心的异象。 天空仿佛被一分为二。 一半化为深沉的黑夜,星辰闪烁,散发着幽暗而神秘的光芒。 另一半则是明亮的白昼。 阳光普照,金光万道。 黑夜与白昼在空中交织,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太极图,阴阳两极旋转不息,散发出一股玄而又玄的力量。 嗡! 在场的众人见到这一幕,无不震惊失色。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脸上的表情仿佛被冻结,只能呆呆的看着这神奇的景象。有人甚至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这是太极图,两仪剑法竟然能够引动天地之力,创造出如此异象!" 镇守使的面色更加凝重,他能感受到这阴阳两道剑气的威力,他的身形猛地一转,双掌猛地向前一推,试图抵挡这阴阳相生的力量。 但左丘明的剑法太过玄妙,阴阳两道剑气在他的剑下不断地旋转,每一次旋转都带着强大的力量,将镇守使的攻击一一化解。 于是乎,一瞬间。 当那两仪剑法的阴阳相生展现时,镇守使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疯狂运转,双手猛地一合,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气旋。 轰咔! "太极无极——气旋吞噬!" 镇守使大喝一声,气旋迅速扩大,产生了强大的吸力,将左丘明的阴阳剑气一一吞噬,化解于无形之中! “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镇守使竟然破解了两仪剑法!" "华山剑法——紫气东来!" 左丘明并没因此慌乱,声音中带着一丝正大光明,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紫色的剑气,如同紫气东来,博大精深。 随着华山剑法的施展,空间中出现了一幅壮丽的异象。东方的天空中,一轮紫日缓缓升起,散发出万道紫气,将整个长街都染成了紫色。紫气缭绕,如同一条条紫色的巨龙在空中翻腾,散发出一股浩荡而又庄严的气息。 众人见到这紫气东来的异象,更是震撼得无以复加。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敬畏,仿佛看到了华山派的绝世剑法,感受到了那种正大光明、博大精深的剑意。有人甚至激动地赞叹道: "这就是华山剑法,紫气东来,气势如虹,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面对华山剑法的紫气东来,镇守使的身形猛地一晃,化作一道残影,避开了紫气的直接冲击。同时,他双手结印,施展出了自己的绝学。 “身如玄铁!" 镇守使怒吼着,声音如同洪钟。 他的身躯瞬间变得坚如磐石,紫气虽然强大,却难以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 众人见到镇守使身如玄铁,紫气难伤,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敬佩,仿佛看到了一尊不败的战神,屹立在战场之上。 "松风剑法——松涛如海!" 接着,左丘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如松之劲,如风之迅,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松涛般的剑气,如同海浪一般汹涌澎湃。 随着松风剑法的施展,空间中出现了一幅动人心魄的异象。四周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了阵阵松涛之声,如同千军万马在奔腾。 而左丘明的剑气,也在这松涛声中化作了一道汹涌的海浪,向着镇守使席卷而去。 众人见到这松涛如海的异象,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仿佛置身于一片松林之中,感受到了那种如松之劲、如风之迅的剑意。海浪般的剑气汹涌澎湃,让人仿佛看到了一片汪洋大海,波涛汹涌,气势磅礴。 "幽影步——影随形动!" 镇守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淡然,他的身形如同幽影,随风而动,松涛虽强,却难以触及他分毫。 咚! 人群见到镇守使在松涛剑气中穿梭自如,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天啊! 众人脸上写满了赞叹。 仿佛看到了一位身怀绝技的高手,轻松化解了致命的攻击。 但左丘明的剑法太过汹涌澎湃,松涛在他的剑下不断地旋转,每一次旋转都带着强大的力量,将镇守使的攻击一一化解。 "泰山十八盘——石破天惊!" 轰隆! 左丘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厚重,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泰山石阶的图案,剑气如同泰山压顶,石破天惊。 镇守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知道,这泰山十八盘非同小可,不能硬接。他身形猛地一转,双手猛地一推,施展出了自己的绝技。 "乾坤大挪移——移花接木!" 镇守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他的真气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泰山十八盘的剑气一一转移,化解于无形之中。 众人见到镇守使以乾坤大挪移破解泰山十八盘,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敬佩,仿佛看到了一位掌握了天地之力的高手,轻松化解了泰山压顶之势。 "玉萧剑法——玉萧声动!" 轰隆! 左丘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飘逸出尘,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玉萧的图案,剑气如同玉萧之声,飘逸出尘。 镇守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知道,这玉萧剑法虽然看似飘逸,实则暗藏玄机。 他身形猛地一晃,双手猛地一挥,施展出了自己的绝学。 "天罡战气——战意冲霄!" 镇守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狂暴,他的真气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战意,如同利剑般直冲云霄,将玉萧剑法的剑气一一击溃。 轰隆! "狂风快剑——狂风暴雨!" 左丘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狂暴,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狂风暴雨的图案,剑气如同狂风暴雨般猛烈。 镇守使面对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并未慌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静,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双手猛地一展,施展出了自己的绝学。 "天罗地网——万象归宗!" 镇守使的声音如同天雷滚滚,他的双手在空中划出一个个玄奥的法印,每一道法印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形成了一张光网,将整个空间覆盖。 嗡! 狂风快剑的剑气撞击在天罗地网之上,发出了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之声。 然而,无论剑气多么猛烈,都无法突破这层层光网的阻挡。 镇守使的天罗地网,如同天地间的牢笼,将狂风快剑的攻势一一化解。 轰隆! 人群见到这一幕,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仿佛看到了绝不可能之事。 有人甚至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这怎么可能?镇守使竟然破解了狂风快剑!" 镇守使并未停歇,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身形猛地一晃,化作一道残影,冲入了剑网之中。 他的双手如同穿花蝴蝶,在空中舞动,每一动都带着一股玄妙的力量。 "千手如来——掌影重重!" 咚! 镇守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庄严,他的双手在空中幻化出无数掌影,每一道掌影都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剑气的节点,将狂风快剑的攻势一一瓦解。 