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梵天》 第一章 心本善 (这是一本由神话传说,人文风俗,结合儒释道三教,以历史人物家国情怀为背景创作的群像文,读者老爷们细心品读,喜欢的请您收藏推荐,点点红?,谢谢!) 腊月初八,打赤鬼。 拂晓时分,小镇名为伏魔镇的僻静地方,三声司鸣,有位模样俊秀的少年翻身下床,许是昨夜睡得晚,少年起床就哈欠连天。 此时,他正按照当地习俗,嚼着丫鬟事先准备好的冰块。据说这一天的冰吃了以后,在这一年里都不会肚子疼。 少年姓李,名修远,爹娘早逝。 然而修远,取修缘之意的名字,是个算命先生给起的,少年原本也是不信这些的。 只见少年身穿灰色长衫,脚穿棉布鞋,眯着眼睛,身子歪歪斜斜的来到堂屋。一手持桃枝,一手持竹香,对着写有“天地君亲师”的木牌神色肃穆,嘴里念念有词,“天不连二,地不离土,君不开口,亲不闭目,师不齐肩,位要端固。” 这是小镇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习俗,腊八当日祭祀神祇。 灰衣少年将竹香插进香炉,吹灭蜡烛走出了堂屋,安静的坐在院内的台阶之上,他双手托腮仰望天空,天边微微亮,点点繁星若隐若现,少年有些迷茫…… 许久,天边泛起一抹霞红,少年眼中的浑浊之气才逐渐消散。 他站起身,从屋内端起昨夜熬好的赤豆粥,来到自家院子前的岔路,将一早就准备好的赤豆粥倾倒在路口,这是小镇一个不成文的习俗,李修远也便有样学着做。 灰衣少年半蹲着,轻声念叨,“爹娘,儿子想你们了,今天腊八节,我昨儿就提前熬了赤豆粥,打算和茯苓丫头去学塾那边施粥,先过来祭拜您二老。” 看着地上正冒着热气的赤豆粥,李修远依稀记得母亲去世前的叮嘱,让他多行善、结善果。 也是腊月初八,五岁的李修远生了场大病,当时是被一个上门化缘的白衣僧人治好了,从那之后少年的母亲便开始信佛念佛。 做完这一切,准备回屋。李修远随手捡起一块石头,还是不舍的回头看了看,生怕地上的热粥便宜了汪家的那条大黄狗。 相传上古五帝之一的颛顼氏,三个儿子死后都变成恶鬼,专门出来惊吓小孩,本朝人们普遍都相信鬼怪神祇,害怕鬼神,认为大人小孩中风得病、身体不好都是由于疫鬼作祟。 而小镇的人们认为这些恶鬼天不怕地不怕,单怕赤豆,便流传“赤豆打鬼”的习俗。 昨儿少年和自家丫鬟,提前准备了赤豆粥,心想腊八当天施粥以祛疫迎祥。 灰衣少年原先是个识字的读书人,也想考个秀才举人,能在镇上博个名声,好让那个整日在外乡忙碌的父亲多瞧上几眼,可事事岂能尽如人意呢! 父母的离去,没过几年便家道中落,这让性格多变的李修远开始失去自我。 自认为在镇上读过几年私塾,便自称秀才,自此小镇上便有了个自称李秀才的少年。可笑的是他从来没有出过小镇,也没有参加乡试。 “李秀才啊!咱能不能别墨迹了,你不是爱显摆你那秀才的阔绰吗?今天倒是个好机会,镇上几家大户都在书院那边,我可告诉你,去晚了可没好地方了。” 只见屋外等候的小丫头,像是不耐烦的样子,双手叉腰撅着嘴。 “遇事不要急躁,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没看到本秀才在给水缸的鲤鱼换水吗?”少年对自家丫鬟催促也不恼怒,此刻,不慌不忙的正在摆弄昨天从镇北桃花潭带回来的一条鲤鱼,金灿灿的,很是喜庆。 伏魔镇是个不大不小的小镇,四百多户人家,离大渊王朝的都城也有个万里行程,平日进镇的外乡人除了买一些木雕物件,也会挑选一些天资聪慧的孩子带出小镇。 后来这些出镇的孩子,也有回来过几次,可每次回来时的出手阔绰,让李修远羡慕不已,更别说身上穿的锦衣华服。 可惜少年有梦正当时,也只能藏在心底。 小镇的木雕盛名在外,本朝开国以来,小镇的几位匠人,便担任起建造皇城琼楼的重任,李修远的父亲也是其中一位。 伏魔镇多以桃木木雕最为畅销,镇上会木雕手艺的匠人,多以雕刻神像为主。 似乎是伏魔镇的木雕真的有着驱邪镇魔的作用,小镇自古以来几乎没有什么邪祟。 如果非要说,那只能是南面的桃树林,三百六十棵桃树就从古至今没有枯萎过,也许是小镇人们世代呵护的好,用来木雕或是压胜门头,从来只取旁支若干。 而在小镇西南方,走过一条名为桃叶巷的青石板路,在绕过望月台,一处空地,已有三三两两的人聚集。 在望月台旁石头墙上方,有几间瓦房,这便是小镇唯一座私塾桃源书院。 “快看,是那个冤大头李修远,今天也来施粥了,哥几个跟上我,敞开肚皮吃。” 可能是今天过节,先生有交代。还没有到吃饭的点,便传来孩童的嬉闹。 “吆喝,李大善人也来凑热闹了。” “没错,是李秀才。” “就他家现在的光景!也跑过来施粥,哈哈,哈哈哈,瞧他那样!还装大善人呢!” 这声音一听就是那个汪家的小胖子,奶声奶气的。 远处有诸如此类的声音,少年听多了也就稀松平常。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即便这样的顺口溜,掺杂着李秀才的嘲讽,少年人总有着自我安慰的法子,他还是很开心,因为马上快过年了。 兴许是今天过节,小镇东面城门来的人像是多一些。 而小镇的四方围墙,已经有些年头没有修缮过,城墙已经不复存在,别说流寇匪徒,就是小偷蟊贼也不曾有过。 而名义上的城门头只有一把桃木剑悬在上端,连个城门都没有,围墙城头上伏魔镇三个字也是小镇最后的脸面。 “施主!可否施舍贫僧一碗赤豆粥。” 忽然,人群中一道有些阴柔的声音响起,少年闻声一愣,舀粥的手也顿了顿。 很显然他已经认出此人便是当初救他的和尚,觉得眼前的和尚并没有要与他相认,便给眼前白衣僧人的钵盂中盛了两勺粥,“大师,您接好咯!” 像这和尚一样,今天已经来了好几波,少年没有过多在意,继续和小丫鬟布施着热粥。 可和尚走了不远,又回头望向灰衣少年,嘴角微动邪魅一笑。 顿时,一股莫名寒意笼罩着少年。 他脊背发凉,心念道:“这白衣僧为何会出现在小镇,自从五岁的时候见过一次,就再没遇见,要不是他那独特的嗓音还真没想起来,今天突然看见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总是怪怪的” 也是这和尚的出现,李修远脑海中便浮现他娘那张慈善的脸庞,“修远呐!你出生时背后的肉髻,注定这生不平凡,娘亲知道你是个豆腐心肠,可镇外的人心更坏,为娘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长大就好。” 少年苦笑,继续施粥。 腊月初八,这个流传下来的日子,恰好也是李修远的生辰,李修远从未对外人讲过,就连相依为命的青衣丫鬟也不曾知晓。 今天说起来也挺奇怪,有好几户的孩子被选中带出了小镇,也有外乡人进来与小镇上做了些买卖,并不只是木雕,换了其他物件的人一早就离开小镇了,他们一个个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然而这样的细微处灰衣少年偶尔也会有疑惑。 临暮时分,灰衣少年和青衣小丫头走在那条桃叶巷,原本万籁寂静的小巷中,李修远听到几声嘤嘤的笑声,停下脚步,果不其然,看到那个同龄人蹲在墙头上,咧着嘴,毫不掩饰的叫着,“李秀才,你给我站住,快和我讲讲,你这黑灯瞎火的,和小妮子去那里鬼混了。” 听到声音的主仆二人也不说话,就站在原地。 此人乃是李修远幼学时的同窗,也是本镇之人,据说是本朝朝堂某位官老爷的私生子,好像职位还不低,不济也是个州府,听说这位大人走的时候丢下一些银钱急急忙忙就回了朝堂,娘俩平日无所事事,可也未曾为了银子发愁。 桃叶巷家家户户的院墙都很低矮,其实同窗少年也不用踮起脚跟,就能看到院墙这边的大致景象,可是每次和李修远讲话,偏偏喜欢蹲在墙头上,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相比李修远这个名字,同窗少年就要文雅很多,一听就是个读书种子,少年名叫李钧羡,就连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也有个文皱皱的名字“李满枝”,基本上整个小镇的人也都是李姓。 可李钧羡看到同龄人身旁的丫鬟时,小丫头眉头微皱,不自觉的就转了个身,低着头背对着少年,好像很是厌恶此人。 看到小丫头背过身,李钧羡随即收回目光,换了个平常不从有的语气对少年说,“我过几天就要离开小镇了。” 闻言,李修远有些意外,随后又释然,可能在少年心里,像李君羡这样的衙内就不该生活在小镇里,他叮嘱道:“路上小心,出去了有空回来看看。” 李钧羡一脸坏笑,“你就不问我要去哪?李修远你想不想和我一起走?你要是把那妮子让给我,兴许我就……嘿嘿!” 李修远默不作声,继续听着。 李钧羡忽然收起刚刚的面容,继续说,“不和你耍嘴皮了,我娘往后就麻烦你看顾一下,你也知道她平日嘴碎,得罪了镇上不少乡里,我这次出镇可带不了她,相反你要是出镇了可以去找我。” 李钧羡说完便跳下墙头,四下看了看,向李修远身前靠了靠,从怀中拿出一本泛黄的老书塞到李修远手中。 又在李修远耳边小声低语,“修远,咱俩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哥们,我正儿八经和你说,昨日有个外乡人要换这本书,我没舍得换,送你了,你也别给我矫情,给你就接着。” 看上去远比李修远个头高一些的少年,一把将书塞给了李修远,也没等他拒绝,高个少年随即一个转身,便翻跳上墙进屋了。 暮色里,小镇的上方像是笼罩一层肉眼不曾见到的光幕,有些压抑。 灰衣少年和青衣丫鬟返回院内,李修远关上屋门,走进堂屋拿起父亲留下的刻刀,一刀一刀地雕刻着小木人。 口中呢喃着:“以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 而在堂屋一个竹框中,已经有十来个各样的木雕物件。 第二章 入镇人 次日,天蒙蒙亮,尚未鸡鸣。 院内的屋门便已经打开,房内床榻上那单薄的被褥,实在留不住一丝热气,青衣小丫鬟便早早起床了,每天重复着烧水、劈柴、做饭的琐事。 此时,小丫头一边劈柴,一边喋喋不休,“李修远,你个败家子,自家米缸都见底了,还去施粥,我呸!你咋不叫大学士呢!比秀才帽子还大。”小丫头像是把怨气都撒在木头上,本就瘦弱的身体,此刻显的格外有力。 听到响动的李修远只是侧转了身体,又呼呼睡去。 小丫头名叫茯苓,也是个孤儿,早年李修远的父亲从外乡带回镇上的。 刚见小丫头那会,小丫头还有些陌生也不说话,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满是泪光,那纤细的身影惹人怜爱。 李修远总是想尽办法与她言语,怎么也没能得逞,直到几年前李修远的爹娘去世,小丫头茯苓像是感同身受才渐渐和李修远熟络。后来在李修远的询问下,方才知晓她父母死于一个名为鱼龙帮的江湖门派,说是为了一块白玉石头。 都说早起的虫儿有虫吃,而李修远却是只懒虫,每天日上三竿才会心满意足。 此刻,李修远翻了个身,脑海中又响起那个声音。 “茶凉了,我给你续上。” 又是这个奇怪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李修远梦里,已经不知道多少回了,李修远刚开始还觉得瘆得慌,后来久了也就没有再理会。 少许,李修远还是和往日一样,一个娴熟的鲤鱼打挺翻身下床,打开屋门,来到平坦的院子。 深呼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伸了个懒腰后,走出院门。 抬头便看到一个纤细身影弯着腰,双手拎着一木桶水,正在向自己走来,正是早起的茯苓,她应该是从桃叶巷那边的锁龙井打水回来。 李修远刚要收回视线,转身回屋想再睡个回笼觉,却被身前青衣小丫鬟叫住了,“你今早起来是不是忘了什么?是不是还要回去睡个回笼觉?”小丫头撅着小嘴一脸委屈。 少年听到丫鬟嗔怪,心里苦涩无法反驳,可自己的五脏庙此时却不争气的响了几声,茯苓见状佯装生气,“给你,饿死你这个穷秀才。” 茯苓说完,便从怀中拿了两个窝饼,塞给了李修远转身进屋。 少年接过窝饼微微一笑,拍了拍睡的迷糊的脑壳,李修远像想到什么,“差点忘了,昨儿和老李头约好去铺子的” 他回到屋内,从水缸抄起那条鲤鱼,将装入木雕的竹篓用草叶隔开,把那条命不久矣的鲤鱼放了进去背在身后。 少年一路小跑着,走过桃叶巷,在绕过望月台,李修远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朗朗的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少年理了理过节才舍得穿的灰色儒衫,学着学堂里的学生摇头晃脑。 “养不教,父之过……” 读到这里,少年的脚步却慢了些。 桃源书院是小镇几个大户人家合伙凑钱开的,教书先生是个外乡人。那位先生教书的时候极为严苛,就连李修远自认为的读书种子也未能逃过先生的咫尺物。 再往前,李修远路过一座石牌坊,由于牌坊修建成四个面,当地人喜欢把它称为四面佛。 大渊王朝延续前朝礼崇佛教,其上便有诸多佛像雕刻,这也是伏魔镇历来各个名人县志。 上面小字已经认不全了,听先生说在一本地方县志的老书上,称这为大学士坊。 还是前朝开国皇帝的御赐牌坊,像是为了纪念历史上一位叫李太白大官的文治武功,后来前朝亡国了,当地的历任官员便开始篆刻一些小镇当地的名人义事。 此时,李修远绕着四面牌坊走了一圈,只见四个立柱下各压着一只凶兽,样子十分狰狞。 牌坊上之前的字已经被人涂抹、篡改过,少年将每一面最大的楷字连贯着默念了两遍,“往、生、极、乐,往生极乐。” 少年念完,心中疑惑,随后又虔诚道:“那样没有病痛、没有罪恶,人人丰衣足食的极乐世界真的存在吗?如果有,我想爹娘一定是去那里了。” 顿时,一股莫名虔诚由心而生,想必书写这四个字的人似乎别有用意,初见牌坊之人都会为之疑惑不已。 李修远对这些懵懵懂懂,从未深思,当然就算少年想要刨根问底,也是徒劳,先生对一个整日无所事事的人可没有什么好耐心。 过了牌坊也没有走多远,很快就能看到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柳树。 可能是刚刚下了星星点点的细雨,柳枝上的红布条在微风下轻轻舞动,打湿后的柳叶也绿的发青。 李修远停住脚步,放下竹筐,拿起昨夜用红布条抄写的佛经,系在枝丫上,从竹筐中取出竹香点燃,插在一旁的香炉中。 李修远跪在柳树前,缓缓念叨,“娘亲,您看我刻的木雕终于有些模样,前几日李老头答应我,给铺子里留下个空处,帮着卖一些,兴许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吧!至少孩儿好好的,饿不死。您和父亲就不用担心孩儿了。” 雨停了,李修远站起身,回望了一眼柳树。 春风里,一片柳叶被李修远紧紧握住。 镇上的老人常说这棵老柳通灵,可真没有觉得哪里神奇,只是少年想念父母时,寄托思念罢了。 相比而言老柳下的锁龙井更能让李修远感兴趣,锁龙井沿很大一圈,也极深。 顺着井边有个石头台阶,石头台阶的一端栓了一条铁链,不管有多干旱这里也没有断过水源,记得镇上的老人说这口井就是镇北桃花潭的一处泉眼,在没有建镇之前就便有了这口井。 传说伏魔镇有两只大妖,一只名猿的妖怪在南边的桃山,另一只说是蛟龙的大妖便锁在这井中,少年觉得新奇也就当个故事来听了。 只见灰衣少年,把竹篓那条命不久矣的鲤鱼投入井中,随后扶着井沿,把头埋了进去,“娘亲,我想你了,你能听见吗?” 李修远和往常一样对着井中吼了两嗓子,可曾想那井中的蛟龙却蜷缩着身子,像是在害怕着什么,又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镇压,丝毫不敢动,对于井中蛟龙的恐惧少年并不知道。 没走几步,少年人赴约来到李老头的杂货铺子,看了眼名为‘子小归’的杂货铺子,李修远抬脚走了进去。 铺子不大不小,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木雕作品,多数是用桃木雕的佛像。 少年进去后放下竹篓,瞧见一个手拿烟斗的老头刚从后屋出来,便上去攀谈起来,“老李头,咱说好的三文一个,可不许赖账。” 相比于李修远的窘迫,李老头大气的说了声,“先给你一半,剩下的回头再给。”随后便扔给李修远一小袋铜钱。 李老头对于李修远讨要的几分银钱,并没有在意,瞟了一眼竹篓里的木雕,拿起竹篓随意扔在一边,他可没有指望少年能有什么好手艺换来几枚铜钱,还是看在少年父母的福荫上关照一下。 这时,城门外刚进镇的一帮人,吸引了两人的注意,穿着样式也十分奇特。 李老头还是有眼力见的,一看有生意上门,便走出铺外吆喝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啊!本镇的最好的木雕神像可都在这了,就连本镇李拐李雕的桃木观音,本店也有。” “李大爷对不住您了,先借您老名声用用。” 李老头在心中念叨着,却也没有把口中的李大爷当回事。 而李修远对于李老头刚刚的不待见,并没有觉得不妥,反而觉得本该就是这样,自己在镇里何尝不是个被嘲笑的对象。 此刻,也被刚进来的几人吸引过去,斜眼瞧了瞧,本来偌大的店铺也显小了。 陆续进来有九人,都是分次进铺的,估摸着也不是一帮的,这些人都讲着一口小镇外的官话,跟以往的外乡人大不同。 少年很早就靠在墙上让出道来,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这些达官贵人,他心想现在可没有什么闲钱在他们面前显摆。 刚进铺子的,是个两个头戴高冠,腰悬葫芦的年轻人,后者是个尖嘴猴腮的老者,模样有些磕碜。 随后进来的四个美貌姐姐薄纱遮颜,好似仙女下凡,此时李修远便没出息的也就多看了几眼。 不看还好,就看一女子眼神犀利,似要动怒,少年只好缩了缩脖子低下头。 后面跟着两个穿道袍的老者也进了铺子,最后进镇的是个小沙弥,在铺子外徘徊少许,看了一眼铺子,直接进城去了。 李老头看到这么多人被自己忽悠进来,嘴都笑歪了,这场面不得拿几样镇店的宝贝招呼。 “客官老爷们,小店刚收了一批腊八的桃木雕,你们往这看。”这间一进一出的小店铺不大也不小,连着柜台两侧的货架上陈列着各式的神像雕刻,多以佛像居多,而中间平柜上摆放的倒是一些精致的木雕小玩意。 传言腊月的桃木,驱魔镇邪的效果更好。 可当众人随着老李头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却是叹气,唏嘘,和失望…倒是有两位老道看到墙角的竹筐有些惊讶! “紫袍老道身旁同门惊疑道:“这竹筐中的木雕虽没型,但是有神,这手法倒有点像是师兄。” 就在这时,其中头戴高冠、腰挂绿佩的公子疑惑道:“掌柜子,李拐李不是已经封刀了吗?你可别当我们是冤大头,别以为我们是外乡人好忽悠,我们从家中长辈手中是见过李老的手刻的,只要你有好东西,我们所带的银钱自然不会少。” 听到高冠公子的话,李老头急忙回道:“诸位贵客稍等,我去去就来。”说完,李老头便进了后屋。 突然,身穿黄色云衫的女子眉头一皱,玉脂般的右手摸向腰间,看向李修远,少年觉得这回是真不好意思了,心念,“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随即又将眼神看向别处。 而此刻黄衫女子又不罢手,腰间的软剑嗡嗡作响,剑身似要离鞘而出。 就当黄衫女子想要质问少年时,却被身旁看上去大一些的老妪制止,“黄莺仙子!此次我们是来寻求机缘的,此方天地有高人坐镇,切莫生事。要不是看在你们百花谷彩云长老的面子上,我们菩萨门岂会带你入镇,纵然你是天之骄子,也不要辜负了百花谷极大气运。” 那名叫黄莺的女子闻言,将软剑放回腰间,向后退了退,恭敬道:“晚辈欠妥,黄莺铭记前辈教诲。” 李修远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便想要夺门而出,恰巧与站在门口的老道撞了个满怀,险些跌倒。 李修远并不是懦弱胆怯,似乎这世间所有的欲,都在少年身体里被无限放大,不由自主的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生莽撞,道长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计较。” 众人闻声看去,都有所迟疑,随后又露出惋惜之色。 身穿紫袍的老道也是被少年的举动逗乐,“小友,乃无心之过,老道岂会看不出来,小友莫要惊慌,可有什么急事匆忙离开?” 说完便打量起李修远,随后掌心掐诀,以奇怪的手法扶起少年。 少年起身,连忙道谢,“多谢道长,我…我” 李修远支支吾吾的愣是忘了干嘛,本就少魄的少年,健忘对他来说在平常不过。 老道笑了笑,摆了摆手。 再看少年的面相,顿时五雷轰顶,神魂似要出窍,连忙撒手,便念起了自家门派的清心咒。 “这少年看似清瘦,我以本门神通称重摸骨,少年的神魂却重似千斤,倒是个修行的好苗子,要是能随我上山,日后定能扶摇直上。” 想到这,他随即打了个禅语,“妙哉!妙哉!无量天尊。” 思索片刻后心中暗惊,没等李修远缓神又继续道:“小友你与我无量剑宗有缘,日后想出镇了,可去大渊王朝东面的天玄山,贫道自会等候。” 说完便强行压制将要吐出的心血,一把拉住同门出了小镇。 第三章 梵笼阵 此刻,如果有仙人的话,御剑至小镇上空,俯视下方地界,视野所及朦胧一片。 像是两位仙人互搏棋局,那桃林与小镇的屋舍皆是棋子,棋盘之上的棋子错落有致,妙不可言,看的越久越能深陷其中。 以锁龙井和桃花潭作阵眼的梵笼大阵,又有大能坐镇加持,没有让老道当场跌境就算运气好了。 此方天地,皆不可用秘术窥探,这便是此阵的厉害之处。 而小镇每一甲子,各仙家宗门都会挑选自家宗门拔尖的弟子进镇,寻求机缘。入镇之人皆只能与小镇中人正常银钱交易,就算是遇到根骨奇佳的修行苗子,只能自愿,切不可强行带出小镇。 当然也不能泄露了小镇的天机,这也是大渊王朝仙家门派老祖共同商定的规矩。 众人对老道的离去似有所遗憾,此时也便各怀心思。 刚刚铺中,除了离开的老道,还有两位老者有所察觉此方天地的异样,联想到老道的举动,便齐齐向少年看去,心中都有所忌惮。 没等掌柜出来,立马带上自家门人出了铺子。 李修远顿时立在原地不知所措,想老道的话,莫不要收他做弟子,他可一点没有准备。 也不晓得什么仙家山头,长这么大都还没有出过小镇,除了先生教的之乎者也,再多也就是老瘸子讲的神祇故事。 李修远心觉不妙,心中想到,“这下完了,这李老头不会认为,是我把人都撵跑了吧!赶紧溜。” 少年刚要拿起竹篓准备离开,便听见屋后有声音传来,躲进铺门后不再出声,心中碎碎念,“佛祖保佑,李老头,你看不到我,我看不见你,佛祖保佑啊!” 果真和李修远猜想的一样,当李老头从后屋回到店铺中,放下木盒,四下无人,顿时脸青了起来,佯装骂道:“李修远,你这个挨千刀的酸儒断我财路,这得少赚多少铜钱,可别让我逮住你,至少在忽悠一件李老雕刻的物件送来,我就有可能原谅你了。” 李老头说完,嘴角一抹勾笑,便佯装追了出去。 其实李老头进前铺就听到门后的动静,是故意言之,要是能弥补今天的损失,李拐李的手刻更能收获人心。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少年嫣然一笑,推开门,抬头看了看天空,烦躁的心情渐渐平静。自从十六岁的生辰过后,李修远的身体越发诡异了。 他心念道,“遇事不决,卜上一卦。” ———————— 从桃叶巷的一端,向南百步,顺着一条名为落胎泉的小河,有三人逆流而上,正是从杂货铺出来的两位少年人和那个尖嘴猴腮的老者,其中一少年上前一步,向老者询问道:“秦师叔!这次我们入镇请师叔祖回去主持宗门,不知道他老人家可愿回宗门?” 少年似是个义愤填膺的性子,随口又道:烂陀山的那群和尚实在太过分了,如今佛家在大渊是遍地开花,我道家炼气士岌岌可危啊!” 少年名叫青松,和另一位叫青木的,加上老者,一共三人便是此次丹云宗入镇之人。 老者闻言捋了捋下巴的山羊胡,长叹一声。 他并没有回答少年人的话,似乎对少年人提到的师叔祖也是无可奈何。 “近些年宗内能成丹的寥寥数位,更别说还要以丹火炼丹的炼丹宗门了,五百年前那场佛道之争,更是毁了不少大道根基,那帮秃驴还不是仗着手握至宝侥胜。” “哎!可是…师叔他……” 想到这,老者向一旁的少年看去,然后玩味地笑了笑,手指前方天际,少年也随老者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在一段蔓延的山脉,有九座形似刀片的山峰,挑起一缕薄雾,似要将这人间隔断。在主峰名为桃山的山腰,一大片桃树散落其中,凡人的视野极限处,一条百丈长的瀑布飞流直下,几缕银光洒满了整个崖壁,正是落胎泉的源头长生崖。 正当少年用神识查看崖璧上两段小字出神时,老者用神识强行进入少年的识海,打断了少年的举动说道:“青松呐!你来宗门快一个甲子了吧!你觉得此处风景如何?可比的上我们白云坞,我想师叔他怕赖上这里了,更何况有个老瘸子陪他下棋打趣呢!” 老者似乎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下一秒却换了语气,“你可知道你刚刚举动有多危险?入镇之前都和你俩叮嘱过,小镇处处机遇,处处隐秘也处处危险,此番进镇,宗门也是花了极大代价,带你们出来历练。请你们师叔祖回山固然重要,可你俩要是出事了,师叔我回宗可怎么向老祖交待,可别耽误了宗门前程。” 名叫青松的少年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强压住紊乱的心境。 少年微微颔首,“多谢师叔出手相救,回道宗门一定与师傅登门拜谢,是我大意了,是真不知道那看似简单的两段字,有如此高的意境。” 高冠少年说完便吐出一口鲜血。 老者伸手扶起少年,让其打坐,随手从腰间葫芦中取出一粒丹药让他服下,再次叹气。 哎~“还是得多加磨历,年轻人容易冲动。” 此刻,从桃山深处飘出一缕白气,在名叫青松的少年人身上缓缓散开,少年睁开双眼,双手掐诀,识海中的紊乱的气息瞬间平静。 少年起身,三人像是知道是怎么回事,齐齐向桃山深处一拜。 “多谢,师叔祖。” “师叔。” 紧接着又是一道神识传入三人识海中,一道沧桑的声音在三人识海中回荡,“青松呐!这不怪你莽撞,你这娃已经做得很好了,听说你已经突破金丹瓶颈,不错!不错!你们都是宗门的希望啊!” “可知道你刚刚用神识所看到的诗句,乃是一位剑意极高的前辈用剑所刻,连我也没有达到那样的境界。‘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样的诗句岂是你我能看清的,倘若你以凡人五感感受,便也是寻常刻字了。 “秦寿啊!你带青松青木走近些观看,可提升自身剑意。” 三人再次恭敬,“是,老祖!” 一切都疏于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三人继续顺着河流而上,只是名为落胎泉的小河中,最近几日河中鱼儿莫名的多了起来,当然这样细微处只有镇中少数人知晓。 然而在小镇与桃叶巷交错的柳叶巷,镇上为数不多,汪姓大户府门前。 一女子刚从书院那边回府,只见这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一张瓜子脸,容貌甚美,其形微胖,可能是少女平时嘴馋多吃了一些。 小女子名叫汪轮,她出生时,女子的母亲早产在桃花潭边,正好有一轮明黄圆月投影在潭中,顿时水面波光潋滟,甚是绝妙,才因此得名汪轮,说来话长,女子的父母也就为此还特地找过老瘸子。 绰号为老瘸子的李拐李,乃是本镇极其有名的算命先生,听说给一个神秘人窥探了一次天机,折了道行,为此还落下了腿瘸的毛病,就再也没有给人算命,没事便雕刻一些木雕卖了换些酒钱,隐居在镇北桃花潭的一处木屋小院中。 平日里,除了钓鱼,也就爱和南边桃林的白老头下棋。 当时女子的父母便找到了李拐李,说来也巧,或许是老瘸子喝醉了,随口说道:“都是孽缘啊!汪轮好啊,这名字极好,要是个男儿身定断了那人的念想。” 少女的父母并没有多想,既然李先生都给算过了,也只好作罢,只是少女的父亲不是很认同,心念道:“我是真想要个儿子!”这也是小镇早已公开的秘密。 等少女父母走后不久,李拐李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闲来无事便朝着书院方向自言自语,“曾经有一把极锋利的飞剑顶在我额头,我没有好好珍惜,直到我瘸了条腿,我才后悔不已,如果上天在给我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会对那人说,还要来上一挂姻缘吗?只要一两银子。” 老瘸子刚说完,说时迟那时快,他猛的一惊,立马对着书院方向谄媚起来,“老瘸子我酒后乱语的,先生可别当真呐!千万别动怒。” 只见从书院那边射出一道极小的剑气,随后一道有些怒气的声音响起,“李拐李,你还想不想你另一条腿也瘸了呀?” 当时那道剑气就劈在老瘸子的腿边,老瘸子望了一眼书院方向,又摸了摸自己的右腿,吧唧嘴道:“瓜娃子的,幸好右腿还在。” 可能只有老瘸子自己知道,书院的白先生要是发飙了,得多可怕。 第四章 善与恶 欲要化神,必先化凡。 化神期,这个境界,对于修为高的炼气士,并不陌生,也是此方天地的修士们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境界。 而在岁月长河中,跨入此境者极少。欲要化神,先要化凡,不仅仅是对修士自身修炼的圆满,更多的是对天地之间的感悟,感悟这世间的三千大道。 看似平凡的伏魔镇,因几位外乡人的入阵,千年暗室,也将慢慢浮出水面。 烂陀山、菩萨门、百花谷、无量剑宗……随便一家放在大渊王朝,都是修士们挤破脑袋都想进入的仙府宗门,哪怕只是外宗的记名弟子。可偏偏这些宗门仙人都先后来到小小的伏魔镇,不为其他,只为寻得一丝大道机缘。 白衣僧人姓赵,在大渊王朝仙家宗门有个响当当名号‘白虎山君’,也是当今烂陀山的在任山主。 远在大渊王朝琼楼坐镇的黑袍国师,正是他的师兄,人称“乌龙帝师”。一黑袍,一白衣,极有分辨度,而俩人修的道却大不相同。 世间有因果,当然也会有善恶。 正走在柳叶巷青石板上的白衣僧人,入镇只有两件事,还师兄一个人情,帮他找一份因果,自己修一份善恶。 在十六年前,白衣僧人便已窥探到化神期的一丝丝契机,便化名赵怀安,在这凡间寻得一丝化神的端倪,恰好今日老僧等来了苦苦寻觅的契机。 柳叶巷与桃叶巷的岔路,化名赵怀安的白衣僧,来到老柳树下,正要在老柳延伸的树根坐下,忽然看到树枝上系着一条写着佛经的红布条,开心不语,在这个人人崇信佛家的地方,并没有很突兀,而放在众多用来许愿的用的红布条,就显得很特别。 看到红布条的白衣僧渐露微笑,开始自言自语,“李修远啊!李修远,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带有佛性的善更能契合我的大道,三千大道,我以善化凡,救你性命,今日便是你助我合道之日。” 在梵笼阵的压制下,白衣僧千丈识海中……菩萨门的四位女修,正去往南边桃树林的方向,走在三人身后的黄衫女子,向前快走了几步,转身向三位女修作揖,“感谢前辈和两位仙子的一路关照,黄莺奉老祖嘱托,寻找上任入镇长老留下的机缘,在此别过了,改日一定登门感谢。” 那年长的老妪,随口吐出一个“哼”字,便甩袖离去,对于那名叫黄莺的女子此时的离开,在老妪的意料之中,似乎有着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三人。 拂袖在前的老妪,并未转身有些怒气道:“灵玉,慧音,你俩个小妮子还不快点跟上来,我们先去拜访一位前辈。” 听到老妪的催促,两位仙子并未出声,脚步加快了些,用行动回应着老妪的威严。 等三人走远,黄衫女子转身便来到了柳叶巷。 汪府门前,身形微胖的少女正要推门而入,恰巧被前来的黄衫女子一声“汪轮”,止住了脚步。 少女愣了愣,随即转身向黄衫女子看去,身穿黄色云杉,腰悬双剑的女子,更是让少女疑惑,便开口问道:“女侠!你是在叫我吗?还有你怎晓得我的姓名。” 黄衫女子并没有着急替少女的解惑,右手拂过耳根处,薄纱随指尖滑落,那片黑纱也遮挡不住的绝美脸蛋,就这样展现在少女面前,别说是李修远想要多看几眼,就连身为女子的汪轮也沦陷愣在原地。 少女从书院的白先生平日言语中耳濡目染,也算的上知之甚多,可今日眼前的女侠,让她不知所措心念道:“世间莫不真的有仙子吧!” 似乎是黄衫女子觉得这样的容颜袒露,更显的有诚意一些,未等少女再次开口,黄衫女子便开始自报家门,“我是来自镇外百花谷……” 就在此时,从柳叶巷路过的李修远打断黄衫女子,大声喊道:“小心身后的……” 黄莺猛然身体僵硬。 李修远放低声音,“蟾蜍。” 黄莺当时后退着行走,当她的那一脚踩下去的时候,她便已经意识到不妙。 就在刚刚一阵急躁的敲击声传入耳中,少年的身体越发的觉得烦躁,连说话的语气也慢了下来,李修远此时心中的善念,促使他俯下身查看那只被踩扁的蟾蜍。 黄莺不是心性浅薄的女子,更不是吃不得苦的千金小姐,她身为百花谷年轻一辈最出彩的弟子,能够脱颖而出,获得入镇最终名额,就很能说明此女心性不凡。 百花谷在大渊王朝西南方,百花山脉深处一条幽静山谷,终年烟雾缭绕,谷内有众多极其珍奇的药材植物,谷中有一种叫雾莲的药材,更是道家炼丹的一味重要材料,以“纯质无瑕”著称于仙家宗门,只此一家。 所有百花谷的女修,为了维护宗门形象,穿戴清洁素雅,大多都有点洁癖,身为百花谷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仙子的三师姐,容颜绝美的黄莺更是不例外。 如果不是此次入镇牵连太大,黄莺这辈子都不想踏足小镇,也不想再看到眼前这个对自己百般轻薄的少年。 最尴尬的是来此之后,他们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神仙修士,却被小镇的规则束缚,失去了所有依仗,纵使你有排山倒海,御剑凌空的通天神通,降妖伏魔,驱邪避凶的玄妙法宝,在小镇也是无用。 李修远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然后便有了黄莺踩中蟾蜍的一幕。 一旁的汪轮原本觉得有趣,如此好看身洁不染的女侠,一靴子踩死了一只蟾蜍,真的是大煞风景。 可下一刻,汪轮就喝道:“修远,快躲开!” 靠在门板上的汪轮心惊不已,攥紧手心中从小到大把玩的一枚漆黑方印。 只见窄巷中,黄莺好像一步就来到了李修远身前,她那只羊脂般的芊芊玉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迅速的指向俊秀少年的天灵盖,如果有修士在场定能认出,这便是百花谷的神通“仙人指路”。 一指迷津,二指断生。 就在此时,黄莺发现将要上来阻拦的汪轮,她手指化掌,轻轻推了推李修远的肩膀,像一个大姐姐宠溺弟弟的亲密动作,她弯下腰,凝视着少年的那双深邃眼眸,像是巷子里的污水,浑浊不清,心念,“难怪这小子会盯着自己看,原来也是个淫色之人。” 只可惜黄衫女子当下的心情糟糕至极,皮笑肉不笑道:“小弟弟,我知道你刚刚说话的时候,是故意放慢了速度。” 此刻黄衫女子的心情极差,就差点要动手杀人了。 回想到自己修炼艰辛,立即闭眼,口口呢喃起自家的普善咒。 扪心自问,“刚刚真的在此悍然杀人,极大可能会被立刻逐出小镇,甚至连累百花谷沦为天大的笑话,更让自己的境界止步不前,修行路上再无可能更进一步,我堂堂百花谷的天之骄子,岂会被凡夫俗子断了长生大道。” 她很快的转过头,对着汪轮歉意一笑,“这个小弟弟你认识吗?我们有过一面之缘,我是和他打招呼呢!” 汪轮假笑,“这位女侠!我们可都是小镇上平凡人家,可不会江湖的打杀,你别欺负修远就行,他从小命苦,爹娘都不在了。” 黄莺也没有听的入耳,便重新低头打量起李修远,以百花谷的仙家方言自顾自的说道:“我百花谷源自佛门五宗之一,讲求的是悬崖勒马和降服心魔,可入镇之前,我连心魔为何物都不知道,也无法琢磨,不想今日在这个少年身上察觉到一丝端倪……” 李修远好心提醒道:“这位好看的姐姐,你踩了这只蟾蜍老半天了,为啥不抬起脚,我佛慈悲,一花一世界,连花花草草都有生命,何况这是一只鲜活的小蟾蜍呢!” 那位百花谷的仙家女子,原本感觉自己已经处在玄妙的顿悟状态,瞬间破功堕落凡尘,脸色铁青,只是那位身兼前朝半数文运之人在身旁,可不能坏了宗门形象,还有望带她回去复命,只好泄愤一般,伸出一根手指在俊秀少年额头,极重的一点。 她瞪眼看着李修远道:“小小年纪,是谁教你的禅语,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为这样就想搭讪姐姐,姐姐我还比不上一只蟾蜍吗?你先生难道没有教过你彬彬有礼、举止文雅。” 当黄衫女子想要再次言语时。 突然,此方天地“止境”,整个伏魔镇时空也为之静止。 南边桃树林有位老酒鬼一脸严肃,手中将要进嘴的酒壶瞬间定格,那桃花佳酿撒落飘在空中,口吐桃花嗔怪道:“就你境界高,了不起。还让不让老人家好好喝酒了,你就当我这个坐镇的圣人不存在吧!忘了你才是活了四百多年的老人家,您老继续!” 北面桃花潭,老瘸子扔下鱼竿,像是要撕开天穹准备飞升至窄巷,却被止境打断也只好作罢,他并不在乎书院的白先生会怎样做,更在乎的是少年人的安危,这是老瘸子对他那个关门弟子的愧欠。 老柳下白衣僧人,手中的木鱼声戛然而止,木鱼也随之崩碎,他双眼瞳孔收缩,惊露恐惧。随之老僧口吐心血,好不容易得来的化神感悟全无。他心念,“终究是我大意了,除了俩个化神初期,原来还有一个境界更高的前辈在此。竟会为了一个毫无干系的凡人出手。” 如果说为了还老瘸子一挂之恩,护他李修远周全,那那位名叫汪轮的少女更是白先生的禁忌。 而此方天地除了老酒鬼和老瘸子俩人举止稍缓,也可能只有桃花潭底不受影响,一大波名为赤鬼的鱼儿也即将浮现。 第五章 诗无敌 此刻,书院一处简陋的木屋里。 一个儒士打扮的读书人,身穿前朝过时的衣袍,将手中诗集放回书案,缓缓起身走到窗前,右手持笔,左手别在身后,只见儒仕打扮的读书人,面朝窗外缓缓开口。 “好一个!‘仙女散花引鹤来,仙人指路雁归西’” “黄莺仙子!我便是你口中的你家先生,难道需要你来教我做事吗?” 话止,便在窗外的天空落笔,顿时,一个大大的“止”字,赫然出现在小镇上空。 如果李修远在此,一定惊讶不已,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白先生,竟然是老瘸子故事里的仙家中人,还是汪家的汪轮姐姐有眼光,选了个好相好。 黄衫女子抬眼看了看书院方向,那黑漆漆的“止”字悬浮天穹,似有比肩神明的剑意蕴含其中。 天上剑仙三百万,见我也须尽低眉。 她可曾想到她家老祖所说的女子,身兼半朝文运,所谓的机缘便是写出此字之人。 化名李慕白的白先生,曾一剑断江截河,写出“黄河之水天上来”,也曾观桃山瀑布,剑刻“飞流直下三千尺”。 前朝文运三百斗,剑仙太白抖三抖。 当黄莺发现自己被大道束缚已经为时已晚,体内那颗刚刚凝聚不久的金色圆球,也从外皮慢慢皲裂。她才意识到此生与长生无缘了,从而认为那个止字也是为她而写。 先生曾说,“胸大无脑,丽智智残。”果真如此。 在整个小镇处于绝对静止中,一股极强的神识在黄莺识海中响起,“黄莺仙子,我本无心插手小镇之事,我曾答应老瘸子护他性命,可也未值得我出手,回去告诉你家老祖易安居士,臭不要脸!还想与我结为道侣,往后不要再打她的主意。看你修行不易,今日只是碎丹,你好自为之。” 自古女子地位高,剑仙也得竞折腰。 可那柳树下的赵怀安就没有那样的好运气了,只见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白先生,今日一改往日形象。 嗯,对。 就是这样,隔着百丈远都能听见,李修远在此,一定觉的这是均羡她娘才会的口吐芬芳。 果真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只见儒士模样的剑仙,是一路骂街走到赵怀安面前的,指着鼻子骂道:“你个死秃驴!大光头!好好的山君不当,学你师兄下山入凡,我呸!就你那悟性你也配!干你师兄的!” 赵怀安面露恐惧张大嘴巴,是哑巴吃黄连,有口无处言。 可没等白衣僧人想要开口,那中年儒士像是说岔气了,换了口气继续骂道:“怎的,说你还不服啊!叫你师兄来打一架如何?我非得掀翻烂陀山的根基,打碎几座金身法相,让那个自以为无敌的人出来,他无敌,我李慕白诗无敌,让他尽管来问剑。” 白衣僧人,任是被那中年儒士解了束缚禁锢,被骂的那是节节败退,好不容易换来的大道之气瞬间溃散,境界一点点的倒退,已从入凡跌至元婴。 那已是儒家君子的中年儒士,随口吐字便蕴含大道剑意,字字诛心。似乎这样骂的不是很尽兴,便用起佛门的狮子吼,在白衣僧人的识海中,泛起层层波澜。 “你他娘的!可别死在这了,脏了地方。没事学学你师兄,关心一下朝堂大事。就你那小算盘,还想一石二鸟,我在书院都听到了,看给你能耐的,学什么小和尚敲木鱼,是你这个修士该干的事嘛?看你粉头大耳的像个娘们一样阴柔细语的,十六年前就不该放任你入凡,赶紧滚回烂陀山,百年内不许入镇。” 赵怀安被骂的是哑口无言,道心破碎,识海崩塌。 是头也不回,不敢回。一瘸一拐的向镇外走去,半句也不敢多说,此刻,他更加想念起烂陀山上的日子。 可还没等白衣僧人走远,却又被那个口含天宪的儒士叫住,李慕白笑骂道:“给我回来,让你现在走了吗?刚好我骂的高兴诗意兴起,转过身来站好。” 至于那中年儒士在背后留下了什么,白衣僧人动也不敢动,生怕惹那人生气,那可就不妙了。 那人说是要带回去给自家老祖欣赏一番,更不敢用神识查看了。 三息而过,“止”字消散。 刚刚发生了什么,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镇外的羊肠小道,两个身影。 名叫宏一的小沙弥正是十人中最后一个入镇之人,也是第一次下山,他是来接他的师傅白虎山君。 那眉心一点朱砂的小和尚,转身朝着书院方向恭敬一拜,大声说道:“先生手下留情,晚辈铭记,百年后小僧必来问剑,先生可接否?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大笑过后,一个亲和的声音从书院那边传出。 “君子当可。” 时间对于寻常人很短暂,然而大道争一,也是一寸光阴。所谓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说的便是修士比凡人活的更久吧! 忽然,小镇的上空下起了点点细雨,像是上天在怜悯众生。 而小镇的人们还是和往常一样劳作,那个有些白净的中年儒士,还是那个在桃源书院教书的白先生。老酒鬼也喝上那口桃花酿,除了凡人,也只有修士才能感受到刚刚镇中的一丝大道波动。 北面桃花潭,老瘸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许久未用的刻刀。一边削着一块发黑的桃木,一边自言自语道:“该来的,总会是要来的。” 柳叶巷,汪姓少女松了一口气,那刚刚像是要动怒的女侠,像是听到少女的恳求,没有在和少年计较,没等招呼便独自离开。 雨停,云开雾散。 那久违的阳光,透过云层照亮了整个小镇。 “修远,快醒醒,醒醒啊!别吓着姐姐。” 在汪轮的呼喊中,李修远的眼眸有所回应,颤了颤。体内的丹田之气开始自行运转,少年缓缓睁眼。 多亏老瘸子在少年年幼时,传授了名为道家十三段锦的吐纳之法,才让俊秀少年有了一丝生机。 一指迷津,二指断生。 这仙家手段岂是随便说说的,出生便少了一魄的少年,但就黄莺仙子的一指险些丧命。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仙人争道,凡人殃及。这世间没有对错,也没有善恶,只有因果。 李修远从那泥泞水洼里缓缓起身,向着汪轮微微一笑,“我没事的!” 随后在汪轮的注视下,少年拖着有些沉重的躯壳向前缓缓抬步。然而并没有人瞧见,那朵投影在少年身后水洼里的一朵黑莲,已经悄悄绽放。 黄昏夕下,少年有些迷茫。 就在此刻一束余晖穿过柳树的缝隙投射在少年身后,他心中坚定,灰衣少年朝着南方缓缓挪步。 许久,少年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打油诗,顺着落胎泉边走边唱:“鱼儿得水活跃哎!酒得君子更香呢!一步两步往前走,三杯四杯顺河流,醉了思念忘了忧,至亲模样梦里有。” 李修远并不知道,他的歌声已被老瘸子听的真切,这位无量剑宗神一般的存在,不知不觉的已经泪目。 长生大道无情路,若是有情仙动容。 老瘸子当然知道少年为何去那桃林,是为了少年口中的一声声师爷,因为他那有些情分的师爷,便是少年父亲的师傅,也成了老瘸子的关门弟子,不单单是一手雕刻技艺了得,更是一位江湖武夫,极厉害的那种,而李修远这个叫了十六年的名字也是老瘸子卜卦得了的。 虽说书院的白先生曾找道老瘸子,让他推演了前朝玉真公主转世,但然不会,让在光阴一道入神的李拐李腿瘸,而少年名字中的“缘”才是老瘸子腿瘸的因果。 年幼的李修远对这些懵懵懂懂,并不知道自己父亲也是极其厉害的人,他只晓得老瘸子是因他而不在卜卦。而如今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茯苓也就老瘸子值得他挂念。 李修远来到桃林,身体的变化,像是在告诉他,快命不久矣!正是少年有了一些武夫体魄,才明白他自己所剩时间不多。 正在长生涯打坐入定的三人,被李修远的到来打断,齐齐向少年看去,少年生机慢慢溃散,让三人感到惋惜。 “确实是个修行的好苗子,却被断了长生路可惜啊!” 李修远抬起手,扣动木屋上的铁环。 铁环敲击木门,砰…砰砰… 几声敲门声后。 李修远张了张嘴,有气无力道:“酒鬼爷爷,修远来跟你讨要几坛酒,我师爷他不好意思跟你开口,他前几日说的都是气话,您老别往心里去,他就是个臭棋篓子,你让让他呗!你酿酒他钓鱼,有鱼有酒不是更好?我代师爷向您赔不是了,师爷就是个老顽童,玩笑岂能当真!” 第六章 心魔引 木屋二层,一道打着酒嗝的声音回道:“屋门没锁,桌上有几坛,本来就是留给那老鬼的。还是你个娃娃有心,快些拿去吧!” 此刻桃花潭边,换了一身崭新道袍的老瘸子正在刻着名为伏魔印的平安牌,随着最后一刀落下,本该画在黄纸符上的三山福禄,却在小小的木牌上绽放神韵。 “瓜娃子的,风大给沙子迷了眼睛。” 老瘸子再也抵制不了心中的情绪,随着一声剑鸣,桃花潭边,一根长铁疙瘩,那把令大渊王朝仙家宗门望而却步的天阙,以极快的速度露出水面,以直线向上快速掠过云层,任是将上方云层戳了个缺口。 下一刻,飞剑天阙便来到桃林木屋前,瞬间停在少年脚下。 李修远一愣,“这不是师爷常用来搭鱼竿用的那根铁条吗?我记得这根铁条的凹槽处搭鱼竿刚刚合适,怎么突然飞过来了。” 像是明白此剑的用意,随后放下戒备。 李修远没有害怕胆怯移步站了上去,可少年也没落下刚取到手的两坛酒。 桃花潭边,一身紫色道袍,鬓角渐白,留有八字胡的老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竹椅上钓鱼。此刻,更像是换了一个人,往日有些佝偻的身躯坐的笔直,眼神却更加清澈。 少年踏着那把天阙而来,安静的站在老瘸子身后,“师爷,我……” 一旁的老瘸子并未转身,“修远呐!你现在不什么都不要说,师爷我什么都知道,你快把石墩上的木牌戴在脖子上。” 老瘸子像是提前预知了什么,他长叹了口气,“哎……你现在应该相信了吧?没错!师爷平时和你讲的故事都是发生过的。” 听到老瘸子的话,少年终于确定,平日那些细微处的猜想都是真的。 他嘴唇微动“嗯”了一声。 随即拿起木牌戴在脖子上,李修远忽然感觉有股暖流流淌全身经脉,与此同时,整个身体也从未感觉到如此舒服。 而少年本该溃散的生机,也开始一点点凝聚,只是在平常不过的木牌,此刻透着古怪。 可能所谓的高人可能就如老瘸子此刻一般,处处不凡。 随着鱼竿下桃花潭水面上,那根不知名的白色羽毛下沉,一条全身朱红长有四足,头似骷髅的赤鬼鱼被老瘸子缓缓提起。 正应证了老瘸子那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当这条赤鬼鱼的出现,李修远的身体便开始不安,心中的六欲更加强烈,他想做很多事,比如杀人。 此时那块挂在李修远脖子上,刻有经箓的木牌其上符文闪烁,阵阵凉意传满全身,李修远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只见老瘸子将那条赤鬼鱼,重新放入潭中,拿起那根铁条轻轻抚摸着,那看似寻常的铁剑瞬间换了个模样,其上的水锈脱落,闪出耀眼的金属光泽,可剑尖那块缺口属实有点奇怪。 老瘸子像是见到多年老友一样,对着手中宝剑轻声呢喃,“老伙计,一百多年了,多亏了你镇守着桃花潭,才让我那徒孙免受心魔之苦。” 那把名为天阙的古剑,像是有灵性一样,发出嗡鸣之声回应着老瘸子。 