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预知未来后我靠空间改命》 第一章 初窥未来 【“宁宁告诉爸爸,你妈妈给你留下的东西在哪里?都有些什么?” “宁宁你要乖乖听话,不然爸爸可不敢保证会对你做些什么!” “宁宁啊爸爸的耐心有限,若是明天你还是这样不配合,那吃的苦头可就更多喽。”】 …… “宁宁,宁宁你怎么了?” 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的苏宁,额上面庞的碎发都被汗水尽数浸湿。 望着担忧不已表情真切紧抓自己手臂的人,想到刚刚突然浮现在眼前的画面,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条件反射般猛地甩开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别碰我!” “好好好,爸爸不碰你,不碰你,啊,可不能激动啊宁宁,你手上还扎着针呢!” 女儿突来的过激反应让徐自新明显一愣,但联想到医生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话,以为她这是落水濒死后遗症也就没往心里去。 只得压下心中隐隐的不快,继续温声细语地安慰道,“放心,那个坏人已经被公安抓住了,再说爸爸在这呢,也不会再让他有机会伤害到你,宁宁不怕啊。” 多么情真意切,满满都是包涵爱女慈心的话啊。 若不是那一幅幅浮现的画面过于真实;若不是醒来时从护士姐姐、医生那看到的画面已全被证实且发生;若不是出于好奇想再次尝试实验,选定了急匆匆赶来的父亲… 苏宁不得不接受,这一场意外真让她拥有了诡异的能力,竟然能通过身边的人窥视到未来。 也不得不相信,从小疼爱宠溺自己的父亲会在不久后那样对她。 低垂眼眸,长而卷翘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掩了内里的复杂晦涩。 直到用力掐住掌心的嫩肉,狠狠吐纳呼吸了几口,苏宁这才平复好心情,“爸爸对不起,刚刚我…” “乖,爸爸都知道。” 徐自新摆摆手打断女儿的自责,重新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未免她感到不好意思还贴心地转移了话题。 “你钱阿姨在家正给你煲汤呢,估计一会儿就来,饿了吧?要不爸爸先去食堂弄点吃的咱垫上一口?” 年近四十依旧身姿挺拔,带笑的脸庞清朗英俊,举手投足之间都在散发着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 难怪,有着这么副好皮相好演技,不仅让当初身为富家千金的母亲直至病逝依然痴心不悔,还能让钱慧如心甘情愿苦等十数年。 “不用了爸爸,我不饿,让钱阿姨也别折腾了,医生说了这瓶点滴掉完就可以出院了。” “不用这么着急,学校那边爸爸都已经找好了人做了妥善安排,高考出成绩还有时间,咱们安心留院再观察几天呢?” 离看见的未来还有不到五天的时间,她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应对才好破局。 时间紧迫,不容她多浪费。 再者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除了受惊过度,并没有什么大碍。 “真不用了爸爸,我只想回家。” 所以苏宁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且头次这般语气坚定,没了往日的顺从乖巧。 徐自新脸上的笑容不变,垂放在腿上的指尖却不自觉地点了点。 狭长上挑的丹凤眼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圈窝坐在床的人。 黑如绸缎的长发拢在身后,衬得还略带婴儿肥的脸越发白皙,长开的五官日渐完美精致,再配上徐家女儿独有的小梨涡,比她妈妈当初年轻时还要漂亮几分。 思来想去,也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对,只能归咎于这次的意外事件上。 暗自摇了摇头,徐自新语带责备眼底却是深深地宠溺,妥妥女儿奴的模样,“好,回家回家,真是拿你没办法。” …… 钢铁厂家属院。 “妈,好香啊,做什么好吃的呢?快给我先尝尝!” 随手将手里的书包放在桌子上,徐珊珊闻着满屋子的肉香味儿,口水都险些控制不住了。 “哇,鸡汤!” 虽然徐家条件在家属院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可在眼下这个缺衣少食物资匮乏的年代,再有钱也不定能天天大鱼大肉。 因此看见厨房煤灶上那满满一锅的鸡汤,徐珊珊可不得兴奋地叫出声,“唔,我要吃个大鸡腿!” “胡闹!” 一把拍掉女儿伸过来的手,钱慧如恨铁不成钢地念叨起来,“你个丫头,平时也没少你吃喝的,怎么还跟外面的乞儿一样的见肉就伸爪!” “呀,妈,你轻点,可疼了~” 看着自己手背瞬间红通一片,徐珊珊不满地嘟囔,“再说了我吃自家的东西,怎么就成乞儿了!” “真是惯坏了你!” 对于永远抓不住话中重点的女儿,钱慧如也是满心无奈,“你爸刚来电话,苏宁出院了等会儿就到家,为了你爸的计划…” “哎呀我知道了!” 徐珊珊不耐烦地挥挥手,原本还算清秀可人的脸,因为满眼的戾气生生破坏显得很是狰狞可怖。 什么要乖巧懂事才能留住爸爸,什么要亲近苏宁得她喜欢才能留在徐家。 从小到大,同是他徐自新的女儿,凭什么苏宁要什么有什么,如珠似宝地长大。 而她,有爸不能认,吃不好穿不好还得遭人嘲讽嫌弃,好不容易搬进徐家还得事事讨好苏宁,以她为先,究竟是凭什么?! “珊珊!” 用力掐了把瞧着已经有些魔怔的女儿,钱慧如恨恨地开口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么多年都坚持下来了,还在乎这几天?你要是再敢整出什么幺蛾子别说你爸,我也饶不了你!” 听见这话徐珊珊快到嘴边的不满生生咽下,心中更是惊了一跳。 “妈,你说什么呢,我…我最近可什么也没干!” 说完也不再与她争辩,飞快地转身离开厨房,拿起书包回到了自己房间。 扑通扑通~ 心跳加速一声高过一声地在胸腔蹦哒。 徐珊珊背靠着房门,抓着书包带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指尖泛白:那件事她做的那么隐秘,一定不会有人发现的,绝对不会! 第二章 信任,崩塌 “宁宁这是就出院了?” “对啊徐副厂长,你怎么不让宁丫头在医院多住几天?当时的情况多吓人呐!” “是啊是啊,嗬~听说救上来那会气儿都没了呢。” 父女俩刚走进家属大院,便被一群闲着没事正晒着太阳唠嗑的大爷大妈团团围住。 徐自新双手拎着东西,脸上挂着招牌式儒雅随和的笑容,哪怕被人堵着问东问西也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 “是啊刘大妈,这不是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丫头非吵着要回家眼看离高考也没有多少天了,她啊心里着急呢。” “李大爷放心,咱们宁宁好着呢。” “嗳,谢谢大家伙关心!宁宁还得静养几天,我就带她先回去了。” 苏宁紧抿着唇跟随在他身后,被人问起也只是如往常那般腼腆含蓄地笑笑。 看着游刃有余,一直保持温和好脾气模样的父亲,她的心犹如被块巨石压下,有种令人窒息的闷痛。 一个人究竟得多善于伪装,有多深沉的心机城府,才能几十年如一日地扮演好设定的角色不露分毫破绽。 细思极恐! “宁宁,宁宁?” “嗯?怎么了爸爸?” 抬起头不起意外地对上那双满含关心,夹杂着明显担忧的眼神。 只一眼,苏宁便率先错开他的脸转移了视线,故作疑惑地小声呢喃,“怎么没有见到悦悦呢?”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完全不是这种老狐狸的对手,也明白为了不让预见的事情提前发生再遭迫害,就得万分小心不被他觉察到任何变化。 死死掐着手心的嫩肉,阵阵刺痛感才得以让她保持镇定。 “爸爸,我想先去找下悦悦。” “现在吗?” “嗯,问问她学校的一些事,顺便取下让她捎带回来的东西。” 望了眼天色,徐自新点了点头吩咐道,“别待太久,取了东西就赶紧回家吃饭,虽然出了院咱们也得遵照医嘱好好休息,嗯?” “好,取了东西我就回家。” “去吧。” 前一秒还在父慈女孝,下一秒背转过身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敛起笑意。 徐自新停下脚步,扭头再看了眼她的背影:这丫头,好像从医院见到自己第一眼起就不太对劲。 可奇怪,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 关于他的疑虑不解苏宁不知道,此时她只有一个想法:去找悦悦! 心里憋着的好些话,再不找个信任的人说说,她怕坚持不了几天就得疯魔。 徐何两家虽同在一个家属院,但一南一北的,两栋楼之间走路得花上十来分钟。 怕又引来热心邻里的过度关怀,苏宁一路小跑尽量避着人群,刚到楼下就与何悦撞了个正着。 “宁宁?你怎么出院了?今天放假我正准备去医院看望你呢。” “我刚回来,悦悦…” 话还未说完,随着她激动地握住好友的手,眼前的画面突然再次毫无征兆地变换。 …… 【一间阴冷潮湿的房间内。 只见自己满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何悦在旁哭得像个泪人,双手颤抖想碰又不知道可不可以碰,完全手足无措的样子。 “悦悦,答应我保护好它…不要交给任何人…” “好,不给,我谁也不给,呜呜呜~宁宁怎么办?你别死啊!” “宁宁你再坚持一下下,我马上找人来救你!一定找人来救你!等我,一定要等我啊!” 猛然清醒的何悦握紧她递过来的东西,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刚出破败荒芜的院子,大门就被人从外打开,吓得何悦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趴倒在地,用半人高的杂草掩藏住自己的身影,一动也不敢动。 时间过去了许久许久。 久到身后不远处的房间内再没有半点声响传出;久到天上的太阳落山月亮爬上了墙头… …… 画面再转,哭闹声鼎沸的灵堂挂着她笑靥如花的黑白照片,何悦却正被徐自新堵在自己卧室门口。 “怎么样悦悦,考虑清楚了吗?” 徐自新笑容不变,眼底却猩红一片,似藏着嗜血的魔鬼。 “东西给我,宁宁屋里所有的东西都归你,看见那两箱珠宝首饰了吗?看见那满满两大衣柜几乎全新的四季衣服了吗?” “更不用说宁宁那丫头一直自律节俭,往年收的压岁钱红包什么的都好好的躺在那抽屉里,怎么不得有个好几千了吧?” “徐叔,我…” 不过一个来回交锋,仅仅只是言语试探,何悦便已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 看着属于她的东西堆满了何悦的房间,看着何悦似哭似笑地握住那枚一直说很喜欢,自己也答应成人礼后便送给她的玉佩。 不知是愧疚,还是其它,长长的指甲掐进了肉里很快流出了鲜血。 诡异的是那血不曾低落反而被玉佩给吸收,何悦整个人呆愣了许久才突然欣喜若狂地自言自语,“世上竟然真的有这种宝贝!” “宁宁对不起,我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不敢…对不起…”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来这东西到了我手里,总比便宜了徐珊珊那坏胚子,j女人好吧?” “你那么善良会体谅我的,对不对?” “要是今天我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徐叔也会弄死我的。你一定不愿意看到我再受到伤害,是吧?” “宁宁,别怪我。”】 …… “宁宁!宁宁!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被她的手攥得生疼,何悦忍不住叫出声,“你先放开手让我扶着你。” “呼~呼~”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苏宁捂住胸口,说不清楚究竟是哪里疼,只知道那种疼,痛得她弯下了腰,眼泪唰唰滚落砸在地上摔成碎瓣。 “宁宁你别吓我啊,我,我…我这就去叫人帮忙,你等等…” ——等到咽气,等到最后一刻,那丝期望辗转反复升腾,再化为深深地绝望吗。 用手背蹭掉眼泪,苏宁直起身,头一次那么认认真真地看向她,“悦悦,我们认识多久了?” “十…十二年了,怎…怎么?” 湿漉漉的眸子,泛红的眼角,甜甜的小梨涡。 人还是那个人,满脸纯真无害的模样,为什么眼神这么让人觉得瘆得慌呢? 何悦有些怕怕地退后了一步,尾音不自觉带着颤儿,“宁宁你到底怎么了?你知道的我胆小,别吓我好不好~” “前两天让你从学校帮忙带回来的东西麻烦还给我下,还有,这几天我人不太舒服会在家静养复习,有事没事就先别去找我了。” “好,好的。我这就去给你取下来,等等…” 嗬~这是什么意思? 半点不能等么? “我立刻,马上!” 拍了拍受惊的小心脏,何悦动作麻利地转身飞奔回家:苏宁这是怎么了,看自己的眼神也太可怕了!! 第三章 玉佩空间 一天不到的时间,苏宁的世界天翻地覆。 曾以为伟岸高大的父亲,是匹恩将仇报的中山狼,几十年如一日的伪装图谋的不过是苏家财产,会为达目的不惜残忍逼迫自己亲女。 曾以为亲密无间的好友,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已主义者,自己的性命与信任在她眼中心底一文不值。 多么可笑,简直可笑至极! 不入眼底的笑意,明明似嘲讽看着却又莫名悲伤不已。 环抱着一堆东西回到家的苏宁,突然之间有些迷茫:相谈正欢气氛和谐的父女,饭桌前忙碌贤惠的继母,满屋弥漫着脉脉温情。 她像是格格不入,多余的那一个。 “宁宁回来了?怎么站在门口?快,快进来,就等着你开饭了!” “宁宁姐!” “宁宁啊快进屋,你钱阿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全是你爱吃的。” 默默深吸了口气,苏宁紧了紧手臂,尽量语气平稳轻柔地回道,“好。” …… 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顿饭,借口想要休息的苏宁,拿着东西回到了自己房间。 “咔哒~” 锁好房门,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环顾不到十平米的卧室里,一米五的床与紧靠着墙摆放的双开门大衣柜便占去了大半的地方。 三层木制的置物架下是套整体书桌,旁边摆放着的是外公当初为她特意定制的梳妆台,台面上两个小巧精致的妆奁里全是妈妈还在世时给她打造的珠宝首饰。 梳妆台下方的暗格抽屉,除了放着的日记本、零钱盒,还有她无比珍视的几件属于妈妈的遗物。 其中就有那枚何悦心心念念的玉佩,以及徐自新她那好爸爸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 她记得这枚玉兰花玉佩,还有款同花样同质地的簪子,都是未曾见面的外婆留下的传家宝。 因为这层缘由,哪怕知道何悦一直想要,她也没有松口。 直到高中快要毕业,两人都将要成年,才允诺把这块玉佩当作给她的成年礼。 当时还想着她俩这么多年形影不离,感情好的就像亲姐妹,有款同样式的东西作为纪念也很不错。 呵,终究是错付了! 拿起玉佩把玩的苏宁突然想起,窥视到的未来画面里何悦的那句话… “宝贝么?” “究竟是什么样的宝贝呢?” 拿过书桌上的削笔刀,她又鬼使神差的翻找出那枚玉兰花簪子。 没有犹豫地划破一根手指头,鲜红的血液瞬间滴落。 如同她当时看到的那般,血果然被全部吸收,不止玉佩,连那簪子同样如此。 不同的是,吸收了她血液的玉佩簪子发出阵阵柔和的白光,只眨眼间竟相容在一起径直飞向她的眉心。 吓了一跳的苏宁立马看向梳妆台,镜中的自己眉心完好无伤,等了又等身体也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什么情况?玉佩和簪子去哪…” 随着她想到玉佩簪子的玉兰花模样,眼前的景象猛地转变。 前一刻还在自己卧室,下刻却来到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高一矮两座山头,山脚下有座青砖灰瓦的小院。 自山里流出的小溪由南向北,环绕着整片的黑土地哗哗流淌。 空间并不算大,可也绝对不小。 哪怕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四周一片静好,除了自己再没有其它生物的空寂,也叫她不禁感到心底发怵。 “这是哪里?我要出去!” 话音刚落,她人嗖地又回到了卧室中,苏宁忍不住瞪大了眼屏住呼吸,拼命掐着自己的大腿根才没有惊叫出声。 直到小脸憋得通红,胸腔开始闷痛,才大口大口地吐纳换气。 瞥见拖鞋底边残留的泥土,知晓刚刚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无暇思考费神研究,为什么她和何悦得到的见到的宝贝似乎大不相同,已经冷静下来,大脑极速运转的苏宁只知道一件事—— 这次,有了这宝贝的存在,她一定能斗过老狐狸! 让他几十年的谋划终将竹篮打水一场空,休想再得到苏家的一根毛! “感谢外婆的传家宝,感谢外公的苦心安排!等这事情忙完,宁儿一定带上好吃好喝的去看望您俩老。” 双手合十作揖感谢,紧绷了一天的情绪,终于能稍稍松缓了些。 …… 来回实验弄明白了进出的窍门,又初初探索了她取名为桃源的空间。 上山下田,院里院外溜达完半点不觉累的苏宁依旧干劲十足,精力充沛地开始“搬家”。 首先就得把外公留下的木哨,妈妈的遗物,首饰妆奁都收进桃源小院的房间。 挑选了通风采光效果最好的那间作为主卧,也不嫌弃屋里什么家具也没有,苏宁将东西暂时堆放在角落。 闪身出了空间,心情甚好的她嘴里哼着小调,不疾不徐地继续收拾整理。 零钱盒里存了这些年来她所有的压岁钱、生日红包以及零花钱,除了日常极小的开销基本没怎么动过。 数了数有四千六百多块,里面的大头都是外公妈妈曾给的。 留下六百多的零头,剩余的都收进空间。 手表,钢笔,书本… 四季衣服、鞋子、包包除了夏日的一两套作为备用,厚薄被褥、地毯毛毯什么的都收收收。 不过片刻,屋内就只剩下了表面上的大小家具摆件,零碎小玩意儿。 心满意足地转悠了一圈,苏宁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裤,带上毕业证与零钱,选了个耐脏的帆布包走出了房门。 下午三点,只请了半天假的徐自新,钱慧如早已经去上班。 而开始放假,在家待不住的徐珊珊也果不其然地跑出门了。 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帆布包后,边伸手三两下将披散着的长发扎了个高马尾,边走到徐自新两人卧室的矮柜边。 打开抽屉里的铁盒子,也不看有多少零钱,都是些什么票具,一兜全倒入敞开的包包里。 仔细想想,没有什么忘记的,苏宁走出大门,推上自己的女士自行车走出家属大院。 接下来就是争分夺秒,在她十八岁生日之前转移好外公留在暗处的东西。 再妥善解决即将生效的那份遗嘱继承,夺回妈妈的嫁妆。 以及高考填报志愿、空间内的规划建设…她忙着呢,可没有时间再悲天悯人,为不值得的人费心神! 彻底想明白过来的苏宁,因为有了希望而充满斗志,脚下的车踩的飞快,转眼消失在大门口。 第四章 付老爷子 下午的供销社,没有早上那阵子的人挤人,大多售货员都难得清闲,或坐或站地谈天说笑。 锁好车的苏宁手挎着帆布袋,先来到卖糖果糕点的柜台。 “一斤大白兔奶糖,两斤鸡蛋糕。” 付了钱票后,仔细想想又去买了瓶茅台酒,一罐麦乳精。 几样东西下来,网编袋子重的勒得她指腹手心发麻,瞥了眼不算新鲜的水果,也只好打消再买些的想法。 将袋子在车头的篮筐里放好,离下班的时候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卡的刚刚好。 ……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倾盆大雨落下,在地面上迸溅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花儿。 用手臂蹭掉脸上已分不清是汗还是雨的水珠,苏宁把紧龙头跳下车,三步并成一大步地来到纺织厂门卫室。 “付爷爷!” “嗳,是宁丫头啊?” 听到声音的付老爷子从窗户边探出头,见着来人又惊又喜地连忙起身抓起伞,边打开铁门边出声询问,“下这么大的雨,你这丫头怎么跑过来了?” “快,车子就靠边放着,快进来!你说你这丫头怎么挑了个大雨天,全身都湿透了吧?” “谢谢付爷爷,这不是赶巧碰上,我也不知道会下这么大的雨啊,怎么能怪我嘛~” “哈哈哈,好好好,不怪你,不怪你个小机灵鬼!” 付老爷子将人带进屋,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了条干净的毛巾,扭头正准备递给她,才发现这丫头两手提着的东西。 又是糖,糕点,又是酒,营养品的。 脸上的笑容说没就没,神色紧跟着一肃,“这是干嘛呢,你付爷爷是盼着你好吃好喝的供着来这啊?” “看您说的什么话,怎么?还不兴我提着东西来孝顺孝顺我最和蔼可亲的付爷爷了?” “你啊你,小丫头片子,尽学着你爸那套甜言蜜语!” 只一句话便让付老爷子没绷住,满是褶子的老脸皱成了好几层,“东西放下,赶紧擦擦别着了凉!” 扬起手用手指虚点了点,付成功才笑着将毛巾递给她。 瘸了条腿坐着的身姿依旧板正,有些东西是深深携带灵魂刻入骨血里的,任时间流逝也没法更改。 “丫头?看什么呢?” “在想付爷爷的腿,阴雨天还会不会疼?” “比以前可强太多了,这点痛不算什么。” 闻言似想起什么,付成功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丝缅怀与伤感,“还得谢谢你外公那老东西…” 眼见丫头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暗暗恼火自己不会说话,付成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带着老人斑,枯瘦的手掌虎口处还有层厚厚的茧子,瞧着并不宽大却仿佛带着异常安稳人心的力量。 一老一幼两只手相碰的瞬间—— 【“爸,你就听我一次劝行不行?就当我求你了!” 付成功虎目通红一片,脸上是从没有见过的愤怒,“走什么走?往哪里走?为什么要走?!” “老子从来没有打过不战而败的仗!也没有当过落荒逃跑的龟孙!” 那咬牙切齿地几乎发自肺腑地咆哮,一声高过一声,像震地整个屋子都跟着颤抖,挂在墙上的伟人日历更是发出哗哗响动。 “我们当初流血又流泪,爬过死人堆豁出性命为的是什么?!就是这么…” “爸!” 付新国猛地扯开嗓门嘶吼一声,瞬间盖过他的声音也顺势打断了他到了嘴边的话。 他疲惫不堪地抹了把脸,望着气得整个手臂都跟着轻轻颤抖,双鬓已爬满白发,一条腿承重也要努力站得笔直的老父亲。 瞬间泪如雨下哭得像个孩子,几乎临近崩溃的边缘。 “爸,爸…就当为了我,为了英子亭子他们姐弟俩,爸,不去,咱不去淌这趟浑水行不行?” “儿啊人这一辈子,若是没了良知,活着跟狗有什么区别!” 66年10月21日这天,付成功不顾儿子的祈求,毅然而然地去为曾经的老首长曾经的老战友奔波,诉冤翻案,深陷其中。 …… “爸,我已经悄悄找好了人,下放的地方在南湘古县,那边的县高官是我过命的战友,他会代我照顾好您…” “爸您别担心我们,我和梅花去了那边会好好照顾孩子…” “爸…其实我一直想告诉您,我为有你这样的父亲感到骄傲,您说的话至今让我难以忘却,也羞愧不已…” 同样遭受牵连的付国新自顾不暇,只草草交代这几句话。 谁都不曾想,这一别就是经年再难相见。】 …… ‘我从来坚信,破晓后是黎明,乌云终会散去!’ 一句句,老人临终时地呐喊都无比有力地敲击在苏宁的心间,震得她涩意翻涌霎那间红了眼眸。 “付…爷爷…” “嗳,爷爷在,咋了宁丫头,你别哭啊!” 见她大颗大颗落下的眼泪珠子,付成功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好一通安慰。 “怪我怪我,唉哟喂这下好了,苏亭那老东西还不得逮着机会,半夜掀床板子来找我!” “噗嗤~” 偌大的鼻涕泡泡应声冒出,又羞又窘的苏宁快速捂住脸,“不许看!”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不看就不看,咳咳谁?谁看见了?!” …… 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默契地乐呵出声。 “说吧丫头,遇到什么事儿了?” 老人睿智的眼神中带着慈爱,语调轻缓平和,“不论什么事,还有你付爷爷在呢。” 想到这几天不怎么归家的儿子,遇上他还一副躲躲闪闪的模样。 ——难道,真发生了什么,还是有关宁丫头的老子不知道的事情? “付爷爷。” 因为透过他看见的未来,苏宁不得不改变之前的想法。 既然再过不久大学都停课没法继续上了,她也就不用谋划,担心志愿被徐自新更改威胁。 “付爷爷我想去湘南。” “嗯?去湘南?哦对,湘南大学也很不错,不过宁丫头怎么突然想去湘南上学了?” “不是,我想去湘南工作,在外公的故乡待几年。” “什么工作?!你不上学了?” 第五章 知晓 “丫头啊,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你跟付爷爷,咱爷孙俩好好说说?” 怎么能说不读大学就不读了呢,从小到大,这丫头的成绩都好的不得了,一直是老伙计心中最大的骄傲。 付成功满是不赞同地看着她,心里焦急的同时,又忍不住暗暗揣测。 明明一个多月之前,还自信满满对自己说要报考全国最好大学的人,才过去多久?怎么就突然产生这种想法了呢! 布满沧桑的眼眸突然划过抹森然冷意:难道,真像老东西临死前担心的那样? 徐自新… “付爷爷,我想清楚了。” 知道老人家担心她一时冲动,会做出让以后自己后悔的决定。 但思来想去,去湘南工作这事未必不是眼下最好的安排。 一来,几日后她势必会和徐自新撕破脸,羽翼丰满前保全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锋芒。 湘南是外公的故乡,若是没记错那边还有座苏家祖宅,好几处房产,她不用担心去的匆忙没有地方安置。 二来,既然知道付爷爷他会在那边出事,她又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若到时有自己在那边照顾,总比付叔叔找的那个人靠谱。 依着他老人家的性子,哪怕现在将人忽悠住,事情真到了那天,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抉择,决不会独善其身地保全自己。 固执的可爱,耿直到可敬。 有关她窥见未来的事,哪怕两人亲如祖孙,她也没法全盘托出。 所以想要说服他并得到帮助… “付爷爷,前天我在家属大院外差点就被害死了。” “砰——” “什么?!” 顾不上倒地的椅子,付成功听着这话宛如川剧变脸般,面上的表情不断切换。 先是惊骇、后怕,再到了然、怒不可揭,“付新国好你个兔崽子!发生这么大的事竟然敢瞒着老子!” “宁丫头,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子崩了他!” 他还没老的提不动刀棍呢! 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付成功暗自咬牙:等那兔崽子回来,高低得照着一日三餐地揍!! 将椅子扶起,扯着他的手臂让人重新坐下,苏宁扬起嘴角,露出甜甜的小梨涡。 “付爷爷您别激动,我这不是没事儿吗,人也已经被付叔叔给抓住了。” “别提他个废物,让人在家门口还挨上欺负白瞎那身皮子!你爸呢,是死了吗坟头隔太远飘不及时?!” “噗嗤~” 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苏宁被老爷子的话逗得忍不住喷笑出声,差点没被呛住,“咳,付爷爷!” “好好好,你说,你继续说。” “事情发生的前一晚上……” …… 手指搁在腿上敲击了几下,付成功眯起眼遮挡住内里不断腾升起的冰冷杀气。 许久才打破了沉默,“宁丫头,你的怀疑应该没有错。” 前脚刚不小心听见徐自新两人的预谋,后脚就被绑架出事差点没命。 巧合也没有这么赶的。 再者,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记得苏亭那老东西的话,以及临终时的嘱托。 静蕾是他没有照顾好,让她年纪轻轻就没了,如今苏家只剩下宁丫头一根独苗苗,再出了什么事他死了也没脸去见老东西! “当初你外公就说你爸徐自新那人,不论为人还是处世都表现的太过完美,不是有心理疾病就是所图更大。 让你妈妈慎重考虑,偏偏你妈单纯天真,早被哄得迷了心智,差点气死你外公也闹着要嫁… 没法子你外公只能无奈同意,借机提了严苛的要求,让徐自新入赘将来生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得姓苏。 就这么过分的要求,他也能毫不犹豫的答应,莫怪你外公到死都不敢闭眼!” 果然,可不是被老东西一语成箴么,狼子野心所谋甚大呢。 苏家财产仅凭着明面上摆的那些就足够让人贪婪眼红。 为了钱财夫妻反目成仇,手足兄弟相残的,自古以来比比皆是。 若不是老东西敏锐,看人的眼光着实厉害。 若不是临死前特意做了许多安排留够后手,宁丫头怕也不能这么安稳地长大。 只是…不知道静蕾和那孩子当初没了是真的意外,还是其中有徐自新的手笔呢? 世人都只愿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哪怕心有疑虑也会不断自我说服。 却不知有时,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不一定就是事实。 而他家那傻兔崽子好大儿,不也是属于一叶障目大部队中的一员么,信誓旦旦地还为人作证担保。 “你离开京市去往湘南这事付爷爷同意,但是不读大学…” “付爷爷我不想欺骗您,不读大学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唉,你啊你自小到大是哪哪都好,就是脾气死倔,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到底像了谁?” “当然是像了您老啊!” 闻言气极反笑的付成功,戳了戳她的脑袋瓜,用力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都说是经过慎重考虑,那付爷爷也不能再做讨嫌的人。” “你说的户口的事,我会另托人办好不让你付叔知道。 至于工作,你付爷爷在这上面还能算有几分薄面说得上些话,尽量这几天就安排妥当。” “付爷爷…” 老人大半辈子挺着骄傲的脊梁,哪怕知晓是错也硬着的骨头,临了却为了她舍脸弯腰求人… 鼻间泛起的酸让苏宁喉咙止不住发疼,哽痛的再难出声。 “宁丫头你可别哭了啊,好不容易来见老头子我,不兴把一年的眼泪全给搭上喽!” “嗯。” “这才乖嘛。” 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歇,雾气蒙蒙,隐隐露出渐黑的夜幕。 付成功瞄了眼外边的天色,估摸着快到了工人下班的时候。 有心让她跟着自己回家待几天,但那毕竟还是丫头名义上的父亲,法律上唯一的监护人。自己也的确年纪大了,就怕力不从心挡不住逼急跳墙的疯狗。 “丫头,这几天可一定要小心。有什么事千万别正面刚,东西没了咱们还能想法拿回来!什么都没有你自身安全重要,啊?” “我知道的付爷爷,您放心。” 扬起头乖巧地点了点,苏宁顺势起身,“付爷爷我还想去趟老房子,今天就先走,改天再陪您吃晚饭。” 略略迟疑了片刻付成功还是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 经历了事丫头明显成长了许多,不说事事思虑周全,但也有章有成知道谋而后动。 他也就不多事,只再三叮嘱道,“在那边别待的太晚,小姑娘家家的多注意安全!” 第六章 转移 没有丝毫不耐,很是耐心地回应他每一句关心絮叨。 伴着熟悉的广播音乐响起,下班的工人陆陆续续走出,寂静的厂子门口开始热闹喧哗,苏宁不得不笑着告别依依不舍的付老爷子。 回过头望着还伫立在大门不肯先进去的身影,不禁扬起手用力朝他挥了挥,这才深吸口气踩着车离开。 …… 苏家明面上在京市有四处房产,除了外公给妈妈嫁妆里的那一大一小两个四合院,外公生前所住的独门独户的大平房,还有一栋就是临近郊区的老房子。 这栋老房子苏宁还是小时候经常陪着外公来看一看。 自从外公离开,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来过。 那时候她不懂,现在才有些明白,为什么外公会对一栋房子有那么深厚且复杂的感情。 明明满脸难过悲伤,却还是要一次次前来… 全是因为房子中有幸福的回忆,而回忆中给予幸福的那个人已不在。 “小宁儿,一定要记住外公的话,没有外公的陪伴就别再来这边了。” “等小宁儿什么时候长大,成婚嫁人前再来这里看看外公和外婆,你知道在哪里可以看见我们的对吧?” “小宁儿,外公跟你说过所有有关老房子的话都是咱俩的秘密,连你妈妈都不能告诉哦~” “小…宁儿,保护好…这把小木哨子…谁都不能说…谁也不能!” …… 吸了吸鼻子,苏宁握紧手里的东西,逼退眼底不断涌出的泪意。 缓好了情绪这才依照记忆来到后院墙角蹲下身子。 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天早完全黑透,离着最近的人家也有好几公里。 还是不放心地来回观望了阵,直到真没有看见什么,四周也只有虫鸣声,她才低头开始用手摸索细数。 “5-2-9-9。” 一道道在大块青石板上特殊划痕拼组而成的数字,随着指尖有规律地轻叩。 只听咔嚓一声,面前本整块的青石板从中凹陷,变成了可容一人通过的地下入口。 没有急着进入,而是在心底默默数了百来个数,才学着外公当初做的那样拿出木哨子。 在木哨底部有个非常小不易察觉的凸点,正常按一下它不会有什么反应,但… 木哨横放,扣动凸点再一轻一重连续两次按压后,凸点就会弹出变成两片扁平的钥匙。 小心地将两片钥匙合成一把的模样,苏宁这才把它插进入口处的孔洞中。 本黑漆漆的洞口突然被珠光点亮,一条笔直而下的台阶瞬间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整个人走下台阶,再伸手转动石壁孔洞上的木哨,等头顶的青石板重新合上,她脸上的神色才轻松下来。 这处地底下的暗室,有好几个隐秘的通风口,在里面并不会有缺氧憋闷的感觉。 除了这唯一的进口,另一处的是单向出口,接连的便是外公外婆曾经的卧室。 两百多平米的石室被分成了四个区域,每个区域都被或大或小的红木箱子堆的满满当当,只留出条不算宽敞的十字形过道。 率先来到左手边,苏宁挨个打开最外面的一排,金光灿灿的差点晃花她的眼。 大黄鱼,小黄鱼,花生瓜子福字十二生肖… 一百五十五箱不同造型模样的黄金! 哪怕是从不缺钱花的苏宁,一时之间看见这么多箱金子也不禁呼吸急促,喘不过气来。 “呼——” “收了收了,赶紧收进桃源空间里!” 再多看一眼,她怕自己就得多出个想铺着各种金子睡觉的怪癖。 莫名兴奋地开始做起搬运工,直到把所有金子都收进空间,心底被种说不出的幸福感直接拉满。 “继续继续!” 来到摆放黄金箱子区域的上方,苏宁照旧先打开最外围的那排。 如果说金子只是让她感觉呼吸困难,那这区域摆放的东西直接让她心跳加速,无法抵挡的怦然心动。 各色宝石,玉石,翡翠,珍珠… 各式各样的步摇,发簪,玉佩,手镯,耳环… 每一件都太漂亮了! 尤其是一整套整套的头面看下来既震撼又迷人。 …… 右手边两个区域,一个堆放着各种瓷器古玩,孤本书籍。另一个则全是炮制好又用油纸密封的珍稀药材。 数百个箱子收进空间放置妥当,苏宁足足瘫了十分钟,精神才恢复了些。 马不停蹄地出了暗室,来到外公外婆的卧室。 环顾了圈用白布遮盖着的房间,想到自己即将去湘南,不出意外的话会在那边待上十多年。 没有再犹豫的,将老房子里所有的家具摆件全部收进空间。 手腕上的指针已经走到了九点,苏宁知道再不能多逗留,只得匆匆离开。 赶紧赶慢地,回到钢铁厂家属大院也用了一个多小时。 等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推开家门,不知等了多久的徐自新与钱慧如两人立马站起身。 徐自新的脸上有担忧更有遮掩不住的生气,看着她的眼神分外复杂。 “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老徐!” 钱慧如不赞同地推了推准备发火的人,“宁宁你爸就是担心你,这一晚上嘴上都急出两个大水泡了。” “看这满身大汗的?吃饭了吗?” “快,快先去洗洗换身衣服,我先去给你热口吃的啊!” 做了一路心理建设,早早想好说辞的苏宁,脑子里再过了一遍没有发现哪里有遗漏,这才开口解释道,“爸爸,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我是发现让悦悦给我带回来的毕业证书有问题,才急着去找老师。 等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个摔倒的老人,他家住的远儿女又都不在身边,所以从医院出来再送他回去就…到这个点了。” “证书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不等着爸爸回来找之前帮忙的那人一起处理?还非得拖着没好全乎的身体乱跑?” 眨巴了下湿漉漉的双眼,苏宁故作无辜模样地取出放在帆布包里的毕业证书,“这不是老师忘了印章么…” 顺手接过她手上的证书,徐自新仔细打量了下上面的印章,痕迹很新不像之前就弄好的样子。 鉴于她一直乖乖女的形象,从没有说过慌,息了些火气的徐自新语重心长地说道。 “宁宁,爸爸不是反对你做好事,但是相比让你做个正直善良的人,爸爸更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懂吗?” “去吧,听你钱姨的,洗个澡换身衣服吃点东西,我还得去给你付叔打个电话告诉一声你回来了,让人家别找了。” 沉默不语地点点头,苏宁把他随意放在桌上的毕业证再次收回包里。 第七章 吵闹 找老师补全印章这确有其事,她也不怕徐自新杀个回马枪前去询问对证。 最主要的还是离自己的成人生日只剩四天,哪怕为了不节外生枝,即使心有疑虑他也会按耐住。 而这也恰恰正中她的下怀。 一场父女情深的戏码演完,身心疲惫的苏宁回到房间,将自己的脸埋进柔软的蚕丝被里。 工作的事情,老房子的宝贝都已经解决,眼下就只剩规划空间,基础建设四天的时间怎么也够用。 地星的华国刚经过大自然灾害,正是物资匮乏,衣食医样样稀缺的年月。 离那场大动乱还有两年,到时金银无用,有钱有票也买不到急需品。既有了这么神奇的空间,自然是现在就得充分利用起来。 不需要用它来发家致富,但起码保证自己和最在乎的人可以衣食无忧吧。 两座山头,高的那座可以用来种水果,矮的那座圈养牲畜。 小溪中可以放养些水产,被它一分为三的黑土地,两块大点的种植大米小麦高粱玉米等主食,小的那块种各蔬菜瓜类… 空间若真能这样按着设想建好,就真正名副其实了,还是独属于她一人的世外桃源! 想着想着脸上不自觉带上满满的笑容,苏宁怀揣着对空间无限美好的预想甜甜睡去。 …… 天边泛起抹鱼肚白,太阳红着脸一点点挣脱开乌云的拥抱。 一夜好梦的苏宁,嘴角上扬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选了件小碎花的衬衣,搭配着长到脚踝的素色裙子,再把长发编成两根麻花辫。 细碎的刘海用枚水晶夹子别住,露出饱满的额头,衬得那双仿佛盛满星光的眼眸愈发熠熠生辉。 从左边的衣柜里取出只稍大些的皮质单肩包,再拿过昨天用的帆布包走到床前。 “哗哗~” 将帆布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出来,花花绿绿的钱票顿时铺撒了小半张床。 毕业证昨夜就被她收进了空间,毕竟那里小院的房间才最安全。 拢了拢裙子坐下,苏宁开始扒拉昨天没来得及细看的钱票。 她自己的六百多零钱,扣去给付爷爷买的那些东西还剩六百二十整。 徐自新两人房间铁盒子里放着的是家中未来几个月的日常花用,钱倒是不多只有两百三十二块八毛,各类票具却真不少。 他们两人,一个是钢铁厂的副厂长,一个是第二医院的主任医师,工资福利待遇自然都很不错。 除了粮油票,糖票工业票等日常生活票具,还有自行车,缝纫机,手表等大件难求的票。 分门别类的把钱票归拢好放进皮包内,苏宁起身打开房门,只听一声震耳欲聋地吼声炸响—— “徐珊珊!” 大清早的,能让一向走温柔贤惠风的钱慧如不管不管,这么气急败坏地爆怒出声… 啧~肯定是发现了铁盒子里不翼而飞的钱票喽。 神情自若地来到客厅,苏宁像是没有看见双眼喷火的钱慧如,神色阴沉的徐自新,以及满脸不可置信瞪大眼气成河豚的徐珊珊,还是同往日那般乖巧问好。 “爸爸,钱姨,珊珊早上好~” “昨天又不是只有我在,苏宁比我还晚出门,你们凭什么只怀疑我?!” 果然一开口就被顺利吸引火力。 