左丘明的剑法虽然快若闪电,但在镇守使的千手如来之下,却如同陷入了泥潭,难以自拔。 咚咚咚! 他的剑气被一一击散。 攻势被一一化解,最终不得不收剑后退。 人群见到镇守使破解了狂风快剑,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敬佩,仿佛看到了一尊不败的战神,轻松化解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然而,左丘明却并未停歇。 他的剑法如同狂风暴雨般不断落下,每一剑都带着强大的力量,将镇守使的防御一一击破。 最终,在一次力量的碰撞中,镇守使被击退到了长街的尽头。 嘭! 他的身形猛地向后一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的身上布满了伤痕,但他的眼神中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左丘明站在他的面前,手中的帝剑依旧散发着璀璨的光芒,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淡然: “你已经败了,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 镇守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 “左你的确很强,但我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左丘明收回了剑尖,淡淡说道: “我其实并不想杀你。" “只要你求饶,我可以免你一死。” 镇守使闻言,不屑地吐了口口水,露出一丝惨笑 第六十九章 暮色长街(上) 镇守使败了。 但他从没想到过自己会败。 “若不是因为你有那把帝剑,又怎么可能赢得过我?”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有一丝悲痛之色。 他的呼吸沉重,便如风中残烛一般闪烁着,眼看着就要死去。 左丘明的状态也很遭。 一袭白衣道袍都是血,原本的道剑都被打碎了,长发随意散落。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他的手中有那把剑作为支撑,他的身子恐怕早就倒了下去。 “吾派的广元真人,到底是不是被你们所杀。” “杀他?” 镇守使眼神淡漠,咳嗽笑道: “你是说那个中州的老头子吧,他只不过是雾蒙蒙的一条狗,被利用的狗,还不够资格被本将军亲自去杀。” 左丘明闻言,沉默了片刻: “所以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何要救出阴雪真灵?” 镇守使闻言有些愕然,心想为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如果不是知道他们的谋划,那么你一个堂堂中州派的九境巅峰剑修为何会在这里? 左丘明沉默着。 他很难解释自己与徐生之间的事,参与进这些都只是凑巧。 而且他也没有想法解释。 说着他提剑就要将男人杀死。 镇守使一脸真诚,说道: “你知道的,我们这样的人只要自己不想死,就不会死。” “就算你将我肉身杀死,我还是能活,这里是玄域,我与此方天地大道契合,你磨灭不了我的元神,为什么白费力气?” 左丘明闻言,没跟他多废话,一剑便斩去了他的头颅。 “不需要磨灭你的元神。” “你身为武夫,能碎你金身毁你道行就够了。” ...... ...... 与此同时,另一边。 长街之上,徐生与那位老太监的战斗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风卷残云。 两道身影生死搏杀,老太监身怀九境之威,如同一尊不败的战神,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天地之怒,气势磅礴。 而徐生虽身受重伤,却依旧挺立如松,以八境巅峰之力,挥剑斩破苍穹,誓要与强敌一决雌雄。 轰咔! 猛然间,二者对撞。 徐生身形一晃,如流星划空,手中的铁剑挥洒出无数道剑光,每一道都蕴含着破天之力直指老太监的要害。 然而,老太监的掌法更是玄妙莫测,双掌如同携带着天地之力,每一次拍出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将徐生的剑光一一击溃。 “太恐怖了!” 观战的众人见状,无一不是心惊胆战。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敬畏,看着徐生那不屈的身影,众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那是对强者的敬仰,也是对战斗的渴望。 老太监见徐生依旧顽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手上的攻势却愈发猛烈。 他身形一转,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徐生身后,一掌拍出,带着冰火之力,欲要将徐生彻底击败。 “去死吧!” 徐生感受到背后那股致命的威胁,心中一紧,却并未慌乱。他猛地转身,铁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剑尖直指老太监的掌心,竟是要以剑尖对掌力,硬拼一记。 "轰隆!" 一声巨响,剑掌相交,气浪翻滚。 徐生身形一震,口中喷出一道血箭。 身形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长街上,溅起一片尘埃。 然而,徐生并未就此放弃。 他艰难地爬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 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真元疯狂运转,铁剑再次挥出,剑尖上凝聚出一道璀璨的剑光,如同晨曦初照,照亮了整个战场。 “去死吧!” 老太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从怀中取出一法器,名为“幽冥离火珠”。 此珠一出,四周的空气瞬间变得炽热难耐。 珠内蕴含着离火之力,可焚尽万物。 “离火炼狱——幽冥焚世!” 老太监大喝一声,将幽冥离火珠高高抛起。 珠内涌出滔天火焰,形成了一片火海,向着徐生汹涌而去。 徐生面色凝重。 他能感受到那火焰中蕴含的毁灭之力,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紧握铁剑,剑身上流转着淡淡的光芒。 “流光幻影剑!” 徐生剑指长空,剑尖划破夜幕,带出一道道如同流星般的剑光,每一道剑光都蕴含着星辰之力,与火海碰撞,爆发出璀璨的光华。 然而,老太监的攻势并未停歇,他双手结印,再次施展出强大的法术。 “九转玄冰掌——冰封万里!” 老太监的双掌泛起层层寒气,空气中的水汽迅速凝结,形成了无数冰晶,随着他的掌势,向着徐生覆盖而去。 徐生的剑法再次变换,剑尖带起层层波澜。 “碧波荡漾剑——水幕天华!” 徐生的剑光如同水面波纹,荡漾开来,形成了一道道水蓝色的剑幕,与冰封之力相抗衡。 冰火两重天的力量在空中碰撞,爆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 整个长街都被这股力量震撼。 观战的人群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惊世骇俗的对决。 徐生虽然剑法超群,但在老太监的双重攻势下。 身形逐渐后退,每一次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老太监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双手猛地一合,再次施展出更为强大的法术。 “阴阳逆转——混沌无极!” 老太监的声音如同古钟轰鸣。 他的双掌之间形成了一个黑白交织的漩涡,阴阳之力在其中旋转,似乎要将一切都吸入其中。 徐生的面色变得极为严峻。 他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一刻,他深吸一口气,全身的真元运转到了极致。 “天枢神剑——剑动九天!” 徐生的声音中充满了决然,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神秘的轨迹,剑光冲天而起,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剑柱,直冲云霄。 剑柱与混沌漩涡碰撞,天地间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雷鸣之声,整个长街都被这两股力量的对抗所震撼。徐生与老太监的身影在这股力量的碰撞中,变得模糊不清。 轰咔! 最终,当一切尘埃落定。 徐生的身影虽然踉跄,却依然站立在长街上,他的铁剑虽然遍布裂痕,却依旧紧握在他的手中。 