就在此刻老瘸子双掌合十,双手掐诀,一道道阵法在指尖浮现,随手将古剑天阙有没入潭中,对着潭中缓缓开口:“老伙计啊!在帮我撑住十息。” 他没再转身,喝着李修远带来的桃花酿,又和往常一样背对着李修远,这次没等李修远先开口,便先声问道:“修远呐!你可曾有喜欢的姑娘?” 李修远刚刚还发白的脸颊有些羞红,“师爷你说的是哪种?我这性子吧!见到漂亮姑娘,就想多看两眼。” 老瘸子神情严肃,也随之一笑,“这不怪你,你父亲也是这般,当年也是死乞白赖的才追到你娘,师爷想问你可否有人留在心上。” 李修远不语,回想自己从小到大没有出过小镇,也没有见过几个女孩,下意识的便想到茯苓丫头,最后想了很久也只回了四个字,“暂时没有。” “那你如果遇到你喜欢的那个人,你会怎样?”老瘸子再次问道。 李修远挠了挠头,“师爷,我没有想那么多,以我的性情,如果要真有那么一位,我的心里可能也就容的下她一人了。” 老瘸子追问,“那如果她是妖呢?” 李修远沉默不语,不敢接话。 少年盘腿坐在潭边的石头上,把身子向老瘸子那边靠了靠,竖起耳朵像是在等待老人接下来的故事。 沉默许久,老瘸子从怀中拿出一个木人,是个女子模样,也没有多么好看,但是气质绝佳。 李修远瞧见老瘸子手中木雕奇怪,心念,“这木雕头上有对麟角,怎么看也不像是人啊!” 老瘸子轻轻抚摸着手中木雕,满眼怜爱,他缓缓道来,“她叫十三娘,家中排行十三。我与她相识的时候她才刚刚化形不久,也就是修士所谓的元婴。” 灰衣少年仔细听着,他并没有因为故事里面的惊悚感到害怕,因为老瘸子他的师爷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呵护他。 老瘸子继续道:“师爷我在五百年前,本是天玄山,无量剑宗的一位普通弟子,意外得到本宗至宝天阙的认可。 可能是我悟性极好,我在玄术上比学剑要来的轻松,剑没有好好练,可算命仆卦倒是学的精进,可就是偏偏宗门是以剑立宗,我便自此背上不学无术的骂名。 为了入凡化神的长生大道,我愧对师父教导,独自下山闯荡去了,之后便在极北之地遇见了十三娘,也埋没了名剑天阙。” 老瘸子心事重重的样子,向镇中老柳的方向望去,又转回了视线,用手擦了擦木雕上的水渍,又继续说着,“五百年前,还没有南边的桃林,当时此地名为九幽山脉,在那名为九幽山的主峰,此方地界得天地造化,孕育了两件至宝,一件没入潭中再也没有出现,而另一件至宝在各宗门仙家抢夺中,被分为一黑一白两块,再后来便在此处潭底发现了一处远古秘境,而那至宝便就是开启秘境的钥匙—鬼玺。” 老瘸子拿起酒壶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听到此处,少年被这个惊天隐秘给惊住了,好奇心驱使追问道:“师爷,那后来呢?” 老瘸子再次回忆,“再然后,各仙家宗门老祖为了守护我们大渊王朝的这处隐秘,便从自家仙家府邸搬来了各样宝贝,比如南边桃林,和镇中那颗老柳,还有这潭中的雾莲……皆都是修士可遇不可求的修炼资源。 而在小镇的人看来也就是寻常之物,可对于镇外的修士来说那可就是大道机缘。 五百年前那次争宝,极其惨烈,以佛门佛修惨胜收场,便有如今大渊佛家的遍地生莲,当时也有不少强者陨落至此。 再后来在各仙家宗门老祖的约束下,小镇每一甲子可进镇寻宝,当然为了遮蔽此处的天机,便在小镇上方结成了梵笼大阵,然而为了各家势力的均衡公平,便有了我和老酒鬼坐镇。” 老瘸子越说越激动,“可不是嘛!这镇上处处都是机遇,怎不叫那自以为些高高在上的仙人眼红。” 老人说到此处,眼睛突然充血,可把李修远吓的不轻,少年印象中师爷都是一副老顽童的形象,可今日越发不一样。 许久,老瘸子平复了一下心情,又一声长叹,“修远啊!还记得我每次钓到鲤鱼,都会让你丢进锁龙井中嘛?那便是前朝李家的龙气,那一点点气运,在樊笼阵的压制下,便可以让她在井中苟延残喘。 而我这一生对不起三人,一是我师傅,二是你父亲,而唯独最对不起她……” 便是那锁龙井中的十三娘。 没等李修远想要刨根问底,老瘸子突然向书院方向看去,缓缓吟诵: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先生果真是诗中谪仙,以诗入凡,以情化剑,先生诗中的真情怎能不叫人羡慕嫉妒。 而人妖相恋难道就受大道所不容吗? 明知道她与我真心相爱,为什么将她与我分开? 她化形至今也从未残害过百姓,又为何将她作为阵眼呢?” 老瘸子一连三问,更像是对这天道怒吼。 纵使老瘸子有预知先机的超然能力,可又能如何,一人可能敌的过整个大渊王朝的修士。 只见老瘸子站起身,拿起酒壶对着桃林举了起来,南边老酒鬼似乎觉察到什么,有些黯然,“老鬼,你这是何必呢?” 哎~ 一声长叹后,他也同样举起酒壶,随后两人一同饮下。 此时,老瘸子悍然大笑,对着桃林方向说道:“哈哈哈哈……老酒鬼你陪了我三百多年都没有回山,莫不是舍不得我吧!等我走了就再没有人与你对奕了,你就别他娘的矫情了,给老子回山好好练你的驻颜丹,看你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好好保养,你不需要,百花谷的那群小娘子可盼着呢!” 闻言,桃林众人都是吃惊不已,各自感叹! 而这样的打趣似乎成了家常,但可把桃林中六位修士吓个不轻,老瘸子口中的老酒鬼,最忌讳别人提起他年轻时的,那档子事了。可出所有人意料,那还有另一个绰号的老酒鬼,笑的特别开心,将酒壶酒一饮而尽。 问世间酒为何物,是老友,是离别,更是无言…… 此时两个老朋友的糗事,都在酒中。 老瘸子突然贱贱的一笑,换了一个口气道:“老家伙,你就没有什么宝贝想要送我这徒孙的?” 老酒鬼没有说话,随手从怀中拿出一块墨玉,像是令牌,其上有“丹尊”二字。随手抛向桃花潭的方向,李修远顺势接住。 老瘸子假装嗔怪,“老酒鬼!你可真是小气,算了!算了!看你全身除了酒还可以,也没有其他可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他立即朝身后的李修远小声道:“你个瓜娃子,快些收好,别让老鬼后悔了。” 李修远顿时有点懵,忙的将那块玉牌揣进怀里。 相比老瘸子口中的小气,可对于来自白云坞的三位练丹士来说,那块刻有“丹尊”的令牌,分量极重极重,那可是堪比丹云宗整个宗门的底蕴。 第七章 人妖情 老瘸子心事重重,生怕遗漏了什么。 十息将过,天空也渐渐灰暗,他最后看了一眼锁龙井的方向。 又缓缓转过身去看着少年,李修远的眼中还是那样浑浊一片。 老瘸子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他看着少年的眼睛对他说,“孩子,去吧!你的大道就在你的名字之中,也在你的脚下,切记保持初心,随心而动,切莫随欲而为,不要让你的欲望掌控你,你要学着控制它。均羡娃娃不是送你一本老书吗?对你有极大帮助,有空翻开看看。” 李修远像是听懂了,好像也没有明白。 只见老瘸子一改往日褴褛,向木屋走去,出来之时,却是身披紫色道袍,手持拂尘脚踏七星钢步,一步一步走在潭面上,那脚下似有一道光阴大河显现,老瘸子走在大河中步步生莲,然而整个桃花潭出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妙状态,道家称之为“入道”。 老瘸子此刻境界也从化神初期人神,慢慢攀上至化神中期地神,最后似要突破化神的圆满天神之境。 当老瘸子一声大喝,“起……” 随后那间桃木做的木屋瞬间分裂,变化出一把把木剑。 老瘸子又一声,“还不归位,更待何时。” 只见那数有百余的飞剑,被有序悬空在那把天阙四周。 老瘸子用道家十三段锦,只有爷孙俩能听到的声音,在李修远耳边说道: “修远呐!我愧对我那傻徒弟,师爷只好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吧!十六年前,你出生那日,我便起了一卦,我虽有光阴之法,终究也是小道,可算不了你的前程,最后以瘸腿的代价,让我悟到了一丝轮回大道的契机,这秘境便是你的因果,躲也躲不开。 我会以自身光阴之道结阵,斩断此处与你的联系,待你寻得真我,再来此处拿走本该是你的机缘。” 随后老瘸子想是想到什么,叮嘱道:“记得有空抓一些鲤鱼投入井中,我怕我走了,十三娘她会熬不住。” “他娘的!我怎么送死还煽情起来了呢!” 老瘸子说完,少年再也绷不住了,他此刻顿感不妙,眼含泪光对老人说,“师爷,你这是干嘛!修远还在等你讲故事呢!你快回来和我再说说……” 少年人哭喊着,身体却缓缓定格在原地。 此时,小镇也已经悄悄进入黑夜,天空再次下起雨,电闪雷鸣,一道有一道的闪电划破小镇上空,把整个桃花潭都照的通亮。 老瘸子转身对少年微微一笑,又转过身看向潭底,那一大片赤色正缓缓上升,天阙剑身颤抖,被老瘸子紧紧握住,像是在忌惮水中之物,“怕个锤子,往你还叫天阙。” 随着老瘸子怒骂,道法不竭余力的倾泻,潭面才逐渐平静。 李拐李那个无量剑宗第一人,还是拿起了天阙,终以师傅所受阵法,以入凡光阴化神,不辱剑宗之名,无愧师祖。 此刻小镇北面,桃花潭上空幻化出巨大的法相虚影,手持拂尘,单手持剑,伏魔镇妖。 那法相将手中巨剑插入潭中,一点眉心处,引爆自身修为,点燃光阴大道,结成无量剑阵,一代传奇,化神陨落。 瞬间桃花潭水下陷三尺,一切恢复平静。 就在此时,整个伏魔镇的虚影都颤抖了起来,那在已经存在三百多年的梵笼阵,像是出现了松动。 一声极其悲惨的龙吟声,从井中传出。 “不,不要啊!” 突然一条百丈长由蛟化形的巨龙,从那井中飞出,腾空而起,飞升止天穹。 顿时电闪雷鸣,照亮了整个小镇,小镇的人害怕极了,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情景,自建镇以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怪事,而那些小镇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原来都是真的,此刻紧关窗门,躲在家中,大人则是训斥孩童不要大声说话,男人们则都抱紧护住妻儿。 那一夜的雨,下的特别大,像是那条飞升的巨龙在抽泣,那片桃林本是十里桃花,却也在黑夜里慢慢凋零,那锁龙井中,千年没有干枯的水源也消失不见。 此时只见苍穹之上,像是破开了一道口子,说时迟那时快,本该飞升的蛟龙又折返回来,一头扎进了桃花潭,水花四溅,少年人抹了一把脸颊,不知道是泪还是桃花潭水。 佛曰:“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人有情,妖有意。 是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桃山山腰木屋二楼。 老酒鬼一声长叹,飞至桃林深处。 在一颗很粗的桃木桩下打坐,顿时将要溃散的梵笼阵慢慢凝聚,那颗无人问津的桃木桩,重新焕发生机,以极快的生长速度成长,许久一颗不亚于镇中老柳的桃树出现在老酒鬼身后。 在那大渊王朝东面的玄天山,无量剑宗祖师堂,最靠前的几个灵牌上,其中一个写有“李”的牌位,瞬间黯然失色。 不知道从何处的一声。 “他娘的,都给我祭剑……” 一声声祭剑的声音,在整个梵天大陆响起。 整个梵天大陆,但凡有无量剑宗的弟子地方,纷纷祭出自身配剑,此刻万千剑光冲天。 以他们独有的方式,来祭冕那把天阙的主人。 桃树林,长生崖。六位修士齐齐向桃花潭方向作揖,“恭送李老!” 桃源书院,李慕白蓦然回首,“先生大义,挽救了亿万生灵,我替本镇百姓在此先谢过,我李慕白在此立誓定会护得小镇安危。” 镇外千里,一对师徒回首遥望。 白衣僧人道:“原来是这样,是我自欺欺人了,善恶终是小道,舍我其谁也。” 在一阵释然的大笑后,白衣僧人便从元婴突破入凡。 小沙弥宏面向白衣僧人作揖,“恭喜师傅,入凡圆满。” 桃花潭边,李修远此时已经没了束缚,跪在潭边无声抽咽,随后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爹娘走了,就连除了爹娘,为什么师爷也离开了自己。” 此时从潭中传出的声音,让少年些许安慰。 “孩子,别伤心了,他走了,我比你更难过……我刚刚用尽全部力气冲撞大阵,已经时日不多了,就想在此好好陪陪他,他守了我三百年,现在该换我来守护他了,我也没有啥好东西送你,那颗珠子也已经破碎无用,只好将他遗弃的光阴,重新拾起送给你了,当做留恋吧!” 名为十三娘的蛟龙说完,只见一条龙魂从桃花潭中升起,穿过黑夜,飞至小镇的东门,只见城门头上,那把被老瘸子遗忘的本命光阴,很久很久没有雀跃了,像个孩子一样开心,自此便有了灵智。 嗖的一下。 飞过小镇上空,瞬至谭边,飞剑凌空悬停,剑尖离少年眉心,不过三寸。 没等少年来的及反应,瞬间没入李修远眉心,一把小剑模样的印记,昙花一现又便消失不见。 如果有修士在场一定惊奇不已,竟然有人连聚气期都没有达到,就能开剑眼。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有些东西都是冥冥之中的,别人求也求不得的,正如那黄衫女子心念顿悟,也比如那白衣僧人善恶之道,就连那本仙家宗门苦苦寻觅的机缘,也是那个同龄人强塞给少年的。 李修远走了,他离开了老瘸子的住所,也把镇上李拐李的为数不多的木雕,都带回了自家屋内,哪怕少年在去求着李老头,也不会出售一件。 三日后,好不容易的一天晴日,又开始下雨。 而小镇的人们似乎忘记了前几日所发生的一切,也只当是神祇显灵,在白先生和老酒鬼的推动下,也就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李修远和往常倒是有所不一样,也就比往日起得早那么一点。 可茯苓丫头似乎就没有那么开心了,心事重重,她在心中纠结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走向少年的屋门前。 小姑娘站了很久,腰下的裙摆,已经皱了好几道褶子,她松开握在手心的衣角,并没有推门。 “修远,我可能是要走了,还记得前几日入镇的几个漂亮姐姐们,前天我在镇上偶遇了,我也知道了小镇的一些隐秘,这些我都不奇怪,我父亲其实也是个修士,或许我该走了,我要去菩萨门,我想寻找我父亲的死因。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成妹妹,我也没有当自己是你的丫鬟,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真开心。” 脚步声越走越远。 “茯—苓—” 少年急了,吞吞吐吐说了两个字,胸口那块木牌似也压不住他的烦躁。 李修远翻身下床,想要追出去,却把那本遗忘在枕头下的老书,也一便带到了地上。 少年知道她应该是离去了,心中纵有万般不舍,终还是止步。 他拿起了那本泛黄的老书,把它放在桌案上仔细端详。 那书封上已经模糊不清,也没个书名。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谁人所著。 翻开第一页。 少年轻声念叨。 【在我的家乡,有这么一群苦行人,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他们没有姓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这样的叩拜是为了什么,从东而来,往西而至。 听其中一智者曰:“我们这是在朝拜,也是自我救赎,这样的虔诚叩拜,会让自己内心得以解脱,从而往生极乐。” 我从中得以顿悟,著写《梵人经》以供后人参详。 此经无招无式,随心动,随欲为。学我《梵人经》可憾天憾地,讲求的是有大毅力者,天地之大,何处去不得的气势。】 少年不得其解,当翻开第一页到时候,便茅塞顿开,前面注释也理顺了,原来这是一本内外兼修的功法,第一页便写有换气的法门。 可越往后翻,李修远稍缓的好脾气,瞬间全无。 每日挥拳一次… 第二日,挥拳十次… 第三日,挥拳百次… 第四日,挥拳千次… 此时少年是李钧羡他娘附体,破口大骂:“他有娘子吗?写出如此功法的人,应该是断子绝孙的。若有娘子也会跟人跑路,干他娘子的!” 刚好窗前书案的一条腿矮了些,少年随手就将那本机缘给垫上了。 还真别说,厚度刚刚合适。 李修远咧着嘴笑了,然后……笑容戛然而止。 再然后,只能听到屋外哗啦啦的雨声。 第八章 山雨来 仙者纵有神通纸包火,凡人却无仙法不透墙。 随着小镇的怪事平出,也传入了人间庙堂,更有慎言传入了邻邦两国,大渊王朝极北之地北疆雪国,还有东边大宁王都,都开始觊觎大渊王朝的秘境。 本该是三足鼎立的局势,随着北疆诞生了一位天才,这样微妙的关系也随之打破。 北疆随之便在大渊的边界,筑起一道巨大的雪墙,其上刻有雪国修士独有的防御阵法。 即使仙人凌空也无法飞跃,似是北疆内部发生什么大事,北疆皇帝突然作出决定,对外宣称封国五百年。 离伏魔镇万里之远,大渊王朝都城。 一座视野覆盖整座城的巨大建筑——琼楼。 在那琼楼百层之高的顶层,有一黑袍僧人打坐其中,那黑袍僧人,似乎不喜欢别人看清他的模样,黑袍大大的帽檐下,只露出小半张脸。 名叫高承的大渊国师,此刻眼神锐利,只见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驻足,遥望北方缓缓开口: “这极北之地的雪国,雪国国君这次的果断,可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白雪压城城欲摧啊!” 随后一声叹气,“愿我所做之事无愧于心吧!” 身后有位身穿龙袍的少年人,愣了愣,不明白老师今天为何如此感慨!心中思绪翻滚,还是上前递给黑袍僧人一杯,百花谷独有,名为“龙井”的绿茶。 在黑袍僧人身后恭敬道:“君师,学生不明白白雪所谓何意。” 那个当年还是个稚嫩孩童,现已经成少年模样的年轻君主,其长相倒与李钧羡有所相似,还好李修远不在这,不然又得羡慕一番李钧羡那个显眼包。 黑袍人并没有接过茶杯,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玩味的看了看,那个名叫武极的年轻国主。 黑袍国师也没有要避开身旁之人,对着窗外自言自语道: “或许是我当初看走了眼选错人,可偏偏这小子是龙气加身,难道真的是我大渊气数已尽,不管怎样!就算拼掉这条老命,也要为三教合一,为了我辈修士,也要搏上一搏。” 老国师走了,他要去问那儒家,借一点浩然气。 少年怎会不知老僧是何种用意,老师临走前的直言,何尝不是在鞭策自己。让我如何去做?哪有那么多有所为,有所不为,身在帝王家,自己怎能不藏拙。 武极喝下了老师那杯未曾接过的龙井,也随老僧的目光抬头望去,刚刚还一脸懵懂的神情,此刻全无,眼中似有金芒夺眶而出。 “千秋大业一杯茶,岂能做井中蛟龙。” 那还未曾走远的大渊乌龙,他笑了…… ———— 长生崖,丹云宗的三位修士,已经在小镇逗留数日,此刻心急如焚,他们眼前的宗门老祖像是变了个性情,整日郁郁寡欢,就连他曾看好的门徒青松,上去搭话也是置之不理。 桃林入口,李修远不知从何处捡了的一根柳枝,打的那桃花朵朵落下,还是个少年的李修远,为此乐死不疲,似这样能让自己看上去开心一些。 “一剑、两剑、三剑……” 少年不知从何处学来的剑招,那一本正经的剑仙模样,让那个久久不语的老酒鬼开怀大笑。 老酒鬼面向桃林,爽朗大笑,“修远娃娃,今日怎晓得来看爷爷,是不是遇事不决,无处可问。” 少年小跑着走到老酒鬼身后,习惯性的给老酒鬼锤着背。 他面露苦涩,回答道:“酒鬼爷爷,我有很多心事是想问师爷的,可是没等我有说话的机会,他便身陨道消,如今连茯苓丫头也走了,我无人诉说,便不知不觉的来到桃山。” 老酒鬼似乎知道少年人的来意,便站起身拉起身后的李修远,很是开心,“来,快来!和爷爷进屋聊,老瘸子走了,不还有一个爷爷嘛?” 李修远不假思索便跟了上去。 老酒鬼轻轻推开木屋,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宗门的三位炼丹师,对那尖嘴猴腮的老者说道:“秦寿师侄,你带青松,青木先回宗门吧!我需要借此方天地灵气再练一炉丹药,丹成便回白云坞。” “能不能扭转乾坤就看定数了。”一声叹气后便关上了屋门。 那在丹云宗有些分量的秦寿长老,心中大喜,似想到了什么,便也不在多说,叫上青松,青木两人正准备离开。 却被那菩萨门的老妪拦了下来,要不是为了那颗驻颜丹,这老妪一早便和同门女修回了宗门。不过此次下山倒也有所收获,收了个资质上佳的修行胚子,可老妪朝思暮想的丹药就在眼前,岂能就此放过。 老妪上前一步,连忙道:“秦道友,能不能再帮我问你师叔,讨要一枚驻颜丹呢!我已经到了元婴瓶颈,今生再无法突破,别无他求!只想与心爱之人皆为道侣隐世。” 秦寿有些怒气道:“槐心道友,我怎么说你好,怎么这么倔呢!百花谷的驻颜果早就被师叔连根拔起了,现在除了师叔手上或许还有几枚,世间也绝无仅有了,你看他现在就算是有,他能给你,快些离去吧!” 老妪面露失望,一声叹气后,只好无奈作罢,可就在她刚刚要转身不久,从木屋二楼扔出一个小瓷瓶,老妪打开瓶塞闻了闻,赫然就是那驻颜丹。 老妪面露微笑,连忙作揖,“多谢丹尊赐丹,以后丹云宗有事,我们菩萨门自会相助,晚辈告辞。” 此时木屋二楼,传来老酒鬼的声音,他冷声道:“管好自家门派就得了,你瞧不起谁啊!炼丹的,还怕没有个帮手吗?记得好好照顾茯苓丫头,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会放过菩萨门。” 此刻,没等老妪回答,李修远抢先问,“酒鬼爷爷,这丹药看似极其珍贵啊!你咋就随手送人了。” 老酒鬼看向李修远,哈哈大笑。 拉着李修远绕过一个鼎炉,带到二楼一处拐角,地上放有一个木箱,里面随意摆放着各样的瓶罐,都是能让修士争的头破血流的仙丹妙药。 老酒鬼随手指了指里面,打趣道:“我是看在你这娃娃的面子上,才会给她的,不打紧的,我这里什么丹药都有,驻颜丹嘛!虽然不多也有五十来颗。” 随即他又换了个坏坏的语气说,“你是不是也想要啊!只要你想,这些都是你的,当然拜我为师,我教你练丹也可。” 老酒鬼这算盘打的老瘸子在桃花潭底都听到了,这那里是送丹药啊!分明就想收个关门弟子,你以为老酒鬼不知道少年是个大气运之人。 李修远心中暗惊,心想,“这很像炼丹大师说的话,很霸气!可要是被镇外那群仙人知晓我有这么多神丹妙药,那我不是要死上几百回了,这个徒弟要不先不当,不是还有块玉牌嘛?” 他随即摇了摇头,“酒鬼爷爷,我可没那天赋学不来的,给我一颗就好,如果将来遇到心怡的女孩我想送给她当聘礼。” 老酒鬼似乎看出少年的小心思,也没有生气,假装嗔怪,“哦!是这样啊!酒鬼爷爷都没有你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娘子重要吗?真当谁都能做我白逍遥的关门弟子了。” 李修远低了低脑袋,不敢搭腔。 思索片刻道:“那现在能不能先不学,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去做。” 老酒鬼爽朗大笑,“老瘸子,你看到了吗?我可没有逼你徒孙哦!是他自己要拜我为师的,哈哈哈哈……” 还没有等李修远反应过来,老酒鬼坐在太师椅上便自报家门。 “修远呐!咱丹云宗可是这大渊王朝第一炼丹宗门,其下炼丹师更是受到修士的尊敬,咱炼丹一脉啊!讲求是心无旁骛,是对天地万物的理解和其本质,明白这世间元素对自身的作用,从而用自身心火将其炼化,练出的丹药从而便可达到意想不到的药效,而对修士本就受这天地所不容,一枚品质好的丹药更是有极大助力。” 老酒鬼说了半天,这才发现眼前的小子正在犯迷糊,便咳嗽了几声。 少年见状,立即挺直了腰板。 连忙解释,“酒鬼爷爷你说的太深奥了,我是一句也愣是没听明白。你能讲一些简单的问题吗?比如我这身体老犯困呢?” 老酒鬼这才反应过来,不怒而喜,接着说道:“得叫师父,知道吗?我也是从老瘸子那里才知道你天生就少有一魄,可能就是你犯困的原因吧!然而整个修真界修士境界分为:聚气,粹体,凝神,苦海,金丹,元婴,入凡,化神…… 但就修士在凝神期就需要三魂七魄的坚固,更何况你还丢了一魄,你这修行路上难了哦!” 李修远好像并没有在意,能不能成为修士,而他现在很想知道,没入他眉心的是何物,他是一点都感应不到,立即问道:“那修远想问,师尊爷爷我眉心是何物,和修炼境界是否有关?” 老酒鬼微微一笑,“那是老瘸子的本命光阴,留给你当念想呢,可万万不要在外人目前显露,等你到了凝神期便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李修远当时也没能听个真切,老酒鬼说的什么光阴啥的,完全不懂。只记得老酒鬼最后说那本被垫桌腿的《梵人经》,其中的法门可入聚气。 在老酒鬼呼唤中,少年还是迫不及待的下山去了,他要找寻那份念想,他要问这大渊的修士何为天道不容。 第九章 笼中雀 从大渊王朝都城出发,准备去往大宁王都的黑袍国师,并没有御剑凌空使那仙家手段。 一路的车马劳顿,让赶车的马夫有些抱怨。 只见赶车的高大汉子一手牵马缰,一手挖鼻孔,一路上喋喋不休,自顾自道:“哎!老家伙,我们这次去大宁,有仙山渡口你不去,非要乘这马车,咱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有到大宁的边界,你不是去州府郡守,就是去各府书院,你这是要干啥?能不能支个声,说你呢!是不是睡着了啊?” 此时的黑袍僧人似睡非睡,而这车厢中有一棋盘,在如此颠簸的道路上,高承一手持白,一手持黑,却能稳稳落子。一路的复盘,拆盘让心系三座天下的高承属实有点乏了。 高承并没有回应前面马夫的牢骚,也没有在意马夫口中的“老家伙”,从而手中的一黑子久久不从落下。 过了许久,马车中的国师许是想起什么,便向前面赶车的马夫寻问,“高要啊!西佛州那边可有消息了,看来伏魔镇这步棋要落子了!” “昨日就有消息了,和您说,您也没有搭理我啊!” 那个令江湖人都胆寒的马夫,此时像个孩子一样委屈。 高承追问。 “这么重要的事!就不能多说几遍嘛?赶紧给我掉头回西佛州。”说完,他随即落子。 “老和尚,你能不能换个人给你赶车了……” 没等那个叫高要的马夫说完,他便被黑袍僧人一脚踹下了马车。 “在没有规矩,你就不要当你那江湖共主了,想给我高承赶车的能排到北疆皇宫去,好好的赶你的车,哪有那么多废话。” 黑袍僧人不在去管眼前此人的喋喋不休。 一路的复盘,他觉得去不去大宁已经不重要,那位人称乌龙的大渊国师,已经知道大宁哪位‘无双国士’的想法了。 “除了坐山观虎斗,也无非其它。” 只见那个被黑袍僧人踹下马车的高要,揉了揉有些酸疼的屁股,像是一步就跨到了马车上,一脸谄媚起来,“义父啊!下次要是有人的时候,您老可别踹我了,怪疼的呢!” 高承笑骂道:“你高要还知道要脸,谁不知道你这个江湖共主,是出了名的不要脸。” 闻言,高大汉子咧着嘴傻乐,又坐回马车之前,拉起缰绳,“我这就掉头去伏魔镇。得了!驾……” ———————— 西佛州,伏魔镇里正府上。 一仆从汇报。 “老爷!老爷!您那只黄雀,今日不知怎得突然不见了,像是这些时日下雨给雷声惊跑了。” “三啊!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一只鸟吗?”伏魔镇里正李守成,正看着来自皇宫的信件,随口回了一句。 那被李守成换作三啊的下人,生怕老爷不高兴立即汇报,“老爷,老爷!还真有件不大不小的事,今早又收到一封秘件。” 当打开那其上印有黑莲图案的信件后,里正李守成脸色突变,瞬间站起身。 那封信是五日前发的,算算日子今天就该到了,他立即回了堂屋,急急忙忙拿了官服跑了出去。 伏魔镇外,李守成带着手下仅有的两个官员,身穿官服,腰系玉带,穿戴整齐在伏魔镇外的敬山亭等了快半晌了,也不见国师高承的马车,可心中却没有丝毫退去的意思。 许久,远处远远看去,一辆车帘印有黑莲图案的马车正在向敬山亭逼近。 身为里正的李守成,便一脸谄媚的迎了上去。 黑袍国师并没有打算下车,只是掀开车帘的一角,对那个有些唯唯诺诺的李守成说道: “让你在此地当个里正委屈你了,明日收拾一下去中州上任,之前让你开办书院的事做的很好,我们就不去府上叨扰了,都回去吧!” 听到黑袍僧人的话,李守成不禁潸然泪下,心想,“这么多年,既要迎合山上修士,还要管辖一州百姓,终于得到那人的肯定了。”他便哭着肯求,要送送国师进镇。 “国师日理万机,属下应该做的。” 闻言,高要冷声道:“有我高要在,还有你仨拍马屁的?” 当那个江湖共主扣着鼻屎跳下马车,然后便看到三个老者相互搀扶着走远了。 “高要,你有堂堂江湖共主的样子吗?三老头你也打,赶紧赶马,我们天黑前进镇。” 高要嘿嘿一笑,不再作声,拿起缰绳,“驾………” 天空渐渐漆黑,小镇的人们已经陆续回家休息,小镇也迎来了两位匆忙的神秘人。 桃叶巷那矮墙头,李满枝靠在其上。 自从李钧羡走后,那个骂遍小镇无敌手的李满嘴已经不见了,多了一个喜欢看少年打拳的妇人。 两千零一…… 两千零二…… 两千零五…… 李修远得知这《梵人经》能达聚气,也顺便把那外家功夫练了。 李满枝看着一遍又一遍打着拳的李修远,也实在安耐不住平日里的碎嘴。 “李修远,你这没有招式的拳架,我家均羡要是学成道法了,得打你一百个李修远。” 说完便又自言自语。 “想想我的儿,已经离开小镇有些日子了,不知道他吃的好不好!睡的可香?” 李修远收回他自认为很有力的一拳,看了看东面巷口,像是在此盼望着什么。 刚刚最后一拳的破空声,像是在回应李满枝的话。 李修远转过身道:“婶啊!你要是真想他了,就找他爹,让他带你去。” 没等李满枝张嘴开骂,就看到从柳叶巷那边一前一后走过来两人,李满枝又把想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前者一身黑袍,在这黑夜里,属实把两人吓的一跳,只见老僧打了个禅语,问询道:“是修远吗?你都长这么大啦!不错!已经凝气一层了。” 少年一愣,“这位大师,您怎知道我的名字,我们很熟吗?” 国师高承笑了笑,用手比划着少年的身高,“还记得你很小的时候,去你家接你父亲的大和尚吗?你那时候还是个小不点呢!我记得你这娃娃的名字还是你师爷给取的,不记得我了?” 李修远思索了片刻,有些印象,放下心中顾忌。 对高承作揖:“先生让我在此,等候许久了。可没有想来人竟与我父亲相熟,我这就带你去书院。” 李修远此刻纵有千言万语,也不敢在谈论父亲,人心隔肚皮,岂能一句相熟,便就信任。 虽不知道镇外是个什么风景,但先生曾言,“笼中雀,奋欲飞,需知万尺高裘青天垂。” 桃源书院,李慕白一早便沏茶等候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更何况这人是大渊乌龙呢! 高承来到屋外驻足,并没有推门入屋,怕失了礼数,拍了拍黑袍上的雪花,“先生即便知道我要来此,可知晓为何事前来。” 屋内声音沉默了许久,李慕白忽然开口。 此时,屋门无风自开,“国师请移步屋内,喝杯雀舌暖暖身子,此茶小镇独有,苦涩甘甜,回味无穷,也别有一番滋味。” 那黑袍僧人进屋坐在李慕白对面,苦笑道:“先生已知我来意,却故意言之其它。为何?” 李慕白淡然一笑,拿起桌上桃枝,挑了挑那根摇晃不定的灯芯,“我答应老瘸子了,秘境一事先不要在提,我也知道有另一枚白玺在烂陀山。去中州开办书院的事情也放一放,我得考虑考虑。” 高承摘下那顶黑帽,露出一张和善的脸,始终一脸笑意,怎么也看不出此人的足智多谋,也只有笑面虎这样的称呼才配得上国师的睿智。 “那开办书院一事呢?先生可是把前朝半数文运都装进了剑中,说什么也得分给大渊几分吧!” 李慕白看了看窗外,“去中州开办书院之事,我得与大渊其他几个夫子商议,至于你说的赠运,我倒是想有收徒之心,可被白老头抢先了哦!” 高承含笑,“先生怕是舍不得玉真公主吧!北疆虎视眈眈,先不为大渊考虑,也要为了前朝后人出山。” 李慕白眉头微皱,站起身背对着高承似怒非怒,“她现在叫汪轮,不是你所谓的玉真公主,你要是为了你的因果大道,休要怪我出剑。” 高承见李慕白真的要发怒,只好便换了个语气,“先生说的收徒,可是刚刚那位少年,天生少魄之人,如何出彩!笼中雀、井底蛙,竟也能让先生看中。” 李慕白没有再回答,只是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桃花酿,给那曾叫承恩的同朝好友倒了一杯,两人便推杯换盏起来。 “承恩啊!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饮酒了,来来,将进酒,杯莫停啊……” 话说雀舌虽好,但酒却更香。 第二日,天边泛起鱼肚白。 自以为落子天下无敌手的乌龙国师,带着那个江湖共主离开了书院。 当看道李修远一遍又一遍的挥拳,那个大渊乌龙又笑了,“怪不得那个老瘸子会腿瘸,人有七情六欲,三魂七魄,偏偏少了一魄的人,算是正常人吗?” 正在练拳的李修远,心中坚定,并没有看向两人,此刻,他眼睛也随着天边升起的初阳渐渐明亮。 李修远除了想念亲人,也没再多心思。没有国师的三教合一的远大理想,也没有白先生的儿女情、家国事。 少年有梦,不知道何为镇外。 少年有梦,不知道何为江湖。 少年有梦,不知道何为修行。 少年有梦,更不知道什么是天道。 正如少年心中所想那么纯粹,也是老瘸子死后,李修远在桃花谭边默默许誓。 我有一剑,姓李,名十三。 问剑天穹,请天道作答。 第十章 龙抬头 二月二,龙抬头。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可等真到了过年时候,才明白举目无亲的孤独。 “李修远…李修远…该醒来了” 睡梦中李修远感觉像有人在喊他,自己像身处在另一个空间之中,有个长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神秘人,站在他的对面,周围一片漆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别看了,我在你的脑海意识里。”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我的梦境里?还和我长的一模一样。”李修缘疑惑不解,开口问道。 神秘人长叹一声,“我是谁?很久很久了,久到我都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其实你应该问问你自己,至于为什么出现在你脑海的意识中,是一把剑将我唤醒,我早已苏醒,直到今天才坎坎幻形。如果此剑不是蕴含一点光阴轮回大道,可能我还是会继续沉睡的。” 只见在漆黑的空间里,一道光点闪烁,一柄剑身修长的木剑瞬间出现,随后出现了一身黑衣的李修远站在自己对面,李修远只感觉像是照镜子一样。 黑衣李修远此刻勾了勾手指,那把被李修远称为李十三的木剑,很是欢喜的就飞到神秘人手中。 李修远很惊讶!最后坚定道:“我是李修远啊!我还能是谁?你莫不是个神仙鬼怪,我可听师爷讲过有鬼怪夺舍凡人的身体。” 随着一阵窃窃的笑声后,神秘人又继续说,“这你不用担心,我本就是你背后黑莲中的一道残念,你我本就是一体,至于对你有什么伤害,大可不必惊慌,只是灵体坚持不了太久,我现在很虚弱,需要继续沉睡……” 李修远摸了摸身后的胎记,像是一并消失了,他连忙追问,“你是我,那我是谁啊?” 可那声音再也没有出现,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神秘人也随之消失,此刻,脑海中那处神秘空间还在,还有一把木剑悬在当中。 又是一个奇怪的梦境,这次却不同之前的声音。 “可这个脑海中的神秘人到底是谁呢?是师爷说的另一个我?” 正当他在冥思苦想时,屋外的吵闹却把他吵醒了,李修远收回思绪,脑海中的神秘空间也随之消失。 李修远望了望窗外,天蒙蒙亮,可外面已经是白皑一片,他裹了裹那有些单薄的被褥,好像并没有起床的打算。 “茯苓,你起来了没,算算日子,今天应该是二月二,咱小镇的传统今天是过年了,要不中午叫李婶过来一起吃饭,钧羡走了,她一个人也挺孤单的。” 当他再喊那声“茯苓”的时候。 只见李修远,迅速的下床,也忘了平日起床时的吐纳。 推开屋门,可少年再也看不见那个纤细身影打水回来了…… 先生曾说:“珍惜当下,别等到失去的时候后悔莫及!” 李修远就呆呆的站在屋门前许久,任凭那飞絮雪花落在身上,灰衣少年莫名感到孤寂,便又拿起那根柳条,在院内大杀四方。 而刚刚他站立的台阶上,积雪已经悄悄融化。 天空渐渐明亮,随着几声鸡鸣,腊八过后的新年也已经开始了。 小镇当地都有贴春神,贴对联的习惯。 大年三十写春联换春联,之前茯苓走的时候买了不少春联用的底子红,李修远正好那来用。 屋里屋外几间屋子那也简单,一个人也没有外人,收拾一下,就算是过年了,可就这春联上的对联可就难倒了李修远。 少年自嘲,“哎!自己以前那自以为是的傲慢,不是自称秀才吗?你倒是写几个字给我瞧瞧。” 说到底啊!李修远还是想起茯苓,总是把什么都准备好了,自己啥也不用做,想想自己真是废人一个。 自从知道小镇的隐秘以后,李修远便对白先生更加恭敬了,那之前读书打手心的模样,又可怕了几分,思索很久后,还是背起竹篓出了院门。 小镇的乡亲已经一大早就在忙活了,头天就便备了当天的食材,开始准备一桌荤素搭配的丰盛年夜饭。 李钧羡走后,独自一人的李满枝,今日也起的比较早,想着儿子走了,孩子父亲又在中州,就便想起那个可怜的李修远。 今天李满枝也准备了年夜饭,小镇都是在午时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饭,也有外镇的习俗是晚上吃年夜饭,所以李满枝一早便守在桃叶巷。 “那个李秀才这个点不是出门,练他的伏魔拳了吗?让老娘等到什么时候啊!” 就等着李满枝将要口吐芬芳的时候,硬是自己给憋了回去。 “呸呸呸!大过年的不吉利啊!菩萨保佑!无心之过!无心之过啊!” 李修远今天倒是个列外,没有练拳,可没有人知道,今天的他多么孤单。 灰衣少年就这样走在桃叶巷,家家户户都已经贴好了对联,门神,怪喜庆的。 李修远看着看着,也就自我安慰起来,等会去让先生写了对联,身上还有老李头给的一小袋铜钱,回来的时候就去杂货铺换个大大的春神。 小镇有个不成文的习俗,已经贴好对联的人家,现在不能进屋,得到大年初一才能去拜年。 就这样李修远背着个小竹篓,一直朝着书院方向前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跨进别人家的门槛。 “这大雪天的,冻死人喽!还练个锤子的拳!” 似乎像是有人知道他心中冷意,李修远便瞧见李钧羡他娘靠在那墙头呼喊他。 “修远呐!你今日咋不打拳啦!让我等老半天了,中午来家里吃饭啊!钧羡走了,家里又没有别人,刚好陪婶子过年。” 李修远那冻僵的身子,似乎有了一丝温度,很是开心,“哎,婶啊!我先去书院找先生写两副对联,回头就上你这来。” 当李修远高兴的小跑走远时,李满枝却用衣角擦了擦眼睛。 “这孩子和钧羡同岁,可怜啊!打小就没了爹娘。” 都说刀子嘴豆腐心,她李满枝心眼并不坏。 当然这些,李修远可能没有机会听到了。 桃源书院,先生似乎知道李修远要来似的,早就泡了杯热茶,放在桌上,温度也刚刚好。 当李慕白看到一个满头白雪的李修远,出现在书院里的样子,满是慈爱,可不像当年拿着戒尺的白先生,此时只有李太白,那个有着前朝半数文运的大学士。 “修远呐!快进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桌上有麻布,自己擦擦身上头上的雪花。” 少年此时却胆怯起来,生怕哪里做的不对,先生可是个老学究,可别失了礼数。 李慕白像是看出少年的拘谨,柔声说,“别那样拘谨,今天过年,我也不是你先生,你也不是学生,说吧!你要让我写个什么对联。” 李修远喝了那杯热茶,一丝暖意传满全身,也便放松下来,含笑道:“先生,知道您学问高,您就看着写呗!只要是你写的那就是好,我待会也能拿去镇上显摆!显摆!” 此刻,只见谪仙以凡人之资的李慕白,将少年带来的底子红纸铺在书案之上,在底子红纸上挥挥洒洒就写好两副对联,愣是把李修远给看呆了。 少年伸头看去,嘴里念诵,“上联,万象更新岁月长;下联,一轮满月普人间。横批,春回大地。” 李慕白提问,“李修远,你可知道先生这幅字何意?” 少年不解,“先生,我知道前面上联简单,比较容易理解,可这下联,就晦涩难懂了。既然先生写出了肯定就有深意的,我现在不懂,以后学问和先生一样高了,自然会懂,嘿嘿!”李修远一脸崇拜含笑。 先生却黯然叹气,心念,“如果纯真的活着,岂不是更好!” 他思来想去还是看向少年,“修远呐!小镇的大阵没了阵眼,已经在慢慢消散,到时候肯定会有各方势力来此,虽说有约束不打扰凡人,但修行大道,就是争的那个一,你身上已经有了因果,可万一呢?” 李修远默不作声。 许久,李修远忽然说道。 “师爷总说该来的总会是要来的,如果真的要死,我想见一下那个丢失的“我”。也想去问一问师爷口中的天道。” 李慕白闻言有些欣慰,拍了拍李修远的肩膀,然后看了看窗外,背对着少年,“修远呐!先生教了很多,不知道你又记下多少,先生虽是先生,学问自然很大,可道理未必全是对的。书上是前人让你学的,书外做人才是你李修远该学的。人情世故,也是学问,然而这些学问,圣贤书上教的不多,但是江湖里头有!” 李慕白转回身语重心长的看向李修远,“李修远,先生最后问你,有事该当如何?” 少年愣在原地,思考了很久也没有回答。 中年儒士没等少年回答,嘴角溢出笑意,“好了,先生要去你汪轮姐姐家吃年夜饭咯!先生也怕去晚了,岳父岳母怪罪啊!” 少年闻言,虽然是先生无心之说,可他却听的真切。 李修远离开了书院,这次他比来时慢了很多,一步一个脚印,深深的嵌在雪中。 自言自语道:“不知不觉就过年了,不知道钧羡在哪坐山头,也不知道茯苓丫头过的好不好,也许我该出去看看。” 少年人带着两副对联和先生的提问,带着对朋友的思念,不知不觉就走道了老柳下。 灰衣少年放下竹篓,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布条,还是和往常一样点燃竹香,插进一旁的香炉。 “今天过年了,娘亲,你和父亲在那边应该团圆了吧!可能这次修远不会听你的了,您不是说我不平凡吗?如果我是那个不平凡,那为何你们和师爷都离我而去,我想去问问那个不平凡。” 在一阵炮仗声中,李修远回去了,正午的阳光斜照在李修远身上,那个身影像是越来越小。 而在那颗通灵的老柳上,有一片专属李修远的一角,其上的旁支上已经密密麻麻不知道系了多少红布条。 可有一条很特别,并不是以往的思念寄语,也不是佛经。 是少年从先生那抄录的另一副对联。 上联:花好月圆人长寿。 下联:人归语欢团聚时。 第十一章 黄雀捕莺 灰衣少年再次走在那条,不知道走了多少回的桃叶巷,和去书院时的心情截然不同,此时的李修远有些惆怅。 刚刚吃饭时,李满枝一口一个李钧羡,让少年很是羡慕,过年时的团团圆圆,或许是李修远,再也无法奢求的,少年只能把头埋进那些可口的饭菜里。 小巷中灯火通明,不知道从哪个犄角传来几声犬吠,“汪汪…汪汪”。 不出意外是那条年三十吃饱撑着的大黄狗。 少年有些气急败坏,骂道:“你家主人倒是郎情妾意、合家欢乐。你倒是吃饱了没出可去,一条畜牲在这膈应我。” 当李修远刚捡起一块碎石,准备和汪家那条大黄狗展开一场搏杀时,脑海中那个空间又再次出现,与上次不同,那个神秘人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背对着李修远像是在抽泣。 李修远疑惑,试着问,“哎!那谁,你不是说你要沉睡吗?怎么又出现了,怎么还哭起来了。” 神秘人用他黑色的袖袍,擦了擦眼睛,看向李修远,“还不是你,是你心中一丝忧伤唤醒了我,你以为我想吗?每当你控制不住自己六欲的时候,我都会感同身受,似是你刚刚内心深处的忧伤,让我想起了些什么。” 李修远无语,“那你好好想想吧!可别在哭了,怪吵的。” 黑衣李修远不再出声,可又像是想到什么,“算了,都过去那么久了,记得又怎么样?”你现在要做什么,我从你的情绪中感受到一丝丝杀意。” 李修远一愣,但想想这些天发生的一切,还是坦然面对吧! 李修远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内心的想法,难道我心里想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你都一清二楚?那我不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黑衣李修远又将那把,刚刚还不从瞧见的木剑,摆弄在手中答非所问,“此剑虽有光阴,可它原先的主人把它弃之已久,已经失去灵性,而碰巧有条龙魂作为其灵,此剑若你能运用得当,也算得上一把称手的咫尺物,可你现在连修行的门槛都没有达到,可惜!可惜啊!” 可能只有李修远成就那金丹大道,方能会有更久的寿命修行下去。 黑衣人说的可惜!何不是也在为他自己可惜呢!正如他自己所说已经很久很久了,不入化神,怎能入轮回,又怎么会想起来自己是谁?” 李修远像似明白了黑衣人的感慨,也明白自己与常人有所不同,师爷说的天生少魄,何尝不是自己的牵绊,处处受制,连自己的六欲都有所影响。 闻言,少年有着太多疑惑,求知道:“既然你与我一体,那你可知道那“失狗”一魄现在何处,师爷临终是暗示我去寻找,可我却没了方向。” 黑衣李修远闭眼冥思,叹气一声,“李修远,可能是我把你那一魄给弄丢了,已经不在此方天地。” 老瘸子说的因果循环,可万万没有想到是少年自己种的因,李修缘也是无奈,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少年看向北面,心念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黑衣李修远担心询问,“你跑个啥!你刚刚不是要去北边吗?怎么又折返回家了。” 李修远鄙视道:“你不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这回怎么又失灵了。” 黑衣李修远苦涩,“还不是你少了一魄的缘故,不然我肯定能记起些什么,至少让你这个连聚气十层都不到的凡人,最起码也能修炼至结丹境。” 没在等脑海中那人的喋喋不休,暮色里,少年以极快的速度冲回西边小院,拿起桌上的刻刀,顺便提起过年准备的一壶酒。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路铺桥无骸骨。 听听,有些市井底层的名言警句,真是放之四海皆准啊。 李修远脑海中,此时回想刚刚的画面,“没错就是她!” 没等脑海中黑衣李修远的警告,少年三步并两步的就来到桃花潭边的灌木丛,李修远放下竹篓,此刻杀欲滔天,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他那双眼一直锁定潭边的女子。 黄莺已经在小镇逗留数日了,一直在暗处养伤,今日等了去桃花潭的机会,小镇家家户户过大年,淡然不会来这桃花潭边。 自金丹破碎后,境界也是一跌在跌,在这梵笼阵的压制下,已经与寻常武夫无异了。 “境界跌了可以在修炼,可金丹破碎,此生无望了,除非……”黄莺想到另一种可能,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的。 此时的黄莺在心中,把那个白虎山君已经不知道问候多少遍了,“要不是这个老秃驴,用梵心音让那李修远心浮气躁,淡然不会把语速放慢,也就不会有书院那位出手了。” 她扪心自问,“黄莺!黄莺啊!本门的悬崖勒马,你是一点没有参悟啊!活该碎丹,现在也只能赌一把了,谷中雾莲已所甚无几,快病危灭绝了,现在只能用桃花潭中的那珠母莲带回去给老祖,或许能博个机缘。” 就在黄莺问心自责时,眼角余光瞥见一抹背影。 一个灰衣长衫的清瘦少年,仿佛只用了一步,就从那灌木丛中跨到了黄莺身前,右手持刻刀讯猛上挑,于此同时,等黄莺弯腰用手抵挡,李修远左手也没有闲着,用那梵人经中极其简单的一拳,已经重重的砸在黄莺仙子的后背,势大力成,方寸间的骤然一击,竟然有嗖嗖的破空声,黄莺仙子此时也不得不弯下了腰。 李修远如今已经远远超过同龄人的力量,所以少年右手的刻刀,已经完完全全没入黄莺的脖颈,直刺下颚。 可是纵然黄莺已经跌境受伤,淡然不会被一个凡夫俗子轻易搏了性命,只见黄莺一手推开李修远,一手捂住脖颈,刚要喷涌的血泉又给堵了回去。 李修远为了保证这次偷袭不会有丝毫意外,已经算好了黄莺的退路,少年犹不罢休,右手刻刀换至左手,那只右手紧紧拉住黄莺的衣袖,左手刻刀再次往上一挑。 那一刻,黄莺仙子原本白皙无瑕的脖颈,两道深深的刀口,鲜血喷涌,撒了一地。 当李修远,用脚踝做最后发力,准备做最后一撞时,却被一人死死按住了脑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书院白先生。 