徐珊珊气得小胸脯呼呼大喘,指着她的指尖都跟着在颤抖,“怎么不问问是不是她!” “珊珊。”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却让气头上的徐珊珊不自觉颤栗,像是才反应过来触碰到记忆中的某个开关似的,指着她的那根指尖猛地缩回。 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没有半点温度,苏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直到她将整只手都背过藏在身后,才转移了视线。 千娇百宠长大的人,不说有骄纵霸道的大小姐脾气,但绝对没有一直以来在家人长辈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乖巧。 知道她真正脾气的除了最亲近的外公,就只有吃过大亏的徐珊珊窥见点端倪了。 没法儿,她自来受长辈们喜爱,更惹同龄人小辈亲近,就算有极个别的不喜欢也不至于会心生反感。 只除了徐珊珊这个例外,一而再再而三地自作聪明小动作频频,忍无可忍那便无需再忍,只一次就给她彻底教乖。 “我…我又没有说错!” 单单想起就觉得手指头钝痛,徐珊珊用力捏着指尖,嘴上的话音却随着她垂下的头低了好几个度。 ——为什么,为什么那天就没把她真正弄死呢?! 深深的恶意,狠毒的心思,在徐珊珊越来越猩红的眼里反复涌现。 “珊珊,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徐自新看向低垂着头还在狡辩的自己名义上的继女,语气满含失望,心底同时无声地叹息:自私自利,自以为是。 这个女儿算是废了,果然,没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就是不行。 “赶紧的,我最后说一次,把你没花用完的全部拿出来!” 极力控制暴揍她一顿的冲动,钱慧如不断告诫着自己:这是亲生的,亲生的! 哪怕又贪又蠢又作,那也是自己亲生的!! 找个借口都不带动动脑子,苏宁会看上那点钱票?即使看的上用得着偷拿? 不是她贬低自己的女儿,就拿品性德行来说,苏宁得甩个几条街! 知女莫若母,家里昨日就自家这几个人,不是她这个有‘前科’,惯来‘小偷小摸’的还能有谁? “我说了,我没有,没有就没有!逼死我也没有!!” 比她吼得更大声,徐珊珊飙着泪憋屈的不行,一把抓过椅背上的书包飞快地夺门而出。 “这个死丫头,简直生来就是克我的!” 拍拍快气炸的胸口,钱慧如保养极好的脸上青白相加,难得一见的狰狞。 “爸爸,钱姨?” 眼底是恰到好处的疑惑不解,苏宁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阵,才再次开口道,“是出什么事了?珊珊她?” “没什么事儿,宁宁你不用管。” 钱慧如笑得有些牵强,摆了摆手示意。 在旁边的徐自新也赞同地颔首,瞄了眼腕上的手表:得了,早餐看来是不用吃了。 “宁宁今日还要出门?” “是的爸爸,过几天填报了志愿大家就得各奔东西,趁着放假这两天大家伙想最后再好好聚一聚。” “行,那别太晚,钱票够吗?” “嗯,够了。” 赶时间的徐自新在简单了解后不再多问,与钱慧如一前一后的出门上班。 欣赏了出好戏的苏宁,心情不错地也紧跟着俩人出了家门。 第八章 购买 胜利公社。 离京市三十多公里,坐车摇摇晃晃一个多小时,苏宁不由庆幸早上什么也没吃,所以到了地方下车只是脸色苍白了点。 这边每隔几天就有公社领头组织的大集市,这事还是听家在附近的某同学提起过一嘴。 刚好今天就是赶大集的日子,在城中没有什么收获,突然想起这里所以想来碰碰运气。 松柏油路两旁摆满了或农家自产的东西,或山上捕猎到的小野物,采摘到的山珍野菜。 甚至还有成捆的柴火,编织的竹篾箩筐背篓,扫帚,草鞋,草帽… 头一次赶这样的集市,苏宁不急着下手,而是饶有兴致地走走停停。 发现大家伙确实如那位同学说的般,相较于钱更乐意拿各种票具换。 看了会心里有了底后,她才走到末尾的一处摊位前。 摊主是位皮肤黝黑的农家汉子,穿着件洗的有些泛白,手肘衣角打满补丁的灰色大褂,见着她走来忙呲出大白牙露出抹憨笑。 “叔,这菜种都是些什么菜啊?” “那可多了,喏,每种都写着字呢。丫头看看想要啥?” 每一小包大概几十颗种子,包种子的格子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各类蔬菜名字。 不仅有白菜黄瓜萝卜茄子豆角,南瓜冬瓜丝瓜等常见的菜种,还有苹果李子西瓜桃子等好几样水果的种子。 “叔,这些我都要了。” “哈?都,都要?” “对都要,叔你看看多少钱?” 挠了挠后脑勺,虽然不知道这怪漂亮的丫头买这么多种子做什么,不过他也知道有些事不好多问。 心里暗暗估算了下,汉子这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商量道,“丫头,这些都是自家收留存下来的,虽然不值几个钱,不过你也看见了种类全乎小百来种呢…” “三,三块钱加两斤棉花票,成吗?” 叫这么个高价,汉子着实有些心虚,但家中大儿眼瞅着就要娶媳妇,他不得不豁出脸皮昧着些许良心。 刚在粮站询问过,苏宁知晓他报价虚高了一小半。不过粮站买不着,黑市只会更贵的情况,这价自然能接受。 何况,钱票她并不缺,天生又对农民伯伯有好感,瞅着自报价就脸快红的滴血的淳朴汉子,想来应是家里有什么难处。 “好,那麻烦叔给我全包起来。” “真…真行买啊?” 搓着手还预备改口降价呢,李国强听着这话不禁狠掐了把自己。 嘶~是真疼啊! “嗳,嗳,这就包这就包!” 彻底回过神来的李国强喜不自禁地蹲下身子,将铺在地上的油布四个角收拢,直接对折把里面所有的种子都包裹起来。 说是小百来种,但种子这东西确实不占地,全叠着包起看着也就成人两双巴掌大。 “这,丫头,要不你就给两块吧?” 笑意在眼底荡起圈圈涟漪,苏宁摇摇头从包里取出三块钱两张棉花票递给他,“叔,你再给我换些粮种行吗?” 嘘嗫地接过钱票,本就心虚的李国强在得知她还需要粮种,瞬间眼前一亮,“行,怎么不行,丫头你在这等我会儿?” “叔,我能跟你一块去吗?” 见他眼带疑惑,苏宁环顾了圈小声地说道,“我还想换些牲畜。” 现在都是集体公有制,村里每家每户鸡鸭鹅猪什么的都是定数定量圈养,往年的年底除了交公的都还能有个一只两只剩余,留给自家打打牙祭。 只是近几年,自然灾害频发,农民自己种的都不够糊口,谁家还养的起任务猪牛羊啥的,更别提换了。 鸡鸭鹅这小东西还能想想招,再大点的猪牛羊… 看了看手里的钱票,李国强眼底划过抹挣扎,半响才咬咬牙做了某个决定。 “丫头,走,跟叔一起!” “好。” 将她半搂半抱着的种子包裹接过来,李国强领着她去坐回第二生产大队的牛车。 一路上因为有其他人在,两人也不好多说。 …… “哟,国强打哪领回来的漂亮丫头,这穿着打扮还是城里姑娘吧?” “该不会这就是王婆子介绍的…” “呸,就李红星那怂样还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城里姑娘,怕是梦里都够不着哦!” 李国强怕她听了多想,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和这么些多嘴多舌的八婆撤掰,只得一个劲儿地埋头带路,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 村里多是泥巴路,下过雨后道更不好走。 小跑着才能跟上前面打头越走越快的人,苏宁蹙眉瞄了眼满是泥点子的裙子和小皮鞋,只能暗暗怪自己早上出门穿错了衣服。 好在她的皮鞋是平底,除了脏了些不用担心崴脚摔跤。 “就这了,苏丫头你先在院里歇会儿,我这就去给你找大队长。” “谢谢李叔。” “唉,客气啥,等会儿哈叔很快回来!” 家里也没个人招待,都在田里上工呢,李国强不好意思地搬来把还算新的板凳,匆忙交代了句又迅速转身离开。 …… 一晃都到了下午一点,还没吃上口热乎东西,光忙活着坐车赶路了。 肚子开始咕咕叫的苏宁,直到这时才懊恼,为什么没想到买些现成的吃食存放在空间呢? 看来,除了种子、牲畜这些,小院里的房间也得全都整理出来,尤其是厨房、卧室里的家具用品更是得填补齐全。 万一以后哪天有什么突发情况,进了空间还能有地儿吃喝,睡觉。 “就是这个丫头啊?” 被突然响起的人声打断了思绪,苏宁抬起头,见李国强带着位年约五六十岁,身子骨看起来格外硬朗的老人,连忙站起身礼貌地打招呼。 “老人家好。” 李大柱笑着点点头,打量起面前的人—— 皮儿白面红笑容甜,水灵灵的眼睛更是明亮清澈,嗯,是个好丫头! “我也不问你买那些个东西做什么,但是一起算下来价格可不便宜,丫头你自己能做主吗?” 心下虽然疑惑,李叔口中他这个严厉且不好说话当大队长的亲叔,为什么与他说的不符。 可同意总好过费心费口舌的争取吧? “可以,只要有,我能做主。” 第九章 后续 第二生产大队虽然依山傍水,前几年的自然灾害也没能避免,哪家不是靠着那点点的口粮生生硬熬? 几座大山草根树叶都被薅秃喽,直到如今才恢复点点绿色。 村里人本来就穷苦,再遇上天灾人祸的只能更难。 李大柱难道不知道这种私下交易存着极大的风险?被人捅出去丢了大队长职务那都是轻的… 可,没法子啊! 眼见年景就要好起来了,再挺个一年半载的,只要挺过去大家的日子肯定能好过太多太多。 就这么个档口,有人上赶着送大钱,生拖硬拽地带大家伙上岸的好事,他如何拒绝? 活了大半辈子,这点看人的本事李大柱自认还是有的。 既然小姑娘是个好的,双方互利互赢的事,仅仅是冒这一次风险,要死鸟朝天,他怎么就不敢了! 再说队里几乎都是李姓同出一个祖宗的族人,团结,在这方圆百里都出了名的,这也是他最大的底气。 “去把李辉和大圆子都叫来。” “嗳,叔我这就去!” 李大柱背着手点了点头,见人一溜烟跑出院门,才回身看向落落大方站在一旁的小姑娘。 “强子也没有说清楚,丫头你说说具体都要些什么?” “猪牛羊,鸡鸭鹅这些都要,最好能一公一母,如果有鱼虾蟹的话也要。” “山里的野物,菌类蘑菇果子,自家的青菜豆瓜蛋类,以及粮种菜种果树苗这些我都收。” “那,可真不少。” 抽出别在腰间的烟袋,李大柱习惯性地摸搓着,脑里飞快估算了个大概。 绕是向来能做到处事不惊的人,也被估算的数额震得倒吸了口凉气,握着烟杆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丫头,这些东西准备啊算账啊都得需要时间,不如跟我家去吃上一口等着?” “不用了李爷爷,我也得先去做些安排。” 眼下哪家的粮食不紧缺? 肚子再饿也不好真觍着脸去吃,这么招待一顿的饭菜下来或许就是人一大家子好几天的口粮。 为了不惹人生疑,她也确实得去找车找人,总不能凭空将那么些东西直接变没吧。 “李爷爷您老看这样行不行,我说的那些东西由您先给我把关统收,我交付些定金,回趟城里带上剩余货款再叫车过来运走。” “如果丫头你放心老头子我,当然可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锤子买卖的事,有什么不放心? 空间是自己最大的底牌,只要人身安全有保障,就算失些钱财她也赌得起。 将挎着的包包打开,苏宁取出里面整数的大黑十,“还得麻烦您写个收据,盖个章。” “这是当然。” 嗯,办事稳妥,有章程。 心底对她更加满意的李大柱笑着应允,“走吧,那咱就先去队里办公室!” …… 拿到了收据,顺便还借大队里的电话给徐自新与付爷爷分别去了个电话。 暂时告别了李大柱,从颠簸的牛车再到晃悠回城的公车,一路赶着时间的苏宁揉着突突疼的太阳穴,眉心全是倦惫。 等胃里翻涌的酸彻底压下,才软着腿来到国营饭店。 看了眼点取餐的窗口挂着的今日份供应:鲜肉包、三鲜汤面、水煮肉片、白菜炖豆腐。 “三十个鲜肉包打包,再来一份三鲜汤面。” “七块八毛再搭一斤二两的粮票。” 服务员收好钱票,边利索地打包鲜肉包子边好奇地频频打量着她:这谁家的姑娘,穿得这么洋气漂亮非得去踩泥巴玩? 嗬,真是白白糟蹋了这裙子,这小皮鞋! 当作没看见她那奇怪的眼神,苏宁安然自若地坐等面条。 瞥了眼手表,与付爷爷安排好的那人碰面还有半个小时,吃快些应该能掐点到? “同学你好!” 两个笑容腼腆的大男孩,互相推搡着来到苏宁的面前,两人中高些的那个红着脸开口问道,“介意拼个桌吗?” “不好意思,介意。” 大厅还有好几个空桌,她也不习惯和陌生的人同桌吃饭,所以拒绝地干脆利落。 听到自己点的汤面叫了号,苏宁起身朝着他俩点了点头,不再理尴尬到快落荒而逃地两人,径自去取餐。 “我说了吧?别看苏学姐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模样,其实很难接近!” “要你马后炮?刚谁迫不及待同意的?” “那,试试又不会少块肉…” 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家世还非常不错,可惜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悻悻然。 …… 一大碗汤面下肚,苏宁宛如吃饱喝足的家猫发出声满足的喟叹。 双手提着打包好的俩大袋鲜肉包走出饭店,等到了没人的地方,迅速地将它收进空间,两手空空地再赶路简直不要太轻松。 离约定的地方本就不算太远,哪晓得等她准时来到出城的那条大路边,一辆大卡车已经停靠在那不知道多久。 “是路师傅吗?” “苏小姐?” “是我,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没有。” 路飞习惯性地板着脸,一副严肃的表情。 等想起来这是老sz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照顾妥当的宝贝孙女儿,再想缓和下表情已经晚了。 略显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路飞虚虚护着她爬上副驾驶,下意识地用力关上门。 碰地声巨响唬得苏宁小身板跟着一抖,对上那双后悔不及的眼睛,同手同脚转过身的人,“噗嗤~” “呵呵,呵呵,顺手顺手了!” “路叔,付爷爷跟你说过我吧?” 两人之间莫名尴尬的气氛随着笑声散去,一路上都有心的情况下相处的自然和谐融洽。 …… 赶在天黑之前,车终于开到了第二生产大队。 蹲在路边的人听到大卡车熄火的声音,顿时全站起身仰头来回张望。 等看见从车上下来的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吊了整颗心晃荡的李大柱也难得咧开了嘴。 “柱子叔,是她吗?” “嚯,这大家伙看着可真得劲儿啊!” 李大柱抬了抬手,熙攘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往前走了几步,另只拿着一个本子的手递向她,“丫头先看看单子再对对货,没有问题我就让他们帮忙搬上车。” 第十章 意外 猪牛羊,都是一公一母,还多送了俩小猪仔。 鸡鸭鹅崽各三十只,鱼虾蟹共一千斤。 山菇菌类五百斤,野鸡野兔野猪等一千斤,果子共两千斤。 各粮种百斤菜种十斤,果树苗四十颗。 …… 记得满满当当好几页纸,详细到每种的数量、价格都有标记,合计金额两千八百六十二。 心里略略对比了下,各类价格报的都不算太高,苏宁知道这次运气好,不仅东西买全了,遇到的人也靠谱实在。 虽然小金库一下子去了大半,可即将到手的东西让她没有半点心疼。 “可以,麻烦李爷爷了。” “好好。” 悬着的另一半心也安稳落地,李大柱笑着点点头,让大家伙帮忙将堆在路边草地上的东西全搬上车。 “这是钱,您找人点点。” 看着大把的钱落入会计收纳的手中,忙活的众人更是干劲十足,个个傻乐呵着搬运地飞快。 双方交易完,天已经全黑,此情此景也不好过多客套,苏宁坐在高高的货车副驾驶位上,探出头与李大柱等人告别,示意路飞驱车离开。 …… 透过后视镜看着身边心情甚好的人,路飞紧抿着双唇,只一眼又移开目光专注开车。 疑惑肯定有,但并不是事事都需要弄清楚原委。 “路叔放心,我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点路飞没有怀疑,苏家他虽然了解不多,但他相信自己的老sz。 哪怕真和黑市有关… 灾荒年月,就连公职的人也多有去那寻摸吃用的,他自己都没有例外自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小心!” “嘎吱——” 急刹车轮胎的摩擦声,在寂静的黑夜尤为刺耳。 不知打哪里窜出来的大狗,对着停下的大车狂吠几声后撒腿就跑。 一时情急,像是怕她甩飞出去,路飞方才叫出声的同时便伸出只大手将她牢牢抓住。 “小宁你没事儿吧?” 自从知道碰触他人就会看见未来的画面,苏宁就极其小心地避免。 她曾听外公说过,世上奇人异事不少,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往往是需要付出同等代价的。 几次窥视未来,暂时没有发现自己有哪里不对,可还是下意识地不想多动用这种未知的能力。 结果……事与愿违。 默默看了眼他握住自己手臂的手,苏宁眼底有些挣扎。 “怎么?是伤到碰到哪儿了?” 摇了摇头,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苏宁不自觉用力咬了咬下嘴唇,抬眸的眼底有了决定。 “路叔,什么也别问,现在立刻改道回你家!” “嗯?” 什么意思?要把这批货暂时交付给自己看着? “要快!路叔,相信我!” 心底因为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急切莫名悸动,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路飞松开她的手,不再多问多说,脚底油门一踩到底呼啸着往家赶去。 …… 一如她之前看到的画面那般,昏暗冗长的巷子里,由远及近不断传来躁动:有急切的惊呼,也有失措的哭喊求助。 “天呐泉子,这可怎么办?!小罗他人为什么还没来?” “大娘别急,小罗他肯定在来的路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 “小石头,小石头你别睡,看看奶奶,小石头你可别吓奶奶啊~” 靠边停稳车的路飞,来不及多想车钥匙都没拔,人已经下意识地推开车门一跃跳下朝着越发耳熟的声音处跑去。 速度极快地闪进巷子,不一会儿就与一行人撞上。 “妈,泉子怎么回事?!” “大飞?呜呜,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快快,大飞啊快开车带小石头去医院!” “飞哥,小石头从堂前那颗大树上栽下来了,流了好多血,得赶紧送去医院!” “走!” 看着儿子紧闭着眼睛,混着大片血迹的小脸惨白如纸,整个人一动不动仿佛没了呼吸般。 路飞努力稳住心神,俯身从发小手中小心接过他,转身朝着车子拔腿狂奔。 “路叔快上车!” 大脑一片空白的路飞,听着声下意识地就抱着儿子,从大敞开的车门爬上弯腰坐下。 抽空看了眼躺在他怀里无声无息的孩子,若不是那胸口还略有些起伏… 想到因为没有及时送往医院而丧了命的小家伙,苏宁肃起脸一言不发地将车子开到最快,现在就是争分夺秒,与阎王抢人争命! “轰隆-轰轰~” 直到大车停在医院门口,儿子被成功送进抢救室。 占着血渍的双手还止不住颤抖,脚下发软犯飘的路飞才恢复些许清明:刚才是谁开的车来着? 对了,小宁人呢? 他,车呢?! …… 跟着跑前跑后,看着小家伙这次顺利进了手术室,又垫付了足够的医药费,安了心的苏宁悄然离开,开着车来到了处无人的废区。 挂档,熄火。 许久没摸车,心后知后觉地紧张砰砰直跳,拍了拍胸口狠狠吸了几口气,她这才开门下车。 将手贴着后车厢,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里面的东西全收进空间。 苏宁趁着黑蹲下身子,依靠着车子的视野盲区跟着进了空间。 种子,果树,野味什么的暂时全堆在小院外的空地上。 先挨个看看装着的活物,鱼虾蟹翻白死了些,其它只是精神有点蔫巴。 装着鱼虾蟹的几个大桶,着实废了她不少力气才成功推进小溪中。 马不停蹄地再将猪牛羊几个大家伙挨个赶进临时圈好的地,鸡鸭鹅崽子们连着箩筐一起放进院子里。 出门时身影一顿,苏宁鬼使神差进了厨房,在灶台上取出一个下午在国营饭店买的大肉包。 包子还散发着独属的肉香气,不烫手,却实打实地正热乎。 难道说? 放在厨房的东西还能保持原样? “嘶——” 惊喜总是来的猝不及防啊,用力咬了口手里的大肉包,唔~还是刚出锅的东西好吃! 将一袋继续留在灶台,另一袋提出厨房。 她得做个实验,看看心里的猜想对不对。 往每个房间放了一两个大肉包,院里院外的角落旮旯里也没有放过。 再从买的种子里取出青菜萝卜,大米小麦玉米的种子各几粒,来到临近院子的那小片黑土地,扒土很随意地种下撒了些许溪水。 结果嘛,只需要静等明日就能揭晓了! 第十一章 苏宁 现在是没有什么时间安排妥善,只有等先回去明日再好好重新归拢。 在小溪边把手上的泥洗干净,甩了甩水渍,暂时没有发现哪里遗漏后闪身出了空间。 夜间的晚风吹散了白日的燥热,明亮的月光铺洒,揉碎了周围阴森恐怖的气氛。 不敢再在这种地方多逗留,苏宁启动车子呼啸着离开。 …… “路叔,孩子怎么样了?” “进了重症室观察,医生说只要过了今晚的危险期就没什么大碍。” “路叔放心,一定会没事儿的。” “嗯。” 靠着墙的背后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浸湿,知道儿子暂时保住的瞬间,路飞险些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生死他不是没有见过,相反他见过太多,哪怕自己受了再重的伤也不曾害怕。 可这次面对儿子的命悬一线,顶天立地的汉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心生胆怯。 若不是… 路飞满含感激地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微微抖动,“小宁,谢谢你。”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只剩下这一句。 他不想去探究,更不会碰触她的秘密,只需要记住这份恩情便够了! “那,我也谢谢路叔?” 俏皮地对他一笑,苏宁知道他未尽之语,也明白那个透着深意的眼神。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能忍住好奇不过问半句,就是对她最大的保护与承诺。 明明什么也没有说,却又好像什么都已道明。 这份诡异的默契让一大一小,相差了一二十岁的两人,突然有了份惺惺相惜的感觉。 “路叔先吃点东西,等会晚上还得陪护呢。” 将手里提着的铝制饭盒递给他,苏宁解释道,“太晚了医院食堂里已经没有什么饭菜,我只好点了份阳春面。” “够了够了,有面条就很好了。” 本来是给人帮忙办事,结果事情还没办完,反倒让小姑娘跟着他忙前忙后。 难得的是年龄不大,办事却这么细心周全,不愧是深受老sz喜欢疼爱的小辈。 一颗心被她熨帖得软的不像话,路飞柔了脸上僵硬的轮廓,“小宁,以后有用的上叔的事尽管开口。” “我记住了路叔,到时可不会跟你客气哦。” 见这里暂时没有什么事了,苏宁把钥匙还给他,“路叔时间不早我就先回去,车停在医院后门,东西已经让人清空了。” “好。” 路飞点点头,把饭盒先搁在长椅上,从衣服口袋里把钱全部翻出来,“这些还不够,等明天叔再把剩下的钱给你。” “不急这会儿的,那路叔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摆摆手打断他嘴边的话,苏宁不给机会转身就跑,“不用了路叔,这里离不得人,我走啦!” “嗳,小宁!” “这丫头!” 见她跑得跟只兔子一样快就怕被逮住的模样,路飞哭笑不得,望着早消失不见她身影的长廊,许久才收回视线心里默默琢磨—— 听付老说丫头很快就要去湘南工作,他记得大丰和铁锤退役后都回了家乡,俩崽子都是那的人吧? 看来是得发个电报,好好联络联络感情了。 …… 钢铁厂家属大院。 再一次过了门禁时间回到家,苏宁觉得扮演乖乖女太久,偶尔这样‘叛逆’也没有什么不好。 “宁宁回来了啊!” “嗯,钱姨我爸他还没回来?” 屋里只有客厅的一盏灯开着,房内静悄悄的,钱慧如坐在沙发上心事重重的模样。 见着推门进来的人,立马调整好面上的表情,笑得温婉亲和,“你爸爸今晚厂里有应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珊珊她也还没回呢?” 见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牵强,也不等人回答,苏宁自顾自地换好鞋子,语气一如既往地疏离且客气。 “钱姨麻烦了,鞋弄得有些脏。” “就放那吧,明天抽空钱姨帮你清洗干净。” “谢谢,那我先回房间,您也早点休息。” 随着卧室门合上的声响,钱慧如脸上的笑容再难维半分持彻底消失。 紧紧攥着的手,青筋根根暴起,因为太过用力指尖开始有些泛白。 呵,苏静蕾没用,不想生的女儿倒是厉害难缠。 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心机手段样样不缺,偏偏还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浮躁自傲。 外人眼中文静知礼,老师面前自律勤奋,家人长辈心里乖巧懂事。 这么些年明里暗里的交锋,因为所有人固有的思维跟想法成了她最好的保护色,竟半点小亏没吃,反倒是让自己每每憋屈呕得不行。 不过,就快了… 能笑到最后的那一个才是胜利者不是么。 …… 钱慧如会作什么感想,苏宁才不在乎也没心情理会。 等她强大起来,总有一天会弄清楚,查明白妈妈和弟弟当初死亡的真相。 若事实并不像徐自新所说那样,凡是参与进来的,有一个算一个,她绝对不会有丝毫手软。 哪怕是亲爹徐自新! “啪~” 随手将包包扔在书桌上,苏宁打开衣柜,取了套换洗的衣服去隔壁卫生间洗涑。 …… 清河巷68号。 刚下班回到家的付新国,看见大刀阔斧稳坐在院中的人,头皮一阵发麻,背后的皮子更是下意识地紧绷。 把夹在腋窝下的公文袋放在一旁石桌上,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询问道,“爹,这又是谁惹您不快了?” “呵呵,除了我的好大儿还能有谁?” 嘶—— 这是没过兴,还想动手? “别作那副挨打怂包样,你这么大人儿子都有了,你老子我还能揍你不成!” 昨天抽断的藤条可还扔在屋檐下呢,没见这么睁眼说瞎话的! 付新国努力维持着面上的表情,挤出来的笑不比哭好看,“爹啊,您就直说吧,要几根?” “少跟我在这瞎扯淡,让你办的事办好了没?” 原来是为了这个,明白过来的付新国大喘了口气,紧绷的皮也跟着松缓下来。 “爹,我办事您还不放心?信都寄出去了,张老全老也都应了明日的约,至于何志远我没叫他!” “您到底什么事让他做,有什么是他能做我不能做的?您明明知道我们俩打小不对付,让我死对头过来您咋想的…” “嗳,唉,爹,别动手!” “嗷~您大孙子还在家,也给我这个当爸的留点面子啊!嗷嗷,别打,别打,亲爹啊!” “敢跟老子阳奉阴违,明儿早上我再见不着小何,老子抽了你的皮晒屋顶!” 要是耽误了宁儿乖乖的事儿,再将晒干的皮卷吧卷吧炖汤! 付成功阴恻恻看着一通乱跳的大兔崽子,“你最好是蹦的再高点。” “啊,想起来了,所里还有件急事等着处理,爹,我先回去加个班哈!” 第十二章 实验 64年,6月25日。 撕掉书桌上昨天的那页日历,离她成人的生辰又近了一天。 清晨的空气中带着丝栀子花的清香,驱散了些许心里的阴霾。 拍拍脸颊,苏宁打起精神手动拉扯着嘴角,戳了戳自己的小梨涡。 “没有什么可以难到你!” 清亮的眼眸重新焕发神采,挑了件行动方便又耐脏的衣裤,抓了把头发梳成高马尾,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 旧货市场。 一个上午在这窜进窜出,苏宁不仅淘到了许多令她满意,空间内缺少的东西,还顺带买到了不少建筑材料。 如今空间小院内已经是大变样,之前码放的红木箱子,已经全被她给挪到了山腰处的山洞中。 腾出的地方,正好摆放从老房子那边搬进来的家具。 五间房间除了最左边的厨房,之前就留算下来的卧室,又新增了书房与储物室。 最小靠近卧室的那间,用来当作干湿分离两用的浴室,卫生间。 理解能力满分再加动手能力不错的她,哪怕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也做的似模似样。 当然主打一个结实,够用就行! 除了简易版的厕所,还搭建好了猪圈,牛羊棚,鸡鸭鹅的小窝。 这些异味比较大的都像她之前规划好的那般,全建在了矮小的那座山头。 相信未来不久她就能彻底实现肉蛋自由! 提到这,就不得不说说桃源空间的神奇之处。 经过昨天的实验,她发现小院的厨房确实有保鲜恒温的作用,放在里面的大肉包子经过一天一夜依然像刚买来时的那般膨软热乎。 而撒在院子旁黑土地里的种子,不论什么种类竟然都已经成功出绿发芽,甚至还长大了一圈。 按着这生长速度,在心里略略估算过后得到的结果惊人。 蔬菜瓜类最多三天就能成熟,大米小麦玉米等主食大概需要十天,果树苗最长也要不了两个月。 一想到这,她就忍不住想咧嘴傻笑,浑身更是充满力量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大功告成!” 将最后一窝小鸡也平安送到,擦了把脸上的汗水,站在山坡上望着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空间,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自豪感。 等喘匀了气,苏宁这才心满意足地闪身出了空间。 …… “铃铃铃~” 刚从无人的巷子里钻出,就听见身后传来急切的铃铛响,下意识地一个闪身避开。 骑着自行车的男子满头大汗,一脸凶相,边拼命地蹬着脚蹬嘴里边骂骂咧咧着什么。 “站住!” 身着制服的两人紧跟着一前一后地狂奔而来。 说是迟那时快,苏宁自己都没有整明白,就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拖拽住后车座。 “嘎——” “砰——” 这一拖不仅让骑车的男人摔了个四仰八叉,也让她自己跟着惯性向前猛冲扑倒在地。 “哎哟哎哟,手断了要断了!” “跑,让你再跑!给我老实点!别动!” 见这突发情况两个jc顾不上惊讶,一个冲上前将那男人手背向后拷上手铐。 另一个迅速来到苏宁跟前关切地询问,“小同志,你怎么样?” 手好像有被拉伤,腿膝盖也被蹭破了皮,有种火辣辣的刺痛感,不过问题不大。 顺着他的话检查了番,苏宁自顾自摇了摇头回道,“我没事,他?” “没事就好,他个偷车贼,放心只摔这么下残不了他的!” ——真残了,那也是活该。 李北暗骂了句,对上女孩过分清秀明显青涩的脸,神色跟着一变口吻也陡然温和了几分。 “谢谢小同志的英勇行为,不过下次还是要先注意自身安全。” 看着他伸过来的大手,低垂下眼眸委婉地拒绝,“我自己可以的,谢谢。” 留下具体信息住址后,在两位jc蜀黎担忧的目光中,一瘸一拐地离开。 同时,桃源空间内一道柔和细小的白光化为雨点撒下:田间的绿苗,山头的牲畜,河中的鱼虾蟹肉眼可见地精神起来甚至胖乎了一圈。 对空间内变化暂无所知的苏宁,因为突发的状况,放弃了去废品站淘宝的心思,提前去往医院。 …… 长廊过道上身着白衣大褂的钱慧如,定睛直直地看向不远处那道无比熟悉的背影,“苏宁…” 她怎么这个点出现在医院?好像还受了伤? “钱主任?怎么了吗?” “啊,没事,走吧去看看56床的病患。” 收起眼中的探究,钱慧如对着身边的几位同事笑了笑率先朝着病房走去。 …… 三人间的病房内,除了三张一米二大的铁架病床,只各配了把木头拼搭出的板凳。 因此来探病的人只得呼啦啦站了一堆,让不大的房间更加逼仄狭小。 尤其是那大嗓门,声音尖细的老娘们还一个劲咋咋呼呼,让路飞周身的气压一低再低,冷流嗖嗖往外冒。 “路叔!” “小宁?你来了啊,快…” 听着声儿路飞转过身,脸上难得一见的笑容还没完全显露出,就已经快速地收回秒变成厉色,“出了什么事儿?身上的伤怎么弄的?” 当得知她是做好人好事不小心伤着后,路飞缓了面上的神色。 一向律人律己,无私为民服务的人,却是对她说了跟那位jc类似的话。 知晓好意的苏宁,被连续说教两遍也没有心生不快,而是一副受教的乖巧模样,连连点头答应保证。 这…叫路飞怎么还说的下去教,只得无奈地压下口头‘关心’。 “小石头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早上醒过一次,说是没了生命危险,但毕竟是伤了脑袋流了那么多血得好好修养。” 心疼地摸了摸儿子被剃了光头的脑袋,只一想到上面那道被缝了十多针的伤口,顶天立地的汉子也不禁红了眼眶。 背侧过身摸了把脸,清了清嗓子的哽痛,路飞顺势转移了话题,“听付老说小宁你准备去湘南?” “嗯,过几天就去。” “这两个联系方式你收好,是我的两位zy,退役后都回了湘南,如果在那边遇上什么事一定要去找他们寻求帮助。” 接过他递来的纸条,苏宁心下涌起股暖意,“谢谢路叔我记着了。” 第十三章 工作,安排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五六点,大马路上行人明显多了不少。 有剪着齐耳短发身着列宁装的干事一脸急色匆匆的; 有梳着麻花辫穿着或条纹或格子或碎花布拉吉的学生说说笑笑的; 一身深蓝色工服三五成群的工人去往国营饭店打牙祭的… 行走在街道上置身其中的苏宁,望着身边形形色色的人,难得有种轻松感,一直紧迫的神经不知道为什么都缓解了许多。 “卖冰棍儿喽~红豆绿豆牛奶味雪糕喽!” “铃铃铃~” 骑着八二大杠自行车的小伙子,后座上绑的泡沫箱包裹得严严实实。 混在一群嬉笑打闹的孩子中,买了支绿豆的雪糕,苏宁边走边吃的津津有味。 “小同志!” 背个背篓头上用条纱巾遮了大半张脸,灰色上衣配着深绿色的侧边系带裤,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时不时四处张望显得很是紧张。 瞬间懂了的苏宁随着她走到了条没什么人的巷子口。 “鸡蛋,狍子肉小同志要么?” “怎么换?” “鸡蛋一毛一个,狍子肉一块二一斤,不要票。” 两人全程没有多余的话快速做了交易,再朝着相反的反向大步走开。 绕回到主街道上时,她手里已经多了个黄色饲料袋。 瞌睡正好碰上枕头,这不是就有更好的理由给老人带点好东西了么。 边面露喜色的加快了脚下速度,边想着快到地方时再加点空间里的什么为好。 …… 清河巷68号。 “呼~终于到了!” 虽然只是提了一小段路,耐不住她加了又加,最后整个饲料袋被塞得满满登登,那重量可想而知。 立马放下手里的袋子,苏宁呼吸紊乱地敲响大门。 “叩叩叩…” “来了来了,谁啊?” “付爷爷是我呀~” 打开门看见俏生生站着笑得一脸古灵精怪的人儿,付成功一如既往地难以维持自己在儿孙面前的严肃形象,乐呵得老脸褶子一道道的。 “快进屋,我还寻思着,怎么人还没到,你这臭丫头是不是又放我这个老家伙的鸽子呢。” “我怎么会放您鸽子,可不带您这么冤枉人的啊!” 避开身子让人进门时,付成功才发现她双手通红地拎着一袋东西,“你这又是折腾的啥玩意儿,给我!” “不用了付爷爷,这东西太重,我可以的。” 可不敢真让他提,苏宁使出吃奶的劲儿,拎着东西大步往院里迈。 院子里种着的两颗石榴树,红艳艳的花儿开的正盛。 树下石桌上摆放着印有劳动最光荣的搪瓷杯,一把蒲扇,想来方才老人家正坐在这吃茶纳凉。 旁边墙角两垄地种着的大葱韭菜长势不错,绿油油地看着十分喜人。 “就搁这,不嫌沉啊快放下。” “嗳~” 付成功蹙着眉头,用干瘪枯瘦的手虚点她的脑袋瓜,“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 这丫头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非得将苏亭那老货的那套繁文缛节整得更胜一筹。 毫不客气地说,打心里他就没拿他们当过外人,苏亭老货就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来自己家空手上门怎么滴了?非还得拿礼数说事,让好好的丫头也有样学样的。 老小,老小,可不就是老小孩么。 见他一脸愤愤然,苏宁抿嘴笑露出对儿小梨涡,驾轻就熟地哄道。 “唉,当然记得啊,可谁让我一看见好东西就是想让我付爷爷尝尝呢!” “哈哈哈哈,好好好,你个丫头竟是些歪道理!” 果然一句话就让付成功忘了生气这茬儿,紧跟着她蹲下身子,“来,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让我家丫头这么不辞辛苦提过来。” “哟,这是狍子肉?还真有许久没吃到野味了。” 饲料袋里除了半只狍子,还有二三十来个笨鸡蛋,一只鸡一只鸭。 不过这鸡鸭么…瞧着像是刚宰杀没多久的,血还新鲜着呢。 “丫头,你跑去黑市了?” “没有没有,这是我过来的路上偶遇的。” “最好是这样!” 投机倒把的人在哪都不少见,付成功知晓她不是一个人偷溜去黑市,也就轻拿轻放。 “正好,等会儿你荷花婶过来,用这只鸡让她给你炖个药膳好好补补。” “别说许久没吃,还真有些馋了荷花婶婶的手艺。” 眯着眼笑的一脸慈祥,付成功起身将人往书房引,“那还不简单,想吃你啊就多来家。” 转而想到丫头在这京市已经待不了几天,这一去湘南,想见还得坐个两三天的火车。 他个老东西,还能折腾得起几趟哦,见得了几面呢! 跟进屋后敏感察觉到老人突然伤感失落的情绪,苏宁似也想起什么,瞬间知道了原因。 但未来的事儿她也没法说明,只能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难道还能对他说:咱爷孙俩在湘南还能相逢,处个好些年呢? “真是老喽~” 人也变得多愁善感,不喜生离又胆怯死别。 自嘲了句,摇了摇头付成功打开桌前的抽屉,将三个信封递给她。 两个瘪巴巴的像是装着几张纸,剩下的那个鼓鼓囊囊,也不知道塞了什么。 “工作的事儿已经妥了,也是赶巧,张老的儿子工作调动去往湘南,这两份工作指标就是靠他得到的。 你看看想去哪里,剩下的那个指标留着去了那边有大用。” 怕她还不懂这些,付成功耐心地掰烂揉碎了地说给她听,怎么和领导相处,怎么与同事们共处磨合。 又怕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儿受委屈,受欺负,还得默默忍着… 一想着就心肝肺的疼哇,付成功嘴里说着的谦逊大度的话立马转变,“当然咱不惹事也不代表怕事,若有人故意找茬欺负你,喏!” 用力拍了拍第二个信封,那砰砰砰巨响就像真是在锤那个欺负她的莫须有的人,付成功满脸肃杀—— “找爷爷的老伙计们,一个不行就俩,两个还不行,他俩也可以洗洗直接躺板板了!打电话给付爷爷,老子杀过去!” “嗯!” 带着浓浓的鼻音,苏宁努力笑着用力眨掉挂在睫毛上的水雾,“好,有付爷爷在,我谁也不怕。” “这就对喽!” 第十四章 付家 “遇到事情不要慌先想办法解决,这点你一直做的很好。” 付成功长叹了口气话锋紧跟着一转,“就是好到不太不懂得依靠我们这些老东西,丫头啊你得记住,你永远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在呢,在你身后。” “嗯嗯!” 虽然在努力克制,但还是没能忍住,这番语重深长的话,包含着老人对自己担忧和不舍的情真意切,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行啦行啦,别哭成小花猫,等会儿英子亭子俩姐弟回来可该笑话你了哈。” “先看看,看看工作满不满意,趁着人还没走若是有什么,爷爷还能给你使使劲儿!” 胡乱擦掉脸上的眼泪,苏宁吸了吸鼻子,顺着他的意思打开了第一个信封。 两个工作指标还都是正式工,一个是湘南百货大楼的售货员,一个是纺织厂采购部的采购员。 都是挺难得受人羡慕的岗位,一个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另一个虽然辛苦得到处跑,出差更是家常便饭但相对自由。 现下城里工作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弄到这样两个工作指标不知道费了多少人情,使了多大的劲。 谢谢两个字在嘴边绕了一圈又被她咽了下去,老人家不爱听这客套见外的话,她也觉得言语上的感谢太过苍白无用。 无比庆幸做出去湘南这个决定,不管未来情况又多复杂险峻… 这次换成她,她一定拼尽全力保护付爷爷,不再让悲剧发生! “咋样丫头?这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工资福利待遇都挺不错,适合你们这种小姑娘…” “付爷爷我想去纺织厂采购部。” “嗯?说说你怎么想的?” 再一次出乎自己的意料,付成功没有第一时间提出反对,“采购员的工作,可不是那么好干的。” “我知道啊~” 对着他俏皮一笑,那双明媚的眼眸中闪烁着熠熠夺目的光彩。 “这工作多好啊,可以增长许多见识,还能不时回来看望您老啊!” 人手一封介绍信才能去哪的国情如此,想全国各地随意跑动,除了货车司机也就各大工厂国营单位的采购了。 工作奔波是辛苦些,不过也确实如她所说。 在这方便一向开明的付成功,不再多言选择尊重孩子的决定。 “这个你也收着。” “什么呀?这么一大包…” 只瞄了一眼苏宁便将那鼓鼓囊囊地信封给推了回去,“付爷爷您知道的这些我可不缺,我也不能要。” “呵,还跟我显摆上了,那是缺不缺的问题?” “你的那是你外公那老东西留给你的,这些是我这个做爷爷给的,能一样吗?” 