老太监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没想到徐生竟然能够抵挡住他的阴阳逆转之术。 “你的确很强,但今天,你依旧要败在这里!” 老太监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决绝,他的身形再次向徐生冲去,双掌之间再次凝聚出了强大的力量。 而徐生,虽然身受重伤,但他的眼神中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紧握铁剑,准备迎接老太监的最后攻势。 长街之战,月色如血。 老太监身法诡异,似幽灵飘忽不定。 “幽影穿心指!” 老太监大喝,指影如电,直刺徐生要害。 徐生剑光一闪: “流星逐月!” 剑尖点向指影。 轰隆! 指剑相撞,气浪翻滚。 老太监不待招式用老,身形一转,“风卷残云”,袖袍舞动,带起狂风。 徐生身形一晃,“凌波微步”,巧妙躲过风刃。 “天罗地网!” 老太监双手一挥,真气化作光网,铺天盖地而来。 徐生铁剑一抖,“破网斩浪”,剑气纵横,光网寸断。 轰咔!剑气与光网碰撞,火花四溅。 老太监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迅速后退,“移星换斗”,身形变得模糊不清。 徐生紧追不舍,“追星赶月”,剑随身动,不留痕迹。 “阴阳乱舞!” 老太监双手挥动,掌影交错,阴阳之力交织。 徐生剑尖一转,“太极剑意”,剑光如轮,阴阳之力被牵引。 轰隆!剑光与掌影交织,爆发出耀眼光芒。 老太监身形一晃,再次拉开距离,“五行震天掌”,掌风中蕴含五行之力。 徐生不退反进,“剑破五行”,剑光直指掌力核心。 轰咔! 剑掌交锋,五行之力被破解。 老太监面色凝重,真气运转,“苍穹无极”,双掌推出,天空都为之一暗。 徐生剑指苍穹,“剑冲九霄”,剑光穿透黑暗,直冲天际。 轰隆! 剑光与掌风在空中碰撞,天地为之变色。 两人的战斗愈发激烈,每一次交锋都惊天动地,观战者无不心惊胆战。 “天崩地裂!” 老太监大吼,掌力如山崩地裂,气势磅礴。 轰隆! 他的掌风呼啸,地面震动,裂痕蔓延。 徐生身形一转,“凌波微步”,步法轻盈,如同行云流水。 “剑破长空!” 他轻喝,剑光一闪,剑气直冲天际,迎向掌力。 轰咔! 剑气与掌风相撞,夜空中爆发出耀眼的火花。 老太监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出现在徐生身后,“幽罗鬼爪”,爪影森森,阴冷刺骨。 徐生不慌不忙,“剑转七星”,剑尖划出七道星光,星光闪烁,抵御鬼爪。 轰隆!星光与爪影交织,夜空中响起连绵的碰撞声。 老太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身形一沉,“千钧压顶”,身法如山岳,重压而下。 徐生轻身一跃,“剑舞九天”,剑光如九天之舞,灵动飘逸。 轰咔!剑舞与重压相抗,夜空中气浪翻滚,星光闪烁。 老太监见徐生剑法精妙,心中暗赞,手下却更加狠辣。 “阴阳两极!”他双手一合,阴阳之力在掌中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徐生剑尖一引,“太极剑意”,剑光如太极,阴阳相融,化解漩涡。 轰隆!太极与阴阳在空中碰撞,力量相互抵消,夜空恢复平静。 老太监身形一转,“狂风怒号”,真气化作狂风,怒号着卷向徐生。 徐生剑光一闪,“剑定狂风”,剑气稳定,狂风平息。 轰咔!狂风遇到剑气,如遇坚壁,无法前进分毫。 老太监见攻击无效,心中焦急,真气运转至极限。 “龙吟九天!” 他大吼,身法如龙,龙吟声震天动地。 徐生剑尖朝天,“剑指苍穹”,剑气直指龙吟,破空而去。 轰隆!龙吟与剑指在空中相遇,声势浩大,夜空中响起龙吟剑啸。 老太监身形一晃,“天罗地网”,真气化作网,笼罩徐生。 徐生剑光一转,“剑破天罗”,剑气如梭,破网而出。 轰咔! 天罗地网被剑气所破,无法困住徐生。 老太监见徐生剑法无懈可击,心中震惊,攻势更加猛烈。 “翻云覆雨!” 他双掌一推,真气如云,变化莫测。 徐生剑尖一挑,“剑定风云”,剑气定住云雨,风平浪静。 轰隆! 翻云覆雨之力,被剑气所定,无法撼动徐生,老太监身形一跃,“追星赶月”,身法如流星,速度极快。 徐生剑光一闪,“剑破星月”,剑气直指流星,破空而去。 轰咔! 追星赶月之速虽快,却未能触及徐生,老太监见徐生剑法精妙,心中焦急,真气运转至极限。 “龙战于野!” 他大吼,身法如龙,四处游走。 徐生剑光一转,“剑随心动”,剑随心转,灵动无比。 轰隆! 龙影与剑光在空中交错,战斗愈发激烈。 老太监见徐生剑法高超,心中暗自赞叹,手下却更加狠辣。 “万剑归宗!” 他大吼,掌中涌出无数剑气,汇聚成海。 徐生剑尖一引,“剑心通明”,在空中碰撞,剑气四溢,老太监身形一晃,“天罗地网”,真气化作网,剑光一转,“剑破天罗”,剑气如梭,破网而出。 轰咔! “九阳焚天真诀!” 猛然间,徐生爆喝一声,掌心迸发烈阳。 这门道法,乃是他至刚至阳的绝世神通。 传说中由远古时期的一位大能所创,蕴含着太阳真火的无穷威力。 当他运转“九阳焚天真诀”之时,整个长街的温度瞬间升高,空气中弥漫着炽热的气息。 他的周身被一层淡淡的金光所笼罩,仿佛披上了一件金色的战甲。 金光之中,九个微型的太阳缓缓升起,围绕着徐生旋转,每一个太阳都是真气所化,散发着灼热的高温。 随着徐生双手的缓缓抬起,九个微型太阳开始加速旋转,它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相互之间的引力使得它们开始相互融合。每一次融合,都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如同天雷炸响,震撼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 当九阳合一,一个巨大的太阳虚影,在徐生的头顶形成。 “这不可能!” 老太监眼眸震惊。 但见那太阳的直径,赫然达到了数十米! 几乎占据了半条长街! 太阳虚影中,火焰翻滚,光芒四射,将整个夜空照得如同白昼。徐生的身形在这巨大的太阳虚影下显得格外渺小,但他的气势却如同这太阳一般,浩瀚无边。 嗡! 老太监见状,面色凝重,他能感受到徐生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力量。 徐生并未急于攻击,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古老的仪式。 随着他的念诵,太阳虚影中的火焰愈发旺盛,温度也达到了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长街的地面开始出现裂纹,周围的建筑也因为高温而开始剥落,整个空间都因为徐生的法术而变得扭曲。 观战的人群早已退到了安全的距离,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敬畏。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法术,即便是在传说中,也难以找到与之匹敌的存在。 他们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徐生,等待着他下一步的行动。 终于,徐生睁开了双眼,他的眼中射出两道金光,直冲天际。他缓缓伸出右手,指向老太监,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的掌心涌出,将那巨大的太阳虚影缓缓推向老太监。 太阳虚影所过之处,空气被烧得扭曲,发出噼啪的响声。 老太监见状,不敢怠慢,他迅速后退,同时双手结印,施展出自己的防御法术。 然而,他的法术在这太阳虚影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焚为灰烬。 老太监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没想到徐生的“九阳焚天真诀”竟然如此强大。 他开始后悔,为何要与徐生为敌,为何要挑战这门传说中的神通。 然而,战斗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已无路可退。 他只能咬紧牙关,运转全身的真气,准备迎接徐生的攻击。 太阳虚影终于降临,它如同一颗真正的太阳,带着无尽的热量和光芒,将老太监吞没。整个长街被照得通亮,如同置身于白昼之中。 火焰翻滚,光芒四射,整个空间都在这股力量下颤抖。 “轰咔!” “快退!” 一声惊喝,柳虞等观战的人群已经无法直视战场,迅速逃散。 他们只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浪,以及那令人心悸的力量。 太阳虚影中的火焰持续燃烧,直到数息之后,才渐渐消散。当光芒散去,长街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坑洞的中心,正是老太监所在的位置。 然而,此时的老太监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似乎已经被“九阳焚天真诀”的力量,彻底蒸发了! “这不可能!” 柳虞站在远处,满眼震撼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他难以想象。 