李慕白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对老瘸子的愧欠,“哎!都是孽缘啊!” 他松开手,望向少年,“修远,你且先饶过她吧!她虽有错,但因不在她,我与百花谷的易安居士有些交情,你就给先生一个面子,留她一命苟且回谷去吧!” 没等李修远想要刨根问底,想要再次冲撞上来,一道剑光闪过,黄莺仙子已经在镇外敬山亭中。 此时,李修远已经竭力瘫软在地,眼睁的老大看着李慕白,似心有所不甘,无力的叫了一声,“先生,我…” “修远啊!先生知道,多半是你的杀欲控制了你,还记得李老和你说的吗?随心而动,切莫随欲而为。”李慕白说完,便拿起李修远胸口的伏魔印,其上一道符文已经裂开。 只见李慕白用指做笔,在其上留诗一首语重心长道:“刚刚那木牌已经崩碎了一道福禄,我已用剑意将它补全,希望它在你欲罢不能时唤醒本心。你现在已经聚气一层,倘若继续修行,这桃花潭水可助你一臂之力,往后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李修远拿起木牌,只见木牌其上赋有:“修行之路多坎坷,只管耕耘不管获。若问何时成正果,不要问我问弥陀。” 先生走了,也将小镇上几个同龄人读书人带出了小镇,他要将自身文运散之大渊各处,不是那乌龙的三顾书院,也不是为了心怡女子,那个人间最得意诗无敌的李太白,他手中名为离白的剑可从留念这三寸人间,正如他走时吟诵: “我欲乘风归去,何惧琼楼玉宇……” 桃花潭边,李修远胸口伏魔印,其上的福禄和诗句泛着丝丝清凉。 少年缓缓起身,跌跌撞撞的来到灌木丛边,从竹篓里拿起那瓶桃花酿,走到谭边。 他一边将手中酒倾倒在潭中,一边说着,“师爷,今天过年了,修远来看你和师奶了,带着你最爱的桃花酿来孝敬您呢!您闻闻可香了。” 天空渐渐漆黑,水中有圆月,碎碎圆圆。 圆月高挂,潭中那株母莲似在吸收日月精华,大放异彩,水光潋滟。 李修远此时脑海那个身影又再次出现,黑衣李修远沉默许久,缓缓开口:“像是隔了三万年,这里的气息是如此的熟悉,我好像又记起来了什么,却又记不住,李修远你还在干嘛,赶紧吐纳梵人经中的聚气法门,可别浪费了这一潭灵气。” 李修远不知所以,也不顾其他立即打坐,引气入体,此刻潭面灵气喷涌而入,一丝丝的只有发丝大小,此时切换吐纳频率之后,竟然达到了手指粗细! 一条条手指粗细的灵气在李修远意识的操控下,在四肢百骸流转。 体内灵气越来越多,随着呼吸,李修远周身隐隐升腾起一层白雾将其笼罩。 那种蚁虫攀附的感觉由弱到强从身体内外慢慢的涌现而来,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每一处位置,一小层细微略带浊气的汗水,从李修远周身的毛孔排出,刚刚排出就被体表的灵气冲刷消散,体内,一丝丝灵力正在改变他的身体结构。 聚气一层圆满… 聚气二层,聚气二层圆满…… 就刚刚李修远的两次冲击,已经达到聚气三层了,李修远无比激动,这梵人经不是一般的外家功夫更是一本修行功法,想必那外家功夫也要继续练下去。 李修远现在只觉得浑身污秽不堪,向跳入潭中一番洗漱时,却被黑衣李修远的声音打断,“以你现在的实力,万万不可,我想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第十二章 初入江湖 李修远一本正经道:“这是什么地方,我现在不想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感觉浑身轻松,有使不完的气力,感觉丹田有股细流冲撞经络,刚刚竭力完全消失,你说我这算是修士了吗?” 黑衣李修远没有回答,只是在用他记忆的一小段在李修远脑海里展现。 许久,那个有些自我骄傲的李修远沉默了,他口中的修士或许要结丹以后才算跨入门槛吧! 只有渡劫成功,结为金丹客,方是我辈人。 然而李修远的聚气三层,在修真界来说与凡人无异,只是会一些气功法门而已,可怜李修远还沾沾自喜,要不是他李修远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刚刚黄莺仙子怎么样也不会被偷袭成功。 李修远现在似乎对这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神秘人有些好感,更加好奇他的来历,和自己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好奇道:“哎!那黑鬼!你有名字吗?给你取一个吧!看你穿着打扮和我一样像个秀才,往后就叫你秀才吧!” 黑衣人无言以对,只好点头同意,好满足一下少年小小的虚荣心,他叮嘱道:“李修远,我这次凝聚的时间有限,快要消散了,又要陷入沉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醒来,出镇的话,千万小心……” 就在这时,少年脑海空间瞬间消失,怎么也感应不到了,李修远感觉头脑欲裂,当然这样的识海状态岂是小小的聚气三层可以拥有的。 李修远拿着那块伏魔印在桃花潭站了很久,心念,“即使要离去,我终究还是要回来的。”这是少年对老瘸子从许下的承诺。 潭中那朵雾莲,少年并没有摘走,他想留下这里的美好! 次日,李修远便与李满枝商量,要不要带他去找她男人,可被李满枝一口拒绝,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可能是那个在朝堂做官的男人有了别的心上人,这些李修远都不从而知。 先生走了,还带走了小镇上几个同龄读书人,书院也迎来了中州的一位有些名气的夫子,听说此人从当过大渊王朝皇帝的开蒙老师。 当然这些布局,那位乌龙国师落子伏魔镇,李修远仅也就是知道不寻常,仅此! 转眼间,十天后。 李修远先是去了一趟桃山,看望了还没有来的及拜师的便宜师傅,在白逍遥强行在那块丹尊玉牌上留下一道神念后,看着手上那些瓶瓶罐罐,李修远还是坦然接受了,何况那个无所不知的秀才如今在沉睡,多一件护身符不是更好! 伏魔镇外敬山亭,这是入镇必经之路,当李修远回望小镇,却发现身后小镇笼罩在群山的雾气之中,少年似有所思,“想必这雾气也是樊笼阵的一道屏障。” 而那九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也已深深刻在了李修远脑海中。 少年有梦,先入江湖。 大渊国的国土极其宽裕,相比与邻邦两国要大上许多,这也是其他两国都觊觎大渊的地广物博,还有有许多上古留下的秘境机遇。 所以,其内的修士也是众多,同样,凡人的数量,也是达到了一个庞大的数目。 李修远走在去往西佛州主城的官道上,看见一些路人,还有一些僧侣,钧都是背着行李,脚步匆忙。 只有身背竹筐,一身灰衫长袍,儒生打扮的李修远显得格格不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赶考的学生。 李修远看官道的积雪已经慢慢融化,便折了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放进竹篓中。 官道上,仅仅数个时辰,他就看到有不少背剑跨刀的江湖武夫,骑着高头大马,呼啸而过,而这些人对于走在路边的李修远,看都不看一眼。 每次有人骑马过去,便会掀起一片尘土,李修远有些怒气,但也并没有在意,拍了拍长袍上的灰尘,继续走,可没有走多远,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喝斥:“哪里来到酸儒,快让道!” 与此同时一股强风从后面扑来,李修远身子右侧,只见一匹棕红骏马,几乎是贴着他身子,蹭了过去。 随后,紧跟着,又有数匹骏马,呼啸而至。 其中有一匹,眼看就要撞在李修远的身上,就在这时,那匹马的主人,反应极快,狠狠的一拽缰绳,只听见一声急促的马嘶,那马儿的前踢顿时高高抬起,向着李修远身旁斜去。 在地上前进了几步后,那匹马儿才止住了脚步,其上壮汉大眼一瞪,手中马鞭回抽,劈头就向李修远落下,与此同时只见那人喝道:“哪里来的瞎子,没长眼睛啊!” 李修远眉头一皱,身上的木牌传来透心凉,心中一丝怒气消散。 只是在那马鞭将抽过来的瞬间,一个老者从旁边的马儿跃起,一把抓住即将抽下的马鞭,很不满的说道:“张朝,你耍什么威风?西佛州可不是你们鱼龙帮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 那壮汉轻哼了一声,收回马鞭,恶很很的瞪了李修远一眼后,一拉缰绳,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鬓角花白的老者看都不看那壮汉一眼,转身望着李修远,抱拳作揖道:“这位儒生,刚才可曾惊着你,我等有要事在身,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李修远连忙摇头道:“没事的。”他可不想刚入江湖就得罪人,更何况好像是那个鱼龙帮,说着,李修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想起茯苓说的鱼龙帮,不知道是否是同一个帮派,便打定主意,打算去打探一下。 老者仔细端详了李修远一眼,笑道:“在下陆远山,此管道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佛现城,不知道儒生去城中所谓何事?是否去观祥那水陆法会?” 说完,老者看了李修远背后的竹筐一眼,换了个称呼,古怪问道:“这位先生,可是懂医术的大夫?” 李修远早年母亲病危,也从上山寻找过草药,煎过药,懂一些医理,此时他不知从那里来的底气,点了点头,回头李修远就后悔了,这该死的欲望,还是得心平气和。 老者微微一笑,又再次一抱拳,随后翻身上马,右手一抽马鞭,顿时那马儿嘶鸣起来,向前方飞驰而去。 李修远回头望了望,隐隐约约看到有一队马车,正缓缓掉头回来。 半个时辰后,一队马车,出现在李修远面前,而在马车四周,有着近几十个骑着骏马的大汉,这些人一个个双目炯炯有神,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都是江湖中的高手。 陆远山御马踏步,单手搭在车窗上边,探头与马车之中正在说话。 这管道本就不宽,看到马车之后,李修远也就站在路旁。 当前方方马车路过李修远身旁时,有四个魁梧大汉已然来到李修远身前,把他阻挡在外。 陆陆远山看了李修远一眼,眼前一亮,一拉缰绳,落后几步来到李修远身前,抱拳说明来意。“先生,对邪魅风寒,不知可有药物缓解?” 李修远,有些忐忑,这下装大了,这叫陆远山的,误会自己是个会医术的大夫。 原本李修远只是想跟着这些人,了解一下鱼龙帮,可自己的善心又开始泛滥,李修远心念一动,想到镇上老柳不就是仙家灵物,自己还有一片柳叶,或许能治邪魅。 想到这里,李修远说道:“随行可是有人病了?” 老者略做犹豫,还是点头道:“是有个丫鬟病了,此地距离佛现城还有五天路程,随行的大夫开的方子,不见效果。” 李修远故作深沉,说道:“先让我看看病人吧!” 陆远山苦笑道:“先生,你那里也没有可缓解的药物?若是没有,不看也罢。” 就在此时,马车中传来一个老妪的声音:“远山呐!让他瞧瞧吧,医者行天下,或许这位小先生有治病救人的良方也说不定。” 陆远山连忙称是,翻身下马,对着李修远再次抱拳。 “先生,有劳了。” 李修远随着陆远山来到马车旁,正要上去,车内老妇咳嗽了两声,陆远山会意便拦住了李修远,歉意说道:“先生,就这么看吧,丫鬟命薄,怕传染给先生,就不需要上去了吧。” 李修远心头一喜,还怕上去查看露出马脚呢!正合心意。 其实以李修远现在聚气三层的听力,这么近的距离,早就看出,马车内有三人,除了老妪,便是两个妙龄少女,猜的不错应该是主仆二人。 生病那位,根本不是丫鬟,而是主子。 李修远装做高深莫测,从胸口摸了摸,说道“姑娘还请把手伸出车帘。” 车中女子,似有些犹豫,还是把手伸出了出来,李修远顺势搭在其脉搏,收回手。 随后将他摸了半天,本是用来纪念的柳树叶递给陆远山道:“用水吞服,两天就能见效。” 心思敏捷的李修远还是多说了一天,如果没有效果还有逃跑的机会。 陆远山古怪的看着手中的柳树叶,这分明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树叶子,他苦涩一笑,暗道自己年老看错人了,此人绝非什么懂的行医救人,分明就是个落魄书生罢了。 不然的话,哪有人用柳树叶当成药材的,若这真的是珍贵良药,那管道两旁的树叶,是一抓一大把。 第十三章 千与千寻 陆远山正要顺手把叶子扔掉,这时车帘忽然被掀起,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妪,探出半个身子一把将陆远山手中的柳叶抢了过去,仔细打量许久,神色不由一变,由怒变喜,失声道:“竟然是百年柳树叶,看着叶纹脉络,应该有三百多年。” 老妪深吸一口气,看向李修远,满眼不可思议,缓步下车,连忙恭敬道:“先生高人也!可不知服用此物,可有什么禁忌。” 李修远不争气地挠了一下头,立马又恢复正常,故作高深,郑重其事说了句,“用无根水吞服,生吃即可。” 老妪连忙点头,冲着陆远山使了个眼色,恭敬地回到马车内。 陆远山心领意会,看了李修远一眼,苦笑道:“先生,你也是去佛现城,不如我们同路如何?” 李修远岂能看不出来老妪心思,心念,“方便一路看照她家主子呗!即使没有治好,一路同行也跑不了。” 李修远苦笑,“那便叨扰各位了,能不能给匹马!” 老者立刻喊道:“许老四,把你的马让出来,给这位先生!” 一旁看上去有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立刻就苦着脸,翻身下马,随后嘴里嘀咕了几声,便转身离开上了同伴的马匹。 李修远看着此马,这黑马高大风骏,双目似有灵性一样,在李修远的抚摸下,这黑马居然眯起了眼睛,流露出极为舒服的神色。 这一幕,把在江湖上,闯荡几十年的陆远山,看的一愣一愣的,这还是头一次见,马还可以有这样的表情。 殊不知李修远也纳闷呢,这也是第一次接触马匹,怎会如此乖巧。 李修远按住马身,脚踩试了试马鞍,轻身一翻,就上了马背。 似是李修远第一次骑马,没等那句“驾”出口,这马便自己跑了起来,陆远山连忙跟在后面,一边与李修远闲聊,一边余光还顾着后面马车的安全。 随着车队的前行,夜幕也悄悄来临,在官道旁一处极大的空地,所有马车都围成了一个大圈,里面是生活区,外面则是有人巡视把守。 一些女眷,从马车上走下,嘤嘤雀语中开始准备夜晚的食物,更有一些,时常把美目投向了灰衣少年,彼此娇羞小声低语。 其实也难怪这些女眷对李修远侧目,此时李修远,在她们眼里就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虽然看上去褴褛,有些落魄,但也架不住李修远那张俊秀的脸蛋啊!自从吃了白老头的驻颜丹,李修远整个人似有一股飘逸之气。 少年斜靠在一颗大树下,望着渐渐漆黑的天空,心中泛起相思之情,这才离开多久便又想起家乡。 星空璀璨,点点光亮照耀在大地上,但是李修远不知道,这星空的每一个光点,实际上都是一颗星球。 就在李修远正当思考,该如何找机会打探鱼龙帮的时候,只见十来岁的小姑娘,穿着一件红色棉袄,但见她清秀干净,柳叶眉,杏核眼,看似普通实则出众,手里拿着刚熏的牛肉与酒壶,缓缓向他走过来。 顿时香风扑鼻,只见此女走到李修远面前,低着头,把食物放在一旁,害羞的打量了李修远几眼,轻声轻语道:“我叫许千寻,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让我拿些吃食给你,还有,今天谢谢你!” 当问树下谁家年少足风流,小女将身嫁与一生休。 阅见千年,哪个少女不怀春? 李修远微微一笑,便看出此女正是与那小姐一同乘车的丫鬟,不知道是少女的容貌出众,还是李修远的欲念作祟,双目对视,两人久久不语。 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少女率先低头,张开小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这时,不远处有人唤了一声,“千儿。”像是她的小名。 一双大眼睛看了李修远后,又不舍的走开。 李修远愣了许久,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情愫,少年拿起酒壶喝了几口,顿时胸口传来一阵暖意,可胸前伏魔印却没有任何反应。 那熏肉,李修远没动,从怀里拿出一个窝饼大快朵颐,此刻唯酒能寄相思。 夜深,护卫车队的那些壮汉,在生活区的中央,点起了篝火,阵阵欢声笑语,从他们口中流出,落在李修远耳中,更是有一些汉子,许是喝了酒,胆气大增,跑到一些女眷那里温声细语,寻那男欢女爱,求偶之事。 当看到那位名叫千寻的女子,时不时的偷看他时,李修远嘴角上扬,渐渐的露出了一丝丝微笑。 这时陆远山拿着两壶酒,来到李修远身前,递过一壶后,便坐在李修远旁边,笑道:“先生,你那树叶果真神奇,我家小姐已然好了很多,调养几日便可痊愈,我敬你一杯!” 说着,他却发现李修远身材消瘦,可酒量极好,殊不知李修远在老瘸子的培养下,已然是酒中豪杰,是直接拿着酒壶喝了好几口,陆远山一愣之下,哈哈大笑,学着李修远一样拿起酒壶,同样喝了一大口。 李修远似笑非笑道:“之前不是说丫鬟病了么,怎么又变成你家小姐了。” 陆远山老脸一红,尴尬的拍了拍大腿,歉意道:“先生,此事是陆某做的不对,这样,等到了佛现城,你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就来天行商行来找我,只要是我陆某人力所能及的事,绝不皱下眉头!” 李修远哑然一笑,借机询问,“前辈之前不是说什么鱼龙帮吗?怎么你们商行有生意来往?” 路远山看了看,外围看守的几个壮汉,思索片刻便回道:“这鱼龙帮势力极大,表面上主要做着镖局行当,经常在三国之间的边界做一些走私的买卖,这不是北疆那边封国了,就便打起大渊国我们这些个商户的主意,做起了镖人。” 陆远山看了眼地上的一个空壶,又看了看李修远手中已然所剩无几的酒壶,目光一亮,笑道:“先生果真好酒量啊!长夜漫漫,做着也是无聊,不如和我的几个兄弟拼一拼怎样?” 李修远正瞅着如何了解鱼龙帮,顺便在问一问那水陆法会,便下意识的点头,“正是远山之我意啊!” 随着陆远山来到篝火处,只见好几个汉子围着篝火,正大声的谈笑,说着以往见过的趣事,路远山上前便踢了其中一个正说的兴起的壮汉一脚,笑骂道:“许老二,烟雨楼的头牌蝶衣姑娘,我都听你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不就是她把你伺候舒服了么,罢了,等这次回城,我去光顾一下,看看你是否吹虚。” 那名叫许老四的汉子向身旁挪出了两个空位,笑道:“陆老头,你去吧!反正你年老办事利索,等你完事了,我再去也还来得及。” 此话一出,在坐的汉子纷纷大笑,陆远山笑骂了几句,便和李修远一起坐了下来,看着这些江湖中人,李修远内心感慨,这些人,虽说体魄强健,但在那些修士而言,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只需随手一挥,便可让他们死上千百回,但这些人的快乐和江湖豪情,是他李修远远远不及的。 这一夜,李修远喝了不少酒,虽然话语不多,但也问出了鱼龙帮和水陆法会的细节。 但那些汉子,却也渐渐与李修远熟络起来,知道李修远的酒量后,也没有把他当成才十六年华的儒生,彼此之间大笑拼酒。 后来更是有一些胆大豪爽的女眷也参与进来,其中那个给李修远送食物的许千寻,也在其中,只是她一直坐在李修远身边,美目时常放在李修远的脸上,在篝火的辉映下,眼睛闪动明亮之光,也不知少女心中想些什么。 一直到凌晨时分,一个个才纷纷醉倒睡下。那些女眷则各自回到了马车中,伴着寒夜和衣而眠。 除了远处鱼龙帮负责守卫的几个人,整个车队,一片寂静,虽说篝火中是不是的发出几声木头燃烧的啪啪声,但这声音,并不会影响休息,反而带着某种神奇作用,让这些汉子呼呼大睡,呼声一片。 李修远站起身子,来到原先的大树下打坐,虽说这酒对于李修远来说,也就是方便几下而已,但还是用自身灵气将其逼出体外。 此刻他闭目感受,忽然惊喜的发现,刚刚才有的聚气三层,似有突破的迹象,到达了聚气三层瓶颈,虽说李修远之前已经是聚气三层,但他没有想到喝几壶酒,也能提高修为,居然这么快,似乎忘了白老头给他当零食吃的小药丸。 时间随着李修远的吐纳聚气中慢慢过去,夜里除了一些蚊虫时而嗡鸣之外,只有一些汉子发出的酣睡声。 渐渐地,天边出现了一轮红日,光芒慢慢了驱散了夜色。 李修远睁开眼,对着东方深呼吸,顿时有两条凡人无法察觉的紫色气龙,从他鼻孔之内吸入,在丹田游走一圈后,又在口中缓缓突出。 如此周而复始,李修远明显感觉到,自己全身有种极其舒服的感觉,仿佛抬脚便可飞起,摇摇直升一般,境界也提升到聚气五层的门槛。 这种感觉李修远之前不曾有过,很显然,只有自己在心态到了一定的平和,不受六欲掌控,方能体会到这天地之间纯粹灵气。 第十四章 佛现城中 清晨,车队中的众人都已苏醒,一番洗漱后,便开始收拾昨夜的狼藉,准备上路。 而李修远没等众人苏醒,一早就开始练着他那没有招式的拳架。 这时,那个始终没有露面的随行郎中,也是个老者,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看了李修远一眼,微微颔首点头招呼,随即在一处空地上开始活动手脚,渐渐的,他开始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行云流水很是好看。 李修远看了一眼,内心有些惊讶,此人施展这些慢动作,虽说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每一个动作似乎都能起到强身的作用,连贯过后,效果更加。 少许,老者收拳,吐出一口长气,随后少许犹豫,还是向李修远这边走来。 李修远面前,老者笑道:“小先生,昨夜休息的可好?” 李修远恭敬道:“昨夜喝了些酒水,睡的也还好。” 老者随后略一犹豫,问道:“小先生,那百年柳树叶,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得来?”说完,老者眼中便露出求知之色。 “这乃是我家乡之物,出来时摘了一片,以做念想。” 老者欣喜,旁敲侧击道:“小先生的家乡果真是个好地方,尽也能有此灵物。” 李修远当然看出来老者的另有所指,对于刚刚出道的年轻人或许有用,但是对于李修远来说,却无半点作用,也不打听打听老瘸子算命的本事,从小与老瘸子耳濡目染,察言观色岂不是家常便饭。 看到李修远没有开口,又与李修远闲聊了几句,无论老者如何旁敲侧击,始终无法从李修远口中得到想要的资讯后,也就叹声作罢,转身离去。 跟着车队,李修远渐渐心态平和,每日除了赶路闲暇便练拳,凌晨时分便吐纳聚气,也慢慢融入其中,一晃数日而过,这些天,那个小丫鬟,时常来找李修远说话,但每次说着说着,小脸就会红扑扑的,目露奇异之光,也不知道少女心里在想些什么。 看到少女眼中光芒,李修远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感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真的就是喜欢吗?李修远内心哭笑,可能自己早已心有答案。 五天后,佛现城已然目之所及。 大渊王朝有五州一城,西佛州在大渊的最西面,而西佛州主城佛现城,便是佛门五宗的发源地。 未进城中,便能透过城头,瞧见城中央有座极大的寺庙,看上去有些奇特,与大渊风格截然不同。 对于这奇特的建筑物,李修远破感兴趣,随着车队进入城池后,一眼望去,随处可见宫殿、楼观、书院、屋舍,纵横交错,与周围宝刹和寺庙交络覆盖,宏大庄严,穷微极妙。 陆远山发现李修远的目光始终望着远处中心的寺庙,于是出声道:“李老弟,那便是即将举行水陆大会的地方,各州的寺庙和尚都会过来朝拜观祥。” 李修远摸了摸跨下马驹的鬃毛,疑惑道:“陆前辈,这水陆法会还有多久开始,我看咱们一路走过来瞧见不少僧侣进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主持,排场挺大的。” 陆远山眼中露出虔诚之色,低声道:“李老弟,这水陆大会十日后举行,而主持此次大会的可是仙家宗门的得道高僧,随便听上几句禅语,便就有可能顿悟超脱。” 李修远收回目光,也好奇起来,笑了笑,也没有再问。 在城中西南中间,一座石拱桥上,李修远与陆远山等人告别,陆远山虽说和李修远相识不久,但却有种忘年交的感觉,陆远山拍了拍胸脯保证,若是在城中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找他。 还有个让出马儿的许老四,在这几日的拼酒中,他对李修远算是心服口服,在此离别之时,他还想和李修远结拜做兄弟呢,可在陆远山的催促中,便也作罢,说是以后有缘相见,一定在大醉一次。 最后,那郎中老者和老妪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在他们身后,跟着一个面带白纱的女子,女子身旁,便是许千寻那小丫鬟。 看见李修远要走,红棉袄小姑娘眼中露出不舍和一丝惆怅。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可能在许千寻心中,这位名叫李修远的少年儒生,一定是仙家中人,不然怎么会那样神仙手段,一下就能医治好小姐的病。 许就在此时,少女便以许下心愿,纵是海角天涯,他日自由便去寻他。 问世间情字何物,许千世寻他生死相随。 此时郎中老者上前和李修远攀谈几句后,那面带白纱的女子,并未举步,而是站在原地面对远处的李修远欠身致意,随后便转身回道了马车上。 至于那丫鬟,则是探身与自己主子交谈几句后,拿着一个冰丝袋子,快步来到李修远身前,把那袋子递给李修远,轻声道:“我家小姐让我谢谢你,这里有十两金子,算是给你的诊金。” 李修远也不客气,接了过来,心想,“出镇的时候也没有带什么银钱,刚好用来花费。” 李修远作揖行礼,转身离开。 一直到李修远走到极远处,那丫鬟才幽幽一叹,转身回到马车上,车队整齐顺着石拱桥,进入了东门城池。 颠了颠手中的十两金子,李修远走在城中,不愧是西佛州主城,行人众多,街道两旁商铺比比皆是,林林总总,包罗万象。 没过多久,少年便察觉,在这佛现城中除了随处可见的僧侣,一些江湖武夫,似乎还有修士存在其中,当然已现在李修远聚气五层的境界,也没有神识可用,如有也不敢探查。 一直到午后,李修远仍然在街上闲看,在城中的商铺中,大多数都是面向凡人的寻常物件,极个别而是为修士而开,其内居然都是玉简、法宝等物。 只是这些店铺比较隐秘,而这些店铺外都有一层禁制,凡人是进不去铺中的。 都城之人显然对此现象已然熟知,几乎所以凡人都会绕道行走,深怕惹遇到哪个仙人不高兴,惹来祸事。 李修远许是还没有辟谷,五脏庙有些撑不住了,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一家酒楼前,忽然从酒楼中传来阵阵喧哗之声,只见一个头戴纱帽全身邋遢的俗和尚,被一个大汉按倒在地,拳脚相加。 那个和尚发出阵阵惨叫,声音颇为凄惨,同时还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血,似乎还带着节奏,那大汉每打一拳,那和尚便迎合着吐出一口老血。 许是那汉子打累了,站起身子,骂道:“疯和尚,再来老子店里白吃白喝,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李修远也就当个热闹看看,看了和尚一眼,转身离开。 但他没走几步,蓦然转身,只见那和尚,捡起那只被打落的破布鞋,一边擦着嘴角鲜血,一一边得意洋洋的向李修远这边走来。 李修远侧转身子让道,屏住呼吸。 可那和尚从李修远身旁过去没走几步,忽然转过身子,目露惊讶,上下打量了李修远几眼,眼睛直溜溜的就对准李修远腰间的钱袋子,忽然开口:“小兄弟,我看你天庭饱满,骨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更何况紫光透体,绝非凡人啊!” 李修远愣在原地,以他现在的境界,可看不出来这和尚真疯还是假疯,看他多处淤伤,显然是时常被打,怎么看也只像个凡人。 对于这个和尚的话,李修远可一点不感兴趣,便没有搭理随即转身离开。 那和尚似露出可惜之色,望着李修远的背影,摇头说道:“若是无人指点,天生少魄之人,休想凝神了,可惜,真可惜!” 李修远身子一怔蓦然回首,此刻那块伏魔印传来丝丝寒意,时刻提醒他要平静,李修远缓缓开口:“你是谁?” 只见那和尚坐在酒楼外的台阶上扣着脚丫,抬头看着天空,口中充满一股仓鼠之气,说道:“和尚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但是贫僧却知道让你如何让你达到凝神境界。” 少年听老酒鬼说过,凝神境界需要三魂七魄的稳固,可自己天生少魄,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达到凝神。 李修远心机一动,这和尚他怎么看,都像是个凡人,但是此人一眼就看出来我天生少魄,这种事情只有一种解释,他和师爷都是一样的高人。 “我该当如何可以聚气凝神?”李修远虚心请教道。 老和尚看了李修远一眼,不假思索的说道:“和尚我年纪大了,这肚子一饿,便什么都想不起来啊!我知道还有家酒楼不错,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说完,他便站起身,穿上那只破鞋,似乎不准备等李修远,一边自顾自的往前走,一边唱着:“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神仙也羡我……” 第十五章 饕鬀酒楼 李修远此刻心中纠结,“自己身上可是有诸多隐秘,若此人真的是个高人,我这不就是给他送机缘吗?” 灰衣少年没有经历修行的残酷,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也会顾虑一二,现在的李修远,心境不在是小镇上那个纯真浮气的少年了。 还没等李修远来得及思索,该不该跟上去的时候,走了老远的和尚转身道:“小伙子,你不是怕贫僧杀人越货吧!那不去也罢,那我可就要走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 遇事不决,当随本心,李修远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随即跟了上去。 和尚见李修远跟了上来,便又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心想,“这小娃娃倒还有几分胆色,身上还残留有几道神识,不晓得是哪座山头老怪物的得意门徒,要不要指点一下呢!我看还是算了吧!还是干饭要紧,和尚我好些日子没人请喝酒了,今天又逮了个冤大头,我得让他知道什么是江湖险恶。” 饕鬀楼,这佛现城中最为豪华奢侈的酒楼,没有之一,凡人修士皆都可以入内,只要有等价的钱物,都可以吃到与之等价的食物,天上飞的,地下游的,只要是目之所及,都能给你弄来。 正所谓饕鬀世间味,最是此物鲜。想必这家酒楼的老板,也是一个会吃的主。 没等李修远打量这家酒楼,是否是那宰客的黑店时,那和尚昂首挺胸,迈步就走了进去,头都不带回的,就打定李修远会跟上来。 这小小的大厅,在这吃饭显然不入和尚之眼,那必须得安排上好的雅间,只见他进去之后,直接向着楼上单间走去。 靠在楼梯旁的店小二,看着和尚的出现,顿时面露古怪,当看到和尚随手比划了一下身后的李修远,眼前一亮,瞬间就换了个脸面。 “楼上二位,拿好手牌,升境房有请!” 这小二真是把人间那套世俗仗人势,展现得淋漓尽致啊! 李修远正要与和尚上楼,便看到大厅中有数道目光所至,李修远眉头紧锁,他总感觉这件事情,透露出一股蹊跷。 可那和尚很显然对这个酒楼颇为熟悉,更本没有把楼下的修士当回事,拿了小二递过来的木牌,进直就去那个名为升境的雅间。 当李修远刚进去,就听到那财大气粗的声音。 “鱼二,快把蟠桃、紫芝、瑶草、碧藕、交梨、火枣这几样饭前水果点心上一遍,再来个修魔海的碧罗海参,万佛湖的双尾鱼,姥鸦山的银莽蛋,还有……” 这和尚许是还要说下去,李修远连忙上去制止,可真是心中在滴血啊!他心想,“我这就十两金子,凡间酒楼或许能吃个满意,可这和尚报的菜名任是听都没有听过,可拿什么抵这饭钱。” 仿佛是知道李修远的阆中羞涩,和尚盈盈一笑,右手放在嘴边比了个虚。 李修远一语不发,神情越渐冰冷。 等到整张桌子都铺满了,李修远从未听过的菜式的时候,那老者就仿佛是多日不曾饱腹,风卷残云般的扫荡起来。 李修远有些怒气开口道:“说吧!在下洗耳恭听。” 老和尚没有理会他,抓着一个猪脚,啃了一大口,一脸油渍的说道:“此事好说,好说嘛,小伙子不要心浮气躁,你得等我把这猪脚吃完。” 此时少年在好的脾气都荡然无存了,点了那么多菜,竟一口都没有吃,只对那些凡俗的肘子猪脚大快朵颐,李修远胸前的伏魔印也已经传来丝丝凉意了,准备离开,最后想了想,还是立在原地。 老和尚以极其迅速的目光,瞟了一眼李修远胸前之物,假装不经意的,三两下就把桌上另一只肘子整个吞下肚子,随后打了个饱嗝,双手在身上一抹。 说道:“凝神期,太简单了,我们可以使用外力嘛?这样的入门境界,我一颗丹药的事,小伙子你可听闻筑基丹?” 李修远似从那便宜师父那听过,便点了点头。 老和尚说完,便在身上一阵摸索,不一会就搓出了一颗极大的黑丸,拿在鼻子前嗅了嗅,许是感觉丹味纯正,便随手一伸给李修远。 郑重其事道:“这是凝神丹,和尚看你这娃娃倒也还可以,才赠与你的,小伙子,等冲击那凝神期的时候,服用,一旦你将此丹炼化,那么就距离凝神期不远了……这个,小伙子我得去方便一下,回来在和你说。” 这老和尚忽然一摸肚子,憋着脸红,连忙站起身子。 似乎担心李修远不让他出去,他起身之时,发出“噗嗤”的一声,放了一个响屁,顿时一股恶臭弥漫了整个单间,这间名为升境的雅间,此时也变得俗不可耐。 老和尚尴尬一笑,匆忙就推门离开。 正巧不巧的就遇到店小二过来送酒水,小二开口道:“疯和尚,你还没有给钱呢!” 远处传来:“问那小伙子讨要酒钱,和尚我先去方便一下。” 李修远实在受不了,右手随手一挥,顿时一股微风将这单间内的臭味吹散,与此同时,便想夺门而出,却被店小二一把揪住衣袍。 大骂道:“老和尚来骗吃骗喝就算了,小的也打算赖账,吃霸王餐是吧!真当我们饕鬀楼,是个市井小店吗?” 说完便见那小二身上灵力波动,似要给李修远一点教训。 此刻,有一枚丹药,捧在李修远手中高高举起,摆在小二面前。 “小哥,你看这枚丹药,可抵得上今晚的消费。”李修远说完,便在心里把那和尚给问候好几遍了。 名为鱼二的店小二心中惊讶,不露言表,装作镇定,“吆!不错嘛!还有颗驻颜丹,我来盘算一下啊!这…鱼…还有这海参,差不多刚好抵了。” 等小二那句刚好刚出口,李修远像兔子一样就窜了出去,感觉不妙,这老和尚估计要跑。 当李修远都跑出店外了,鱼二那句“客官,我得找钱给你。”还没有来得及出口,鱼二早已欣喜若狂了,这驻颜丹世上也绝无仅有了,说到底还是三百年前,百花谷的驻颜谷被丹云宗太上长老霍霍完了。 鱼二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颗驻颜丹藏进了自己的腰包,默默的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去楼下结账,可知道有座山头还有位仙子,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佳人啊! 酒楼外,李修远不禁不慢的跟在和尚身后,突然身子一闪,便躲在一个巷口。 只见那和尚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行头,看向远处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双眼一亮,和看李修远的时候,如出一辙,嘴角露出弧度,快步上前。 正当中年男子似有察觉,转身皱眉看了一眼和尚,便不想理会。 就在这时,那和尚忽然大声说道:“小兄弟,你别着急走啊!我看你天庭饱满,紫光透体,绝非凡人啊!” 那中年男子身子一怔,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和尚,目光露出森森寒芒。 只见那老和尚露出可惜之色,摇头说道:“可惜,可惜啊!若是无人指点,怕此生无法结丹了哦。” 中年男子双目闪动,沉声说道:“你是何人?” 和尚咳嗽了一下,故作高深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放松一下,一边放松一边说怎么样?” 李修远越发觉得自己是上当受骗了,很显然这和尚不知道从何处学来这些话术,逮一个坑一个,而且专坑一些低境界的修士。 反正离水陆大会还有些日子,李修远索性无事,便一直跟着老和尚,他倒想看看这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整个下午的时间,这个老和尚算上李修远,一共骗了三人,和尚所骗之物并不是仙家法宝,世俗银钱,都是一些吃喝之流,更可恶的是最后带那人去了一趟青楼。 渐渐的李修远也不在跟了,摸了摸腰包,瞬间脸就苦了下来,“那十两金子估摸着也给和尚顺走了,还是算了吧!”李修远有种预感这老和尚,还是不惹为妙。 当李修远转身离开时,那和尚回头看了一眼墙角的方向,自言自语道:“这小娃娃到底要不要帮他一把呢!结个善缘也好。” 他正在考虑的时候,怀中女子娇嗔道:“大师,你莫不是在偷看别家女子,你不是要给奴家看手相吗?快上楼给奴家好好看看。” 顿时和尚似想到什么画面,对怀中女子说道:“好!好嘛!,我不仅会看手相,还会看背相呢!” 此刻,这疯和尚把李修远早已抛之脑后,自己独自欢快去了。 第十六章 水陆法会 莫愁钱路无知己,可不就是没人认识他李修远。 被偷钱袋子的李修远,想找个世俗客栈打个牙祭也只能作罢。 山到绝处是风景,人到难处……这不就有人援手。 “喂!这位兄台,看你在这客栈前徘徊好久了,可是要住店,在下柳夏流来自宁国,看兄台这气息应该也是位修士吧!刚刚在饕鬀楼,与兄台在大厅见过的。” 身后忽然传来一男子的声音,李修远转身看去,思索片刻。 便想起此人样貌,正是在饕鬀楼大厅用餐之人,许是此人长相秀气,和李修远一样身穿儒生长袍,他才会多瞧一眼,脑海中有些印象。 此时的李修远还是有所警惕,大渊王朝虽说与宁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也是水火不容,自古佛道不两立,以道立国的宁国自然与大渊王朝不对付,这便让初入江湖的李修远多了个心眼。 李修远有些难为情道:“柳兄,也是要住店吗?说来惭愧啊!我身上所带银钱不多,就不打算住店了,准备去附近寺庙兑付一宿。” 其实这位叫柳夏流的宁国修士,早已知晓李修远的窘迫,是故意跟过来的,当然此人处于什么目的,李修远并不知晓。 柳夏流自来熟道:“看兄台这灵气波动,也是刚刚入门,你我都是那萤火之光,就不要拘谨了,想必兄台也是来观祥水陆法会的,还有些时日才会开始,我家中做些世俗生意,这凡人钱财还是有一些,请兄台不要拒绝,我们先住店,回头一同去观祥岂不更好。” 属实是刚刚李修远一口没有吃,全程陪同老和尚逛了一趟饕鬀楼,此时他摸了摸肚子,饥饿感让他也不在扭捏。 随口说道:“那多谢柳兄了,在下渊国本土人,这次下山,也是和师叔出来历练的,可不晓得师叔他半路有事,我便独自来到城中。” 柳夏流也没有多想,当然李修远的心思缜密,半路突然杀出来个师叔,他心中谋划也只能作罢,便和李修远一同进了客栈。 这家名为侠枫的客栈,似乎挺贴切店名的,进门便感受到一股江湖气息,修士很少,多以江湖武夫巨多,三三两两的围坐在大厅吃酒,当李修远他们刚进门,便被投来多束目光,自古儒家在这些武夫眼中是不受待见的,而这两人打扮,一看就是那自以为高高在上的读书人。 许是像柳夏流说的那样家中富足,进店便开了两间上等客房,李修远进屋锁上房门,便开始在床榻上打坐聚气。 刚刚就在楼下,李修远再次看到鱼龙帮的人,很明显他们胳膊上,与其他武夫不一样,都有同样的刺青——龙头鱼。 他尝试着唤醒秀才,想让他帮助自己查一下这个鱼龙帮,可不管是睡觉,还是冥想都没有成功,或许只有李修远自己清楚,只有自己真正的强大,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真正的做到随心而欲。 修炼是枯燥无味的,似乎李修远很早习惯了这样的孤独,在住店的第三日便有所精进,已经到达了聚气五层圆满,而这聚气分为上气和下气,上五气只是引起入体稳固自身经络,对于没有天赋和体质的凡人,入聚气一层都极其困难,而他李修远自命不凡,终也止步上气,而下气便可以施展一些,小法术了,什么水遁,火球皆都可学。 五日后,佛现城迎来了百年一次的水陆大会,整个城的人,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几乎都集中在罗天大醮,这便是佛现城中央的梵天寺旁的一个广场。 当日,晴空万里,阳光普照。 整个佛现城的上空没有一片云朵,此时以罗天大醮为中心的广场已经人满为患,而李修远和柳夏流也身在其中。 “快看啊!天上有灵兽,还有好多修士御空飞行。” 李修远也随着场中声音看向天空,而在一旁,柳夏流装作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在李修远耳边一一介绍。 “李兄,你看广场中央,便是本次主持大会的烂陀山和尚,我听到消息今日主持法会之人,临时换成一名小和尚,听说是那白虎山君的关门弟子。” 柳夏流说完,便一阵唏嘘,似乎对本次的水陆大会没有什么期待。 李修远紧锁眉头,身子向后面的人群中挪了挪,刚刚没等柳夏流说完,他便看见了两人,他极其眼熟,可不是一个月前的师徒吗? 柳夏流看到李修远的举动不解,也向后退去,站在李修远身旁。 疑惑道:“李兄,怕不是被这阵势吓到了,说来也是,李兄第一次下山,便见到如此盛会,这才哪到哪,还有好多宗门并未到场呢。” 李修远默不作声,心中思索,“这白衣僧人似乎没有看到我,我到底该不该就此离去,现在可没有自保能力,危险至极啊!” 李修远的担心也不是毫无依据的,单单这聚气五层,放在大渊王朝,在一些境界高的武夫眼里都不够看的,他心想是不是得去师爷的宗门看看,好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 此时,随着烂陀山一众僧人进场,李修远一人悄悄像梵天寺中隐去。 “李兄,快看!大渊国师这次也过来了。” 当柳下流转过身,准备向李修远介绍时,发现李修远早已没了踪影,便收回视线,嘴角渐渐露出微笑,而在柳下流手中,刚刚还在握在手中的玉简已经破碎,化作一股神念飘向远方。 就在方才李修远感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吸引着他走向这一旁的梵天寺,他无比渴望知道这是什么,李修远觉得错过这次,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梵天寺山门,右边的智慧门,李修远抬角走了进去,发现这寺中只有打扫的小和尚,几乎全部去了罗天大醮,正好进去一探究竟。 当李修远跨进山门,便随着香味来到了一处大殿,突然被一个小和尚拦住了去路,身穿灰衣的小和尚开口道:“施主进殿所为何事,此时不应该在罗天大醮观看法会吗?” 李修远被问的愣住了,看了看大殿中央一佛像前燃起的竹香,装作虔诚之意,有些惆怅的说道:“我是来给佛祖上香的,这次去中州赴考,想求个前程。” 小和尚看了看李修远的穿着,并没有多疑,随即双手合实打了个禅语。 “阿弥陀佛!施主原来也是我佛门中人,上香在大殿即可,可不要随意走动,今日水陆大会,主持有所交代,小僧可不敢出了岔子。” 李修远连忙回礼,点头道:“多谢小师傅,上完香我自会离开,不会让小师傅为难。” 小和尚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走出了大殿,回头还看了李修远一眼,摇了摇头叹道:“今日上香之人,儒生求前程的可是少见,读书人多数都是临时抱佛脚。” 李修远没有理会小和尚的阴阳怪气,随着那个气息,来到一尊大佛法相前,看着那前数以千根的竹香,正亮着点点火光,上端已经香烟缭绕。 他双腿盘坐在蒲团上,并没有要前程跪拜,而在那一尺的莲花台案上,头戴饰金箔的黑色风帽,左手托摩尼珠,右手持金锡杖,身披田相纹袈裟的大佛,像是见到了佛主,泥胎做的眼睛中也有虔诚之意。 在大佛四周,甚至整个大殿的香火,以一种玄妙的方式,被李修远吸入体内。 此时李修远的丹田中,已经慢慢形成了一片气海,被吸入的香火在丹田内疯狂盘旋,梵人经运转,他便开冲击聚气六层,而这气海便就是由这些香火形成的。 可刚刚要形成的冲击之势,似乎刚要冲开聚气五层瓶颈时,开始慢慢溃散,李修远心中自语,“这大殿香火,像是东初红日的紫气,我就是被它吸引过来,可每次运功吸入的香火,最后凝聚的气海,始终无法凝聚,也无法突破聚气六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当他正准备在吸这香火,试着做最后冲击时,那个许久未曾开口的声音,又在识海中响了起来。 “李修远,快吸,多吸一点,好纯正的信仰,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纯正的香火了,快吸,别停!” 识海中,许久未见的秀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凝聚出灵体,并用右手指按住一个鼻孔,很是贪婪的吸着每一缕香火。 随即李修远出现在自己的识海中,看向对面秀才,没有好气的嗔道:“原来是你在捣鬼,引我至此,我还以为是我的一桩机缘呢!这下可都便宜你了。” 秀才没有立即回答李修远,只是用力吸着,当最后一缕香火气被秀才吸入口中,他舔了一下嘴唇,又换了一副神情。 还很虚弱的样子开口说道:“不就是吸了你一点香火,不就是聚气六层吗?等我恢复了灵体,帮你就是,李修远你现在听我说,你知道你吸是什么吗?这看似普通的香火,乃是大渊国人的信仰之力,对于别人或许无用,但对你李修远,或者是我,那就是大补之物。” 第十七章 有事上香 听了秀才所说,李修远很是好奇,但此刻好奇心也没有这一殿的香火重要,想必秀才他愿意告诉他到的时候,自然会说。 他立即听从秀才的话,调动全身灵气,做最后一搏。 罗天大醮,广场上。 柳夏流并没有去看那小和尚宣扬佛法,此刻,他的脑海中正在回想饕鬀酒楼的一幕。 自语道:“师傅他老人家现在应该收到玉简的消息了,现在这佛现城都是大能云集,得想好万全之策。” 当柳夏柳前后脚随李修远的方向离去时,刚刚站立的地方,有好几股神识投来。 在罗天大醮旁一处楼阁中,白衣僧赵怀安放下手中木鱼,睁开眼睛,收回神识拿起念珠。 自从在伏魔镇回来,他心中便有了心魔,原本想成就善恶之道,可最后万万没有想到当年那个诗剑仙李慕白也隐居在小镇,还好他看在师兄的面子上对我手下留情,可李慕白留在他背后的诗句,着实让烂陀山的老祖大发雷霆。 他心中骂道:“‘一双枯臂举过头,半点佛性万客颂’好一个李幕白,名知道老祖他老人家是苦行僧,修炼万佛朝顶,双手高举至今从未放下,一直在魔沿洞闭关,还写出这样的诗句羞辱他,当他老人家的神识探查我进山之时,我好不容易从李拐李那得来的感悟,又被打回原形,还把我逐出山门,今日这小子离开了伏魔镇,我看你怎么护他。” 此时似乎他在顾忌,身在罗天大醮的黑袍国师,并没有起身去寻找李修远算账,只是嘴角露出了一丝弧度。 传闻佛家有一传音的功法叫梵天音,和佛门的狮子吼并列,前者以扰乱别人心智,从而操控别人,后者则是一种传音杀人的法门。 赵怀安放下念珠,运转他极其擅长的驭人之术,此刻那正在梵天寺外的柳夏流并不知道,有一根实质细丝一样的声音悄悄进入他的识海,梵天音仙人擂鼓。 梵天寺大雄宝殿,李修远在秀才的帮助下终于突破聚气六层,可不从想到刚刚凝聚灵体的秀才,灵体又开始模糊,似要散去。 李修远连忙问道:“秀才,你这是怎么了,刚刚看你不是吸入香火,还不是一脸满足的样子吗?怎么会如此虚弱。” 秀才似乎想用最后的一点气力,传授李修远有些保命的神通,就在刚刚他为了帮李修远突破聚气六层,已经耗费了六成灵力。 