付成功将东西再次拍在她手心,一脸老顽童似的骄傲地翘嘴,“你付爷爷我,虽然不抵你外公,但好歹每月领着双份的钱呢!” “咋滴?不收是瞧不上我这点东西?嫌我给的少呗?” “好好好,停!我收,收!” “嗳,这就对喽!” …… 书房里传出老爷子畅快的大笑,让先后进了院子的几人面面相觑。 “我爷这是一个人在家偷乐什么呢?喝高了?” “混小子怎么说话的呢!” 李荷花心里纳闷的同时,手下的动作也不慢,狠敲了下小儿子的脑袋瓜,“跟你爹一样稀罕挨锤的货。” 走在最后的付英,顶着与弟弟付亭像了十成十的脸,一身格子半袖泡泡布拉吉,行动间却是风风火火半点不搭那身淑女风。 眼尖地瞄到院中石桌下不远处放着的黄色饲料袋,细长上挑的凤眼瞪时睁大,喜色瞬间迸发。 “宁宁姐,是不是你来了?!” “宁姐这么早就到了?唉,等等我啊!” 听见自家闺女的话,同样满脸惊喜的李荷花,哪还顾得上揍那溜秋地臭崽子,大步流星地紧跟着走进堂屋。 “嗷~宁宁姐!” 前脚刚踏进屋就撞上出了书房走出来的两人,付英眼中的光亮度再次增加了几分,嘴里怪叫出声飞快跑到她跟前一把将人紧紧搂住。 许久不见,苏大美人又漂亮了! 眼底就差冒起粉色心心,付英满脸痴汉状,抱着她甚至还发出声心满意足地喟叹。 若是…没有多挤进来的某只碍眼的东西,那就更好了! “咦,老姐你还是这么bt,离我宁姐远点!” 同样的脸长在付亭身上却不显丝毫女气,哪怕不符现在人们的审美,也不得不感叹是个长相精致漂亮的少年。 “婶婶,英英,亭子。” “嗳,宁宁这是什么时候到的,饿了没有,婶婶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啊!” 李荷花对一双儿女的行为见怪不怪,只深感辣眼睛索性忽略个彻底,对上这么个娇软甜美的梦中情女儿,她也不稀得那俩货就是了。 “哼!” 重重地声鼻哼响起,母子三人才恍然忽略了什么。 “爸。” “爷爷。”“爷爷。” 付成功一脸呵呵:敢不敢再敷衍一点? 除了跟他抢宁儿乖乖,这群孝子贤孙又何用,扔了吧! “英子亭子你俩别拱蛆一样歪在宁宁身上,自己多重心里没数?还当你们小时候?!” 俩拱蛆:呵,亲祖父? 他们俩是拱蛆?有一个算一个,头顶仨都别想跑! “宁宁姐,跟我去房间,我有好多话想对说~” “我也要去!我…” 扒拉下两只紧握自己双臂不放的家伙,定了定心神后,苏宁故作轻松地看向堂屋中的两位长辈。 “付爷爷,婶婶,那我先和英英说些悄悄话~” “哈哈哈行,你们俩姐妹去吧。” “去吧,婶婶做好饭菜再叫你们俩姐妹!” 付亭不敢置信会被她单独撇下,瞪大湿漉漉的双眼,食指不由指向自己语气里全是委屈,“宁姐,那我呢?” “你什么你,哪儿都有你。” 李荷花笑地分外和蔼,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就往外拽,“给你妈妈我去帮忙,啊,好大儿!” “我不要,我要陪宁姐…” 已经化主动为被动,被迫不及待的付英给半推半抱着拖进房间的苏宁,哪儿还顾得上嗷嗷叫唤求救的家伙。 “宁宁姐快坐下,我跟你说哦…” 随着她坐在床边,抬起手打断她的话,脸上是付英从未见过的严肃认真。 “先不急,英英我问你,最近你是不是和一个男同学走的特别近?” 第十五章 付英 涂着红漆边的窗前,夕阳余晖撒下,倾斜的光线爬过屋檐将空气中稀碎的点点灰尘笼罩在其中雀跃翻腾。 院中老人摇着棕叶做的蒲扇,边时不时地低头着呷口茶,边哼唱着大家耳熟能详的东方红。 不远处的屋顶升起袅袅炊烟,母子俩嬉笑怒骂,伴着菜刀磕碰节奏感十足的哆哆哆声。 卧室内坐在床边的两人,却一时静默无言,气氛很有几分古怪。 悄悄瞥了眼问出那句话就在走神的人,付英茫然地扣了扣手心,不断地头脑风暴:宁宁姐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为了她家母上大人心脏着想,迎合地作着娇俏淑女的打扮,心里总觉得她和该是个女汉子假小子,短发工装背带裤那才适合自己。 所以嘛,不在大人眼皮子底下的她那是真正放飞自我,在学校自然结交的都是好哥们儿! 突然被问这话,那不是麻虾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毕竟,嗯…尴尬的是和她走的近的女同学笼统没几个,可男同学好哥们么一大票呢。 “咳~那个宁宁姐,你问的是谁啊?是听谁说了什么,还是怎么了你直接说啊!” “嗯?” 突然想到家里家外两个模样的付英,苏宁只能换了个问法,“我想问的是,最近你身边有没有出现行为或者神情古怪的人。” 比自己小了两岁的付家姐弟,因为老一辈的关系,可以说是跟在她身后当着两条小尾巴长大的。 就像付家人从未把她当过外人,她也打心底把付英付亭当作是自己的亲妹妹亲弟弟。 想到这,苏宁犹不敢相信她方才所看见的未来。 主动地握住她垂放在腿上的手,温宁也是在同一个人身上尝试第二次‘预见’—— 【夜间的街头只有昏黄的灯光,寥寥可数的行人步履匆匆。 “嗬…嗬…” 一阵急促的喘息声随着极重的脚步由远及近。 满头大汗麻花辫松散的付英,脸上眼中都是惊恐,捂住腹部的手因为剧烈的动作一股股血正顺着指缝汩汩往下流。 不断滴落在地上的褐红血迹,触目惊心。 “救命…救…呜呜~” 一把被身后追来的人捂住嘴,再次拖进身后冗长的黑暗中。 那双曾明亮炽热如初升暖阳的眼眸一点点,一点点地灰暗下来…】 “英英!” “我在我在这!” 被她那双惊恐万状,流露出无限悲痛的眸子震得胸口一阵窒息闷痛。 付英顾不上自己受惊吓差点罢工的小心脏,用力反握住她的手使劲摇晃,“宁宁姐你别吓我,我在这啊,你怎么了?” “英英,告诉我,有没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你一定要仔细地好好想想!” “好,我想,我现在就想!” 十六岁的付英,虽然看脸的毛病比小时更严重但为人大气,不仅长相俏丽性格更是随性洒脱。 这么好的英英,为什么会被人那么伤害对待? 七十多刀啊,生生被虐杀至死,她当时该有多绝望,该有…多疼… “宁宁姐你可千万别哭,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最怕长的漂亮的人流眼泪了!” 看着她通红的眼眶,连眼角都有变色的趋势,付英慌得不行,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想到连续两天偶然撞上的那人。 “啪~” 手狠狠地拍在腿上,付英大声喊道,“我想起来了,宁宁姐!” “是谁?在哪?什么时候?” “那人虽然也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但是我不认识,瞧着很眼生。” 倒也不是为了安慰她瞎扯乎,付英的确想到这么个人。 从小到大与她交好的不论男女,都有个共同点,长相好看! 天生对长得漂亮的人没有抵抗力,不论包容心还是好感那都是嗖嗖嗖往上猛升的。 唯独这个人… 是长得好看却让她没法心生喜欢好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像宁宁姐说的那样,古怪! 尤其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阴鸷森冷… “付叔最近有没有经手过什么案件?今天回来吗?” 仇杀报复,第一个让苏宁联想到的就是工作性质特殊的付新国。 同学之间就算有再大的恩怨情仇也不过是打一顿了事,能发展到这种动刀程度的都少之又少。 “爸爸最近这段时间是挺忙的,听他提过一嘴好像是破了个什么大案子,今天估计也不会回家。” 付英有问必答,用两根指头挑起身前的辫子甩向背后,满脸疑惑不解,“宁宁姐是要找我爸吗?” 点点头又摇了摇。 收起脸上的复杂神情,苏宁突然转换了话题,“英英你们也是这周结束放暑假?” “对啊,这周五结束就可以解放俩月了!” “跟着我回家住几天?” “啊?可以吗!” 话题跳跃度着实挺大的,却丝毫不减付英的兴奋激动。 ——嗷,跟着宁姐姐同吃同住!还是好几天啊,开心! “有什么不可以,婶婶和付爷爷那我去说。” “耶!我要去!” “去什么去,你个野丫头要去哪儿?” 李荷花推开房门,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惯性怼了顿自己闺女儿,才心满意足地看向梦中情女儿,软着嗓音道。 “宁宁开饭了,走,尝尝婶婶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婶婶的手艺那还用说,光是闻着就知道特别特别好吃!” “呵呵,还是咱们宁宁会说话,婶婶给你炖的药膳鸡,等会儿可得多吃点啊!” “……” 状若亲母女的俩人手挽手地就往门外走,又一次被遗落在房间的付英咬咬牙。 还不等牢骚话吐出,便看见曾熟悉无比的那幕——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一只指腹都是薄茧却总给人安心力量的手,同时背在身后对着自己方向伸平,并轻轻晃动着。 可以挂油瓶高高嘟起的嘴立马咧开,欢快地大步蹦上去,将两只手同时抓住。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好哄!” “那可不,没心没肺的丫头!” 与荷花婶婶对视一笑,苏宁回握住她的手:英英,宁宁姐一定会保护好你。 让你可以一直没心没肺地,好好长大… 第十六章 提议 堂屋中付成功还能勉强端坐,只是那一股股菜香时不时就往鼻子里钻太过磨人,再次悄悄咽了口口水。 瞥见旁边屁股似挨了针扎不断扭来扭去的大孙子,眉头紧锁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幽光。 韭菜炒鸡蛋,一大盆的狍子肉炖土豆,还有那锅香的要命的药膳鸡汤… ——上次吃到自家老妈做的野味炖的鸡汤还是年前,大半年啊,呜呜~可馋死他了! “你们终于来了!吸溜~快,快开吃啦!” 看见像是母女仨手牵着手走进堂屋的人。 付亭嗷叫出声的同时,付成功也默默放下‘铁掌’,丝毫不知逃过一劫的某小子欢快地起身,自觉地去为众人端碗盛饭。 夏日的天黑的晚,屋里却是早一步灰暗下来,头顶的灯泡已经打开,还算崭新的电风扇正呼啦啦地摇头吹着带来丝丝凉风。 一身白背心配着jz绿的长裤,脸上咧着嘴笑得憨傻的少年,跑前跑后地终于将碗筷摆放好。 顾不上擦把额头的汗珠,积极地坐下双手端碗,殷切地望着老爷子。 “啧,出息!” 没眼看的付成功笑骂出声,直接略过这混小子,对其余三人道,“吃饭!宁丫头尤其是你,你得多吃点,人都瘦成竹竿了!” “好,那我多吃尽力再长胖些。” “嗳~这就对了!” 夹了只鸡腿先给了公公,又将剩下的那只夹入苏宁的碗中,李荷花有些沧桑的面容焕发着母性独有的光辉,被那昏黄的灯光笼罩着更让人觉得心生温暖。 分完鸡腿,又将仅剩的两只大肉翅一人一只夹给付英姐弟俩。 自己却乐呵呵地尽挑带骨头不怎么好啃的吃,还偏说她啊就好这口。 “婶婶这么辛苦,不是更应该补补?” 飞快地将鸡腿夹回她的碗中,苏宁护着碗身子往后挪了挪,“我其实最喜欢吃鸡爪了,要不婶婶两只都给我吧?” “你这丫头!” 当了母亲的人总会被孩子不经意的举止言辞感动,李荷花眼底有了些湿润,心知她的好意,饭桌上推搡也不好看无奈只能顺着。 饭间桌前,满满的温馨。 …… 一顿饭吃完,不出所料地全员吃撑,全瘫坐在院中纳凉消食。 虫鸣声此起彼伏间,漫天星辰碎在夜幕中一闪一闪地似在无声附和。 “付爷爷,婶婶,我想让英子陪我去家里住几天,行吗?” 虽然有些意外,但李荷花也没有多想,钢铁厂家属大院离付英的学校更近些,最后几天还能轻省点上学有什么不好的。 “行,怎么不行,只要你不嫌这丫头吵闹,随时打包带走!” 相对她的满口答应,让苏宁意外的是对自己一向好说话的付爷爷却保持了沉默。 看向她的目光里满含审视,头次经历这种压迫感十足地打量,不禁让人头皮发麻,后背的寒毛都根根竖起。 连吵闹着说也要去,一向神经大条的付亭都敏感地察觉到不对,默默地消停下来。 “宁丫头,你跟我进屋。” “宁宁姐…” 要说付英姐弟最怕谁,那付老爷子绝对稳坐第一,亲爸妈气急动手还会顾及会不会打坏,到了亲爷这他只会嫌弃自己打得太轻! 所以一看见板起脸严肃的爷爷,他俩,啊,不对还得带上老爸,他们仨都得腿肚子发软。 “别担心!” “要不,老姐你让宁宁姐带我俩偷偷跑…” “你真当我老得耳聋了?再敢撺掇着人干坏事,打折你的腿儿!” 同样听见他的‘悄悄话’的苏宁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紧跟在付爷爷的身后再次来到书房。 …… “说吧宁宁,是你爸徐自新那边出了新状况?还是英子又惹祸出了什么幺蛾子?” 以付成功对她的了解,能让她在这种时候提出这个要求,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别看这丫头瞧着清冷万事不过心的模样,实则真入了心的人呐,恨不能巴心巴肺对人好。 明知道存在有不安的因素,又是处于关键的档口,她绝不会将付英拖进去犯哪怕一点危险。 所以… 付成功敲了敲桌案,他更倾向后者:自家傻孙女又干了什么‘义气’好事儿! “付爷爷,我想提前让张哥和毛哥过来。” “嗯?” 挺直的背再次坚硬了几分,付成功眯着眼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凌人。 “一句两句的我也解释不清楚,付爷爷,我需要他们俩人提前到,越快越好。” 看着她紧抿着唇,不肯多透露半句的样子,付成功暗暗叹息:真是头小倔牛! “我明白了,明日一早我就让人过去。” 话锋一转,付成功漫不经心地继续试探,“这节骨眼就别让英子那丫头捣乱了,等事了走前再让她陪你好好玩几天。” “不行!” “哦?怎么不行?” “付爷爷~”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实在是因为她没法解释啊! 如果改变英英的行踪轨迹,避开那条路那个时间点,会不会真的就可以转变命运,她不知。 但是,就算明知不确定不简单,也得先转变和避开! “付爷爷~那个家我每天回去都觉得待着难受,就让英英陪我两天行不行嘛?等我生日宴过完您再将她带走。” “别对我撒娇,撒娇也不管用。” 嘴里说着不管用,其实心里美着受用得不行。 努力绷着脸的付成功最终也没能敌过她的撒娇大法,“我不知道你究竟隐瞒了什么,宁丫头,付爷爷都希望你能牢记我曾说的话。” 什么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什么时候身后都有他在。 “嗯,您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也一定会保护好英英。” “咚,咚咚~” 看来事情比他想的还要复杂,甚至…还会有危险? 英子这丫头究竟干什么了? 人老成精的付成功,仅凭着两人简单的几句对话就已隐隐窥探其中一二。 停下手中的动作,心中有了数也有了别的打算。 “天不早了,等会让亭子陪着你们一起,俩小姑娘家的回去也不安全。” “好。” …… 拿着装了信封的牛皮袋出了书房,苏宁刚转身就对上鬼鬼祟祟蹲靠在墙边的付英姐弟俩。 没有多余的话,默契无比的两人一人托起她一条胳膊,架起就往屋外拖。 “怎么样?怎么样,爷爷同意了吗?” “咳,去收拾两套换洗衣服吧。” “啊啊啊~太棒了!你等我啊宁宁姐,我马上!” 乐呵地使劲跺了跺脚,付英留下这句话一溜烟地跑向自己房间。 第十七章 察觉 “那我呢?我呢?宁姐姐!” 急得直挠头的付亭像只窜天猴,在她的周围各种蹦跳。 “你也去…” 巨大的惊喜砸下,还不等他稳稳接住,就吧唧一声先破裂了—— “去送我们回去。” 几个人小的时候还能不讲男女有别,现在都大了,哪能让他跟着回去晚上挂在墙上睡? 动作称得上飞速,已经背着书包出来的付英,一巴掌拍在闹腾哀嚎的傻弟弟头顶上,“再叫,我就告诉咱妈那十块钱…” “两位好姐姐,走,弟弟一定将您们安安全全送到家!” 态度一百八十度地转变,在听到她的威胁后,付亭神色正经再不敢使妖。 “来,姐姐们,东西都给小的!” “哼~这才像话,喏,拿去。” 送上门的把柄还能拿捏不住你? 得意洋洋的付英将自己的书包,苏宁手里的牛皮袋通通甩给他。 “妈,爷爷,我们先走啦~” “在那边乖点,听你宁宁姐的话!” “去吧,注意安全。” 告别了付爷爷与婶婶,苏宁带着付英付亭姐弟俩离开了清河巷。 …… 已经完全黑下来的主街上,每隔二十米才有个顶着铁盖圆盒的路灯。 灯光不亮却吸引了大批的飞蛾飞虫,成团地罩在光柱中,不时撞击着灯泡发出砰砰地响动。 不同往日的清冷,街上涌现了许多打扮靓丽的男男女女,他们脸上都带着兴奋激动的神色,急匆匆地往同一个地方赶。 “他们应该都是赶着去看新出的歌舞剧《东方红》,听我同学说这剧可带劲可好看了!” 只看他们去往的方向,付亭就猜出了结果,边在前面乖乖领路边语气讨好地说道,“宁姐姐~等放暑假了带我们去看看呗~” “好好把你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付英横眉冷冷地开怼,“你以为自己还是个两岁奶娃娃呢,用娃娃音撒娇,恶心不恶心?!” “咳~” 一时被自家老姐说的脸通红,付亭不好意思地转回头,偏还要硬气的回嘴,“又不是对你说,轮着到你嫌弃嘛!” “不许吵。” 再不制止这俩家伙能当街动手,苏宁只能无奈地提前出声。 还真像婶婶说的一对儿冤家,见不着时想得跟什么似的,可一见面又好好说不上两句话。 “等你俩放假,我走之前带你们去好好玩玩。逛街,看歌舞剧,滑旱冰都没有问题。” “……” 一时间,最爱玩闹的付亭都低头沉默起来。 付英更是直接挽住她的手臂,问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宁宁姐是非得去湘南那边吗?不上大学就留在京市工作不行吗?” “是啊,那边的工作都定下来了!” “那……” 再抬起头来时,付亭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嬉笑道,“宁姐姐等我,明年毕业我也去湘南!” 对啊,还可以这样! 被蠢弟弟提醒到的付英一甩脸上的愁闷不舍:去了湘南,不仅能时时见着宁宁姐,还能暂时摆脱自家母上大人的‘监视’彻底自由! 越想越觉得这个决定太棒了,要是爷爷他们反对,大不了她悄悄地去报下乡知青呢。 “行,都去找我吧!” 没有出言反对想一出是一出的两只,相反苏宁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 湘南总好过什么都没有,只有漫天沙尘荒芜的大戈壁吧? 到了那边有自己,有桃源空间,再多几个人她也不怕养不活。 “那就这么说定了,宁宁姐到时我们去投奔你!” “好,现在啊,乖乖地看路。” “哦~” …… 钢铁厂家属大院门口。 站在写着红色标语水泥墙边的徐自新,上身格子衬衣别在黑色直筒裤里,戴着眼镜的脸上挂着招牌笑容一派温文尔雅。 墙后保安亭微弱的光拉长了他的身影,也不知在这待了多久,脸上脖子几处都有蚊子新咬出来的小红包。 等看见转角处终于出现的三人,松了口气的徐自新这才大步上前温声询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到?” “亭子英英来啦?走家去,昨儿厂里发了端午福利,有可甜的大西瓜呢!” “爸爸。” “徐叔!”“徐叔晚上好!” “好好好,先家去,给你们爷爷回个电话,咱们啊再好好说说话。” 与两位姐姐对视一眼,付亭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摸摸后脑勺,“徐叔我就不去了,等会回去太晚了,爷爷他老人家不得更担心。” “小亭不急,等会你骑我的自行车回去。” “对嘛,都到了叔家怎么能还不进家门儿,走!” 徐自新揽过他的肩膀,边笑着将人往大门里带边用力拍了拍,“好小子,都长这么结实了,跟你爸也是越长越像,父父无犬子啊!” 落后说笑着他俩几大步,付英瞄了眼前方又偷偷看了眼身边的宁宁姐,还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忍了又忍,实在憋不住话的付英拽了拽她的胳膊,踮起脚凑近她耳边轻声地问道,“宁宁姐,你…是不是跟徐叔吵架了?” “嗯?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也说不上为什么,但就感觉怪怪的,你俩?” 苏宁不自觉地停下脚步,舔了舔嘴唇反问了句,“很明显吗?” “别人我不知道,可熟悉你们曾经相处的,肯定能察觉到。” 身侧垂下的手用力握紧,脑海中迅速回想自她在医院‘见过’徐自新的真面目后,父女俩的相处。 原以为她努力克制,强装的不错… 终究还是她经历太少,在老狐狸面前显得过于稚嫩了。 “宁宁姐?” “宁宁,英英你俩小姐妹又说什么悄悄话呢,赶紧快走几步,外面蚊子多!” 感觉到握着她的指尖有些发抖,在这样的三伏天里竟然还觉得冰凉。 付英头次认真地望向徐叔的侧颜,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昏暗的视线里他的眼神透着说不出的意味,让人莫名心底发怵。 再定睛看去,又什么也没有,依旧是她熟悉的那个温和慈爱的徐叔模样。 可身体快过脑子,付英下意识地挡住他探究的视线,捏了捏手心不自然地娇嗔道,“徐叔不许看!这是女孩子的秘密!” 颇有几分恼羞成怒,一抹红更是从脖颈直窜上了脸。 想到什么的徐自新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转过头强行将好奇心重想去看看怎么回事的付亭先一步带进了楼道。 第十八章 来人 “宁宁姐?” 吐出口浊气,苏宁抬起头眼底的情绪恢复自然,并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傻英英你是在担心什么?” 亲父女俩哪儿有什么隔夜仇啊! 这是自己老爸经常对她说的话,付英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子,所以刚刚只是她敏感多想了? 瞬间紧绷的神情松懈下来,笑呵呵地回道,“徐叔和小亭子都进去了咱们也快跟上,走吧宁宁姐~” 进屋后,大家也只是简单寒暄几句,毕竟明天上班读书的都得早起, 随着付亭骑上自行车离开,苏宁也带着付英洗涑早早地回到房间睡觉。 …… “英英…英英?” 试探地呼唤两声,床上的家伙依旧睡得香甜身都没有翻一个,苏宁无奈地摇摇头,扯过旁边的薄被搭在她的肚子上,动作轻缓地下了地。 瞄了眼放在书桌上的手表,趁着时间还早快速闪进空间。 “怎么会…这么快?” 只是刚进来,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小院旁边的实验田里,她胡乱种的东西竟已经全部成熟,比预期的时间提前了太多。 快步走上前蹲下身子察看,几株麦穗金黄垂着沉甸甸的头,谷皮裹着的大米颗颗粒大饱满。 旁边两三颗玉米杆上都结着五六个玉米苞,抽的须底部呈黑色,个头抵得上成人两个拳头大。 还有胖乎乎的冬瓜,圆滚滚的南瓜,泛着紫光的茄子,打着各种弯的螺丝椒… “嘶——” 倒吸了口凉气的苏宁,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日后几天就能体验一次到的大丰收。 而是经历过徒手推车托运红木箱子时的困难艰辛,更加认清自己体能为渣的她,到时该怎么办? 哪怕累死也收不了百多亩地啊,更何况还是几天一次呢! “若是这些粮食能自动进仓就…” 话音都没有落下,就见田里的粮食、蔬果各自有序脱离飞向小院。 目瞪口呆的她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原来在桃源空间里自己还能这般操作? 原来在小院内还有处超级大的地下储藏室? 所以当时运送箱子她为什么没有早些这么想! 所以她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将箱子运去山洞,而不是直接放在地下储藏室! 满眼复杂不知该喜还是该怒的苏宁,抓了把披散着的长发,突然想到什么,快步来到河边又马不停蹄地爬上小山坡。 “还真是啊。” 不仅是河里放下的鱼虾蟹苗都长大了还繁衍出了更多的子孙后代,小山上的牲畜也都个头飞窜变大长膘,各种蛋都快泛滥成灾了! 试着用方才的方法,将长大的鱼虾蟹,小山上的鸡蛋全部收进地下储藏室。 经过不断地尝试后,她控制地愈发顺畅熟稔。 也再次了解到原来进入地下储藏室的东西会自动归类,还会帮忙贴心处理:比如麦穗会脱粒,鱼虾蟹变成冻品,鸡鸭鹅整只褪毛,猪牛羊宰杀后分解… 让她叹为观止的同时也不禁欣喜若狂。 “还真个是大宝贝啊!” 原本还想着去到湘南后再学习该怎么种地养殖,这下子全免了! 望着完全不需自己动手,只需短短几分钟就种植好的农田,栽好各种果树瓜种的大山头,心里一阵美滋滋~ …… 清大附属第一中学。 晨光撒在两排高耸的梧桐树枝头,斑驳的灰瓦土墙上写着醒目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大字。 几栋不算老旧的教学楼前,三五成群的学生们伴随着入校的第一道铃声不断涌入。 “宁宁姐,你快回去吧!” 朝着她用力挥手的付英,将书包挎向身后,双手抱着铝制饭盒噔噔噔地跑进大门与同班的同学顺利会师。 “唉!付英那是你姐姐?真漂亮啊!” “那是当然,我姐能不漂亮吗~” “你就说咱是不是好哥们?” “是,你也别想打她的主意,起开!” “……” 直到转角再看不见她嬉笑打闹的身影,苏宁才转身离开校门口慢慢往回走。 今天是领粮倒油的日子,家中无事的老人孩子都早早地拿着粮本,天不亮的就去排队。 避过排着长长队伍的巷子,五六分钟后便到了大院。 刚走到家门口,就见一看到她就露出憨厚笑容的两人。 “张哥,毛哥!什么时候来的,快进屋!” “咱们也是刚到,嘿嘿嘿刚到。” 领着两人进屋又一人倒了杯茶,苏宁悬着的心总算在见到他俩后放下了些。 那时付爷爷还没退下,张泽与毛前进都是他身边的jw员,听说两人从tz队精心挑选出来,身手q法都是顶级。 后来因为身体原因付爷爷退下,也不愿占国家资源将身边配置的人员通通撤下,还非得发挥余热前去纺织厂看守大门。 张泽与毛前进两人也因此没有继续去别处任职,而是选择一前一后的退役。 “好几年不见,宁宁都是大姑娘了,越长越水灵啊!” “嘿嘿,张哥说的对。” 张泽感叹地看着眼前忙前忙后的人,时间过得真快,当初的小丫头像是转眼间就长大了。 “宁宁别忙活了,我跟你毛哥都吃过早饭来的!” 摆放好最后一盘瓜子糖果,苏宁笑着坐下,“那不行,当初我可没少吃两位哥哥的糖,这好不容易见着了怎么能不让哥哥们吃回点本儿?” “哈哈哈哈!” “你啊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嘴甜会说话。” 三人说说笑笑,没有许久不见的陌生尴尬感,气氛十分和谐。 说到付爷爷时苏宁很是自然地开口,直接了当地问道,“张哥你们应该知道我找你们是为什么吧?” 说到正事儿张泽与毛前进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严肃认真起来。 “付老简单提过,说具体的见面后宁宁你会告诉我们。” “不到一个星期我就会出发前去湘南,两位哥哥到时不仅需要保护我还得陪我前去湘南待上好几年,嫂嫂她们会乐意吗?” “宁宁放心,这些我们都考虑清楚了,大不了到时接你嫂子他们一起去湘南定居就是!” “是啊,宁宁我跟张哥都想好才答应的。” 不单单止是因为她这个妹妹为人讨喜,遇到难处二人都乐意出手帮忙,也是因为她开出的工作福利待遇丰厚。 有家有娃后总得考虑太多,也不得不认清现实。 “那就好。” 既然两人都知道也考虑清楚,苏宁也就不再多问,“那从现在开始,张哥你负责全天保护付英。毛哥留下来暗中跟着我。” 第十九章 改变 “英英?” 怎么回事,现在城里小姑娘都这么不安全了? 张泽不解地看向她,转而想到昨夜老sz的吩咐,点点头表示明白。 “张哥,尤其是今天放学的路上直到明天结束,一定不能让英英离开你的视线!” “好。” 虽然离开了bd,但他可没有一刻停下过锻炼,哪怕现在年龄增长身手什么的也没有后退多少。 因此张泽回答地没有半点犹豫,若现在连个高中生都保护不好,他也别想着进城领这么份高工资的美事,回家继续种地吧! “那我呢?” 毛前进不甘落后地询问道,就怕自己没有用武之地。 一个月六十的工资还有各种福利补贴啊,不拼命地干活他都不好意思伸手。 “毛哥放心,等着你的事儿只会更多哦。” 听着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话毛前进不仅没有不高兴,相反还很开心,咧开嘴挠着后脑勺连连回道,“那就好,那就好!” 明天就是她的成人生日,到时外公的另一个好友定会带好遗嘱赶到京市。 在签署文件前,她得早一步把自己的户口迁出来。 索性工作已经确定,粮油关系、户口什么的都可以提前落好。 等遗嘱生效取回外公存在银行的东西,拿到妈妈的嫁妆,就是她真正和徐自新撕破脸的时候。 也是她,彻底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 这般领好各自任务的两人一刻也待不住,出了徐家立马分开行动。 率先来到学校外等待的张泽,不过一会儿便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学校到钢铁厂家属大院这几条路不止增加了jc巡视次数,还出现好几批交叉蹲守的便衣。 刚毅的脸上出现了慎重,张泽暗自揣测:看起来确实不是宁宁多心… …… 在空间里主动劳动了一天,随着越来越接近事发时间,想分散注意力的苏宁就越难以集中精神。 胸口时不时传来阵心悸,让她没法再继续压抑着不去添乱的想法。 干脆洗去手上的泥巴闪身出了空间,换了套衣服急匆匆出了门。 放学早的小孩儿们,此时正聚在大院中最宽阔的水泥平场上,玩陀螺打弹珠跳皮筋,欢快地笑声传得老远。 “宁姐!” “宁宁姐!” 对着他们笑着点点头,苏宁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到最后甚至直接飞奔起来。 等她喘着粗气跑到校门外,正赶上放学的铃声响起。 寂静的校园顿时秒变成沸腾的锅炉。 环视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张泽的人影,明明才刚开始有学生跑到大门口,可她的心却更加惴惴不安。 随着越来越多的学生涌出,遍寻不见付英身影后,这种不安瞬间达到了顶点。 “英子姐姐?” “还真是早上那个漂亮姐姐!” 耳尖的听见他们推搡间的对话,苏宁不给反应的时间,直接闪身堵在几人身前。 “你们是…付英的同班同学?付英人呢?” 几个大男生面面相觑了阵,彼此之间疯狂地对着眼神暗号:怎么办?是如实回答赢得姐姐好感?还是出卖铁兄弟好哥们? 这是问题? 确定这不是同一个答案? “我知道!”“我,我也知道!” “嗳都闭嘴,听我说!” 看起来跟付英关系最不错的男生,咳,知晓她交友准则的苏宁将视线精准对上几人中长相最拔尖的那个,也是大声喊话的男生。 陈靖宇耳根悄悄发红,脸上的神情却依旧镇定,“英子她提前走了。” “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你知道吗?” 心里咯噔一下,苏宁眼中的急色似要实质化,两只手紧握着的拳头更是发出咯咯的脆响。 不动声色地后退一小步,陈靖宇心中胆怯了几分:这英子姐姐不会动手…锤人吧? “就放学前,英子提前了半节课偷偷翻墙先走了,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具体是什么事她也没说。” “对,英子当时眼睛都红了我看见了!肯定是因为有急事,她不是故意逃课的姐姐。” “谢谢同学们!你们翻墙经常从哪边?” “那边,靠近小树林后的那面墙!” 问清楚他们经常翻的那面墙位置后,苏宁拔腿就往墙的外面那头跑。 刚刚指方向的同学,手指挨个被剩余的几人齐齐握住,“干…干嘛?” “你说干嘛,哥几个上揍他!” 这么不假思考地一指,不就摆明着告诉英子她姐姐,他们全是经常翻墙逃课的坏学生?! 这还不揍,留着过年? 不知身后发生的小规模‘斗殴’,苏宁正拼命地向前跑,头一次嫌弃自己的体能。 为什么不能跑得快点,再快一点? …… 夜色如期而至,万千灯火如暗中流萤一盏盏亮起。 “呼呼…呼~” 只能根据所看见的未来画面,通过学校附近的路,一条又一条的比对排除。 汗水浸湿了整个后背的衣服,双腿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 全凭着一口气,用意志力强撑着的苏宁,终于找到了那条与她看见的画面中高度吻合的巷子口。 俯身捡起一块掉落在墙角边的半块红砖头,一步一步地接近。 “谁?” 扶着付英的张泽突然将人扯向自己身后,朝着黑暗中的巷口冷喝出声,“出来!” “宁宁?” “张哥是我。” 边回答边快速地打量,付英隐在他身后看不太真切,不过既然他在想必不会让付英受到伤害。 两人不远处躺着一坨不明物,只偶尔发出声痛苦的呻吟,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反射着森然的寒光。 “宁宁姐,哇~” 听到熟悉的声音,付英再绷不住痛哭出声,同时软着像面条的两根腿朝着她摸去。 “英英稍等会儿,乖~” 看着毫不留情避开自己双手的宁宁姐,付英完全不敢置信地傻眼,连哭到一半的哽咽都噎了下去。 “宁宁姐你…” “砰——” “砰砰砰——” 手中半块的红砖头这下真正四分五裂,倒地呻吟的人也彻底闭嘴。 看傻了的两人,直到她停下动作才彻底回过神来。 “不怕啊,英英。” 眼泪一下子唰唰地落下,付英紧紧搂住她,又是后怕又是感动:从来都说暴力解决不了问题的人,竟然会为她第一次动手打人! 呜呜,宁宁姐果然最爱她! 同样一脸复杂的张泽来到那人身前,检查了下他的脖颈还有微弱跳动后松了口气。 第二十章 事尾 张泽起身不着痕迹地将落在地上的匕首踢开,就怕这位小祖宗还没解气跑过来再将人捅几下。 扎几个洞还行,万一没控制好,人直接噶了那就遭了。 假装没看见他脚下的动作,苏宁别过头抱着付英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心底却又升起股难言的舒畅爽感。 原来有时直接了当地暴力输出,更能解恨啊! ——下次要不要在老狐狸头上试试? “宁宁姐~” “没事了英英,不怕啊!” “嗯嗯。” 来到两人身边,张泽侧耳听了听不远处的动静小声开口道,“jc来了,你们先走!” 点了点头苏宁拉着付英的手隐入黑暗中,钻进另一条小巷子。 等了不过两分钟,一个便衣带着几个身穿制服的jc快速出现,“都不许动!” “张泽?你小子怎么会在这。” “好久不见,付大哥。” 让手下去察看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那人什么情况,付新国将张泽带向一边,瞄了眼他手上指节处的血迹,满是严肃地询问道,“什么情况?” 为什么感觉办了个案子,回到家哪哪不对劲呢。 先是他老爹不由分说强硬地要求加大这一片的巡逻,连续两天的便衣布防蹲点,像是预料到什么。 不想今晚还真出事了,好几年不见的人还是他老爹曾经的部下,这么碰巧地出现在事发点。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你说什么?!” 张泽轻声地几句解释,仿若一道闷雷炸响在付新国的耳边让他脑子嗡嗡地。 “巴了个巴子的,我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闺女儿!” 还没彻底回神,已经大步来到那倒地的人身前,在手下惊讶的目光中二话不说就是一脚,将人踢翻露出正脸。 这一下在场的只除了张泽,都面带疑惑同时开口道,“怎么是这个小崽子!” 瞬间将几件事串联在一起,付新国立马明白这就是针对自己的报复,若是没有张泽自家闺女… 早几天就在jj外见识过这崽子不要命的阴狠劲,后怕不已的付新国出了身冷汗。 话似乎是从牙缝后槽牙挤出来的般,一字一顿地说道,“带走!” …… 安全回到家的苏宁与付英,瘫坐在柔软的床上,齐齐长吐出了口气。 这时就着头顶的灯泡,苏宁才好好地从头到尾将人检查了个遍。 发现她除了手肘、膝盖有几处轻微的擦伤,再没有哪里不妥才总算安心。 “宁宁姐我没事,不疼了都。” 经过这场惊心动魄,小命差点呜呼,说不害怕了那都是纯粹安慰人的废话。 但相比自己的害怕付英更不愿看见她现在脸上流露出来的那种神情。 那是种她形容不出,可看着就让人心底感觉到压抑得钝痛。 “英英对不起…” 差一点点,预见的画面就真正发生了。 若是她能再强大些… “宁宁姐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道歉?” 付英紧紧握住她的手,眼底的害怕一点点地真正褪去,“要不是你让张大哥保护我,我可能就没了,我都没有对你说谢谢你怎么反倒对我抱歉了?” “说起来也怪我自己,不该轻易相信别人,没有查证的事就那么不明不白地跑去差点送人头!” 这事儿真是好好地给她上了一课,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当时脑子进水,傻透了! 老爸真出什么事,哪有功夫让人递纸条向她求助?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事实就是多了个她,也就买一送一的结局。 “现在知道也不晚,英英你要引以为鉴。” 像小鸡啄米般用力点了点脑袋,付英举起三根手指头只差对天发誓,“我铁定牢记一辈子!” …… 清河巷,付家。 从局里出来已经是凌晨,付新国带着张泽回到家,没有丝毫意外地看见坐等在堂屋的老爷子。 “英英怎么样?” “张泽去的很及时,没有发生什么事。” 付成功阴沉着脸,暴躁了整晚的心本已经平和了不少,在对上自己怨种大儿好悬没绷住。 要不是还有外人在场,他的藤条早就劈头盖脸一顿猛抽了。 真是给他厉害的,差点让自个女儿挡灾! “那人还是个孩子?怎么样了,处理结果出来了没有?” “跟英子亭子差不多大,他爸昨天刚喂了花生米,他妈受了刺激紧跟着自杀也没了。” 是挺惨一小孩,但他爸是罪有应得,只要想到他今晚的打算付新国便完全同情不起来。 只恨不能送他一程,让他一家团聚。 “连夜被带走,同羁押队一起送去大西北农场劳改。” 至于他私底下的安排付新国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的打算,总之身为个父亲,他决不会让女儿有来自同一个人,经历第二次生命威胁的可能。 心照不宣的父子二人略过这个话题,正式地对张泽表达了谢意。 被迫领功又不好将苏宁牵扯进来的张泽,尴尬地满脸通红。 “对了张泽,你现在是什么打算?要不来局里帮我?” 经过方才回来时一路交谈,好像这家伙当初退役在原单位出了什么事,之后便一直待在家种地。 放着这么好的身手能力不继续为国为民,太可惜了! 不可否认付新国是有报恩的心思在里面,但也是真心想让这么个能人进局里,也不算徇私舞弊。 “谢谢付大哥好意,我已经找了份很不错的工作,暂时没有更换的打算。” “是嘛,那你考虑…” “考虑你个锤子,边去!” 付成功没好气地吼了句,还敢跟宁宁抢人,真是欠锤的货! 一脸委屈的付新国:咋滴啦,他又哪里不对了? 人老了脾气天天见长,打不过又惹不起,他也只能憋屈地闭嘴。 “明天记得请好假,早点去京都大饭店!” “我记着呢,明天宁宁的成人生日,假老早就调了。” “你可以滚了,我还有些话跟小张说。” “哦,好的老爹。” 不加句老你爹就叫不出来了? 没好气的付成功起身懒得再多看他一眼,拐着腿带上张泽去了书房。 第二十一章 生日 翌日一大早天阴沉沉,闷热了整晚可雨还是要落不落的。 早早醒来的苏宁,只觉得心意外的平和,就好像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要落下般只需静待结果。 等她梳洗打扮好床上的某只终于清醒。 “早啊宁宁姐,生日快乐呀~” “谢谢,不过已经不早了小懒猪快起床。” 连付英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竟然能一夜无梦,没有被昨晚上发生的事影响到一点。 肯定是因为宁宁姐在身边,太让她安心了。 嘿嘿傻乐的付英对着她的盛世美颜满脸痴样:果然,没有什么是不能被美色治愈的! “咚咚咚~” “宁宁英英,时间不早了,都准备好了吗?” “昂,马上了徐叔,我们就来~” 吐了吐舌头付英麻溜地爬起床穿好衣服,十指翻飞灵活的编好两根麻花辫。 从一旁的书包里取出早准备好的小盒子递给她,“宁宁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希望我姐越来越漂亮,万事顺心,咱们能早些在湘南会师!” 小盒子里装着的是两枚样式不同的珍珠发卡。 关上盒子苏宁很是珍惜的放进梳妆台下方抽屉,揽着人走出卧室,门合上的瞬间,连带着梳妆台一起收到了空间中。 坐在沙发上等着的徐自新,钱慧如两人,今天瞧着心情都挺不错。 尤其是一身列宁女装的钱慧如,面上眼底的笑意遮都遮不住,看着她时头次显得别样真诚。 “宁宁今天可真好看啊!” “谢谢。” 似等了许久,直到这时徐自新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站起来转过身快步去往厨房。 不到片刻就端了碗红糖水煮蛋,如同往年每次的生日那般,“快,宁宁趁热吃,别等会儿凉了又嫌腥。” “哇~徐叔真好,宁宁姐那你先吃,我去洗涑哦!” 付英对着她一阵挤眉弄眼,蹦跳着去往厕所。 深吸了口气用力掐了把手心,苏宁笑着来到餐桌前坐下。 蓝色花纹的陶瓷碗,黑红的糖水还冒着热气,里面一如既往地放着两个水煮蛋。 