自己花费极大代价。 才从八皇子那里,请来的九境供奉。 竟然会死在这里? 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 如果那位老供奉死在了这里。 那么接下来,恐怕紧接着就要轮到他去死了! 第七十章 魔现(上) 街上。 徐生手持一柄铁剑,接连破掉那位老供奉数招道法,将之重伤。 后者气息雄浑,但呼吸依然不稳,连连向后退去,脸上望着徐生带有无奈而又愤怒的表情。 若是自己再年轻个一二十岁,又何至于在正面被一个后辈逼到这种境地。 但现在不行了。 他已经过了九十高龄,在宫里都退休出来。 虽然武学道法早已经精通,但身体状况已经一天不如一天。 所以就算他的修为比徐生要高一些,但在正面攻杀之下,还是不断落入了下风。 更重要的是,徐生敢对他以伤换伤,但是他不敢。 他很老,很怕死。 所以眼看着徐生再度持剑杀来,老者一咬牙,竟是破天荒地转身逃跑了。 “柳大人,该您几位出手了!” 他这一声吼,便把徐生的剑光引到了众人身旁。 柳虞暗骂了一声老者,而后迅速从手里掏出一件法宝扔给老太监。 老太监见状,没有丝毫犹豫,面色一喜,直接将之接过。 他的双手迅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嗡! 随着咒语的完成,他的掌心中浮现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光芒之中,一件法宝缓缓升起,其形态古朴,印面刻有山川河流,仿佛蕴含着翻天覆地之力。 这便是他所依赖的法宝——翻天印! 翻天印一出,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为之凝固,沉重的压力让观战的人群感到窒息。 老太监供奉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知道,这一击必须成功,否则再无机会。 “去!”老太监供奉大喝一声,将翻天印朝徐生猛地一推。翻天印在空中迅速变大,化为一座巨峰,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朝徐生砸去。 徐生见状,神色不改,他能感受到翻天印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但他并未退缩。 在翻天印即将落下之际,他双手一挥,周身金光大作。 “九阳玄光罩!” 徐生怒目轻喝,周身立刻被一层金色的光罩所包围。 嗡! 光罩上流转着玄奥的符文,散发着太阳般的光芒,将徐生牢牢护在其中。 轰隆! 翻天印与九阳玄光罩相撞,发出震天的巨响。巨大的力量让长街的地面都为之震颤,裂开了无数缝隙。 观战的人群纷纷后退,他们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对决,心中暗自为徐生捏了一把汗。 然而,九阳玄光罩坚如磐石,任凭翻天印如何碾压,都无法破开这层防御。 徐生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知道,自己的九阳玄光罩已经成功抵挡了老太监供奉的攻击。 老太监供奉见翻天印无法建功,心中焦急,他再次催动真气,试图增加翻天印的威力。 但徐生并未给他这个机会,他身形一晃,已经出现在翻天印的上方。 “九阳焚天真诀!” 徐生大喝,他的掌心中涌出一股炽热的火焰,火焰中蕴含着太阳的精华,正是九阳焚天真诀的威力所在。 徐生一掌拍下,九阳焚天真诀的力量与翻天印相撞。 火焰与巨印交锋,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和炙热的温度。 翻天印在这股力量下开始颤抖,老太监供奉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能感受到法宝与自己之间的联系正在逐渐减弱。 最终,在徐生的九阳焚天真诀下,翻天印上的符文开始破碎,法宝的光芒逐渐黯淡。 老太监供奉一口鲜血喷出,他与翻天印的心神联系被强行切断,法宝失去了控制,从空中坠落。 徐生缓缓落地,他的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眼中却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老太监眼见局势不利,面色一沉,决然之下,他再无保留。 轰隆! 猛然间,一股滔天的魔气从他体内爆发而出! 黑雾滚滚,遮蔽了月光,整个长街被一股阴冷而压抑的气氛所笼罩。他原本修的是正道功法,但为了追求更强大的力量,竟暗中修炼了禁忌的“吞天魔功”,堕入了魔道! 吞天魔功,是一门古老而邪恶的魔道功法,传说中能吞噬天地之力,转化为己用,威力无匹,但修炼者需付出灵魂和身体的极大代价。 随着魔气的释放,老太监的双目变得血红,脸上的皱纹如同活物一般扭动,他的身形在魔气的滋养下变得更加魁梧,肌肉虬结,皮肤上浮现出一道道黑色的魔纹。 “这……这是,魔道!” 当老太监释放出滔天魔气时。 长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震惊。 柳虞等人,原本静观其变的几位大人,此时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他们万万没想到,平日里看似忠诚稳重的老太监,竟然暗中修炼了如此邪恶的魔功。 他们心中涌起了深深的忧虑,这样的力量若是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柳虞的面色苍白,他退后几步,眼中闪过一丝后悔。 他其实早就知道老太监入魔,但却还是用了他。 只是因为人手不够。 现在对方暴露,不管是输是赢。 自己的官位,恐怕都很难保住了! 其他几位大人见状,也都是面面相觑。 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不安,生怕老太监的魔气波及到自己。 而徐生则是眉头紧皱。 他能感受到,那股魔气中蕴含的毁灭力量。 这种力量远超他的预期,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徐生的心中快速盘算,他知道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不能让老太监的魔气继续扩散。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真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诸位,退后!” 徐生大声喊道,声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知道,这场战斗已经不是单纯的胜负,而是关乎到岭北城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街巷末尾,尘埃滚滚之间。 一些看热闹的修士听到徐生的喊声,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后退,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腾出空间。 老太监见状,嘴角勾起一丝狞笑,他的眼中满是疯狂与残忍。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今日必须将徐生击败,才能保住自己的秘密。 “徐生,你的勇气可嘉,但你的愚蠢将会葬送你!”老太监的声音在魔气的包裹下,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老太监的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带着无尽的寒意和杀机。 “吞天魔功——魔噬天下!” 老太监怒吼,双手结出诡异的法印,天空中的魔气疯狂涌动,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中传来无数凄厉的尖叫声,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其中挣扎。 黑色漩涡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向徐生扑来,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吞噬,连光线也无法逃脱。 轰隆! 徐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知道,这一战将是他生命中最为艰难的一战。 然而,徐生的眼中并没有恐惧,只有坚定和决心。他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的真气,准备迎接老太监的攻击。 “九阳焚天真诀——日耀苍穹!” 徐生大喝,他的身后浮现出九轮曜日,每一个曜日都散发着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九阳之力汇聚,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天际,与那黑色漩涡相抗衡。 