他有气无力道:“小子,我已经在我的回忆中想起了一种保命的神通,已经传入了你的识海,你可等会查看,现在的你危险至极,我已经用秘法探查到好几股强大神识在你的身上,而且在寺外还有一人正跟踪着你,用传你的保命手段,赶紧离开,我要休息一段时间,有事上香……” 李修远的脑海中,一团拳头大小的光团和那把剑都悬在当空,他不假思索用意识进入了光团,这正是秀才传给他的法门,名叫“佛影迷踪”秘术。 此秘术在秀才的修改下极其简单,不一会儿,李修远便一入门,这秘术分为两部分,佛影是指在身体不动的情况下,隐匿自己,入凡之下皆不可探查,而这迷踪是只一种瞬移技能,根据自身对着秘术感悟多少决定,而对于李修远刚刚入门,佛影可能就维持一刻钟,而迷踪只能瞬移一小段距离。 梵天寺外,当柳夏流还在神闲自若在等李修远出来时,熟不知李修远已经悄悄的从后门遛走了,柳夏流想要凝神再次搜索时,已经为时已晚。 此刻,阁楼中赵怀安也觉得纳闷,这李修远的气息怎么会时有时无,虽说他只是现在跌境,可自己也比一般的元婴修士神识庞大的多,赵怀安立即将李修远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用梵天音牵引着柳夏流前去。 佛现城外,东面一处树林中,李修远放下竹篓,已经瞬移了好几次了,体内刚刚突破的聚气六层,灵力已经有些吃力,还好这只是秘术不需要消耗太多灵力,要是神通估计被这些修士盯上可不就是死路一条,他现在并不知道是谁在跟踪他,又瞬移了一段,找了一处隐秘的地方,便坐在石头后休息。 李修远气喘道:“这聚气是比凡人好更强健,速度也更快,可是跑起路来,比凡人也差不到哪去,还得提升自己的实力,修真界一直都是弱肉强食,可不能一直依靠别人。” 还没等李修远喘口气,一阵怪风袭来,几片树叶掉落在李修远头顶,李修远下意识的歪过头,一把银色小剑擦着李修远的太阳穴飞过,钉在前方的树上。 他顿感不妙,还没有看清袭击他的是何人,将所剩不多的灵力释放,瞬间瞬移,在树林中一湖边止步不前,屏住气息,他想赌一把。 一阵怪风过后,平静的湖面掀起了层层波澜,一个用面具遮年的黑衣人出现在湖边,四下探查,并没有发现李修远的气息。 黑衣人叹道:“真是奇怪,我也是寻着气息追至到此,为什么在这气息全无了,难道这小子身上还有什么秘法,可真是老天送的机缘,不单单是他胸口的木牌,他身上肯定还有其他机缘,想必师父已经在路上了,即便要献给他几件宝贝也是赚大发了。” 当黑衣人转身离去时,李修远猛的从佛影的状态下出现,他选择这湖边还是有考虑的,但凡是个人不都不会在这空旷的地方隐匿身形,可李修远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他是个修士,还是个经常杀人越货的修士。 瞬间三把小剑,悬停在李修远面前,那个本已经离去的黑衣人突然出现。 只见他邪魅一笑,“道友,这是要去哪里,一日不见,就当刮目相看啊!已经聚气六层圆满了,真是进步神速啊!莫不是有神丹妙药,还是秘法法宝,能不能拿出来让我参详一二。” 李修远此时并没有胆怯,经历与黄莺的厮杀,他此时更想与眼前此人博上一博,胸前那块伏魔印已经传来透心凉了。 他假装示弱,“道友怎知我之前是什么境界,莫不能与我相熟,我想来想去,出入佛现城,也没有几个相熟之人,最有可能的便是你,柳夏流,柳兄了。” 眼看事情败露,柳夏流拿开脸上的面具,恢复了之前的声音。 大笑道:“李兄果然聪明,那一定也是个爽快人,废话不多说了,东西拿来吧!” 李修远连忙回道:“柳兄,不要着急嘛!我定不是柳兄的对手,我只是有个疑问柳兄是怎么知道我在此隐匿,不知道柳兄能否解惑?” 柳夏流迟疑了一下,心中暗想,“这家伙莫不是在拖延时间,身上带来这么多机缘,一定有后手,得先下手为强,等不了师父到来了。” 他说道:“李兄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湖水中有圆月,你这样的小伎俩,我岂不识破。” 当他还没有说完,其中一把小剑就扎进了李修远的左胸,李修远也是恰巧等这个时机,一个瞬移走了。 柳夏流此时已经气急败坏,他收回三把飞剑,略作犹豫,担心李修远的师叔是否在这西佛州,最终还是施展驭风术跟了上去。 树林断崖处,空间有波纹若隐若现,李修远从波纹中出现,左肩上赫然被洞穿了一道口子,他立马拿出老酒鬼临走之前送丹药,果然好用,不愧是炼丹宗师,他并没有立运功疗伤,还是运转迷踪秘术小段挪移。 忽然李修远向身后一拳递出,柳夏流露出身形,刚刚李修远的一拳,那嗖嗖的破空声,似这些天没有白练,拳风已经气化,柳夏流被打的出其不意,俩人互换一招。 先以两人的差距实在太大,胜负也就是瞬间,这一措手不及,还是李修远受伤,让柳夏流放下防备换来的。 他不敢大意,急忙说道:“柳兄有话好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好商量,我师叔已经收到我的玉简,不久就会到来,你杀了我,定然他也不会放过了你。” 此时,柳夏流放下抵在李修远眉间的飞剑,略做沉思道:“李兄,也是识趣之人,你我虽相识不久,都是为了大道机缘,李兄莫不要耍小聪明,只要李兄把胸前木牌留下就好,还有身上丹药。” 说完飞剑又离眉心进了一寸,李修远看此情景,心中掂量,“果真先生所说句句真理,修行修行,一人独行方为大道,这柳夏流索要的这些身外物给他便是,活命要紧。” 他似有不舍,将几瓶丹药丢到远处,手中紧紧握住伏魔印。 屏息敛气道:“柳兄,我知道我即使给了这些机缘,你淡然也不会绕过我性命,能不能让我临死之前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心愿,给我去世的父母上三炷香,好告慰他们的养育之恩。” 柳夏流疑惑不解,当李修远拿出从梵天寺带出来的竹香时,他也感同身受,他自己何尝不是他师父带大,一师一父,便点了点头。 三根香被插在断崖边,李修远吞吞吐吐说出:“请告上仓,父母高土,孩儿不孝,焚香三炷,告天,告父,告母。” 少许,三股烟柱被李修远吸入,没等柳夏流反应过来。 “嗖”的一声。 一点寒芒从李修远眉心迸射,柳夏流的眉心便被一把木剑洞穿,神魂随之消散。 没错,这三炷香正是李修远从寺庙带出的虔诚之香,也是被唤醒的秀才打开了李修远的剑眼,放出了那把许久没有饮血的光阴之剑。 第十八章 师徒情义 当柳夏流倒下的那一刻,李修远才缓缓舒了一口气,随着手中木牌掉落,李修远也随即瘫软在地。 许久,一丝烦躁灼热由心而生,他慢慢起身,拿起伏魔印佩戴在胸前,捡起丹药,随后查看柳夏流的尸体,确定此人已经没了生机,下意识的进入识海。 秀才也没有好到哪去,为了释放李十三,几乎耗尽了全部灵力,就快要消失了,李修远面对那个虚影,说了句,“好好歇着吧!我李修远在此立誓,以后让你吃香喝辣的。” 神识回到断崖边,李修远开始搜查了柳夏流的遗物,对于这样的做法,李修远已经坦然接受了。 片刻,三把小剑,和一块玉简入手。 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柳夏流手指上有银光闪烁,像是好东西,可不知道是何物件,先收了,回头让秀才给看看。 罗天大醮旁阁楼中,赵怀安突然双手合十,口中呢喃佛经,心境不稳,嘴角溢出鲜血。 虽说修士不会轻易受伤,但柳夏流已经死去,这两次大道受创,已经在李修远身上种下了因果,已然有了心魔。 吱嘎,吱嘎… 身后阁楼的楼梯传来脚踏声。 赵怀安身子一怔,蓦然转身,心中有些惆怅,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师兄,好久不见!” 国师高承有些愧疚,看向赵怀安,露出关怀之色。走到白衣僧人身前,用双手抚摸他的光头,给了一瓜蹦。 赵怀安也没生气,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不由的回忆曾经在烂陀山的日子。 只见高承拿起念珠,瞬间一颗一颗的佛珠掉落在地板上。 嘭、嘭、嘭嘭…… 这一颗一颗碰击木板的声音,在赵怀安耳朵里是翻江倒海,这串念珠本是他上山时师兄赠他之物,此刻更是心在滴血。 高承叹了口气,随即和蔼可亲的一脸微笑,像是一个哥哥在教诲弟弟。 “怀安呐!缘起缘落,怀善之心,就不要起恶念,咱师父老人家把你交付给我,我没有教导好你,才会让你有了执念,因在我,念珠落,你终该放下了。” 许久,赵怀安眼角泛起泪光,点了点头。两人久久不语,然后一起走向窗前,望向罗天大醮的中央。 此刻中央高台上,只有一人盘坐蒲团上,身后好似有霞光普照熠熠生辉。 佛经有记,佛光现,自在真我,普度众生,修善抑恶,及弘扬大无畏…… 宏一心无旁骛口吐莲花,字字入耳,似是仙乐飘飘,闻之则心中豁朗。 一旁聆听的修士,有不少尽当场突破境界瓶颈,惹得不少宗门长老投来赞赏的目光,在看看身旁自家门徒,个个都唉声叹气。 “哎!想来,这徒弟还是别人家的好啊!” 这样的情景,当然少不了,阁楼之上的两位看客,溢于言表,更是露出欣慰之色。 而在李修远刚刚消失不久的断崖边,空间波动,身背长剑的中年修士随即出现,手中还残留一块玉牌的碎片,当这块留有柳夏流命格的玉牌破碎之时,这名大宁国金丹剑修,不惜自损道行,强行使用秘术赶了过来。 他走到柳夏流尸首旁,将他缓缓搂紧在怀中,仰头哭笑,随后伤心至极,“哈哈哈哈,是谁!杀了我徒儿,他已经是淬体境界,竟被一剑洞穿,竟连神魂都没有残留,真欺我大宁宗门无人嘛?” 此刻方圆百里,都被此人用神识查看,中年汉子把柳夏流的尸体收入方寸物中,忽然被柳夏流尸身下的一个“远”字吸引,那是用淬体境,用灵气所刻,淡然不会立刻散去。 中年汉子,压制体内紊乱的气息,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佛现城中的罗天大醮。 三天后,明月高挂。 西佛州与中州交界,名为落魄山的地界,李修远不知道自己赶了多久的路程,已经疲惫不堪,便寻了一处山洞疗伤,想要稳固境界。 经过此次佛现城之行,少年已经成长许多,那只黄雀已然蜕变。 山洞极大,温泉旁,李修远盘坐聚气,洞外已被他布下陷阱,野兽动物是打扰不了,如果是修士就自认倒霉了。 随着突破上五气的瓶颈,接下来的下气阶段很是顺利,李修远也算是个福缘之人,这洞内自成天地,从泉中涌出温泉恰好有灵气涌出,经过三天修炼,加上丹药辅助,已经聚气七层了。 李修远有些窃喜,在意识操控下,这些丹田中的灵气,便可外放形成实质,运用得当日行千里也不觉疲惫。 他从怀中拿起银色戒指仔细端详,便已经知晓这是一枚收纳之用的方寸物,可惜自己境界不够,此物也已经滴血认主无法使用,又拿出三把飞剑小巧玲珑,一看便是师承之物。 当李修远看向玉牌,随口念出:“剑皇,这莫不是大宁国的一个宗门,自己目前实力差距太大,这些东西还是尽早出手,免得夜长梦多。” 靠着温泉,野果饱腹的李修远,站起身走出洞口,他必须走了,说不定就被柳夏流的身后之人找到,他断定此人行那杀人越货的心思,肯定有后手。 在山野间穿梭了一个山坳,李修远顺着一股清香来到了一个山谷。 他投去目光,环顾四周,远处像是一座寺庙,还亮起烛光,他正是被这寺庙中的香火吸引过来。 李修远没有多想,即使不是为了香火信仰,自己也得找个饱腹落脚之地。 来到寺庙跟前,上端写有“舒心斋”字样的牌匾,可李修远怎么看这寺庙是个四不像,像是个山寨改造的寺庙,可却取了尼姑庵的名字,顿时就觉得瘆得慌。 他没有敲门进去,先是在寺外打起了拳架,经过不间断的练习,真别说,外家功夫不知道也没有长进,可自身速度,和反应有很大变化。 子时,寺外各种野兽咆哮,到不是被吓到,尝过香火带来的好处,还是经不起寺中香火的诱惑。 “有人吗?” 铛铛、铛铛…… 李修远敲了敲山门的铁环,随即木门被推开,当李修远看见此人样貌,他愣住了,不敢出声,可是开门之人似乎没有那么惊讶,只是说了句。 “进来吧!寺中也没有什么吃食,只有年前山下之人上香,带来的一些糕点,和五谷杂粮。” 李修远压制住内心惊讶,随之进门,这寺庙不大不小,周围是一些简陋屋舍,那本是山贼议事的大堂,却被改成了宝殿,有几座佛像坐落其中,周围还有些散落的竹香,香烟缭绕。 可现在殿中的香火和食物,也没有院落中一颗巨大的菩提树给李修远来的震撼。 只见身穿僧袍的光头男子,走到树下的石桌旁,招呼李修远坐下。 此时的李修远头皮发麻,还是跟了过去,李修远缓了缓心神,问眼前男子。 “这寺庙就你一个人吗?好像已经荒废很久了吧!怎么看上去香火已然鼎盛。” 身穿僧袍的光头男子,像是在等李修远问话,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看向李修远缓缓道来。 “我一直都在这棵树下,等一个人,等了三百年了,我们曾经约好的来生我们再会。来生,我会等你。因为一句承诺,我放弃轮回,苦等三百年……” 就在这时,光头和尚忽然看了看李修远眉心,继续有道:“这样吧!我和你说一个故事。” 少年看了一眼身后,强壮正定继续听着。 光头和尚转动念珠,又继续说,像是在回忆往事,也是此刻正在说的故事。 “三百多年前,我和大哥在这附近的山头,大哥为了给父母报仇,将一个山寨灭门,最终只有一个六岁的男孩逃走。 手下建议斩草除根,可大哥却动了恻隐之心,还是放了孩子。 大哥执意如此,对手下说道:“一个六岁的孩子就算逃了出去,在这深山老林里也难活。” 大哥为了不让我卷入无尽的仇杀中,哥哥从来不让我参与寨中的打打杀杀,只是叫他读书写字习武,也只为强身健体。 大哥深知自己仇敌无数,行事非常隐秘,只有每年的三月初三,才会乔装打扮,秘密下山去游玩一番。 我不喜欢热闹,便从不随行。 可这一年,我却趁大哥下山。 我独自出去打猎,可就在我即将收获一只猎物时,却被一阵悠扬的笛声吸引,我顺着笛声寻了过去,竟然是一名极其美丽的少女。 在与这女子回头的刹那,我心里顿时小鹿乱撞,我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子,她静静的坐在那里,可当她看到我时,眼里却没有惊慌。 也许是从小受哥哥和山寨生活的影响,我不顾少女的反抗,强行将他带回寨子里,为了防止他逃跑,还把她绑了起来,可女人倔强的不吃不喝,于是我与这少女熬了一整夜。 从此之后女人仿佛认命般不再逃跑,也不打闹,只是从来也不说一句话,单纯的做一些刺绣打发时间。 我就这样看着她,直到有一天,我看着夕阳下她的侧脸,看着光影在他脸上的变化,我做了一个决定,我想我要娶她。 然而她的身世始终是个谜,大哥说山下附近没有任何一家丢失妻儿姐妹,尽管哥哥明知道这女人可能是仇家是来杀他的,还是宠溺的答应了我。 可是。 她的家人还没找到,我不在乎,好啊,择日成亲。 然而直到成亲这天,女人的眼中也只有冰冷,但她仿佛认了命,并没有反抗。 婚后,我更加宠爱她了,我知道她喜欢牡丹,我就在她的房间里摆满牡丹,哪怕是牡丹凋零的季节,我也会让下人找来上好的绢布,染了色,做出足以以假乱真的牡丹花。 我希望在她的房间里永远都有盛开的牡丹。 虽然她依旧冰冷,但终于开口和他说了第一句话,“茶凉了,我再去给你续上吧。” 第十九章 落魄魂归 听到这里,李修远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像是什么都明白了,没有打断,硬着头皮继续听着。 “我终于看到了希望,我以为自己的付出终于感动了她。 婚后,第二天。 我无事正在练字,她进来给我送茶,我让她坐在窗前,在落日余晖下,我为她画了一幅画像,我高兴的拿给她看,可并没有换来她哪怕一丝笑容,依旧是那一句茶凉了,我再去给你续上吧。 我很失落,但并不灰心。 大哥从山下抢来了一匹白马。 我兴奋地将马拉到她跟前,因为我确定她会喜欢看着我骑马,和抚摸白马的样子。我将她拉上了马,带着他在山头驰骋。 可这一幕对她来说何其熟悉,那是在她小时候,他哥哥带着她在山间逃跑的样子。 原来大哥当年心软,放过了仇人的儿子,可谁也不知道,那个六岁的小男孩手里还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婴,那个女婴正是小舒。 我对她说:“别怕!有我呢!小舒,我绝不会让你受伤害的。” 这句话也是当年她哥哥对她说过的话。 “小舒,别怕!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 她的心终于软了些,可能是被我的真诚打动了。 这晚,面对我,她不再冰冷,终于有了主动的回应。 第三天早晨,他看着我大哥,心里的仇恨让他始终无法释怀。于是面对我的热情,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又是那一句。 “茶凉了,我再去给你续上吧。” 我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我问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就这么恨我?难道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能弥补我的过错吗?我分明能感受到昨晚你对我的反应,你有反应,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是不是?如果你真的恨我,恨透了我,你现在就把我杀了?你杀了我一了百了,杀了我,现在杀了我。” 我将墙上佩剑,取下来递给她。 可不论我怎么说,她说的还是只有那一句。 “茶凉了,我再去给你续上。” 我再也不能冷静了,我冲出屋外,夺过正要下山的一匹马,飞奔而去。 于是我一路来到一家寺庙里,我真的厌倦了,我的真心并没有换来真情,所以我要在这里出家。 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大哥。 我大哥来找我了,他对我说。 “别说你当了和尚,你就是做了鬼,你是我的弟弟,我的亲弟弟,这一点是任何人也无法改变的。” 我大哥真的很疼我,还说会经常来看我。 记得他说,如果有一天,我确认你的选择,也许并不是一个坏的选择,就算是到了阴间,我也要确保你是过得好的。 我出家后,小舒也来到了这里,每天按时照顾我的起居。 可终于有一天,我再也忍不住了,出手打翻了小舒送来的茶水,小舒只是默默地收拾碎片,哪怕手被割的鲜血淋漓,我心疼地扯下一角衣服给她包扎起来。 从这天起,我没有再拒绝小舒的好意,我俩的关系终于有了变化。 小舒依旧照顾我的起居,依旧不说话,可我却第一次看到了她的笑容。我念经,她便就在旁边刺绣,我扫地,她会在地上放上簸箕,她偶尔陪我下上一盘棋,可这样舒心的日子并没有过上多久。 又是一年过去了。 每年一次下山的日子,可这天我却怎么也没有等到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来了,她开口说话了。 “快点,你跟我走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大哥也来了,只是他已经浑身是伤站在我面前,怎么会这样呢? 原来大哥下山时遭到了仇家埋伏,我不知道是谁出卖了大哥,因为大哥下山的密道只有几个人知道,而这些人是不会出卖大哥的,但哥哥依旧不愿意让我参与进来。 大哥躺着我怀里满脸血污,跟我讲。 “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但你不同,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出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活着,千万别再想着要为我报仇,一报还一报,到我这儿就算扯平了。” 随后,大哥将小舒叫到身边,让小舒答应,让我活着出去,大哥看到小舒点头,他才放心的去世。 这时大哥的仇家,也追到了这里。 我准备带着剩下的兄弟要给大哥报仇,可小舒却说话了。 他向大哥仇家说道: “哥,不要,他大哥已经死了。你答应过我要放过他的,这些都与他无关,他的手上从来都没沾过血。”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真心换不来真情,为什么她不告诉我,大哥他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原来外面的仇家就是当年大哥放过的那个男孩,唯一的变数,就是谁也不知道当年的那个男孩还抱着小舒,我和小舒的相遇不过都是对方的计划而已,只是小舒此时已经彻底爱上了我,今生今世,我们所走的路都错了。 时间不对,地点不对。 小舒知道她永远无法再面对我,于是她走上前去,将我手中的剑对准了她的胸膛。 她自己直接撞上了我的剑。 “来生,我们再回来生,我会等你。” 我松开剑柄,小舒倒地,临死前,她告诉我,“来生你若不认得我,我就说你的茶凉了,我再去给你续上,你便知,那人是我。” 此时小舒的哥哥也撞开了大门,我也冲上去的对方厮杀,她哥以为我死了,便带着手下走了。 菩提树下李修远听得惊恐万分,他试着问道:“那你后来等到小舒了吗?” 那中年男子回道。 “可我已经到了轮回的时候,我也终于明白,我们前世都身不由己,我以为今生碰到她,我们可以从头再来,我可以让她幸福。 可是我没有想过的事,也许今生的她正生活得非常幸福,就像今天,你的到来一样,我想给她的一切,她都已经有了,其实我想要的不就是给她幸福吗?所以只要她是快乐的,这快乐是不是我给的,能不能等到她都不重要了。” 李修远欲言又止,看着对面男子的眼睛。 忽然他对李修远笑了笑,随后说道:“菩提树下三百年,今日见你方知我。” 随后和尚便化作一股青丝,最终融进了李修远天灵盖。 此刻李修远的脑海中,有着许多属于这和尚的记忆碎片,好像那和尚所说之事正是自己上一世的经历,李修远眼角流出泪光。 终于他没有第一次看见,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和尚那么惊讶,也没有第一次见到这棵菩提树那么惊悚。 许久,李修远明白了和尚要等的人也许就是自己,自此三魂七魄圆满,李修远瞬间突破七层圆满,聚气八层。 李修远走到菩提树的另一端,准备将那进门就已经看见的,一具吊死在树上的尸体搬下来,三百年了尸体没有半点变化,可触碰尸体的时候,瞬间消失。 李修远苦笑。 “尘归尘,土归土,有事上香。” 李修远进了大殿,里面刚刚的亮堂烛光也暗了下来,李修远用手指生火点燃了,周边的所有烛光,他摘下伏魔印收好,此时三魂七魄归位,已经用不着它了。 识海中,秀才说道:“李修远,你个狗东西,又让我记起不想记起的一段往事,真的该死,你快吸这里迎春香,好好弥补一下我。” 对于秀才说的三种香火,李修远现在已经大致知道是什么,过年时候的迎春香,求缘的信仰香,还有祭祀用往生香,而这三种香正是秀才和自己所需要。 少年现在并没有心情,和这个秀才打趣,拿了一些过年前山下村民送的干粮糕点,吃了点垫了垫自己五脏庙,想到今后还要食物饱腹,李修远便开始聚气,听秀才说等到了淬体境界,便可辟谷。 魂归故里,身形如意,李修远蓦然挪身,刚刚打坐之地,有一天外飞剑,洞穿寺庙屋顶,轰然砸下,剑长三尺三,剑身承青铜古色,名为山峰。 山谷外,一高大中年男子悬停当空,长有一对剑眉,脸色铁青黝黑。 将那把名为山峰大剑招回,脚尖轻抬,悬在剑上,双手抱胸,看向那正走出寺庙大殿之人,缓缓喝道。 “大宁,剑皇宗,剑修石破天,为爱徒手刃。” 李修远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那个柳夏流的宗门师傅找上门来,他不敢大意。 连忙作揖,随即说道。 “前辈,恐怕弄错了吧!一看前辈就是那传说中的剑仙,那爱徒必然也是人中龙凤,我才堪堪聚气,我怎杀得了爱徒,何况我都不认识他。” 当这位金丹剑修还没有对他出手时,他已经准备,挪移逃跑了,毕竟身上还有他徒弟的遗物,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打发的。 石破天见李修远还在强词夺理,脚下飞剑瞬间飞置,可万万没有想到,金丹境的自己竟会一剑落空,瞬间大怒。 “小子,别跑,今日我必拿你头颅,来祭奠我徒儿。” 此时被中年汉子境界压制,李修远依然知道无法躲避,迷踪步止,在一处密林中,拿出那三把飞剑,运气等待,对待这比自己境界高之人,毫无胜算,他已将全身气力融入右手,手持三把飞剑蓄势待发,做最后一搏。 第二十章 石破天惊 落魄山谷寒风吹,千世轮回修缘归。 这一丝寒风,让这个大宁皇室剑宗金丹剑修不寒而栗。 石破天感觉自己像被一股气机锁定,脊背被谷中寒风略过,身体如坠冰窟,他心念,“一个连淬体境都没有达到的毛头小子,竟让我有种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感觉,类似的感觉我也曾有过,还是为大宁在战场厮杀才有的危机感。” 就在他恍惚间,三把飞剑瞬至,他立即闪身,躲开了前两把飞剑,却被最后一把飞剑以极其刁钻的角度,从侧面刺进了胸口。 石破天不敢大意,对那个还要施展秘术逃跑的李修远,是怒气更加,拔下腰上飞剑,看着手中之物,中年汉子伤心至极。 “流儿,虽然刚刚淬体,竟被这小子一剑洞穿,这小子的能耐足以让我惊讶!得一击毙命,绝不能在顾忌他的后手。” 李修远则是边跑边骂,“我干他娘的,我招谁惹谁了,一个烂陀山加百花谷还不够,现在又多出来一个大宁皇室剑宗,先生说的及是,修行路上多坎坷,这坎坷也来的他快了吧!” 他一拳回掏,被石破天轻松躲过,李修远仗着自己身材修长,速度极快,又运转灵气打出两拳,那拳罡的气柱打在那汉子身上丝毫没有效果,只见金丹剑修单手放在嘴边,口中呢喃,“斥,石破…天惊。” 原来他是在蓄力释放成名剑技。 李修远大感不妙不敢耽搁,他瞬间挪移。 可这等小手段,丝毫逃不过那把山峰剑的锁定,只见黝黑大剑以一种玄妙方式,瞬间变大在变大,像是一座大山一样砸了过来,整个空间停滞,李修远在剑下丝毫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识海中秀才的声音忽然响起,“放轻松,把身体交给我。” 李修远照做,只见还处于剑势之下的灰衣少年,灰色衣袍渐渐黑化,就连这天色也变的古怪,一席黑袍披头散发的李修远,深呼吸了一下这谷中的寒风。 他睁开双眸,再看这剑势也就是那山中小溪,有滴水穿石之意,但在此刻的李修远眼中犹如浩瀚大海中的一粒,眨眼间瞬间溃散。 他没有理会空中汉子的惊呀!径直去了寺庙大殿,将那为数不多了迎春香火,全部吸入口中,又来到菩提树下,在一个不起眼的土包,点上香烛,将石桌上茶杯放置坟前,瞬间又换了一副模样,这一世他叫陈仓海,与一个叫小舒的女子相爱。 “茶凉了,我替你续上。” 此话一出,让那个大宁金丹剑修,头皮发麻,他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一会功夫连换三副面孔,他觉得莫不是见到鬼怪。 石破天心中忐忑,“呸呸呸,枉我还是一名纯粹剑修,这样的话说出去谁信。” 石破天突然觉得,他那爱惹是生非的徒儿,死的不冤,如果自己在不跑的话,他的这把山峰恐怕得要交待在这了。 剑在人在,这是每一名去过“天无痕”剑修的豪言壮语。 他此刻心念道:“我辈修士,何惜一死。” “如果我死在这小小落魄谷中,一定会被那帮在天无痕的修士嘲笑,大丈夫身在帝王之家,上过战场,去过北疆。我石破天可万万不能把身家性命交待在这啊!” 石破天略做犹豫,还是问道:“你现在是李修“远”,还是另是其人,爱徒虽有冒犯,但乃我唯一亲传,我做师傅势必为他报仇。” 光头李修远起身一步踏出,脚尖离地一步步踏空登高,静随其后一朵朵黑莲出现在脚下,与石破天对峙,单手捏指放在胸前轻声细语,“施主,是大善之人,虽有恶意,但不足至死,看施主面相,也是个纯粹剑修,这样吧!我让你三剑。” 石破天觉的自己这次遭遇,比以往都更加窝囊,他觉得李修远是在看不起他。 他没有回答,双手立即在眉心一抹,眉心处灵光眨现,一把名为穿石的本命剑飞出,没有华丽出场,极其简单的一剑。 透过了李修远身体,犹如石沉大海,三个打扮一个面孔的李修远,如那从岁月长河走出的时光幻影,有形无实。 石破天喉咙滚动,神情愕然,他可能在也无法说服自己了,甚至无法再递出第二剑。 石破天是真被吓到了,心中呢喃,“听说大宁无双国士亦手可摘星辰,真的无法相信,这世间还有此人这般存在。” 他不在拘谨,在强者面前,一切都是徒劳,听闻有谪仙临世,会带着前世记忆或神通,正如此人一般,处处不凡玄妙。 石破天声音微颤道:“前辈,就不要拿我开心,今日之事,还请前辈给我个痛快。” 李修远不急不缓,拿出那枚戒指,和一块玉牌,扔给了石破天。 含笑道:“我并不是什么前辈,只是这光阴中的过客,我此时不杀你,不是害怕你身后的宗门,而恰巧我与你们宗门有些情分,如果你觉的你必须要我性命,那你只能埋骨这谷中了,可就在也无法去那天无痕。” 石破天惊愕,这一切的反转来的那么突然,看向手中徒儿遗物只能作罢。 剑修死在天无痕,或许是他石破天练剑最好的归宿,至于李修远所说的情分,他在百年后的一天终于明白了。 他作揖转身,说了句。 “多谢前辈赐教,爱徒之仇一笔勾销。” 而之所以石破天竟豪爽离去,没有继续纠缠,不是他怕死,是因为刚刚他从李修远禅语中顿悟了,他感觉自己离那元婴境界极近了。 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一朝顿悟方可破镜。 谷中寒风依旧,不知道多少因果在此上演,李修远神情自若,刚刚被秀才附身的时候,他也能感同身受一种极其玄妙的东西,这便是修士们称之为的“道”。 天道无始亦无终,万法尽头是无相,一株黑莲经万古,万世轮回普人间。 荒古之前,只天地初开,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文明洗礼,有一人踏着黑莲而来,那时候的人们野蛮没有教化,并没有理会一个不起眼的和尚,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他索性无事便传播文明,而所谓的“道”没有定义。 虽然只是第一次触碰道,却让李修远望而生畏,他觉得它本就是与生俱来,觉得很熟悉却又无法捕捉,如果有化神期的修士再次,一定能给李修远一个解释,这便是化神更高一层的契机,竟也能被一个聚气境界的修士触摸到,真的不可思议。 李修远没有再去深究,经过这两次交手,很显然不只是境界上的差距,更多的是少了战斗时的果断和随机应变,如果不是有着修炼梵人经带来的速度反应,和运气的绝妙法门,淡然自己已经死了几百回,更何况,秀才这次是真的消失不见了。 在佛现城中,李修远听闻,这西佛州和中州边界有一处山脉,此处有一渡口,他决定还是离佛现城远一些好,怕惹的更多麻烦,也不知道那个大宁金丹修士有没有被秀才唬住,反正他现在是没有任何实力,再去面对比自己高的境界之人的怒火。 大渊王朝有五州一城,西佛州,中州,南婆娑州,北俱炉州,东霞州,和北拒城。 而这西佛州与中州的交界葫芦山,由两座大山相融,高耸入云,其形如一葫芦浑然天成,而这葫芦口正是一家仙家渡口。 身穿灰衣长袍,身背竹篓的李修远,一边打着拳架,一边唱起山歌。 家乡有座风雨桥。 拱桥弯弯架镇口。 桥头有座敬山亭 妾身在亭边望郎归。 多少年,郎君桥上来回走来回走。 走来走去都在山里头。 多少年郎君,你桥上来回走。 走不出桥,风雨桥上度春秋。 山间,有采茶姑娘哼唱那相思曲,林间小路有去赴考书生的黄粱梦,康阳大道有那江湖绿林豪杰寂寞,年少有梦,木剑少年童真无瑕。 “汪,汪汪汪。”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传来几声犬吠,正当李修远纳闷这山间小道那来的狗叫时,一个极快身影与李修远擦肩而过骂骂咧咧道:“借过一下,这位小哥,借过啊!我说你这个畜牲,怎么追了几里路,不就偷看你家主子洗澡嘛?咋了这是要咬定我了。” 李修远乍一听,还以为是在骂自己呢,当他转身看去,一条犹如山坳的大黑狗,寻着山间小路,像是一步就飞跃到身前,李修远躲避,那只黑狗还是对身后之人咆吠,似是在忌惮李修远,黑狗在李修远身前突然停止叫唤,都说有些畜牲都是有灵性的,李修远心想,“汪家的大黄狗怎么就跟自己过意不去呢!” “小哥,好手段,竟能制服这只畜牲,我叫董弟,是一位剑客,看小哥打扮倒像是个读书人。”一道粗犷的声音说道。 李修远见闻,这才打量起眼前男子,二尺有余,身材高大模样憨厚,那双柳叶眉,确实让这位游侠儿多了几分魅态。 李修远自我介绍道:“我叫李修远,读过几年私塾,初入江湖很荣幸。” 其实他对眼前男子感观还不错,没有刻意要隐瞒,记得先生说:“酒交不可言谈尽,言不真诚将心比,道理都是在书外的,交情在江湖。” 当那条大黑狗落荒而逃,两人都已经勾肩搭背起来。李修远一开始还觉得扭捏,还是被董第的豪言壮语压制。 仙人又怎样?还不是让一个江湖游侠架着膀子走。 山野小道,两个大男人竟也没了下限。 董第意犹未尽道:“刚刚山下的采茶女,在泉边擦身,腚是真大,腿是真美,都能夹出水来。” 第二十一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少年已是翩翩公子模样,许是也红了脸庞,江湖除了酒还可以,那也便是谁家少女芳华。 当李修远说起那百花谷仙家女子的绝世容颜,董第说什么日后啊!“我董弟一定会成为那万中无一的剑仙,让那仙家女子都仰慕我的举世风华,更别说日后呐,定与那小仙子袒露胸怀的” 此刻,两个男人,都心照不萱的大笑起来。 李修远不经意问,“董第大哥,可有喜欢的姑娘。” 刚刚还侃侃而谈的汉子,此刻却是有些腼腆,挠了挠脑瓜。 他有些羞涩,吞吞吐吐道:“早年在家乡有订过娃娃亲,可我那时不懂她的心思,我随性自由,不拘束缚,只想当一名剑客。辜负了她,终究还是错过了她的青春芳华。” 片刻,董第没了刚刚的一丝遗憾,左手将那把看上去,有些像是烧火棍的宝剑,别在左边腰间,右手摸了摸裤裆,许是那里有着什么不寻常,还是真的瘙痒,李修远不只一次看见董第这样摸索。 李修远自叹,“有些男人本色,还是得与生俱来的。” 董第恢复初见的憨厚,一本正经看着李修远,“早年我家乡饥荒,我有个弟弟被一帮劫匪洗劫村子时杀了,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和你一般大,从那时起我变想当一个惩恶扬善的剑客。” 说完,董第松开李修远的肩膀,又没羞没臊的跑向前方,或许是远方采茶姑娘的软声细语,此刻更能吸引他。 李修远忽然向那个憨厚的汉子喊道:“大哥,等等我。” 闻言,董第转身。 “老弟,大哥给你找吃的。”他微笑着答应。 人间或许有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债。 如那“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轮赠我情。” 如那李满枝,常去那十里桃花处,待那桃花满枝头,等那个男人回首。 如那李老头,守的那间杂货铺子,更多的是看一眼,幼年时出镇的乖孙儿回来,他爷爷一直都在。 如那李均羡,将一本机缘,强塞给李修远。 如那老瘸子,百年守护,只为那十三娘朝朝暮暮,最后也只能喊出一句天道不公。 如那老酒鬼,隐世百年,炼天地造化,为宗门留下香火。 如那赵怀安,白袍下的恶念生。易如高承心中不仅只有大渊、大宁、北疆三座天下,而是为了某人寻求的因果。 更有那三百年等待,未曾转世陈沧海的一魄,太多太多…… 当李修远的那句“大哥”出口,恍惚间又再次回到三百年前。或是在董第心中,那个幼年的弟弟真的又回来了,就站在他的眼前。 他一直记得,他弟弟去世前,他说的那句,“弟弟,等我,哥哥去给你找吃的。” 在去往葫芦口道路,对于修士很近,可在董第眼中很长很长,李修远说去葫芦口,他便一路相伴。 两个人,一把长棍,打得茶花朵朵开,让正在采茶的小娘子落荒而逃,山中村落要是主人家恰巧不在,那所养家禽一定会丢失几只。 人间烟火,叫花鸡的滋味,神仙那得几回尝,当然都是凡人也有那污秽之事,吃喝拉撒。 董第玩味道:“老弟你看见坡下面那根枯木桩没,咱俩比试一下,看谁渍的远。” 当董第一番摸索,侃侃而出的时候,李修远觉的已经输了,但不能输了气势,还是运气取巧超了木桩。 “还是老弟年轻气盛,比大哥强啊!”董第哈哈大笑。 李修远有些无语,没有再去解释长短的问题,只见董第拿起村落屋舍旁的瓦片,就进了旁边菜地,美其名曰:“施肥。” 可那家伙也真会挑地方,那片青苔上有块碑文,真是俗不可耐,不知道哪位先人倒了八辈子霉,竟给董第开了光。 一句“舒坦”后。 下句话,让李修远无地自容。 “老弟,旁边还有一块,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李修远一时无言,默念道:“罪过罪过。” 李修远犹豫片刻,还是朝董第方便的地方轻声问道:“董第,你有没有想法跟我一起去找个宗门拜师修行,至少还有再见之日。” 董第笑道:“别,你小子当我真傻啊!知道你小子是仙家中人,可我董第知道自己是哪块料,没那资质让山头前辈多看一眼,兄弟你可就不一样,大哥等你接我去养老呢!在说我是个世俗之人,要是在仙家宗门我倒是不自在,兄弟认识你就足以。哥哥还要去当一名剑客,惩恶扬善呢!” 李修远恍惚间出神,“好像是这个理,但也不是。” 董第突然嚷道:“我这边的草叶都像刚刚那小娘子的胸脯小的不像话,这瓦片有刮的生疼,不好擦屁股,貌似你那边叶子要大些,赶紧丟过来!” 李修远骂骂咧咧丢过去一团草叶。 见到董第一脸轻松,两人又便上路,董第牢骚道:“都已经走了三天了,快到葫芦口了吧?” 李修远摇头,“我刚刚去那座高坡上看了,前面好像隐约有个街市,也差不多到了。” 董第扯开话题,“聊聊,说说你,刚刚是在看哪位姑娘,是那盘头的少妇,还是扎羊角辫的少女。” 不管董第怎样追问,李修远始终不开口,他也不知道是小舒,还是哪位叫千寻的姑娘,还是那梦中一抹红…… 天边渐渐暗了下来,两人决定在这村子附近凉亭过夜,两人随之一直聊到天明。 董第说要先去婆娑州看看,非要说那边的女子模样生的好看,然后再去闯一闯大宁王朝,两人约定,让李修远一定要去大宁找他,李修远爽快答应,脑中一片记忆闪烁,思绪万千不露言表。 董第看了眼鱼肚白的天色,起身道:“得了,你我兄弟要各奔前程了,说请你喝酒的,先欠着,对了,要是遇到合适的好姑娘,你得大哥留意着,咱还没有娶上媳妇呢!” 李修远犹豫了一下,问道:“真的不和我一起走。” 董第从腰间解下那根像是木剑的烧火棍,紧紧握住,笑着摇头,“不了,那是你的路,就算是学剑,那也是别人的剑,前辈的门槛太高,我也学不来的。” 此刻的董第笑容盎然,不在是那个喜欢挠裤裆的游侠。 许久,在一个下山的岔路,董第与李修远碰拳,擦肩而过。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生无处不相逢,再见时,珍重。 葫芦街市,是从这里有了渡口,过往商旅多了,慢慢形成的,当然仙家宗门也会有些世俗生意。 李修远,走在街市上道听途说,这座渡口,最远可去大宁帽儿山,李修远听到有些杂舌,帽儿山之远,便可想到这仙家渡口的快速和重要性,当然这便有了各方势力的盘踞。 多方打听,李修远才知道,这大渊和大宁修士常用的是一种叫玉黄金钱,还有一种更加珍贵是五帝玉币,那顶好的就没有必要知道,淡然也不会流落在这小小的街市,说到底李修远还是为了一张船票犯难。 “上好法器,传信玉简,都快来瞧瞧咯!” 此刻,一声吆喝声响起。 李修远客气的向草铺中正叫卖的店掌柜作揖,“这位前辈,掌柜,借一步说话,不知道能不能放点东西,在您这寄卖,您放心得分你一成。” 能在这渡口做生意的人,自然是各仙家擅长生意之道之人。 那中年汉子虽是个淬体境,但也没有小瞧李修远,他打量了一下李修远,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好东西的主。 或许是今天生意不好,李修远也算走运,便让他拿出来。 当李修远一阵摸索,将那颗疯和尚的丹丸拿出了时,掌柜也没有觉得惊奇,可当李修远拿出另一枚丹药时,再回头看看那颗黑丸,中年汉子真觉得这些年的生意都白做了,给一些垃圾打了眼,这两枚丹药都是好东西,最后那枚要更好一些,差别就是炼丹之人的差距。 掌柜含笑道:“小哥把丹药放在我这尽管放心,我们万宝斋的名头可是铁招牌,各州都有自家的店铺,你这两枚丹药先放我这寄卖,如果没人买,我们万宝阁自己收了,还望小哥到时候行个方便,一定给你最公道的价格。” 李修远抱拳感谢。 心中暗念,“这做生意的还是得专业的人才可,幸好自己把老酒鬼最次的一枚固元丹拿出来,不然这街市可要有一番腥风血雨了,现在自己就差个方寸物把这些都收了,放在身上是不引起别人注意,可万一遇到个识货的主呢!岂不是成了别人的机缘。” 约莫一炷香后,李修远等来上前询问的第一位修士,是一位头戴斗笠,身穿圆黄领青长衫的一个老者,乍一看就像个凡夫俗子,怎么也跟山上的修士没有半毛钱关系。 掌柜上前搭话,“这位客人可是看中,台案上的两枚丹药,主家小哥在此,可以直接询问价格。” 老修士一旧将一身气息压制在金丹境界上,肌肤之上,光华流转,如有日月流转于身躯小天地之中,并没有立即回复掌柜,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想要看出些端倪,到底是靠什么才能与老酒鬼和老瘸子扯上关系的…师徒,还是宗门小辈,暂时都不好说,都有可能。 只是天天底下可没有白白消受的福气,竟让这两个老东西同时压胜,尤其是山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第二十二章 千年修得共船渡 老修士站在铺前,摸了摸下巴的胡须,微微含笑道:“这两枚丹药,看来是这位小友放在此处寄售,不知道售价几何?” 掌柜看了看李修远,怕李修远尴尬,立即说道:“小哥,大可不必在意我,我们万宝斋做生意都是行他人方便。” 李修远看这老修士估摸着也是个识货的主,就当结个善缘。 少年作揖。 “前辈若是需要,只需许我登船钱即可。” 老修士笑道:“大道之上,这两枚丹药或许就是那星星之火,当然也是有价钱的。” 老修士觉得价格低了些。 即便他已经是那别人八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了,可还有几个后生需要他栽培,若舍得大价钱,再出几个剑仙也不是没有可能。 老修士拿出几枚玉币,“这样吧!我也不白拿了你东西,渡船的费用我出,在护送你想去的地方,然后帮你出手一次,如何?” 李修远作揖接过玉币,“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如此甚好。” 随后少年又拿出了一枚丹药,交给了掌柜,并交待,“算我投资你们万宝斋的,五五分。” 当李修远和老修士已经走了快一刻钟,那位掌柜才缓了缓神。 心中暗惊,“这是哪位炼丹大师的关门弟子啊,出手真是阔绰,若我没有看错,这便是流传极少的驻颜丹。” 另这位淬体境的掌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一次的偶然相遇,让他得到了自家万宝斋高层的看中,不仅是家族给了修炼资源,境界得到了提升,也为今后在五洲一城新店“奇宝阁”留下了伏笔。 半路上,老修士向李修远身旁靠了靠,咳嗽了几声,打趣道:“小友,你那袖袍中是另有天地啊!鼓鼓当当的,不怕别人惦记吗?” 李修远摇摇手,“没事,我家中师长什么不多,你说这玩意嘛?我平时都当零食吃的,不打紧的,前辈难道不觉得放在这样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吗?” 老修士哑然失笑,“小友果然有趣,和我有位故人很像,不知道小友此行去何处,如果此行返回,小友有空定要去大宁看看。” 李修远想了想,回道:“听说天玄山的风景不错,想去游历一番,不知道前辈可有兴趣。” 老修士没有立即回复,他摘下斗笠,看了看暮色中的天空,老修士再抬手,大袖在天空上端一抹后星空璀璨,那繁星竟也能在老修士的手指拨动下有序排列,可瞬间又消失不见。 老者叹气道:“老头子,我就不陪你后生去那天玄山了,如今这局势,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当然此行护道,也是老修士所遇的契机,他也想知道连他也算不出的天机,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前方渡口,上方明月高挂,一座瞭塔灯火通明,两艘看上去能容下千人的渡船停泊在葫芦口,可能是在船上设有阵法和灵石驱动,偌大的渡船也能浮空悬停。 一老一少交了钱,登上了其中一艘去往名山大河的仙家渡船。李修远望向天空,心念,“不知道家乡的月亮如今也如这般圆,也不晓得师爷老人家是否也怀念天玄山的圆月。” 此刻,除了一群剑修上船之外,几个面戴薄纱的仙子更加惹人注意,其中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像是看到了灰衣少年,薄纱也难掩心中激动,只是有宗门长辈在身边,也只好把心思放在心底,小姑娘正是许千寻。 有些人或许是冥冥之中就有安排,有些市井名言怎么说来着,有缘千里来相会,千年修得共船度,听听,莫不是前世修缘来的。 可惜啊!他李修远没能瞧见,也不从知晓此时小丫头的情愫倾述,耳朵光听到一群修士在言论什么。 李修远向船头那边多走了几步,这船头要比夹在中间的船舱宽敞许多,已经有分成好几波人在议论。 一修士说,“听说了没,那驻颜丹在佛现城中出现了,这驻颜丹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在三百年前却是烂大街的丹药,可如今是水涨船高了,如有心怡女子送上一枚,岂不美哉!还怕结不成神仙眷侣吗?” 另一腰挂双剑的修士说道:“唉!唉!那你们听说了没,刚刚就在葫芦口,又有人瞧见了那驻颜丹了。” “怎么可能,刘师兄,你莫不是听错消息了,你们都过来,听我说,此次比这驻颜丹更加惊爆的消息,你们知道那个天之骄子弘一和尚吗?二十岁的金丹境,你敢信,连那许久没回山的高承这次也回了烂陀山。” 众人一阵唏嘘,别人破镜像是吃瓜切菜那么简单,大伙儿是猴年马月也赶不上咯! 当这边议论那名叫宏一的天才时,另一名战场厮杀的将领武夫,从船沿边廊椅上起身,他所说之话才叫什么,语出惊人死不休。 “这算啥!你们一帮娃娃,有谁去过北拒城吗,更别说踏足天无痕了,你们知道个球,老子在天无痕那边,可是听说过那位北疆妖孽,是为女子,短短十八岁,已经元婴。” 或许是这位武夫气息内敛,才会在这群修士面前自称前辈老子,亦或是这群修士是真被惊到了,都自惭形愧各自回了自家宗门的小圈子,反正李修远是没有看见他们去找这位大汉争理。 说是渡船,当然什么条件都齐全,有上好灵石堆起上等雅间,在配上桂花岛上的桂花糕和白云乌的千年乌沉香,想想,李修远还是和老修士各自挑了间普通房间休息,比起有钱阔绰的主,好吧!其实他们都没有李修远有钱,单单那几瓶丹药就能买下一座渡口,和好几艘这样的渡船,他李修远有钱没地花,豪气寂寞啊! 李修远先是从老修士那里借了几枚玉钱,在李修远的一在推拖下,老修士还是答应李修远,回头去大宁把这份人情还上,当然李修远以什么样的目的去借这份人情,那就不可而知了。 他先是让船小二上了几样家乡不曾吃过的山上野味,这不有钱就得让自己的五脏庙先享受一下,跟着董第几天虽然没有饿着,可也好不哪去。管它破镜什么的,聚气八境,也没有现在吃饱肚子来的直接。 当李修远吃饱喝足,打坐聚气时。 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铛铛,铛。” 李修远惊疑,还以为小二又来给他推销船仓二楼的特色服务呢!这是大渊王朝每艘跨州渡船都会提供的服务,当然,也有着和饕鬀酒楼一样的美食,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没有的。 少许,也没有在听到屋外动静。 李修远询问,“小哥,我是真的无福消受,刚刚那枚五帝玉币,是在下偶得,在下也就一枚,真没有了。” 屋外一席红衣,听到屋内少年所说的话,顿时红了脸颊,小手在那裙摆上不停的打圈,也没有回应屋内之人的言语。 李修远心觉不对,穿好灰衫,走到房门前驻足,他隐约能感受到是一名女子。 当屋门被推开,两人对视,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李修远一愣,“好久不见,许姑娘。” 少女吞吞吐吐,“你好!李公子。” 许千寻依稀记得,那晚的李修远喝酒时意气风发,还有深夜时,为她披上的灰衣长袍。 两人在楼道停留,去了船尾的船亭,她与他说了很多,只有一句李修远记得很清楚,她出来并不是她的师父,想收她做关门弟子,而是为了他李修远。 李修远柔声细语道:“许姑娘,真是修来的好机缘啊,被大宁王朝的仙家宗门看上,能再次相遇也真的是缘分啊!” 果然有些不懂情爱的男人就是这样直白,那多数是见了女子不会说话了,许千寻那张俏脸微红,更像那天边慢慢升起的朝阳。 