这是外公家乡那边的习俗,每个人生辰这天吃上最亲的人煮的甜水煮蛋,会幸福好运一整年。 以前,每当生日这天,外公会早早的熬好一碗…他去了,就换成了妈妈。 直到妈妈也走了,这件事就被徐自新记在心里,一煮就是这么多年,没有一次忘记过。 这段时间她也会想,哪怕假戏真做呢,他…有没有一点出自真心? “宁宁,怎么还哭上了?” 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苏宁才恍然自己竟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没事儿,谢谢爸爸。” 用手背蹭去眼泪,低下头去吃糖水煮蛋的她没有看见徐自新眼底的复杂。 直到钱慧如默不作声地上前,他才回神恍然若失地呢喃道,“转眼间宁宁都这么大了啊。” “可不是,都能嫁人喽!” “胡说,我徐自新的女儿哪能那么早就嫁人!” “看看我只是这么一说,老徐你还急上了,宁宁成绩那么好还得上大学呢当然不会那么早嫁人了。” 两人一唱一和间,苏宁已经将碗里的蛋吃完连同糖水也喝光。 折腾了许久衣服终于挑选到满意的徐珊珊,与洗涑完的付英一前一后地来到客厅。 两人打从认识就不对付,关系恶劣到在双方大人面前都懒得伪装。 ‘花孔雀,打扮有什么用,在我宁宁姐面前还不是被秒成渣渣!’ ‘男人婆,迟早有天我会帮你把那头发剪了!’ 两人眼神在空中碰撞,像是能听见噼里啪啦地电火花。 “珊珊!” 对上她满含警告的眼神,想起昨晚母女交谈的话,徐珊珊压下火气,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今天是宁姐的生日,我就不跟你个小屁孩计较!” “呵呵,说得好像你能把我怎么样似的,怕你啊!” 付英把玩着自己的辫子,一脸不不客气地反怼,不过想到今天确实情况特殊。 在走过她身边时,小声威胁道,“今天你要是还敢出什么幺蛾子,徐珊珊,我会让你再重温一下四年前的噩梦哦。” “你!” “徐珊珊记住哦,头发能长这么长可不容易呢~” 气地整个人都快炸裂的徐珊珊,被发现不对的钱慧如一把拉住,“英英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呵呵,好了好了你俩小姐妹可别闹腾,咱们也该出发了。” “不好意思啊徐叔,实在是她太讨厌,我忍不住!” “你啊这性子!” 徐自新拿直来直去的她没办法,毕竟是自己好友最疼爱的女儿,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就让你爸啊自己头疼去吧。” “英英这样很好。” “就是,嘿嘿还是宁宁姐最有眼光啦!” “好好好,今儿寿星最大,你说的都对。” 徐自新宠溺地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见她没有再下意识地闪躲,又联想到她刚刚感动时的真情流露不像伪装,浓密的眉峰微挑,“走吧,该出发了,让客人们等着可不太好。” …… 京都大饭店。 不同于国营饭店,这边大都接待外宾和各地出差公干的领导干事。 一楼大厅二楼的包间,三楼还有个超级大的宴会厅。 能预约上包间,徐自新本身职位够用,再加上个付老爷子,自然更没有什么问题。 到场的除了徐付两家人,还有两位苏亭的老友是一对头发全白满脸和善的老夫妻,以及教了苏宁两年的班主任全老师。 一张大桌坐得满满当当,好不热闹。 “宁宁还记得我们老俩口吗?” “当然记得,赵爷爷和辛奶奶。” 站起身的苏宁笑容甜美,乖巧地腰身问好,再上前为两位不辞辛苦掐着时间赶来的老人斟茶。 “哈哈哈,果然是小苏亭,脑瓜子啊就是聪明,只见过两次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记得呢!” 第一次见小家伙才刚满月,第二次便是老友病逝… 赵谦想到老友临死前的叮嘱,默默放下手中的茶杯。 两人过了大半辈子,一个眼神就能懂得他在想什么。 辛玉兰拍了拍他的手背,“宁宁还在跟前呢。” “瞧我,老糊涂了,呵呵!” 拍了拍脑门儿,赵谦重新扬起笑容,“宁宁快坐,有事咱们等会儿回头再说。” 第二十二章 终于 一顿饭热热闹闹地吃完已经是两三个小时后,徐付两家都很有默契的提前离场,只留下赵谦和辛玉兰夫妇以及苏宁。 毕竟两人带着任务,又现居沪市陪她办完事还得赶晚上那班火车回去,时间上自然得配合着他们的来。 文件签署并不复杂,作为见证人的赵谦只需要按着流程按部就班地走完就行。 “这是你外公当初交给我的,现在总算不负所托,物归原主。” 读完遗嘱两人再交换着签名几份相关的文件后,赵谦边说边从随身的小藤箱里取出一个大的牛皮袋,“你先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妥,或者疑问。” 笑着道完谢苏宁起身双手接过,没有扭捏地当场打开仔细查看。 就像外公遗嘱里说的那样,苏家明面上大部分的资产当初在建国初期就已经捐献给了zf。 留下的无非就是京市,沪市,湘南,港城几地的房产,以及一批存放在海外银行保险柜中金银珠宝的凭证还有钥匙。 至于被外公单独拎出来,在遗嘱中反复提到的苏家祖宅,联想到老房子苏宁心底也已经有了些猜测。 传承了近三百年的苏家,世代从商所积累下的财富必定惊人,只会远比有心觊觎的人所能想象到的更多。 …… 将两位老人送去招待所休息,苏宁带上暗处跟着保护她的张泽毛前进两人,马不停蹄地接连跑了好几个地方。 独立户口本,粮油关系的迁出迁入,街道办事处各种证明,这些毛前进都已经跑得差不多,现在只需要她本人签字盖章就可以全部完成。 最后去到银行用户口证明取出妈妈存放好的东西。 直到这些全部都收进空间放置妥当,苏宁只感觉整个身心都放松自由了。 “张哥毛哥,这两天辛苦,等到了湘南一定好好犒劳你们!” “哈哈哈,那感情好,我可等着了哦!” 张泽紧跟着爽朗大笑,看得出来他对于即将去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并没有排斥,相反很是期待。 倒是毛前进眼底有些踌躇,犹豫片刻还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考虑周全,真想好了再说吧。 “我也等着,呵呵。” “没有问题。” …… 站在街道对面的何悦,只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正与人交谈笑得一脸明媚的‘好朋友’。 与她半路同行的两人都是同所学校的校友,顺着她的视线自然也发现并认出了苏宁。 “那是苏宁吧?好些天不见,怎么感觉人又漂亮了?” “自信点,请把疑问句换成肯定句。话说这件布拉吉我在百货大楼看见过,三十多块钱呢,她穿着可真好看啊!” “何悦你们不是朋友么,要去打个招呼吗?” 听见两人叽叽喳喳各种发自内心的赞叹声,何悦的笑容唰地彻底消失不见。 自从苏宁出院那天的不欢而散,被吓着的何悦就开始有意地避着她。 以前总形影不离的人变成这样,何悦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想到这,已经有所决定的何悦再次挂上单纯天真的笑容,与同行的两人解释了几句,挥挥手后朝着她飞快跑去。 “宁宁!” 是…何悦。 经过这两天的简单磨合,张泽毛前进两人都与她有了份无需多言的默契。 当看到她隐晦递过来的眼神示意,两人无比自然地分开,融入人群中眨眼就没了踪迹。 “咦,刚刚那两个人…” “何悦我想我表达的很清楚,我们俩再没有什么好说的。” 再次被她直截了当的点明告知,让何悦脸上的笑容差点难以维持,“宁宁我不懂,明明我们那么要好,为什么你要突然这么对我?” “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或讨厌的事吗?” “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么?” 抬起手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苏宁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况且哪怕是两个女孩子当街这么拉拉扯扯,引人注目的实在不好。 “你直说,有事没事?有事说事,没事我就先走了。” 何悦垂在身侧的手攥着衣角,好好的确良的料子被扯出一道道细小褶皱。 “你再说一次,想要我陪你去哪儿?” “民巷后街。” 民巷后街,民巷后街… 为什么会是民巷后街? 难道,事情提前了? 甚至这次还换了下套方式? 低垂眼眸的苏宁在心底快速思索了阵,立刻明白过来:徐自新他知晓了。 …… 民巷后街。 年久失修的小院内,半人高的野草根叶繁茂,几丛长势喜人的野蔷薇还探出了头爬满整个墙面。 没有夜晚的阴森静谧,阳光笼罩下倒有几分别致的美感。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你问我?我问谁去!!” 低吼出声的徐自新,看向钱慧如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森然冷意,“若不是珊珊那死丫头坏事…” 所有不对都是从那天苏宁被救起后开始。 钱慧如满脸委屈,不敢置信地反问道,“你这是什么话?现在是怪我没有教养好珊珊?当初是谁…” “闭嘴!” 深吸了几口气,被打得措手不及的徐自新努力压制住心底不断沸腾翻涌的愤怒,理智也一点点回归。 两个人相对无言,几经沉默后,总算彼此都冷静平复下来。 “何悦确定能把苏宁带过来?” “那丫头…” 何悦肯定不能把她带过来,可苏宁自己未必不会来。 自己的女儿徐自新还是很了解,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他太清楚了。 民巷后街这座小院子,父女俩都知道对于苏静蕾的意义。 以为户口不在,志愿放弃填报,不在乎外人的舆论就没有什么能拿捏住她的东西了? 天真,还是太天真! “新哥,苏宁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真要那么做?” “怎么?你钱慧如慈善继母演的久了,还忘记自己的本性了!呵~” 一点点卷起袖子,徐自新头次面上的表情不再以温和掩饰,宛如只躲藏在暗处的毒蛇。 瞧着他满脸的阴狠毒辣,钱慧如下意识捂住腹部,头一次有了些不确定与迟疑。 “我是为了谁,我自己吗?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儿子!你可别妇人之仁!” 随着双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腹部,钱慧如眼底仅剩不多的良知尽数被吞噬,再不见一丝半缕。 第二十三章 交锋 “哒哒,哒哒~” 小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特有的声响。 穿着粉色碎花长裙,黑又浓密的长发编成两根鱼骨麻花辫,稀碎的刘海用枚珍珠发卡别住。 这么位青春靓丽的女同志,走在一群利落短发全是列宁女装外加红袖间章标配的妇女中,自然更加吸引眼球,引人注目。 不说骑着自行车频频回头的年轻小伙子,就连路边的街溜子一时都忘了妇联大妈们的可怕相继吹着口哨。 “干嘛,干嘛呢,想耍流氓?!又是你们几个混小子,还没被教育够呢!都散开!” 不自觉围拢紧靠一起的人,顿时一哄而散。 有那面皮薄的已经为自己过分的行为燥得满脸通红,撒丫子就跑。 也有那脸皮厚的不怕事的,嬉笑怒骂着就是远远吊在身后不走。 “丫头别怕,不理这群混人,有我们在呢,他们啊不敢做什么。” 其中看着像是妇女主任的中年大妈,狠狠用眼神警告了番后面那群混小子,这才转头热心地再次开口道。 “你说的事儿我们都会处理好,再次感谢小同志对于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房子交给我们你绝对放心!” “那咱们就按着商量的那般,下午五点半在房子那碰头交接?” …… 看着已经慢慢走远的人,李主任的笑容还是怎么收都收不住,不禁感叹出声,“多好的姑娘啊。” 不仅长得漂亮人又乖巧,还给她解决了一大难题,真是没有再好了! “走吧,咱们先去严家接大珍母子仨,最大的难题被解决,这次绝对能一举助她们脱离苦海!” 瞬间斗志昂扬的一群人,仰头挺胸地转身离开。 “话说刚刚那丫头多大了,有没有对象?” “十六七八差不离,人长得那么标志,看样子家世还非常不错,能少得了介绍的人啊?你啊还是别想喽!” “呵呵,瞧你说的,我手里好小伙子大把的怎么也能扒拉出一个两个相配的来吧?” “哈哈哈,卫红同志是做媒人做上瘾了?” …… 率先离开的苏宁并不知道那群热心的妇联大妈们,想给自己介绍对象的心思,正不疾不徐地朝着小院的方向走去。 暗暗跟着的张泽与毛前进,自然非常‘友好’的出手警告了番还想继续跟踪尾随的混小子们。 “张哥,你说宁宁这丫头?” 怎么这连串的举动下来,都给他整懵,完全看不懂了呢? 倒是粗中有细,心思向来缜密的张泽从中看明白了些什么。 又经过昨夜与老爷子的交谈,从他特意透露出的意思中拼凑出来了七七八八。 但显然这是苏宁的私事,除了心中涌起隐隐的心疼,更用心的努力保护好她,他不会将这种事宣之于口,哪怕这人是最好的兄弟。 “你只要知道,接下来务必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拿出当初接取最高难度任务的态度就好!” 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这么句话后,张泽开始了行动。 脚下助力几个轻点,长手一攀一放间动作无比干脆利落地越过墙头。 留在原地的毛前进挠了挠后脑勺,十分听话的不再多想,猛然爆发速度极快地消失在原地,几个晃身人紧跟着离开朝着事先约定好的地方奔袭。 …… “这丫头怎么还不来,会不会…” “噤声闭嘴!” 耳朵动了动,的的确确听到了大门后的声响,徐自新一改因为几个小时等待的焦躁神色,脸上的温和面具再次毫无违和感地挂上。 迈开修长的大腿,几步就走到了门口,一边打开一边柔声道,“宁宁来啦。” “快,进来吧。” 扬起的那张小脸一如往常,精致漂亮,配上徐家女娃独有的小梨涡,更添加了几分甜美可爱。 可惜啊! 徐自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暗自可惜了番:若是宁宁还跟以前那般听话乖巧多好。 还会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将来再为她找个家世背景更好的人家联姻,一辈子吃喝不愁,安乐无忧,不好吗? “妈妈曾说过,这座小院子承载了她对我所有的期盼和祝福。” 所以非在这里不可吗,所以… 果然父女亲情,血脉相连,在他的心里真的不值一提。 心彻底冷下来的苏宁,再望向他的目光里就连最后的那点涟漪也彻底消散。 对事对人向来果决,她既能软的下心肠对最在乎的人,就能狠得下心对待任何想伤害自己的人。 “宁宁那应该还记得你妈妈后面紧接着的几句话吧?” “怎么,爸爸半点也不掩饰了吗。” “你这聪明机灵劲儿,打小就遗传了我,不愧是我徐自新的女儿。” “那未必,毕竟我可是姓苏。” 一句话便直戳徐自新的痛楚,让他眼底迅速浮现出抹阴沉暗色。 对此像是无所知的苏宁,一步一步走到院中,只停在了那面野蔷薇墙边,似是被竞相开放的花朵给吸引了般。 夕阳微斜,让她整个人半被橙黄暖光围绕半是隐入阴影中。 “宁宁,这座小院子你母亲可是给了我。” “哦,是吗?” 见她不甚在意地用指尖弹了弹花朵,完全敷衍的态度让感觉所有事情都脱离掌控的徐自新,眼神中的幽光越发的危险。 “我劝您还是想好再做决定。” 这么有恃无恐无非就是还有他不知道的底牌,万分笃定他不敢…或者是不会成功。 想到今天临走时,付成功那老匹夫明里暗里对自己的警告。 徐自新一遍又一遍地运气,不断告诫自己:失了先机再怎么出手都是处于被动劣势。 只要他们不曾真正撕破脸,只要他还是她父亲一天… 近年京市风声渐起,付家么,等到那天… 隐忍了十多年,功亏一篑? 呵~ ——乖女儿,你怕是还没真正了解你父亲我呢。 …… 因为她的改变,事情出现转折,所有都不再照着原有的轨迹运转。 握着手中房屋转接的证明,苏宁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老狐狸…” 她,确实被他这突来的操作给打的措手不及。 接下来的安排,因为他这釜底抽薪白费了一半。 不过另一半的‘惊喜’么,可不会因为他暂时收手而有什么改变。 第二十四章 撕破脸 分别蹲守在暗处的张泽与毛前进说不上该是失望还是庆幸。 失望没有他们大显身手的机会,庆幸父女俩终是没有走到他们预想的那种地步。 因为没有得到明确的指示,哪怕徐自新两人已经离开,他们依旧一步未动继续隐藏着身形躲在暗处。 …… 待在房间里的苏宁,正将妈妈留下的东西一件件无比珍视的收回匣子再放进空间里。 相比妈妈存放在银行保险柜里的那些,明显她更看重这里。 苏静蕾还在世时,每年都会在女儿生辰这天在院中亲手埋下一坛女儿红。 再无比用心地准备一件礼物:或是亲手雕刻的各类玉石,或是画着她和女儿肖像的小画,或是各类精致的小件绣品。 一件件地封存好放在这桃花心木的大匣子中。 笑称这是苏家爱女的传统,就像父亲当初为她做的那样。 亲手积攒下的祈愿与期盼,到时与埋下的美酒一起作为嫁妆定会让女儿幸福美满一生。 没有心的徐自新只会做好表面功夫,自然不会懂得苏静蕾将这小院子特意留给他真正的用意。 “也好…” 若徐自新真像妈妈希望的那样,接替她为自己继续准备这些,苏宁现在怕是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面对。 就如现在,这些全只包含妈妈对她的爱,纯粹不夹杂任何,就这样很好。 “咚咚咚~” “有人吗?小苏同志在吗?” 被突然的动静惊醒,苏宁抬手看了眼手表,最后瞄了眼房间转身出了屋子。 虽然当时的真正用意没有奏效,不过她也没有反悔的打算。 “嗳,这不是在吗!” 李主任看见从屋里走出来的人,提着心默默放下,打了个招呼后热心地介绍道。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急需帮助的田大珍,大珍啊她就是房子的主人苏宁。” 田大珍满是褶皱沧桑的脸上是浓到化不开的愁苦,在看向她的那刻眼底才恍然有了光亮。 二话不说地紧拉着孩子们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口中嘴笨的只能反反复复地念叨着感谢的话。 她男人因为工厂意外残了条手,本老实憨厚的人开始每日酗酒自暴自弃,从此就像变了个人对着她跟孩子们拳打脚踢。 为了孩子们她咬着牙顶着所有人异样的眼光离了婚,若不是有妇联的人帮助给她找了份临时工,她们母子仨怕是早活不下去了。 如今更是还为她们找到了个好心人,给了母子三人容身之地,即将有个自己的小家…除了磕头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才好。 “快,快起来!大姐现在可不兴这样,快让孩子们都起来!” 还没开始说话就被一大两小围拢着磕头,苏宁怔了片刻才猛地反应过来地将人扶住。 母子三人穿着打补丁都不知从何处下手的破旧衣服,最小的那个孩子甚至没有穿鞋,光着的脚丫子上黑黢黢的。 倒没有嫌弃,相反看着心底有种难言的酸涩感。 “相信李主任已经跟你大致提了我的要求…” “是,小苏同志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爱护这房子绝不埋汰半点,房租每年都会提前交给李主任肯定不拖欠!” 一年五块的房租,这么间独门独院的大房子已经是便宜的不能再便宜,虽然临时工工资不多,但一个月也有十八块钱,付清每年的房租完全没有问题。 田大珍是发自肺腑地感激,离婚让她受尽指指点点,却也让她收获了许多真心好意。 别说她这些要求再正常,再简单不过,就算真刁钻为难她也会努力做到。 “姐姐,我和丫丫也会帮忙照顾好房子的!” “好,姐姐相信你们。” 在李主任的见证下,双方签好凭租合同,如约定的那样提供了房屋证明以及交付好钥匙,苏宁便先行离开。 …… 早早回到家的徐自新两人,前后脚地进了房间,将门窗关的严严实实。 “说吧,你究竟瞒了我些什么,背着我都偷偷干了什么好事?!” 只要想到离开前苏宁意味深长的话,若有所指的眼神,徐自新眼底浓郁到快溢出来的凶光就越发危险几分。 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钱慧如,被他这突然低沉下来的声音弄得浑身颤栗,指尖都忍不住微微发抖。 “我…我真什么都没有做,你别听苏宁那丫头…” “说!” 一把扔下脱掉的衬衣,只剩下白色的背心,徐自新紧握着的拳头,根根暴起的青筋一直延伸至臂膀。 “别再自作聪明,既然宁宁那么说肯定是有了证据,事到如今你以为还能瞒我多久?” “我,收了秦大贵的东西…” “收了几次,什么东西!” “就三次,我发誓!”钱慧如双手捧着小腹,不着痕迹地退后几步,才继续轻声说道,“一共两万块,一箱小黄鱼。” “你可真行啊,钱慧如啊钱慧如!老子是缺了你吃穿了?我说的话你是半点不放心里,啊?!” 若不是还有些理智,若不是看在她还怀着身孕,极有可能是他盼了多年的儿子! 徐自新真是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想他一直兢兢业业,从不拉帮结派也没有那收取贿赂的心思,为的就是不给人留丁点把柄。 这么多年,不论自身作风还是工作谁能从他这扣下半个污点? 如今可好了,全被这蠢婆娘毁了,偏偏蠢事做了还不知道擦干净屁股,留了小尾巴都不自知! “我那是为了我自己吗?你也不想想我们前几年工资加一块能有多少? 每月每逢过节给爹娘他们寄回去的不说,偏偏你还讲究富养苏宁,光是她每月的花销你有算过吗? 养活这么一大家哪哪不需要花钱?就我们那点够吗?!” 当她过的不够憋屈啊,钱慧如一想到这些年明面风光暗地里的窘迫,火气也紧跟着一点点暴涨。 她那么付出,对上苏宁那死丫头就算气得半死也生生忍着,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他画下的大饼,什么苏家好几套大房子,什么苏静蕾那些换成钱花都花不完的嫁妆… 结果呢? 好不容易熬到这一天,什么都没有!她也快要疯了好么! 第二十五章 阳谋 “我说过哪怕今天不行,只要东西还在那里,她一个小姑娘家的还能全拖走给吃了?!” “现在可好了,瞧你干的蠢事!” 她手中真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一个举报一个准儿,去农场改造再想着美事吧。 徐自新双眼喷火,一贯的文睿儒雅如风中的沙砾一吹就散。 外人眼中的模范夫妻二人,在家中发生剧烈地争吵。 虽听不清具体因为什么事,但动静之大让今儿早早回家的徐珊珊,缩在自己房间不敢发出丁点声音就怕引火上身。 不远处在大院中纳凉消食唠嗑的众人,都隐隐约约地嗅到八卦的味,本着看热闹的心思齐齐聚在了徐家门口竖起了耳朵。 “嗳宁宁回来了!” “宁宁你快回家看看,你爸和你钱姨吵吵起来了!” “今儿不是听那谁说的,是宁宁成人生日宴么?怎么还吵起来了这是因为啥啊?” 掐着点回来的苏宁,对上围观众人的问话也没有选择回答,挂在脸上的笑容都显得很是勉强。 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湿湿的,眼皮红肿眼尾泛红,一看就知道是狠狠哭过。 自发让路又同时默契静音的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眼中心底的八卦之火却烧得更加旺盛。 只见苏宁进去没多久,屋内就传出了阵噼里啪啦东西碎了一地的响声。 一向温和对人的徐自新更是发出阵阵怒吼。 其中还夹杂着钱慧如的痛呼,徐珊珊满是哭腔地叫骂。 “轰——” 大门被徐自新用力踢开,惯来冷静自若的人已经理智全无,猩红的眼像是头即将发疯的野兽,内里全是戾气凶光—— “苏宁,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今天你钱姨真出了什么事你就给我等着!” “我…要去付爷爷家…” “事情没确定前你哪儿都不许去,若是我回来没有看见你,苏宁别怪我徐自新当从没有过你这个女儿,出去就别想再回来!!” 话音刚落徐自新已经抱着身下全是血迹的钱慧如飞奔离去。 落后几步的徐珊珊更是恶语连连,边骂边哭地追赶上去。 “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宁你没事儿吧?” “钱慧如那样,好像是小产啊!” “徐副厂长平时对宁丫头那股宠溺劲儿,怎么…难道钱慧如这样是她做了什么…” “呸!黑心肝的乱说什么话,宁宁是那种人?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你们还不了解,乱喷什么粪呢!” “我看就是他自己给气的,人宁宁还没回来俩口子不就在吵吵么,刚进屋十分钟不到呢,宁宁她能干什么把人弄成这样?” “我看也是,老徐这明显是有了儿子就不要闺女,重男轻女喽!” 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众人虽然没有彻底吃明白这瓜,但不妨碍大家都会联想啊。 就说有那疼女儿家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但也没有听谁说过不想要儿子的呀。 这男人有了儿子跟没有那可是两码事,这不一有立马不同了嘛。 平时人缘极好的覃大妈奋力钻出人堆,来到低垂着头肩膀耸动的苏宁面前温声细语地问道,“宁宁别哭,究竟是怎么回事?要真是你爸不对,还有我们在呢啊咱不怕!” 明显偏向的话,却引得周围大多数人都跟着点头,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大妈大爷。 不怪他们对她偏爱,这大院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真没有比她更聪明懂事更乖巧心善的孩子了。 比自家不省心的那群崽子强了不知多少倍,让他们相信这么个好孩子会做出什么坏事来,他们宁愿相信天下红雨徐自新丧了良心! “我只是说了两句话,钱姨就突然说肚子痛,爸爸他…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 没有被冤枉后的口不择言,没有受委屈后的嚎啕大哭。 只是静静无声地流着眼泪,简单明了的交代事情经过。 单单这样故作坚强,还有那越肿越高的脸,无比可怜的小模样就让他们心疼得不行。 覃大妈更是跟着她红了眼眶,心底暗骂:果然没有妈的孩子像根草,有了儿子就直接当了后爹! 呵tui~ 伟人还说妇女也能顶起半边天呢!儿子咋了,儿子能是人参果啊让你能多活几年无病无灾啊咋滴! “覃奶奶信你,宁宁说没做肯定没做,你放心真出了什么事,覃奶奶为你作证担保,你爸真不讲道理再敢对你动手,我就敢倚老卖老地削他!” “对,宁宁不怕,如今有理走遍天下,你连伯伯还在呢还能管得到他呢,就是当爹的也不能不讲道理!” “就是,瞧给孩子脸给打的!简直是混账!” 被姜汁熏得眼泪唰唰不停直淌的苏宁,听见他们的话,倒是真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鼻子酸酸的喉咙都有了些哽痛,轻轻对众人俯身道谢。 索性她是真没有做什么,不算愧对他们真情实意的关心和无条件的维护。 除了在民巷后街小院里,钱慧如临走前自己趁机拉了一把,可再没有碰她分毫。 利用预见的画面能将父慈女孝的假面具撕下来,在她羽翼未丰临走前前无疑很有必要。 毕竟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父告子子告父,夫妻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 她绝对不会给徐自新半点能拿捏自己的机会。 一次两次后徐自新就算拿孝道压她告她,她也不怕,在场的众人都将是证人。 反倒是他们该惶惶不可终日地担心,到了付家出事那天若没有做到今天承诺的事儿,她会不会大义灭亲。 “宁宁你这是要去哪?” “连爷爷,我想去找我付爷爷。” 孩子吗受了委屈都想找最亲近的人哭诉,连老爷子了解地点点头,“那快去,等会儿天黑了怕不安全。” “别把你爸说的话放心底,他要真不认你,就来我家,他啊不稀罕多的是人稀罕!” “呵,连老头你可想的真美,还想白得这么大一孙女儿呢,哼~要去也是去我家,你有孙女我可还没有!” 扯了扯嘴角,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苏宁再次对可爱的众人一一道谢,抬手捂住脸脚步略显沉重地离开了徐家—— 那位若是看见这脸,估计,会直接炸了…吧? 第二十六章 即将 钢铁厂家属大院外,苏宁慢慢停下脚步,回头再望了眼生活多年的地方,转身离开的步伐更加坚定。 “宁宁,前进已经跟上去了,你的脸?” 张泽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跟前,就着不远处的路灯细细打量,只见那张脸跟吹了气发胖的大馒头一样,红肿的吓人。 足以可见徐自新刚刚有多愤怒,下手没有丝毫留情。 “没什么事,张哥你和毛哥今晚回去做好准备,我已经让付爷爷帮忙订好了去往湘南的票,咱们明天中午出发。” 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想到自己与老狐狸的对峙,说气急败坏倒不如说是恼羞成怒更好。 反正已经撕破脸,苏宁也不想再和他上演表面平和虚以委蛇的把戏。 至于去了湘南没了徐自新对自己的威胁,到时张泽两人的安排去处她也有了更好的想法。 “好。” 虽然意外比原先商定的时间早了几天,但张泽也没提出什么异议。 直到将人平安护送到清河巷,他才放心地离开,前去与毛前进碰头。 …… 不出苏宁所料顶着这么张脸到了付家,付老爷子可不是气得肺都快炸了,若不是大家拦着,恨不得连夜抄家伙揍徐自新一顿狠的。 更是头次指着她骂了大半个小时都还不解气。 直说她平时的聪明机灵劲被狗啃了,非想这么个伤敌八百却自损一千的蠢办法。 “老爹您看这骂都骂了,罚也罚了,是不是可以…” ——咳,适可而止啊! 后半句只敢在心里头默默念的付新国,瞥了眼挺着背鼻间快杵着墙站着的人,硬着头皮继续尝试反向输出。 “嗳,宁宁今儿的生辰可都还没过完呢,都这个点了估计那晚饭也是没吃上一口,老徐可真是混账就咱宁宁那张小脸都能下得去手!” “啧这得多疼啊?血丝都醒出来了这不上药行吗?不会留疤吧?” “你给老子闭嘴,边待着去,俩都不是个好货!就不配有闺女的东西!” 成功把火引过来的付新国,抽了抽嘴角。 就算有所准备可听到自家老爹捎带上他的话,也忍不住反驳出声,“我可从没动过闺女儿一根手指头。” 毕竟生气了开心了有儿子可以揍不是,哪用动宝贝女儿,他怎么就不配拥有小棉袄了? 付亭:那,我谢谢你的偏爱哦! 很有眼色的付英,抓住机会快速上前将人一把拖走,“爷爷,我带宁宁姐去上药!” 同样知道接下来事情走向的付亭与李荷花母子俩对视了眼,默契无比地果断掉头跟上,“爸/爷爷,我也去看看。” “那个爹啊我…” “你什么你,给老子滚过来!” …… 夜已深,月亮挂在哗哗响动的枝头,悄悄为它拢了圈银白色光晕。 似是知道人们已经入眠,蟋蟀知了都没了白日的嚣张纷纷收敛了些。 知道明日她就要离开,哭得怎么都停不下来的付英,憋着嘴睡着还不时抽噎一声。 心理同样不好受,辗转反则许久发现还是难以入眠,苏宁只好摸着黑躲进桃源散散心。 不曾想只是一天没进来空间,空间里的变化就让她再次目瞪口呆。 果山上才撒下的水果种子,种好的果树幼苗竟全都拔高长大,枝头更是挂满了成熟的果子。 养殖场的山头各种蛋再次成灾,鸡成群结队地满地疯跑,鸭鹅在溪涧欢畅扑腾。牛羊眼中只有嫩草,大肥猪边睡边不忘吃光最后那点伺料。 百亩的农田更是一派大丰收的景象,所有五谷杂粮,豆类青菜果蔬全部成熟。 溪水小河中更是时不时就蹦出几条大鱼,一阵肆意翻腾。 事无绝对,哪有一次两次地巧合。 细细想来,之前空间里动植物的生长速度确实比外面要快,但也没有到这么恐怖的地步。 第一次是救了小石头之后,这次是救了英英… 猜测的结果对不对,再有一次就能肯定。 倒是关于她自己的特殊能力,经过这么多天的摸索,有了更明确的了解。 她的的确确可以通过碰触他人看到未来,但却不是全部。 简单的来说,她只能看到这人或灾难危机或攸关生死的重要时刻。 能预知祸难却没法预知福运好事。 再加上桃源空间里这些变化,苏宁不知道两者之间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关联。 “呼~” 摇摇头先不想这些,已经可以很好掌控精神力的她,还是先把空间收拾妥当吧。 照例先收田间的粮食蔬果,再到养殖场,破壳的鸡蛋统一放进山脚边肥田,其余完好的连同可以宰杀的牲畜全部收进地下储藏室。 最后再来到果园,苏宁自小就很喜欢各类水果,太酸太涩的实在接受不了的除外就没有她不爱吃的。 这时能看到这么新鲜的水果,哪怕是见惯好东西的她都忍不住面露痴迷,心下雀跃。 从苹果树下摘了个红彤彤的大苹果,随意擦了擦直接啃上一大口。 脆甜,多汁~ 好吃的让人眼前一亮! 黑珍珠般的葡萄,皮薄肉多的橙子,只有尖尖一抹红的青桃,花纹溜圆的大西瓜… 不再只是吃各种水果罐头解馋,实现水果自由可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如今么,美梦成真了一半! 另一半嘛去往南方收集更多种类的水果,相信成了采购员的她用不了多久就能实现! 直吃得小肚子鼓鼓的,手上全是甜腻腻各色汁水,苏宁才停下脚步,心满意足地将它们全部摘下收走。 …… 全部搞定! 这次时间充裕,她也有了去地下储藏室好好看看的心思。 通往储藏室的门开在了小院的后背,顺着阶梯往下迎面就是巨大的木柜。 类似中医用来放置药材的那种,有许多小抽屉的木柜,每个抽屉上写着不同的名标。 看着很小但实际每个抽屉的储存空间很大,就像传说中神仙的乾坤袋一样很是神奇。 木柜抽屉中自动归类的是各种粮食,蔬菜,瓜果,蛋等体积相对较小的东西。 大木柜前方是平坦宽阔的大理石地面,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二十来个巨型木盆,每个盆里分门别类地放着分解好的肉类。 墙边两则是一排排或有盖、或无盖的大木桶,而鱼虾蟹都统一冻在右手边无盖的木桶里,所以苏宁猜测左边有盖的那些应该是用来放置油或者酒的? …… 第二十七章 离别 不知不觉溜达了许久,心情已然平复的苏宁闪身回到了房间,望着窗外天边泛起的那抹鱼肚白渐渐闭上了眼。 …… 睡梦中一直有种被人火辣辣注视着的错觉,炙热的她浑身肌肉都开始紧绷。 “嘶~” “嘿嘿,宁宁姐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你说呢?” 她刚睡醒声音没有平日里的清脆明亮。 低沉沙哑,再加上鼻音略重上扬的尾音,仿佛被电流击中酥麻得付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肉眼可见地冒出,心更是扑通扑通猛跳。 不禁用力捂住胸口的付英,对着她念叨,“宁宁姐你可千万不要用这种语调对别人,尤其是男人说话!” “对了,宁宁姐,去了那边你是准备住工厂宿舍吗?” “我觉得吧,宁宁姐你还是找个安全漂亮的小院子自己住吧!要不然女同志我也不放心啊!” “我零花钱好像还有不少,我全赞助你宁宁姐!” 先是被陡然放大在自己眼前的脸给吓了一跳,再这么一顿噼里啪啦地念叨。 好半响才回神,摆脱云里雾里感觉的苏宁,哭笑不得戳了戳她的脸。 “你这丫头都说的些什么啊。” “停,好了不用担心,房子的事我心里有数。” “对哦~” 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付英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苏家的祖宅就在湘南的星城,曾全国各地都有工厂商铺的苏家,在湘南可以算是自家的地盘上又怎么可能没有房子? “宁宁姐,我舍不得你走。” “你答应我的,放假陪我逛街去玩的也没有做到,就再待几天不行吗?” “昨天晚上我们不是说好的?” 手指改戳为捏,苏宁耐心地劝着她,“我也答应你了,等你和小亭子什么时候去了那边再带你们好好玩对不对?” “那你答应我,只要安顿好了立马给我写信,不,写信太慢,给我发个电报!” “好,都答应你,成了吧。” “宁宁,英英都醒了?快起来该吃早饭了!” 李荷花站在门外墙边不知待了多久,听见屋里两人的说话声,才惊醒般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高声唤道。 早早就醒来的付老爷子,在挥着竹片‘督促’付家俩父子负重围绕着房子跑完了三十圈后。 散了一宿的郁闷难受,终于神清气爽地端坐在堂屋门前,手捧着大搪瓷杯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大叶茶。 至于累到抖腿痛到直不起背,倒在院中生无可恋的父子俩… 哼! 付成功冷哼出声,多瞅两眼都嫌自个眼睛疼:老子开心了就好,管他俩呢! 一顿早饭,雨过天晴的付老爷子不见丝毫昨晚的爆燥炸裂,又恢复了往日对她的慈祥和蔼。 一老一少,一个滔滔不绝地说另一个安安静静地听,都十分珍惜当下还能相聚的时间。 常年自动被老爹忽视,被妻子直接忽略的付新国,虎目含泪啪地放下筷子:没人帮忙夹,他直接上手还不成?! “老爸吃菜啊,不是最好这酱牛肉嘛?” 听见自家闺女的话,付新国欣喜地抬头:还得是他的小棉袄啊…… 夹着一大块酱牛肉径直穿过他的碗,咧着嘴甜甜一笑放入身旁宁宁的碗中。 ——呵呵,破风漏雨的扔了也罢! …… 京市火车站。 绿色的铁车皮,从下往上打开的窗户,站台上提着蛇皮袋,背着棉被铺盖卷的通通使足了劲往里挤。 靠着付成功的关系购买到卧铺的苏宁一行人,径直来到前面的卧室车厢,几个大男人先去送行李找床铺。 留在车厢门口的李荷花母女,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开始哽咽。 付英更是紧紧抱住她的手不松开,眼泪哗哗的跟打开的水龙头一样。 同样红了眼眶的付老爷子,握住她另只手用力拍了拍,“记得爷爷说的话,到了那边就给我挂个电话,外面待着不好啊咱就回来,知道吗?” “嗯,我知道付爷爷。” 笑着回应的苏宁,眼泪随着点头的动作被甩飞,“您也要好好的,气大伤身,不要动气不要偷偷喝酒也不要…” “哈哈哈,你这丫头年纪小小的跟着瞎操心,我还得替那老东西看着你结婚生子呢,肯定啊不会有事!” “婶婶有时间我就回来,到时您还得再给我做最爱的菜啊!” “好,都给你做,宁宁啊…可要好好的,不行咱就听你付爷爷的调回来工作哈!想吃什么婶婶能随时给你做…” 李荷花抹了把眼再说不下去半句。 虽然不知具体缘由,但昨天听了大概的她已经在心底把徐自新给骂了个遍,且非常脏极脏的那种,还顺带上她老爷们的那种! “行了,鸣笛了都,宁宁快上去!” 好不容易挤下来的付新国和付亭来不及擦满头的大汗,听见气笛声响起,扭头提醒道,“快,宁宁!” “宁宁姐,呜呜~” “宁丫头记得挂电话!” “那个小包里放着婶婶给你准备的吃的,宁宁别忘了啊!” …… 十八年里经历了两次死别,头一次知道为什么生离可以和它并列一起组词。 望着车外越来越小几人的身影,再控制不住自己,捂住脸蹲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 张泽和毛前进两人头大的看着哭得缩成团,全身都一耸一耸的人,实在不知该怎么劝才好。 默默收回出了剪刀的两根手指头,张泽用另只手暗自拍了下,才小心翼翼地蹲下。 “宁宁?快别哭了,这湘南离京市说远也不远,也就三四天的火车到时我跟你毛哥可以陪你随时回来!” “对啊对啊,宁宁。” 渐渐停下哭泣的苏宁,这时才有了羞窘,不好意思地掏出手帕擦了擦脸,“我没事了张哥毛哥,咱们去车厢。” “嗳,不哭了就好,不哭就好!” 见她终于止住了眼泪,长长松了口气的两人一前一后地将人护住,去往卧铺车厢。 小小的车厢内,六个床铺,他们三人的车票是两个下铺一个中铺。 放好东西急匆匆去接她的张泽与毛前进,记得很清楚,走之前将两小包的东西放在了左下铺的床上,其余大件的全塞进了床下。 可现在,不过一会儿功夫,本还算干净的床铺满是脚印不说,放在床上的包还直接被人打开了。 “这是谁干的?!” 第二十八章 火车上 还别说平时总憨笑的毛前进,板着脸生起气来,光是那两条粗浓充满喜感的眉毛皱在一起就很是唬人。 随着他一声暴呵出声,不说在这个车厢的三大一小不敢大喘气,就连隔壁几个车厢的人都纷纷探出身子,眼中是又怕又管不住想看热闹的心。 “同志不好意思,娃儿太调皮弄脏了你们的床铺,那个啥,要不我跟你们换换吧?” 夫妻俩带着个七八岁的孩子,丈夫一副文质彬彬有礼的模样。 妻子则烫着沪市那边最时兴的卷发,嘴上还涂着鲜红的口红,看人习惯性地斜着双眼,满满的优越感。 “大惊小怪什么,哪有孩子不调皮捣蛋的,这东西又没有拿你们的不还好好放着的么,像是稀罕…” “原红梅!” “怎么我又哪里说的不对?几个大人还要跟个孩子计较啊!” 看着缩在父母身后,还时不时对自己三人露出个鬼脸嘴里还不断‘yueyueyue’挑衅的孩子,毛前进握着拳头的手发出嘎嘣嘎嘣一阵脆响。 同样沉着脸的张泽冷声回了句不必,想起多年前的那件事的他不禁抬起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慰。 深吸了口气,毛前进不再作声地走上前,也不管被单上的脚印一屁股直接坐下。 