轰隆! 光与暗的力量在空中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长街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颤抖,四周的建筑在这两股力量的交锋中摇摇欲坠。 徐生和老太监的身影在这股力量的碰撞中变得模糊不清,但他们的战斗意志却愈发坚定。 徐生的九阳之力与老太监的魔气不断交锋,每一击都带着震撼天地的力量。 观战的人群早已退到了更远的地方,他们惊恐地看着这场超乎想象的战斗。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魔气,也从未见过能与魔气抗衡的正道力量。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震撼和敬畏。 随着战斗的持续,老太监的魔气开始逐渐占据上风。吞天魔功的吞噬之力太过强大,连徐生的九阳之力都开始受到影响。 徐生的身形开始后退,他的面色变得苍白,显然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真气。 “九阳焚天真诀——日毁星沉!” 徐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壮,他的身后九轮曜日开始融合,形成一个巨大的太阳,太阳中蕴含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太阳缓缓升起,向着老太监的黑色旋涡压去。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碰撞,而是真正的毁灭。 太阳所过之处,魔气纷纷退散,黑色旋涡在这股力量下开始崩溃。 老太监身陷绝境,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体内的魔气开始疯狂翻涌,如同打开了禁忌的深渊,释放出更加骇人的力量。他的身躯开始扭曲变化,肌肉膨胀,皮肤裂开,露出了下面漆黑如墨的魔躯。 他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如同鬼怪一般,眼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 "哈哈,徐生,见识一下吞天魔功的第二形态!" 老太监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如同金属摩擦,让人不寒而栗。 随着老太监的咆哮。 他的魔躯周围,竟是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气场。 气场中似乎有无数魔魂在哀嚎,声音凄厉,令人心神不宁。 他的双手变成了锋利的爪子,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威力。 徐生见状,心中一紧,他知道老太监已经完全堕入魔道,再无回头之路。 他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双手迅速结印,再次运转九阳焚天真诀。 他的身后,九轮曜日光芒大盛。 汇聚成一道巨大的光柱,向着老太监的魔躯冲击而去。 然而,老太监不闪不避,他狞笑着迎接徐生的攻击,那黑色的气场如同一个黑洞,将九阳之力吞噬,化解于无形。 "没用的,徐生,在我的魔魂降临面前,你的力量微不足道!" 老太监狂笑,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快速接近徐生,锋利的爪子直指徐生的要害。 徐生眉头紧锁,他能感受到老太监爪子上蕴含的破坏力,不敢硬接。 他身形一晃,施展出自己的身法,如同流光一般,在老太监的攻击中穿梭躲避。 "剑影千幻!" 徐生轻喝,他的铁剑舞动起来,每一剑都带着一道剑影,千百道剑影在空中交织,形成了一个剑影的风暴,将老太监的攻势阻挡。 但老太监的魔躯强悍无比,剑影虽然锋利,却难以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他的爪子上黑气缭绕,每一次挥动都将剑影撕裂,继续向徐生逼近。 徐生步步后退,他的剑法虽然精妙,但在老太监的魔魂降临面前,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的心中快速盘算,寻找着老太监的破绽。 激战中,徐生的剑法不断变化,从"剑影千幻"到"剑破苍穹",再到"剑舞九天",每一式都带着不同的剑意,试图找到克制老太监的方法。 但老太监的魔气太过强大,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让徐生难以靠近。 徐生的身法虽然灵动,但在老太监的魔气笼罩下,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观战的人群中传来了阵阵惊呼,他们看到徐生被老太监压制,心中不禁为徐生捏了一把汗。 柳虞等人也是面色凝重,他们没想到老太监堕入魔道后竟然如此强大,连徐生的九阳焚天真诀都难以奏效。 徐生的心中虽然焦急,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他知道,这场战斗不能只靠蛮力,更需要智慧和策略。 他开始调动全身的真气,准备施展自己的最强剑法——"天剑归宗"。 "天剑归宗——万剑朝宗!" 徐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 他的铁剑上光芒大盛,化作无数剑光。 每一道剑光都蕴含着天地之力。 向着老太监的魔躯冲击而去。 老太监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能感受到徐生这一剑中蕴含的力量,不敢大意,迅速后退。 同时运转全身的魔气,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护罩,试图抵挡徐生的攻击。 轰隆! 万剑朝宗的力量与老太监的魔气护罩相撞,发出了震天的巨响。 整个长街都被这两股力量的交锋所震撼,地面裂开,周围的建筑在这两股力量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轰隆! 徐生的剑光如同万道流星,划破了夜空,照亮了整个战场。老太监的魔气护罩在这股力量下开始出现裂痕,他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没想到徐生竟然能够施展出如此强大的剑法。 然而,老太监并未就此放弃。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一刻,他必须全力以赴。 "魔魂解体!" 老太监大吼,他的魔躯开始膨胀,魔气疯狂涌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光球,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轰隆! 黑色光球与万剑朝宗的力量,在空中碰撞。 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和震耳的轰鸣。 整个长街,都被这两股力量的冲击所笼罩。 岭北城的人群,纷纷捂住耳朵。 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 他们望着天顶漆黑的云朵,有些不寒而栗。 这是。 要世界末日了吗? 第七十一章 魔现(中) 岭北城。 街道上,无数民众仓皇奔跑。 “徐生呢,徐生在哪!” 距离金银商号有些距离的一条街道上,叶初见嫩白的小脸上满是灰尘,仔细看小腿上还流着血,那是刚刚撤退时不小心受的伤。 然而,此刻的少女却并不在意,只是一直慌乱地朝四周看去,想要找到那个少年的身影。 岭北城的街头,混乱与恐慌蔓延。、 “徐生,你在哪里?” 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喧嚣中显得微弱。 她甚至不顾自己腿上的伤痛,蹒跚着想要回到那条她最后见到徐生的街道。 她不知道徐生为何会突然消失在人群中,她只知道,她不能就这样丢下他。 就在这时,雪山宗的众人发现了她的异常,急忙上前拦阻。 “初见,你不能回去,太危险了!” 一位年纪稍长的青年紧紧抓住叶初见的手臂,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不,我要找到徐生,他可能受伤了,可能需要我!”叶初见挣扎着,眼中满是坚决与不安。 另一位青年男子也上前劝道: “初见,我们都不知道徐生在哪里,而且现在城中这么乱,你这样去找他,只会更加危险。” 叶初见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她很快又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我不管,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他。