少女低着头,说道:“那日离别,小女子便已知道李公子是那仙家中人,今日相见更能证明我当日所做决定是对的,可惜!我得随我师父回大宁去,不知道何时再见。” 都说男女之事隔了一层窗户纸,可真的轮到自己……李修远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小木盒,递给了许千寻。 “这是什么?”许千寻问道。 “送你的,破境之用,往后应该用的着。” 小姑娘那里收过情思之物,此刻害羞至极,跑回了船舱,并不知道她手中之物,会惹来杀机。 船舱二楼,此时有几道神识投了过来,当然包括那位老修士,当这枚李修远所带驻颜丹现世后,渡船之上便暗流涌动。 这艘渡船从葫芦口出发第一站便是北俱卢州,经过北拒城,然后折返回东霞州。这渡船的速度也是可以提升的,只要赶路的仙人舍得多花下灵石宝物,船主人一般都会破例启动阵法加速的,可恰巧今日这速度像是故意缓慢。 本想和许姑娘多聊几句的李修远,想着许姑娘还要有几日下船,便也作罢准备回屋休息了,可不巧的是来了几个修士,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道友,有点眼熟啊!哦!我想起来了,万宝斋铺子那边见过。” 身穿墨绿色长衫,腰悬一块血色玉牌的男子,正是这几人为首之人,一边对李修远问道,一边用神识和自家长老交谈。 李修远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悦,他觉得没有必要招惹这些人,可是麻烦就偏偏冲他李修远来的,终究还是少年大意了。 第二十三章 小友且看 随即笑道:“诸位道友,有事吗?若无事还请诸位行个方便,我家师长还在船舱等我呢!” 少年只好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看能不能让这帮人有所顾忌,就算他们这帮人打着自己身上丹药的注意,在这渡船之上,也要给渡船主家几分薄面吧!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可不是高高在上惯了。 那身穿绿衣的男子,右手将手中一把血色折扇打开,又收回放与左手,面露讥讽。 就在刚刚,他已经收到了船舱老者的指示。 嘴角邪笑,“道友,莫不是身怀宝贝,着急出手吧!万宝阁吃不下,我们往生门可以笑纳啊!” “哈哈哈哈…” 说完,身后一帮往生门的弟子都轰然大笑。 往生门,是一座屹立在三座王朝千年的宗门,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宗门在何处,每百年开山招揽一些新鲜血液,也是百年才能瞧见他们一次,这世间有着他们的传说,可留下的故事极少,仿佛这世间的记忆他们能随意抹去。 即是井底蛙,笼中雀。 李修远能见过最厉害的,便是教过自己几年的学问的白先生。 此刻,他心思百转,也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修远急忙道,“各位道友,莫不是和在下开玩笑吧!我区区一个聚气境,那里来宝物,我可真没有和你们开玩笑,我家中长辈还等我回去呢!” 只见李修远迈开步子,准备用已经有些熟练的迷踪步挪移过去,可万万没有想到这渡船还有秘法禁制。 刚挪开身子,便给绿袍男子拦了下来,李修远心觉不妙,也没了诸多顾忌,便想先发制人,自从丢失的那一魄归位,他比之前要自信,没有之前的胆怯与懦弱,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自信。 此刻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李修远“嘭”碰的一拳递出。 竟也能打得绿袍男子向后退了一步。 真是误打误撞,如果李修远使用灵气的话,定会惹来渡船管事的制止,而恰巧也是这一点才让绿衣男子吃亏,没等李修远先发制人再出第二拳的时候,绿衣男子一个闪身,来到李修远侧面,手中折扇在李修远肩膀一拍,瞬间泄去李修远出拳的力道。 李修远收回拳,向后退了一步,却被众人一拥而上围殴。 终是双拳难敌八手啊,李修远用自身速度的优势,退到了船尾的船沿,下方可是万丈深渊啊,还有那钢风呼啸,莫说凡人了,就算是仙人没有那御剑凌空的本事,也得身落万丈,不死也残。 李修远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他并不是第一次受伤,但是这一次让他体会更多。 身怀重宝,且莫一意孤行。 他想起了,先生说的那些市井名言,他想起自己被黄莺仙子一指断生后,凡人终如蝼蚁一样,任人宰割,或者连蝼蚁都不如,此刻他身后那朵黑色莲花,再一次绽放,便又开了一朵花瓣。 他声音颤抖,怒道:“干他娘的,凭什么你们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我要告诉你们,我有一拳,可开天和。” 此刻,那梵人经中说的,我所著此经,讲求的是凡有大毅力者,那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的气势正在少年身上展现。 少年拳架,没有招势,是他这一路走来,每天挥拳百次,千次,其中最简单的一拳。 如果有金刚境的江湖武夫在此,一定会抢着收徒,小小年纪竟有了拳意。 当那日出东方的第一缕初阳,照在李修远身后。 忽然少年默默念道:“我曾捡到一束光,日落时还给了太阳,我知道那并不是我的太阳,可是那一刻那束光却照在我的身上。” 当众人还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没等反应,李修远拳至,似如那太阳般耀眼,瞬间轰击在众人身上。 这一拳,我称为“遮阳”。 李修远双袖长袍鼓动,一拳,二拳,三拳…… 终究还是境界上的差距,更何况面对是往生门呢!可能是往生门的宗门长老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或者是怕这渡船的主人想要劝架。 在船仓诸多神识目光中,船舱顶端,一血色影子,落在了船尾,只见来人随一掌接下了李修远势大力沉的一击。 “彭,彭”两声。 李修远便跌落到了船板上,他瞬间觉得丹田内气海翻涌,又像是被某种力量残蚀,他此刻已经被眼前此人封住了全身各处气穴。 一滩沼泥,又怎能站得起来,说一句豪气的狠话。 身穿血红袍子的老者开门见山说:“小朋友,你身上的之物,你把持不住的,还是让老夫替你保管吧!” 李修远用尽全部力气,右手移动到嘴边,做了一个别人都能看懂的手势。 他有气无力道:“老东西,别道貌岸然了,抢东西就抢东西呗!说的冠冕堂皇,谁知道你们那个往生门专门就做那些见不得人勾当。” 老者身后,众人上前,许是他们刚刚丢了面子,让一个淬体境界都没有达到的小子给压制。 纷纷开口道:“血阴长老,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让我等一剑杀了他。” 哪位叫血阴的血袍人,看了看李修远并没有理会众人的请功,他一直注意有一道极强神识关注了这里,才让他有所顾虑,不然他李修远已经当场毙命。 此刻李修远识海中,一个声音响起。 “小友,有无大碍,需要我出手嘛!可要考虑清楚,我可为你出手一次。” 李修远用神识回道:“前辈,我还好,只是全身窍穴被封,还有劳前辈为我出手一次。” 许是有了底气,李修远不管身体伤痛,将一口唾液参杂了血水吐了过去。 大骂道:“你们往生门是什么小门小派,我都没有听说过,老东西知道烂陀山吗?我师父可是白虎山君,等他过来,别说你们一群人,就算整个往生门加起来,也都是蝼蚁,蝼蚁知道吗?” 此刻,正在和国师高承对奕的赵怀安,打了一个喷嚏,没来由的一哆嗦。 船舱二楼,许千寻已经哭红了眼眶,看着盒中之物,在看向船尾的李修远已经泣不成声,她已从她师父那知道了,这盒子中小小的丹药,就是最近传闻的驻颜丹,她恳求师父帮她出手救他一次,她许誓她今后在不见他,可她师父却摇了摇头 只说了句,“我尽量,保他性命,能不能救他要看他的造化,那场中老者的境界,连为师也猜不透啊!” 一袭红裙的许千寻来到窗前,正准备做最坏的打算,却被李修远投了的目光打断,李修远挤出笑容微微点头。她相信他,就像当初一样,他是那样神奇,一片柳叶就便治好小姐的顽疾。 可那血衣老者,就没有那么多的好耐心,好脾气。 这渡船的阵法只会对一些低境界的修士有所束缚,可那些处与山巅之人,万法皆可破。 老者那张黑洞洞脸上出现了血光,那血袍无风自动,血丝缠绕,他将身上衣袍解下,一股神秘的吸力正将李修远往里吸。 “一百年了,老夫还没有尝过山下年轻人的血液呢!” 老者嘴角邪魅,舔舐了一下嘴角。 下一秒,包裹李修远身体的血袍,瞬间粉碎,老者大怒。 “道友好手段,还不早早现身,不然的话,这小辈可就是成为我的肥料了。” 老修士不急不躁的从船舱走出,一步来到了李修远身旁,将他前身经络梳理开,手掌轻轻的在李修远身后一抹,一股暖意,将他那股残蚀的尽数拍散。 他看向李修远,像是长辈在教诲晚辈。 “小友且看……” 那老修士往前一站,一改往日仙风道骨,双腿叉开,缓缓伸出双掌,然后在化掌为拳,一点看不出有一点神仙手段,竟也能让这渡船微微颤动。 老修士身动言行。 “小友,看你每日挥拳,以后是想学武吗?正所谓拳出必有因,收拳必有果,当你出拳的时候必须知道,自己为何出拳。” 老修士将刚刚拳架收回,脚尖轻点地面却有势大力沉,这还是老修士收力的情况下,压的那渡船也下陷一寸。 一拳递出,看似缓慢,则一拳将就那血衣老者蹦出了渡船。 老修士怕李修远,不是很理解,又重新收拳递出,往复。 再道:“小友,我这一拳可称绝世憾岳,何为绝世,不过天上地下过往明日,再无此拳,再无此人,何为憾岳,天下名山大川,我一拳递出,绝世一出再无此岳。” 随着老修士,演练着拳架招式,李修远看的是目不暇接,就连那血衣老者也一脸懵懂,无从招架。 “嘭,嘭”,又是两拳。 老修士从一端将那老者又给一拳打了回船上,缓缓道:“我虽不是纯粹武夫,可当我辈修士也当有武夫气魄,一拳递出,只让苍天之上,哪怕面对的是神仙佛陀,身可死,我拳意不退。” 闻言,李修远被震撼道了,身体中气血翻滚,似要破体而出,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境界,并不是修士的境界,多像是武夫才有的肉身成圣。 而这便是淬体境的由来,每个人体内都是有一个小世界,便是体内的气海丹田。当自身所储存的灵气到达一定量的时候,正是要稳过自身肉身的强度和坚韧,所谓淬体正是与武夫修炼自身体魄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第二十四章 武夫九品 血袍老者境界虽已高不可攀,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只有挨揍的份。刹那间,被老修士打回船舱的血袍老者,突然消失不见。 少许,天空变暗,渡船的上端像是被血光笼罩,就在此刻,整个渡船之上的人都能听见像是鬼嘁的笑声。 “呵呵呵呵…果然,往生门百年没有出现在这人间,这人间似把它给忘了,没想到百年之间这时间竟有出了这么多老怪物。” 一抹血光乍现,在老修士身前,一颗血色小球迅速扩张,将老修士给包裹其中。 血天地,乃是独立在此方天地之外,而在这小天地中,老者与老修士竟也打个平手,众人只看到小球中五彩斑斓,却看不见两人身影。 船舱内,有不少宗门长老从自家老祖那听闻过往生门,个个都暗惊不已。 传闻,每一个往生门的修士,都有数次重生的机会,可每次重生都会忘记前世,成为那行尸走肉。 “一念往生,万世往魂。” 似乎一切都早已注定,天空血色褪去,渡船恢复了平静,老修士也从天际缓缓出现,而那刚刚关于往生门的一切像都未从发生。 李修远瞳孔放大,眼睁睁的看向面向自己走来的老修士,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几乎是和先生一样高的存在也会受伤。 他立即从怀中拿出瓷瓶,拿出两枚应该可以疗伤的丹药,少年有些紧张的说道:“前辈,刚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前辈为何受伤,快服下这两枚丹药。” 老修士咳嗽了两声,心中也担心起来。 心中自叹,“如果不是自己有光阴之法,可能也被往生门的秘法侵蚀,一念往生门,万世往生魂。已经有三百年没有出现过了,它为何会在如今这个时候出现,真的奇怪!若不是我把那血袍老者打伤了,恐怕这一船的修士估计都得献祭。” 老修士暗叹一声,接过丹药,也没客气服下两枚丹药,顿时感觉轻松许多,“果然还是老怪物的丹药好用,不然到了自己这样的境界,丹药基本无用了” 他看向李修远笑道:“小友,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样也好,我刚刚看小友气海翻涌似乎已经有了破镜之势。” 李修远,感受了自身周天,开口道:“不怕前辈笑话,我已经到了聚气圆满,可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老修士抚摸胡须,和李修远走到船边,看着那旭日东升,云海叠云。 缓缓开口。 “这天下武夫分九品,九品淬体,八品开元,七品铜筋,六品铁骨,五品金刚,四品神游,三品指玄,二品超凡,一品入圣。而小友内息平和,应该是从小便习有吐纳之法,如今已经触摸到了金刚境的门槛,一步跨出便可入金刚。” 老修士解释完这何为武夫九品后,欣慰大笑,“哈哈,哈哈哈,小友是武夫体魄已远超练气之境啊!” 其实还有一句老修士没有说出口,正是有了金刚境的拳意,李修远才会已聚气境打推元婴修为的绿衣男子。 李修远听了老修士一番讲解,心中已经了然,看那云海潮起潮落,正如此时体内的气海翻涌。李修远,拉开拳架,倒立在船沿上,单手撑边,闭眼冥想从一路走来的每一拳,一身拳意此刻犹如那云起,引得这渡船周身云海向李修远疯狂袭来,在李修远一个翻跳下船驻足后一拳递出,远方云海瞬间消散,收拳。 当那丹田中的气海凝聚成一滴滴灵液后,李修远无比激动,真是双喜临门。 武夫金刚境,练气淬体境。 “多谢前辈再此护道,修远铭记。” 老修士还是一无既往的微笑,点了点头。 吟诵道:“千锤万拳心铸钢,行无旁骛百万拳,今朝拳出叠云处,金刚不坏拳意成。” “小友,还是你平日的毅力可佳,你的拳虽没有形,却有意,这是许多武夫追求一生的东西,却在小友这随手可得,一拳递出竟有拳开云雾之势,若今后遇到艰难之事,还望遵守本心。答应你帮你出手一次,老夫已然出手,就此别过了,小友后会有期。” 只见老修士,摘下斗笠,衣袍鼓动凌空一踏,像是一步就跨越了万里。 耳边传来呼呼声,李修远双手复后看向远方,其实还有一人记得刚刚所发生之事,那李修远识海中的秀才已经开始苏醒。 当这艘渡船经过一座万丈高的大山后,船上有管事便开始宣告众人。 “东霞州地界已到,明日便在老阴山渡口停靠,请诸位道友做好准备。” 李修远被久久没有出现的渡船主家请客吃酒,不过主家没有露面,兴许是有意结交一番这年仅十七岁的金刚境武夫,是给足李修远面子,也在告诉渡船之人此人他们护定了。 当然李修远也没有矫情,想着马上就要下船了,不得去和许姑娘告别,别人都是风花雪月,李修远硬是拉着红衣小姑娘房中吃酒,说什么啊!“许姑娘,这主家还怪好呢,快到地方了,还送一桌酒席。” 真的让许千寻哭笑不得,她吃了一块桂花糕,看着李修远郑重其事道:“李公子,我想知道,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那日李修远似喝了很多酒,自己具体也记不得说了些什么,隐约有些印象,他只记得那个红衣丫头红了脸蛋。 她也没有想到少年竟也能说出如此暧昧的话,许千寻低着头一直向嘴里塞东西,或许此刻,她对她师父所许的承诺,值得他这句,“许姑娘,你真好看!”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有些情分可能也就那么寥寥数日。 姑娘吃着桂花糕,他看着她…… 第二日,清晨,天空有些阴霾,老阴山渡口。 少女含情脉脉,擦了眼睛泪花又转身看向别处,都说修士断了情之一字,可日进千里,可有些何尝不是为情而发,才成就千古佳话。 李修远走了很远也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只是临别时,对她说了一句,“许姑娘,我们有缘再见啊!” 老阴山,原来不叫老阴山的,是一座名为老鹰的山。一座形似一只雄鹰盘踞至此,也是天玄山脉的一个支脉。 随着山中小溪,李修远逆流而上,在顺着水势,又打起了那没有招势的拳架。何为绝世憾岳,李修远没有那样的拳意和境界,但他知道别人的拳,不是自己的,而自己的拳极为简单,为了一口气,我之拳意,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天下之大何人不能揍。 李修远开怀大笑,“哈哈哈,本秀才有朝一日定要将那赵怀安开瓢。” 一拳递出,李修远看似将那小溪截流,实则是一块大石头,将两旁溪水分流。 此刻,那识海中被取名秀才的黑袍少年,打了个哈欠,像是没有睡醒的样子,有气无力道:“李修远,本秀才饿了,快给我找些吃的。” 李修远一个健步,冲上了悬崖,“得呢!您老先歇着,我去前面看看,上游一定会有人家。” ———— 此刻,在老阴山的另一端,渡船上的那位姓刘的背剑修士,正带着两位师弟回往天玄山,此次下山,他们也是去邀请其他宗门观礼无量剑宗百年一次祭剑大典。 两名黑衣背剑修士,其中身背双剑之人问道:“刘师兄,自从那个家伙出现后,咱剑宗弟子便很少出山,此次下山这山下变化可真大啊!还有不少好看的女修,那百花谷和菩萨门女修是一个比一个好看,刘师兄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叫茯苓的菩萨门弟子了,可惜可惜啊!境界是低了些,若刘师兄喜欢还怕那小女子不束手就擒。” 两名黑衣修士哈哈大笑,那位刘师兄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他脑海中此时隐约想起一个人。 另一名修士在身后说道:“以刘师兄的才能岂会看得上这些庸俗女子,想必刘师兄今后定是宗门中的天骄,刘师兄,你说那船上那小子年纪轻轻竟已是五品金刚,不知道是哪家宗门弟子,也不知道和最近传闻的丹药是否有关。” 刘霸业此刻心情极为糟糕,已经是元婴瓶颈,他觉得此次大典有些危险,便转过身,训斥两人,“好了,我们快点回去复命吧!我们剑修,定要心无旁骛,做到纯粹二字,岂能为这世间女子扰乱剑心。” 其实刘霸业身后这两人都是各怀心思,少一名竞争对手不是美哉。 ———— 悬崖之上,已经淬体境的李修远,已经没有凡人的饥饿感,那在丹田之内,每一滴灵液可都是可以用来充饥之物,一滴便可运转数月。 做久了那凡夫俗子,李修远还是怀念董第一手烧鸡的本事,已经好几天了,不知道董大哥现在何处,越是这样想着李修远便觉得身边之人怎么有种想留却留不住的感觉,他一身拳意褪去,座在崖边思索。 “莫不是老天和我开玩笑,钧羡走了,师爷走了,茯苓走了,千寻走了,好不容易认的大哥也走了,这世间莫不是没有我李修远能留住的人,修远,修缘,师爷你告诉什么是修缘?您能听的见吗?修远想您了!” 或许是冥冥之中有所感应,那放在胸口的伏魔印一丝丝凉意传来,李修远缓缓起身,伸开双臂,任那春风抚面。 有一道意识仿佛在说,“遇事不决,可问春风,春风不语,算上一挂。” 第二十五章 老阴山,阴物(求关注收藏) 这一天,李修远在这当地称为老鹰嘴崖上,整整坐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 李修远缓缓起身,从储物袋中取出竹香,手指划破虚空,一团火焰将竹香点燃,这还是当初在落魄山那座寺庙带出来的,一小把迎春香,而这储物袋也是李修远花了四枚玉币在船上铺子购得,还是最次的那种,与以往大手大脚不同,这可是玉币啊,李修远着实有点心疼。 深吸一口气,那三柱迎春香在李修远身体里周游一圈后,被秀才全部照单全收,两人同时吐出一口气,异口同声道:“他娘的,舒坦。”李修远觉得,跟镇上老李头抽大烟一样,这玩意有点上瘾啊! 可秀才觉得不对,他抽了抽鼻子,猛吸一口仔细体会,顿时就炸毛了。 秀才有些激动,“李修远,咱大发了,我闻道往生香的味道了。” 当然往生香的味道李修远是闻不出来了,他觉得都是一个味,只是每次吸完之后就是爽!舒坦啊! 听到秀才的话,那他也有点小激动,谁说那神仙不食人间烟火,秀才啊,表示那可是让我神游天地的好东西,不得偿所愿,岂不可惜吗? 密林中,李修远施展迷踪步,周围的异兽似乎没有察觉有着异类到来,随着那往生香的气味,来到一处山坳,林中有声音传来。 李修远驻足,屏息聆听。 “师父,你说我们小门小派,去天玄山观礼,会不会有人笑话?” 闻言,有一位老者的声音笑着回道:“天祥呐!师父别的本事没有,蹭饭的本事那是独一无二,那家山主不给师父几分薄面呐!” 名叫天祥的小道士,吐了吐舌头,翻了个白眼,揭短道:“师父,您老人家又在吹牛了,刚刚路过村庄,怎么不瞧见哪家主人留咱过夜啊!今晚又得露宿荒野了。” 他从身后竹箱里,拿出三根朱红色的香点燃,右手手掌中又多出来一块罗盘,口中碎碎念念道:“赤赤洋洋,日出东方,吾持往生,普扫不祥,口吐龙虎山火,符飞门摄之光,提怪遍天逢历世,破瘟除碎用金刚,降妖驱魔者,龙虎化吉祥,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当小道左手手持三香驱邪,右手有罗盘引路,那小道士的师傅便笑骂道:“天祥呐!不愧是我张狮虎的关门弟子,你也知道那村子还没到临幕家家闭户,那必然是此处不寻常,必然是鬼魅魑魉作祟。” 老道是一边夸着自家徒弟,眼睛余光却看向了李修远这边,渐渐露出微笑。 李修远暗惊,“这老道,莫不是发现了自己。”随后恍然大悟,才想起这佛影的隐秘之法,对与同等境界的修士或许有用。 此刻,漆黑的林间,偶有野兽蹿动,深灰的天空下,刚刚老道探查的地方,李修远缓缓走出。 身穿补丁长袍,头戴紫金冠的老道,微微颔首,没有惊讶李修远突然出现,那在前面引路的小道士,倒是被下了一跳,一路和师父走过来,除了几只动物,也没有他人跟随啊,可随后小道士有转过身继续开路,相似这样的事情也曾有发生。 李修远双手俯首作揖。 “晚辈李修远,西佛州人,恰巧路过,并没有要冒犯前辈的意思。” 老道仔仔细细上下看了看李修远,身穿灰袍长衫的穿着没有引起老道的注意,当看起李修远的面相却唏嘘不已。 老道暗叹,“小友,天庭饱满,长相俊秀,可眉宇之间怎么有一丝阴霾气,咳咳。” 老道咳嗽两声,没有继续向下说。 一切都在不言中,而李修远却被这老道道行折服,他是第一遇见能与老瘸子一样的高人。 见到李修远,没有想要回答,老道转移了话题,“看小友深夜,也无处安身,不如和贫道一起,好结伴而行。” 李修远心中念叨:“还是跟着这老道一起吧!这往生香好像就是来自这师徒俩,错过了再遇到可就难了。” 没有犹豫,李修远欣然答应。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道说,如果不走这山路的话,去天玄山,就必须经过一郡城,他们修道之人,喜欢清净,师徒俩一边问路,一边前行,期间小道士还跟乡野村夫妇人试探性询问,那些有木有古怪传说,会被有山鬼出没,果真不出所料,所问之人都闭口不谈,早早收拾农具回村子晚息。最后听来有些民间趣事,说什么那都城边春神河,说那儿求签拜神很是灵验,说不定真有河神老爷,每年里正大人都会带沿岸百姓在江边祭祀,爆竹连天,热闹非凡。 三人入林深处,已是午夜,小道士是叫苦道:“师父,咱们休息一下,弄点吃的吧!小爷我今天走的路够多了。” 老道士张狮虎心疼自家徒儿,那李修远也只好随师徒两原地休息。 李修远招呼了一声。 “我去那边打会拳,走的时候叫我。” 老道点头示意,小道士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一张大孃饼,套在脖子上就啃了起来。 李修远嫣然失笑,心中念叨:“乖乖,这比那汪轮姐姐还会吃,难怪这身体这般匀称,那那都一样。” 李修远在周边找了块空地,就开始练习走桩,这还是仿照那老修士的走桩,因为后面背个竹篓,不敢动静太大,就收着些力气,和架势,动作尽量小点,毕竟老修士所受的绝世憾岳,只是讲求一个拳意,才是这个套拳的精华所在,李修远如今可不就卡在这举世无双拳式中,啥绝世憾岳,还不如自己的梵人经好练手。 小道士看起有些背懒,有不知道从那里搜刮出来的坚果,悠闲的很,老道士随性闭目养神,看起来师徒俩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李修远现在喜欢专心的去做一件事情,可能是和自己的那一魄有关系吧,和那位和尚陈仓海一样,文人墨客总爱专注一件事,尤其能做好的话,自我还欣赏一下,是格外开心。 就像每次到了会当凌绝顶的视野开阔处,练习那走桩出拳,李修远会感觉到充实,是以前没有过的,每当收回心神时候,都会有一种舒坦气顺的感觉,正是少年人有了金刚境的体魄,便想一下子就能有拔地而起,化虹远游的那种气势。 可是武夫境界,岂是砍瓜切菜一样来的容易,李修远还沉浸在路上,从老道士那知晓的远游境,那可真的是天下之大,何出去不得呀! 李修远几人终于开动了,身后那背着竹箱的小道士,打着“除妖捉鬼、除魔卫道”的慌子,把在前面开路的事情交了老道士,美其名曰:“小爷,我不是看不起你们的本事,我来给你们垫后。” 老道士猛的抬头,望向前方连绵逶迤的青黑大山,惊呀道:“咦?此山距离天玄山和那春神河神祠,并不算远,不但但有妖气,还有很面显的怨气冲天而起,这其中不然有什么隐情。 “虽说山水隔界,都有自己的地盘,可此处之怪,是怪中有怪。” 李修远和那身后小道士异口同声道:“咱绕路吧!”两人相视而望,都不觉得彼此心心相惜。 老道士冷哼道:“绕路?我们走的可是近道,若是老道没有遇上吧,也就算了,算那妖邪阴物走运,如今既然来都来了,还被老道遇见了,岂有放过的道理!不然传了出去,我龙虎山的脸面何在。” 小道士叹气提醒道:“师父,小声点,这里没有外人。” 李修远连忙四下张望,表示他啥也没有听见。 老道士并未转身,伸手一拍腰间铃铛,叮铃作响,神情肃穆道:“天灵灵,地灵灵,男女妖精快显形;天兵天将我来请,三清祖师急如令。” 这铃铛李修远很熟悉,他在老瘸子木屋箱子里见过,听老瘸子说这玩意叫什么三清铃,还有一种佛门用的叫法律铃。 三人在这林中估摸着,已经过去好几株香了,竟是在原地兜兜转转。 前一刻还十分安静的老道士,忽然勃然大怒,捉了一辈子鹰,终还是被阴啄了眼,那起那三清铃,左三圈,右三圈,满脸厉色道:“小小阴物,谁给你的胆子,跟道爷玩起了鬼打墙,天祥交给你表演了。” 一旁有些微胖的的小道士,磨蹭的走上前,脱下裤子,磨蹭了半天,任是没有老道士期待的童子尿。 老修士笑骂道:“真没出息,关键时候掉链子。” 小道士一脸委屈,“刚刚吃多了,是吃饱了,没喝几口水。”他扯了一下裤腰,又把刚刚脱下裤子给提了回去,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看了一眼老道士,最后又看了一眼李修远。 李修远无语,脸上写满了“尴尬”二字,本想移开小道士目光,可万万没有想到老道士下一秒的视线又投了过来。 李修远心中暗骂,“可真是私下是师徒,上阵是父子啊,合着伙玩我是吧。” 还是为了尽早离开这渗人的地方,早离开早好,李修远最终还是牺牲了一下自己。 第二十六章 山野灯火 传说一些上山的猎人,经常会碰见一些稀奇的灵异事件,而鬼打墙便是其中之一,如果恰巧打猎的男子是童子之身,他们便会用童子尿来破瘴,如若不然,舌尖血也可。 可恰巧最坏的一种情况被李修远他们三人遇见了,等李修远一哆嗦,舒服地提上裤子后,便看向老道士,老道士被李修远看得是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摇摇头,都一大把年纪,怎么也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底细。 老道士索性撇开李修远的眼神,从小道士手中拿过罗盘,只见罗盘快速旋转有停滞,再又不规律的转圈,老道士口中念着咒语,踏着七星钢步,往前走,老道士始终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妖气,可有不太像,在满山野草木中无法精准找到这妖气的来源,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常在河边走,哪会有不湿鞋的。 老道士心知那名大妖道行不浅,否则也无法能使出遮蔽契机的障眼法门。不过老道士仍是不愿死心,又拿起刚刚的罗盘,右手中指一抹红色闪过,那罗盘上的金针便有金光闪烁,显然老道士是露出看家本领了。 天色阴沉,空气有些潮湿,雾气弥漫,可能随时会下雨,老道士蹲在一个枯木桩上,低头凝视着手中罗盘,口中念叨:“天上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诸神咸见低头拜,恶煞逢之走不停。天灵灵,地灵灵,六甲六丁听吾号令,金童玉女首领天兵,何神不伏,何鬼不惊,钦吾符令扫除妖精,时到奉行,九天玄女斥急急如律令!” 老道士收起罗盘,侧头看向山路远处,轻声笑道:“天无绝人之路,三清在上,快瞧见那灯火阑珊处,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那小道士天祥顺着张老道士的视线,远处闪烁着一抹红光,像是一盏红灯笼高高挂,李修远此刻也瞧见了远处的红光。 小道士压低嗓音,“师父啊,这荒郊野岭,那来到人家,咱还是等天亮在走吧!” 老道士吹胡子瞪眼,有些怒气。 恨铁不成钢道:“天祥呐,你跟师父几年呐,你这打退堂鼓的事,以后不可再有了。” 李修远心头一沉,不露神色。 心中念叨:“这师徒俩可真有意思,这小徒弟可能是半路上收的,咋看也不像是个当道士的料,而这老道士道法高深,好像是故意为之,言传身教。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李修远只管看戏,并没有揭穿老道,反正自己只是一个结伴的路人,捉妖这种事,自己可不擅长,这不是有座“道祖”在此,还怕什么妖怪阴物。 名叫这天祥的小道士深吸一口气,用随手带的小刀割破手指,立刻一道血柱流出,赶紧抬起手臂,“师父,好了。” 老道怼道:“这点血那够啊,快划手臂。” 随即老道士熟门熟路地,摸出一根朱红毛笔,又从长袍中的储物袋中,快速的拿出几张玄黄纸,笔走龙蛇间,笔停,三张三山福禄便已经成型,老道士从怀中拿出一漆黑方印,张开对着印章哈气,分别在这三张福禄上戳了一下,其上:阳平治都功印,六字一出三山福禄似有雷光浮现。 李修远,觉得惊奇随口问了一下,“前辈,这印有什么作用?”其实李修远已经感觉出来这老道的的不简单,故意探探虚实。 老道士随口说道:“哦!这是吃饭的家伙,也没啥作用。” 一旁的小道士,脸色苍白,很是认真的问道:“师父啊,不带你这么坑徒弟的呀!还够不够用吗?徒儿的血可精贵着呢。”小道士是一脸委屈。 老道士哈哈大笑,“暂时够了,可保不准师父与那大妖打斗时要用,还是多画几张以防万一。为师这就让这头盘踞此山的打大妖,尝一尝我天师府雷法的滋味!” 在走了一段距离后,三人在一个山坳停下了脚步,在百里开外,已经隐约能看见一座小山庄坐落于眼前,老道士将两张福禄分别给了李修远和小道士,自己左手中也握有一张,老道士简单和李修远讲了这福禄的用法,便将左手复在身后,右手举起桃木剑,示意后边两人注意,缓步前行。 果真如这老道说的一样,一团鬼雾参杂在云雾之中,悄无声息的向着三人逼近。 老道士悍然大笑,阴雨天气,那天空雷光照映在老道士那硬朗的脸庞上,气势凌人,确实像有几分除魔伏妖的手段,“贫道雷法是何等厉害,岂是你们这些阴物能够抵挡的,那头躲在幕后鬼鬼祟祟的大妖,还让你等喽啰来送死,还不赶快束手就擒,说不定道爷今天我心情好,放你一马!” 雷法之术,千年以来,始终是道家练气士万法之首的首选,其威力不仅仅可以伤敌,而且面对那些邪魔妖道有着奇效,而死去的老瘸子便精通此道,施法者一但使出,天雷滚滚,如有雷部正神坐镇,威力之大,势不可挡。 正当老道士说着豪言壮语呢!身后的小道士轻声说道:“师父啊,刚刚远处真的是道雷。”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下,李修远真的被这师徒俩逗乐了。 说时迟,那时快,老道士一个健步上去,左手伸出,雷光闪现,刚刚那道鬼物,发出一阵嗷嚎,迅速的逃走了。 老道士气不打一处来,就拧起小道士的耳朵,给他拽上前去,嘴角微微上扬,“我的好徒儿,该你上场了,你的纯阳之血专克这些邪祟,为师看好你哦!” 就在此时,前面浓雾中,快速游曳着一道道黑影,随着,呜咽、低吼声渐渐消失,好像是被刚刚的老道士伤的不轻。 小道士,小心着迈着步子,往那座小山庄走去,忽然开口道:“师父,快看,刚刚只有一盏灯笼,现在那宅子里有好多灯笼挂起来了。” 老道士没好气道:“你师父我还没瞎,可不许打退堂鼓,给我往前走,老道得看看这个是什么样的阴物,来趟天玄山收了这大妖刚好给老朋友带件礼物。” 小道士倒也不是真怕,在老道怂恿下,也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了山庄的正门前。 这深山老林中有这么一处山庄,确实是奇怪,可仔细看,这座山庄有也不像是幻境,说是个山庄倒像是个大宅子,多了几个院子,清砖绿瓦的,院中有颗很大的桂花树,看起来有些渗人。 老道士神色凝重,多拿了一张符禄给了小道士,示意他去敲门。小道士无奈逼着眼睛,叩了几下朱红大门上的铁环。 “哐当,哐当”两声。 没有人应声,就当小道士睁开眼,“支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 小道士“哇”的一声大叫着,就连李修远平常心也被吓的一惊。 老道士从后背抽出桃木剑,如临大敌。 只见从门后走出来一名打着红灯笼的老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脸上不见一点血丝,那苍白的脸庞在灯光的照映下,十分诡异。 老妪眯缝着那小的可怜的眼睛,看向李修远三人,开口道:“额,小娃娃不要喧哗了,三位客人呐!可是歇脚借宿啊!快些进门吧!山庄清净与外面隔绝,可没有什么可招待各位的,客房倒是挺多,不敢怠慢了各位。” 老道士将桃木剑放回身后,还以为老道要斩妖除魔呢,可仔细端详,李修远发现这老妪除了年纪稍大些,看起来有点阴森的感觉,可也与平常人一样,都是有生机的,难怪会放松警惕。 小道士立刻跑到李修远身后,没有搭话,李修远只好上前一步询问道:“老婆婆,这山庄就你一个人嘛?” 老妪不急不缓道:“这位读书人,说对了,我家主子去外乡了,这庄子就剩老妪一个打理,我家主人好客,尤其是读书人,进来借宿不打紧的,老身就能做主。” 李修远看了老道士一眼,得到了老道士的肯定,便说道:“那还望婆婆带路,我们三人今晚就叨扰府上了。” 老妪回眸一微笑,不笑还好可笑起来,更加渗人了,老妪招呼着,右手提着灯笼,左手指引着脚下的路,李修远跟在身后,小道士则又跑到后面去了,老道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山庄的布置,像是一付了然于胸的样子,双手复后。 顺着一座假山,三人来到来一排房间前,小道士说什么要和师父住一间,李修远倒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俩是师徒嘛,可说没有一丝害怕那是假的,少年经历生死可没有遇到过鬼魅阴物啊,而这庄子处处都透着不寻常。 老妪交待了一声,“诸位客人,可没有什么食物给你吃,都早点休息吧,可不要到处乱跑。”说完便给两间房各给了一盏红灯笼,还有蜡烛。 关上屋门,屋外哗啦啦的,像是下起了小雨,树叶随风摇曳呼呼作响,窗外的枝叶在白底窗纸忽隐忽现,李修远可没有什么心思睡觉,便在床榻上聚气凝神,好稳固刚刚才得来的淬体境。 第二十七章 神魔妖仙箓 练气的淬体境,相比武夫的金刚境从肉体强度上要弱一些,可也抵不过修士源源不断的灵气供养。修士的炼体之境更要在个境界上舍得花钱,当然一些天材地宝也必不可少,才能有更加强大的躯壳承载浩瀚的苦海气浪。 李修远识海中,秀才手中“李十三”在快速盘旋,演示出一道又一道剑技。 秀才把玩着李十三,严肃道:“隔壁的老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个化神期,在符禄一道的造诣,恐怕比你那师爷还要技高一筹,他目前感应你身上有些不简单,可并没有感应到我的存在,如果你对福禄感兴趣的话可以请教一下,当然别忘了给我去拿往生香,还有就是之前那个往生门,我能感觉到有一丝因果连着你我,可又不知道从那里来,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李修远并没有惊讶,他早就知道老道士不简单,只是秀才说的往生门有些好奇,便疑问道:“秀才我在怀疑,你莫不是那个大能转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陈仓海就是你,当然也是我自己,那个往生门可能也是你做的好事吧,都是我前世欠你的,我该。” 当李修远的意识回到现实,识海中那个秀才嘴角露出弧度,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经历多少世轮回。 此刻,屋内方桌上的蜡烛开始无风摆动,李修远环顾一下四周,门窗都关严实了,那来的邪风,就连房间内的温度都开始下降。 李修远将自己的五感放大,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眼前屋内似乎出现幻境,李修远的眼神逐渐开始迷离。 识海中秀才提醒道:“李修远,快醒醒,它来了,小心。” 当李修远被秀才叫醒后,眼前一片朦胧,对面出现一位女子身穿嫁衣,头戴红纱,看不清样貌,只见那女子飘到身前的桌子旁坐下,哭哭啼啼的,口中叫着什么“李郎”。 “负心人,你这一去就是一甲子,让奴家等你等的好苦啊,你说你一个儒家读书人,为什么去寻仙修道。” 一阵刺耳的厉笑后,那女子又开始看向李修远这边,以李修远现在的处境,也只能是随机万变了,自己总算是清醒着,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那女子突然笑着笑着,又开始哭了起来,看着她,李修远皮肤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还是想办法出去,求助老道士。 只见那红衣女子又说道:“这位公子,想必也是大渊的读书人吧,与我那夫君到有些相似…哈哈哈哈,可我就是要杀光大渊这些负心汉。” 下一刻,一个像树枝一样的大手,以极快的速度伸向了李修远胸口,李修远一个躲闪,那枝丫便将那床榻粉碎,好险啊,没等李修远再作出反应,从地下生长出无数根系将他缠住,终究是境界上的差距,没有神通法身,纵有武夫体魄也抵挡不了成了气候的阴物,那女子此刻变了模样,脸上满是树皮一样的纹路,看起来不像是个人,倒像是个树精。 这边房间传来的动静,此刻,已被隔壁的老道知晓,便让小道士在房间好好待着,吩咐一声后,自己则拿起床边的桃木剑,夺门而出。 李修远识海中,秀才问道:“老道已经过来了,还能不能挺住。”李修远回应道:“没事,还能撑,你可别显身。” 又是一击,两条手臂粗的树枝袭来,李修远运气抵挡,双手牢牢抓住,此刻隔壁的老道也敢了过来,李修远只见幻境中,有雷光浮现,随后天雷滚滚,老道怒道:“老道我进庄,看你修行不易已经绕过你一次,可没有想到你还敢行凶。” 老道士火冒三丈,再幻境中浮现,左手中一张符禄瞬间贴在那女子的额头之上,随后手中桃木剑雷光一闪而过,缠绕李修远的树根也已然退去。 似是被老道伤到了她的根基,幻境消失,一阵凄惨的哭泣声后,屋内已经破败不堪。老道随即顺着一道黑影,破窗而出,追了出去,李修远也紧跟其后。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直到走出房间,李修远才感觉到,他们身处一座布满青苔的山庄,周围全是桂树、槐树。可能老道进门便已经看出其中门道,是想看看那阴物想要做什么。 老道士手持桃木剑,剑尖指向嫁衣女鬼,“你到底是妖还是鬼?” 天空已是雷声滚滚,山路上泥泞不堪,那嫁衣女子,又变化出人样,手持一把红伞,独自站在山庄外的山路上,给人一种凄凉感,不知道为何那雨中泥泞,竟没有弄脏嫁衣裙摆,她似用这山中瘴气,凝聚成这一身红衣,像是真材实料的绫罗绸缎,说不好还是出自山下城里店铺老裁缝的手笔。 红衣女子向前,右手在脸上一拉,整个脸皮都被剥落下来,此刻手掌又缓缓往上一提,模糊的脸部出现了一张苍白无色的容颜,正如大家闺秀,坐在那大红轿子里的美娇娘,年轻貌美,若不是脸色惨白,其实与那市井女子并无两样,离老道也就两尺有余,就连老道士都没有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 老道已经了然于胸,并没有与眼前女子过多纠缠,拿起桃木剑就转身去了山庄。 看来修行有道的红衣女子,即便走在人间城池,恐怕也无大碍,只要不去寺庙道观、河神祠,城隍庙,都不会惹来世俗势力的镇压。 一瞬间,李修远想到了一种可能,心中念叨,“这大妖就在这眼前,老道士却无动于衷,径直去了山庄,莫非这大妖的本命之身藏于山庄中,或许离开这山庄,这大妖就无法在人间活动残害百姓。” 看到老道,没有理睬自己,红衣女子又将刚刚的脸皮扯下,嘴唇没动,声音却传了出来。 “道长,一心想要除魔降妖,积攒无量功德,于是奴家来了,道长所谓的五雷正法呢,奴家拭目以待,为何又走了。” 老道士头都不带回的,已然进门,红衣女子已经觉察老道士的毅然决然,心中也有了一些顾忌。 顷刻间,便化做黑雾追了上去,李修远陪老道出来看了个寂寞,可就在此刻,那红衣女子又突然转身对李修远出手,一时间李修远躲避不及,被红衣女子抓住了胸口。 李修远胸口传来一阵清凉,随后有白烟冒出,一声无比凄惨的叫声后,红衣女子退回山庄,真的是好巧不巧,刚好那块伏魔印抵挡住了红衣女子一击。 这边李修远还不知道,红衣女子为何对自己出手时,便看到伏魔印其上符文金华流转,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山庄中,老道突然大喜道:“等的就是现在,小友果然好手段,如果没有把这阴物重伤,想要找到他的真身可不太容易。” 李修远,一个瞬移,便来到了院落中,只见,院落中有许多桂树和槐树,现已贴满了符箓,而这老道士还在与一颗其中一颗极大的桂树纠缠,顿时间,雷光乍现,似有万千雷丝从天空落下,在那颗桂花树上雾气弥漫,树干却流流出一条条血水,看那桂花树还要遁走,老道士将手中桃木剑举过头顶,看向客房的地方,口中念叨:“天祥看清楚了,为师就演饰一次,八部天龙正雷法。以我龙虎立誓,念起都天大雷公,霹雳震虚空,念起铜兵千千万万走无踪,强神恶鬼不伏者,五雷破火走无踪,吾奉太上老君,神兵火急如律令。” 只见老道右持剑,左手手指飞速掐诀,一极快的速度,在桃木剑身一抹,剑身赤红一片,将桃木剑指向那桂花树,此刻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中,有八条金色雷龙从天空落下,轰然砸向那颗桂花树。 就在此刻,在山庄了一处,突然传来之前老妪的声音,“道长手下留情,绕了我家夫人,她只是对过往的读书人有些怨念,并没有残害他们性命,都只是种了迷幻。” 刹那间,整个山庄各处又出现了大红灯笼高高挂,那颗桂花树也不在腾移,其上一把桃木将一张三山符禄穿透钉在树身上,而那树身之上慢慢显现出刚刚之前女子模样。 老婆婆,打了一盏红灯笼,走到了桂花树前,双眼通红,看着那女子,轻声说道:“夫人啊,你为何不放下执念啊,与这颗妖树做了交易,我家公子纵然对不起了你,也不能万般作践自己啊,老身本该是该死之人,可也活到了现在,夫人啊,我们都该放下了,不值得啊!” 此刻的老道,已然没了杀机,放任主仆两人叙旧,已经元气大伤的大妖,想必怎么也逃不过老道的手掌心,他索性便看向李修远这边。 老道士意味深长的说:“小友,胸前的小木牌,与我龙虎山颇有些渊源啊,想必小友也与我龙虎山有缘,我这里有一本妖仙禄送你了,有空可去我龙虎山做客。” 当李修远伸手接过来,又一本机缘时,趴在窗户上的小道士,小嘴巴气鼓鼓的,甩头就把窗户关上了。 李修远,随手翻开一页,便有气机浮现,识海中秀才便说道:“李修远,走运啊,这是好东西,快收下。” 李修远此刻有点小激动,不露声色作揖道:“那晚辈,就收下了,多谢前辈送的机缘。” 第二十八章 执念 老道士没有理会,那负气的小徒弟,看了一眼李修远的方向,似要将李修远神魂看穿,只见李修远额头,浮现一抹看不见的黑蕴,若隐若现。终不得其解,最终还是无奈放弃了。转身在看那主仆二人,场中已经泣不成声了。 老道这才注意到这老妪身上的生机,已经开始慢慢消散了,果真还是有灵物保住了这老妪的生机,才让她本该老去的身体,依旧活到了现在,老妪口口声声说,让她家主子放下执念,可何尝自己对自家主子没有执念。 问世间情为何物,天人永隔生死两茫茫。 老道士修行一生,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人鬼情未了,如果不是身旁有人,又带着徒弟,这小小山庄,在厉害的妖物老道也就一剑破之,再不济,老道士凭借自身境界也能全身而退。 此刻,老道士内心动容,看着主仆二人,呵斥道:“问问你家主子,还有什么遗言没有。” 老妪突然撒开手中灯笼,双手勒住老道士的大腿。 纵使老道是那立心斩尽天下妖魔的得道高人,可终是红尘未了。老道士一声叹息,没有说话,有些期待的看向那傻徒弟的方向。 可老妪这边,可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这抱上大腿,岂有放手之理,老妪哭哭啼啼道:“道长,好人呐!求求你,帮帮我家夫人吧!她被困在这里已经一百多年了,她命苦啊!终究是我家少爷辜负了她。” 老妪这话说到了一半,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片刻,又开始说起,“这地方呐,原来叫老鹰山,石鼓峰。半山腰有几亩旱田,之前有几户佃户,帮主人家种粮。主家姓李,李老爷在少爷成婚后便仙逝了,我家夫人是早年老爷在山下许的亲事,夫人姓董,山下萱武城中大户人家。” 老妪说道这里,眼光又看向她家夫人。 那位被老妪称为董夫人的美貌女子,此时,已经少了些戾气。无力道:“不要再说了,稳婆婆。” 老婆子,撇开女子的眼睛,又将老道士的大腿抱紧了几分,又说道:“少爷年幼时呐,老爷宠溺,对我们这些下人不是很好,可自从夫人嫁了过来,一切都变好了,少爷的性格也变了,可好日子没过上几天,少爷不知道,听从那个狐朋狗友的游说,说这方圆千里有座“神仙山”,要是能寻到山中老神仙便可长生。少爷呐!就这样看着看着,便日渐消瘦下去,夫人心疼的紧,就许他去寻仙,可少爷离别时的一句“等我回来”,一等就等了一甲子。夫人终是那凡夫俗子,眼看自己人老珠黄,便与这山中千年道行的桂花树,做了交易,自此这山庄中便有了这颗极大的桂花树。” 说道了这里,那颗桂花树,又开始剧烈摇晃,越是挣扎,那女子脸部便越是狰狞。 似那棵成了气候的桂花树想要遁走,老道士又是一击掌心雷,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几辗阵旗随手一抛,分别锁住了四个方向。 忽然,女子嘴唇微张,换了一个口音,像极了一个阴柔男子,“道长法力高深,就放了我吧!道长要是能放过我,我立即就释放了董小姐的魂魄。” 老道士讥讽道:“你这阴物,已是我落在我手中,还敢威胁我老道,你可知道,贫道翻手就能把你镇杀。” 老道士说完,那女子的魂魄,似与那树精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女子口中呜咽道:“道长,既然积攒功德,为何现在还不动手,我虽没有残害生灵,可有不少读书人是因我失去阳气,与死人也无异了,仍是罪大恶极,道长,趁我清醒快快动手啊。” 世间什么是对错呢,可能没有人能真正地去甄别。 但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这是每位道家炼气师该做之事,有错,我龙虎山便替天行道。 当老道士正要使出那“降妖”一击时。 身穿灰衣长袍,脚穿布鞋的少年,缓缓走出,站在了女子身前。 念念行善心不悔,终有一日莲开时。 没有人知道在少年身后的黑莲,又多出了一片花瓣。 老道士这次看清楚了,那正是他苦苦寻觅,想要跨出的那一步。