上面明晃晃的脚印,那大小他能分不出是个孩子么。就是因为知道才一时控制不住心底陡然升起的迁怒。 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果然他还是放不下,忘不了。 所以至今没有成家生子的打算,因为对孩子已经没有任何包容心的他…不配。 “张哥?” 见他递过来的眼神隐晦,默默无言地摇头,苏宁了然地颔首不再多问。 “宁宁你睡下铺,我就睡上面的中铺。” “好。” 张泽没有急着上去,大中午的火车内跟个大型蒸笼热的不行,再加上各种难言的气味儿就是想睡也睡不着。 走到毛前进的旁边紧挨着屁股一摆,硬是给他挤到边边上,自己则大咧咧地坐在中间宽敞的位置。 这时识趣的男子已经让妻儿都爬上了自己的铺位,轮到他自己时,边够旁边的铁栏杆架子边还给坐着的两人连连道歉。 至于妻子不时嘟嘟囔囔,指桑骂槐的话很有经验地直接不予理会。 刚刚经历别离又碰上这么件不太让人高兴的事儿,苏宁揉了揉哭得有些发涨的眼角,在两人对面的床铺上坐下。 “张哥,毛哥,把那打开的小包给我吧。” 说是小包只是相对他们其它的行李来说,实际和小完全不挨边。 李荷花生怕火车上的饭菜不和她胃口,愣是准备了不少吃的,怕是直接都给家里厨房里的存货全都给造完了。 还好临走前,她悄悄留下了不少粮食蔬菜,甚至连水果都特意挑了两三样应季常见的各十来斤。 为了有个合理的借口,愣是接连当着他们的面跑出去好几趟,回来连拖带拿的不是好几大袋蛇皮袋就是大号的皮箱,只说是这次出远门的必需品。 实际走时早被她移花接木,换上了空间里早早准备好掩人耳目的衣服被子之类的东西。 ——等回到家看见,付爷爷他们估计得吓一跳吧? 像是想到英英小亭子两人咋咋呼呼的样子,苏宁忍不住勾起嘴角。 打开的包里是几盒铝制饭盒,光闻着就有股很浓郁的香葱猪肉味儿,打开一看满满当当的饺子。 除了饭盒里的饺子,还有用油纸包裹起来的一打葱油饼以及二十来个茶叶蛋。 “咕咚~” 也不知道是谁开始大力吞咽口水一声又一声。 “妈饺子,饺子,我要吃饺子!” “呜,真他娘的香啊,这是猪肉味儿的饺子?哎呀这香味可是要馋死我啊!” “这不年不节的,坐个火车还显摆上了,不就是个猪肉饺子吗整得跟谁没吃过似的!” “……” 顿时但凡闻到这股香味的都忍不住了,羡慕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的更不在少数。 更有那聪明些反应快的,立马掏出自己干巴巴的口粮卡卡卡猛啃,紧闭着双眼脸上是种出说不来的满足。 “嫂子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张泽与毛前进也一扫莫名低沉的情绪,眼睛泛光的看着那盆白胖白胖的饺子。 “宁宁咱们现在就吃这个?不留着晚上吃?” “趁着还温热吃吧,婶婶还做了香菇辣酱,等晚上去餐车打几份饭就着吃也很好。” “成,听宁宁的!” 翻出三枚茶叶蛋,再配上手里的饭盒,苏宁给他们一人各自递了一盒饺子外加一个茶叶蛋。 若是没有之前那出,三人还会有些不好意思,肯定会拿出些给同车厢的分享。 现在么…埋头就是吃。 谁都当没有听见上铺那又跳又叫孩子的哭闹,以及那女人指桑骂槐地哄劝谩骂声。 毛前进更是难得坏心眼,幼稚无比的边吃边各种陶醉式花样夸赞,勾得上方更大声的哭骂。 看得出来他的确很讨厌这种熊孩子啊。 哭笑不得的苏宁与张泽对视一眼,同时护短地选择关闭上眼口耳。 “那个…同志。” 在苏宁头顶的另一个上铺躺着的是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 军绿色的背心外面套着个白色短袖衬衫,利落的平头,五官端正是时下最流行的国字脸。 “我能跟你换几个饺子或一个茶叶蛋吗?” 吴铭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实在忍不住了,再不能吃上一口怕得挠心挠肺整宿! 一盒饺子被李荷花塞了三四十来个,依着苏宁的饭量就是连饿两顿也吃不完。 与其留着吃下顿更甚至是下下顿,不如一举两得。 所以听到他这话后,只犹豫了不到一分钟苏宁便欣然点头答应。 “谢谢谢谢!” 听到她答应吴铭高兴得不行,连连道谢,立马抱着自己军绿色的斜挎包飞快翻身下来。 不仅给足了粮票,还热情无比地非给搭上些自己带的饼干糕点。 一通午饭吃完,萍水相逢的几人明显熟络起来,不仅简单交换了各自姓名,还聊起去了哪要到哪。 尤其在得知他刚去陵园扫完墓,这次是准备回湘南老家工作。 骨子里对部队仍有道不尽感情的张泽与毛前进,因为他ls家属的身份,对他的好感更是嘎嘎往上升。 第二十九章 湘南 男人之间的友谊来的就是这般迅猛、莫名。 听着耳边三人跳跃式的称呼,苏宁脸上的小梨涡不禁越发明显。 “张大哥这么说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啊!” 吴铭高兴地搓了搓手,因为父亲的原因他自己虽然答应过家里人不会cj,但对橄榄绿天然的好感从未磨灭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浓烈。 这次火车上不仅遇到两位退役的大哥,还同到湘南星城,以后碰面的机会大把,单只是想到这他就乐得不行。 “跟个傻小子似的,哈哈哈,到了那边以后哥请你吃粉!” “成啊!” …… 好让三个人聊的尽兴不用顾忌,贴心的苏宁找了个借口,侧躺下身闭目休息。 伴着火车哐嗤哐嗤的声音,有些无聊的她思绪忍不住开始跟着乱飞。 ——若是可以不用身体也能进入桃源,那就好了。 眼前的光线明显由暗向明转换,立马睁开眼的她真见着熟悉的空间景色,先是一惊后再猛地一喜。 “还真的可以啊!” 确定自己的身体还好好的躺在床铺上,安下心的苏宁满脸新奇地打量起空间中的‘自己’。 有手有脚,能跑能跳,就是好像没有什么痛感? “终于有事可以做,用来打发火车上几天难熬的时间了!” 正好趁着这时间,还能好好探究探究空间里,究竟还有哪些自己没弄清楚明白的地方。 先给养殖场的猪猪们重新添上饲料,再放开围栏让牛羊自行去吃草。 再来到果园,田间察看一番。 果然跟她想的那样,动植物生长的速度是比外界快了许多,但也没到那两次夸张到一天不到全部成熟的地步。 下意识地弯腰摸了摸地里生机勃勃的禾苗。 除了昨晚尝了水果的味道,她好像还没试过桃源里种出来的粮食蔬菜,以及养出来的牲畜肉是什么滋味。 反正有大把时间,厨房一应用具都早早备好,关键是不论做多少放在厨房里都跟刚出锅一样,绝不会坏掉浪费。 “试试!” 兴致来了的苏宁,立马跑回小院厨房。 当她用精神力接连从地窖取出不少食材,准备动手才发现个特别尴尬的问题—— 她好像…不会做饭做菜啊! 扒拉了两下垂在胸前的辫子,脑子里拼命回想着记忆中外公做饭时的样子。 又当爹又当娘的苏亭,当初为了女儿挑剔的嘴,是真的拜了师下了功夫学了手好厨艺的。 “对了,笔记!” 想起来的她转身跑向书房,满屋子的书,除了她学习的课本占了极少数,大半都是外公的珍藏与各种亲手笔记。 “在…嗯…我记得是在这里,找到了!” 一本厚厚的菜谱,不仅绘画的有菜品模样,还有详细解析,从备菜配料再到做法全都事无巨细地纪录着,最下方还有外公写的心得。 指腹轻轻抚摸着上面熟悉的字体笔记后,苏宁小心地合上抱在怀中。 “外公,等宁儿都学会了,到时让您跟外婆,还有妈妈弟弟都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 经过初始的手忙脚乱,学习力一向惊人的她,不过几个小时后就做的有模有样起来。 虽然,嗯,味道还不尽人意,还有大把改进的空间,但总算是能入口了吧? 为了避免浪费食物,练手的菜她都特意弄成了小小份,也就是一两口的量。 可就算如此,吃了不知多少难以下咽的菜,终于才有了正常食物的味道! 直到这时仿佛觉醒了厨艺之魂的她,一次比一次做的好,成品菜色的味道更是蹭蹭往上涨。 那种亲手做出各种美食的感觉,简直太让人着迷沉醉。 完全上瘾了的她不知疲惫的在厨房里就是三个字:洗切炒! “没有盘子了?” 橱柜里摸了个空,苏宁才恍然回过神,看清厨房各处都摆满了的菜品倒吸了口凉气,“什么时候…做了这么多?” 好家伙,就她一个人得吃多少天啊! 脸上有些悻悻然:还好,厨房能保鲜,慢慢吃慢慢吃。 …… “宁宁?” “嗯?怎么了张哥。” 见人终于清醒过来,张泽才脸带轻松地神色笑道,“你看看外面。” 被迫从空间里回到现实中,苏宁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起身看向车窗外。 “天黑了?!” 桃源空间里一直都是明亮的白日,她还真没留意时间,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 原来已经七点半,快八点了。 “这一觉睡的可够久的,迷糊了吧?” “呵呵,宁宁饿了不?晚饭已经打回来了,快趁热吃。” 已经吃了满满一肚子的苏宁:遭了,试菜吃太多,一点吃不下了怎么办? 之前装了饺子的饭盒已经被毛前进清洗干净,并盛好了一大盆的二米饭。 黄灰交杂的米饭上还有一勺子的白菜炖豆腐。 “张哥,毛哥,我刚醒实在没有什么胃口,你们分点吧!” “成。” 已经知道她胃口的张泽与毛前进也没有怀疑,拿过她的饭盒分别扒拉出一小半到自己饭盒中。 婶婶做的辣酱确实开胃又下饭,奈何肚子塞不下啊。 不得不一点点往嘴里塞实际撑得快吐,心底小人默默流泪的她暗暗决定:后面几天,绝对不在空间里再多吃一口。 …… 就这样,一有空苏宁便进入空间不是照料里面的动植物,就是继续研究外公留下的菜谱。 四天的时间过得飞快,一不留神就到了他们的此行的终点站湘南。 提着大包小包好不容易挤下火车,迎面扑来的滚滚热流就让三人呼吸一窒,大汗淋漓。 “这湘南确实跟京市大不一样哈,天儿热得跟火炉子似的,嗬!” 长长的站台一眼望去不是后脑勺,就是人们甩在背上扛着的各种行李。 张泽和毛前进身上手上都已经挂满,还不时地回头看看她人有没有跟上。 “宁宁当心点脚,拉住张哥别撒手啊!” “好。” 紧了紧手上的皮箱提带,另只手不忘抓得牢牢的。 苏宁闻着自己与周围人散发出的同种酸臭味,太阳穴就突突地扯着疼。 “张大哥,毛大哥,苏宁同志这边!这边走!” “张哥是吴铭那小子。 “走,先过去!” 吴铭用力挥舞着手,垫起脚朝着他们的方向大声嘶吼。 第三十章 反应 “张大哥你们跟着我,我带你们抄近道出去!” 三人终于逆着人流走到他所在的位置,吴铭呲着一口大白牙笑得本不算大的眼神眯成了条缝。 “往这边走!” 对上张泽与毛前进望过来询问的眼神,苏宁没有过多考虑地点了点头,有熟人带路总比两眼摸瞎的好。 一行人彻底走出火车站已经是十多分钟以后。 早上的湘南太阳还没彻底冒出头气温便已经开始稳健攀升。 燥闷的热流一股股袭来,迫使路上的行人都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后背的衣服还未干又再次被汗打湿,浑身都黏黏糊糊的异常难受。 吴铭留下自己的住址,再三强调安顿好如若再来星城一定要联系他,这才念念不舍地扛着自己的大包袱一步三回头的,坐上他该搭乘的公交汽车离开。 一南一北,不同京市,湘南星城却有独属它的另种繁华。 四五层高的建筑一眼望去并不少见,灰白的墙体上是伟人头像配着各色红色标语。 位于市中心的火车站,是坐钟楼尖塔的造型,斜对面就有招待所以及人民公社食堂。 还需要转趟车去往古市,大概六七个小时的路程。 苏宁望了眼马路对面,再低头抬手看向手表在心里对了对时间。 “张哥你先带着毛哥去公社食堂等我,我找邮局去给付爷爷挂个电话,等咱们吃了饭休息会儿再赶车也来得及。” “好。” 累倒是不累,但热是真的热啊。能有个阴凉的地方歇歇脚怎么不好? 不过… 张泽用肩膀随意蹭了把脸上的汗水,仰头眺望了眼四周,“让前进先去,我陪你去邮局。” “对,宁宁让张哥陪着你一起去。” 默契地接过张泽递过来的大蛇皮袋,毛前进边跟着劝到边把自己手上背上较轻便的行李交换给他。 知道他们不放心她一个人,苏宁虽然觉得自己可以,但想想也没有固执己见,这里总归是人生地不熟,确实得多注意点自身安全问题。 现在人们大多质朴纯善,但也不是说就没有坏人,她还记得上学期轰动全校的金花被拐案。 学校门口就有那么嚣张的人贩子,一言不合拖拽着人就走,话里话外都是以金花亲人自居完全不给本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想到那种百口莫辩,甚至所有围观群众都向着卖惨的人贩子反劝受害者的情况,苏宁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毛哥你自己一个人去没问题吧?” “没问题!这点东西小意思,再说也不远,那我先去在那边等你俩哈!” 毛前进乐呵呵地说完将前胸后背挂满,两只手同样不得闲。 看起来确实不见难色,走得虎虎生风的模样。 “宁宁咱们也走。” …… 京市,钢铁厂家属大院。 钱慧如毕竟年纪大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怀上的一胎却差点流掉,住了几天院直到胎稳了才出院回家。 “哟,这是谁啊,不是咱们徐大厂长么!” 徐自新父女俩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钱慧如刚走到大院中,耳边就传来句阴阳怪气地招呼声。 “覃大妈你这话说的,是怎么了嘛?” 呵,还怎么了? 覃大妈一脸的愤愤不平,自家亲闺女那么狠心,说打就打说不要就不要了! 她倒是要看看徐自新以后会不会后悔,那钱慧如肚里又能爬出个什么金疙瘩来。 别说现在小腹平平看不出个一五二六,就是真是个小子又能咋滴,徐家还能有皇位啊需要个带把的继承呐! 只要想到再也不能时常看见苏宁那孩子,心里头就闷得慌。 覃大妈看着他的眼神越看越渣,冷哼了声直接掉头就走,话都不惜的再搭理一句。 旁边大树底下乘凉的人也跟着摇摇头,小声议论着。 与钱慧如对视一眼,徐自新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这么多年不论走到哪谁不是对他高看一眼,毫不自夸地说,尤其是家属院与钢铁厂的提到他就没有一个说个不好的。 不过几天没回来,苏宁究竟做了什么?让大家对自己的映象仿佛一落千丈般? “珊珊,你回来取东西的时候真的一次都没有撞上宁宁?” “爸我是真没有看见,她的房间还上了锁。” 吴珊珊撇了撇嘴,为苏宁这防贼的行为暗暗不爽:不就是有几样首饰漂亮衣服么,当谁没有似的。 “走,先回家!” 直到几分钟后走到自家门口,三人却直接傻了眼。 大门是被那天一时气愤没收住力地踢坏倒挂了半边他记得,可家里一片稀碎狼藉没一处好地落脚是怎么回事?! “天呐,这…这是谁干的!” 钱慧如忍不住叫出声,头一阵阵地犯晕。 再一想到屋内里里外外全重新置换所需要花费的钱票,心就猛地抽痛。 “还能有谁啊。” “连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背着手遛弯路过的连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 以前觉得小徐这人吧哪哪都不错,不久后自家儿子调任,转正后有他带领大家都放心。 现在么… 暗暗摇了摇头,老眼昏花喽。 “除了付大胆那老东西,还会有谁。” “啧,老不死的瘸了条腿,那棍子还耍得成有劲儿~你说你啊小徐” 徐自新不由紧紧握住了拳头:付家简直欺人太甚! 后槽牙发出咯咯地声响,用力得他整个下颌都在轻微地抖动。 来回深吸了几口气,徐自新让母女俩先进屋收拾,自己则详细询问这几天发生的事。 直到全部弄清楚整明白,走回屋内的徐自新想吃人的心都有了。 让这一老一小连闹几场下来,他苦苦经营的好名声算是崩塌了一半! 怎么能不可恨?! 好好好,好个阳谋,果然是他的女儿,这招以退为无中生有进玩得好哇! “老徐这到底怎么回事?” “别问了,我出去趟。” 钱慧如来不及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急冲冲转身出门的人,连忙追了好几步,“唉老徐,你上哪去?” “妈,爸怎么了?去哪儿啊?” 不敢剧烈跑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钱慧如用手抚了抚胸口再慢慢滑至小腹。 “进屋收拾去!” 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徐珊珊跺了跺脚转身继续干活。 第三十一章 瞿回 已远在湘南的苏宁可不知道,自己给老狐狸送的‘好戏’因为付老爷子的大力配合,甚至超强发挥而远出预料。 此时她正水生火热的去往古市的班车上。 吐了又吐,不说刚吃下的好东西连同胆汁水她都一并没留住。 有气无力的坐在后排,望着窗外崎岖不平像是永远没有尽头的山路十八弯。 闻着柴油、汗酸和脚臭三种气味叠加发挥出超大杀伤力的味道,苏宁苍白的脸上再白了几分。 “宁宁来喝点水压一压嘴里的味儿!” 张泽取下挂在背上的j用水壶递给她,再次宽慰道,“咳,就快到了啊,宁宁再坚持坚持。” 对上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里面只差直白地写上‘别再忽悠我’几个大字了,张泽用手摸向鼻尖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对了!” 坐在另一边同样担心她的毛前进突然想到什么,在脚下一堆行李中一阵翻找。 在去饭店等两人的途中,他路过供销社,一眼就见到摆放在柜台地上的小橘子,还鬼使神差地买了几个。 他这笨脑子,现在才想起来幼时他娘曾哄过他的话。 “找到了,快,宁宁你剥开这闻闻这橘子皮会好受得多,要是再含上一块晕吐立马见效!” 黝黑的手臂径直伸过来,宽厚的掌心是两三个鸡蛋大的小橘子。 皮儿绿油油的,不见点黄色还硬邦邦。 这…怕是还没熟的吧? 光只是看着就嘴里不自觉溢满口水,苏宁接过将信将疑地剥了块皮下来凑近鼻尖。 随着一股橘子皮特有的清香吸入,胸口那种反胃的感觉瞬间消散了不少,“还真有用!” “哈哈哈,那是,你毛哥我又不骗人,快,再含上一块试试。” “好。” 小指节般的橘瓣,被她毫不犹豫地塞下,顿时那股酸爽滋味… 五官不受控制地挤皱在一起,就连头上翘起的那子呆毛都跟着她打摆子似的颤了又颤。 “噗,哈哈哈!” “哈哈哈哈!” “你…宁宁你就含着…别咬啊,哈哈哈,这下好了,牙得酸没了吧?” “哈哈,我看是人都快酸没了!”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苏宁,见笑到大喘气的两人,将手里剩下的橘子一分为二,快准狠地直接塞进他们大张的嘴里。 直到多了两幅跟自己一样的酸爽面具,才心满意足。 同排的几人看见他们仨轮番的‘鬼脸’跟着乐到不行,发出阵阵善意的哄笑。 其中的一对祖孙,老人家佝偻着背,笑着从身前的背篓中翻出两个黄橙橙的早熟杏子,“女娃儿吃这个,不酸!” “谢谢,不用不用了。” 苏宁连连摆手拒绝老人的好意,牙齿咬合在一起都没有了感觉,估计给她眼下也啃不动。 再说,水果稀缺比粮食还贵,看老人家和小孙子穿的衣服就知道家中贫困。 这杏估计都是自己在大山里头摘的,用来换粮换钱的,她又怎么好意思平白接受。 “姐姐你尝尝吧,这杏一点不酸可甜了!” 男孩瞧着身高约莫一米,七八岁的样子,身上改过的褂子补丁处被人手巧地缝了可爱的图形。 头发稀少枯黄,面如菜色的脸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笑就微微上挑,让人见着就忍不住心生喜欢。 “那…姐姐跟你交换怎么样?” 将手伸进斜挎的帆布包里,苏宁掏出大把的大白兔奶糖,在他惊愕的眼神中一股脑儿地塞进他的怀里。 “哎哟这不行,不能够…” “婆婆,怎么就不行了,这又不是买卖,咱们各取所需的交换,我啊觉得这两个杏它就值这么多糖。” 见小家伙听老人家的话就要往她身上塞回来,苏宁麻溜地接过两个杏子,也不嫌弃地直接咬了一口。 一时忘了牙酸,差点疼得没叫出声来,众人被她这模样再次逗笑。 老人家看出小孙子眼底的渴望,想着生死不知的儿子,躺在床上的老伴儿… 用手摸了摸自小懂事努力帮她干活,从不像别家孩子要糖要吃的孙儿眼底湿润,本就看不清的视线彻底模糊。 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厚着脸皮接受了。 “回儿快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 “不客气,你叫会儿啊?”苏宁边对着他招了招手,边轻声问道。 见奶奶点头瞿回才将手里的糖都塞给她,然后矮下身子一点点扶靠着座椅来到后面。 “姐姐,我叫瞿回,回来的回。” 原来不是会是回啊。 回来的回… 想到刚刚意外碰触到小家伙的小手所预见的画面,苏宁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心底做了个决定。 在这一刻她有些明白了上天给自己奇特能力的用意。 如果在力所能及,同时保证自己安全不暴露的情况下,她想她很愿意也不吝啬去帮助心存善念的人们。 …… 班车摇摇晃晃到了古市,天已经完全黑透。 整个古市群山环绕,被誉为母亲河的黎河一分为二。 依山又傍水的,连在星城感受到的炎热气温,在这仿佛连降了许多,总算没了那种热到气闷的感觉,晚风徐徐吹来甚至还带着丝清凉。 下了车的苏宁与小瞿回告别,在小家伙念念不舍的目光中和张泽两人走向了汽车站附近的招待所。 “同志你好,两间房。” 向前台工作人员出示了街道办事处开的证明,两间房很快便开好。 前台是个身穿玫红色的确良衬衣,脚下踩着塑料凉鞋,留着齐耳学生头二十多岁的女同志。 给了张泽钥匙后,又弯下腰从柜台下方取出两个搪瓷水盆,两个热水壶。 道了声谢,顾不上她奇奇怪怪的眼神,三人满身疲惫地去往二楼。 “张哥,毛哥,我想休息会儿,你们俩不用等我先去吃饭吧。” 放下她的东西,张泽想了想她一路晕车,估计难受得厉害也没有什么胃口。 看了眼一顿不吃就浑身不得劲的‘大饭桶’,张泽点了点头,“那宁宁你先休息,等会儿我们给你带吃的回来。” “好。” 两人提上各自的东西准备先去三楼房间放好,再去外面看看有什么吃的。 轻声关门带上锁,直到听不见他们俩的脚步声,苏宁才转身打开房间内唯一的那扇窗户。 二楼,不算太高。 若是攀着窗户再跳下去,以她一米六的身高,只要找好落脚点不难。 第三十二章 救命粮 “看来之后还得备上梯子绳子之类的工具啊。” 喃喃自语了句,苏宁小心翼翼地从窗口探出大半个身子,双手抓紧上方的木框再慢慢伸出腿。 等她整个人都悬挂在窗外,瞅准个平坦的地,松手一跃。 好久没干这种刺激的事,顺利落地后她的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乱跳。 拍了拍胸口这才矮着身子快速离开招待所。 避免和张泽他们俩撞上,苏宁没有选择之前进来的那条道,而是直接走了另外一条。 古市的房子大都临黎水而建,有意思的在于,本地民居多是木制结构的飞檐吊脚楼,国营单位则是白墙青瓦红标,一眼望去泾渭分明很有辨识度。 八点多的夜晚,大路上行人三三俩俩,偶尔呼啦啦地驶过辆运输队的大卡车。 找人问清楚了大致地址,苏宁按着她指的方向顺利走到了那座标志性建筑面前。 听那位热情指路的大姐说古市的这座福音堂建于1904,至今已有整整六十年,也是这儿唯一一座教堂。 既然是唯一的一座那就错不了,瞿回的家便在这附近。 来回瞧了遍,选了离她最近的那条无人小巷子,趁着周围没人摸到视野盲区蹲下闪身进到桃源空间里。 先是快步来到小院的储物室找了个背篓,再拿了几个麻布口袋,转身去往地下储藏室。 苏宁站在大木柜前方,想了想率先打开了标写着‘大米’的抽屉。 打开的长方形的抽屉里是一粒粒白白胖胖的大米,撑开一个麻布口袋一把接一把地往里装。 不一会儿口袋已经装满十斤,抽屉里的大米却半点不见减少,好似还是那么多。 不论见识几次依旧还是会觉得神奇,边感叹边将口袋系好带子。 接着又陆续装了五斤小米,二十个鸡蛋,十斤的红薯。 就这重量已经让她险些直不起腰来,没法子,好东西确实很多奈何体力太渣她也只能放弃。 从地下上来苏宁又径直来到厨房,一推开门就是各种食物的香吻。 看着还冒着热气,一盘盘被她分好的各色美味饭菜,整整齐齐摆满在两张拼组成的大餐桌上,下意识地吞咽了好几口口水。 在星城吃的那顿早午饭早就被吐了个干干净净,缓了晕车那股劲突然看到这么多吃食可不得饿么。 得抓紧时间,饭还是回了招待所再吃,先吃个肉包垫垫吧。 码放在墙边的一排高矮一致的橱柜上是好几个大蒸笼,里面放着的不仅有各种馅料的包子还有白面馒头,杂粮馒头。 挑了个她喜欢的香菇肉沫馅的包子直接塞进嘴里大口咬着,手下也没停直到把剩下的两个麻袋塞满。 方才心满意足地用一手提好,另只手接过嘴里的包子快速吃起来。 “真香啊!” 这可都是她在火车上的那四天一点点亲手做出来的,若是外公妈妈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更放心吧。 哪怕就是她独自一个人在这,现在也能好好照顾自己。 从裤子口袋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苏宁弯腰将放在院中的背篓吃力地背上,拿好手里的袋子闪身出了空间。 …… 虽然知道放在空间里随时随地可以取出来,总比她傻兮兮地费力背着强太多。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什么事情若心存侥幸的多了就没了最初的谨慎,迟早会露出破绽被人撞破抓住。 只是辛苦受累点,总好过有任何暴露秘密的可能。 确定身后的背篓捂的严严实实,手里的麻布口带系得紧紧的没有跑出一点味道,苏宁这才扶着墙缓缓地朝着巷子里继续走去。 脚底下的大块青石板铺就的路,细缝边角都布满了青苔。 不过十来分钟,她就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终于看到前方有户还亮着微弱灯光的人家,心中不禁一喜,发软酸痛的双腿都再次充满力量。 “叩叩叩~” “谁啊?来了来了。” 门被打开,来开门的是位四十多岁气质文雅的中年男人。 意外敲门的是个他不认识的陌生女娃子,梁致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疑惑地开口询问道,“你是?” “叔叔打扰了,我想请问下瞿回的家在哪,您知道吗?” “哦,瞿回啊。” 这附近住着的姓瞿的就他知道的那一家,好巧不巧的离他家还挺近,中间也就隔了三四户。 借着屋内的灯光打量了下门口的女娃儿,虽然人瞧着有些狼狈可眼神清亮透彻,梁致远也就放心地为她指明了地方。 若不是因为屋里的妻子正生着病需要人随时看护着,依着他平时的性子必定会亲自将人送去才安心。 毕竟瞿家如今老的老小的小,哪怕觉得这女娃子不是坏人… 虚虚掩好门,梁致远走出来站在路中间,就那么看着她的背影。 感激地道完谢的苏宁瞧着他的动作,还以为他是怕自己没有找对人家所以不放心地看着,心底还默默感叹运气不错遇到个好大叔。 却不知道人家是不放心,但不放心的对象却是她自己。 …… “叩叩叩~” 屋内还没睡下,但为了省电省油既没有开灯也没有点煤油灯,心里正发愁的老俩口听着门口的敲门声不禁惊讶地对视一眼。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 “老头子你躺好,我去看看。” 黄淑芬摸索着下了床,把放在桌子上的煤油灯用根火柴点燃再盖上透明的灯罩,这才拿好小心翼翼出了房门。 等打开门看清楚站在门外的人,又惊又喜地道,“怎么,怎么是你…女娃子快进来!” “老人家您叫我宁宁就好。” “唉唉,宁宁快进来,你这是?” 关上门将人带进屋,黄淑芬才面露不解地问道,“娃子你是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 不然,怎么会摸着黑找到他们家来呢? “婆婆我是特意过来的,也确实有事。” “老婆子是谁来了?” “是…” “大姐姐!” 在里屋还没睡熟的瞿回,听着外面的说话声迷迷糊糊地走出来,等发现竟然是刚分开没多久在车上认识的那位漂亮姐姐。 忍不住用力揉了揉眼睛,立马开心地叫出声来,声儿大得一时都盖住了自家奶奶的话音。 床上的瞿丰也有些忍不住了,听着大孙子激动的声音,撑着双手用力坐起身来,“回儿哪里来的姐姐,难道是他娘那边的人过来了?” 第三十三章 原委 “小回儿,又见面了哦。” 苏宁笑着对小家伙点了点头,才将背上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撂下。 顾不上肩膀火辣辣的疼,转过身对上老人家愈发不解的眼神开口就扔下了个炸弹。 “婆婆,这是瞿光明,瞿大叔的家对吗?” “大明?!” 裹着双小脚的老婆婆此时动作却快得惊人,几步就跑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连连出声询问。 “是,这是瞿光明的家,是他的家!” “宁宁你认识我家大明?我家大明在哪?他还好吗,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紧紧回握住那双满是茧子,枯瘦如柴的手,苏宁不意外地再次‘看见’未来有关瞿家的悲惨画面。 …… 田多地广的瞿家曾是附近积善有名的地主。瞿家香火不丰一脉单传,为了给家中独苗苗积福,一代又一代的当家人从不吝啬做好事。 经历了战乱到了瞿丰这代,瞿家生活依旧富裕,娶了当地以中药材发家的黄家千金大小姐。 直到国有大难,已完全接手瞿黄两家的瞿丰看见满目疮痍的家园,没有丝毫犹豫地变卖祖产良田,甚至独子闹着要去cj也是咬着牙混着眼泪同意了。 可这一去,十多年就只见了两三面,直到大孙子出生竟再没有他的一点消息,儿媳妇受不住跑了,瞿丰也紧跟着一病不起。 从此这个家没了顶梁柱,只能靠着黄淑芬瘦弱的肩膀苦苦支撑。 再艰难困苦也没让他们放弃,依旧挣扎着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养大孙子,以及心底报着的那份期待…儿子终会回来的期望。 直到几年后,确切收到儿子pd身亡的消息,受了刺激的瞿丰当场气绝。 不敢置信又接连痛失所爱的黄淑芬也倒下自此缠绵病榻。 苦难依旧没有放过他们,因为瞿光明身上打下的pd身份,一老一小经历了痛苦的折磨还被下方到农场改造。 不过半年黄淑芬也没能挺住,撒手人寰只留下瞿回孤苦伶仃一人。 多年后,已经长大成人的瞿回终于等到了执行秘密任务,断了双腿归来被所有人称为英雄的父亲。 ‘你是所有人眼中心底的英雄,那我呢,你是我的父亲吗?你是爷奶的儿子吗?你配吗?’ ‘你保着护着所有人,谁又来保护我们?’ …… 想到小瞿回痛苦地一句句质问,苏宁的心被震地生疼,眼底逐渐湿润:这次,他依旧保着护着人们,而我,护着你们。 “怎…怎么了?” 看她刹那间红了的眼睛,心底一个咯噔,黄淑芬抖着手紧跟着湿了眼眶,“没事对不对,他好好的呢,就是…就是走不开对…不对?” “对!” 用手背蹭了蹭眼睛,苏宁回答得斩钉截铁,“就是您说的那样。” “那就好,那就好!回不来就回不来,只要有天能回来就行,就行…” 紧张过头得到肯定的回复,黄淑芬忍不住阵阵发晕。 屋里听得真真切切的瞿丰已经是老泪纵横,可却死死憋着不敢让自己发出丁点声音。 只是不断无声呢喃着:活着就好,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看我都老糊涂了,宁宁你快坐,回儿去给你大姐姐倒碗水!” 黄淑芬笑着擦干眼泪,等眩晕的感觉过去,才发现自己将人拉着都没来得及让她坐下。 “没事儿我不累。” 回以她甜甜的微笑,嘴角的小梨涡在不算明亮的煤油灯下若隐若现。 要说这么个漂亮女娃子,顶多十六七的年岁,怎么也不像是bd里的人呐,难道是她家中的谁从j所以认识了大明? “我有两位哥哥都是j人,曾都在瞿大叔的bd,这不他们退役了陪我一起来湘南工作,特意代替瞿大叔回家看看。 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他们不好出面,所以我就自告奋勇来啦!” 像是看出她眼底的疑惑,苏宁边俯身蹲下,扯开背篓上遮盖严实的油纸布,紧接着从里面掏出一袋又一袋的东西。 边继续耐心地温声解释道,“在车上知道小瞿回的名字,我们都很惊讶呢会有这么碰巧的事儿。” “原来是这样啊。” 黄淑芬恍然地点点头,难怪之前在车上听见回儿的名字女娃子就非得给他那么大把珍贵的糖。 当时她身边坐的两位应该就是她的哥哥,自己儿子的zy吧? 看着就强壮,跟儿子的精气神都一模一样,还真是啊! “婆婆,这些您先收好,等吃完了我再给您送来。” “啊?” 走神的黄淑芬愣愣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手打开她递过来其中的一个布袋子。 是…黄橙橙金灿灿的优质精品小米! “这些都是?” 黄淑芬好似被扎了手般,猛地放下手中的袋子,边摆手边退地说道,“不行,不行,这些老婆子我不能收。” “怎么就不能了?这些东西都是瞿大叔花费心思买好秘密邮寄来的怎么能不收呢。” “真都是大明他弄回来的?” “那肯定是啊,婆婆您看我高中刚毕业,还要等几天才开始工作,这些东西怎么弄的来?” 虽然还有疑虑,可她说的信誓旦旦且还有理有据的,黄淑芬也只能有些忐忑地收下。 家里确实没有存粮,好不容易进山采到些杏子和野灯笼果,去星城卖了点钱也将将只换到几斤粗粮。 她和老头子正愁着商量,要不要冒险将藏着的小黄鱼卖一根想个法子多买些粮食呢。 “宁宁啊,谢谢你。” “都是我应该做的,婆婆就是这些东西…” “我懂,我们晓得的,不让别人知道是不是?” 既然都是秘密托人带回来,他们指定得替儿子好好瞒着。 黄淑芬记得清楚大明他曾说过的话:不让就不让,别问为什么,因为这为什么是机密。 “呵呵~” 老人家一副神神秘秘满脸我都懂的表情,怪可可爱爱的,苏宁笑了笑眼见时间不早,起身将最后两个麻布袋递给她,“这些是我和哥哥们的心意。” “那,婆婆我就先回去了,等过段时间再来看你们。” 不给人打开察看再拒绝的机会,苏宁背上空背篓,话刚说完人已经走出了屋子,和倒完水一步步慢慢走来的瞿回碰了个正着。 反应迅速地将人扶住,苏宁屈指轻轻弹了下他的脑门。 “姐姐?” “乖哦小瞿回,姐姐下次再来看你。” 第三十四章 安排 “哗哗~哗哗” 河水在轻轻地吟唱,配着田野树间的蛙声蝉鸣,汇成夜晚专属的交响乐。 梨水下游空旷的芦苇荡深处,被人为踩踏出相对平坦的地带此时却正热闹着。 一群人静默全程无声地在地上铺放的简易摊位前各自买卖。 意外发现这个地方的张泽,交了两毛入场费后便带着毛前进从头逛到尾。 摊位上有粮的不论多少只要出现就被其他人一抢而空。 也许因为山城的原因可能野味并不少见,倒是卖的没那么快。 他俩出手花了四块钱买了四斤不到五斤重的野山鸡,又买了十来个野鸭蛋。 其它什么衣服鞋子,工业品什么的他们倒不那么稀缺也就没有多看,提好东西从出去的那条道快速离开。 …… 同一时间,从瞿家出来后没多久的苏宁才猛地想起什么,狠狠拍了拍脑门,“还好没走出多远!” 一路小跑地再来到瞿家,才发现小瞿回还双手捧着那破了个小口子的蓝釉瓷碗,闷闷不乐地呆愣在门槛。 “呼~小瞿回,怎么不关门回屋啊?” “姐姐!” 听着声一脸惊喜的抬起头,瞿回看见去而复返的人高兴地蹦起身,顾不上泼洒在身上的凉白开。 “小瞿回,家里有梯子吗?” “有啊,姐姐你等等~” 在堂屋里的黄淑芬,正对着她强行塞过来说是礼物的两口袋包子馒头惶惶不安,听到熟悉的声音赶紧抓起快步走了出来。 “宁宁这使不得,你赶紧的把东西带回…” “婆婆我需要把梯子,很急!” “啊,嗳,那你等着婆婆这就去给你取!” 顺手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苏宁乖巧地点头应好,趁人转身急匆匆去取梯子,再悄无声息地将俩口袋放回屋里桌上。 一老一少很快将梯子抬了出来。 考虑到她的小身板黄淑芬没有拿上屋顶用的那张长梯,而是放在院后平时用来挂瓜藤的矮木梯。 “宁宁你看看这个高度行不行?” 矮梯目测有个一米多不到两米,完全够用,瞧着不重她一个人应该也能搬动。 苏宁接过梯子,毫不讲究地头从中间穿过地整个扛在肩膀上,语气急切地对祖孙俩二次道别。 “嗳,宁宁你这不好走路啊,要不阿婆去送你,你要上哪去?”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婆婆,来不及了我这就走!” “当心点,慢些啊宁宁!” 见她脸露急色,想是真有什么急事或许也不方便自己这么个老婆子跟着,黄淑芬就不再坚持,只能目带担忧地叮嘱几句。 等人隐入黑暗中走远,关好门后回想到女娃子走时空空的两手。 黄淑芬牵着孙子快步来到屋里,果不其然看见自己提出去的东西又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 后知后觉地明白这人为什么要那么急,扛着个梯子还小跑着就像被狗撵一样。 顿时好笑好气又觉得窝心不已,“这女娃子!回儿过来。” “奶~” “吃吧!” “嘶~白面的馒头?大肉包子?” 被奶奶塞了一手一个的瞿回人都傻了,不敢相信用力捏了捏,软宣还带着点热气:是真的! 摸着他的小脸,黄淑芬满是血丝的眼底已经盛满泪水可却仍笑着,“回儿要永远记得这些对我们有恩,对我们好的人呐!” “嗯,我知道,等长大我一定会报答他们的。” …… 借着梯子轻轻松松爬回招待所的房间,等回头再把梯子收到空间里,苏宁这才狠狠伸个懒腰瘫倒在床上。 大概过了有十来分钟,双腿发软犯麻的感觉好了许多她才缓缓起身。 “哗啦啦~” 把搁在门口架子上的搪瓷盆倒了半盆热水,从装着洗涑用具的行李袋中取出条毛巾以及牙膏牙刷,再找好从里到外的换洗衣物。 抱着满满的东西打开门,去往二楼公用的厕所洗浴间。 仔细确定小隔间的门锁好,带着东西闪身进了桃源小院,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 “张哥,毛哥?” 披着擦得半干的头发,盆里放着清洗干净的衣服,刚从厕所出来就看见手里不得空的两人正直愣愣站在自己房门口。 快步上前帮忙打开门,苏宁将盆放下,转身去接他俩手上的饭盒菜碗放在屋里唯一的小桌上。 “宁宁饿坏了吧?快,尝尝哥哥们的手艺!” “炖野鸡,野鸭蛋炒小葱,挺香啊。” 意外地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苏宁挑了挑眉有些疑惑,“哪里来的野鸡,鸭蛋?” “外面的国营饭店都关门了,招待所里也没剩什么菜只有这些饭,还好咱们运气不错,在那里换到了只野鸡和鸭蛋。” 那里,应该就是指古市的黑市。 了解地点点头,便不再多问,三人开始边吃边聊着明天的事,以及之后的安排。 从外公留下的那满牛皮袋的房屋证明里,出发前她就单独找出了湘南的,也和付爷爷仔细研究过。 除了星城的两栋楼,古市有一大小两个独门院子外。 古市管辖下的庸县,亚子镇现已改名为红旗公社处各有一套小平房,剩下就是位于第三生产大队处的苏家祖宅。 而几年后付爷爷下方的地方,就在庸县的红旗公社下属的第一生产大队。 好在古市距离庸县并不远,两地之间往返的线路车不少,平均一小时一趟,两个小时不到就能到达。 “所以宁宁你的意思是,我们一个去庸县的运输队,一个去红旗公社?” “嗯,是的。张哥毛哥你们俩觉得呢?” 这意思相当于让他们一人领了两个工作,拿双份的工资啊! 张泽与毛前进面面相觑,总觉得真这样做了烧手。 说是还暗地里保护她的安全,以后还有很多事得听她的安排,但实际上两人明面上都各自有了工作这保护的事又该怎么好进行?以后的事那又是得多以后? “不行,这不是让我们白白占宁宁你的便宜?” “对啊对啊,宁宁要不这样吧,现在在古市没有什么危险,我可以和张哥轮流暗里明里地保护你。 另一个人休息的时候,可以去自己找个零工的活儿。” 第三十五章 落定 张泽听得眼睛一亮:不错啊小子,总算聪明了一回。 “对,前进说的这个办法就很不错!” 付老爷子叫回他们俩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怎么能舍本逐末呢。 虽然远离了京市,徐自新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可也不能掉以轻心不是? 万一出了什么事… 呸,呸,呸! 所以为了避免这万一,还是按着毛前进说的那样做的好。 “张哥,毛哥,相信我。具体缘由我不能说也没法说明,但是对于这个事我是认真衡量过,思考过的。” 苏宁放下碗筷,脸上眼中皆是严肃认真。 考虑到他们提出的问题,心底的顾虑,脑子里快速运转思考了会儿才再次开口道。 “这样,庸县的运输队可以改成同我一个单位,也就是纺织厂的运输队怎么样?” 也就是说运输队和红旗公社的八大员,是必有的安排? 张泽低头沉默,实在想不明白这几者之间会存有什么关联。 宁宁她似乎在下盘棋,这棋针对的却又不像是对她威胁最大的那人。 不过…既然答应老爷子,还领着她给的薪资,那就听从她的安排便是。 好在换了同一个单位,纺织厂的运输队大多时都是和采购部干事一起出车办事。 “成,那我去纺织厂运输队,前进就去红旗公社。” 看了看苏宁又转头看向张泽,毛前进挠了挠后脑勺,既然两个聪明人都做出了决定,那他这个憨的不怎么聪明的听着就行。 “行,我没有意见。” “那在工作的事情正式办妥前,张哥和毛哥先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那样,将家里人接过来吧。” “好,不过得等明天宁宁,你把住处和工作都落定后我们再出发。” 商量好正事,饭菜也吃得差不多,张泽两人收拾好桌子带上饭盒盘子出了门。 …… 翌日一大早,张泽带着苏宁先去了趟纺织厂办理入职。 有指标,证明材料齐全,又有上面早早打好的招呼,事情自然办得很顺利。 “那苏干事欢迎加入我们纺织厂这个大家庭。” “谢谢何主任。” 接过他递来的工作牌,入职表,苏宁礼貌地道谢,在确定好上班时间后才笑着离开。 