他...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众人看着叶初见坚定的眼神,心中虽然焦急,但也明白无法轻易改变她的决定。他们只能尽力安抚她的情绪,同时分出人手去寻找徐生。 “好吧,初见,我们一起去,但你必须保证,一旦情况不对,我们立刻离开。” 祖师冲虚子最终妥协,但眼神中满是担忧。 叶初见点了点头。 一行人对视一眼,开始在混乱的街道中穿行, 叶初见的目光始终在人群中搜寻,希望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徐生能够平安无事。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回到那条街道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轰隆! 紧接着是一股强烈的冲击波,将他们震得东倒西歪。 “那是...” 叶初见的脸色一变,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的来源正是徐生消失的方向! “初见,我们不能再前进了。” 冲虚子紧紧拉住叶初见,他的脸上满是凝重。 身为六境修行者,他能感受得到那边到底有着怎样的存在在争斗。 他们这个级别的人过去,无异于是在送死! 叶初见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两行清泪划过,叶初见默默闭上美眸。 “徐生。” “你一定要活着!” ...... ...... 另一边,长街之上。 岭北城的夜空被一股压抑的黑气笼罩。 徐生与魔化老太监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魔化的老太监,力量暴涨,每一击都带着吞噬一切的魔性力量。 徐生虽然剑法高超,但在老太监的魔威之下,他的剑光似乎也变得黯淡无光。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徐生再次被老太监的重击震飞,他的身体狠狠地撞在了一座残破的墙壁上,墙壁轰然倒塌,将他掩埋在废墟之中。 徐生挣扎着从废墟中爬起,抹去嘴角的血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完,还有太多的人需要他去守护。 “咳咳......” 徐生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但他的双手依然紧紧握着剑柄,剑尖指向老太监,坚定而执着。 老太监见徐生仍旧不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残忍的笑意所取代。 “你的实力不过如此,看来今天,你注定要成为我的魔功下的亡魂了。” 徐生并未理会他,而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再怎么样,他们两人之间还是有实力上的根本差距。 若是换做平时,他早就自己跑了。 但是现在不行,因为他还不知道左丘明那边的战斗情况怎么样。 他若是跑了,这个老太监支援过去,二打一的话,恐怕形势就更不利。 到了那时,如果西宁那边还没有动静。 恐怕整个青阳郡,都会遭难了。 所以那还能怎么办? 徐生眼中冒出金光,顷刻间又起身,酣畅淋漓地递出一拳。 轰咔! 徐生眼中冒出的金光,是内力运转到极致的标志,也是他不屈意志的体现。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的身体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所激发,让他再次站起,面对眼前的强敌。 他的动作不再花哨,没有任何繁复的剑招,只是简简单单,酣畅淋漓地递出一拳。 这一拳,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希望。 轰咔! 一拳出,天地变色,空气仿佛被压缩到极致,然后猛地爆炸开来! "什么!" 老太监骇然,魔障已经破碎。 他的魔躯在徐生这一拳的力量下,如同脆弱的瓷器一般,开始出现了裂痕。 他的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无法相信,一个被他认为是普通人的少年,竟然能够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然而马上,老太监就又狞笑了起来。 因为徐生把手递了过来。 他的眼神贪婪,看着徐生那充满力量的拳头,而后直接咬了上去! “你的精血,将成为我力量的源泉!” 老太监的声音沙哑而尖锐,他的手掌上黑气缭绕,一股诡异的力量开始缠绕徐生的手臂,似乎要将他的生命力一点点抽离! 轰隆! 霎时间。 徐生便感到一股冰冷而邪恶的力量,正侵入自己的身体! 他的经脉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行,吞噬着他的精血和力量。 他心中一惊,急忙运起内力,想要将这股力量逼出体外。 “给我滚开!” 徐生怒吼,全身真气激荡,试图震开老太监的控制。他的拳头上金光大盛,九阳焚天真诀的力量在体内流转,与老太监的魔气展开了激烈的对抗。 然而,老太监的力量异常顽固,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吸附在徐生的手臂上,不断吞噬着他的精血。 徐生感到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流失,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第七十二章 魔现(下) 徐生的怒吼声,在夜空中回荡。 他的真气如同狂澜一般汹涌。 但老太监的魔气,却像是一道道无形的锁链,紧紧缠绕在他的身上上,不断吸取着他的生命力。 "不......不可能....." 徐生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暴起,每一次挣扎都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轰出那一拳时,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陷入现在这种境地。 那老太监的魔功太毒了。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体内力量的流失。 任凭自己怎么挣扎,也没有办法将那些毒血净除。 “别挣扎了!” 老太监的嗓音嘶哑,脸上露出了更加狰狞的笑容。 他能感觉到徐生的生命力在流逝,那些本源精血的力量,让他感到无比的满足。 "你的挣扎不过是徒劳,老夫的吞天魔功是无人能敌的!" 老太监的声音中充满了嘲讽和得意,但徐生并未放弃,双眼血红,里面仿佛有一股不屈的火焰在燃烧。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倒下,他的身后有叶初见,有岭北城的无数无辜百姓。 "啊!" 忽然! 徐生发出了震天的怒吼,他的全身被一层金色的光芒所包围。 他的身体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奇异的力量。 那股力量温和而坚韧,如同春风化雨,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 这是他多年修炼九阳焚天真诀,深藏在体内的一股纯粹力量! 那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炽热,最终化作了一道冲天的光柱,直冲云霄。 老太监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威胁,他想要后退,但已经晚了。 徐生的拳头上,金光与魔气交织,发出了刺耳的嘶鸣声。 轰咔! 一拳之下,引起无尽轰鸣! 轰隆! 剧烈的爆炸中,老太监的魔气被彻底震散! 他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 “这怎么可能!” 老太监惊呼,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落在远处的废墟之中。 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因为虽然自己被徐生的强烈反击所震飞了,但他其实还留有后手。 在刚刚交手的过程中,他已经暗中将自己的魔毒,注入了徐生的体内。 这种魔毒极为阴毒,即便是徐生这样的强者,也难以轻易祛除。 果不其然。 “这是……什么东西?” 徐生躺在地上,脸色难看。 他能感觉到,又一股冰冷而邪恶的力量在自己体内蔓延,让他的经脉如同被万蚁啃噬,痛苦万分。 他试图运转真气,将魔毒逼出,但魔毒却如同有生命一般,不断躲避着他的真气,甚至反噬他的内力。 “哈哈,徐生,你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老太监虽然受伤,但声音中满是得意,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徐生被魔毒折磨至死的场景。 后方,柳虞等人见到这一幕,原本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们本以为徐生会在与老太监的战斗中落败,但现在看起来,情况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 老太监虽然被击退,但徐生似乎也受到了重创。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徐生体内的魔毒之事,只看到了徐生躺在地上挣扎,无法站起。 柳虞等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庆幸。 他们认为,徐生虽然受伤,但至少暂时不会对他们构成威胁。 “看来,徐生也不过如此。” 柳虞旁边的一位男子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 “是啊,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不要靠近他。” “毕竟镇守使,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另一位大人接话道,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神,开始尝试用九阳焚天真诀的力量,去化解体内的魔毒。 他的真气在经脉中流转,与魔毒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搏斗。 魔毒似乎也感受到了徐生真气的威胁,开始更加疯狂地反扑。 徐生的脸色时而苍白,时而潮红,他的身上不断冒出冷汗,显然是在经历着极大的痛苦。 但徐生并没有放弃,他的意志坚定如铁。 他知道,只有战胜这魔毒,他才能够重新站起,守护他所珍视的一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徐生与魔毒的斗争仍在继续。 他能感受到,那魔毒在体内流淌。 宛如一条条黑色的小蛇,在他筋脉中穿行。 它们不仅仅是无形的毒素,更像是有生命的恶灵。 带着冰冷和贪婪,无情地吞噬着自己的血肉和精气。 徐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魔毒在体内移动的轨迹,每一次它们经过,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刀片在筋脉内翻卷、切割,将他的经脉一寸寸地撕裂开来。 吞噬血肉时的痛苦更是难以言表。 魔毒所到之处,血肉枯萎,生命力被迅速抽离。 徐生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在萎缩,骨骼在发出细微的悲鸣。 这种痛楚让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 每一次呼吸,徐生都能感受到魔毒在体内肆虐的煎熬。它们如同饥渴的野兽,贪婪地寻找着更多的生命精华,不断扩张着自己的领地。 他的皮肤开始出现一块块黑色的斑点,这是魔毒侵蚀的明显标志。 随着魔毒的蔓延,徐生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遭受着侵袭。 它们像是被无数细小的虫子啃噬,那种痒痛交织的感觉,让他几乎无法集中精神。 他的心跳开始变得紊乱,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剧痛,仿佛心脏被魔毒紧紧握住,随时都可能停止跳动。 徐生的意识开始模糊,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不仅侵蚀着他的身体,更在侵蚀他的意志。 它们似乎在嘲笑徐生的无力,讥讽他的挣扎。 然而,徐生并未放弃。 在这极端的痛苦中,他反而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他知道只有保持清醒才能找到战胜魔毒的方法,于是徐生开始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尝试着将真气凝聚在丹田。 希望能够找到一线生机。 老太监也没有急着上前,只是看着,默默恢复。 因为他刚才也受了伤。 时间过去,周围的人群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徐生眉头紧皱,将全部的真气汇聚于一点,猛地向魔毒发起冲击。 “给我破!”徐生在心中怒吼,他的真气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直刺魔毒的核心。 然而,魔毒却异常难缠,它似乎拥有自己的意识,狡猾而顽固。 真气与魔毒的交锋,如同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徐生的真气不断冲击着魔毒,但魔毒却像一团粘稠的黑雾,不断吸收、化解着徐生的攻击。 每一次冲击,虽然都能让魔毒稍微退缩,但很快它又重新凝聚,变得更加狡猾和强大。 魔毒在徐生体内游走。 它似乎在寻找着徐生真气的弱点,然后集中力量进行反击,徐生感到自己的经脉在魔毒的侵蚀下,开始出现了一阵阵的麻痹和疼痛。这种疼痛不同于普通的伤痛,它更像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折磨,让人无法集中精神,无法有效抵抗。 随着时间的推移,徐生发起的真气冲击波开始减弱。 魔毒却逐渐适应了徐生的攻击模式,它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徐生体内扩散。 徐生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的力量在慢慢被抽离。 那腐蚀是缓慢而痛苦的。 它不仅仅是在破坏徐生的肉体。 更像是在侵蚀他的精神和意志。 徐生感到自己的内心开始出现了裂痕,他的恐惧和绝望开始在心中蔓延。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更多的痛苦和无助。 然而,即使在这样的困境中,徐生仍然没有放弃。 他知道,只有保持清醒和坚定,才能够找到战胜魔毒的可能。 于是他开始尝试调整自己的真气运转方式,试图找到一种新的攻击方法,来打破魔毒的防线。 徐生开始将真气运转得更加细腻和柔和,他不再用猛烈的冲击去对抗魔毒,而是像一股温暖的春风,慢慢渗透进魔毒的核心。 他用真气包裹住魔毒,逐渐削弱它的力量,让它无法继续在体内扩散。 这个过程虽然缓慢,但却给了徐生一线希望。他感到魔毒的腐蚀速度开始减慢,自己的经脉也开始逐渐恢复了一些活力。 徐生见状,直接开始尝试运用“天干地支法”。 那是一种古老的道法,以天地自然之力为引,调和人体内的阴阳五行,以达到净化身体的效果。 他也只是在书中看过一些,并不精通。 “呼!” 猛然间,他凝神静气。 按照天干地支的顺序,逐一点亮体内的五行穴位,试图以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削弱魔毒的力量。 他体内的真气随着天干地支的流转而运转,形成一个复杂的循环。 然而,魔毒似乎对这种力量极为熟悉,它在徐生的经脉中左冲右突,躲避着五行之力的净化,使得“天干地支法”难以发挥应有的效果。 接着。 徐生又尝试了“引太阳之火”。 他将心神沉入丹田,调动体内的真气,形成一道细小的火线,沿着任脉缓缓上升,直至心口。 太阳之火是天下至阳至刚之力。 或许能够焚烧这魔毒? 徐生想着,将真气凝聚在心口,逐渐增强火势,直至形成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然而,魔毒却如同有灵性一般,感受到了太阳之火的威胁,开始在徐生体内四处逃窜,躲避着火焰的焚烧。 徐生感到了一丝无力,但他并未放弃,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他开始尝试第三种道法——“星辰引路”。 “星辰引路”是一种借助星辰之力,净化身心的法术 。徐生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心神与天空中的星辰相连。 他感受到了北斗七星的指引,将星辰之力引入体内,试图借助星辰的纯净之力,将魔毒从体内引导出来。 徐生的身上开始闪烁着微弱的星光,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星辰之力在他的经脉中流淌,与魔毒展开了一场拉锯战。 然而,魔毒似乎对星辰之力也有所适应,它在徐生的体内不断变化形态,抵抗着星辰的净化。 徐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脸色也变得苍白。 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魔毒将会彻底占据他的身体,控制他的意识。 