他看到李修远身上有着无数的细丝缠绕,每一根都是一种大道演变,也是因果。 他欣喜若狂,可那细丝瞬间消失不见,他没有在看,老道士知道,能看见已经是莫大的机缘了,他在等李修远开口。 李修远拨开老道士即将劈下的手掌,语重心长的说了句,“前辈,还望手下留情,我李修远没有求过谁,但求前辈绕过这位董夫人,她也是等夫心切,被这树妖迷了心智,以她本意淡然不会起杀念,不妨让晚辈试试看。” 那位叫稳婆婆的老婆子,此刻,无比激动,连忙在地上“扑咚,扑咚。”磕起头来了,眼含热泪道:“多谢公子,公子是大善人呐,老婆子如有机会,一定给公子当牛做马的。” 老道士淡淡一笑,点头示意。 李修远扶起老婆子,刚刚识海中秀才所言,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握,李修远将那块刻有三山符禄的伏魔印拿了出来。 老道士像是见到自家山上,那还剩下半棵的雷击木,眼睛都不眨一下,死死盯着那看似平凡的小小木牌。 当这块伏魔印被李修远拿出来的时候,那棵桂花树,此刻越加颤抖,感觉像是在做最后的生死搏杀,越是挣扎那董夫人便越是痛苦。 等的就是此刻,李修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木牌按在了树干之上,随即大喝一声“降魔”,小木牌其上符文飞出,在天穹上方,有三座形似山岳大山虚影从天空落下,那飞出的符文竟与那山岳融合,从山岳之上隐约能瞧见“伏魔”二字,散发耀眼金光。 老道士激动说:“翻岳伏魔印”。 随即摸着下巴,总又感觉那里不对,这也不像是自家祖师堂的老物件。 千年修道,终还是有一搏之力,没等那三岳形成实质,树妖已然抛去那董夫人的魂魄,从地底遁走,老道士大惊,连忙追了出去。 在失去树精庇护的瞬间,董夫人的魂魄显现,又开始四下溃散,可那伏魔印祭出,已然无法收回,当三岳落下之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将要溃散的魂魄却慢慢聚集。 所谓伏魔者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而心善者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三岳消失,伏魔印在空中浮现,其上绿光如雨丝般倾泻而下照映董夫人的魂魄上,身穿红衣的女子,此刻已无那般苍白,她微微下蹲,左手放在右手上,行作揖礼。 “小奴家,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奴家才能解脱。” 李修远抓了抓脑袋,此刻,有些腼腆道:“我也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董姑娘,我想和你说,我现在要是撤去这伏魔印,你的灵魂也将消散,如果你还想去找一找你的夫君,可附身在这木牌上,你夫君再世的话,我想你们还会有重逢之日,不知道你是否愿意相信在下。” 一旁的老妪见状,立即道:“夫人呐,这等好事,是我们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缘,你得立马答应,别辜负这位公子的一片善心呐。” 李修远追问,“难道董姑娘还在顾忌什么,犹豫?” 嫁衣女子连忙摇头道:“不是,我只是这般模样,跟随公子不会惹来麻烦吧!” 李修远道:“董姑娘,多虑了,我也不会做那愚蠢之事,我这小小木牌可以遮蔽契机,姑娘大可放心,我明白你是在担心你仆人是吧。” 看着眼前的老妪,似离开那棵树妖的滋养,已经开始老去,也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活,李修远便说道:“我想前辈自会有办法的,姑娘真是个好主子。” 李修远用脑海中秀才刚教的秘方,将董姑娘的魂魄收入伏魔印中,此刻庄外的打斗吸引这边的注意。 从李修远此时的视角眺望山坡,就会看到有一条条如白蛇的雷电,一次次从不半空落下,然后在林间绚烂迸溅开来,犹如山下老铁匠势大力沉的一击,打得那铁水四溅。 当李修远和老婆子追了出去,那小道士也随后跟了过来,他语气深沉,指了指三人脚下山路,“无量道尊,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就是那棵桂花树的身份已经不亚于这一地的山神了,这能耐估计已经能操控一方山水,这阴物从头到脚都透露出古怪,再就是我们脚下的山路,已经被那树妖暗中铺设了一条隐晦的“往生路。” 听到这里,老婆子便附和起小道士的话,连忙点头称是,此树妖莫过于老婆子对二人的了解。 李修远看老道士还在与那树妖斗法,着急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小道士满脸苦色,终还是师父大于天,小道士不情愿,还是解开衣袍,随即用刀在手臂上,又化了一道口子,拿起老婆子手中的红灯笼,快速在用手指沾血,在灯笼上画符,看来小道士,还是在龙虎山学到了一些手段,够用。 在小道士灯笼的照映下,四周的灌木丛满满从路边移开,山路上的雾气也渐渐褪去,眼看老道士和那树妖就在不远处。 第二十九章 修“缘” 小道士赵天祥,深沉道:“都跟在我身后,先岔开出这条山路再说。” 李修远点头道:“我先背上老婆子,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李修远弯腰示意老婆子上腰,老婆子也没有拒绝。 赵天祥率先在前,将右手灯笼交换至左手,右手双指捻出一张黄纸符箓,低声念诵,嘴里念念有词。 这正是山水符之一的破瘴符,许是这符箓有些精贵,小道士关键时候才拿了出来,山水符有千百种之多,琳琅满目,也是练气士远游闯荡之时,进山入水的敲门砖,以防出现市井百姓嘴里所谓的鬼打墙,其实也是担心深陷同行暗自中设置的护山法阵,或者正如此刻一般,遇见道行身后的山精妖物使坏,尤其是一不小心踏入秘境,古战场,乱葬岗,境界低的修士,若没有几张破瘴符,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赵天祥蓦然睁眼,少年眼神深处,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金光,沉声道:“我们跟着符禄走。” 只见小道士手指间的符箓随风飘荡,悬在半空之上,开始晃晃悠悠,像是一个喝醉酒的醉汉。 远处刚刚还近在咫尺的老道士,又不知道去了何处。 此刻,破瘴符在前方悬空静止,李修远看见眼前视野朦胧一片,问道:“这是要让我们一头撞进去嘛?” 赵天祥率先一步向前,进入屏障,身形随后而至,突然消失。 李修远双手提了提身后老婆子,紧随其后,未等那黄纸符箓燃烧殆尽,二人也在山路上消失不见。 当李修远三人先后跨过那屏障后,都闻到了这满山遍野的桂花香。 犹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桂花开。 相传在这上古天庭,有位荷花仙子下山采药,将一根金簪埋在一处山峰上,百年后,其上孕育了两棵桂花树,经历千年修行,化作了一位女子与一位男子。 在市井百姓家中,有一位书生极其擅长画桂花,结果感动了这位桂花仙子,便与其结为夫妇。 春神河中,有一小小的宫殿,坐镇在此的龙子听说了此事,十分嫉妒,便派手下龟丞相加害他们。 结果,桂花仙子将龟丞相化作了石龟,压在河神祠御碑亭的大石碑下面,而那些虾兵蟹将死后便都留在山里,化作了满山瘴气 而那位桂花仙子,又用一处涯壁打做了另一只石鼓,压在春神江龙宫的出口,历经千载化为石鼓峰,千年以来便流传下来桂花仙子和石鼓峰的故事,可世人只知道桂花仙子,而忘记了另一棵桂花树。 正是这股桂花香,让丢失生机的老婆子又慢慢恢复了肤色,老婆子俯首在李修远耳边说道:“公子呐,快放老身下来吧,老身自己能走,快去帮帮道长吧!这棵桂花树是有神祇职位在身的,浑身都孕育大道气运,法力同样高深,可要万般小心呐!” 李修远听闻后,也不敢大意,将老婆子放下,让其在一旁等候,有了这桂花香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便又向赵天祥讨要了两张阳身挑灯符,和一张破瘴符箓。 所谓的阳身挑灯符,和破瘴符是有区别的,破瘴符顾名思义,破瘴之用,而这阳身挑灯符,是稳固自身的三把心火,少火,君火,和命门火,而这三把火缺一不可,缺一其中一火,便有极大可能被阴物鬼魅上身。 李修远深吸一口气,走在前面,金刚境的体魄更适合在前面当肉盾,而出了屏障的赵天祥,又跑到了李修远身后,终还是李修远照顾着小道士赵天祥。 山林中,远处山路,老道士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小小树妖竟也能操控一方山水,此刻,老道士正与那桂花树幻化的男子大战正酣,半空中爆裂声响源源不断,不绝于耳。 三人凭借这破瘴符出了屏障后,便是万籁俱寂,周围一片死寂,毫无声息,巨大的落差,李修远并没有心境上差别,可小道士赵天祥非但没有觉得心安,反而更加恐慌,此刻更加着急老道士的安危。 少许,一位身穿补丁道袍,手提桃木剑的老道士,从前方打斗的雨幕中走了出了,空中涟漪阵阵,老道一步跨出来到小道士身前,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愤愤不平道:“他祖宗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莫不是此地的土地山神,贫道好久没有遇到这么难缠的家伙。” 李修远忽然想到什么,“前辈,我刚刚好像听老婆子说到这阴物的来历,好像是被斥封过的山水神祇。” 老道士转身看了一眼远处山坳,此刻,那阴物已经被老道士困在阵中,可也无法将它镇杀,只见老道眉间一抹金光闪现,整个老阴山的虚影在老道士脑海浮现。 片刻后,老道士抚须而笑,“原来如此,竟也是一山之主。” “老树行天者,历劫多年风雨侵,单凭一己竟成林。今夜莫看飘飘香,还有整山不老根。” 随即,老道士向小徒弟唤道:“天祥徒儿,快取我龙虎至宝“杏黄旗”,赵天祥立即从身后竹箱中那出,有些泛黄的小旗,像是多年没有使用其上落满灰尘,赵天祥轻轻擦拭其上灰烬,随手一抖,有五只小鬼从中出现,金木水火土五行小鬼。 老道士,接过杏黄旗,脚尖离地,轻轻一跃便已至山坳上方,老道士双手捧着杏黄旗,视如天道高高举起,右手拿着旗杆处随手一抖,向下方那男子呵斥道:“小小山君,看这是什么。” 已被阵法困住的男子缓缓抬头,只见老道士身后浮现一尊通天法相,一白胡子老道,左手持封神榜,右持杏黄旗。 桂花男子声嘶力竭道:“不,不是的,你这不是杏黄旗,你这是仿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呀!”被这杏黄旗镇压,男子也显出本身,一棵盘踞老阴山半座山峰的巨大桂花树显现化,其根基已经盘踞了整个石鼓峰。 老道士放声大笑道:“没错,这的确是仿的,可你要知道这是谁仿的。” 老道士没有迟疑,吩咐杏黄五鬼钻入地底破坏那老树的根基,右手双指,忽然显出血点,一滴鲜血入旗,杏黄旗瞬间变大,其上有一印“万世永昌”,此乃人皇印。 老道士念出咒语“姜太公奉榜在眼前,神归庙,鬼归坟,妖魔鬼怪归山林,玄武真君急急如律令。” 顷刻间,老道士身后法相,将手中榜单打开,竟是无字天书,那法相言出法随,那天书上赫然出现一支金簪原型,被那法相一抹而逝。 此刻,李修远识海中,秀才不和事宜的说了句:“又有好东西,李修远,李修远呐!这可真是千世修来的缘,这该死的我,哎!” 李修远没有在意秀才的自我感叹,他现在对这个符箓一道倒是很有兴趣,这简简单单的笔墨,竟能在方寸之间显化无穷大的力量,真的比一些法术管用多了,等拿了往生香,在去问老道士要一些玄黄符纸。 他可是知道这玄黄符纸可不一般,不算是符箓师使用最好的一种,那也是练气不舍得花大钱能买的符纸,符箓师有这玄黄符纸,可谓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天空法相消失,老道随即雷法加身,天空万道雷丝交缠与老道士手掌之上,犹如一个光团。 躲在身后的小道士惊道:“有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如来神掌,师父呢,你真的帅呆了。” 没错,正是老道从烂陀山加强版的“如来雷神掌,”天空一只巨大的手掌带着闪电轰然砸下,桂妖男子双手举过头顶,苦苦支撑老道蕴含雷之本源的一掌,片刻那男子口吐金液,雷掌落下,在地面形成一个巨大的手掌印,男子只留下最后一道气息,说道:“天道崩塌,往我苟且至此,还是逃不过一死,哈哈哈哈哈哈!说我是阴物,妖邪,那你们是什么…” 当男子身形慢慢消失,一棵留着金色血液的桂花树毅力在那山坳中,在那桂花树的伤口中,李修远远远能看看见一颗金黄的发光的根茎,竟有香气飘出,随即天空下起了桂花雨,满山遍野都是桂花香。 老道士急道:“你俩还不快点收着,这些宝贝,都是好东西啊。” 李修远识海中秀才笑道:“这老道挺识货的,这桂花不仅能泡茶,还能泡酒喝,莫要说是凡人了,修士喝了更是大补之物,李修远,你别急,等老道士没发现,先去把那一颗三千年的桂花心给拿了。” 此刻,这小小的山坳中,有两个少年正风卷残云般,接着掉落的满天桂花雨,老道士更是可恶,把身上那补丁道袍给脱了下来,不知道施展什么法术,那道袍瞬间变大好几倍,老道士游走在山野之间,好不自在,那小道士赵天祥更是如此了,有其师必有其子嘛! 李修远邪魅一笑,不自觉的就来到那颗桂花树前,先将那颗桂花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装进了储物袋,顿时心中大定,纵使那颗桂花树身价不菲,那也是老道士的功劳,按道理也得老道士合理分配。 天边泛起鱼肚白,这三人才坎坎罢手,都在查看手中的战利品。 小道士问道:“小哥,你那边收了不少吧!那我们怎么瓜分那颗桂花树呢。”赵天祥又看向他师父张师虎。 老道士脸色发黄,难看至极。 此刻,再好的脾气也荡然无存了。 第三十章 随“缘” 老道士张师虎是龙虎山正阳一脉,而这一脉讲求的单传,一生只会收一位弟子,自己也会言传身教,悉心教导。 而这小道士赵天祥,有着过硬的八字,身体里流有纯正的纯阳之血,极为契合正阳一脉的雷法。可让老道士万万没有想到,徒弟是个修行的好苗子,可却长了一副榆木疙瘩脑袋,这孩子太老实了啊,没办法,自己收的弟子,怎么样也要教好啊! 老道士长叹一口气,摸了摸赵天祥的脑瓜,看向李修远,意味深长的说道:“小友,我觉得那棵桂花树,与我徒儿有缘,让给我徒儿怎么样。” 其实老道士的眼神已经在告诉李修远了,你拿了那颗桂花心,别当老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老道求你李修远做个人吧!我这傻徒弟老实,你别和小孩子挣什么机缘啊! 李修远正在和识海中秀才商量,再挣一下那棵桂花树,犹豫中… 张师虎乘胜追击道,一只大手以极快的速度在李修远的肩膀落了下来,严肃道:“小友果然豪爽,那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啊!” 老道士没等李修远作出反应,拉起一旁发楞的赵天祥,头也不回的就走远了,而山坳中桂花树干早已不见踪影。 少许,老道士笑着对小道士:“徒儿呐!咱师徒还是走为上策,你可知道,这世间的机缘,可都是冲着他李修远去的,咱跟着他可捞不着好哦!” 李修远看着已经走远的师徒,摇摇头,心中念叨:“这一对师徒可真是俩活宝。” 他心中一紧,“完了,忘了和老道讨要那黄纸符箓和往生香。” 识海中秀才立马骂道:“李修远,你大爷的,我都多少天没吃饭了,落魄山剩的迎春香也吃完了,你要是在遇到生死关头的危机,可别指望我了。” 只见秀才的灵体缓缓消失,在消失的瞬间,有一只手爪探了出来,还不忘把那把“”李十三”带走。 李修远苦笑,猛拍了一下大腿。 “这老婆子该如何?这老道也没有交待啊!没有那着桂花树的庇佑,老婆子寿命恐怕也会走到尽头了。” 远处山腰,张师虎师徒走在那山坳小路,天空雾蒙蒙,老道士转身,一道神识传入李修远识海。 “小友,老道和徒弟就先不辞而别了,那桂花可保住老婆子的生机,老道想要告诉小友,凡人易有生老病死,当遵循天道轮回,小友可要慎重呐!我们有缘再见。” 李修远,嫣然一笑,没有多想,现在最重要的事去看看老婆子。 顺着之前的方向,在一颗槐树下,李修远看到了老婆子,已经奄奄一息了,李修远随即用手掌碾碎一些桂花粉末,喂进了老婆子的嘴里,脸上的苍白这才慢慢恢复正常。 老婆子开口第一句话,并没有询问那桂花树是否被除掉,咳嗽了几声,颤颤巍巍道:“公子呐,您没事吧!那树妖没有伤着您吧!我老婆子没用啊,保护不了夫人,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李修远扶起老婆子,边走边说:“老婆婆,你不用担心,我这木牌有滋养神魂的能力,今后我可能要带董姑娘离开这里,你有什么打算?” 老婆子看着李修远的侧脸,含情脉脉,正要跪下,被李修远一把拉住,“婆婆只是做什么?我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不用下跪的。” 老人眼含泪光道:“公子,实在是大善人呐,老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公子呐!这样吧!像我们这样的凡夫俗人也没有什么可拿的出手,想请公子吃顿便饭,替我家夫人好好感谢您。” 李修远没有拒绝,欣然答应。 昨夜的风雨,让空气中都带有一股桂花香气,名叫“木子山居”的山庄,已经没有了昨夜的狼藉,别看老婆子年纪大了,有些佝偻,可做起家务琐事那可是一点不含糊,当然要换是以前的李修远,淡然不会帮忙,少魄之人本就是天生背懒。 经过两人一阵忙活,山庄也恢复从前七八分的模样,老婆子麻利的,准备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还有这石鼓峰的特色美味。 石鼓峰,云开雾散,千百年的瘴气也随之消散,可能时间在长久一些,老阴山或许还是老鹰山。 山庄外,李修远将自己收纳的桂花全部给了老妪,他觉得修士本就违背天道,而这老婆婆并没有伤害生灵,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多活些时日呢! 李修远背起小竹篓,蓦然回首:“婆婆,这桂花炒肉好吃极了,下次我还来啊!” 再看少年,已是那黄昏暮色中。 老妪看着手中的桂花,笑着想着,“这么好的少年,那么他喜欢的少女,是得多好的姑娘啊!” 李修远拿着老婆子临走时,送的一盏红灯笼,还有背篓里的桂花糕,此刻,李修远啊,还不忘贴上之前老道给的符箓,也应该是破瘴符的一种,他可不想没事找点因果,这不董姑娘的魂魄还在跟着自己呢,谁让我李修远心地善良,自找的。 都说那武夫是一天不打拳,是心底就不痛快。 正在走夜路的李修远,比谁都难受,可比这难受的,还有快乐嘛,他又查看一下那桂花心,又把手伸进去摸了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这宝贝似的。 李修远在远处一个凉亭坐下休息,要是使点手段,离那玄天山也进的很,可这玄天山不知道怎么了,到处都是从四面赶来的修士,他隐喻猜到了什么,便索性行万里,打百万拳,刚好练练武夫金刚体魄。 李修远鬼鬼祟祟地,用神识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识海,他笑了笑,望向识海中玩剑的少年。 秀才说道:“怎么了,有事找我。” 李修远回道:“没有。” 秀才又道:“是不是想知道,桂花心该如何使用。” 李修远偷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要和我说哦,我可没问。” “罢了,谁让你我现在同为一体,本来就感同身受。” 亭子里,李修远打坐其中,先是按照秀才说的,把桂花心放在身前,循序渐进的吸收。 聚气淬体,很显然已经淬体境界的李修远,已经脱离凡人的肉体,身体更加的强硬,他双手放在腿上,开始聚气。 那颗呈现金色桂花树心,通体精华流转,散发香气,像丝一般钻入鼻孔,顺着李修远的鼻息,一吸一呼间,来到了李修远的丹田之中,那香气参杂着这无精纯的灵夜滴入丹田中,开始形成一片鱼塘,那金色液体从这小小鱼塘中又缓缓流出,充斥着身体的各路经脉。 此刻,李修远的身体如金蝉脱壳一样,从身体各处传来疼痛,这点痛苦对于李修远根本算不得啥,继续聚气,配合梵人经中的前篇往生篇,身体已经重获新生。 李修远站了起来,呼出一大口浊气,皮肤油亮,其上泛着淡淡金色的光泽,修身的淬体本就是用外物强化自身,才更加强悍,古往今来,又有多少肉身成圣呢? 李修远看了一眼,那已经褪去的表皮,再去那那颗桂花树心,已经失去原有光泽,当他把那颗桂花心扔出去瞬间,秀才大骂道:“李修远,你大爷的,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吗?这玩意比你那朋友师父的丹药可精贵着,虽然它的精华被你吸收了,可这根烂木桩它也是宝贝。” 可当秀才说出那句李修远,你大爷的。已经为时已晚,那块没了香气的木疙瘩已经飞下了悬崖,李修远心疼的紧啊,心中念叨,“哎!都怪我那爱显阔绰的毛病。” 他寻这刚刚扔东西的方向,一步跨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老阴山东门悬崖之下,几名阴尸宗的弟子正去往天玄山的路上,此次天玄山,他们可没有收到无量剑宗的请帖,但是并不影响他们去观礼。 有道是人多眼杂,好下手。 阴尸宗就是干着这样的买卖,除了修炼那至阴至邪的魔功,便做起了修真界投机倒把的勾当。 “哎呀,什么砸到我了。” 走在后面的三人立即上去查看,其中一人问道:“阴蛟师兄,没事吧?” 阴蛟骂道:“是个什么玩意,砸道我额头了,我找找看。” 三人都各自有所疑问,这荒郊野外,周围也挺空旷的,那会有什么东西砸下来,三人便低头寻找起来。 突然其中一个带有黑色眼罩的男子,惊道:“阴蛟快看,在你身后石头后面。” 阴蛟捡起那块树木疙瘩,骂骂咧咧道:“我还当个宝贝呢!原来是块破木头。” 第三十一章 截杀(求关注收藏) 既然是那投机倒把的事,那必然也是识货的,阴蛟,定神仔细瞅了瞅,不动声色的说了句。 “没事,一块枯木疙瘩。” 说完,阴蛟便拿了别的东西替代,随意这么一扔,将那颗桂花心收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内。 另外三人,也没有猜疑,其中一人说道:“我们从宗门过来一路都是深夜前行,可不要暴露了行踪,隐秘气息,好趁着夜色多赶些路。” “阴寿,说的极是,师兄我们还是赶路要紧。” 当四人走远,李修远在一棵松树后缓缓现身。 “这四个人,也看不出什么境界,要不便宜他们,这样算了。”李修远在心中这样自问自答道。 就当李修远犹豫不决,该如何好时,从东南西北各出现一人,分别占尽了这方寸间的天时地利人和。 李修远眉头一皱,后退一步。 想要原地瞬移,可发现自己自己已被这四人束缚,已为时已晚。应该早已布下了必杀之阵。 李修远苦笑自嘲,“往你自许秀才,真是笨到极致,这四人一看便是那杀人越货的好手,必然有着诸多秘法神通,真是祖师爷面前耍大刀。” “唉!哎!李修远,秀才可是你平时喜欢这么叫的啊,别扯上我,我先溜了,你自己看着办。”识海中秀才应道。 随即识海一片空白,李修远如临大敌。 名叫阴蛟的男子,双手环胸。 微微一笑道:“道友,这是要去那里。” 李修远丹田中气海,充斥着身体的每一处筋络,绷紧了每一处神经,随机应变。 他故作轻松,笑道:“难道几位道友,没有收到无量剑宗的请帖吗?本次当然是去参加祭剑大典的。” 闻言,阴蛟有所便顾忌,心怕他有着师门长辈在身后,这次一起过来的。 便看向其他三人,以极快的速度询问意见。 阴蛟问道:“三位师弟,此人该当如何。” 阴寿回道:“此行我们的目标就是这些落单的孤狼,可还没有等到大典结束,不知道此人的底细,如果要除掉,那就得速战速决,不知其他两位师弟觉得如何?” 四人眼神确认,正准备动手。 李修远大感不妙,这四人已然形成合围之势,又有阵法加持,在加上他们各自的境界已然超过自己,如果应战,今天必定身陨道消,得想个对错。 “有了,得让他们自相残杀,逐个击破。” 李修远灵机一动,快速从储物袋中,拿出最后二根迎春香,急忙道:“几位刚刚有没有看到,一颗树心,是我家师长和我稚气给随手扔掉的,我特地来寻找的,几位应该没有看见吧!” 此话一出,那名叫阴蛟的修士,脸色突变,心觉不妙!心中暗道:“这厮,果然是个察言观色,巧舌如簧的家伙,得立即动手。” 果不其然,没等阴蛟解释,另外三人齐齐看向阴蛟,个个眼神充满了猜忌,可想而知他们阴尸宗内部也是极其不和谐,李修远的这句话,切到好处的瓦解他们的攻势。 没等阴蛟先动手,李修远脚尖,微微后倾,以金刚武夫的体魄先手。 此招名为:“遮阳”,东边有红日昼出,有万道光芒照耀,我之一拳递出,将要将那红日遮蔽。 四人之间,此刻又如白昼闪现,四人均都一愣,阴寿小腹吃疼,连退数步,苦海翻涌,嘴角上扬,惋惜道:“道友,好强的拳意,还是个金刚体魄,可惜!可惜啊!你遇到我们四人。” 只见阴寿一跺脚,腾空而起,从李修远左边释放一道气剑。 对面的阴蛟也同样一刀砍来。 幸好,刚刚四人关系已经出现嫌隙,另俩位出手慢了一步。 李修远聚气,转身抵挡这两人合力一击,真如阴寿所说,李修远以武夫金刚抵挡四位苦海境界修士,也只能用自身肉体去抗了。 瞬间,李修远的肩被划了一道口子,立即找好角度坎坎躲过另外两人的攻击,这金钢体魄果真强悍,只是外伤流血而已。 李修远,立即躲到一边,将刚刚的迎春香点燃,之见那燃香瞬间被李修远鼻孔吸走,可毫无动静,李修远回到自己识海中大骂道:“你大爷的,秀才,拿钱好办事,快出来。” 忽然之间四人同时出招,李修远避之不及,竟用身体被硬抗了四人合力一击。 李修远是破口大骂,“秀才,我死了,你好夺舍我是吗?”没有反应。 李修远,全身浴血,样子十分凄惨,他趴倒在地上,没有顾及身体传来的疼痛,聚气淬体,此刻李修远皮肤显露出淡淡金色,一闪而过,从储物袋立即拿出几粒丹药,胡乱吞了下去,丹田处那片池塘,犹初春鱼跃,一股气浪从丹田疯狂涌现。 李修远嘴角微微一笑,朗声大笑。 “几位,我觉得各位都是垃圾,请打死我,或者将我打死。” 阴蛟,一刀劈出,随即人随刀走,又是一拳,李修远右手双指夹住刀尖,左手一拳递出,又是一击遮阳。 又有俩人从身后出现,拳脚相加,李修远又再次被打的向前一仆,可这次并没有跌倒,他擦干嘴角血迹,喝道:“来呀,还不够多,还不够快。” 阴蛟此时,已经毫无耐心可言,如果不杀之以绝后患,日后定会紊乱心境。 他应道:“好的,我成全你。” 等另外三人牵制住李修远刹那,阴蛟,向后掠去,手中之刀瞬间变大,犹如蛟龙附在其上发出嘶吼,一刀挥去,一条蛟龙赫然出现,直撞李修远后背。 李修远闷哼一声,又是两拳递出,二人攻击被阻,又正面中了阴寿一剑。 一口鲜血突出,丹田越加翻涌,李修远的皮肤已然炸裂,露出血肉,一切来的太突然,此时,胸口的伏魔印传来,董姑娘的声音,“李公子,你没事吧!快放我出来。” 李修远双手撑地,淡淡一笑,说道:“董姑娘,莫不要开玩笑,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会让一个女子为我出手,我还要考取功名呢!可别让我李秀才颜面尽失。” 双手用力,一跃而起,气机运转,加上武夫体魄,这一击的威力比之前更加迅猛,一拳递出,从天而降。 这是李修远从老道士那偷学的如来神掌,可惜只有其形,不过拳势也将四人逼退。 李修远找准机会,连踏数下,一跃而上,在一棵松树头顶站定,准备跑路。 可四人紧追其后,丝毫没有留给李修远任何机会,四人再次结阵,李修远再次受阻,被拦了下来,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出了杀招。 此刻李修远,胸口的伏魔印,传来丝丝凉意,一点点回复愈合李修远的伤口,而在伏魔印中的董姑娘已经是泪流满目。 识海中秀才神识一抹而逝,查看了李修远伤势,然后面露微笑。 当然李修远并没有察觉到秀才的举动,他此刻的双眼正在凝视着眼前四人,丝毫不敢大意。 说到底还是李修远,吸收了桂花心的精气,达到了练气淬体圆满的状态,再加上武夫金钢的体魄,才坎坎挨了这么多次攻击。 李修远,已经感觉恢复的速度,已然达不道受伤的速度了,心中思绪万千,想起了那一袭红衣,他缓缓闭上眼睛。 “李修远…李修远” “李修远,我在这里,快来!你怎么了,别吓我,快醒醒。” 又是这个声音,在耳边环绕。 “我这是在那里,我死了吗?还是在梦里呢?” 身体又再次被四人合击,李修远终于还是倒下来了,从眼睛最后的缝隙中,隐隐约约看到四人走了过了。 阴蛟道:“快了结了它,离开这,比较这里离天玄山极近。” 阴寿说道:“这家伙,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定得有秘法,好宝贝,我们这次要发了。” 另外两人也附和道:“是的,师兄。” “快醒醒,快醒醒啊,李修远。” 此刻的李修远,脑海中出现无数片段,努力去想可又记不清楚,直到最后,伏魔镇的人在李修远脑海中一一闪过,犹如那走马观花…… 老酒鬼,“傻徒弟,快拿去,多拿些,我这多,拿去当零食吃。” 李君羡,“李修远,我等你,你记得来找我。” 老李头,“李修远,你个穷酸蛋,拿走…” 汪轮,“修远弟弟,你家先生,在那里,告诉我给你买糖葫芦。” 老瘸子,“李修远,你个臭小子,又来拿我的木雕了,看我不揍你。” 李慕白,“先生,教你的可记住了,你怎么又在课堂睡觉。” 李满枝,“修远啦,你以后别带我家君羡去落胎泉那边捉鱼了。” 茯苓,“你个大懒虫,快醒醒吧!” “修远呐,老爹要去那北据城那边,你娘可就交给你照顾了。” “修远,你要听你爹话,好好读书考个秀才,不要老想着镇外的风景,他们都比不上我儿子优秀。” 许千寻:“修远,你来找我了吗?记得我们的约定。” 脑海中有着许许多多的人和记忆片段,他们都在呼喊一个名字。 “修远…修远…修远…修缘。” “修远,你快醒醒,不要吓我。” 在五百年前,一袭红衣叫着他心爱之人的名字,那个长相俊秀,身穿官服的官老爷缓缓睁开眼。 第三十二章 金刚怒目 “娘子,我这是在哪里?” 那一袭红衣,擦了擦眼角的泪滴,哭诉道:“夫君,你为何如此固执,我等凡夫俗子为何要去和山上神仙论理,你可知道你是被人抬着送回府上的,大夫刚走,他说你已命不久矣。” 身为司谏的李密,躺在病床上,将脑袋侧转了过来,看着身旁的妻子,有气无力道:“寺庙香火不断,朝堂魑魅当道,善恶交错,因果不止…终是要天亡我李家江山啊!” 没等他继续说完,再没留下什么遗言。 李密眼睛突然睁大,像是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随即笑着笑着,闭上了眼睛。 悬崖下,四人各持神通而至。 就在此刻,那躺在血泊之中的李修远,猛地睁眼,满是血丝眼睛里充满了愤怒,犹如那从岁月长河中,走出来的一尊金刚,只见李修远从血泊之中缓缓站起,嘴角邪魅一笑,邪乎至极。 少许,天空之上,有诸多赤云涌现,犹如潮水一般朝着此处聚集,原本漆黑的夜空,渐渐有了赤红之色。 四人皆露出震惊,被伤这般还有气力站起来,如这四人经历过风浪,也被李修远的此时的模样给吓到了,都各自向后退了一步,愣在原地。 阴寿问道:“师兄,这是个什么鬼,是人,还是妖,还是传闻中的魔。” 身为四人的师兄,阴蛟此时已经大感不妙,右脚已经作出后撤的准备,嘴巴也开始结巴起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武夫的最强二字,回想自己当年与师尊远游便碰到过一回,硬是拼掉了他师尊半条命,才坎坎保住性命带他回宗。 阴蛟颤抖嘴唇的说道:“他…他这是在聚武运,已是金刚怒目,鸿运当头,硬是反补了练气淬体境,已经是当世最强淬体境,同境界更是无敌的存在,越境杀人也极大有可能…” 四人当场吃惊,各自打起来算盘。 可这边的李修远,似乎已经接近疯癫,身体犹如那夏蝉蜕窍,那血肉更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身体的每处皮肤从浅黄变的赤红,青筋暴起,身体发出噼啪之声,整个人像是变大了一圈,正如阴蛟所说,金刚怒目。 李修远怒对四人,抬头又看向天空的赤云,好像并没有把眼前几人当一回事。 此刻他脑海中,有着无数的片段似是历历在目,可仔细回忆,又什么都不记得,冥冥之中,有那么一张无形的大手,遮蔽了自身的一切,隔断了更古的记忆。 而此刻,另外三人听到阴蛟的话,都深信不疑,相比起机遇机缘,活命更加要紧。 李修远眼看四人将要遁走,正要上去阻拦。识海中秀才道:“让他们走吧!这世间皆是因果,如果没有他们,断然你不会有如此机缘,不破不立,拥有这来之不易的武运滔天。” 其实识海中秀才一直在观察着李修远,就连李修远离死亡极近的时候,更没有要出手阻止。 李修远沉默,一切尽在不言中。 许久,身穿破长袍,光着脚掌的李修远,一跃而起,来到之前的崖边,看着头顶不断聚集的那团红色云团,他悍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什么最强淬体,什么金刚境,我要问这天道何为最强,最强犹当如何?” “呵呵,难道弱者生下来,就是要被强者视作做蝼蚁随意践踏。如果连自己都要死,更别说保护身边之人,我最强又有何用,这武运不要也罢。” 片刻,李修远如金刚怒目,双臂一振,双拳紧握,怒怼苍穹,随后一拳递出。 他终于明白了,老道士所谓的最强为何意,李修远朝着苍穹怒吼道:“我李修远要让那天上神佛坐立不安,定要让九天银河倒流……” 这一天,在梵天大陆各处。 所有人都会见到这一幕,大渊国极东之地,苍穹之上,有一团血色赤云像是被人从中间一拳蹦开,四下逃窜,顷刻间被打碎的赤云逃窜到大陆各处,像是下了一场流星雨。 这一夜,出生了很多新生儿,这是他们的幸运,也是他们的机缘,这是一场由武运幻化的流星雨。 而这始作俑者正是李修远,他将自身最强淬体的武运,打散了… 当这赤运溃散,缠绕在李修远身上万千丝线,其中一根命运丝,也随之崩断。 识海中秀才称赞道:“好样的,李修远,不亏是这一世的我,最强只会限制自身,没有最强,只有更强。而你这样做,也成就千万个李修远…也算是弥补了一些吧。” ———— 大渊王朝,西边沙漠,一处像是骆驼背的山峰出现在风暴中若隐若现,而大渊王朝极为盛名的烂陀山便坐落于此。 烂陀山后山,有一排洞府石窟,从佛现城回来的弘一,手中转动的念珠停滞,他起身走出洞窟,来到思过崖,看着那满天的武运,心中疑惑,自言自语道:“我佛门金刚境也能出现在天玄山,如有机会定要去看看这人,最强淬体,真有意思。” 他看了看,自己师父和师叔对弈的凉亭,可能在他心底已经作出决定。 当国师高承落子后,他看向对面端坐的师弟赵怀安,欣然一笑。 “怀安呐!论这下棋,一百个赵怀安你也下不赢我,可教徒弟我可不如你,你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赵怀安面露苦涩,其实这一句是在夸他,可国师高承何尝不是也在提醒他,该放手就得放手了,学会平常心。 此刻的赵怀安,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道心两次受损,让他不得不闭关,纵是开始以善入凡,可李修远已成心魔,有善及恶,不屠不快。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赵怀安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道心不够坚定,他缓缓闭上眼睛。 少许,他回道:“多谢师兄解惑,这次我将闭关,我会让弘一下山,看能不能寻回泥师叔,宗门之事也将交给弘一,还望师兄多多照顾。” 赵怀安睁开眼,最后一眼看向徒弟方向,随即爽朗大笑,当有此徒唯有大笑。 赵怀安起身向最高处一洞窟弯腰一拜,自己则是进了另一处洞窟,随之石门关闭,国师高承随手一挥,将眼前棋盘其上的棋子重新打乱,显然是一副残局。 高承盯着这棋局许久,随后对身后之人开口道:“弘一呐!平时你有和你师父对弈吗?” 弘一淡然自若,俯身恭敬道:“师叔,私下无事,偶尔也会跟师父复盘,并不精通,还请师叔赐教。” 高承含笑,甚是欣慰,他所知道的弘一可已经是难逢敌手了,他借此残局问道:“你看这盘棋,黑子已经被白子形成合围之势,该当如何破局?” 弘一立即答道:“当有一线生机。” 高承点头示意,“你解解看,不用拘束。” 弘一在高承对面入座,继续道:“当我舍弃这边的黑子,再在这天元落一子,师叔您看如何。” 随即弘一落子,如云开剥日,整盘棋豁然开朗。 ———— 此刻,北疆全境,到处都白皑皑的一片,全国上下,有三分之一的修士倾尽所有资源都在做一件事,修一座巨大的传送阵,一次能传万人的大阵,当然这阵法通往何处没有任何人知晓。 在北疆与妖族边界北海之巅,有位女子,抬头看向空中,那来自大渊国的武运,竟收女子眼中,她红唇红润丰满,嘴角微微上扬,散发出一种迷人的微笑。 如果此时有北疆雪国人,见到这位女一定会为她的绝世容颜迷倒,可当要知晓她名字的人都会望而生畏。 柳如雪,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元婴修士,而且还是一位纯粹剑修,可想而知她的未来不可预算。 白衣女子看向一旁的老妪,似乎再等待她的许可,只见老妪手持一根祭司法杖,也同样看看了看大渊王朝方向。 她转回视线,对眼前女子说道:“如雪,我知道你修炼起来比谁都刻苦,这些老身都看在眼中,你现在已然成为我北国的骄傲,不管做任何事,北国人都站在你的身后,希望你这次能带着雪国彻底走出来。老身也不想给你压力,你道心坚定,但要切记切记,当心缘起缘落,这也是老身最后为你占卜的先机。” 这身为三国话事人之一的白魔女,也身兼北疆大祭司的老妪,没有回头再看那白衣女子,径直向着传送阵的方向走去。 那位名叫柳如雪的女子,回望了一眼妖族的方向,再去看看脚下的冰川,已经开始慢慢融化,而这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时间问题。 忽然,女子一声轻吟,“回来。” 刹那间,有一把血红长剑从北海的一端,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北海海底,在北国这边赫然出现。 其上,已经有了两颗大妖头颅,此剑名为绝尘,断绝红尘。 她回眸一笑百媚生,飞跃穿过北国全境,一路的挪移飞行,却没有一人阻拦,直至大渊王朝边境,眼前便是那千丈之高的巨大雪墙。 一人一剑,大渊王朝。 “我柳如雪,来了……” 第三十三章 在水一方 李修远在山水之间,小憩半夜。 第二日,清晨。 李修远神清气爽,仿佛昨夜春风做被,少年觉得远处的初阳都有了温度。 李修远看向太阳升起的东边,将那两条日出东方的紫龙,吸入口中,在丹田周游一圈后,又缓缓吐出。道家十三段锦,这是老瘸子在李修远年幼时所受的运气之法,李修远从未落下。 少许,灰衣少年迎着初阳,倒立行走,单手撑地,右手出拳,这是他瞎琢磨出来的把事,算是江湖武夫所谓的走桩吧! 半晌后,远处处深山之中,声势滔天的瀑布,如一条白练从天而落。 李修远单手撑地向下用力,一个翻转,站直了身体,他抬头望向远方,只见群山环伺,其中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鹤立鸡群,四周的悬崖峭壁更能显示它的独特。 若非群峰山头见,今生无缘云下逢。 当那群山出现在李修远眼前时,更能吸引他的便是那条从天而降的瀑布,少年欣欣念叨的天玄山终于映入眼帘。 李修远随着一条小道来到了泉下,瀑布底下是一座碧绿的水潭,这隐隐的绿光深不见底,隐约能看到一下长行黑色游鱼的模糊身影,速度极快,一闪而逝。 破布声响如那雷鸣,四周皆是水汽弥漫。 李修远站在深水谭边的,一块凸起的大石碑上,少年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自己一拳递出,能不能凿开那边瀑布的水帘? 李修远掂量起这破布的水势,再想到就自己那金刚体魄加练气淬体,自己都觉得尴尬至极,显而易见答案是不能。 李修远脚尖轻轻一点,便已经踩在潭中一根枯木桩上,本想着打桩入定,感受自然,可一只手情不自禁的就摸向储物袋,那里还有一瓶家乡的桃花酿,打开瓶塞,李修远闭上眼睛,深吸了这口家乡的味道,顺势喝了几口,望向瀑布之巅,将手中仅剩的半壶,倾倒在这潭中,视线也随之下移。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家乡水一方。 这一刻,那半壶酒伴随周边水气,更像是从仙人袖中垂落人间的剑气。 观瀑布有感的李修远,还是没能递出那一拳。 先生曾言: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这些道理,李修远如今已深有体会。 李修远自言自语道:“到底是该出拳还是不出呢,难道练拳和做人是两种不同的境界,一个是勤能补拙,另一个难道只是掰扯圣贤道理?” 李修远当心还不自知,这并不是他的悟性太差,更不是没有练拳的天赋,而他如今递出的拳,无论是出拳之人,还是他们的拳意和拳势,都是高高在上,而对于武夫金刚境的李修远来说,与这天玄山一样高。 但是李修远所具备的优点,也是诸多武夫看不到的地方,其实不然也是李修远自己给自己一道无形的压力,日后想要出拳,那必出之时,更重似万斤。 而李修远初入江湖,一路走来,所听所未闻所遇,无论是初入江湖的陆远山,一身武夫气息内敛,还是渡船老修士的仙人擂鼓般的大开大合,或是老道士张狮虎从天而降的刚猛一击,便已是天人的高高在上。 这跟李君羡在桃叶巷的老宅,离别时送的那份友谊,李修远勉强只会下苦功夫,甚至后来在老修士的指导下琢磨几分拳意,大不相同。因为那梵人经中的外家功夫,是完完全全没有招式,不值一提,所以谁都可以模仿,也就像那几岁蒙童扎几个马步,随意的挥上几拳,日积月累,也可以淬炼体魄,强身健体。 但是梵人经最可贵的地方,是“凡有大毅力者”的一口气,入门简单,把拳意,和那一口气练好,难。 有多难? 前人无可考究,但就后者,李修远连门槛还没有迈过去,何来远游一说,更别说那可与仙人一战的十一,十二,或者更高。 瀑布撞击水潭,水花四溅,在那石壁与瀑布的接壤处,如百万颗珍珠齐齐崩碎,雾气升腾。 “茯苓啊,练拳好难,还是睡觉实在。” 李修远看着瀑布,怔怔出神,挠了挠头,看了看手中空瓶,有些无奈。 他站在树桩之上,环顾四周,最后视线依旧凝聚在那瀑布之上,虽然出拳的念头已经没有了,但是记起自己在渡船上一拳打退往事门众人的情景,对,行无旁骛,天地之间唯有一拳。 李修远此刻再看那条飞泻而下的巨大瀑布,想知道那位老修士使出十分气力,是否能够打得那瀑布激荡上扬,大水倒退? 一但有了这样的想法,李修远立马就有了信心,这股心气来自从小的眼羡,见不得比秀才还厉害的儒生呢! 李修远望向那条壮观瀑布,突发奇想,倘若自己以“遮阳”全力一击,能否一鼓作气打穿那道瀑布水帘?如还有余力,侥幸打穿瀑布后的石壁? 李修远有些意动,随后又摇摇头笑了笑。 殊不知千丈宽的水潭边,早已出现一位老者。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中的长杆加上这一身行头,似乎早已知晓了天文,今日有雨,天气浮躁更容易钓鱼。 李修远很快的跳到了谭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老人,更像是一慕名观景的山川游客。 老人缓缓开口:“小友,为何不递出一拳,如此便就走了,岂不可惜!” 行在在外乡的山水间,别惹事,别怕事,然后一切小心为止,保命是第一要紧之事,这是此次李修远远游的江湖。 李修远,将手中酒瓶放入储物袋,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有些惊讶,这老者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可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水潭边,有着金刚体魄的李修远竞没有丝毫察觉。 真可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这天玄山乃东霞州,第一剑宗,有几位深藏不露的神仙也合乎常理,可也别遇到那些个别慧眼识珠的老谋深算,自己可是有着诸多秘密的。 见识海中秀才,没有出声,李修远还是硬着头皮,有些礼貌道:“前辈,我总觉得自己离那六还差那么一口气,顾由此犹豫。” 老者,将手中鱼竿末端在那潭面上轻轻一点,如那蜻蜓点水般闲庭信步,随即鱼竿竹尖,肉眼可见的摆动出一条弧线,李修远这才发现,这老者手中的鱼竿既没有丝线,也没有鱼饵,只见潭底深处,一条看上去比正常鱼大出一倍的黑鱼,被那鱼竿轻易的弹射出水面,又见那鱼竿缓缓摆动,又是一击,那条黑鱼被打回谭边,老人顺势将身旁鱼篓向前这么一接,黑鱼稳稳落在篓中。 再看向李修远,老者眼中多一丝旁人觉察不出的情愫,被老人收入了眼眶之中。老人抚摸着下巴,才发现早年留的胡子早已不在,随即收敛神色,肃然道:“由六破七,除了武夫体魄的杂质,需要一点一滴被淬炼祛除之外,便要讲求心境了,拳法,要通透其无我,悟得通透二字的精髓,坚定所向披靡的决心,当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磅礴气势,如果是那剑修,则要达到剑心城池,物我两忘,天地之间唯有一剑无愧于心,可斩妖魔鬼神!易诸如那阵法师,符箓师,皆是如此,天地之间,我心有多大,天地皆可为符,易可为牢。小友,你当真已经遵守本心?” 李修远人和心,岿然不动,坚定的说道“我李修远,有一拳在那瀑布之后…” 老人嫣然一笑,再次抚须,似那里本就该长有一搓胡须,看着李修远,老人像是看到从前瘦高少年,光着膀子,被老人逼在这潭中立桩,还时不时用那鱼竿抽打在少年人的身上,如今的老人何尝不在悔恨自己呢?只是潭水依旧,少年人已经不在。 这一次,李修远有了足够了信心,也有了毅力,一拳不行,就两拳,两拳不行就是十拳,十全不行就千拳,万拳。 正如写出梵人经的那位作者所言:“习我拳之人,凡有大毅力者,天地之大何处去不得。”也如李修远在崖边许誓言,要让天上神佛坐立不安,九天银河倒流。这牛皮是吹出去了,岂有不出拳的道理。 这一次,李修远一步跨出,来到了瀑布以自己所悟“遮阳”的拳架打瀑,连续打了几十拳,也只见水帘被掀起一个小口,隐约能看见其后的坚硬石壁,李修远还是保持初心继续一拳又一拳。 因为距离水面三尺左右的中间水潭中,有一块高出水面的石墩,有簸箕大小,不知道为何千百年水流冲击下,都没有被削去,家乡老人常说水滴穿石,练拳不易是如此,为何这块石墩就是如此坚硬,正如自己的差的那口气。 李修远就突发奇想,站在那块方寸物上,以武夫立桩站定不动,任由瀑布白练轰砸在头顶肩膀。被砸中得李修远不得不以站姿改为坐姿,最后坐立不安,轰然落入潭水中。 第三十四章 月下出拳 蓑衣老人,被这一幕彻底浸湿了眼眶,扯拽起袖口擦了擦眼睛,自言自语道:“快下雨了,风大吹得沙子进了眼睛。” 老人再没有心情去钓鱼,不如说是在练剑,那一韦长杆便是老人的本命之剑,名为惊浪,一韦长杆无畏名河大海,一杆置出定是惊波骇浪。 老人将那条本该成为餐桌上美味佳肴的黑鱼,放回潭中,眼中有十分都是眼前跌倒又爬起来的少年,一次又一次的不断出拳。 老人用东霞州的官话自言自语道:“小李子呐!师父都快入土的人了,你这个瓜皮怎地又带回来一个小瓜瓤,看看你的师兄弟们,哪一个不是大剑仙,唯独你不好好练剑,还敢掐为师的胡子。” 老人视线模糊又再次看向少年。 “小李子,是你又回来了吗?” 老人视线下移,看着那鱼杆变回为翠绿长剑的老伙计,在心里轻声问着自己。 天空慢慢凝聚了几片乌云,也渐渐漆黑,一轮明月高高挂。 这边的李修远,一次又一次站起跌倒,反复过后,李修远能够以立桩的姿势坚持小半炷香,再以挺胸昂首的坐姿坚持半炷香,最后还是被这瀑布压的低下头,比起拳打瀑布,李修远惊奇的发现,这样不动如山的水磨功夫,更有好处,隐约感觉体内各处气府窍血,如狂风扫落叶,座座窍血的府门都有所松动,十三段锦在丹田运转,越发迅猛,快若奔雷。 李修远突然觉得体内如有蛇虫鼠蚁在撕咬,燥热至极,当发现了这个意外之喜后,李修远突然向谭边的老人询问。 “老前辈,可曾带酒,让我压压这肆掠的气机。” 蓑衣老人,解下别在蓑衣下的酒壶,直接扔了过去,李修远一个翻跳脚尖一勾,双脚便卡在了峭壁的凹槽处,以脑袋垂下的倒挂金钩的姿势,骚气的接住了酒壶。 老人点头大笑,一声喝彩。 “好一个猴子捞月。” 