等在厂子外的张泽见她昂首阔步地走出来,急忙掐灭了手里的香烟。 两人又继续马不停蹄地赶往在古市的那一大一小独门院子。 不曾想才问清具体地址就有些傻眼,原来纺织厂在梨水河北正街,那两座院子却是在河对面的南门街。 哪怕古市占地不大,骑着自行车上下班也得用去大半个小时。 张泽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每天跑着去也使得,可苏宁她么… “宁宁你…” 自小脑瓜子聪明,动手领悟能力也是杠杠的。 奈何就运动方面不开窍,小时候连玩个最简单的跳皮筋都费劲,体能为渣。 像是怕他想起幼时在付家,和付英姐弟俩跳绳,生生把自己跳得缠成粽子的糗事,苏宁尴尬地侧过头快速打断他到了嘴边的话。 “咱们先去看看再说,骑车的话我也没问题,还能当锻炼身体了。” “也是,那就走去南门街看看。” 古市有四座跨河石桥,两街交通还算便利。一南一北最大的区别可能在于临河的建筑群。 北正的四条街属于市中心相对繁华,所以在新国城市建设前,大户的人家都在这边临河而建,遗留下的吊脚古楼数量最多相对集中。 而南门的这几条街就属于后开发建设的各机关大院,厂家属院,自建民用房小院等,倒是让河对岸两面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南门一街正毗邻梨水,两个一大一小的院子仅隔了两户。 大点的那个有四间正房三间侧屋,前有院子后有块菜地。 小点的那座只有两间正房,两间侧屋,虽然没有后院但是前院够大。 苏宁很喜欢这座小院子,一个人住足够大了,不仅挨着厨房的那间屋外有打好的水井,另边的厕所还打了水泥地显得很干净卫生。 到时在院里再种点花,栽上几颗果树,一定更加好看。 “他们把房子照顾的还不错。” 苏宁边说边指向小院子,“那我就住这,张哥你和嫂子他们就住大的那间,别和我抢哦我喜欢这座小院子,呵呵~” “行,听你的。” 家里除了老娘,媳妇儿还有两个调皮捣蛋的小子,住的地方能大点自然好。 张泽心中很是感激,也很庆幸当时没有犹豫地答应付老爷子。 如今宁宁不仅给了他那么高的工资,还能带着家人一起进城过更好的生活。 自从他和毛前进因为那事离开单位,老娘和媳妇儿没有丝毫责怪,他也从没有后悔过,只是心中自责… 自责哪怕拼命地出工拿满公分还是让她们吃不饱穿不暖。 “宁宁谢谢你。” “张哥?” “没事儿走吧,地方我知道了,等会你在招待所,我和前进过来修葺收拾下尽量赶在天黑之前弄完。” 张泽清了清嗓子,压下心中杂乱的思绪,“这毕竟许久没住人,离山河的还都不远,得使劲儿熏熏屋子里外,到时又脏又乱的,宁宁你就在招待所等着就行。” 知道她说的熏熏是什么意思,苏宁只要想到头皮就开始发麻,怕一切软体溜滑动物的她当下没有拒绝,点头答应下来。 正好,他们来收拾屋子,她也去四处转转。 临走时和付爷爷商定好的工作如今出现了变动,她也得看看能不能不走关系先靠自己想法搞定呢,若是不能也得提前给付爷爷挂个电话讲明。 “对了张哥,到时你记得买两把新锁给换上。” “成,放心我记着了。” “钱票还够用吗?” “够用的,之前你给的那些还没有用完呢。” 两人边说边将门再次关上锁好,一前一后地离开。 …… 招待所看守着行李的毛前进,百般无聊下就那么直挺挺,一动不动地站立在窗前。 突然,身子往前探出了几分,等确定远远走来的就是苏宁张泽两人。 本面无表情自有股凶狠劲的脸一秒破功,嘴不自觉地咧开露出招牌式憨笑。 第三十六章 惊险 三人在国营饭店吃过午饭,张泽便带着毛前进去收拾屋子,苏宁则没有急着回招待所休息,而是慢悠悠地在街上闲逛起来。 路过供销社意外地发现里面卖着不曾吃过的姜糖,瞧着硬邦邦的整大块,里面还有稀碎的姜沫,一时来了兴趣的她忍不住买了好几块尝尝鲜。 刚走出供销社大门,一块姜糖已经含入了嘴中。 很甜甜得腻人,又带着点点辛辣的姜味,不难吃但就是有种说不出来奇怪的感觉。 尤其是吞下后,沿着舌头再到喉咙像是有股小火苗在蔓延乱窜,瞬间让她的鼻尖额间都跟着冒出了层细汗。 “噗~” 突然耳边传来了声控制不住地喷笑。 转头一看是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扎着的麻花辫发尾系着一对儿红黄色的蝴蝶编绳。 那双带笑的眼睛瞳孔黝黑得发亮,鼻翼处有颗很可爱的小痣。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是笑你吃了姜糖的反应,不是笑你…不对我没有笑你…啊也不是…” “嗯,我知道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种囧然被对方抓包的尴尬,相视一笑后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匆匆离开供销社。 朝着相反方向走远的她们都不曾想到,没过多久竟然会以那种方式再次相遇。 …… 写着各自公社名字的纸牌被高高举起,一大群知青叽叽喳喳地询问,再陆陆续续带上行李走到下乡时分配好的公社负责人面前。 四周围满了爱看热闹的乡亲。 古市只是个面积不大的县级市,对于近两三年来每年都好几批来自五湖四海各大城市来的知识青年,看着依旧还是新奇。 若是有那么一两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刺头,那就更有好戏看喽! 不太明白围观的众人越看越莫名兴奋的点在哪,站在最外层的苏宁暗暗摇了摇头只好放弃这瓜。 逛了一圈也不是毫无收获,转身离开的她想着打听到的消息。 大自然灾害虽已经过去了两年,但各地依旧紧缺粮食尤其是各种细粮和营养品。 这两种东西甚至会比钱票更有用处,用得好了会有预想不到的结果。 尤其是听到那位大娘神神秘秘地问她是不是手有粮,三百斤细粮加一百块钱就可以买国营饭店的正式工。 大娘的话无疑给了她启发:原来工作指标还可以这么来。 “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小花啊你现在…怎么能不认我这个妈了呢,呜呜~” “我都不认识你,你怎么可能是我妈,松手你快给我松开!” “呜呜呜,花儿啊你就听妈的劝咱们先回家好不好,你爸他…就快不行了哇…” 剧烈地争吵声让苏宁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转过神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竟又走到了另个‘热闹’圈。 人群中一个穿着灰点短袖衬衫的中年妇女,正用双手紧紧抓住身前不断想挣脱的女孩,泪声俱下苦苦哀求着。 “花儿你就听妈的话好不好?呜呜~我…我给你跪下,跪下求你,就跟妈回去吧…” “你放手!我真的不认识她,我也不叫什么花儿,大家帮帮忙救救我,有没有谁可以帮我报个警!” “花儿啊~” 中年妇女一副被受打击的模样,满是泪花的眼底既是悲痛又失望。 哽咽出声地那句嘶吼更是包含着一位母亲伤痛的心,让泪点低充满同理心的人立马红了眼眶。 刹那间,各种指责谩骂、跟风劝解的声音蜂蛹而至。 “女娃子你就听你妈的话,赶紧回家看看你爸,这要是真的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啧啧啧,那是大不孝哦!” “你这女娃子穿得人模人样,长得也漂漂亮亮的,怎么心这么狠这么毒,竟然让你妈下跪你也不怕天打雷劈哦!” “就是,哪有这么狠心的女娃子的啊!” “大姐我说你就是太软弱,这要在我家,老子早细竹芽子抽上了,还敢跟长辈当妈的吼吼,反了天了!” “就是就是,女娃子听话赶紧地跟你妈快回家去!” 罗双双听着周围人群中一面倒向中年妇女的话,心底眼中都不禁满是绝望: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没有一个人肯相信她? “我真的不认识这个人!谁,谁可以帮帮我?我不走你放开我!” 推搡拉扯间凌乱散在面庞边的长发,因为她更加剧烈地挣扎而甩向身后完整地露出那双布满惊恐的眼眸。 鼻翼处的小痣,红黄色散开的编绳… ‘是她!’ 踮起脚凑近看了个清楚,只一眼就认出了她,立马联想到曾与眼下情形几乎一样的学校门口拐人事件。 脑子嗡地一响,见中年妇女在几个热心群众的帮助下就要将人直接拖走,苏宁奋力挤开人群几个大步横挡住他们的去路,并大喝出声—— “你想带我同学去哪里?我见过她妈妈,那人根本就不是你!” “嘶——” “这,这是什么情况?” 中年妇女被突发情况给震得有些发懵,好在反应速度也不慢,立马回神反问道。 “你这女娃子想干什么?你认识她吗?就胡说我不是她妈?” “她是我同学胡曦月,我怎么就不认识?她根本不是你口中的小花,你自然不是她妈妈,你是人贩子想拐卖漂亮女娃是不是!” “你…” “你什么你,我知道她的名字她上学的地方甚至家庭住址,那你呢,你说她叫花儿?姓什么?今年多大几月几号的生日?” “我…” “我什么我,自家的女儿这么些简单的信息还用想?不该脱口而出张嘴就来吗?你根本就说出不来,因为你就是人贩子!” 苏宁底气十足,就连胡诌出的名字都不假思索,没有一点打顿慌乱。 条理清晰口齿伶俐,一句接一句的逼问直怼得中年妇女连连败退。 “女娃子别多管闲事,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吗!” “什么是闲事?让你当街拐走我的同学叫闲事?我敢跟着去派出所对质我所说真假,倒是你你敢吗?” 趁着女人慌乱急于想法子,心生绝望又喜迎转机的罗双双,立马迸发出超强的求生欲用力挣脱她的掣肘。 不带丝毫犹豫地跑到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她身后,双手更是不自觉地将人环抱住,整个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一刻罗双双想会永远刻进她的脑海里。 因为在最绝望最无助即将身陷黑暗的时候有这么个从天而降,一把将她狠狠拽出来的小仙女! “人贩子想跑!” “快快抓住她!天杀的拐子就该打死!” “嗬还真是人贩子?” “不是她回答不出那女娃儿的一个问题?不是她心虚跑啥?” “天呐!我差点就成了帮凶,千刀万剐的人贩子,打死她!” “光天化日的,还这么明目张胆拐女娃子,太嚣张了!我去报j!” 终于意识到不对的围观群众们又惊又怕,现场宛如炸开的锅炉。 尤其是刚才上前帮忙的那几位,更是后背都给冷汗打湿。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他们就成了人贩子手里的刀啊! 羞恼不已的众人,将想跑的中年妇女一通围住就是拳打脚踢。 接到报j的jc迅速来到现场,不仅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中年妇女直接锁上拖走,还敏锐地逮住了隐藏在人群中负责煽风点火以及事后接应的两个同伙。 这事以最快的速度传开,让整个古市震惊不已。 尤其有女娃子的家庭更是紧张后怕到好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让女娃子们单独出门。 第三十七章 无心插柳 “好了,没事儿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让人这么当街紧抱着腰,哪怕同为女生苏宁也感觉到不好意思。 白皙的脸上哪有刚刚怒怼人贩子时的沉着冷静,耳根子都悄悄地红了一片。 “谢谢,谢谢你…” 这时才敢哭出声的罗双双,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唰唰往下掉。 同时无比听话地松开楼着她腰的手,改为扒拉住她的手臂,“我…可不可以…” 知道她刚经历过这么惊险的事,正是没有安全感的时候。 再者两人相碰也没有触发自己的特殊能力,起码知道再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放下心来的苏宁也就不再勉强,任她霸占住自己整条手臂,几乎将人连拖带拽地去往派出所。 配合两位蜀黎做好笔录,交代完事情的经过,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 “苏宁,我能叫你宁宁吗?” 罗双双绞了绞手指头,有些紧张地看着身前面容精致气质清雅的救命恩人,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沙哑。 “你也可以叫我又又,那个…我们能做朋友吗?” ——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一辈子的那种! 在心底默默补充了句,罗双双头次这么期待,从来都是别人追在她的身后希望跟自己做朋友。 头一次主动想和人成为好朋友,不仅仅是因为她救了自己。 也许是初遇第一眼,就莫名升起的好感。 “很高兴认识你,西柚!” “我更是!” 望着那只伸过来修长细嫩的手,罗双双激动地回握住,“很高兴认识你。不过,西柚?” “纪念一下。” 想到她当时编造的名字,曦月,再加上自己的小名又又… 罗双双忍俊不禁地道,“还真是西柚啊,好吧,那我宣布这是独属你的称谓啦,宁宝盖~” 宁宝盖又是个什么东西? 宁字宝盖头吗? 立马被回敬个别致称呼的苏宁哭笑不得:若有个这样的朋友似乎也很好,会多很多乐趣吧。 “又又!”“又又!” “妈妈,爸!” 一男一女快速朝着两人跑来,面上是收不住的惊恐担心。 当女儿确确实实,完完整整的站在自己面前,罗富森才吐出憋在喉咙间的那口气。 母女紧紧抱在一起失声痛哭的模样,也让这个素来顶天立地的男人逐渐红了眼眶。 抹了把眼角,这才注意到默默站在一旁准备离开的人。 已经了解了所有事情经过的罗富森立马上前,“这位小同志,想必就是救了我女儿的苏宁苏同学吧?” “对,爸妈她就是救了我的宁…宁。” “苏宁谢谢你,要不是当时你挺身而出我们家又又怕是…” 闫欣只要想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心惊胆战,对于苏宁的感激就愈发浓烈。 自己还是个不大的女娃子呢,遇上这么危险的事情却还是选择出手帮助。 这不仅是救了又又也是拯救了他们这个家! “走,跟叔叔阿姨我们回家去,今天阿姨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对对对,苏宁小同学还请给我们一个感谢招待的机会。” 自见到妈妈后哭到双眼通红仍止不住眼泪的罗双双,抽噎到打嗝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焦急地对着她不断点头来附和父母的请求。 直到苏宁没法拒绝不好意思地应允,一家三口才高兴地将人带回家。 …… 市z大院。 同在南门街离苏家的院子不远,只一个毗邻梨水堤坝,另个背靠青门山坐卧在山脚。 什么叫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就是。 在大院门口做登记时苏宁就有了些猜测,真正了解后不曾想还是超乎了预料。 “西柚,罗叔叔真是市一把手?” “嗯嗯。” 为了好好招待救命恩人的夫妻俩刚回到家就去了厨房开始忙碌,罗双双则带着她进了自己的卧室说着悄悄话。 大致介绍完家里的人,罗双双便见她神色有些不对。 既没有一般老百姓的惶恐不安,也没有对她如同大院里学校中的同年人那般的拘谨讨好。 像是惊讶又似是… “宁宝盖你是需要我爸爸帮什么忙吗?你说,我肯定帮你敲边鼓!” “你就不怕我给你卖了啊。” “当我真傻?我才不信呢!” 从小到大看惯了身边各种形形色色接近她的人,因此罗双双会有种很敏锐的第六感。 尤其是对她抱有恶意,不善,什么目的的人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这也是为什么那个中年妇女最初找她寻求帮助,她想也不想地出声拒绝,让她投鼠忌器直接选择了硬来。 所以,她当然相信苏宁。 “你说吧,我给你估摸估摸能不能成,别看我爸在家很好说话是个耙耳朵的好男人,在工作中铁面无情了!” “你…” 这么说自己老爸真的好么? 捏了捏手心,苏宁快压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咳,的确是有点事情。” 听到是想让哥哥从庸县运输队转调跟她同一个厂工作,罗双双紧张的情绪立马放松下来。 这种调动不像找个好的工作那样麻烦,只是给两方打个招呼的小事,她爸肯定没问题! “西柚,谢谢你。” “嗨,这算什么,不及我对你…” “打住打住,我不想再听到你对我的任何另类表白。” 想到刚才罗双双进屋后,像是回到自己安全地带,立马恢复了本性。 拖着她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地各种感激,语无伦次地花式表达对她的喜欢。 那一句接一句的喜欢… 两人默契无比地猛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又同时被对方的神情动作给逗得哈哈大笑。 在厨房里都能听见楼上的动静,可见俩丫头笑闹得有多大声。 罗富森与闫欣相视一笑,边各自忙着手中的活边继续交谈着。 “真好!” “是啊就是这丫头疯疯癫癫的,别给人小宁吓坏了。” “还不是你们父子俩给惯坏的!” 罗富森好脾气地笑笑如往常那般不反驳,自家闺女再怎么疼着宠着他都还嫌不够呢。 “老罗,你说我们该怎么感谢小宁好?” 单看小女娃子的穿着打扮,那套置办下来就得好几十块,更不用说别在头上的发卡。 是真货假货,同样出身名门的闫欣还能分不清楚?钱财之类的肯定不缺。 “看小宁的年纪和又又差不多,也不知道是工作了,还是考上了大学?” “等会儿问问不就知道了。” 将手里摘好的菜递给爱人,罗富森心里其实也在考虑衡量,“给又又找的工作已经定好,若是可以…” 俩丫头能在一起,倒真是挺好。 …… 南门一街苏家小院。 干活利索手脚麻利的张泽毛前进两人,还不知道只这么个修葺打扫的功夫,苏宁就给干出了件轰动全城的惊险刺激事儿。 除了院中的杂草,又里里外外熏撒个遍,张泽甚至根据当时苏宁看见小院后兴奋的喃喃自语,买了不少东西布置。 直到将小院收拾得满意了,两人才转去大的那间院子。 “泽哥,要不还是你去红旗公社我留在这吧!” “哈哈哈,咋了?后悔了啊?” 张泽好笑地踢了他一脚,关上院门,“不是你说的就喜欢村里的田地看着亲近么。” “那种田下地挣工分我当然没问题,可宁宁说的是去干八大员啊,我怕我给搞砸了!” 不论是在bd还是调任到付家再到退役后原来的单位,有张泽在他都可以不用考虑任何,只要听令办事就行。 真要去了那边没了他,就自己这么个脑子… 毛前进越想越觉得不妥当,“泽哥还是你去吧,你这么聪明脑子又灵活肯定比我做的好!” “少跟我扯犊子!怎么就做不好了,当初管制那群菜鸟蛋子的气势呢!” “别跟老子叨叨再做出这熊样,说这怂话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第三十八章 确定 嘴上说的再凶,张泽其实心底也担心兄弟性情耿直会在那边受排挤,好在是底层,公社八大员所需要负责的工作对于他来说是强项。 只要努力干好事实就能得到生产队队员的支持,自家兄弟自己知道,这点绝对没问题。 这边张泽边忙活手下的活,边跟毛前进细说着该注意的地方。 与他们相隔几条街的市z大院那边,罗家夫妻俩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 红烧鱼,素炒三丝,黄豆炖猪蹄,青菜豆腐汤,西红柿炒鸡蛋。 色香味俱全,再搭配上纯大米的干饭,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围坐在餐桌前,罗家夫妻俩热情地招呼俩女娃子吃菜,尤其是苏宁,就怕她客套拘束吃不好或吃不饱。 “小宁是哪里人啊?” “京市人。” “那过来湘南是读书?” 笑着摇了摇头,苏宁咽下口中的饭菜正准备回答,身旁的罗双双已经叭叭叭地替她全说了。 当夫妻二人听到她没有选择继续上大学,而是来到外公的故乡生活,工作都已经落定办好了入职就等周一开始上班,心底同时涌起晚了几步的可惜。 想着俩女娃儿一起上班工作,既能互相照顾又能报恩这两全其美的好事是不太可能了。 罗富森笑着拍了拍左手边的闺女咋呼到乱挥的手,“小宁啊,若日后在古市遇上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们,罗叔虽然不能保证什么事都能替你摆平,但也绝不会让你被人欺负喽!” 这无疑是给了她一个重量级的承诺,话里话外的意思在坐的都能听懂。 桌下的脚被人碰了下,苏宁对上那张挤眉弄眼示意她说些什么的脸,顺势放下了筷子扬起笑容。 “我这还真有件事需要罗叔叔帮帮忙。” “哦?” 罗富森与妻子对视了眼,面上不显眼底却浮现出了抹深色,“小宁你说说,什么事儿?” 可当听她说完,两人的神色有些意外又哭笑不得:这女娃子就拿他们罗家,市一把手的承诺来办这么件小事儿? 懂礼知味,处事不惊还进退有度。 一场饭下来夫妻俩对她的印象越发好了,开始真正将人当作自家小辈似的来对待。 …… 南门一街,苏家大院。 满身大汗淋漓干脆脱了汗衫,光着膀子忙碌的张泽两人,终于将大院该收拾的地方统统都收拾得差不多。 到时将家人接来后,再置办些家具日常用品就行。 “张哥,毛哥!” “嗳,宁宁来了?我们在院里…” 正美滋滋站在前院验收自己劳动成果呢,听着门口突然传来的呼唤声张泽想也没想地出脚,打断这憨憨的回话。 “衣服!” “哦哦哦,对对,快!” 毛前进被踢了个正着,来不及发出疑问就听见他的提醒,这才想起两人现在赤果果的还光着膀子呢。 好在汗衫好穿,速度飞快地套下来,将将赶在她踏进来之前。 不知道他俩被这出弄得紧张到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苏宁怀里抱着两个大号的饭盒施施然地来到院中, “都弄好了呀?” 四处打量了圈,上次屋顶有几处塌陷瓦片破裂的都给换了,屋里屋外也从新刷了层腻子粉,院中不仅除了杂草还顺手填平铺撒好了条小石子路。 这速度杠杠的! 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表示夸赞,“累坏了吧,我带了饭菜两位大哥快趁热吃!” “嘿嘿嘿,还是宁宁贴心,我正好饿了!” “你有哪顿不觉得饿的?” 笑骂了句张泽接过她手中的饭盒,过手后察觉到这重量不禁挑了挑眉,“看来宁宁带了不少好吃的啊~” “那肯定,干重活就得吃好的,宁宁这是心疼我们呢!” 两人也不讲究,说笑间已经一人拿起一个蹲在地上迫不及待地打开饭盒。 满满当当的红烧肉,鲜香的汤汁裹着白胖白胖的大米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只是看着就馋得人口水直流。 “今日国营饭店供应红烧肉?宁宁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唔呜,真香啊!太好吃了!” 站在一旁的苏宁笑而不语,心底暗暗琢磨:要怎么开口说下午发生的事儿才好呢。 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不能让那拐子将罗双双带走,真没考虑过会有什么危险。 这事儿是好人好事没错,可要传到付爷爷的耳中,老爷子怕又得逮着她好几顿念叨。 果不其然听完整件事情,张泽与毛前进两人都是一脸严肃表示就不该让她一个人,至于不告诉付老这件事却都选择避而不谈。 他们哥俩不好说,还不兴找个有分量地给人念念紧箍咒? “咳,那张哥既然工作的事情已经办妥,你和毛哥可以着手回京市了。” “行我和前进商量商量,看谁先回去接家里人。” “蜀黎既然说了已经抓住同伙,那就不用担心报复的问题。再说后天我也进厂工作了,我的意见是不如你们俩一起,能有伴也好互相照顾妥两家人。” 想了想苏宁还是这么提议,在张泽两人想说什么的时候摆了摆手继续开口道,“你俩的工作也需要尽快落定入职。” 招呼都已经打好,只差老爷子邮寄过来现在应该正在路上的工作指标对接证明。 这种跨区域任职虽然有较宽松的时限,但还是得抓紧,当然得率先处理妥家事尽快入职的好。 事是这么个理,张泽俩也只能点头答应,当即决定早去早回,替她搬好家就立刻出发。 正好速度快的话还能赶上去往星城最后一班的线路车。 三个都是说干就干不拖泥带水的人,既然有了决定那就速战速决。 办好退房,将放在招待所的行李一次性全搬进苏宁所住的小院里。 又帮她把买来的新锁换好,反复叮咛着该注意的安全问题,张泽与毛前进才提着半颗心急匆匆赶往车站。 …… 目送他们走远再看不见两人的背影,苏宁回转身关好大门。 开始灰蒙蒙的天让院子更显几分寂寥阴暗。 摸索着拉了下院子屋檐下开关电灯的绳子,亮起的昏黄灯光顿时驱散了些她心底隐隐的害怕。 “要开始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啊。” 捏了捏自己的脸,苏宁打起精神开始仔细巡视起新家来。 中间是客厅左右连接着的是两间正房,同样二三十平米大小,标标正正的房型。 房里已经摆好了简单的家具,床和衣柜桌子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打开从京市带过来的用于掩人耳目的行李,将东西全部一一归置。 在卧室的床上铺了套素色小碎花的四件套,嫌床板太硬她又从空间里取出了两床棉胎垫上,直到够软乎才满意地点点头。 挂上同色系的窗帘,桌布,最后再摆放上几盆打着花骨朵的小兰花。 将所有房间都这般按着自己喜好精心布置下来,苏宁丝毫不觉得累,反倒是越干越起劲。 亲手打造自己的小窝,再看哪哪都合心意的感觉实在太棒了! “明天再把院子里栽上三两棵果树,墙角边种一排爬墙的凌霄花与藤蔓月季就大功告成了。” 拍了拍手,关上橱柜的小木门,想着不久后院子里会有整墙的花海,嘴角就忍不住高高扬起。 环视一圈最后收拾的厨房,碗盘筷勺等餐具锅铲刀瓢的厨具都已经各自摆放好,至于调料用品,粮食蔬菜也取出了适量的放在明面上。 独缺了煤饼和柴火,其它再没有哪里有遗漏。 “对了!” 似想起之前有关空间的猜测,苏宁连忙闪身进入桃源。 第三十九章 温馨 “果然啊!”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再看到‘泛滥成灾’的空间,苏宁只有果然如此的念头。 养殖牲畜的山头,新孵化出来的小鸡小鸭小鹅们已经全部长大,鸡妈妈她们又勤奋地抱了好几窝。 棚里全是小家伙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至于遗落在外面的蛋蛋们好像已经习惯了置之不理。 操着精神力将鸡蛋,还有长大的鸡鸭鹅,出栏的猪牛羊们全部收进地下储藏室。 还好桃源里的粪便之类的东西都会自行变成肥料隐入地里,不留什么异味。 不然她还真没有勇气养这么多满山头到处乱窜,随地随处拉便便的家伙们。 任劳任怨的给小猪们配好猪食,只一个念头,石槽里就填得满满的。 “当初李大叔教的喂养猪牛羊的办法还挺好,不仅膘长得快养出栏的肉也特别香啊!” 要是以后有机会,还得好好感谢这位热心肠的大叔。 想到用它们做出来的美味,她不禁感叹了句。 收完果山的所有果子,河里扑腾的大鱼虾蟹。 再将田地里的粮食蔬菜收好从新撒下一批种子,总算忙完的苏宁肚子都开始咕咕咕地叫唤。 来到厨房从桌上拿了盘椒盐小排骨,熘肉段,一份虾仁青菜汤,再盛碗白米饭全部放入托盘,端去院中的石桌上开吃! 美食加上饭后鲜甜的水果,足可以治愈一切。 吃撑了挺着小肚子的苏宁慢慢地走在小河边遛弯消食,看着生机盎然的桃源空间,心底隐隐涌现出些遗憾。 这样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的日子,要是外公妈妈他们都在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 第二天,难得赖床没有早起。 大敞开的窗户外,太阳已经爬进了院中,摆放在桌上的玉兰花摆动着手,散发出阵阵淡雅的香味。 下床从衣柜里取了件灰色波点短袖衬衫搭配条蓝色工装裤,最后在衣柜下方的横木上拿了双厚底红边米黄色的回力鞋。 穿换好衣服鞋子,用手疏通几下头皮,灵活的双手几个来回翻动间,两条麻花辫就垂在了胸前。 抓了抓脸颊边的碎发额上的刘海,再取出枚英英送的珍珠发卡别在一侧。 苏宁这才离开卧室,去往洗浴间洗脸刷牙。 早上随意吃了点空间里的小米粥配馒头后,带着锄头就上了果山。 已经想好在院里栽上两颗桃树,一颗梨树还有葡萄,她可不得小心仔细地对待么,毕竟这些都是日后自己明面上水果的出处呢。 至于用来布置成花墙的两种花,当初找喜爱种养花草大院里的爷爷奶奶要了不少分枝种子,凌霄花和藤蔓月季自然都在其中。 只是当时为了让它们更好的生长都种在了果山的背面。 等她将昨晚临睡时栽种下的果树幼苗以及分好枝的花挖出来,再在院中种好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光只是搭建屋檐下方的葡萄藤架就用去了不少时间,废了不少精力跟功夫。 “叩叩叩~” “谁?” 刚擦了把额头的汗珠,瘫坐在院中竹椅上休息的苏宁便听见被敲响的大门。 “宁宝盖!” 这么别致的称呼,真是一听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未语先笑地起身开门。 “还好没有找错地方!” 罗双双看见门后那张熟悉的脸,松了口气露出大大的笑容,“你这是在干嘛啊,一身的泥土?” “喏~” 侧身让她进来,苏宁指了指院中刚移栽好的果树花草。 “哇哦,厉害啊!” 年纪小的时候罗双双也曾想学妈妈养盆自己喜欢的花草,奈何种什么死什么,直让家里人都纷纷劝她别再霍霍可怜的花花草草她才彻底放弃。 可放弃,不代表就不喜欢呐。 想着花开满这院子的景象,罗双双兴致勃勃地道。 “到时花开的时候我一定要来好好欣赏!” “没问题,还能再送你一篮子。”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 两人走进院里说笑间,苏宁已经蹲下身用力挤压了下压水井,清洗干净了手上的泥巴。 得知她刚睡醒就跑了过来,而罗富森夫妻俩早早就去上班后,将人直接带去了厨房。 “宁宝盖你别告诉我你还会做饭?!” “我也是刚学会没多久,敢不敢尝尝?” 听到这话罗双双悄悄地咽了咽口水,想到自家大哥第一次出差回来非得给他们做顿饭,结果那餐差点送走全家。 至今想起来都还是怕怕的,心有余悸。 该怎么不伤人自尊委婉拒绝这要命的好意呢? “呵~” 眉毛都快扭成了毛毛虫,苏宁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她那满脸直白的小心思,“放心,吃不死人的。” 用力捂住胸口的罗双双:怎么办,更怕怕了! 什么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就是了。 反转来得非常快,且猝不及防。 …… 看着淘好的大米,洗切完的菜,站在厨房的两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心下雀跃暗喜的罗双双:还好还好,逃过一劫! 忙糊涂才反应过来的苏宁:这下是没法自证清白了。 “哈哈哈哈~” “呵呵呵~” 揉了揉笑得痛的肚子,罗双双搂过她的手,“算啦,下次我再尝尝你的手艺,今儿就让我先请客行吗?” “行,不过不用下次,等会吃完饭我去买了煤饼柴火运回来,晚饭不就可以了?” “真就这么不放过我嘛?” “总得让你知道,什么叫事实胜于雄辩吧。” 说来也奇怪明明认识没多久,可两人的相处却意外的合拍,一个眼神示意对方就能懂的默契。 也许就像谁说过的那样,人与人之间都是讲究缘分的。 而她们俩就是命中注定,和该成为一辈子的朋友,今后漫漫的岁月便是最好的见证。 …… 南门街国营饭店。 正赶上午饭用餐人多的时候,两个人到了地方才发现大厅已经坐满。 “宁宝盖你去问问那边可不可拼桌,我先去点餐。” 生怕她抢着出钱票一样,话还没说完罗双双便快步向着点取餐的窗口。 好笑地摇了摇头,苏宁顺着方才她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同志你们好,请问这里还有人吗?可以拼桌吗?” 正埋头就是猛猛干饭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其中穿着军绿背心套了件蓝色工装短外套的男同志率先回过神。 见同伴没有异议的点头示意,立马将放在空椅子上的水壶挂向自己身后,“没有,没有人了就我们俩。” “谢谢。” 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同志坐在对面,方才凶猛干饭的两人稍稍克制了些。 对着罗双双招了招小手,示意完位置苏宁忙起身去接她手里的大海碗。 “今日供应的红烧狮子头,我们来晚了没有赶上,我就点了两份肉丝米粉。” 罗双双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对拼桌的两人客气地笑笑,才转头继续对她说。 “宁宝盖你还没尝过我们这特色米粉吧?试试看能不能吃得惯,不喜欢我再去给你换别的。” 一根根圆溜溜的粉上码着肉丝、木耳,还有青红的辣椒。 一口下去不禁劲道,配上汤汁浇头非常麻辣鲜香,好吃得人眼前一亮。 “怎么样怎么样?” “很好吃!” “你喜欢吃就好。” 知道没有不符好朋友的口吻才松了口气,罗双双喜笑颜开地拿上筷子在碗里转了圈,卷起来吹了吹才放入嘴中。 …… 已经吃完准备离桌的傅家明不着痕迹地碰了碰同伴的胳膊,直到离开了国营饭店才笑出声。 “燕七你刚才听到她们俩说的话了吧?那么漂亮的女同志,爹妈怎么好像缺心眼儿呢?” 第四十章 相处 “你,说什么?” “你没听见那名…” 傅家明见他板起的脸,眼神就跟冰刀似的嗖嗖嗖地往身上插啊,一米八的大高个立马就怂了。 “别那么瞅我,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身旁的燕北长得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还是周边几个厂都出了名的天才研究员。 ‘美貌与智慧并存,气质与高雅兼备。’说的啊就是他。 可谁相信呐,这么个在别人眼里哪哪都好的家伙真要发起火来有多恐怖! 傅家明打了个冷颤,对上他望过来的眼神条件反射地举手摇头,态度端正地说道,“燕北燕同志我错了,我反省,不该背地里议论女同志。” …… 两个临时凑桌的人渐行远去,具体说了她什么还在国营饭店里嗦粉的苏宁自然不知道,不过哪怕知道也并不在意。 一大海碗分量十足的米粉,为了墙上横挂着的‘浪费可耻,杜绝浪费一粒粮食’几个大字的横幅,怎么也得强撑着吃完啊。 最后她们俩不得不微挺着小肚子,相互搀扶着走出饭店大门。 “好吃是真好吃,可撑也是真的撑啊,我怎么就不能长个大点的胃呢~” 没有意外被逗乐的苏宁,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真要那样,罗叔叔他们可得发愁了。” “愁什么?能吃是福啊,顿顿能多吃些可是好多人想也不敢想的美事呢。” 两人边说笑边朝着家走去。 接下来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罗双双都黏在她身边,满是新奇地跟着忙前忙后。 在厨房旁的空地上开垦出块小菜地,再种上点葱姜蒜,韭菜和香菜。 为了墙角的两种花更好的攀墙迅速生长,给它们搭了几根爬藤架。 从大门到屋檐下的葡萄藤架前铺了整整一条小石子路,小道两边的空地再补种了些可以驱蚊虫的薄荷,栀子花。 罗双双甚至突发奇想地将单独剩余下的吊兰,间搭着风铃全挂在了卧室窗外上方的横梁下。 好看又很有意境,尤其是有风吹过的时候,不仅带起一簇簇洁白的花骨朵还有阵阵悦耳清脆的铃铛声。 随着这几串纯手工编的风铃到的还有两人在回程路上,前后定制的家具各种小东西。 卧室里再添置了个三开门的大衣柜,与原来小点的那个并列摆放在一起成了个超大的五开门。 这下分四季放置衣服再多也能挂的下,单独空下的那个正好用来放床单被套之类的东西。 单层长条形的隔板层放在几个衣柜脚的中间,用来摆放鞋子不占地方还方便。 书桌旁的大小落地置物架;客厅里的组合沙发,矮脚柜;摆放在屋檐下长廊上的木藤桌…… “啊啊啊,真是太漂亮了!” 看着布置完焕然一新的小院,罗双双情不自禁地发出句感叹,“没想到这些手工编制的小东西还能用来做各种装饰品,宁宝盖你太聪明了!” 当时还以为她买那么多是觉得新奇,想留作纪念呢。 像是配着银铃铛编制的彩绳被她弄成长短不一的门窗帘子。 大小的竹篮里愣是让她用藤条挽成形状各异的花给塞满,盘旋着斜挂在木桩上。 蒲草垫子,木藤桌被她摆在屋檐下,桌上的瓶子里插着两只竹蜻蜓,搭配着头顶的葡萄藤,野趣味十足又有种另类的禅境。 “不行,我要经常过来小住!那间次卧就留给我,好不好嘛宁宝盖~” “别肉麻,行,留给你!” “哈哈哈哈~” “太好了!” 罗双双抓着她的手满脸雀跃,心底的小人更是无比激动地打着旋儿。 自家爸妈他们那么喜欢宁宝盖,肯定不会拒绝自己来陪她! “好了,忙活了大半天还不累啊,走吧煤饼和柴火都送来了,我去给你做顿丰富的晚餐!” “啊,哈?” “对的,逃不了一点,必须吃。” “行…行吧,为了你我豁出去了!” 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苏宁意味深长地说道,“希望你吃完还能记得这句话。” 可别到时反过头求着自己做饭。 傲娇地转身去了厨房,现在她可是真的今非昔比。 在空间里练习了不知道多少次,单从桃源小院的厨房里都摆放不下,逼得她不得不另辟蹊径存在地下储藏室,就可见一斑。 “不会是真的吧?” 摸了摸下巴颏,罗双双见她自信满满的背影,将信将疑地跟着踱步进了厨房。 长得好看,人又聪明,再烧的一手好菜… 天呐,真要这样还给不给她们同龄女娃子活路了! …… 不到一个小时,四菜一汤就清盘了。 虽然苏宁已经很控制每样菜都只做了小份,但架不住劳动过后大开的食欲。 吃的满嘴是油,肚子溜圆,罗双双捧着搪瓷杯坐在蒲草垫上,悬空着的脚一点一点的,脸上的模样像极了餍足后的小猫双眼都微眯着。 “宁宝盖,要不我还是今晚就搬过来吧?” “怎么这下不怕了?” “嘿嘿嘿,这不是我见识浅薄,不知道有种天才是一学就会,一会就无敌么!” 低头喝了口清茶,苏宁笑着摇了摇手里的蒲扇,“别拍马屁了,想要混吃也得过几天。” “哦,对哦~你明天就得去纺织厂报道开始上班了!” 将搪瓷杯搁在藤桌上,罗双双转头看向她试探地询问道。 不止爸妈她自己也非常非常想,跟着苏宁一起上下班啊。 “宁宝盖,真不和我一起去百货大楼么?那采购部的活儿听说可累了,风吹日晒雨淋的得到处跑…” “西柚你等等。” 说到这个苏宁猛地想起,还有份被她遗落在空间房里的工作指标,巧的也是百货大楼的售货员。 掩饰性地转身去了趟房间,快速从空间里取出那张封装着工作指标的信封再走回到屋檐下。 “嗯?” 放下杯子将她递过来的信封打开,等看明白信封里装着的东西罗双双却越发觉得搞不懂了,“真有这么喜欢采购啊?” “也不是喜欢采购,就是想借着工作便利可以到处走走看看。” 她这么坦明直说罗双双就懂了,现在去哪都得需要证明,还有时限。 若是这么说的话干采购的工作也不是不可以啊! 要是去京市或者沪市出差… “你就别想了,罗叔叔不是说你的工作也已经敲定好只需要过几天办入职手续?” 怕她一时兴起回家真闹着跟自己去干采购,苏宁连忙安抚道,“这样,我每去一个地方都给你带份当地才有的特产做礼物怎么样?” “哈哈哈,人不用去就有特产当礼物自然更好啦!” “唔宁宝盖你真好~” 说着说着又想抱着人蹭蹭,罗双双刚抬起的双手就被她毫不留情地挡住。 “你是大美人我是小美女,咱俩谁也不吃亏,抱抱蹭蹭怎么了?” “你离我远点。” “我不要!” 一阵笑闹过后,罗双双将手里的工作指标重新塞进信封还给她,并让她把东西放好。 城里工作可不好找尤其是好的工作岗位,还是难得的正式工,要是被不小心弄坏了那可就遭了。 “宁宝盖听说在工作中总会遇到那么一两个很不好相处的人,要是真有那种人敢欺负你,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我去给你撑腰!” “你啊还是别担心我,担心担心你自个儿哦。” “也是,咱们宁宝盖这么好怕很难有人会不喜欢~” 三两句话中总离不开调戏自己一句,苏宁虚虚点了点她以示警告。 见她可爱地竖起手指头在嘴边划拉了下,又轻轻放下搞怪地对自己眨巴眨巴眼。 “噗~你啊!” 笑着摇了摇头,“走吧,趁着天没黑送你回去!” 第四十一章 刁难 这时笑闹的两人并不知道,还真会让罗双双一句成畿。 送完她到家的苏宁,将大门锁好洗涑后回了房间,照例在桃源里散了圈该忙的忙完,便早早地上床休息。 …… 翌日。 天刚刚亮,穿了身宽长领的格子衫加咖色的直筒长裤,踩着平底小皮鞋,苏宁将编好的辫子甩向身后,再别了个扁平的碎钻发卡。 拿上手提的帆布小包去往厨房,从空间里取了份虾仁饺子当早餐。 配上李婶婶做的辣酱,十来个饺子不一会儿就被她给全消灭了。 最后为院中的花花草草果树浇了次水,才将包包放入车筐里推着车出了大门。 这辆当时被小亭子骑回去的女士自行车,才刚买没多久,有空间存在的她自然得偷运过来。 骑着车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纺织厂,伴着大喇叭播放的红歌,停好车的苏宁与陆陆续续到的工人们一起进入了厂大门。 …… 在人事主任的带领下,苏宁顺利到了采购部主任办公室。 采购部的主任看着是位干练且严肃,剪着一头短发的妇女。 其他还有四位干事,三男一女,瞧着最大的那位也不过二十多岁,都挺年轻有股朝气蓬勃的精气神。 