在这一刻,徐生开始反思自己的修炼之道。他回想起自己修炼的初衷,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是为了追求更高的武道境界。 他意识到,自己太过依赖外力,而忽视了自身潜力的挖掘。 徐生深吸一口气,开始尝试将自己的意志与真气、太阳之火、星辰之力融为一体。 他不再单纯地运用一种道法,而是将三种力量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全新的力量,那种力量既有天干地支的调和之力,又有太阳之火的焚烧之力,还有星辰之力的净化之力。 三种力量在徐生的体内交织。 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漩涡。 开始对魔毒进行最后的围剿。 魔毒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威胁,开始在徐生体内疯狂地挣扎,试图逃脱。 但徐生的意志坚定如铁,他控制着这股融合之力,不断压缩魔毒的活动空间。 最终,在一次强烈的爆发中,融合之力彻底将魔毒包围,将其从徐生的体内逼迫出来。 一道黑色的气流从徐生的口中喷出,消散在空气中。 徐生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的经脉中充满了温暖的真气,太阳之火和星辰之力在他的体内流转,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 轰! 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徐生体内爆发。 魔毒在这么长时间的净化之下,终于被彻底消灭! 徐生长出一口气,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再次流转,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微笑。 然而,他的微笑还没持续一息时间,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 就在自己疗伤的时候。 柳虞等人,配合那老太监。 已经在他身周,布置下了一道阵法。 他抬起头,于是便能见到一副恢弘的山河图,如天塌般,缓缓压下来。 第七十三章 一剑来 “天,塌了?” 徐生抬头,望着那副缓缓塌下的天空。 少年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迷惘情绪。 因为他能感觉得到。 这个阵法,自己是破不了的。 等那天塌下之时,就是自己死去的时候。 难道要坐以待毙? 徐生眯着眼,抬头望着天空。 那即将崩塌的巨幕缓缓压下,于是他便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正逐渐增强。 仿佛整个天地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他的肉体在这股压力下开始颤抖,经脉中真气流转不畅,骨骼和肌肉都发出了哀鸣,似乎随时都可能爆炸。 “嘿嘿,投降吧!” “这么好的肉身碎了,不如给我吃掉!” 老太监一脸得意。 这山河社稷图,才是他们一行人本次带来的最大法宝,一旦成型,即便是九境巅峰的镇守使也只有被干耗死的份! 而面对这绝境,徐生却没有放弃。 “哼!” 他冷哼一声,首先施展了“星辰引路诀。” 那这是一种借助星辰之力,净化身心的法术。徐生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心神与夜空中的星辰相连,试图借助星辰的纯净之力,抵抗那压顶而来的阵法之力。 他的身上开始闪烁着微弱的星光,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星辰之力在他的经脉中流淌,形成一个个细小的漩涡,试图将压迫之力引导出去。 但,那阵法之力太过强大。 星辰之力如同泥牛入海,瞬间便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接着,徐生运转了“九阳焚天掌”,这是一种至阳至刚的掌法,能够召唤太阳之火,焚烧一切邪恶。 徐生双手结印,真气在掌心凝聚,形成了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嘭! 他将掌力拍向天空,火焰冲天而起,试图焚烧那压下的阵法之力。 然而,火焰虽然炽热,却难以触及阵法的核心。 那阵法之力如同活物,轻易地避开了火焰的焚烧,继续压下,徐生的掌力似乎并未对其造成任何影响。 见没办法,徐生无奈,施展乾坤挪移的法术。 那是一种借助天地之力,改变物体位置的法术。 徐生双手划动,在空中画出一个个玄奥的法阵,试图将那压下的阵法之力挪移开来。 但那阵法之力太过庞大,徐生的乾坤挪移法虽然能够挪移一部分力量,却难以改变整个局势。 徐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知道自己的三种道法都难以破解这大阵。 但在这生死关头,他并未放弃,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他开始尝试将三种道法融合使用,希望能够找到破解之法。 徐生将“星辰引路诀”的星辰之力,融入到“九阳焚天掌”的太阳之火中,形成了一种新的火焰,这种火焰不仅炽热,还蕴含着星辰的纯净之力。 他再次拍向天空,星辰火焰冲天而起,与那压下的阵法之力相撞。 轰咔! 同时,徐生运用“乾坤挪移法”,将这股星辰火焰的力量,巧妙地挪移到阵法之力的薄弱之处。这一次,星辰火焰终于触及到了阵法之力的核心,两者在空中展开了激烈的对抗。 “有效果了!” 徐生猛地一喜,继续运转三种道法,将星辰火焰的力量不断增强。 同时运用“乾坤挪移法”,将力量精准地挪移到阵法之力的弱点。 “什么?” 见状,老太监等人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阵法连九境巅峰都能困住。 他们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八境,还能翻天了不成? 然而,随着徐生的不断努力,那阵法之力的波动越来越大,天空的压迫感也开始减弱。 徐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破解这大阵的关键。 然而,就在这时。 老太监和柳虞等人也发现了徐生的企图。 “加大!” 几人再度一吼,灌注更多的真元。 天空再次压下,阵法之力变得更加强大。 轰隆! 顿时间,徐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的真气开始出现了不支的迹象。 但他并未放弃,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他知道,只有坚持到最后,才能够真正破解这大阵。 徐生开始运转全身的真气,将“星辰引路诀”、“九阳焚天掌”和“乾坤挪移法”发挥到了极致。 他的身上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双手拍出的星辰火焰如同两条火龙,在空中盘旋飞舞。同时,他运用“乾坤挪移法”,将这股力量精准地挪移到阵法之力的弱点。 在徐生的不懈努力下,阵法之力终于开始崩溃。 天空的压迫感逐渐消失,那副恢弘的山河图也开始出现了裂痕。 徐生见状,心中大喜,他知道自己即将成功。 然而,就在这时,老太监和柳虞等人也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注入精血!” 几人一吼,不惜消耗自身的修为,将全部的力量都注入到了阵法之中。 轰咔!! 天空再次压下,阵法之力变得更加强大,那副山河图的裂痕也开始迅速修复。 徐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的真气已经接近枯竭,身体的伤势也越来越重。 “轰隆!” 眼看着天穹即将压顶,徐生已至绝境,整个空间似乎都在那股压力下扭曲变形。、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远方天际,忽然闪过一道耀眼的剑光! 轰隆! 它如同流星划破夜空,带着决绝与迅捷,直冲战场而来。 轰! 一声巨响,剑光准确无误地斩在了那副缓缓压下的山河社稷图之上。 那剑光蕴含的力量浩瀚无边,竟在一瞬间将那恢弘的阵图斩成了两半,破空之声震耳欲聋,天地为之变色。 “什么情况!” 老太监等人见状,大惊失色。 他们布置的阵法被这一剑斩破,心中惊惧交加。 他们转头望去,只见远方一道身影翩然而至,一袭白袍随风飘扬,正是那之前与徐生并肩作战的白袍道人。 来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但眼中却透露出一股冷冽的杀意。 他手中的长剑轻轻颤动,发出清脆的剑鸣。 “那是、帝剑!” 柳虞几人见状,对视一眼,脸色难看。 帝剑最终还是落到了他的手里。 看来。 镇守使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