李修远咧嘴一笑,差点破功,只好又站回了那块石墩之上,打开瓶塞,猛灌了几口酒,结果那股气息没有压制,肚子里灼烧的厉害,李修远龇牙咧嘴的,只好在这方寸物上乱蹦乱跳。 老人问道:“老夫,山上自酿的竹叶青,滋味比起你家乡的酒要好上有些?” 李修远强压住气息,换了口气,咧着嘴,随后挠头道:“好是好喝,就是以后想在喝上这酒,可就要头疼。” 老人忍俊不禁,“怎么,看你怎么也不像是个缺银子的主?” 李修远,脑袋搭落着看向水面,似那水中的鱼儿游戏更能吸引他的注意,脑海里又出现那个瘦弱女子从井边打水回来,李修远记得有一次和小镇的几个同龄读书人,去镇上为数不多的一家,名为“天上人间”烟柳之地,在几个好兄弟的怂恿下,为了那名人间绝色更是豪掷千金,最后还是连人家半根毫毛都没有碰着,喝着酩酊大醉任被那丫头带回家,从醒酒过后的李修远后知后怕起来,得有数月小丫头都还在赌气,这便有了阔气的秀才,身边多了个持家有道的小丫鬟茯苓。 李修远索性把长袍脱了系在腰上,身上火辣辣,可这衣服又湿哒哒,属实难受的紧。 他换了一副平常不曾有的表情,有些腼腆道:“钱现在倒是还有些,但是喝酒这种事情,好像也无益练武,我觉得这也是长期的买卖,花这种冤枉钱不值得,只是现在喝着喝着还怪好,如果那天身边酒壶没有了酒,那前辈可就是那劝酒之人,但凡有那么风光无限好的时候,不喝上几口,心里肯定空落落的。” 老人又假装有胡子,捋了捋调侃道:“你又不是嫁了人的小娘们,咱大老爷们有钱喝酒,喝最好的酒,天经地义,你这瓜娃子,还讲求个持家有道?” 李修远似是想到,那次和茯苓丫头的数月的拉锯战,最终还是在秀才的死皮耐脸下,求得一丝生机,李修远使劲摇头道:“花钱还是省着点,如今要是喝酒成瘾了,改不了也就当每次与人打架时的排场,可如果再大手大脚花那冤枉钱卖酒喝,我得后悔死。” 他似乎又用了一声极小的语气说道:“喝花酒那万万再不可能了。” 蓑衣老人摸着胡须的手,伸向了李修远手指点了点这赤裸着上身的少年,“你这瓜娃子,一辈子都当不了享福的富贵汉。” 李修远这时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传来的异样了,笑容灿烂道:“顿顿有肉,餐餐有酒那便更好。” 这月光下李修远,脸庞映照的即有轮廓,说话都真诚些。 老人被少年的情绪所感染,也有了些笑意,套问道:“那谁给你做饭,谁去买酒。” 李修远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当然是茯苓做饭,千寻买酒,我在家左腿架右腿。” 老人呸了一口,似有了少许怒气,瞪眼道:“你个瓜娃子,你还似会想得嫩个,要娶俩个婆娘,难道你是那御剑凌空的大剑仙,还是那高高在上武道之巅,咋地!这婆娘都往你脸上贴?” 李修远忽然觉的脚下的石墩,有些站不住脚,他要真是这样做了,那还不被两女活活打死。 再说了,如今她与她…… 天晓得以后自己的媳妇是谁咯,姓嘛? 当然,如果姓许最好最好了。 李修远傻乎乎直乐,在这感情这种事,可有心底冒名的多处一丝优柔寡断,当然,老人并没有看出来这一点。 老人此刻,已经瞧出少年身体的变化,懒得在和少年谈论,江湖好汉要如何降住自家媳妇的念头,收敛神色,极其严肃道:“小友,此时的你是否通透,还是你的拳只为守护?不管是练拳还是练剑,必要无我无畏,当再问你一次,你当真的能遵守本心吗?” 说到最后老人更是神色凌厉,连声音都变的深沉极大,亦如当年老人训斥那唤名为小李子的少年一样,几乎是怒目瞪向李修远,就差自己临进一脚,自己直接演示一次。 李修远觉得这小老头,莫不是与天玄山的紫袍老道一样的路数,晚年收个关门弟子,李修远收回思绪,站立在那石墩之上立桩站定,岿然不动,大声道:“老前辈,我不仅是练拳,将来还要练剑,还要画符,还要布阵,不只是这一件事,千件万件,本秀才认定了,就从未想改。” 老人从屁股下的那块石头上起身,也没有顾及屁股上粘的苔藓,浑身气势磅礴无匹,如同一阵似那瀑布的惊涛剑气,压向少年,“好大的口气,常人做好一件那便已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你个瓜娃子,说的轻巧,千件万件,我看你这个瓜娃子就不懂得何为武夫金刚,何为通透二字,真是学到了锤子。” 李修远转身看向老人,眼神明亮至极,早年在家乡的少年,眼中的浑浊之气已经荡然无存,“老前辈,其实你说的心境和通透,这些我都懂,其实我也不是很理解,但我觉得我……” 说到这里,李修远又转过头看向那条仙人垂袖抖落剑气似的瀑布,“本秀才,一定要打穿瀑布,还要将那瀑布后的石壁打出几个拳印,留下“本秀才到此一游”。我甚至迟早要让瀑布倒流上那天上圆月,让那瀑布再也压不了我脑袋和肩膀半点。 蓑衣老人几乎颤抖着身子,骤然怒喝道:“既然如此,此时不出拳,更待何时?” 几乎是纯粹的本能,也可能是李修远一路走来不管是白昼还是深夜也没有落下的任何一拳,李修远面对面前近在咫尺的瀑布,然后后撤到谭边,先是摆出遮阳的拳架,随后闭目,仔细回想起挥出的每一拳,由快转慢的拳头,,一个老人从不知晓的古老拳架,作为起手,一气呵成。 此刻的李修远,已经神游时空千载,跨越恒古,眼前有一画面,一黑脸汉子站在城头之上,侧头弯腰,双拳向左侧作弯弓状,一拳递出,城下万人铁骑瞬间倾倒,他回头温柔一笑,眼中只有那一袭红衣。 那怕这位在天玄山无量剑宗,地位身份极高的老人就站在这水潭边上,李修远眼中却早已没了那蓑衣老者,甚至连这整个水潭,天地之间,唯有我李修远拳头所向的对手,与那从天垂落的瀑布,仅此。 李修远一路向东,拳出极快,每一次都要比之前一次挥的更快,更快。 但是这一次,李修远走的求慢,更慢! 可迈出的步子极大,已有远游境的御风之能,竟也能行走在水面之上。 一脚踏在水面上掀起层层涟漪,而刚刚少年站立的谭边,竟然直接被少年踩出两个极深的脚印,然后一加速一冲而去,拳罡之浑厚,犹如一袖青蛇,其上也有波光环绕。 一拳递出,李修远整个人都钻进了水帘之后,拳头深深的砸在坚硬的石壁之上。 看似极慢的一拳,其实要是仔细查看,才能发现已经打了不下百拳,极快故而极慢。 影动身随。 石壁顿时炸碎,随即有无数的碎石反弹,又在那瀑布上炸起无数水花。 第三十五章 长虹雨落 李修远还是觉得不够痛快,似那气府窍穴之内,还有一些气机没有散尽,李修远左右互换,一拳一拳,一次又一次迅猛的砸在石壁之上,这才是脑海中那黑脸汉子,万夫莫开排山倒海之大气象。 打的那飞石无数,瀑布乱流。 在上端瀑布的泉头之上,因为李修远的不停余力的出拳,导致水气大散的缘故,最后一拳后,竟然在月色之下出现了一道绚烂的彩虹。 身穿蓑衣的老人站在水潭边,此刻,水潭那头少年站立之处,激荡一道接着一道的罡风参杂着水气扑面而来,吹拂双鬓,潭水砸落在蓑衣上,也随之莎莎作响,老人仰头望向那条,由人力为之的雨幕彩虹,畅快大笑道:“壮哉!哈哈哈哈!” “小友,你这最后一拳可有名字。” “闭月。”李修远随即答道。 老人轻声细语,念叨,“遮阳,闭月。果真是与众不同,正应此景,好名字。” 蓑衣老者说完,随即咳嗽了几声,又座回石墩上。 旁观一位纯粹武夫破境而已,竟也会有次此风景可看,老人顿时觉得哪怕如今的世间再不敢兴趣,这次出关能够多活几年,也算不亏。 老人轻轻拍打蓑衣下的那把翠绿长剑,被那瀑布那边雄浑气机牵引,早已与老人生出灵犀感应的老剑,便有些寂寞难耐。 斜座在谭边的老人,有些感伤道:“若是小李子呐!还在世的话,今夜说不定就是他站在此处了,不练剑就不练剑嘛?师父还是师父,怎会怪罪于你,可你,替师父想想也好,也是有诸多不便的。” 被老人换作小李子的人,李拐李,天玄山无量剑千年以来第一人,也就是这老人的关门弟子,同样也是世间一流资质的剑胚,也同样是术法奇才,只可惜天妒英才,为情所困自囚伏魔镇桃花潭。 这也是老人最大的心结所在,当年之事也与老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因果。因为李拐李所爱之人,是那妖族出身,不被这三座王朝容忍,不为世人所容禁忌存在,但是那时候的老人是何等仙人风采,意气风发,竟凭手中长剑,便可傲视东霞州,自认为算的上一等一大剑仙。 可结果可想而知,宗门的牵绊,三百年前的大战,让这位已经入神的老剑仙也不得不低下骄傲的头颅,没有及时站出来为了徒弟说一句有些分量的话,这么多年老人是愧疚至极。 自从那把天阙被李拐李带走之后,天玄山十三峰的天柱峰便失去阵眼,让那一头极其危险的凶兽,每隔一年都会在腊月初八苏醒一次,而每次苏醒,都会带来巨大的震动,这等地牛翻身灾害让山下百姓,每年都要承受一次打击,苦不堪言。老人自此便在天柱峰闭关,折损自身修为来赎罪,如今又强行出关,已经快油尽灯枯,时日所剩不多。 雨幕中,老人无声无息的消失,似不愿再看眼前少年,回忆往事,只见在天柱峰山林间,有一落魄老人佝偻着身子,向一处竹林走去。 少许,有道神识传音道:“瓜瓤子,我在天柱峰等你。” 识海中秀才说道:“此人,应该是化神境,可看上去只有入凡,应该还是跌境好几层了,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就是你所寻老祖,老瘸子的师父。” 李修远作揖,“师祖,明日就去。” “哈哈哈哈” 老人悍然大笑。 就这时,已经在一旁关注许久的紫袍老者缓缓现身。 “小友风采,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李修远闻声看去,正是当日从伏魔镇离去的老道士,便向其作揖。 “晚辈,李修远前来拜山门。” 老道士回礼,“你应该是我那师兄,算算也是徒孙,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李修远抬头看向老人离去的方向,询问道:“那老爷爷可是师祖?” “正是他老人家,可能因为你的到来,他才出关,本该是我来迎接你,可有些好友叙旧,姗姗来迟,莫怪!”紫袍老道回道。 李修远,几步跳跃,来到老道士身旁。 “晚辈岂敢,知道最近举办祭剑大典,修远可不敢叨扰前辈!您能带我师爷之前的住所吗?” 老道士应声,“虽然是禁地,但是你既然开口,作为宗主这点小要求!我还是能办到的,随我来……” 天柱峰,一处竹林中,老道士与李修远漫步其中,边走边聊也渐渐熟络,他便自报家门。 “老道我叫任飞扬,接任宗门已有百年,说与你也无妨!自从师兄带着天阙离去,宗门便日见衰落,我也是一直在寻传承之人呐!” 任飞扬说着说着,眼神就撇向了李修远,看的李修远毛骨悚然,似要当场让李修远接替自己一样。 李修远苦笑,“任宗主,咱还是走快些,我好休息!” “额…那是自然!”任飞扬无奈叹气。 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心想,躲得过初一,你躲得过十五嘛!老头子那关你小子能过的去? 不远处,一座精致的竹屋屹立在竹林的山腰,相比老瘸子在桃花潭的木屋,虽然说没有出奇,在林中雾气的映衬下,也显的仙气实足。 “支呀”一声。 推开尘封已经的竹门,里面应声亮起了烛光,想必老瘸子早年对自己的住所也是精细打扮,还设有术法加阵法。 老道任飞扬在屋外驻足,叮嘱道:“小友今后便可再此休息,师叔就在山顶闭关,而想去老道那亦可。” 随手扔出一块玉简,飘进了屋内桌上,老道消失在雾气中…… 李修远暗叹,“果真高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说完,他便打量起桌上玉简,正面有“请柬”二字,背面不出所料“天玄宗”浮现,将玉简放入储物袋。 李修远扫了一眼四周,这竹屋从外看起来不大,却内有乾坤,书房,卧室一应俱全,在看这四周的布置,诸多家具其上灰尘不染,可真是讲究! 进了书房,书案上一副字吸引了李修远注意!他轻声念叨,“我小李子,从年幼握剑时,便知道自己是那剑道魁首,可他娘的!我剑认我,我不认识它呀!” 李修远噗嗤一笑。 老瘸子这样的恶趣味,李修远真的难得一见,随即,他便有些黯然失色。 许久,他从储物袋,将那一个又一个小木雕,摆放在书架上,将一个木雕老头又放回储物袋。 看着墙壁上各色各样的福禄,李修远拿出张狮虎送的本是小道士的那本机缘。 哭笑道:“哎!有缘物,无缘人呐!” 妖仙禄? 当他翻开第一页,便给其上玄奥的符文闪了眼睛,定神看去,才慢慢能睁眼。 确实是好东西! “秀才,你怎么看?” 秀才没有立即说这书,而是打了个哈欠,说道:“我那往生香呢?” 李修远无语,想到似有这么回事!看了书桌上一大落玄黄纸,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手就抓了过来,“嗯…张狮虎也是来参加祭剑大典的,会有机会。” 闻言,秀才这才作罢!从躺平的姿势缓缓起身,看了看桌上的老书,大张旗鼓道:“这可是好东西,当年旧天庭雷部传下来的,虽然是后人印拓,不过也是正品了,其上有诸多降妖除魔的符咒,每一种都有其独到之处,就比如这第一页,神道符,更具福禄的品级,可施展一次神威威压,有对比自己境界低的修士直接从神魂上压制,恐怖如斯,而这除魔符,更是了得,但凡有魔,此符一出,除非是修炼雷法之魔,不然也会被压制魔身一炷香,想必你也一炷香的时间可以干些什么?” 听到这里,李修远大喜,迫不及待的翻开一页又一页,最后还是在极其简单的山水,破瘴符上稍作停留,美其名曰,“本秀才,一直是个好学生,遵循先生教诲,由浅入深。” 时间转瞬即逝,第二日清晨。 李修远从书桌上抬头看向窗外,揉了揉太阳穴,看到书桌之上一张张福禄,才感觉到有些发酸的右臂,是练了一晚上“鬼”画符的缘故,只在最后落笔之时,总觉得差点意思,没有一气呵成的福禄,还叫福禄吗? 李修远自嘲,来到屋外,远处林间,初阳若隐若现,吸气呼气,往复一次,李修远便背起竹筐,朝着山顶攀登,时不时的传出拳罡之声,似也忘记了昨夜奋笔一千多张玄黄纸上的福禄,却又传来心有不甘。 “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一拳遮阳,我再一拳“闭月” 师爷,我这拳打的如何?山林间春风拂面,有声回应。 “你这个瓜瓤子,和你师爷还差的远呢!” 李修远调皮笑道:“不远,马上就到……” 第三十六章 会当凌绝顶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可山颠之上又是什么风光呢? 李修远摇摇头,未曾踏过山巅,怎能评价那些付出努力的人呢? 他来到山顶的洞府前,不知道如何向洞府内开口。 此刻,洞府内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是叫修远吧!这小李子取名也还行!” 顺着那洞府中的有些深沉的声音,李修远应声道:“祖师爷,修远给您磕头了!” 李修远跪在府门前,“嘭、嘭”的磕了两个响头,这是作为儿子代替父亲该行之礼。 当他在抬头之时,府门前站着一位老人,与那个蓑衣老人一般无二,却是换了一副装扮,灰袍灰发仙风道骨。他缓缓走到李修远身前面带微笑,扶起少年。 “是个好瓜皮!不错!不错!” 紧接着老人复手向涯边走去,李修远也起身跟在身后,一老一少就这样站立在涯旁,久久不言。 许久,少年问出心中疑惑,先声道:“祖师爷,这传闻说这天玄山一共有十三峰,可我看,也数了数,也就十二峰,还有一峰在何处?” 老人并没有直接回答李修远这个疑问,而是抛给了李修远另一个问题。 他收回远眺的视线,落着李修远眉宇之间,似乎那里有着老人极其在乎的东西,他反问道:“小李呐!你可想跟着我学剑?” 亦如当年老瘸子,站在老人身后一般。 光阴重合,两人说着一样的话。 “剑有什么好学的?” 老人大惊,心中疑惑,“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这样?”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小李子回来了。 随即老人苦笑,“可遨游天地间,俯瞰天地万物,不够快哉?” 李修远可能是觉得刚刚的话,说的有些失礼,便笑着回道:“祖师爷…额…我是觉得自己没那天赋,练个拳,这金刚境还差一口气没上去呢!哪门子心思练剑。” 闻言,老人仔细想了想,“不应该呐!看那拳势,应该是远游境了,怎么还在金刚?” 思来想去,老人终于明白了,传闻那十境之上还有十一,十二,老人想起曾在中州之地有一黑脸汉子凭借肉身成圣,能与山上神仙斗上一斗,所谓学无止境,不光是练拳习武,练剑不亦是如此! 老人再看向那有些懵懂的少年,更是喜欢了,欣慰道:“小李呐!不用去想那些捉摸不透的东西,出拳终还是那句要行无旁骛,不管是境界如何高,连出拳气势都被对手压倒了,还练那门子拳咯!” 灰衣少年像是心有所感,“祖师爷,我可以收回之前的话吗?我要学剑,剑有什么好难的,从年幼起,我李修远便已经知道,自己是那剑道魁首。” 随即他又向远处众山喊道。 “天不生我李修远,剑道万古再无缘。” 老人看着远处,云海翻腾。 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小李呐!还有一个月祭剑大典,你去与那些宗门弟子见上一见,他们这些后辈门生心高气傲的,要让他们晓得不仅是同境之中有高低,同辈之中更有天骄,如果再得到十三峰的认可,更好!” 李修远瞟了一眼老人,心想,我刚答应你要学剑,你这老头对我可是真好!立马就挖了坑,让我去给你天玄宗的弟子当磨刀石? 可当老人最后一句话出口时,李修远愣了一下。 十三峰? 念至此,李修远又看向老人,灰袍老人肃然的站在山巅,心中似乎有着诸多心事一般,李修远很想知道,可又不愿意去打扰,只是将一个木人放在不老人身后不远处的石矶之上,默默离去。 许久,老人转身,嘴角先是上扬,后眼角泛起泪光。 石矶之上,有一木雕,正如老人一般模样,头插木簪,身穿灰衣。 在木雕的右手之上,正捋着一搓胡子…… 一袭灰衫,走在那下山路上。 李修远觉得要比上山时难上许多,书上说是上山容易下山难,想必作为一山之主,或者一宗老祖皆是上山人。 而此刻的李修远,更需要把哪些上山之前的事情安排好,上山的路尽量平坦些。 念此,他便又想起之前遇见的四人,想想应该都是苦海境,如果当是自己没有突破到淬体圆满,是不是世间便再无此缘! 一步,两步……向下走… 他走的极慢,左脚落下,右脚紧随一个台阶落下,或许是下山路难走,也许是心中意难平,不仅是金刚境差了一口气,而这淬体也仿佛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坎。 李修远转身回望了,刚刚老人站立的位置,空空如也! 随即,他抬起右手,指尖摸索着眉间位置。 忽然,李修远感觉额头其上稍稍凸起,似那里隐约有着什么,想要破开金刚的皮肉而出。 “呼……” 李修远立即吐出一口气,止住将要突破的气机,随口怒道,“为何而出?给我回去!” 语落,剑鸣消失…… 三日后,天玄山,乌峰。 刘霸业回宗之后,他那个有些功利心的师父,便让他与几个师弟来招待此次大典拜山之人。 本来心情有些沉闷的刘霸业,当看到刚进山门的几个女修,便又是一个仙山宗门的大师兄模样,殷勤的很。 见到陌生女子,刘师兄便上前搭话。 “几位仙子,可是第一次来天玄宗?” 三位女子修士眉头微皱,没有理会,许是前面有师长等候,便想绕过刘霸爷赶过去。 这哪能随了刘师兄的心思啊!不想想这乌峰大师兄是谁,是他这些年一点点熬过来的,不得在人前显摆显摆,抖落一下乌峰大师兄的威风。 他见中见三女中间那个瓜子脸,柳叶眉,穿着一套素裙的女子长得确实比身旁两女出众些,便拦住了去路。 “吆!这是那家宗门的仙子呢!好大的架子,是瞧不起我们天玄宗的待客之道?” 素群女子闻言,眉头微皱,侧头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白袍男子,拉着身旁两女向后退了两步,有些怒气道:“你听好了,我们是观音宗的。” 刘霸业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露出一口大白牙,“咋了,观音宗很了不起吗?这里是在大渊,不是在大宁!就算是你们那个小白脸祖师爷来了,也要守着我们天玄山的规矩。” 没等素裙女子想要在说些什么,身旁两女张大了嘴巴,似乎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见素裙女子刚刚看去的方向,那位白袍男子已经消失不见,随之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刘霸桥身后,“这位师兄,你看看我,像不像你所说的小白脸呢?” 闻言,刘霸业有些不舍得从那素裙女子的胸脯之上移开视线,转身向身后白袍男子定神看去。 什么?“怎的?你和这几位仙子是一伙的?” 他心想,一个看上去比自己稍微好看些的小白脸而已,一副病殃殃的样子,竟敢让我在仙子面前失态? 念此,他眼中满是不屑,自许着,能有自己高大威猛,英俊潇洒? 可当他在回身看三位女修捂嘴娇笑时,似乎想起观音宗全宗上下像是有那么一位男子修士。 想到此处,他才后知后怕,向后退了几步,嘴唇上下颤抖问道:“你是?” 可想而知那位白袍少年,当年远游各州留下的风流佳话,是多少仙家宗门的男子所敬仰的对象啊!其身份摆在那里,可是与自己老祖稍低的存在,就连自己的师父见到此人也得尊称一声前辈,不知道是他刘霸业今日运气极佳,还是这位白袍男子,此次拜山只是分身前来,也许是看在自己老祖的面子上,倘若他是以那副仙人遗蜕临驾,该当如何? 刘霸业是越想越怕,脸上豆大汗珠顺着脸颊低落,倘若是受些皮肉之苦也就罢了,可要是落个跌境? 似乎白袍男子看穿了刘霸业那小心思,没有和他一般计较,绕过刘霸业,向身前三女,温柔细语柔声道:“本公子救驾来迟,这厮,可有冒犯了三位姐姐?” 他将手中折扇轻轻折叠在左手手心,又换了个语气,声音大些道:“改日定要让乌峰的山主,亲自给三位姐姐赔罪可好?” 三女似乎习惯了她们家老祖的说话方式,随即娇羞道:“公子,听您安排就好!” 闻言,那位白袍男子,又将手中折扇打开,随即朗声大笑,再没有理会身后众人,独自向前方一家名为“剑炉”的酒肆,缓缓走去。 白袍男子手中折扇,其扇面绘有山水,也有青草绿植,无一朵芬芳留其上。 看到此处,身后的刘霸业,这才定下心神来,不用担心真的跌价境一事,因为此处有佳人,那他便是风流倜傥,放荡不羁的“贵公子”朱颜。 忽然,“嗖”的一下。 一把鱼骨剑从酒肆那头掠过屋舍,在朱颜脸上三寸停留,随后又消失不见。 朱颜犹如三月杨柳,面露春风,“好久不见!鱼微妹妹!” 大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 有些女子动情便已是绝色,更别说痴情,可有些负心男子,那脸皮比这酒肆中的酒水还假。 酒肆中,些许芬芳,那朱颜口中的鱼微妹妹早已不见身影,可曾经石榴裙下的才子佳人,依旧是酒肆之中江湖豪杰,亦是仙家子弟,拼酒吹嘘的风流韵事。 第三十七章 贵公子朱颜 三日不见,当另眼相加。 反正李修远觉得身边朋友没得几个,淡然也不会恰好出现在这缘分之中。 不惜余力的李修远,先是打了两天的拳,想要硬靠蛮力试着冲开金刚瓶颈,却遭气机反噬气息紊乱,后又是倾尽全力的画了一天的山水符禄,最终还是力竭停笔。还与识海中的秀才讨论着,“当如何在这天玄山适当显露一回,好再遇见李君羡,董第,好有些吹嘘的资本。” 想想,这便也是人之常情,秀才无暇也就这样跟着捧哏,可嘴上顺意,心底还是惦记着张狮虎老道士多少能施舍点香火,还不是先得让这个爱臭显摆的“秀才”得瑟着,听些顺心的话。 “走,咱去乌山,瞧瞧山上的门市是个如何景象?” 秀才应声答道“得呢!秀才老爷请移步。” 李修远摇摇晃晃的摇摆着身子,想着如何出拳之时,再喝上一壶酒,该何等风光? 错过了贵公子的风流倜傥,也没瞧见观音宗三位神仙姐姐的仙家容颜,更没一睹这天玄宗二师姐鱼微的芳容,独自一人的李修远,一袭灰衫,慢慢悠悠的,便来到乌山的门市,这也是来往拜山的山门之一。 除去乌山不是云。 听闻这乌峰之上看云是一绝,可山腰的仙家门市,也不一般。 刚刚有打算一览众山小的想法,李修远的五脏庙便开始嘀咕,也就是读书人的鼻子灵敏,能闻个出个豪气冲天,果不其然还是被这家名为“剑炉”的酒肆挡住了去路。 抬头看去酒肆是个不大不小的二层小楼,此时,也坐满了前来观礼的酒中豪杰。 门沿两边有一对联,倒也新奇,明明是吃酒的地儿,却挂上了剑炉的招牌,莫不是吃完就好练剑,还是问剑后再喝酒? “喝一壶老酒忘却红尘之事,再立半分剑势斩故人相思。” 横批:剑炉立桩。 李修远轻声默念,随后微微一笑。 抬起脚,跨过那有些高高在上的仙家门槛,在一处靠窗的位置落座,他实属有些累了,闻着酒香,闭上眼睛,随即抽了抽鼻子,真的是勾人心脾,李修远摸摸了袖袍之中,少了刚出镇时的鼓鼓囊囊,用手指轻轻夹出两枚还没有拿出去显摆的玉币。 一发狠,咬牙使出最后一丝不舍的气力喊道:“小二,上酒。” 身旁落座的客官,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李修远,莫不是当成了山下的市井小店,还会回应地喊上一声,“来了,客官,您稍等!”便都刻意坐远了些。 生意忙碌的宗门管事原本听着声音要附和一句“好嘞!”可一看是个蓬头垢面的青衣灰衫,立即拉下脸,出来做生意,没个眼力见怎么行,更何况是仙府呢?这位客人可不像是个出得起酒钱的主,还是一旁忙活的应侍还算懂些分寸,识得大体,没有立马赶人,只是端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刻意提醒道:“我们这招牌“度仙人”可要两枚玉币,不贵,可也不便宜。” 李修远心念,这两人其实也是一丘之貉,只不过也是各司其职罢了,若是以前,被如此狗眼看人低,灰衣少年定会豪气一掷,“打赏。”可这近一年多来,身无分文的穷苦日子也过习惯了,说到底是在乎那两枚玉钱,想想喝这一壶神仙酿,还不如将酒钱揣回兜里,再厚着脸皮求老人给子孙赏一壶竹叶青,应该这个面子老人理所应该会给。 念此,李修远放下将要别在右腿之上左脚,丟掉刚要进嘴,方桌之上写着“喝酒即送”字样的瓜子点心,站起身,想着不再去叨扰主人家的好客之道。 “这位兄弟,既然来了莫走呀!赏脸喝杯酒交个朋友呗!”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阴柔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正是朱颜贵公子。 闻言,李修远又将屁股给挪了回去,仔细打量身前白袍男子,一袭白袍下一张白狐脸,更显的气质脱俗,眉如远山,棱角分明,标准的一个美人胚子。 李修远心中暗道一声,“可惜!是个男儿身。” 秀才附和,“确实可惜,入凡圆满,只差临门一脚,而且此人的入道挺有意思。” 李修远收回思绪,拿起桌上的茶水示意,“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在下李修远,有幸相识!还不知道兄台如何称呼?” 朱颜随即会意,坐在李修远对面,随后又仔细端详起身前少年,微微颔首,“原来是李兄,在下大宁观音宗朱颜。” 还没有等李修远,想再多了解一下眼前的前辈时,只见朱颜随手向桌子上扔了一个钱袋,又向刚刚的掌柜叫嚷道:“管事,快些上酒,本公子今天心情好!少不了你的打赏钱。” “打赏?” 闻声,管事先一愣,然后一脸鄙夷的转身。 就在这时,酒肆中有两位武夫,各自叫着亲爹祖宗的,正在比拼力道,相互各抡起一只胳膊,在方寸之间掰手腕。 论起扳手腕,不仅是市井百姓喜欢,也沦为江湖武夫,拼酒打赌的游戏,当然也有仙家修士喜爱此道,看这两谁也不服谁的架势,多半是瞧见了哪位漂亮姑娘,进行的一场男人之间的对决。 可当其中一位将要落败之时,却做了一个众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在那个有些滑稽的表情下,对手甘拜下风,最终赢下了这局有些技术的男人较量。 “啪”的一声。 随着一阵大笑,又是一袋银钱,稳稳的落在那个得胜的男子身前酒桌之上。 “是个技术活,当赏!” 折扇声消失,朱颜起身鼓掌,管事寻声看去,才反应过来,原来真是财神爷“贵公子。” 管事心道,“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是猪油了蒙心。”随即立马拿上几壶上好的仙人度,一脸谄媚的走上前去,毫无避讳的拿起桌上的钱袋,恭敬道:“前辈,吃好玩好,有事您吩咐!” 可真是逢人只说三分话,遇到贵人,这份机缘可万万不要错过,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当然得好好接住。 李修远张大了嘴巴,愣了愣,随即自嘲,“有钱,真好!” 两人相视一笑,又坐回床前,李修远率先道:“朱公子真是出手阔绰!” “咳咳…李兄弟见怪了。” 朱颜咳嗽了几声,随即示意刚进酒肆的三位观音宗弟子在不远处落座,又道:“出门在外呐!都是讲求缘分,可我朱颜最看重是朋友情义,些许钱财,皆是身外之物罢了。” 秀才提醒道:“李修远,此人乃修气运之人,以舍入凡,再得道,所谓舍得之道,也是望气之道,从他刚见门便开始打量这酒肆之人,先前的神识是停留在一位女子身上,再然后再看向角落落座的一名刀客,最后在你的身上停留许久,这才上前结交。” 所谓舍得舍得,先舍而后得,有所舍才能有所得。李修远明其道理,可在望气上他便心有所问。 疑惑道:“舍得,也同样是押注呗!更是投资之道,那望气是怎么个说法?” 秀才接着说,“这世间大道千万种,这机缘也是一样,这朱颜想必是获得了某种机遇,不仅得了个身外身,还获得了看穿气运的本事,要不是有我遮蔽气机,你早就着了他的道。” 李修远神色一惊,随即换了副表情,对着朱颜笑到道:“朱公子这样的朋友,我李修远有幸认识,当三生有幸了。” 话已出口,此刻,时空像似是一顿,仿佛承受不住这样的一语成谶,随之朱颜也被自己的大道反噬,收回看向李修远眉心的视线。 “三生而已,莫不得千载?” 想到这里,朱颜心中更加疑惑,“眼前之人,神魂之上因果太重,连我也无法看清,而这样的人必有莫大的运气,同样隐藏了极好的机缘,而我行之道,更是这样需要这样的契机,赌对了观音宗跟着沾光,也有可能是我合道的一场豪赌。” 可想而知舍得二字,在这位观音宗老祖那便是心中大道,曾押注大宁皇室一位外嘁庶子,同样也是一位元婴修的纯粹剑修,奈何哪位剑修一直缺少一把称手的武器,正所谓宝剑赠英雄,这贵公子那可是花了大价钱,更是以身相许,在无量剑宗的剑山之中,寻得一古剑赠与他,拿到剑的剑修像是与这古剑有缘,连破三境,到达凡境,之后更是在北海之滨,连斩两名大妖,带回远超朱颜当日所赠之物,从那以后在仙家宗门传闻中,观音宗的朱颜便得了个“贵公子”的称呼。 可有些市井名言怎么说来着,十赌九输,可贵公子朱颜可未尝一败,也谨慎押注,所谓赌场得意,果不其然朱颜也没逃过情场失意。 早年为了大道契机,白袍少年也是游历三国各州诸多宗门仙府,那一张白狐脸生来就是招花引蝶的主,可朱颜却感情之道可就是越走越远,遥遥无期了,而这天玄山的二师姐便是当时朱颜拜山的引路人,所以此次前来观礼,也是要还些香火情。 当然,有些感情债,总是要还的,有些人只是放在心里,那不是憋屈死了。 第三十八章 舍得之道 就当朱颜想找个机会,对李修远说出那句“打赏”之时。 忽然,有一对师徒抬脚进门,先是在酒肆大厅扫视一圈,视线停留在大厅一角,师徒俩便同时朝着李修远的方向齐齐看去,两人相视一眼,师父张狮虎先是一愣,随即止步。而有些微胖的徒弟赵天祥却是惊喜道:“师父,瞧!是那个穷酸秀才李修远!” 来人正是龙虎山的张狮虎师徒,没等小道士傻咧咧的,想要上前与李修远打招呼,张狮虎眉头一竖,更是没好气地瞪了赵天祥一眼,随即拉起小道士便要向外走,嘴里嘟囔着,骂骂咧咧道:“我张狮虎一世英名,怕是收了个傻子咯!天祥,你能不能让为师少操点心好不好?跟那个吞宝兽李修远待一块,那不是拿着机缘喂进他嘴里?就连为师为了切断龙虎山与他的因果来往,搭上了一本机缘,你还嫌不够?” 闻言,赵天祥是似懂非懂,摇摆着有些微胖的身体跟在老道后面,嘴里嘟嚷着,“师父,您慢些走,我走的慢。” 还不时回头看向李修远这边,对着灰衣少年挤眉弄眼的,李修远是一阵无语……对于这小道士印象也是挺好的。 可少年身旁早就饥渴难耐的朱颜,目光一直锁定了小道士赵天祥,眼睛似是发出绿光,像饿狼扑食般死死盯着赵天祥。 心念,“今日上山没有提前算上一卦,可真实黄道吉日,莫不是要双喜临门?” 终究思来想去,朱颜还是选择了眼前李修远这个香饽饽,从而舍弃了那先天顽石,毕竟赌石也是有风险的,在赌运之道,朱颜还是深有体会,“风险太大,有缘即祥咯!” 朱颜神色黯然,随即一拍折扇,长叹一声,“唉!……” “怎么了,朱公子为何叹气!” 李修远疑惑道。 “没事,看到了一块到嘴的“肥肉”跑了,” 朱颜又道:“李兄,看你与刚刚那小道士眉来眼去的,莫非认识?” 李修远被朱颜口中的肥肉逗笑道:“朱公子说的是龙虎山张狮虎徒弟赵肥祥是吧!前几日一起结伴同行,不知道老道士为何带着徒弟不辞而别,今日在这里再次相遇也挺有缘的。” 说完,李修远还不忘向嘴里丢了一颗瓜子,心中盘算,“还真别说,这仙家的瓜子点心味道就是不一般,说不定加了点仙气,这价格也水涨船高了。” 听到这里,朱颜感觉自己就是那赌神显露人间,得牢牢拴住眼前这尊大佛,菩萨罗汉还不是信手拈来。 闻言,朱颜又对李修远更加好奇起来,龙虎山虽是在婆娑州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这个老天师张狮虎他还是有所耳闻,至于是个什么境界不祥,可降妖除魔的本事,可没有丟龙虎山的招牌,那必须是个技术活!…当赏啊! 当然也要查查底细,好晓得自己这次是否十拿九稳。 随着“啪”的一声,扇面展开。 便先是向大厅管事嚷道,“管事呢?莫不是担心我朱颜付不起酒钱,还不快上些下酒菜。” 随即又向李修远微微一笑,身表歉意,“李兄我们接着聊,这龙虎山我倒是晓得一些市井传闻,如有机会再遇见张天师师徒,还望李兄介绍结交一番。” 继续又道:“我倒是很好奇,李兄你是出自哪座宗门的武道宗师,还是内外双休,看李兄一吸一呼之间气机绵长,如果没有猜错,想必已是金刚境,可这练气虽说是淬体,便也是同境之中难逢敌手了。” 此刻,许是那边管事也被这三位观音宗女修的容颜倾倒,也可能是被在场客人的目光牵引,眼神在那名刀客和三位女修那桌之间来回停留,生怕惹出乱子,当听到朱颜怒气,便立即又拿上几瓶珍藏版的渡仙人亲自给送了过去。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当管事拿着两瓶,用水晶打造瓶身的渡仙人,摆上桌面时,朱颜看在酒的面子上,免去了管事的怠慢之礼,继续听着李修远说,“朱兄,倒是个豪气冲天的俊公子,我也不瞒着你,小弟我来自西佛州伏魔镇市井小民,无门也无派,此次也是前来观祥祭剑大典的。以你朱公子的阔绰豪气,我倒是可以引荐一下,想必老道士也愿意结交的。” 对于朱颜所说的境界,李修远没有回答,随后气息外放,顿时,便吸引一众目光。 少年气息淳厚,惊艳四方。 秀才称赞,“嗯,秀才老爷,这刚刚好,没得一丝侧漏。” 在场有人小声议论,“今日这酒肆之中,真是藏龙卧虎,也是热闹非凡,先是闭关的十年的二师姐出关,又是许久没有露面的一刀柳出现,还有一位看不出境界的白狐脸,再接着又一名小宗师的年轻后生,真是山水轮流转,小小年纪便一鸣惊人。” 随着众人议论纷纷,朱颜也是豪杰寂寞,严肃道,“结客少年场,意气风扬扬,李兄王霸之气,我朱颜可是望尘莫及啊!” 随即便打开瓶塞,给李修远身前酒杯斟满酒,“来,我为李兄的意气风发,敬一杯。” 李修远也没有想到自己稍微显摆了一下,会有如此意想不到的效果。 心想,“下次声势要再大些。” 随后微微一笑,举杯回应,“朱公子,咱俩也算是同道中人。” 闻言,两人惺惺相惜,相视一笑,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逢知己千杯少,人前显圣更得意。 岂不是快哉? 可有些人与生俱来的大气,相比李修远这样的阆中羞涩,可谓真遇到什么叫“千金散尽还回来”。 还没喝的尽兴的两人,是他朱颜没有人前显圣落于下风,便看向刚刚管事送酒之时,顺带的一小碟百花谷莲花湖中名为白莲的鱼子酱,因为随着谷中雾莲日渐枯萎,这白莲鱼也水涨船高,更何况这吃完就能聚气凝神的好食材,现在是有价无市。 落了面子的朱颜,只好再人前显圣一次,好让这臭味相投的李修远,瞧瞧什么叫属于贵公子的排面。 他怒声道:“狗眼看人低的家奴,就这么一小碟,是怕我们付不起酒钱?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朱颜吃不起一样!这样的鱼子酱给我上一百份,给在座的各位每桌来一份。” 闻言,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李修远这桌,属实被这长的有些好看的俊生财气给震撼到了,这可是百花谷的鱼子酱啊!跟不要钱是的,每桌来一碟,众人更是一个个嘴巴张的老大,有几个曾有幸见过朱颜意气风发时刻的修士惊呼出声,“贵公子不仅是仙门仙子的仰慕对象,更是我们这些男子崇拜的偶像,听说这朱颜贵公子有一神技叫什么“遍地开花”如有机会倒想见识一下,我等先干为敬,谢公子打赏。” 场中皆是诸如此类的声音,在朋友同门之间介绍下,在座的不管是江湖游侠还是宗门修士无一不想要称赞一番。 “朱颜公子大气……” “朱公子真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贵公子果真是真男人…豪气冲天呐!” 在一声声称赞中,朱颜像是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从中乐死不疲,又打开手中折扇,摆了几个自己认为很风度翩翩的造型。 突然,“啪”的一声。 在李修远目瞪口呆下,朱颜将不知道从那里变出来的十枚储物戒指,全部拍在桌面之上。 哈哈大笑,“我朱颜什么都缺,唯独这些钱财不缺。” 说完,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他便把桌上这九枚戒指,抛向了刚进酒肆之中,早已物色好的人选,而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都是停留在自身境界瓶颈无法突破,拿了这九份机缘之人,最后都是点头示意感谢,随即立刻离开。 原来刚刚众人之所以如此奉承朱颜,只因为他还有个规矩,但凡有心怡女子在身旁,他便广发善缘,果不其然这些人一早就看到天玄山的二师姐,刚刚就在这酒肆之中,而那些拿了戒指立即离去的种子,也是别人眼馋的对象,可不能像朱颜一样人前显圣。 而最后一枚黑色戒指,则被朱颜推到了桌面的对面。 李修远收回思绪,看着眼前这枚黑色戒指,看似普通,实在不然,外表通体黑色,有一条若有若无的金丝缠绕其上,这样的流光显化,李修远便觉得此物不简单,更觉得朱颜果真是乃神人也,自己也刚好缺了这么一件储物法宝。 李修远微微一笑,指着戒指问道:“给我的?” 朱颜点点头,“没错,我见老弟你一见如故,赠与你莫要推辞。” 李修远哭笑不得,“无恩不受录,初次见面,我可不敢收如此贵重礼物。” “我观音宗想请李兄做一名挂名客卿,这个理由够不?”朱颜郑重其事道,随即拿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李修远苦笑,没有再推辞,“好,今后一定登门拜访。” 李修远将那黑色戒指收入袖中,便也独自饮了一杯,随后两人相视一笑,又再次碰了一杯。 第三十九章 有钱人皆是两情相悦 李修远倒是觉得收下这份机缘,分量有些重,又想了想朱颜刚刚财大气粗的模样,心中又眼羡几分,狠下心来,“我得让这个朱颜做一次赔本的买卖。” 他心念道:“知己难求,有钱的知己更难得咯!” 当然朱颜可不是这样想,修行至今自己的道,一路过来都是坦途,他觉得李修远能让他的大道有所松动,既是契机,又是心魔,那做朋友岂不是美哉? 至于这修行路上的那些红颜知己,可就让这位贵公子头疼不已了,都说山上神仙逍遥自在,可谁又明白神仙也有家长里短。 “哎!”朱颜长叹一声。 随即自顾自地又喝了一杯。 李修远先是看了窗外一眼,随即收回笑脸,摆出一副我懂的样子,还是憋不住说了句,“朱公子,这是为何叹气?” 朱颜苦笑,“李兄,莫要再问都在酒中,来…喝酒。” 随后朱颜又率先干了一杯,忽然念起了酒肆门外的对联,“喝一壶老酒忘却红尘之事,再立半分剑桩斩故人相思,想必这酒肆的主人家也是与我朱颜一样,是看别人练剑,再喝酒吧!只有喝过才知甘烈,醉过方知情浓呐!” 当李修远喝完杯中酒,随即视线撇向窗外一角,随着窗外一女子出现,这才发现整个大厅安静的出奇,他只好磕着瓜子不再出声。 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可酒后三巡又当如何?就在两人推杯换盏间,有一人用心声回应。 “酒过三巡方知醉,何以慰问旧风尘。” “呃…嗝”一道激荡的酒嗝声响起。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那位坐在角落的刀客,将手中酒壶之酒一饮而尽,嘴角微微上扬,此刻,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一抹微笑看上去有些猥琐,他拿起酒桌之上一把长刀缓缓起身,晃晃悠悠的来到观音宗三位女修身前。 丝毫没有避讳场中之人投来的目光,刀尖落在那位素裙女子的下颚之上,出言调戏道:“吆!这是哪座山头的仙子,来…陪本大爷喝一杯。” 此人正是先前酒肆众人议论的一刀柳,而柳青,这位来在北俱泸州的天才剑修,曾凭手中之剑,竟让这一州之地年轻一辈再无剑修敢出剑,可想而知此人剑术何其了得,至于他十年前消失不见,今日为何而出现,那得瞧一瞧窗外的风景,此处有佳人,有那贵公子,当然也会有柳一刀,没人知道当初那个北俱泸州的天才剑修,为何舍剑而再去练刀,只闻言那位名叫柳青的剑修天才,是来到无量剑宗问剑后,拿起的刀,再然后也少了许多关于他的消息,不知道当时他问的是谁的剑,还是真的剑心受损,跑去学刀,自那以后便多了个叫柳一刀的刀客。 素裙女子见状,眉头微皱,并没有理会柳青的出现不逊,她看向自家老祖的方向,随后吐出两个字,“你敢?” 柳青眯着眼,像是真的喝多了,歪着身子似笑非笑道,“我柳青有什么不敢的,莫不是你也是剑术了得的女子剑修?” 随即柳青又打了一个酒嗝,继续说,“哦!我想起来了,观音宗还真是有一位剑修胚子,这不是那个全宗上下只有两男子的观音宗大师姐白素吗?怎的!白素仙子还怕我柳青付不起酒钱?” 李修远听到此处笑了笑,“这朱颜两副身躯,可不就是全宗上下两位男子嘛?” 场中众人闻言,是目瞪口呆,惊掉下巴,随后又恢复之前的热闹之中,只是在推杯换盏之间视线都会偏移几分,有些似是耳背之人直接是竖起耳朵倾听,错过了今日,再有这样的好戏可就难了咯! 而站在山道上的刘霸业一直关注酒肆这边,却忘了迎宾一事,更是双眼瞪圆了,心中暗道:“不愧是柳一刀,在下望尘莫及,佩服!佩服!” 李修远默不作声,继续磕着瓜子,倾听识海中秀才点评,“这名叫柳青的,是个刚入凡境的雏,其大道更有意思,以剑入凡,再以刀合道,有情剑无情刀,真的有意思!” 长叹一声后,秀才接着说,“可惜!可惜啊!这绝情刀有一丝红尘没有斩断,倘若顿悟!大道之上便留一刀。” 秀才所说的可惜,也不可惜!这世间当如此得多有意思,想必这趟人间也是值得。 李修远算上听明白了怎么回事,看了看窗外松树下,心觉,“嗯,好看是好看得呢!” 而窗外松树下的一袭白衣,移开一直停留在朱颜脸上的视线,撇了一眼柳青,随口说道:“跟屁虫,真是烦人!” 随即她脚尖轻点,一身白衣银带,向山顶掠去,沉鱼落雁便是二师姐鱼微的绝姿风采,想想当年北俱泸州号称一州剑修,来天玄山问剑之人何其多,难道只是问剑?那得先问问柳青手中长刀“归海”可否答应,让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归海一出,我便要横刀夺爱,纵使你是朱颜又如何? 白素身旁两位女修属实有点着急,看自家师姐被如此调戏,怎会没有怒气,便都祭出随身法宝,看向柳青,似是要伺机而动。 柳青哈哈大笑,“呵呵,小白脸的女人,我倒是要瞧瞧如何刚烈。” 此时他一改懒散之态,将手中之刀又提起一分,正要碰到白素白皙脖颈。 突然,在李修远身前一抹白影闪过,他转身再看,柳青刀尖之上有一把折扇抵在当前,一道有些玩味的笑声道:“你柳青跟我比我有钱?我观音宗弟子缺还你那三瓜两枣,想要打架出来一战,可别打扰了这酒肆主人的雅兴。” 此刻酒肆二楼有声回应,“无妨,你贵公子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何况是你朱颜的风流佳话呢!”说完,二楼之上不止一人轻笑出声。 柳青脸色收回笑容,将那把归海又别回腰间,神色坦然道,“太平峰,演武场我可等着你…小白脸!” 柳青说罢,最后还不忘吐出“小白脸”三个字。 柳青更是不忘拿起桌上的一壶酒,一饮而尽,回头向素裙女子看去,“柳青冒犯白素仙子,抱歉!” 一件粗布麻衣,向酒肆之外缓缓走去,双袖鼓动似有罡风拂过,本是读书人落在红尘中。 朱颜向二楼微微欠身,又向管事扔了一个储物袋,冲着李修远微微一笑,“李兄,我先处理一下私人恩怨。”随即后脚跟向柳青。 当管事正要大袖一挥,说出那句豪气壮语,“今日全场消费,由朱公子付账”之时,他却顿时愣在原地,全场酒桌之上除了一些吃食,别说是人了,连个酒杯都没有留下,更别说酒了,有道是“桃柳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里十年刀”,如今的柳一刀,昔日的北俱泸州读书人柳青,这一句“十年刀”难道配不上这一杯酒?我辈修士当饮此杯。 此刻山林间,有御剑凌空的,有遁地的,李修远甚至看见有修士使用那天价的缩地符,像是不要钱是的,生怕错过了这场仙人之战,李修远微微一笑,随后脚尖轻点,在那松树枝头如那蜻蜓点水般闲庭信步,金刚境体魄,此时也有了“远游”御风之势。 在乌峰与太平峰之间,两峰也相隔不远,而这太平山,顾名思义当属“太平”。其山巅更有一大块空地,更是后来被无量剑宗的长老们设置了阵法,成为了一方小天地,但凡觉得师门长辈处理之事不公,或者与宗门师兄弟有私怨,只要双方签订生死状,事后宗门长辈都不可再次寻因过问,所以这太平峰的演武场也被宗内弟子称为最公平之地,也是天玄宗宗门每次比武的用地。 演武场边,柳青落步,四下张望后,他有些失落,随即又大笑出声畅快淋漓,此刻腰间那把长刀像是与他心生感应,嗡鸣作响…… 柳青轻声念叨,“老伙计,莫要吃醋,正是有了对她的眷恋,才拿起了你,今日之后,我要让这大渊王朝五洲一城皆都知道我留一刀。” 当柳青悍不畏死,说出豪言壮语正要进入演武场之时。 “彭”的一声。 只见柳青身前有波光荡漾,一座大阵一闪消失,便摔了一个狗吃屎的惨状,他立即环顾四周,并没有别人瞧见,立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哭笑不得,“忘了这里有阵法束缚。” 忽然,从演武场边一处不起眼的草棚之中传出一道笑骂声,“我说你这年轻后生啊!一点都不懂规矩,这点有些像那个许久没来看我,狗日的阿彪一样,虎头虎脑的,是真彪!” 柳青闻声看去,只见一老者身穿有些破旧的灰衫道袍,一根木簪将那所剩不多的头发盘在脑后,嘴里还吧唧着吃一块西瓜,那放在右脚之上正抠脚的左手,更是怎么看也不像是天玄山的宗门高人。 此时大战在即,柳青也没有多想,便弯腰作揖,“晚辈柳青,打扰前辈了,还望前辈,行个方便!” 抠脚老道似乎像是意犹未尽,又拿起身旁的一块西瓜啃了起来,少许,老者缓缓侧身,将屁股下垫着热乎的一块玉牌,向柳青的方向随手扔了过去,吧唧嘴道:“拿去……用完记得给我,好不容易落了个看大门的闲职,可不能出了岔子,让你小子给我搅黄了。” 第四十章 凡境 柳青接过玉牌,微微低首,“谢过前辈!” 抠脚老道似是不耐烦,摇了摇手。 可又像是想起来什么,“我记得你小子,当初和鱼微那丫头比剑的是你吧!老道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应该是个剑修啊!怎的,又拿起刀了?” 老道似是觉得很有意思,眯着眼又向柳青看了看,将嘴角的西瓜汁擦了擦,有些玩味地笑着,随后自语道:“好像还差点意思……” 说完,老道又像是吃饱喝足了,便倒在一旁的草席之上呼呼大睡,根本不在乎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哪怕是惊才绝艳的天骄绝斗,也勾起不了老道一丁点心思,像这样的比武对决老道看过太多太多,以至于哪怕是凡境修士,一州之地也极少的山巅修士,在老道眼里还是不够看,恐怕只有那个名叫阿彪的人在此,老道才会吹胡子瞪眼的叫一声“小王八蛋。” 柳青看向老道扔过来的玉牌,还带有一丝余温,一块并不起眼的玉牌,可对天玄宗来说重要也不重要,柳青摇沉默苦笑,当下也没有纠结这玉牌和这老道的来历,将玉牌插入一旁的石碑之上。 