梁胜男拍了拍手简单为他们做了介绍及迎新致辞,便给她随意指了个空闲的位置做办公桌,并交代大家抓紧完成这周的任务后急匆匆地离开。 “苏干事,欢迎欢迎!” “谢谢。” 出声打破沉默的却是昨天刚有过一面之缘的傅家明。 随着这句友好的话一出,其他几个大男人也嘻嘻哈哈的陆续加入。 望着一双双问好颜色迥异的手,苏宁深吸了口气,统一回以笑容微微躬身致谢。 一时之间偌大的办公室里有些莫名尴尬的气氛蔓延。 “嗤~” 随着唐恬的嗤笑出声,傅家明四个大男人不约而同地收爪。 长相清秀算的上小家碧玉的唐恬本是他们办公室唯一的一枝花。 不说享受了多大的便利,可的确因为这点被大家有意无意的照顾着。 如今来了个不仅身材高挑长得还特别出彩的女同事,她能高兴才怪。 “欢迎啊苏干事。” 站起身的唐恬慢悠悠走到几人中间,同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半是玩笑半是调皮地问道,“我可不是他们臭臭的大男人,苏干事总不该也嫌弃我吧?” 这么明显带着挑拨的话出口,哪怕是开玩笑的口吻,也不难察觉内里满满的恶意。 就在傅家明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打圆场的时候。 “不好意思,我只是不习惯与陌生人接触。” 苏宁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收回,相反还笑得更加甜美,很是认真地补充了句,“你的手虽然短圆小,除了指甲缝的一点点黑泥外算是很干净。” “噗~” 抱歉地示意一下,面容黝黑曾被唐恬背后默默吐槽五短身材,矮黑丑听了个正着又不好和个女同志计较的胡勇,实在忍不住地转身耸动着肩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多么异曲同工之妙的词啊,真特娘的解气! 听见她的话唐恬唰地下拉长脸,伸出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咳~那个各位。” 清了清嗓子的笑意,傅家明拍了拍手上的任务清单,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大家看看任务,按照例挑选。” 这个照例,是根据上份任务完成情况来定,这是采购部一直以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并默许遵循给胜者的优待。 因为苏宁刚来又是女同志,所以当初唐恬得到过的照顾到她这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傅家明的话还没说完,手里的任务清单就被身旁的唐恬手疾眼快地给抢走了。 “覃哥你是上次任务完成最快最好的,不介意这次我来帮忙分配挑选吧?” 作为老好人,心底又一直对唐恬存有点那想处对象意思的覃建军。 对上她那双频频对自己放电的眼睛,不禁用手捏紧衣角,红着脸呐呐地回道,“不介意,不介意。” 唐恬满意地收回视线,自以为很是隐蔽地给了苏宁个挑衅的眼神。 快速翻了翻任务清单后,果真按着她的想法为众人分发了下去。 “喏,苏干事这是你的,好好完成我看好你哦~” 笑嘻嘻地将手里最后一份任务清单递给她,唐恬得意地笑笑,拿着自己的那份回到了办公桌前。 “也是有意思的很,你说你帮覃哥顺道帮自己挑也就罢了,还给我们挑,怎么梁主任都没有干的事儿还落在你头上了呗?” “胡勇,你别一直阴阳怪气地对我说话,对我挑选的任务有意见你就明说!” “呵呵,我还真有!” “你!覃大哥都没有说什么!” “他我管不着,我你也管不着。” 傅家明看着火气蹭蹭蹭就要上头的胡勇,连忙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都别吵吵,等会把梁主任引来全都讨不了好。” “哼!” 唐恬用力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在傅家明… 别过头拿上自己的单子,气呼呼地率先夺门而出。 “嗳恬恬,你等等我!” 覃建军快速收拾好东西,向另外几人不好意思地笑笑紧跟着出了办公室。 “这都叫什么事儿!” 将手里的单子拍在桌子上,胡勇气地整个脸都黑红黑红的。 “行了行了,你个大男人还真跟个女娃子计较啊。” 经过这短短的几分钟,对于未来共事的几位同志,苏宁在心里便大致有了底。 像唐恬这种不知比钱慧如低了多少段位的假白甜,还真不放在眼里。 倒是那位跟出去看着老好人的覃建军,让她… “苏干事?苏宁?” “嗯?傅干事有什么事么。” “你还真不认得我了?” 傅家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不及好哥们燕北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帅气,但也绝不到过眼就忘的地步吧? 将身后的椅子往前拖了拖,更凑近她桌子几分,看清她眼底依旧迷惑不解,不由提醒道,“宁宝盖!” 这是西柚的专属称谓,苏宁凝起眉恍然记起昨天中午国营饭店的拼桌。 只……两人中有一位是眼前的傅家明么? 从不会把陌生人的脸记在脑里,所以她还真想不起来。 “你别告诉我,昨天跟我一块儿的那位男同志你也没有映象吧?” “我,该有映象?” “不不不,哈哈哈哈!没映象好没有映象好啊,哈哈哈哈哈!” 突然抽疯般大笑,停都停不下来的傅家明恨不得立马冲到他面前,拽着他的领子大吼:燕七啊燕七,没想到吧你也有跟我同等待遇的一天! 自打两人穿着开裆裤认识的那天起,就因为燕七那张脸,他便像是自动开启了隐身般。 上到七八十岁的老太下到嗷嗷待哺的奶娃娃,但凡燕七出现那她们眼中就都没有了他的存在。 别看燕七那小子打小清冷孤傲的样,其实心底可自恋了。 难得哇难得,终于能有这么个完全忽略他存在的人出现,还是同样长相出色的女,同,志! 可太值得高兴了好么! “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从新以朋友的身份认识下。” 傅家明站起身,一本正经地伸出手,“傅家明,沪市人,二十二岁,没有对象…” “打住!” 越听越不对味,苏宁连忙身子往后退了退:这人哪里有毛病? “哦,对对你说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那我等,等熟悉后咱们再来一次这象征真挚友谊的握手礼!” “苏宁你信我,我铁定是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说到激动处还用拳头砰砰砰地猛锤自己胸口,苏宁用力捏了捏眉心。 嘴角那客套疏离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都快维系不下去了。 “对了,你的任务是什么?” “采购中秋节厂员工福利,十万斤粮食,一万斤水果。” “什么?!” 第四十二章 任务 傅家明面色难看的拿过她的任务清单,看清上面的确是采购厂中秋福利所需要的东西,双眼似要喷火。 唐恬平时说话扭捏娇作就算了,现在越发得寸进尺,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做破坏内部团结的事! 眼下粮食与水果到哪儿不是极度紧缺的物资? 让一个新来的同志接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简直太过分了! “苏宁我们俩交换。” 说着傅家明就要去自己桌前,取他的任务清单纸条。 不想苏宁却直接起身,从他手中拿过那张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困难模式的任务。 “谢谢好意心领了,不过不用,就这个我可以。” 这些稀缺东西恰恰都是她不缺,存货大把,随时可以完成的。 巧了不是? 想看好戏的唐恬,拿这事儿刁难她?那结局注定是要失望。 “你…” 想说什么的傅家明瞥了眼同在办公室的胡勇一眼,默默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看她一副游刃有余,胸有成竹的模样,想来真有什么特殊的路子? 不知道能不能再多抠点出来呢。 同样将两人对话听入耳中的胡勇低垂眼眸,面上神情像是犹豫又似纠结,直到她离开那烫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懊恼地抓了把短发,心事重重地跟着傅家明一前一后地出了办公室。 …… 拿着梁主任开的条子,苏宁去厂总办开好证明接着在财务领了出差补助以及任务订金,最后去运输队预约司机记下联系电话。 将钱票放进包里,边往厂大门走边暗暗算了笔账。 他们这些办事员每个月的工资是28元,当然还没加上每次的出差补助和厂里给发放的福利待遇。 可单就拿这次的任务,十万斤粮食以优质大米两毛八的市价算就是两万八,是她工资的多少倍啊。 “嘶~” 难怪明知风险大还有那么多人铤而走险干投机倒把的事。 虽然她不缺钱花,但哪有人会嫌钱多的道理。 再说桃源空间里还能源源不断地收获,能完成任务又有大笔进项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么! 默默点了点头,想到这也算是她的‘劳动’所得,真正意义上自己挣到的第一笔钱便忍不住兴奋激动地小脸通红。 出了大门在外面停车棚里找到她的自行车,接着牟足了劲往供销社骑。 用了不少时间进出空间变装,才分批购买到了足够的麻布袋与竹筐。 马不停蹄地赶回家,锁好大门停放好车,苏宁才闪身进了桃源。 控制精神力将地下储藏室里的大米倒进麻袋一一装满,系好再整整齐齐地垒放在小院外的空地上。 轮到腾装水果时却着实犯了选择困难症。 果山的水果种类不算少,不挑地理环境还不讲究时节,要挑选出适合的她还得好好想想。 本着不出什么差错,最后还是选择南方六七月应季常见水果的好。 桃子,葡萄,李子这三种可以多点每样三千斤,西瓜一千斤。 “难道我还得去哪整个称回来?” 没法知道重量,苏宁也只能估摸着个大概,再将大米水果每种多预留出十来二十份的样子以防意外。 接下来就是得考虑在哪出货运输,怎样不露破绽保证安全的问题。 随手拿了个桃子,闪身出了空间。 在压水井的小池里搓洗掉桃子上的毛,再用清水过了遍,张嘴咬了一大口。 脆甜中带一点点的酸,味道好极了! “有了。” 几口将桃子吃完,苏宁眼前一亮小跑着回到房间,从京市带来的皮箱里翻找出一本在新华书店买的地图册。 果然,她没有记错。 现改名为红旗公社原名为亚子镇的西北方,临近鄂北与蜀地两省。 在地图册上用指尖点了点三地交接的地方,心里渐渐生出个想法。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还能去趟苏家祖宅看看。 就是…上哪找两三个办事稳妥又嘴严可以信任的人呢。 就在她思考是不是找梁主任宽限几天的时间,等张泽与毛前进两人回来再办,夹在地图册中的那张纸条被抖落到了地上。 “这是那天路叔叔给的?” 纸条上不仅记着两个人名还有详细的地址。 当看清下方那人的地址,不禁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 京市,清河巷付家。 已经放了暑假的付英付亭姐弟俩,没有同往年那般每天往外疯跑想见个人影都难。 两只蔫巴得如同被雨打了的芭蕉叶。 明明过去好些天了,可还是一想到他们的宁宁姐就忍不住的难受。 “亭子你说帮宁宁姐寄过去的行李到了吗,我们俩写的信捎带的礼物她有没有收到?” “估计还得要个几天吧。” “唉~” 双手撑着下巴长叹了口气,付英望着天边大朵的乌云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如果可以飞去湘南就好了。” “飞是不可能了,不过…” 付亭双眼发亮凑近她的耳边小声提议道,“反正暑假还有这么久,你说我们去湘南找宁宁姐怎么样?” “呵呵。” 还怎么样,当然是不怎么样! 没好气地对他翻了个白眼,付英毫不留情地开怼,“信不信你还没上火车呢就被老爸直接扭下来。” 听说宁宁姐刚开始工作,想也知道爷爷他们一定不会同意让两人在这个时候去打搅她。 “我去给宁宁姐写信!” “又写?你这一天一封的宁姐姐到时能回得过来吗。” “你管我,走开臭小子。” “嗳等等我,我也要!” …… 京市,桂花街北元胡同。 “你考虑的怎么样。” 何悦紧张地下意识握住身前的麻花辫,他隐在房间阴暗处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但身上流露出的气息就是让人莫名的心生恐惧。 想到这些天大院里的八卦流言,几乎全都来自徐家。 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住频频不断的异样眼光,和背地里不断的指指点点吧?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何悦,再看向他的目光里渐渐放下了些害怕。 “我想清楚了,徐叔。可是宁宁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与我有了隔阂,我有些担心…” “既然你们俩之间没有发生什么龌龊,想来也只是因为宁宁落水经历了生死导致脾性左了,等你去了湘南身边只有你这么个朋友,想修复关系还不容易?” 徐自新想到那个孽女眼底便是浓到散不开的阴鸷,真是白疼了她这么多年。 背后捅起刀子来哪是亲闺女儿,比那仇人都还狠! 以为离开京市自己就暂时拿她没有办法了? 呵,天真。 “东西这两天我会准备好。” “谢谢徐叔,您放心去了那边我一定替您好好照顾宁宁!” 听到这句话,想到即将到手的东西,何悦哪还顾得上害怕担心,立马喜笑颜开地连连保证。 “小悦啊,叔叔当然相信你。” 徐自新说完转过身率先离开:等他将把柄拿回来,呵,总该让宝贝丫头知道知道什么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 古市,南门一街。 趁着时间还早,将家里门窗关好后苏宁赶去车站坐到庸县的线路车。 等进站买好票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将手里长条的黄底红字的票递给收票员。 找了个靠前有窗的位置坐下,这次有了准备她带了两个橘子,一左一右地握在手心,只要觉得难受了就立马将它们放在鼻下使劲地闻闻。 就这般,随着摇摇晃晃的线路车到达庸县已是一个半小时后。 面色不太好但总算没有呕吐,缓了缓胸口难受的感觉,苏宁才有心打量起眼前这座小县城。 第四十三章 寻找 只有一条主干道,油柏路的两边多是两三层老旧的房屋,供销社、国营饭店、邮局粮站等全都集中在丁字路口附近。 主街尽头过了座石桥便是县一中,而另一端则是县各单位。 通往红旗公社的路是条一米多宽不到两米的黄泥巴山间小道。 没有车,光只靠走别人得花两三个小时,到了她两倍的时间估计都够呛。 “女娃子去哪?” 就在苏宁望着眼前山路一筹莫展时,一辆牛车停在了她身后。 “大爷,我去红旗公社第二大队。” “上来吧整好顺路可以捎带你段路。” “谢谢大爷。” 林大爷一脸老实巴交的模样,摆摆手笑呵呵地解释道,“客气啥,我也是来接人顺道才能带上你。” “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 只见坐在牛车后头,咧着嘴对着她一脸憨憨笑的不是傅家明又是谁。 自动且无比自然地略过他身边的人,苏宁回以微笑,“看来这次我还算占了你的光,谢谢。” “嗨,就是赶巧了,要是早知道你也是往这边跑,上午时就该叫你一块儿。” 傅家明边说边悄悄摸摸地打量着她,坐在车另一边,就他们仨的情况下这姑娘是真没有把燕七‘放眼里’啊。 脸上眼中的笑容无限放大,傅家明对她的好感嗖嗖往上涨,同时不忘挑衅地拿手肘怼了怼旁边的哥们儿。 燕北警告地睨视了他一眼,下刻却不自觉地将视线转向对面。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脑海里突兀地浮现出这两句诗。 棕黑的眼眸里快速闪过抹异色,燕北很自然地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侧过去的耳朵微动,不知有意还是无心,竟将两人的谈话一字不漏地全全接收。 “苏宁,所以你是准备去二队找人?你的任务需要我帮忙吗?” “嗯。” 用指尖挑起乱飞的碎发别向耳后,苏宁再次拒绝道,“不用了,我已经联系好,明后天就可以出发。” “这么快?可以啊。” 真是预料之外的迅速,意料之中的结果。 傅家明赞叹地竖起大拇指,紧接着贼嘻嘻地挪动屁股,将大半个身子都探了过去。 悄声询问道,“那个,苏宁你看咱们也是朋友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直说了,你那边还有多余的货吗?” “什么?” “粮食,细粮粗粮不论只要是粮食就行,有多少要多少!” 好大的口气,还有多少要多少。 她倒是有,但敢拿出来么? “我…” “你放心我不是偷摸倒腾到黑市贩卖,是为了漠北…” “咳咳~” 被人用力锤了拳后背,到了嘴边的话全吓了回去变成停都停不下来地咳嗽。 傅家明一手捂住脖子一手指向他,眼底泛起的红光还带着泪花,那是恨不得下刻爬在人身上逮住狠狠咬上一口。 “多大的人,坐车也不老实,这下呛着能好好坐着了?” 不着痕迹地将人拽回位置坐好,燕北嘴里说的好听,手下却一点没收力。 那一阵砰砰砰。 直锤得苏宁眼睫毛都不自觉跟着眨:知道的知道是为了打断他的话,不知道的以为两人有什么生死大仇。 自动略过刚刚傅家明的话,等他停下咳嗽才接了句,“几千斤可以搭着这次的路子想想办法,但太多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行!” 还当真不客气,如他所说的有多少要多少呵。 “那个水果…哈哈哈,呵呵,开,开个玩笑。” 腮帮子控制不住地一酸疼,苏宁捏了捏手心又慢慢松开,突然觉得方才那人锤的力道过于轻了。 傅家明再次挪了挪位置,只是这次却是远离他们俩。 难道长得好看的人,心底都有那么点暴力倾向?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刚刚苏宁握紧的小拳头,还好还好,被燕七锻炼出来的反应速度不是盖的。 …… 因为有傅家明这么个异常活跃的家伙在,让苏宁都给忽视了山路的颠簸难受,时间也跟着过得飞快。 “女娃子,从这个小道下去,走个十多二十分钟的就到二队了!” “我知道了谢谢大爷!” “苏宁真不用我陪你去吗?” 扬起手毫不犹豫地挥了挥,苏宁转身给了他个漂亮的背影,头都不带回一下的离开,甚至走着走着突然还小跑起来。 傅家明不敢置信地指了指她,又将手指向自己,“这妮子是什么意思?嫌我啰嗦话多了?我这不是好心好意么。” “还好,还有一个优点。” “嗯?” “还有自知之明。” “喂燕七,别以为我真打不过你我那是让着你,你懂吗…” “得,我收回,看来就这么点优点你也没有。” “燕,北!” …… 一路小跑下坡的苏宁,直到转过弯再看不见身后的黄泥巴山道,才停下脚步拍了拍胸口。 但凡再多听那家伙多念一句,她这么些年的好修养就得彻底破功了! 人才啊,确实没选错工作! “噗~” 笑着摇了摇头,顺着山沟旁挖出的小路径直往前走。 直到一个大型的晒谷场出现,眼前豁然开朗,成片的水田层层叠叠,社员们弯着腰头顶着烈日正忙碌着。 “这是打哪里来的女娃子?” “没见过啊,像是城里女娃子啊谁家亲戚?” “呵,问问不就知道了!” 正在晒谷子的几位大婶大娘看着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女娃子,一阵八卦咬耳朵。 “女娃子,你是咱们二队谁家的啊?” “长得真跟朵花儿似的,女娃子有对象没?” “大娘我找人,请问下覃大丰的家在哪?” 停下手中挥动的木耙子,问话的大娘仔细瞅了她几眼,这才扭头看向身边的人问道,“覃瞎子家的大儿子是叫这个名儿吧?” “疯子啊?好像是这名儿?” “我记得就是这名!” “女娃子你往这边走,走到村尾那颗最大的椿香树,旁边那户就是他们家!” “谢谢大娘。” 道了谢顺着她指的方向,苏宁飞快地离开。 上次在胜利公社二队已经见识过村里大婶大娘们的厉害,那恨不得直接将她拖去相亲的架势那热情劲儿,现在想想都觉得小腿肚子发软。 实在吃不消这种热情,所以还是有多快溜多快的好! 走到村尾,那颗粗壮的椿香树的确很显眼,让她很顺利找到了大娘口中的那户人家。 用竹篱笆荆棘围成的小院,踮起脚就能将院里一览无遗。 低矮的木头房子,院里一边种了几陇小葱青菜,另边搭着鸡笼,垒放着劈好的柴火用卷塑料布半遮掩着。 有烟囱的房顶正慢慢冒着青烟。 “有人在家吗?” “哪个哦?” 围着蜡染粗布围裙,头发全白的老人家腿脚利索地来到院子里,看见来人一脸纳罕地问道,“谁家的女娃子哦,有啥子事嘛?” “婆婆好,这是覃大丰覃叔叔的家吗?” “对,是疯子的家,那是我家大儿,女娃子你是?” “婆婆我是替覃叔叔的zy来看看…” 话还没说完,覃婆子褶皱的脸上就乐出了花儿,急匆匆地将院门打开边招呼她进屋,边站在院前小坡地上扯着嗓子叫了声,“狗娃,狗娃子快家来!” 那洪亮的嗓音,传出去老远,看得出来老人家身子骨蛮好,蛮好的,就是突然炸响在耳边吧… 不着痕迹地拍了拍受惊的胸脯,苏宁笑了笑跟着她进了屋。 “女娃子你先坐,阿婆去给你倒红糖水!” “不用了阿婆…” “怎么不用,要的要的,马上马上好哈!” 覃婆子麻利地去往厨房,将家里唯一的那个搪瓷杯仔细清洗干净,又从橱柜最里面掏出密封好的糖罐子,打开半点不心疼地挖了老大一勺。 只要想起前些年,疯子还没回家。 他们这一大家老老少少啊,都是靠着他的zy们从自己口中挤出来的口粮接济,才能一个不少的活下来的,她的心就滚烫,滚烫的。 第四十四章 覃大丰 “来,女娃子吃糖水!” “谢谢阿婆。” 双手接过搪瓷杯,苏宁笑着抿了一大口:唔,甜,齁甜。 阿婆怕是想把所有的红糖都一股脑儿地倒给她吧,可见是多么真情实意地高兴。 虽然有些疑惑,不过苏宁也没有贸然地开口询问,而是提起刚在院门前叫人时准备好的竹篮子。 “阿婆这您收…” “奶奶!” 话没说完就被突然窜进来的男孩打断,想了想顺势又将东西从新搁在不起眼的桌下角落。 小男孩穿着几块不同的布拼接成的短袖裤子,膝盖处磨破了个小洞。 晒得油光发亮的小脸在看见堂屋里陌生的面孔明显一愣,然后咧开嘴也不怕生地哒哒几步蹦上前,用很是稀奇的眼神打量她。 “叫姨姨,嗳不对,应该叫姐姐!” 想起她称呼自家大儿叔叔,覃婆子又立马改口,“狗娃快叫人。” “姐姐!” “嗳,乖~” 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苏宁将手伸进帆布包借机从空间取出了一把水果硬糖,一把大白兔奶糖。 “姐姐请你吃糖。” 小家伙看着包裹得漂亮的水果硬糖,又见到只听过从没吃过的大白兔奶糖双眼瞬间泛起了光。 不过哪怕很渴望也没有伸手,而是转头看向自家奶奶。 “拿着吧,你奶奶请姐姐吃糖水,姐姐请你吃糖,对不对?” 她这笑吟吟一语双关的话,让覃婆子嘴边的拒绝都不好再说出口。 脸上的笑容更深,额头的法令纹都舒展开,“狗娃快谢谢姐姐,拿着糖与哥姐分分,看我这都老糊涂了,快去田里叫你大伯赶紧回来!” “唉,谢谢姐姐,奶我这就去!” …… 田埂上狗娃跑得飞快,半点不担心摔跤,等看见熟悉的身影立马扯着小细嗓子叫道,“大伯!大伯!” “咋滴啦狗娃!” “家来客人了,是个漂亮姐姐,奶让你赶紧家去!” 客人?还是个女娃子? 覃大丰放下手中的镰刀,胡乱蹭了把脸上的汗水,“仓子你替我请个假。” “知道了大哥!” 双臂一撑人就已经越上了大半个人高的田埂,覃大丰脚下生风往家里赶。 留下还在田地里忙活的覃家人手下不停歇,心底却都在猜测家里来的是什么人。 “狗娃,你说是个漂亮姐姐?” “嗯嗯,可漂亮了!” 狗娃擤了吧鼻涕,随手在田坝的杂草上擦了擦,边回答边朝着哥姐招手。 等哥姐们不解地来到他身边,狗娃这才从裤子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大把的糖果。 “嗬,大白兔奶糖!” “哪来的?” “漂亮姐姐给的。” 覃荷花看着分到的糖,十分珍惜地捧在手心,对这个还没见面弟弟就一口一个漂亮的姐姐生起了浓浓的好奇。 这头一路快步赶到家的覃大丰,在见到俏生生坐着陪自家老娘聊天的女娃子一愣。 “覃叔叔?” “女娃子你是?” “我是路飞路叔…” 两只蒲扇般的手狠狠拍击在一起,恍然大悟的覃大丰出发阵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你就路队提起的咱们的大侄女宁宁对不对?” “呵呵~” 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苏宁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回道,“贸然打扰,覃叔叔欢迎吧?” “这说的什么话,你是路队的那也是我覃大丰的大侄女,来自家叔家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覃大丰板起脸不高兴地摆摆手,“可不兴说这种话!” “好,那以后我可得常来哦~” “哈哈哈哈,这就对了!来,必须常来!” 覃婆子见大儿回来当即起身,将桌上的围裙再系上,“丰子你陪宁娃先聊着,我去烧桌好菜!” “嗳知道了娘。” “阿婆不用麻烦,我不挑嘴给什么吃什么,可别…” “宁娃你等着,婆心里有数啊!” 老人家风风火火地出了屋,不给她多说半句话的机会。 农家也没什么好东西,好不容易来个贵客,当然尽他们最大的能力去整治。 覃大丰看出她的急促像是怕人多想,有什么心里负担,压低了声儿解释道,“你覃阿婆是真的开心。” 也不是针对她一人,但凡是他的哪个zy来家,都会有这么热情似火的待遇。 这是覃家人打从心底的感激,感激在最困难那几年,从五湖四海各地zy那邮寄过来的救命粮。 有机会就想着加倍回报一二。 “所以你啊放宽心地好吃好喝,她会更高兴。” 这种zy情不论听过多少次,心底还是会有种说不出来的钦羡感动。 笑着点点头表示明白,苏宁却想的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多留下点东西? 竹筐里装着的只是几样水果,这一顿饭菜下去,还不知道得去了覃家多少口粮。 “宁宁这次来是有什么事?若有需要覃叔帮忙的只管开口。” “的确是有事想请覃叔叔帮忙。” “哦?你说说,什么事儿?” 覃大丰本以为是什么棘手的事,在听她说完后面上严肃神情紧跟着消散。 找几个信任嘴严的人运趟货而已,这事儿简单! 他家大弟还有大侄子都是干活麻利的好手,人也不多话嘴紧实,再有他自己跟着看着,肯定没有问题。 “后天在哪?” “风竹岭,具体位置…到时我会提前在那路口等你们。” “行,后天下午六点?” “对的,跟人约好了那个时间。” 苏宁笑着解释完,见他都表示没有问题并爽快地应下后才话锋一转。 “对了覃叔叔,去搬运货的每个人都有二十块钱,也可以拿这钱换货,总之不拿不成。 要是您不同意…唉~我这人生地不熟的,再上哪儿去找可以帮忙的人啊!” “你这娃子,感情在这等着我呢?” 立马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机锋,被将了一军的覃大丰没好气地笑着摇了摇头。 二十块钱,那可是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啊! 可想着家里老娘年纪越来越大,每到阴雨天骨头缝都疼得不行,却舍不得花钱上医院看看。 大侄儿建国和荷花都转眼到了嫁娶的年龄,屋子也得抓紧翻新重建。 算下来都是大笔的钱,就靠着他们一年到头地里刨食攒下来的那点哪够,能糊饱全家人的嘴就算不错了。 这个情,他承! “果然跟路队说的一样,好娃子啊!宁宁,叔谢谢你。” “我请叔帮忙,怎么能是您谢我,当然是我谢谢覃叔啊。” “好好好,客套的话咱就不多说了,哈哈哈哈~” 事情谈妥,随着村里传来中午的下工铃声响起,覃婆子也整治出了满满一桌好菜。 除了自家地里种的新鲜应季的菜瓜,攒着换钱的鸡蛋,宰了仅剩的那只大公鸡,还把逢年过节才取出点来吃的腊肉割了整整一刀。 他们吃着红薯稀饭却独独给她换成了大米干饭。 就这一大家子还怕没招待好她,苏宁红着眼头次把自己给吃撑得快走不动道,直到离开心底那股热流久久都没能散去。 “嗷~” “狗娃你瞎叫唤莫子!” “奶,大伯,爹娘你们快来看看啊!” 送完人刚到家还没挨着凳子喘口气,覃大丰听着屋里狗娃哇哇的乱叫紧跟着老娘身后进了堂屋。 只见狗娃蹲在桌边地上,身前竹篮子里放着桃子,黑葡萄,铁盒装的麦乳精,还有两个松着口子的布袋。 一个袋子里装着满满的细白鸡蛋挂面,另个是红白相间看着就让人流口水的五花肉。 “这,这宁娃子是什么时候提进来的?” 覃婆子看着地上的东西,紧忙拉住大儿的手,“人呢?宁娃子走远了?” “我让大柱赶着队里的牛车送她去镇上,这会儿估计都走了。” “你说说,这娃子咋跟你那几个zy学得一样悄摸着藏东西呢,这么老些得花多少钱呐!” 覃大丰听着老娘这话顿时哭笑不得,“娘等下次宁宁再来,咱们再好好招待。” “成,等秋收了你上古市,也给宁娃送些新粮新菜家里的好东西去!” “好好,我一准去!” 第四十五章 苏家祖宅 坐在牛车上的苏宁,可不知道覃阿婆还没到秋收呢,就已经开始盘算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可以让大儿给她捎带去城里的。 心里正想着来红旗公社的另一件事,去一队看看苏家的祖宅。 好说歹说才让赶车的覃柱点头答应,改道送自己去一大队。 “妹子,你确定你等的人在一队啊?” “大柱哥你放心,真有,我会和他们一起回去。” …… 一队离二队不算太远,只是在大山的更里面,路也更崎岖越发不好走。 青山绿水,山里的空气很清晰,只交通不便劳动人们穷苦,也没有人有这么些心思欣赏大自然的风光。 在爬过几个陡坡后,远远便看见一块块盘绕在山头的成片梯田。 “从这口子进去,沿着小路一直走就能到大队上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柱子哥!” 覃柱不放心地挥着鞭子离开,心底惴惴不安,没将人送去镇上也不知道大丰叔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站在路边的苏宁看着渐渐远去的牛车,转身走进小路。 小路一边开满了黄白两色的金银花,扑鼻而来的香气,让她忽略了脚下的泥泞。 田边的黄泥埂上正站着交谈的三人,看着慢慢走来的苏宁,除了大队长另两人都是一脸意外。 “苏宁,你这是唱的哪出?” 傅家明可不记得她有说过还会来一队啊,早知道跟他们一块不好么。 “那边的事办完了?这位是一大队的苏大队长。苏队长她也是我们纺织厂的同志,苏干事。” 为两人介绍完,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傅家明再次忽略了旁边的好哥们。 “说来也是巧啊,你们俩还是本家都姓苏呢,百年前不定是一家!” “确实是一家。” 本是逗乐子的话,不想她接了这么句,给傅家明直接说懵圈了半响。 “女娃子你是?” “我的外公是苏亭。” “苏亭是你外公?” 平常总不苟言笑的苏青山,此时脸上的神色来回不断变换。 先是惊讶不敢置信,再到激动,满眼复杂地感叹道,“好啊,好…” “你外公人呢?这次回来了吗?” “我外公去世了,我替他回来看看。” 苏青山了然地点点头,说上关系,现在的一大队原来的苏家村,姓苏的大都出自同一个祖宗。 只是这么多年下来早出了五服,真论起来苏亭一支可是苏家嫡系的那支。 若说关系有多亲近那不至于,只是听他爷爷提起过,发展最好的嫡系曾有多风光辉煌。 至于他能知道苏亭,还是幼时见过意气风发的苏亭回到村里修建祠堂和祖宅,那难得的大阵仗至今想想还挺难忘。 “按辈分你该叫我声大爷。” 不论是不是外孙,既然姓苏那便是他们苏家的娃子,苏青山收拢思绪难得和蔼的说道,“你的外公是我族叔。” “大爷。” “嗳,嗳,你是叫宁宁?走,大爷带你去看看你们的祖宅。” 傅家明目瞪口呆地看着刚认完亲便相携着离开的两人,扭头对上旁边的燕北,像是再问:那我俩呢?大队长就把我们这么撂下了?! “先跟上吧。” 说完也不管他的反应,燕北不紧不慢地迈开大长腿,跟在了苏宁两人的身后。 “唉等等,你们倒是等等我啊!” …… 苏亭当时回乡修建祠堂和祖宅,是花废了番心思的,从选址到用料都很讲究。 苏家祖宅远离村里的宅基地,修建在大雁山脚,青砖灰瓦横梁都是百年的好木,这么多年过去看着依然气派,是属于村里的独一份。 五间正房东西两个厢房,前院后院相差不大各打上了口井。 周围的院墙垒了两人高,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从远看整个屋子就像隐入了青山中般。 因为少有人迹,墙角边屋檐下的台阶上都长着青绿的苔藓。 虽然是第一次来祖宅,苏宁看着它却没有陌生感,相反很是亲切熟悉。 因为这和京市老宅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 “宁娃子,看完了待会就上大爷家去,咱们爷俩好好喝一杯。刚才指的去大爷家的路还记得吧?” “记得,大爷我一会儿就去。” “好,等回去让你哥姐几个来帮你一起收拾,咱不急哈!” 苏青山背着手拿着烟杆子,笑着说完回头才看见两颗一动不动的人形‘大蘑菇’。 一脸慈爱秒变严肃的苏大队长:个西皮的,he老子一跳! “那个燕同志,傅干事我们边走边接着说?” 同样很有眼色的两人,瞥见她那满脸的悲恸哀伤,没有异议地点头。 这种时候当然得让人独处得好。 话密又多的傅家明都识趣的自动消了音,默不吭声地跟着苏大队长身后离开。 …… 等人都走远,山脚边也不见其他人影,苏宁深吸了口气用力推开紧合着的大门。 所有的门都没有上锁,屋里也是空空荡荡的连个简单的家具都没有。 想来苏亭也知道,常年没有人在这守着,免得总有那么些个偷鸡摸狗的来寻摸,干脆一目了然,什么也不放。 将门再一一关上,苏宁拿手挥了挥鼻子间的飞灰,绕着道来到外面的墙角边。 果然,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划痕印记。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只花了不到一半的时间,就将这座地底下的密室搬空,全部收进了桃源空间的山洞中。 甚至都没有一一去察看红木箱里面的东西,只知道这里的红木箱数量是之前老宅的两倍。 这些都是苏家祖辈为后人留下的财富,不论在何时何地可以立足的根本。 若是可以,她也希望在其中再增加些自己积攒的,一同再传给后辈子孙。 从屋里走出密室的苏宁又返回到外面的墙边,沿着整个院子来回走上好几圈,直到每处都留下新的痕迹没有突出那一个地方才放心地离开。 “苏宁!” 去往村里必经路的大槐树下,傅家明与燕北一站一坐地不知在那等了多久。 直看到她的身影,傅家明吐掉嘴里的茅草根,立马站起身朝着她挥了挥手。 “你怎么在这?” 像是专门等着她一样。 “这不是担心你么,山脚边都没什么人,万一从山上跑出个大家伙你怎么办?” 食指撩拨了下额角的碎发,傅家明粲然一笑,“不要太感动哦,谁叫我们是朋友呢!” “那,不客气?” “有没有人说过,你适合讲冷笑话。” “有,你。” 无奈地耸耸肩,傅家明被她直接怼到闭音。 “咳~快走吧,大队长还在家等着我们。”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在前方,燕北默默地跟在身后。 这种从头到尾被人直接忽略的体验,让他有些微微的不自在,又有些莫名的新奇。 ‘苏宁。’ 张嘴无声地呢喃着她的名字,眼底泛起细细的涟漪,微小到他自己都来不及感知。 …… “都来啦,饭菜都准备好了,赶紧进屋!” 瞧着一前一后地三人,苏青山敲了敲烟锅子,边说边起身领着他们进了堂屋。 屋内大大小小十来口人,在三人进来的瞬间视线聚拢。 “老婆子,这就是亭族叔家的宁宁。” “大娘好。” “嗳,好好,多漂亮的女娃子,快坐,坐下再说!” 苏青山的老伴儿刘娟笑着招呼道,“还有燕同志,傅干事你俩也别客气都坐都坐。” 简单地认了圈叫了人,苏宁三人才各自入座。 一顿热热闹闹的晚饭吃完,时间已然不早,天边的月牙都露出了头。 苏青山坳不过坚持要走的三人,只得让大孙子套好牛车,送他们去镇上的招待所。 第四十六章 翻车 山间的夜色空灵寂静,只有数不清的星星竞相眨着眼,月光铺撒照亮整个漆黑的夜。 行驶的牛车发出车轮挤压过沙砾后的声响。 坐在后面车斗里的三人,借着徐徐吹来的晚风散了身上的酒气。 相对而坐的男女面色酡红恍若桃花,沐浴在银白柔和的月华中,更添几分不真实的美感。 这么看,两个人还真般配啊!将来生出的孩子还不知道会好看到什么夸张地步! 半躺半靠着车斗木板的傅家明再次被两人的美颜暴击,心底不禁涌现出这样古怪的念头。 好笑地摇了摇头,嘿嘿嘿自顾自傻乐得不行。 “傅小四你还好吧?” “燕小七你傅爷我好得很呢!” 得,还真醉了,没白瞎他滴酒就倒傅一杯的名头。 燕北扭头意外撞进她璨若星河的眼眸,心陡然加快跳动了下,直到下刻又恢复正常。 带着几分古怪不解的神色,燕北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迟疑了好会儿才第一次主动开口询问道,“你没事吧?” 只抿了一小口米酒,除了喉咙还有种火烧火燎的灼热感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苏宁虽然诧异他突来的关心还是轻声回了句没事。 “燕北,傅家明的好友。” “苏宁。” 有种不知道怎么继续的尴尬静静蔓延,燕北战术性地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踢了还在傻乐的人一脚。 莫名挨了一下的傅家明,满脸委屈地仰头望向苏宁,嘴里反复嘟囔着模糊不清的词儿,“宁宝…宝…宁宝…” “他这是…在说什么?” “估计他自己都不清楚,喝多了,胡言乱语吧。” 听得分明的燕北却是这么模棱两可地带过,眼底神色渐深脚下的力道也没含糊愣是加重了好几成。 “嘤~” 变成大舌头的傅家明只能用继续用眼神告状:宁宝盖她踢我,踢我啊你看见没有?! 见她还是一脸不明白的模样,傅家明腾地竖起来,飞快地抓住她的手腕。 发现却已经来不及闪躲的苏宁,轰地一声,脑子被动停止运行只剩眼前不断闪现的画面—— 【夜色正浓,坐在牛车上的傅家明与燕北正有说有笑的聊着什么。 前方赶车的人突然出声,“这是什么东西?” 就着月光停下牛车的他们才看清楚,大咧咧平躺在路中间的是只浑身乌黑的小野狗。 稀奇的是任赶车的人怎么驱赶它都趴着一动不动,像是存心不让牛车过去。 傅家明觉得这小家伙还蛮和眼缘,纵身翻过车斗,走上前一把捏住它的脖颈,不顾小狗一直狂吠戾叫地带上了车。 牛车再开始往前行走,转过山路弯道的瞬间,上方毫无征兆地滚落下巨石。 燕北的身影在傅家明惊愕睁大的瞳孔中越来越近,直到他连人带狗被狠狠推下车又翻滚了数米。 偌大的滚石接连轰然砸下,才猛然回过神发生了什么。 “燕七…燕七!” 傅家明双眼猩红宛如头发疯的狮子,一声声尖锐刺耳的嚎叫响彻整个山间。】 “呼~” “苏苏…宁…宁宝盖,你…看看啊!” 还有些被那个鲜血淋漓的画面惊骇地回不了神来,手中却被塞进来肉肉软乎乎的一坨。 苏宁下意识地低头,通体乌黑,只有一只爪子上有朵白云似的一撮白毛。 小黑狗!! “汪汪汪~” 背后的寒毛立马竖起,像是触电般地站起身,“停下,停车,快停车!” 耳边急促到极点,满是恐惧地喊叫声让苏建民不自觉地拉紧手中的缰绳,想勒停大黄牛。 不知道是受了惊,还是他用力过猛,大黄牛哞哞叫了声两只前蹄高高跃起头一歪,径直倒栽向旁边的山沟里。 “我靠!” 被这出直接吓得酒醒的傅家明,只来得及抓住离他最近的苏建民后衣领。 在车侧倒在沟里前,使出吃奶地劲儿将人拽着向另一边翻滚。 “小心!”“当心!” 同样发现不对的燕北,没有犹豫地立马伸手,狠狠握住站着因为惯性身子往后眼看就要倒翻出车斗的苏宁的手。 被带着从车斗尾部翻出去的瞬间,完全是下意识地一手搂住她的腰另只手护住她的后脑勺,用自己的身体做了肉垫。 滚了数圈总算停下来,燕北顾不上身上的剐蹭,迅速将人扶起还来不及有下个动作就被她大力顶上。 是的,顶! 不是撞,更不是扑倒。 胸口有传来清晰地咔叽,是肋骨闷哼的声音。 “轰——” 滚下的岩石落地的瞬间在黄泥巴路上砸出了个深坑,同时碎裂的岩石碎块四射而开。 “燕七!苏宁!” 刚满脸是泥的从沟里爬上来探出半个身子,就看见这么凶险的一幕,傅家明手脚并用地翻上坎,以最快的速度向两人跑去。 哪怕脚踝膝盖两处疼得他面部扭曲,还是没有丝毫顾及。 用头将他顶入岩壁的苏宁,眼前有无数的金星迸溅,白皙饱满的额头更是肿出了个大包。 可想而知情急之下她用了多大的力道。 幅度很小地甩了甩脑袋,双手撑着岩壁,等头晕的症状清了些,她才低头俯视跌坐在她与岩壁间的人。 “你,怎么样,还活着吗?” “谢谢关心,还能喘气儿。挺好。” 只除了肋骨骨折了两根… 燕北望着她堪称完美的下颌线满眼复杂:这么纤瘦的身体,究竟是怎么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 “你…” 话还没说完,燕北棕黑的瞳孔猛然放大,双手比脑子转得更快,将倒下的她一把接住。 只是面颊残留温热气息的那处,似是被沸腾的开水烫着了般,一路红到耳根甚至脖子。 “燕七!苏宁!你们怎么样?” “咳~我还好,苏宁…她晕过去了。” 听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说的话也是一顿一顿是很吃力的样子。 傅家明心急地半蹲下身子,“你伤到了?伤到哪儿了?苏宁怎么会晕倒是被砸到了?” 脑子一片浆糊,反应都跟着缓慢了许多,直到这刻才猛地回神。 