顿时,随着石碑之上的符文转动,山巅之上刚刚消失的光幕再次出现,相反这次柳青却是顺利进入。 随着凡境之战的消息在天玄宗上下互传,几乎整个天玄山的修士,得到消息之后都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当然第一批还是在乌峰酒肆那帮人,这样的凡境之战,在这演武场上演,还不必在意会伤到自身契机下进行,这样的好事百年不遇,更有修士公开做起了生意,不仅开设了赌局,还预售了观影之地,可想而知去迟了,当然就没有好位置。 李修远拨开一群正在下注的天玄宗弟子,向人群中央挤了进去,先是扫视四周,仔细看了看好像是之前酒肆那帮人,再看向档口之上的两极化分,他是哭笑不得,“朱颜胜一赔二,柳青胜一赔千…” 李修远还是忍俊不禁道,“果真是贵公子的胜率更大些,这玉币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有几千枚了,而这个柳青嘛……” 就当李修远犹豫不决,要不要也跟风投贵公子朱颜之时,主持赌局的庄家剑修嚷嚷道,“那朱颜可快到了,你们快些下注!哎!说的就是你,想发财还不快投贵公子一票,磨蹭个啥?” 李修远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没错!就是你……穿灰衫的,再不下注,可就没有机会了,马上收盘开始了。”庄家剑修有些怒气道。 李修远笑了笑,摸出之前准备喝酒的两枚玉币,看了朱颜那堆小山坡,正准备押注朱颜,想想又舍不得这两枚还没有捂热几天的玉币,他正犹豫不决时,庄家却催促道,“难不成,你还想压胜柳青。” 围观的众人闻言均都是哈哈大笑,就在众人嘲笑的目光下,在那堆玉币之上李修远刚想要松开手,而众人本该以为发生的事,可并没有众人期待的结果,而是在那为数不多的几枚硬币之前又多了两枚。 “买定离手,概不赊欠。” 随着庄家喊话,周围围观之人都是唏嘘不已,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李修远,人群之中有人道:“大家都知道,这贵公子已是凡境颠峰,而这柳青刚刚入凡,这小子怕是个傻子吧!跟那个狗日的阿彪一样虎。”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乡野武夫,看这穿着又像是个读书人,怎么脑子会不好使!” “都别嚷嚷了,快看又来一波人,大伙还是快找个好位置吧!” 众人是议论纷纷,李修远闻言嘴角上扬,浅笑不语…… 而以太平峰为中心,再次涌来大批的修士,这些人围在演武场小天地周边,或坐或站,把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管是树上还是石头峭壁,或是御剑空中,稍微空闲之地皆都被修士占领,可恰巧有一处却是与周围格格不入,即使李修远有着金刚体魄,可终也是抵不过人多,他余光扫到了一处空地,抬头一看,原来是一间地势较低的草棚,低是低了些,可也能看到其上的风景。 李修远向草棚边走去,这才发现这草棚之中还有位老道正在呼呼大睡,而周围的嘈杂,是似乎动摇不了这老道的鼾声。 他自语道:“秀才,这老道和你像是同道中人。” 秀才无语,便开始打量起老道,看着一旁睡得正香的老道,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几个空酒瓶,他先是一愣,随即欲言又止。 而李修远觉得这老道可能是喝多了,便也没有理会,掀起长袍一角,将屁股直接就挪到一旁的长凳之上,随即又问道:“秀才,你怎么看接下来的凡境之战?” 秀才打了个哈欠,像是迎合草棚之中的鼾声,“再等会不着急,这贵公子正和那叫鱼微的姑娘打情骂俏呢!” 李修远无语,失笑道:“这……果然很贵公子。” 他先是向高台之上的柳青看去,柳青正闭目养神盘坐高空,又看了看一边的赌局,心中暗道,“柳青,这次看你表演了,就剩下最后这两枚玉币,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山间小道,柳青左顾右盼的鱼微,并没有先去演武台看他柳青比武,此时的她正低头不语,背对朱颜。 书上说女子低头不见脚尖,那便是绝色,那她鱼微早已是沉鱼落雁,她心中有剑,更是有情。 朱颜先声道,“好久不见!” 鱼微轻咬着嘴唇,使劲摇着头,“你不要说话,我现在不想听。” 朱颜转过身看着鱼微,深感歉意,“你没怪我,这么久没来看你?” 他又继续说着,“柳青,也还是不错的,就是长的有点磕碜,他要是把他那有些邋遢的胡子刮干净,还是有点读书人的模样,怎的,你当初没有一点心动?” 语罢,只见鱼微腰间骨剑。 “嗖的”一声,剑尖抵住朱颜眉间,似是有着脾气一样,嗡鸣作响。 此刻,鱼微一语不发,剑鸣却已胜似万言。 朱颜缓缓向前一步,而骨剑则是向后退了一寸,这一退一进方寸之间,皆都是日久情深,若真是伤了眼前此人,此剑便不叫“玉陨”,鱼微宁可身陨道消,也不愿所爱之人香消玉殒。 从朱颜踏足天玄山的那一刻起,有位女子剑修便去了无量剑宗剑山之上,拔出了这把“玉陨”。 传闻剑修之剑,以无瑕剑意便能远超同境练气士,正是因为这样的剑更纯粹,杀力也是越大,而鱼微之剑正是痴情,只要所爱之人有意,心中大道不灭。 朱颜用折扇轻轻拨开,正抵在自己眉心三寸的“玉陨”。看着身前鱼微气鼓鼓的脸蛋轻声说,“你是不愿意我去与他打架?” 听到朱颜的话,今日的鱼微破天荒的,一改往日乌山之上二师姐的高冷架子,双手揪住裙摆,白皙的下巴上下摆动已做回应。 乌峰之云风雨不测,有道是无晴却有晴。这样的旁人不曾瞧见的风景,或许只有他朱颜有福消受。 朱颜向鱼微身前走近了些,拉起鱼微那无处安放的芊芊玉手问道:“那鱼微妹妹是想让我赢,还是想他输?” 鱼微的脸蛋微微泛红,抬起头看了又看,眼前这位,比她还要好看些的俊生公子,没来由的回道,“等打完了,还回来看我吗?” 朱颜松开鱼微还有些余温的玉手,将折扇,插进后衣领,双手托起鱼微的脸颊宠溺的一笑,“鱼微妹妹多日不见,朱哥哥甚是想念,怎会不辞而别呢!” “真的?” 鱼微有些不敢相信,朱颜也能说出此话,她撇了一眼朱颜,随后说道:“知道你朱公子的为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我想柳青的那柄归海是你的杰作吧!” 朱颜笑了笑,“知我者,鱼微也。” “这还差不多!”鱼微打趣道,随后闭上眼睛,似是在等待什么? 当她在睁眼,太平山间,有笑声应答,“鱼微妹妹,哥哥我去去就来,再见!” 此时鱼微所站之地,已经被她踩出一个深洼,“朱颜,你这个王八蛋,你给老娘我等着,我一定会让阿彪砍死你!” 鱼微心中的失落,仿佛都在脚尖,也在地上洼处。 而在天玄山的第十三峰,正有一位身背双剑的寸头男子,骑在十三峰洗剑池旁的菩提树之上呼呼大睡。 被叫作阿彪的中年剑修,此时像是听到有人在叫他,挠了挠耳朵换了个姿势,鼾声继续……而在他的梦境之中,正有一位白净小僧正在与他说禅。 第四十一章 输赢不重要,重在参与 梦境中,寸头剑修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合眼了,他正坐在云端之上,抓耳挠腮思考人生。 “都知道我阿彪天不怕地不怕,哪怕三教祖师亲临,我阿彪也是照砍不误,可为何我阿彪要与眼前之人打赌?” 思来想去,寸头剑修还是不得其解,只见他双手抱住后脑勺缓缓躺下。 而他对面正盘坐一白衣僧人,正与他喋喋不休,“阿彪,小僧我还没有说完呢!你怎的又躺下呼呼欲睡了,可是你非要与小僧打赌的,贫僧可没有逼你呀!你说平时除了喝酒就是喜欢听故事,似乎你还有个好赌的习惯,咱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才坚持一年就不耐烦了,那小僧便要和你说说我佛门道理……” 而那朵形似莲花的白云,本是佛法化身的有型之物,此刻像是也承受不住这白衣僧人的金口玉言,云海翻涌四下溃散。 中年剑修见闻,眯缝着眼,捧腹大笑,“真是感同身受啊!连云彩都受不了你了,哈哈哈哈。” 白衣僧人似豪没有理会阿彪是否认真在听,自顾自的继续说,“哎!阿彪,你是你,它是它,它听不懂我说的故事,难道你还听不懂吗?你能和它一般见识,你是剑修,更能心无旁骛的听我说故事,你说对不对?对了,阿彪啊!我刚刚说到哪里来着?” 此时云海之上有无数的剑气,伴随着怨气在这云海中肆虐横行,“我真的受不了了,谁快来救救我啊!”寸头剑修眼神低迷似睡非睡傻坐着,有气无力抱怨道。 与此同时在太平山巅,也有不少人抱怨起来,一人说道:“这朱颜龟孙,是不是不敢来了?” 其中有一身背双剑之人抱怨,“朱颜,你还我压胜钱。” 而此人身旁不远处一块石墩之上,“朱大爷,你倒是来啊!我这地还是按时收费的,咱可没你贵公子有钱,等不起了咯!” 有人附和调侃,“兄弟,你这地转我吧!我加十枚金钱可好?” 李修远也是被这诸如此类的声音逗乐,“看来,我这玉币还是压少了,想必这朱颜根本就没有把这场凡境之战当回事,真是有钱人的世界都是揣摩不透,那我只好做个观众好好看戏了,说不定朱公子一时兴起,打赏个百八千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道这里,少年便没有觉得草棚之中老道的鼾声有多吵闹,静静等待便是。 “来了!” 在众人的议论期待中,朱颜如约而至,许是刚刚朱颜为了这次华丽的出场耽搁许久,看到朱颜出场的画面,场中众人皆是一副吃惊的表情,愣是长大嘴巴。 太平峰上方的天空,有些昏暗,太阳?更像是一位羞红脸的姑娘站在树后…… 从李修远的这个,从下向上的角度瞧去,此刻的朱颜,也不比树后的姑娘差到那里去,随着满天飞舞的花瓣雨落下,朱颜一袭白衣紧随其后,脚尖轻点在那还没落下的花瓣之上,在那花瓣上连踏数步,便已经落在柳青对面。 朱颜微微一笑,将手中折扇打开,看向柳青,随后又收回折扇握于左手,右手握住左手向四周拱手,“让诸位久等,久等了,朱某刚刚有点私事处理,莫要怪罪!” 闻言,山巅众人都是唏嘘不已,异口多声,“朱公子,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让我们都等了一个时辰了。” “我们倒也是无事,可别让你对面的柳青久等了,我们还想见识一下你贵公子的遍地开花呢!” 听到场外的话外之音,朱颜也是无语,可他随后又作出一个众人始料未及的事情,他先是向不远处观音宗的白素使了个眼色,见到白素伸出玉手比划了一个手势,他点头会意,随后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一个铜锣,环顾四周叫卖了起来,“铛铛,铛铛……”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啦!这样都凡境之战可是百年不遇哦!错过了可就是真的错过了。” 众人闻言皆是大跌眼镜,更是无语至极,真的是从无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更是一个个咬着牙嘟囔着嘴,将手中金钱不舍得看了又看,最后忍痛割爱的放进了朱颜手中的铜锣之中。 李修远也算是开了眼,便和秀才说,“看来我这次是赌对了,我看朱颜刚刚一定让白素压柳青赢,至少五十枚玉币。” 秀才打趣道:“这朱颜果真不一般,他是算好了做庄的能赔多少钱,才压的五十枚,不愧称为贵公子,想必你也是一早就看到白素的小动作了吧?” 少年笑了笑,肯定了秀才所说,随后从储物袋拿出一瓶酒,还是刚刚从酒肆之中带出来的精装版渡仙人,他随即拔开了瓶塞喝了一口,“喝酒看戏,美哉!” 突然,一道打着酒嗝的声音响起,“好香的酒啊!怎么感觉这酒香和阿彪带给我喝的一个味,这小王八蛋都快一年没有见着人,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 李修远闻声向身后看去,“人呢?” 只见刚刚草席上的老道已经消失不见,他又看了看草席,就在这时,自己手中的酒瓶也随之消失,长凳之上又多了一个身影,正是刚刚打鼾的老道。 “好快的速度……”李修远心中惊讶! 抠脚老道冲着少年微微一笑,自顾自的拿起酒瓶喝了起来,“小伙子!这酒不错!” 李修远疑惑道:“前辈是?” “老道我啊!是个太平峰演武场看大门的,老道我喝你几口酒不介意吧?”老道喝了口酒,随后又开始扣着脚丫。 李修远嫣然一笑,又拿出来了两瓶,“前辈说笑了,喝完我这还有。” 老道这才仔细打量起身旁灰衣少年,“嚯!小伙子和那台上的朱颜一样,有钱途。” 说到此处,老道却是意味深长的嘀咕了一句,“原来也是一个苟延残喘之人。”他随后心念道,“天道崩塌,我还要等多久,还能坚持多久呢!” 少年被老道的言语逗乐,谦虚恭敬道:“前辈也认识朱颜和柳青吗?我可比不了朱公子有钱,我想请前辈喝酒,想必也是有来有回,接下来的凡境之战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随着一阵爽朗大笑后,老道士似是觉得有必要看看接下来的大战,他说道:“小娃娃挺会来事的,算是个直性,那我就说说吧!” 或许在老道心中,那个一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人间。 他指了指台上两人,又看向不远处树后站着的鱼微,缓缓道来,“这朱颜啊!是二十年前来到天玄山的,怪这朱颜生的模样俊俏,宗门有不少女修相中了他,当然鱼微丫头也不例外,可这朱颜岂是池中物,心中大道更不是儿女情长,便在各州留下感情债,而这柳青原先也是一名先天剑坯,二十年前便来问剑天玄山,可惜啊!他十年前那次问剑鱼微丫头,并未出剑便已经输了,有道是有情剑,无情刀。还真别说,后来真让这小子练成绝世无情刀……” 听到此处,李修远总算是明白了来龙去脉,“原来是他喜欢她,她喜欢他,她不喜欢他,他又不喜欢她……” 就在两人谈论间,柳青像是按耐不住手中已经饥渴难耐的大刀了,他怒骂道:“小白脸,你能不能不要花里胡哨的,先吃老子一刀归海吧!让你这个小白脸从那里来回哪里去。” 话已出口,只见邋遢汉子手中长刀未动,可以他为中心的时空忽然泛起涟漪,一波一波像似海浪一样的刀意,向朱颜扑面而来。 见状,朱颜手中折扇瞬间打开左右扇动,便轻松化去看似简单的刀意,收回折扇后微微一笑,“哎,柳大刀,你就这点能耐,别让我朱颜小瞧你了。” 他将折扇拍了拍脑门继续道:“哦!柳青啊!我小瞧了没有关系,你可别让树后的鱼微小瞧了你柳大刀啊!” 哈哈哈哈…… 听到朱颜激将之言,柳青心似咯噔一下,像是心头之上本就存在两个字,心念,“难道我柳青还忘不了她吗?难道我就不配拿剑吗?” 刹那间,柳青突然睁开双眼,他看了一眼鱼微所在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手中长刀,脑海中那个身影已经开始慢慢消失,而他手中长刀嗡鸣不止,中年汉子忽然站起身转身背对朱颜,像是在告别过去,他轻声说着,“不,我还有大道,我还是那个北俱泸州第一剑客,归海一出,我柳青要让这天下用剑之人见我,不配用剑。” 此刻,他的双眸犹如海上双月当空高悬,眼中更是有着无穷寒芒,柳青嘴角上扬,“朱颜,你以为只是湖中水波涟漪吗?有道是后浪推前浪,一浪高过一浪,你固然是我前辈,我柳青自知不如,那你再试试我这一刀‘叠浪’如何?” 中年汉子蓦然转身一刀横劈,演武场中,有一道百长高的巨大海浪显化,压着一波又一波的前浪再次袭来。 第四十二章 遍地是宝是宝山 这一刀许是像柳青说的那样,后浪推前浪,柳青挥出的刀意是一波远比一波强,场外四周也是被柳青的这一刀给惊艳到了,纷纷喝彩。 见到这一幕,有人惊呼!“柳兄,你这招叠浪让我们这些刀客出了口气,凭什么剑修就压我们一头。” 也有人落泪,“柳青好样的!去他小白脸的,可怜我的心上人也跟一个小白脸跑了……” 草棚之中,老道微微点头像是肯定这一刀的绝妙,灰衣少年也若有所思,“这凡境修士,所修行的应该是自身感悟,正如这柳青对手中归海两字的大道理解,归海,归海,想必回归本心方可正道。” 此刻,抠脚老道不自觉地看向身旁少年,欣慰一笑,随即又看向演武场,而少年识海中的秀才也望向了老道。 就在这时,老道突然一个转身,一脸严肃。 他与秀才像是透过光阴长河四目相对,秀才被惊到了,心念,“原来是旧天庭的余孽,难不成这天玄山还有一块破碎的洞天?” 抠脚老道刚刚也是觉得奇怪,他心想,“这少年天性洒脱,本心善良,可为何又有一丝恶念藏于心湖,我真是看不透。” 就在老道疑惑时,那百丈之高的一刀叠浪卷着无尽寒意压向朱颜,朱颜此时也收回笑脸,他显然知道这一刀不是原先的刀意那么简单,他手中折扇其上山岳显化,立即在演武场中出现一座大山挡住了这波惊涛骇浪。 看到朱颜显露的这一手,秀才惊呼道:“李修远,我也算被打了眼了,这朱颜可真是好运气,这手中折扇现化的是上古截教的落宝山,说不好这折扇也是一处洞天入口,这朱颜是什么来头,远不止凡境这么简单,你以后与此人打交道要千万小心。” 李修远闻言也是一惊,与秀才相处虽说时日不久,但他知道能让秀才都有所猜忌的人,不是简单二字便了的,随后他疑惑道:“这显化的金山是落宝山,可这落宝山又是什么山?” 秀才立即答道:“这是上古截教开山老祖大弟子多宝道人的本命法宝,传说此人喜欢收集法宝,而这落宝山正是遍地法宝。” 秀才说道此处,只见演武场中,柳青的有着极深刀意的一道浪花,撞上了这座金光闪闪的宝山。 此时,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柳青看到这一幕反而一笑,并没有觉得自己就落于下风,能让朱颜也措手不及,他柳青就没有白白荒废这十年刀。 他朝着朱颜嚷道:“朱公子,你以为你这宝山能挡住我柳青,再接我一刀‘寒窗十年’” 说罢,柳青目光冰冷,手中归海更是冒着丝丝寒气,而刚刚还在反扑的海浪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一层又一层的浪花被柳青的无情之意覆盖,柳青更是不退反进,踏着冰浪而行。 而此刻在柳青身后像是下起了满天大雪,有一位儒生迎着风雪去赶考。 看到这一幕,老道突然不再抠脚,又开始挖起鼻孔,打趣道:“这柳青莫不是被那哪个千金小姐抛弃了,想考个功名一鸣惊人。” 闻言,李修远哑然失笑。 可场中的朱颜可就笑不出来了,他本想着给这柳青放水,可也没想到柳青这十年功夫,真让他给琢磨出来这么多绝妙刀法,他将山岳收回,折扇闭合拍打在右手之中,笑道:“柳青,看来你这十年寒窗苦读,把那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明白了,怎的,就把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抛之脑后了,那我可就要为了鱼微妹妹教训一下你了。” 朱颜又将折扇打开,此刻,众人并没有瞧见宝山显化,而是朱颜也随之一步踏出上了冰浪之上, “嘭,嘭”此时,刀与折扇碰撞发出呲呲声,数招过后,两人都各向后退去。 柳青似落于下风尤不罢休,又是一刀递出,只见演武场中有万千刀影闪过,他乘胜追击,而朱颜也是毫不犹豫,将手中折扇再次打开,右手则是快速地从扇面掠过,一张福禄赫然出现,立即被朱颜扔向了柳青,紧随其后又是同样的招式,一把小剑出现,又被朱颜抛向柳青,这样反复多次回击。 相反柳青却没了之前那么轻松,心中暗骂,“这看似极其简单的法宝攻击,可每次自己挥刀接下,又会有新的法宝出现,自己真是应接不暇。” 心念间,柳青便被一把飞剑刺伤了肩膀,他立即收了刀势,向后退了退,将那把归海挡与身前,自己则是换了口气,他先是称赞又激将道:“果然,朱公子的法宝跟不要钱是的,当真是财大气粗,有本事就多扔一些,是在给我柳青挠痒痒吗?” 朱颜也是听了柳青的话,被逗乐道:“那就如你柳青所愿,接下来的你可要接好了。” 语罢,朱颜也是扫视了场外一圈,场外众人都心照不宣的回应,“你朱颜还在墨迹什么,还不快使出你那遍地落宝的手段,让我等见识一下什么叫遍地开花的华丽场面。” 李修远见状,也是惊奇,便询问秀才,“这朱颜使用的法宝都是一些寻常之物,可是怎么也能伤了同境的柳青呢?” 秀才撇了撇嘴不屑道:“虽然朱颜用的都是普通法宝,可是他每次出手的时机,和自己对法宝功能的理解都恰到好处,让那个柳青没有换气的机会,这样不竭余力应对,也会防不胜防的。” 少年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果真是遍地落宝,真是妙手生花啊!出彩至极!” 可没有等李修远称赞完朱颜,柳青却是来了个大变样,像是连气质也改变许多,似乎与之前邋遢汉子的形象截然不同,他没有理会朱颜投来的诸多法宝,一刀挥出,在那些法宝之前便出现一堵冰浪墙,就在此时他突然闭眼,任凭一两件法宝绕过冰墙落于自己身上。 场中众人瞠目结舌,不知道这柳青想要坐什么,有人像是等不及了,向场中喝道:“柳青啊!咱别硬抗,打不过就打不过嘛?没人笑话你,可你倒是输得快些啊!我可是在朱颜身上压了大头。” 另一人说道:“柳青我们挺你,即使输了,你也赢了,虽然赢不了鱼微仙子的青睐,但是你柳青大名在今日一战后一定是一鸣惊人的。” 许是被此人的话语所激,柳青在众人的注视下,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众人也不明所以,都看着眼前长有一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儒士,只见他手中长刀悬置身前,柳青忽然睁开眼,看向四周朗声道:“堂堂北俱泸州的剑修岂是能为了女子出剑,我柳青前半生算是白练剑了,那我后半生便要前去北据城,为了手中归海,再带上一州之地的剑道气运,我柳青要让这三座天下,蛮荒妖族知道我北俱芦洲还有一名叫柳青的刀客。” 说完,他似乎是有着某种坚定的力量,以他为中心的海浪再次涟漪,这次却是另一番场景。 此刻,演武场上方,太阳也从‘树后’悄悄露出脑袋。 朱颜身前的海面是安静的,那丝丝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海面上,反射出万道金光,令人心旷神怡,而朱颜的那些法宝却已经石沉大海消失不见,朱颜也是被这一幕惊到了,“柳青莫不是摸到了化神的门槛。”心念间,他也是不敢大意,又将折扇打开,从中搬出数座大山。 柳青见状,反而向朱颜问道:“朱公子,可有喜欢的姑娘?” 朱颜愣在原地,那树后的鱼微也是一愣,玉手紧握衣裙,她听到柳青所说,不自觉也想听听朱颜的回答。 许久,朱颜还是没有开口。 柳青又说,“你朱公子可能没能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不敢做此决定,你要说有那你就不叫贵公子了,可我柳青有,可问所爱之人喜欢的却是你朱颜,真是可笑!可我是真的喜欢她,自从那次问剑后,我便有了心魔,我明知道她并不是讨厌我,可为什么她不能喜欢我呢?直到今日,我才悟到她并不是真的就喜欢你朱颜,而是她的大道本就是你,所以我没有什么可妒忌了,我已释然,那柳青只好一心向道……” 李修远此时眼中的柳青不自觉张开双手,在其周边形成无数把刀影,随后与他身前长刀融合,他将那把归海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置向那平静的海面,此刻跟随那把归海长刀,海面上泛起一条水波,像是孩童在打水漂,那把被柳青置出的长刀也随之归入大海。 就在朱颜在回忆家乡是不是有位心上人在等他时,刚刚还平静的海面突然波涛汹涌,那随之渐起的海浪是一浪比一浪高,而朱颜所寄出的山岳犹如沧海一粟。 他怔了怔神,这次他没有轻视柳青,也没有出言嘲讽,他更是出言称赞道:“好一个,百纳海川!” 第四十三章 归海一刀 “江河汇流,百川归海。” 当是有容乃大! 这一刻的柳青,手中那把归海已经不在冰冷,那道冰浪也渐渐融化,随之而来的便是春风拂面,柳青悍然大笑,“哈哈哈哈……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无情至极便是有情,往我还困在其中无法自拔。” 而柳青似乎也陷入了顿悟。 于此同时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各处山峰的多股神识探查。 这时,一道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在太平山回荡,“柳青呐!你安心顿悟就好,我无量剑宗定会护你周全,想必朱道友也会成人之美的。” 闻声,朱颜眉头微皱,还是笑了笑向远方拱手,“任宗主,说的哪里话,我朱颜定然不是那乘虚而入的小人,想必这天玄山,已经有不少老前辈的神识锁定了我,我朱颜怎么会自讨没趣呢!” 朱颜似是怕柳青真的担心,本来感悟一事就是可遇不可求,倘若被打断可是要坏了大道根基的,他便看向柳青肯定道:“柳兄你尽管放心,别说我朱颜欺负了你,等等你便是。” 众人也是被这一幕给整懵了,有人没好气道:“不是说好的,打完了就能分钱吗?这柳青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时候顿悟呢!”此话一出,之后那说话之人再也没声了…… 而草棚之中灰衣少年,喝了口酒触景感慨,“啥时候,本秀才也能像这柳青一样顿悟,冲开自身两道瓶颈呢!” 他看向一旁的老道,见老道似又打起了鼾声,李修远心中窃喜,便将老道身旁之前拿出的两瓶渡仙人,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回储物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道:“前辈,前辈!快醒醒!” 老道被少年叫嚷惊醒,打着哈欠道:“小娃娃,咋了,结束了吗?” 少年被老道逗乐,心想,“有人还花钱看两人打架呢!可这老道倒好直接就睡了起来。” 他笑着回道:“前辈,这么精彩的凡境之战,您也能睡的着,也是没谁了。和您说,这柳青像突然顿悟了,这不,朱公子不想趁人之危,便让柳青在此顿悟。” 老道被少年这么一问,有些尴尬,感叹道:“哦!这柳青也算的上是个修行坯子,再过几年这北俱芦洲,恐怕又要多一位神境修士了,这才多少年啊!哎!我剑宗难已……” 他像是刻意避开这个话题,打了个哈欠回答少年另一个疑惑,“这天玄山呐!每年到了春夏交接的时候,就会有蝉鸣之声,老道我年纪大了听着听着,就想要睡觉,难道小娃娃你没有听到吗?” 李修远也是觉得奇怪!从踏入这太平峰,只听到偶尔有鸟鸣,哪里来的蝉鸣呢?他扶耳仔细聆听后,还是摇了摇头,“晚辈并未听见什么蝉鸣,远处赌徒的叫喊声,倒是听的真切。” 老道闻言有些纳闷,心想,“难道是我真老了?”便不自觉的摸向长凳之上,李修远原先放酒的位置。 空空如也? 老道眉头一束,嗔怪道:“小王八蛋,和那阿彪一样鬼精鬼精的,还和我老道抠搜起来,快把酒拿出来,让老道我润润嗓子。”他那双绿豆大小的眼睛,则是瞪着李修远,一脸严肃。 少年苦笑,无奈的拿出了一瓶递给老道,疑惑道:“前辈,你说的阿彪是谁?” 老道先是‘哼’了一声。 听到阿彪两个字,他便吹胡子瞪眼起来,像是有些怒气道:“你说阿彪啊!这小王八蛋叫什么姓名,从哪来的,老道我还真不知道!他啊!并非我无量剑宗弟子,六十年前他便来问剑天玄山,愣是打的天玄山剑修无人敢出山,可那个小王八蛋还不止如此,竟在剑山之上拔出了天真、无邪两把飞剑,拿了这两份机缘也就罢了,他竟然还想要第三把,这时,老道我作为天玄山的一份子,心可是在滴血啊!当然得出言阻止,便与他打赌只要他能拔出剑山之上最高处那把剑,我剑宗就当做个顺水人情便送给他了。” 说道这里,老道喉咙滚动几下,似是口干,便喝了口酒,又继续道:“之后啊!他便一直留在天玄山当了一名客卿,从哪之后全宗上下,凡是见他之人都叫他阿彪了,他是真的虎,每年都会去剑山上拔一次剑。” 说道此处,老道像气也顺了,便又抠起脚。恐怕这叫阿彪的剑修是被老道挖了坑,一头虎了进去。 李修远现在对这个叫阿彪的剑修越发感兴趣,能让眼前这个老道有所脾气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老道说的剑山是不是就是祖师爷说的第十三峰。 他心想,“秀才所说的洞天莫不是就是这十三峰,弄不好这祭剑大典也是和这剑山有关。” 而这些疑问都随着这场凡境之战的再次开始困惑着少年。 此刻,演武场上的柳青突然睁开眼,随之太平山周围也变的寒冷刺骨,场中有不少修士也包括李修远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这是不是身体上感受到的冷,而是来着神识灵魂的刺骨寒冷。 见李修远看向周围,秀才便向李修远解释了起来,“这柳青是摸到了神境的门槛了,这股寒冷便是他的刀域。” 刀域? 李修远一愣,从字面上少年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凡境之后,神镜都会有这样影响环境的域吗?” 只见那把许久没有出现的李十三,被秀才唤了出来拿在手中。 顿时,李修远的脑海中便开始演化少年一路走来的片段,随后又便是从小到大的一幕幕画面,画面开始渐渐模煳,李修远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开始慢慢变老,神魂也深陷其中。 这时,秀才怕李修远的神识一直停留在光阴长河中,这便才将李修远唤醒,叹声道:“我刚刚释放的便是光阴的域,每个神境修士的域都不同,和在凡境自身感悟相关。” 秀才又提醒道:“而这些都不是你现在所要知道的,李修远,大道漫长,你终还是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而你接下来,便是要冲击那凝神期了,而我……” 说道这,秀才像是发现了什么,没有接着继续说,目光则是看向天玄山的另一座支脉。 李修远神色一怔,像是想到什么,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有些慌乱道:“莫非连你也要离我而去?” 秀才笑了笑,“李修远,你要记住我就是你自己,没有你我之分,而我存在的意义便是替你承受你这一世的因果,当你真正想起来你是谁的时候我便也消失了,记住,无论我以后是否在,当你焚香三柱的时候,我一直都在……” 这时,李修远似乎像是又恢复之前的懵懂,笑了笑,“秀才,你莫不要说什么丧气话,咱俩同甘共苦,以后还要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可能会消失呢!再说了,我是李修远,不是任何人,那些脑海中的模煳画面,本秀才早就忘了一干二净了,你以后也不要在提起,咱俩还是好好看这柳青顿悟后,能不能与朱颜一战吧!” 在柳青寒冷刺骨的刀意下,灰衣少年裹了裹身上单薄的灰衫,一本正经的看着演武场中。 而秀才却是再心中叹气,“同声自相应,同心自相知,李修远,你会想起我们是谁的……” 随着柳青睁开双眼,那寒冷的刀意在演武场肆掠,凡是神境之下的修士都会感觉到来自神魂上的寒冷,然而有那么一处却是海面扶风、春回大地。 树后的鱼微看向柳青,此时的心情复杂。 问世间情为何物? 鱼微自己也回答不上来,她只是对那个从未正眼瞧过的柳青笑了笑,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柳青,要比那薄情寡义的朱颜更爷们。” 而此时的柳青就算想收回这刀意,也是不可能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感悟,岂能尽如人意呢? 当那一股冷意经过鱼微身边自行绕开的时候,这无情刀意,便也有情有义,少许,场中众人像是身处大雪纷飞的破庙之中,而那个昔日北俱泸州读书人,则是在这寒冷交迫的破庙中点起了一堆篝火,可谓真是大雪纷飞温骤降,同窗问候暖心房。 于此同时,柳青精神焕发,一步踏出,声由心生大笑诵道: 冷风吹,白皑篝火为功名; 暖意起,寒夜美梦忆佳人。 “哈哈哈哈……我柳青能够让鱼微仙子倾城一笑,足矣!而这接下来的输赢,对我而言也已经不重要了。既然如此!朱颜,再看看我柳青最后这归海一刀吧!” 第四十四章 既分高下 不知当年那位叫鱼微的仙子,是否记起有位来自北俱芦洲的读书人,在乌峰山间的茅屋中,日夜不眠挑灯问剑。 也否记得当初两人见面时的那处水潭。 潭中鱼儿游哉!悠哉!谭边白衣女子正心无旁骛观鱼悟道时。 也就是这位来自北俱芦洲的读书人,上来便自高,“北俱芦洲柳青,问剑天玄山……” 此话一出,柳青便悔之晚矣。 在看那一袭白衣的女子剑修,先是一愣,随即柳眉微蹙蓦然回首,瞪眼不悦道:“那里来的登徒子,坏我心境。” 可此时的柳青突然愣在原地,脸色羞红至极,作为读书人的他,愣是吞吞吐吐憋不出来半个字。 见潭中鱼儿沉入水底,好不容易的一场鱼观心湖,就这样被眼前之人打断,鱼微是怒气更加,“你说什么……问剑我天玄山,看你这模样,难不成你北俱芦洲的剑修都是跟你一样,都只是个夸夸其谈的读书人,还北俱芦洲柳青,你也配用剑,不如去练刀吧!” 已然是沉鱼落雁,鱼微还是骂了句,“读书人练贱,真是有辱斯文!” 柳青回想刚刚潭中,像是有心湖涟漪,心觉不妙,“我好像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怎么感觉心中的剑意,此刻正一点一点的在消散,我当该如何?” 于此同时柳青脸色由红转白,自知理亏歉意道:“冒犯鱼微仙子观道了,改日再来赔罪……” 那一日过后,乌峰之上便有了一间草屋,有位读书人日夜不眠挑灯问剑。 问谁的剑? 当那人回到家乡有人问起时,只见有位邋遢汉子笑了笑,摸着腰间大刀侃侃而谈,“都知道我柳一刀已是剑道魁首,你问我问的是谁的剑,这天下之剑,当问本心……” 当这问心一刀的归海一出,柳青身前的数座大山已经被刀意冰冻破碎沉入刀海。而与此同时朱颜的‘遍地开花’也在这场中越发眼花缭乱、炫彩夺目。 这是凡境巅峰对新晋巅峰的一场问心之战,输赢对于场中俩人已经不重要了,而对场外下注之人确实无比重要,有人甚至压胜了自己的大道前程,也相信心中那个逢赌必赢的贵公子会赢。 那鱼微此时是怎样的心情呢? 没有人会知道。 柳青、朱颜、李修远三人同时看向那位树后的白衣女子。 柳青收回视线拿起归海,手指轻轻波动刀身,归海刀身颤抖嗡鸣不止,他心有所感道:“此刀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此话出口,自此柳青归海斩断青丝,心中也不再茫然,他顿悟一场便入凡圆满,已经是凡境巅峰。 朱颜见鱼微悄然离开,便又看向柳青,“恭喜柳兄啊!一场顿悟便可入道,未来更是大道可期。” 他又开始激怒柳青道:“哪既然柳兄不要,我朱颜也只能成人之美了。” 李修远没来由的小声骂了句,“还得是你朱颜不当人啊!那我只好勉为其难收下了。” 柳青不为所动,心中的刀意却是更加浓郁,他将这四周的寒冷汇聚在归海刀尖之上,再次一刀劈出,空间仿佛一震,朱颜见状也是全力一击,当那把绘有山水草木的折扇打开,这演武场中瞬间就出现了一幅山水画卷,而场中的两人也在此刻消失不见! 此时,场外一早便来的刘霸业双手紧握,有些紧张道:“这两人去哪里了,行走的大道机缘可不能跑了啊!我可是输给阿彪不少钱,就想着这次赢一把,好在那个阿彪面前炫耀一番呢!” 这时,一道有些气喘的声音从草棚后方响起,“师父,你慢点走,前面好像有个草棚没人围观,我们去那里,你等等我……” 闻声李修远便已经知道是谁了,又听见老道士张师虎没好气道:“慢点,就知道慢点,刚刚见你吃饭的时候,怎么没有见你慢上一点。不是想着带你来着见识一下,你以为我想走这么快啊!在不快点,等你慢悠悠的走过来,他俩早打完了,还能有你赵天祥什么事?” 李修远闻言也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不一会,在草棚中李修远便见到张世虎师徒俩,赵天祥看到李修远也在这,一脸高兴,便立即打招呼起来,“李修远,你也在这看凡境打架啊!可真巧!” 张狮虎则是没有好气的‘哼’了一声,还是皮笑肉不笑的嘟囔了句,“李修远你这地方宽,我们师徒俩挤挤不介意吧!” 自从李修远把那颗桂花心收走后,张世虎是越想越不得劲,山水神祇全程都是张师虎自己出力收服的,有他李修远什么事呢?他心想,“好像是自己硬贴上去,送机缘给那个吞宝兽的,不仅送了本符箓,还白白让他拿走了桂花心,要不是李拐李当初在龙虎山渡劫时,送了龙虎山一场山水造化,我张狮虎岂能白送他李修远机缘,要是我这个傻徒弟稍微开点窍,我淡然也不会如此啊!希望他李修远能念着龙虎山的恩情往后照顾着点天祥吧!” 灰衣少年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身旁老道,见他自顾自的睡了起来,便又从草席那边抽出一条长凳,招呼了一声,“道长客气了,请座!” “您来的正好,这场中打着打着,突然就升起浓雾,随后便出现一副山水画卷,还请前辈赐教!” 这时,小道士赵天祥接过来李修远给的一捧瓜子,便想着挨着李修远身旁座,可却被师父张师虎一把揪住衣领给拉了回去,而张师虎自己则是一屁股坐在了李修远身旁,他先是看了看场上,有些惊奇,随后又恍然大悟,“这朱颜呐!我也有耳闻,传闻他已经是神境修士,可不知道今日一见却只有凡境,以我看来他的那把折扇不仅可以遮蔽气机,而且还是一座小天地入口,你在瞧瞧那画卷上的两人不正是柳青与那朱颜嘛?” 随着张师虎手指的方向,李修远凝神看去,果不其然在那画卷之上的山水之间,像是有俩人在那渔船大大出手,只是画卷的天地意境太高画面太大,只有凝神期以上的修士方能看个清楚。 看到此处,李修远不觉的就想起朱颜送给自己的那枚储物戒指,“这朱颜一共送出十枚,有九枚都是普通储物戒指,可能所谓的机缘便在戒指内,而且每个人的机缘都不相同,而我那枚被秀才收走了,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个了不起的好东西,等回头去祖师爷那在拿出来看看。” 没等李修远出声回答张师虎,场外便有多人惊呼起来!“这朱颜和柳青在搞什么鬼,刚刚还看见他俩在那渔船上打的有来有回,现在怎么又消失不见了?” “真是把我们这些下了本钱的观众当猴耍,看来今天这场很难决出胜负了。” 而秀才此时却噗嗤一笑,李修远不明所以便心声问道:“怎么了,你笑什么?” 秀才缓了缓,还是边笑边说道:“这俩人也是没谁了,你瞧见那山水之间的一叶扁舟没,这俩人正在里面吃酒聊天呢!” 秀才像是又知道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随即收回笑容一脸严肃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俩人上山之前便已经合计好了,想趁这次祭剑大典狠狠捞一把,真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不想柳青还得了意外收获,这俩人岂不是要好好庆祝一番。李修远你要是信我的话,我告诉你柳青手中那把归海,便也是当年朱颜送他的压胜之物,那把归海就是朱颜送他的。” 闻言李修远是如遭雷击,他是真没有想到原来还可以这样!从酒肆鱼微的出现,再到柳青挑衅观音宗三位女修,再然后惹怒朱颜,有了这场横刀夺爱的凡境之战的开始,在众人以为柳青是必输的情况下纷纷押注朱颜,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柳青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顿悟,这样的变数和朱颜的一手策划,让李修远真正感觉到什么是细思极恐,他也在心里暗暗决定离这个朱颜要远些,或者等自己有着山巅的高度才能与之成为朋友。 于此同时,李修远也发现了张师虎眼中的异样,心想,“想必张狮虎也看出什么不寻常了,不管怎么样,自己押胜柳青也没有什么损失,还能大赚一笔,何乐不为。” 想到这里,李修远便把刚刚的若有所思抛在脑后,一个人在那磕着瓜子,傻乐出声。 赵天祥听声“咦”了一下,“李修远你乐个啥子,我没瓜子了,快点拿给我些。” 李修远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便大气道:“刚刚在酒肆拿的不多,回头我请你去乌峰的大酒楼吃饭,我请客吃酒。” 张师虎闻言也是一怔,眯缝着眼看向李修远,“难道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这小子会这么好?” 而张师虎这一看,可就把李修远看的那是浑身不自在。 第四十五章 旧相识 再看那一叶扁舟上,朱颜柳青两人更是毫无避讳地把酒言欢。 一舟,两人,旧相识。 柳青接过朱颜扔过来的酒壶,“前辈,我们有十年没一起喝酒了吧!” “嗯,记得我们第一次喝酒还是三十年前,柳青你还是个儒家学生。”朱颜拿起桌边的木炭,给火炉中又舔了几根看向柳青道。 “柳青,能有今天的成就,还得谢谢前辈的知遇之恩,当初若不是前辈指点,我如今还被剑道束缚,更不会更进一步。” 柳青将酒壶举过头顶,仰头豪饮。 “痛快…痛快…前辈当日雪中送炭,我柳青定当感激不尽。” 朱颜含笑道:“唉~我朱颜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想必你也知道归海的来历了,不知道你往后有何打算?” 柳青搓搓手,将双手摊开放在火炉边烤了烤,看向炉上的火锅,“这锅里的肉都烫熟了,我柳青喝碗汤总行吧!” 朱颜笑而不语,用小碗盛了一碗给柳青,随后又拿出一份名单,“这是我大宁此次前往北拒城的在册名单,其中有几人我做了批示,在册之人的份量,我就不多说了,就当你还我的人情。” 喝了口肉汤的柳青觉得还不过瘾,又加了块肉送到口中,“在大典前,我便出发去北拒城。” 柳青将伸进锅里的筷子搅了搅汤底,像是在找肉,“外面的那个武道小宗师,你认识?” “据我所知是从伏魔镇来的,怎么前辈也下注了?” 朱颜将火炉移到自己这边,只留下柳青的筷子悬在当空,他不悦道:“有汤喝还嫌不够,你柳青还想吃肉吗?” 柳青尴尬一笑,“前辈,莫怪!” “我只是好奇从那个地方走出来的人,怎么没有护道人。” 闻言,朱颜也是一愣,原先他也没有多想,听柳青这么一说,心中难免也有些好奇,“他说他也是来参加祭剑大典的,莫非他是李拐李的后辈,那还要什么护道人,在天玄山无量剑宗便是他李修远的护道人。” 朱颜收回思绪,看向柳青,“我们得出舱打过,可别让外面下注的财神爷久等了。” 说完,朱颜率先起身,一步出舱,柳青连忙从锅中捞了块肉塞入口中,像极了不曾饱腹的落魄书生。 拿起一旁归海,柳青随后消失在船舱。 “出来了哎!快瞧,这两人出来了。” 众人期待的决战又开始了,场外又再一次叫喊起来。 只见画卷之上,薄雾被柳青一刀劈散,水面也随之被冰封。 可不知怎么回事,朱颜没有再回击,这次却是被柳青的刀意冰冻在湖中,又是一刀气浪袭来,朱颜挣脱束缚挥手抵挡,可令众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朱颜败了。 是被柳青的双刀伤了,原来那把归海是双刀,是在众人眼皮底下败了,败得毫无作假,因为最后柳青的归海双刀是真令人眼前一亮。 随着画卷一道裂痕出现,两人也回到演武场中,在众人的惊讶中柳青抱拳道:“前辈承让了,若不是前辈耗费心神开启画卷秘境,遭到反噬,淡然不会让我伤得分毫。”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演武场周边也安静的出奇,压抑的空气下一刻似要被撑爆。 画卷已经被收回变成朱颜手中的折扇,可还是能看出来被折断了根扇骨。 朱颜看向柳青欣慰道:“果真是后浪推前浪,如今宝扇损伤,我又是你的前辈,本来就占优势,算是你赢了,你若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说。” 柳青微笑道:“前辈抬举了,我此次与前辈比试,已然收获颇多,至于我喜欢的姑娘,她喜欢了别人,都不妨碍我以后要不要再喜欢她,而她要是喜欢我才是错的。” 柳青大刀已收,心已归海,他看向鱼微离去的背影,心中喃喃。 他收回视线后,演武场的禁制也被重新打开,柳青走下台,将那枚玉简送还给那草棚中正酣睡的老道。 最后向众人拱手,潇洒离去。 李修远一愣,自语道:“这就结束了,我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这时,朱颜看向李修远这边尴尬笑了笑,向众人抱歉道:“诸位都散了吧!” 此话一出,场中更是有不少人喧哗起来,有人带头道:“朱公子甚不欺我,这份大礼我当先收下了。” 当那人脱下身上长袍子,将袍子和随身佩剑交给自己所在赌局的庄家时,众人才明白这大礼属实不轻,尽连随身佩剑衣袍也抵给庄家了,此时可没人敢去找朱颜还礼,众人也只好作罢。 突然,有人惊呼道:“快瞧那灰衣书生打扮的家伙,可是赢下足足两万的巨款。” 刚领完两袋玉币的李修远正要赢钱跑路,突然感觉后背发寒,像是被许多人盯着,顿时有些毛骨悚然,他自语道:“果然恭喜发财人人贺,身无旁骛一身轻,旁观者悲,与我何干?笑看花开,不问花落咯!” 还是那条春风拂面的小路,此时的李修远没有来时的囊中羞涩,喝个酒还得扣扣搜搜,他与张师虎师徒俩没有打招呼,独自领完压胜钱,便一步两跳三回头的下山去了,而这一切并没有李修远想的那么简单,除了李修远赢了点蝇头小利,还有好几人从中得利,朱颜自然不多说,那草棚中的老道却让李修远震惊,不单单也下注了,而且还很神秘。 赵天祥左右看了看,刚刚还在身旁的李修远一转眼,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看向他师父张师虎有些纳闷道:“师父啊!这架也打完了,朱颜柳青也都走了,为什么这些人还不肯离去,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我反倒是觉得李修远有些春风得意,你说他要请客还算不算数,该不是跑路了吧!” 张世虎从那条小道上收回视线,夺过徒弟手里的瓜子,有些许欣慰道:“天祥呐!你咋看出来的?” 那像是又胖了一圈的小道士,笑嘻嘻道:“师父,他真跑路了啊!那他还请咱吃饭吗?” 啪。 一道呼呼声从赵天祥后脑勺掠过,他一吃疼叫嚷起来,“师父,你咋得又打我,徒弟的脑瓜让你打的都不灵光了。” 张师虎似是觉得草棚中老道的鼾声有些吵,便猛地起身,将那一捧瓜子全部装进了小道士的口袋,顺手领起他的衣领,似笑非笑没好气道:“天祥呐!我们回去师父给你做竹笋炒肉吃,这可是天玄山的待客之道,好吃的紧。” 闻言,赵天祥双眼圆睁,他像是想起一路走来,看到路边竹林间应该有不少竹笋,想想竹笋炒肉龙虎山可是没有的呢!想必滋味更加。 “竹笋炒肉,我张师虎怎么样!也得狠下心来学一学。”老道士咬牙切齿心中是恨铁不成钢,可不觉得视线偏向一旁的竹林间,他微微一笑,心中有些窃喜,“李修远,李修远,你这压胜钱赢得取巧,想要带出天玄山也不容易啊!” 当然,竹林之中阴尸宗的五人隐秘功夫怎会逃过神境张师虎的法眼。 竹屋内,李修远将那两袋子玉币数了又数,整整一万九千多枚,他是笑的合不了眼,“有了这些钱,今后我李修远也能在茯苓丫头那摆阔了,至少以后想喝酒能喝个尽兴。” 没等李修远得意多久,秀才刚巧不巧的说了句,“这些钱,还不够你结丹的呢!” 李修远一缓,“怎么说?” 秀才打击道:“你现在才凝神初期,想要更进一步,不但是在此境下苦功,到了苦海境更要花钱铺路,这区区一万多玉币能换什么大道机缘,还是先看看朱颜送你的戒指吧!” 听秀才这么一说,李修远彻底没了心气,想要请客吃饭的心情也得缓缓,有道是闷声发大财,他李修远要比赵天祥聪明那么一点,至少到了大竹峰才敢把黑色戒指拿了出来。 拿出戒指,李修远仔细瞧了瞧,除了有条若隐若现的金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到朱颜的心机,还是慎重考虑先让秀才看看。 识海中,秀才看着戒指若有所思,“李修远啊!这枚戒指其上一道神境神识我已经抹除了,想必是那朱颜搞的把戏,还是加了秘法印记,我想不通的是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竟然连你结丹所需要的灵物都聚齐了,就差五行本命物了。” 李修远一愣,“秀才,你说他压胜我究竟为何,我是一穷二白,能帮他做什么?”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不错的话,大宁大渊北疆三国,一直是三足鼎立的局势,如今这朱颜看来不像是为了观音宗一宗之事来大渊,想必三足鼎立的局势正在发生变化,那么这样一来,妖族不是坐收渔翁之利了。”秀才忽然一怔,若有所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