燕北小心翼翼回拢从腋下穿过撑得笔直护着她整个身体的双臂,紧握着的拳头张开五指轻轻附上她的后背。 等手下感觉到大片温热粘稠的液体,眼底的神色突变,“牛车怎么样?还能跑吗?” “牛栽下去被直接摔断了脖子,跑不了了,怎么?苏宁她…是不是伤得很重?”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急得狠抓了两把头发,傅家明看了看眼前蜿蜒盘旋看不到尽头的山道。 用力锤了下疼得不由自主微微发颤的腿,咬了咬牙,“我跑回去找人帮忙!” “我去!” 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边,脸上惨白仍旧惊魂未定的苏建民用力咽了口口水,握紧手中的手电筒道。 “这路我熟,我只伤了胳膊跑得快,离得最近的一大队抄小路过去用不了多久!” “你们等着我,我很快带人回来!” 说完苏建民打开电筒,朝着山道旁的小路一溜烟地跑去,很快不见身影,只见山林间晃动着的那抹光束。 “傅小四发什么愣,帮忙!” “啊,哦哦,好好。” “小心她的后背,别碰着了。” 傅家明边点头边小心地伸出手将人接过来,慢慢挪出燕北的怀抱。 避开了岩壁树影,透过月光才看清她的伤势。 只见她整个后背扎满了岩石的碎块,血肉模糊,衣服都被浸染成了黑红色。 岩石滚落下时,他刚爬上沟坎看得分明,若不是苏宁将人扑倒的及时… 甚至还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大半的碎石… “燕七啊燕七,你可要记着你的命你的这张脸可都是苏宁救的啊!” 第四十七章 伤势 “人在哪?!” “就在前面清水沟拐角道。” 身上冷气嗖嗖往外冒的覃大丰二话不说,往牛屁股上就是狠狠一鞭子。 换平时这牛在哪个队不是宝贝一样的存在,谁敢这么对它,那遭到大队长一顿狠批都是轻的! 只是事有轻重缓急,许强知道他是救人心急,只能扭过头当没看见,胸口却疼得直吸气。 直到顺利找到人又平安抵达镇上医院,那股劲儿才缓过来。 …… 清醒过来的苏宁,鼻间闻到特有消毒水的味道,便知道自己人已经到了医院。 刚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裂着条条细缝的水泥地板,紧接着一张大脸突兀地挤入视线。 “苏宁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你能不能声音小点?” 没被吓死,却被他这炸响在耳边的声音给震得胸闷想吐。 覃大丰如同捏小鸡仔般将人直接提溜到一边,这才弯下腰小声地问道,“宁宁,哪里难受?” “有些恶心想吐。” “刚医生说了轻微脑震荡,恶心想吐都是正常的,头上鼓出那么个大包呢。” 看她趴着头朝下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覃大丰又气又是心疼,这人晌午离家都还好好的,才多大会儿就整得满身是伤。 早知道就不让大柱那一根筋的去送人他自个去了! “我缓缓等会儿就好,覃叔你怎么来了?” “二大队的那小子一路忙慌地跑到咱队里,还有点脑子知道直接敲响村头的大鼓,我这一出来才听说你们出了事。” “其他人呢,怎么样了?” “苏建民摔了胳膊,我就伤了腿,上了药打了石膏都没有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傅家明踮着没受伤的那只脚,从人高马大的覃大丰身后露出个头抢先回答。 见她眼底还露着疑色,眉头紧皱着,才喘气儿地接着道,“至于燕七那家伙断了两根肋骨,股骨挫伤暂时动不得。” 怎么会断了两根肋骨? 苏宁后知后觉地伸出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轻微脑震荡,肋骨… 难道是,她? 头顶的那一下,用力太过猛了? 身体明显地僵硬住,脸上也不知不觉浮现出了抹不自在地尴尬。 “咳,断的好哇!不断两根肋骨那断的就该是头盖骨了,对吧?” “两根肋骨和头盖骨相比,是人都得选择断的是前者嘛!” 傅家明瞅着她的面色变化,想着以古怪姿势窝在病床的某哥们儿,强忍着笑意劝解道,“苏宁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神情立马恢复正常,仍掉心底那一丢丢的歉疚,苏宁不着痕迹地点头:这么说,没毛病! 不过毕竟是自己弄伤的,虽然是为了救他,那也应该去看看。 侧头看了眼挂着的点滴,估摸着还有一小会儿就能完事。 “覃叔,我这看着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您要不先回去吧?” “对啊对啊,这位大叔你放心我可以帮忙照顾好苏宁!” 覃大丰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怎么哪哪都有这小子? 呵,就是有你在,我才不放心呢! 直接略过他,覃大丰想了想还等在医院外的牛车以及大队长,迟疑了会儿才点头答应下来。 “好,我回去让你阿婆给你熬锅鸡汤再送来,流了那么多血是得好好补补。” “不用了覃叔,等水吊完再上次药我也就出院,明天在那等你们。” “宁宁你可不兴逞强啊,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不会,覃叔放心,我真没什么事。” 轻伤不下火线,再重的伤势覃大丰也不是没受过,但她不是他们这些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而是个娇娇柔柔的女娃儿,自然也就担心些。 不过听到她再三强调确定,覃大丰也就不再多说,不过也陪着挂完最后一瓶吊水才起身离开。 直到人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俩,傅家明才敢大喘气儿,瘸着腿蹦到病床前。 “你害怕覃叔?” “我?我那是从小被我家老头子吓唬的,见着那身同样气势的人就发怵!” “我跟你说苏宁,你都不晓得我小时候悲惨的遭遇…” …… 有傅家明这么个‘人才’在,时间都跟上了发条一样过得飞快。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醒来,头晕眼花的感觉已经好得差不多,后背虽然还是疼但总算能小幅度地动弹了。 询问完医生该注意的事项,再上了次药,苏宁便去办理出院。 在得知医药费被人结清后,挑了挑眉转身回到了住院大楼。 “苏宁你怎么过来了?我正准备去看你,喏,吃的都给你打好了!” 傅家明端着盒饭,刚打开房门就看见抬着手准备敲门的人,笑着让开身,“正好,那趁热就在这吃!出院办好了?” “我来看看燕同志,顺便把医药费给你。” 趁着两人说话的档口,病床上听见动静的燕北快速地调整不雅的姿势。 直到满头大汗才侧转过身,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傅家明见状嘴角上扬:他是知道给好兄弟留脸,可不是识相地听从警告。 不知道他们俩的眉眼官司,苏宁笑着打了声招呼后,头次仔细打量起半侧躺着的人。 额间的短发被汗水浸湿紧贴着几缕,眼眸深邃宛如夜色散落满星光的大海,高挺着的鼻梁下薄唇紧抿。 “你,很疼吗?” “能忍。” 燕北忽略身体的刺痛努力扯开嘴角,淡淡的一笑,“还没来得及谢谢苏同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从车上摔下来时是你先救了我,所以按理应该也是我说谢谢。” “那,要不你们干脆一报抵一报得了?”傅家明打开手里盒饭的盖子递给她,“咱啊都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了,就别这么客套了!” 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苏宁笑着点了点头,双手接过饭盒道了声谢。 “对了,傅家明昨晚忘了问你我的衣服?” “哦,你那件衣服都被碎石扎得全是洞洞,我就给…咳扔了,抱歉,我赔你件新的怎么样?” “不用…” “嗳就这么说定了,等这次回了厂里交任务时我一准带上!” 草草吃了些填饱肚子,坚持留下医药费后,她一个女同志留在这也不方便,便率先离开了医院。 …… “人都走了,还看呢?” 送完人返回病房的傅家明,见他还保持着他们出去前的姿势,双眼更是直愣愣地望着门口。 拖着凳子坐在他身边,面带新奇地戳了戳他手臂,“你,燕北同志你很不对劲哦,难道…” “闭嘴!” “嗷~我闭嘴闭嘴,你悠着点,我可不想再送你进急诊室!” …… 另一头,走出医院的苏宁没有选择坐车回古市,而是去招待所开了间房。 等她慢慢走到开好的房间,关好门窗,汗湿的后背让伤口处火辣辣地灼痛。 进入桃源空间,在卧室随意拿出套备用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脱掉身上有些发馊的病号服。 打了些清水用毛巾将身上擦拭了遍,才从新穿好走出院子。 “还好,不用自己亲手动手!” 望着再次迎来大丰收的空间,不禁感叹了句,熟练地运用起精神力。 直到所有的东西都顺利地收到地下储藏室,她后知后觉准备出去的身子突然一顿。 后背竟传来阵阵的麻痒,那是伤口愈合才会有的感觉。 立马回到卧室快速地脱掉衣服,再慢慢用手撕开伤口处包着的纱布。 苏宁背转身回头,透过梳妆镜看见背上所有伤口都已经愈合结痂。 “这?” 桃源里的空气能治愈伤口? 第四十八章 想通 像是不敢置信,盯着镜子许久直到亲眼看到后背伤口结的痂一点点脱落,只留下新的肉粉色的疤痕。 早知道桃源空间很神奇,但每次更深的了解还是会让她惊叹不已。 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将衣服重新穿好,再把扔在地上带着血迹药膏混合物的纱布丢进外面院里的撮箕中。 不用时时刻刻注意拉扯到后背的伤口,真好! 用力活动了几下双臂,苏宁发出畅然的大笑,“哈哈,遇难成祥必须得好好庆祝一番!” 来了兴致她决定不动用精神力,从本用作储藏后改为工具间的屋内取了渔网和水桶,直奔山间小溪汇成的深水潭。 自从上次知道有这样一个深水潭在两山交接的深处,她就用意念驱赶了不少小鱼苗来这儿安窝。 想知道水潭里长大的鱼是不是真的更加美味。 山涧挂着一帘银白的瀑布,飞溅出的水花荡起水潭圈圈碧绿的涟漪。 或许是山林间没有什么危险的存在,水底的鱼儿过得太安逸不设防,苏宁第一次下网就捞到了好几条巴掌大的鱼。 留下最大的几条,剩余一指长都不到的放回水潭。 将鱼鳞刮掉剖出内脏清洗干净,再在岸边用石头垒出了个圆,捡了些干枝树叶当柴火,支起木头架开始烤鱼。 第一条没有掌握好火候烤得乌漆麻黑,实在找不到一处可以让她下得去嘴的地方。 哭笑不得的只好再尝试第二次,有了次失败的经验,这次明显进步了许多。 整条鱼被她烤得金黄焦脆,加上外公研究又经过她改良出的独家调料包,那散发出的诱人香味能直接馋到人口水狂流。 “唔,好吃!” 拿着串着鱼的木棍送到嘴边,只稍微吹了吹就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大口,哪怕烫了嘴也不舍得吐出来。 直到整条鱼吃完还有些欲犹未尽,不顾形象地嘬了嘬拿过鱼尾的手指头。 满足地抱着小腹平躺在平滑的大石头上,苏宁不禁发出声喟叹,思绪也跟着发散。 经过这次的事,她突然觉得或许今后不用太过在意碰着他人而触发的特殊能力。 不会因为顾虑故意保持距离而惹人生疑。 也是因为哪怕看见了未来,要不要插手改变,选择的权利其实一直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何况她似乎从濒临死亡清醒过来拥有了这个能力后,就已经不知不觉成了最大的变数。 就像这次明明看见的未来画面,只有傅家明与燕北,赶车的那人也不是苏大爷家的长孙苏建民。 因为她,所以所有的一切才发生了改变。 触发预见的未来画面中没有她的存在,可换了赶车的人多加上了一个她还是遇到了那只小黑狗,同样遇到了滚石砸落… 就好像…这是燕北傅家明两人既定的命运,身为变数的她没法避免事发可却能更改结局。 苏宁不知道这究竟代表什么,但是通过这次意外… 她好像隐隐约约有种模糊不清的念头:从生日那天改变身死结局,自己的未来已经不可预见。 “呼~” 晃了晃头用力吸了口气,甩去这些纷乱的想法,起身回到了小院中。 趁着有闲暇时间,她得整理出几份礼物邮寄回京市。 付爷爷好野味这口,上次在胜利公社二队收上来的还有不少。 拖着几个大号的蛇皮袋一路小跑来到地下储藏室。 野兔,野鸡可以熏烤下制作成这边少数民族最喜欢的腊货,还有他们逢年过节必不可少的腊肉腊肠。 味道好极了放在干燥通风的地方能保存许久。 英英和小亭子都喜欢吃甜食,果园的水果可以做成罐头、果脯,多邮寄些让他们俩吃个够。 荷花婶子自从生了他们姐弟俩这对儿龙凤胎大出血,留下了贫血症的病根,得多吃点补血的东西。 葡萄干、黑芝麻… 有机会她还得收些蜂巢进来,弄点蜂蜜。 有了想法后说干就干! …… 在空间里一顿忙碌,熏制腊味做新鲜的水果罐头、果干,所有东西弄好再仔细的密封装袋打包。 看着满满当当的两大包裹,苏宁抹了把脸上的汗,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希望付爷爷他们收到东西能喜欢。” 这次赶时间没有做正宗的腊味只是简单的熏烤风干,下回过年前再给他们邮寄真正意义上的腊货。 闻了闻身上浓浓的肉香味儿,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再换身衣服,收拾妥当后闪身出了空间。 在桃源里没有时间概念,出来才发现窗外已经从东升晨光变成了落日余晖。 瞄了一眼手表,下午五点三十六分,邮局离得不远赶赶的话应该来得及? 得亏身上的伤都好了,不然就拖拽这么重的两个蛇皮袋,她得从新躺医院不可。 “呼呼~同志你好,麻烦邮寄一下东西。” 不到百米的路,她却累得气喘吁吁,双手十指都勒得发紫酥麻。 邮局的工作人员是位热心肠的大姐,看见临近下班赶过来的苏宁也不生气,照着惯例仔细检查完东西后再认真地打包。 等全部弄好,苏宁道过谢买了沓新的信封信纸以及邮票,又给厂里运输队预约好的司机确定好明天的接货位置,这才一身轻松地走出邮局。 傍晚的小镇正热闹着,有下工忙着回家的工人,也有进城买生活用品赶着去队里牛车的乡亲。 有那吃饭早的人家,家里的孩子正抱着大碗向隔壁邻居炫耀难得吃一回的炒鸡蛋。 几个吸溜着大青鼻涕嘴馋的娃子们追着卖冰棍的二八大杠,眼神不离后座的泡沫箱。 引得坐在门槛前一起择菜闲聊的妇女们阵阵笑骂。 “苏宁?!” 傅家明伸出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露出一口大白牙,“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叫你也不应?你怎么还在县里没回古市?” 正欣赏着市井烟火气息,被人突然伸手拦住去路,吓了一跳的苏宁瞥见这张本该在医院却突然出现在这的脸,没好气地怼了句,“大路上截停女同志你想干嘛?耍流氓?” “嗬!苏宁咱们可是好朋友,不带这么坑我的啊,再说我是那种人吗?” 傅家明单手捧着胸口,脸上写满不敢置信,一副原来你是这样的苏宁的模样。 被这夸张表情给生生给逗乐,才发现他另只手半圈半搂着只小黑狗。 一眼就认出来它就是昨天晚上那只‘拦路狗’,因为实在是太好认浑身黑毛再加一只小白爪,苏宁微抬下巴不解地问道,“这是?” “它啊,刚刚我想给燕七去国营饭店打份好菜,就莫名和这家伙给遇上了。” 瞧着那一身黄泥巴,也不知道这四只短腿儿跑了多久才跟到镇上。 方才鬼使神差地傅家明没有多想就将它给抱上了,直到这时才苦恼:难道对象还没着,倒是得先顾上这狗东西了? 瞄了眼面前的人,眼珠子一转,傅家明嘿嘿嘿地笑出声,“那个苏宁啊,你看这小狗多可爱昨夜也算是我们共患难的一员,你…要不要养?” “咳,主要是我一个大男人,实在是怕照顾不好这么个小东西啊!” 小黑狗似乎很有灵性,听见他的话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苏宁,嘴里还发出奶奶的呜咽声。 能有只小狗陪着似乎…也不错? 不论是在古市的小院还是偌大的桃源里。 “行,给我吧!” “真的?” 虽然嘴里发出的是疑问,可手下却半点不含糊,傅家明飞快地一手揪住它的后脖颈直接塞进她的怀中。 “既然决定养它,那苏宁你就给它取个名儿!” “那就小圆圈吧。” 第四十九章 风竹岭 “小…小什么?” “小圆圈。” 小圆圈! 不是点点啊多多这种可爱的,也不是将军呐黑虎一听就威武霸气的,而是这么古里古怪的小圆圈! 傅家明左看右看,这小黑狗全身瘦的好像只剩下那皮子,就连眼睛都不是圆滚滚,到底哪里符合这名儿? “呵呵,你~你喜欢就好,嗯,挺好的。” 自我感觉也良好的苏宁赞同地点点头,将小圆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你不是要去给燕同志买饭?” “啪!遭了!” 大力拍了把额头,傅家明这才想起自己还等在医院的兄弟,“苏宁我先走了,咱们回头再聊哈!” 打着石膏的那条腿,一瘸一瘸地拐得还挺快。 不等她回答人就已经走开,苏宁慢慢合上嘴唇:可不是我不想提醒,而是你自己不给机会啊。 好笑地摇摇头,为等在医院的病号燕北有这么个不怎么聪明的兄弟默哀一秒。 抱着小圆圈顺着他离开的方向走去,直到两人再次没有意外地碰上。 傅家明抖着手指了指她,一脸便秘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表情,只能继续留下句下次再说又急匆匆离开。 “呵呵呵~” 实在忍不住地笑出声,苏宁摸着小圆圈的脑袋瓜,“你也是有勇气敢跟上这么个路痴啊。” 好在镇上不大就一条主道,估计这也是燕北放心让他自己出来的主要原因。 …… 带着小圆圈回到招待所的房间,苏宁低头与它对视了眼,“小家伙你可得好好祈愿哦。” 头次带着活物进桃源空间,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闻到鼻间熟悉的清香气味儿,闭着眼睛感觉手里还有坨热乎乎的存在,大大松了口气。 “小圆圈来先认认你的新家。” “汪汪~” 脚一挨地就迫不及待地跑起来,小圆圈并不害怕,对陌生的环境相反还感觉特别的好奇。 撒欢儿地这看看那瞅瞅,甚至还来到小院的墙边留了泡记号。 只是它一扭头的功夫,那记号就被土地净化了个干净,再闻不到半点痕迹。 “汪~汪汪?” 莫名的小圆圈跟桃源第一次的相识就这么正式杠上了。 在厨房引火烧了锅热水,去取了个新的木盆将水倒满,再添了几瓢冷水。 苏宁用手试了试温度,双手端着木盆来到院中,才发现小家伙竟然还在墙边单腿靠墙。 “小圆圈,过来洗洗!” 在撒不出一点的小圆圈,听着主人的招唤,只能认输耸着脑袋蔫巴巴地跑过去。 乖巧地任由她一顿搓揉清洗。 “真乖,等会奖励你个大骨头!” “汪~” 听懂了的小圆圈发出兴奋地奶叫,并用舌头讨好般地舔了舔她的手心。 果然吃晚饭时,主人没有食言,给了它一只大大的还带着肉的骨头,给它高兴的短腿儿来回打转根本停不下来。 为了某小只的大肉骨,特意选了大骨汤泡饭的苏宁,没有发现有了小圆圈后她眼底的笑容真切了许多,也冲散了不少身上的那股清冷孤寂感。 …… 第二天,天还没完全放亮,苏宁就已经退了房来到打听好的路口边等着。 因为要提前到达与覃大丰他们约定好的地方,所以昨晚她就找招待所的工作人员问清楚怎么去往风竹岭。 从镇上到风竹岭每天只有早上一班线路车。 这趟线路车没有特定的时间,或早或晚,都得等人坐了大半才会出发。 等了二十多分钟,便看见一辆前面车头,后面是半封半敞用大油布围成棚,被当地人称为水葫芦的线路车。 车厢里两边搁放着两条长长的板凳,她费劲儿才爬上去坐在后面通风口边。 卖票的男人还好心提醒了句,车尾晃动颠簸的厉害不小心还会被甩飞出去,女娃儿最好靠车头坐。 奈何怕晕车的她只能笑着拒绝,双手紧紧地抓住旁边的栏杆。 这一路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第一次乘坐这种车的苏宁,都顾不上晕车的感觉只害怕自己被抖飞出去,下了车腿还有些发软地缓了许久。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招待所的那人一脸欲言又止,还说了句会是难得的体验是什么意思。 飞速疾驰在狭窄的山道,一边高山一边悬崖,转个弯屁股能离开板凳飞得老高都能看到崖底! 这刺激,魂都快吓没了,能不是难得的体验么? 想到车上实在没忍住自己一阵阵地惊呼大叫,苏宁捂住脸手心处滚烫不已。 周围习以为常的人们虽然是善意的哄笑,可还是让她感觉到很不好意思。 “女娃儿你搁哪儿去撒,要不跟完们一块?” 半是方言半是普通话,苏宁顺着能听懂的连猜带蒙明白了她的意思,“我要去风竹岭。” “哦,那不远哒,翻过那座山头子就到了!” 看着大娘手指的方向,眼底有抹意外,只瞬间便消失不露丝毫痕迹地道谢说还想再这大路口子边歇歇。 直到这位同车又同地下车好心的大娘,频频回头张望她,慢慢离开转弯口身影逐渐隐入山间小路。 苏宁才快速地按着售票员说的方向跑去,离开了原地。 她记得清楚,售票员说过在这个大路口子下车后会有三条路,通往风竹岭得走西边那条,大概半个小时就能看到满山坡成片的风竹。 那就是风竹岭,而后头紧挨着国道风竹隧道。 至于那位大娘为什么会给指条相反的路… 她从不会恶意揣测他人,但也不会傻傻分不清真假好恶。 等一刻不停地赶到风竹岭山脚,苏宁边爬边留意观察四周环境。 当上了山头看清另一边不远处的国道,才放下心挑选好地方。 等确定好稳妥的地方,快速进了桃源选择在空间里等待约定的时间。 那边偷摸藏在暗处却久等不到她身影的大娘,满脸愤愤只能不甘地拐进回村的那条小路真正离开。 …… 在空间里有大把能打发时间的事儿做,好像不过转眼,时间就已经悄悄来到约定好的时间。 苏宁摸了摸脚边打滚正欢快的小圆圈,闪身出了空间快步来到之前选好的地方。 刚刚将空间空地上早准备好的物资全部挪出,就听见山坡处的叫唤。 “宁宁?” “是我覃叔,这里!” 覃大丰思来想去的,还是觉得她一个女娃子又受了伤,来到这可以说荒郊野岭的地方交接货太危险。 不放心地提前赶到地方,见人好好的站在那才算松了口气。 这次跟着他来的两人,一个是他的大弟覃大仓,另一个是覃大仓的儿子也是他的大侄覃光宗。 “覃小叔,光宗哥!” “嗳,宁娃子。”“宁宁。” 覃大仓笑得满脸褶子应到,同为父子长得像一个模样的覃光宗也笑得不见眼。 他们都听自家大哥\/大伯说了,宁娃子\/宁宁人好心善,这次特意找他们帮忙是专门给家里递好活计。 一人二十块钱呐! 就拉趟货给这么老多些钱,不是专门送到他们手里的好活计还是什么? 哪个乡里汉子没有把子力气,找谁不是找? 所以父子俩心底对她的感激就跟对她的好感一般,是嗖嗖地往上窜。 就像大哥\/大伯说的,宁娃子\/宁宁就是他们覃家异姓亲侄女儿\/亲妹妹! 这事不仅得好好卖力给人干好喽,还得超标完成,保密方面那是自家老娘婆姨都不会多提半个字! 不知道这俩父子丰富的内心活动,苏宁打完招呼领路将人带到了存放货物的地方。 这处不仅离国道与厂里运输队的司机约定的地方近,周围也很隐秘不走进扒开茅草看都不晓得会有这么个宽敞的凹陷地。 “覃叔,队上的大称借到了吗?” “放心自然借到了,就在坡下的牛车上。” 第五十章 搬运 覃光宗折返回牛车去取称,覃大丰围绕着这处地方转了圈后不知想了些什么,眼底深色莫测。 只是在看了她一眼后,又将那些念头统统抛开,很快恢复了正常。 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四周制造些人为的痕迹,更是在称重的时候指使好大侄没有规律地来回搬运。 他不知道苏宁究竟隐藏了什么,这么些东西又是和谁交易怎么完成,只要不是危害国家人民,身为亲叔为她扫尾有什么问题? 斜挂在天边大片的火烧云映得整个风竹岭霞光灿烂。 阵阵山风微凉,扯动着竹林叶间哗哗作响。 一滴滴汗水来不及擦拭就滚落浸湿了忙碌着的人前襟后背。 覃大丰三个不愧是干活的好手,配合得无比默契,一人称重一人重新装袋剩下那人搬运。 身上‘有伤’被勒令坐在一旁只能呆呆看着的苏宁坐立难安,捏着手心又满眼无可奈何。 她是有更快有效且还不累人的法子,但也没法明目张胆地施展啊。 “宁宁咋啦,屁股下长了钉子啊?” 余光扫视到她的覃大丰立起身子抹了把脸,乐呵呵地开了个玩笑。 “放心这点活没一会儿咱们就能干完,你只管安心坐好,耽误不了交接!” 叔啊,她可不是在担心来不来得及这个问题啊。 回以个哭笑不得的眼神,苏宁摆摆手,“覃叔我可不担心!” “哈哈哈哈,不担心就对喽!” 已经想好除了任务清单上的数量以及答应傅家明的,还剩余多出的那些就作为覃叔三人这次帮忙的隐藏福利。 她估摸着粮食最多也就两三百斤不到,水果或许会更少,不过这些用来做人情却正好。 “唏唏~咔吱~” 嗯? 山坡背面像是有奇怪的声响动静,见覃叔他们忙得热火朝天,苏宁站起身慢慢地走上坡地。 只见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孩儿,赤着双脚正用磨得尖锐的竹片在竹子的底部刮蹭什么,然后小心地装进身边带着木塞的一截竹筒里。 似是听着动静小孩儿受惊似的转过头,在看清来的是个漂亮的大姐姐时才大喘了口气。 这时苏宁也看清了她手中竹片里的东西,竟然是一只只褐色的虫子。 就这么两人都没有说话,一个歪着头不解地看着,另一个吭哧吭哧继续埋头抓着。 “你…也,想吃吗?” 像是被她目不转睛盯着,终于觉得不自在的小家伙率先开了口。 声音没有孩童独有的清脆响亮,反而低沉嘶哑宛如老妪,一句话说的也是磕磕绊绊似乎并不怎么经常开口所以很艰涩。 不过…她说什么,吃? 抓它们不是为了作药,而是吃么? “我…分一点…点给你?” “谢谢,不过不用了。” ——既然不是为了竹虫,那为什么还在这里? 看明白那双大眼睛里明晃晃的意思,苏宁笑了笑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风竹岭这片几乎没有什么人家,突然冒出来这么个小孩,说是抓虫子吃她的确有些好奇。 不过小家伙既然不太欢迎,还挺怕被打扰到的模样,她也就不多问转身离开。 离开的瞬间脑子里突兀地闪过之前那位‘热心’指路的大娘。 脚步一顿,转头又看了眼,苏宁带着几分古怪的神色下了坡地。 “怎么了?” “覃叔你们这吃虫子吗?” “你说的是长在竹子上的竹象虫吧?那玩意儿烤着炸了当下酒菜香着呢~” 覃大丰远眺了眼她身后,当然因为坡地高度问题什么也没看见,“碰着人抓竹虫吃了?” “宁娃子你要想尝尝,改明儿我让狗娃他们抓上一盆,你婶子炸的竹虫可是这个!” 覃大仓笑着边说边空出只手比了个大拇指。 “不了不了,我就是看见一小孩说抓虫吃有点好奇!” “哈哈哈哈~” “呵呵呵!” 见她连摆手带摇头的一脸抗拒,又无比紧张覃大仓真要给自己吃虫子的样子,覃大丰三人被逗得乐不可支。 没吃过的人,看着乌黑雀雀的炸虫子确实会恶心害怕。 不过在村里啊,大自然灾害的那几年别说是虫,饿狠了是什么都吃,像竹虫知了这种美味那时想到想不着哦。 “宁宁你别怕,竹虫这种尤其是幼虫虫蛹那是真好吃啊!” 说着还吸溜了口口水,覃光宗乐呵着承诺道,“等秋收忙完,哥去钻竹林给你抓!” 默默无言好像逃不过这顿虫宴的苏宁:那,我谢谢你哦? “哈哈哈哈,虫蛹什么的下回说,宁宁你来看看这些货。” “按你说的,粮食整百斤一袋,水果百斤一筐。除去你说的总数,还剩余三百二十斤的大米,一百斤混合的水果。” 和她心里预算的大差不离,苏宁让他们将多余出来的那些放在一边等会儿记得搬回牛车上。 覃大丰几人也没有多想,满口应下直说忘了什么,那也不会忘了粮。 “覃叔你们先歇歇,货车还得小一会儿才到。” 看了眼手表,苏宁将挂在身后用来掩人耳目的军绿色布包拿到前面,伸手掏出了几个成人拳头大的包子。 来之前赶时间草草扒了几口饭,两小时活干下来还真觉得饿了。 覃大丰三人也是真拿她当自家人,当然不会假客套,顺手接过包子蹲在地上大口吃了起来。 只记得准备些吃的倒是忘了水,见覃光宗吃得急哽得撑直了脖子她也只能懊恼。 毕竟包只有那么大,塞了这么几个大包子,怎么可能再装下那么大的军绿水壶。 “这大肉包再香你也得慢点啊,噎不死你这臭小子!”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覃大丰伸出蒲扇般大的手在他后背砰砰砰一顿拍。 好悬没给噎死却差点被自家大伯捶死的覃光宗:亲大伯,求放过! 亲爹覃大仓乐呵呵笑着,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要不是手慢他好说也得帮帮忙。 竖起耳朵听到动静,覃大丰三两下解决手中的包子,“宁宁车来了!” “嗯?” 闻言苏宁站起身走到大路边,果然看见朝着这边缓缓停靠的大货车。 “苏干事?” “郝师傅,是我!” 大声回答了句,苏宁转身对着旁边的覃大丰点了点头示意。 明白的三人立马开始搬货上车。 …… 直到所有的东西全搬运上车,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点多。 “郝师傅,麻烦您稍等一下。” “嗨,多大点事,苏干事那我先上车等你!” 等他上了车,苏宁才紧跟着覃大丰身后来到坑地前,“覃叔,覃小叔,光宗哥我得跟车回去,等下次我再来庸县看你们。” “回去的路上一定注意安全,慢点!” “娃儿不大尽操心。” 拍了拍她的肩膀,覃大丰笑着点头答应,“放心,你覃叔我驾车稳着呢,倒是你自己多注意小心别扯开背后的伤口,等秋收忙完叔你要没时间就换叔去古市看你!” “好。” 简单说了几句,苏宁拿出之前说好的钱塞进他的手里,又跟覃大仓俩父子道别,在几人注视下转身离开。 …… 听着货车发动远去的声音,才想起哪里不对劲的覃光宗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大伯,爹,这多出来的粮食水果咋整?” “什么咋整,宁娃子不是说让我们搬回牛车…嗬~” 跟着反应过来的覃大仓猛地看向他大哥,“这?” “这只小狐狸!” 难怪受伤了都,还跑那么快! 覃大丰摇着头笑笑,跟着他们俩的视线转向地上的那几袋粮食和水果筐。 “走吧,先回去。这三袋米等秋收分粮后,我给换成新粮多带着让她尝尝去。” 第五十一章 完成 …… 庸县红旗公社一大队。 人老了觉便少,再者挂心着不知道什么归家的儿孙,覃婆子就更加辗转反则睡不着了。 想着忙活大半个晚上,回到家也不知道是几点的大儿他们,越发躺不住的覃婆子翻身起床摸黑进了厨房。 生火起锅,熬上一大锅浓稠的红薯稀饭。 等覃大丰三人回到队上已经月上中天到了后半夜,怕吵醒家人小心翼翼进了院子,才发现厨房有火光。 “回来了?” 听着声快步走出来的覃婆子,看见好好的三人心下一松,继续小声道,“饿坏了吧,快,进厨房喝点稀饭先垫垫肚子。” 等仨人手拖着一个蛇皮袋外加两竹筐地来到厨房,覃婆子借着灶间的柴火光才发现。 “什么东西?” “宁宁给的粮食和水果。” 听到又是粮、又是水果这么精贵的东西,覃婆子老脸紧绷额头间的法令纹都皱成了川字。 手下更是焦急地连连拍打,两个‘大瓜’一个不落。 “不是说宁娃子给了一人二十块钱,你们怎么还能这么脸大的拿她东西!” “哎哟,奶您轻点脑袋瓜不熟待会儿拍碎喽!” “少给我贫,狗蛋年纪小不懂,你俩这么大的人了饭都倒喂进屁眼里白瞎了吗?!” 覃大丰看着如同往常的每次般,老娘一发火就朝自己身后缩的大弟,嘴下小骂了声怂包,脚下却一横将人挡了个严实。 哪怕当了爹,再大那也是自己弟弟,他还能动就会一直护着。 “娘你还不知道宁宁那娃子,这东西也是她走后我们才反应过来,两条腿儿也撵不上四个车轱辘是不?” “再狡辩也没用!” 躲在大哥身后的覃大仓,听着老娘那声锤得砰砰作响的铁砂掌,嘴角不合时宜地咧开露出抹无声的笑意: 没有爹又怎么样,谁能知道有这么个为他挡风遮雨的大哥有多幸福? “笑,笑,还有脸笑!你以为躲在后头老娘就够不着你了咋滴?” 覃婆子没有半点在苏宁面前的慈祥温和,满眼凶光直锤地俩兄弟嗷嗷叫。 “娘,老娘你听我说,我是想着等秋收忙完,将分下来的新粮留个几百斤不换成钱给宁宁送去!” “到时满山的果子也熟了,让狗蛋狗娃荷花几个多摘点让她也能换个没吃过的果子尝尝鲜您说对不对?” 覃婆子停下手,仔细琢磨琢磨,似乎大儿说的也是那么个理。 “还有山里头黄枞菌乌枞菌什么的,到时也给宁娃子多多捎上,只有咱们这有的她指定也没尝过味儿!” “秋收后的山上不止果子多,小东西也多,你也没个婆姨好使劲,每天锻炼白瞎那力气不如多给宁娃子打点肉!” 兄弟俩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扭头对着她猛点:只要老娘不动手,您说啥是啥! …… 另一头。 不知道覃大丰还存着这样心思的苏宁,坐在大货车里摇摇晃晃四个接近五个多小时才顺利抵达古市。 接下来就是与厂里后勤部主任以及采购部梁主任一同做任务交接,领条子到财务取剩余货款。 一通忙完又累又困的她回到家,快速洗了个战斗澡后几乎沾床秒睡。 这一觉直睡得连个梦都没有做,等她再睁开眼彻底清醒过来时,眼前屋里都是一片漆黑。 “遭了,把小圆圈忘了!” 一天一夜没见着主人的小圆圈过了最初的兴奋劲儿,独自待在这静悄悄地空间里,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开始炸毛。 院里的房门都关着它进不去,只能钻出大门,满地满山的找寻,等全部翻个遍也不见人,炸毛直接化为抓狂。 所以当苏宁进入桃源空间,看着眼前的一幕气得胸闷差点没窒息。 “不许过来。” 严肃着脸拒绝它的撒娇求抱,弯腰用两只手指拎起某只的后颈,带到被它糟蹋了的那块田里。 “小圆圈这是你弄的?” “汪汪,汪汪~” “看来我要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粒粒皆辛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桃源空间的原因,本就聪明的小圆圈在这待着后显得更加灵性,能理解她很多简单的指令。 所以苏宁也不怕它听不明白,直接将它丢进歪七倒八的菜地里。 “刨土重新种好,不然不止今天明天就是以后也不准吃肉!” 委屈地呜咽一声,小圆圈看了眼被自己弄得乱糟糟的菜地,听话地抬起爪子开始一点点刨土。 “把你遗忘在空间里是我错了,这事儿我也有一半的责任,所以我陪你一起。” 蹲下身将地上露出大半个身子的白萝卜从新塞进它刨出的坑里,耐心地告诫它。 “以后不许再糟践田里山上的东西,尤其是粮食蔬菜听明白了吗?” “汪汪~” 讨好地舔了舔她的手,知道错的小圆圈转身再用小脑袋顶着萝卜学着主人那样,先将白萝卜滚进自己刨好的坑里,再拿后腿扑腾着土给盖上。 “知错就改才是好狗子,把菜地收拾完,奖励你块大肉。” “汪!” “想吃就快点干活~” …… 收拾完菜地,饿坏了的一人一狗迫不及待地来到厨房,挑了份各自心仪的饭菜美美饱餐一顿。 稍作休息了会,在小圆圈惊奇的目光中苏宁这才带着它出了空间。 突然由白日猛地切换成了黑夜,心生恐惧的狗子止不住地狂吠起来。 “别怕,小圆圈。” 摸黑找到堂屋门口的电灯绳子,边出声安抚了一句,边拉动绳打开了头顶的灯泡。 黄白的灯光驱散了黑暗,也让小东西停止了叫唤。 “这里也是我们的家,你可以看看,但是不许破坏院里的东西,也不许在屋子外小便,听明白了吗?” “汪~” 将它放在地上,转头才看见回来时顺手放在沙发上鼓鼓囊囊的包。 不再管试探性地在院里这瞅那嗅的家伙,坐在沙发上将包放在腿上打开包拉过拉链。 满满一包的大黑拾! 从空间卧室里取出她存放钱的木箱,里面放着的是之前的订金,加上现在包里的尾款。 总共是三万九千七百块钱。 双眼在灯光下亮得惊人,这可以算是她自己挣到手的第一笔钱,怎么能不开心兴奋? 比起外公和妈妈留给她的东西,三万多块钱半点也不起眼。 可若是不比上,比下呢? 那就不是有余,而是赶超大多数喽。 不过,这种左右手倒腾的事儿有个一两次就够了,毕竟她不是指望着空间里的东西发家致富,自然能避免就避免这种大批物资外挪会出纰漏的危险。 今后除非遇上什么意外的特殊情况,但凡工作上的采购任务她都不会再这么投机取巧。 不经事怎么能好好成长呢? 心里这般想着的时候,手里的钱也清点完了。 三万九千七百,加上她小金库的四千,付爷爷硬塞给她的两千…刚好凑成四万五的整数。 将多余出的几百块和之前用作零用的放一块,加一起也有小一千块怎么也够用很久,再说还没算以后每个月她能领到手的工资呢。 再把整数的钱捆好放进木箱子,合上收回空间卧室里。 起身迈着欢快地小碎步出了堂屋,两三天没回来她要给院里的花花草草果树们浇浇水! “小圆圈,别咬蒲草垫子,等会儿坏了这东西我可编不好!” “汪~” 刚被教育一顿正是听话的时候,小圆圈乖巧地放下嘴边的垫子,转身去玩叮当响的门帘子。 …… 第二天,销了假的苏宁早早为小圆圈准备好饭菜,吩咐它看好家,骑着车赶往纺织厂。 第五十二章 冲突 推开办公室的大门,苏宁意外地发现除了傅家明其余人都在。 不过想到就连唐恬都是已经干了一年多采购的‘老人’,有自己搭好的路子建立的人脉能这么快完成任务才正常并不稀奇。 “哟,这不是巧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么,苏干事你真是这个啊!” 胡勇见着推门进来的人眼前一亮,边说边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一早就听梁主任说你这次任务完成的相当漂亮,她得去总办给你请功申请奖金,厉害啊苏干事!” 那可是采购厂福利的大任务,用这么快的速度完成不说,物资还全是优等,这就不可能是唐恬口中说的那样单单只靠运气。 没点深厚的家世背景开路做倚仗他还真就不信了。 想到这胡勇面上的笑容就越发真切,看着她的眼底都带着丝炙热。 “呵,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不都还在她前面完成么!” 撇了撇嘴唐恬嗤笑一声,那满脸的不以为意,若是把快掐断指甲盖的手松开才更有说服力。 事实心里的确快被气炸,本想着为难挖坑好好给她这新人个教训。 没想到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为难到人还一举让她在厂领导面前挂了号,福利一发或许还会在整个厂里出名大出风头! 她怎么能不气? “不过话说回来,苏干事这么厉害,咱们都是同志理当团结互助,应该不介意帮我们也过过路子吧?” 虽然知道唐恬说的话有些不妥当,但胡勇与覃建军却还是忍不住双眼发亮地看向她。 十万斤粮食万斤水果的路子,在眼下这是什么概念? 这么难得的好货都能轻易弄到手其它的还不是更简单? 只要搭上线,那可真就飞起来! 来到自己工位上的苏宁,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办公桌,对于她说的话无论好坏一概不理。 那种赤果果的无视,对于唐恬这种心高气傲有种莫名优越感的人来说杀伤力无疑巨大。 “苏宁!你这是什么态度?!” 果然瞬间被刺激到,早憋着气不顺的唐恬拍着桌子站起身。 “就你这种不友爱同志没有无私大爱的人,还能仅凭一次任务就评选个人先进?不是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路子吧!” “道歉。” “凭什么,我又没有说错!” 冷眼看向她,苏宁不紧不慢地跟着站起身,“你若阴阳怪气我就当你不做人乱吠,可要是污蔑泼脏水还不道歉…” “呵,那就是给我光明正大的机会。” 说话间几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没有半点犹豫地抬手对着那张脸一巴掌直接呼了下去。 “啪——” 应声偏脸,映上的五指印肉眼可见地红肿。 脸上又痛又麻,耳朵嗡嗡的唐恬这时才后知后觉地用手抚上脸尖声叫道,“你敢打我?你知道我姑丈是谁吗?你竟然敢打我!” 说着唐恬边伸出手,长长的指甲直冲着她那张脸抓去,满眼的恶毒都快溢出来:敢打我的脸,我就毁了你的容! 快速抬起手臂格挡开,苏宁看清她的意图眼底的冷意不禁更深。 挡开她的手后并没有收回,反而顺势一把掐住她脖颈狠狠朝着桌面上掼去。 “砰——” 一声巨响,从两人争吵没几句突然演变成大打出手不过分钟的事。 根本来不及反应的胡勇二人看得目瞪口呆,直到这声响动传来才猛然惊醒般纷纷上前阻止,一人扒拉住一个地横档在两人中间。 “嗳唉,别动手,苏干事冷静冷静,咱们可都是好同志,不兴做破坏内部团结的事哈!” “恬恬你怎么样?” “啊,血,血,我流血了!” 被覃建军从桌上扶起,唐恬怪叫着指向桌面上的一点猩红血迹,这时才感觉鼻孔淌下两管温热。 既慌张无措又生出种后怕,这苏宁看着一副娇软无害的模样竟然这么刚这么勇! “哇~” 捧着脸捂住口鼻,忍不住放声大哭,“太欺负人了,我一定要告诉我姑丈,苏宁你给我等着!” “恬恬你别说话,先仰着头给我看看鼻子,你…” “你给我闭嘴,走开!” 撞开时时对自己献殷勤的覃建军,唐恬又气又疼地哭着跑出办公室。 被突然撞得脚下一个踉跄,稳下身子后覃建军慌忙紧跟着重出去,“恬恬你等等,还流着鼻血不能跑啊!”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瞬间安静下来的办公室里不过几秒钟便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胡勇只要想到刚才唐恬那张脸,就实在忍不住,心底那股劲郁气都跟消散,太舒畅痛快了! 真没看出来啊,长相气质都跟天仙似的人,笑起来却是甜美可爱,生起气来又这么凶猛彪悍。 古人说的不错,海水不可斗量,人更加不可貌相呐。 “苏干事,唐恬家虽然是普通的工人家庭,但她姑丈确实有些能耐。” 不好明说胡勇也只能简单提醒几句,若不是惹不起严家,他也不会一直那么忍着唐恬。 唐恬的姑丈严彬是个道上混出了名的狠人,手里把持着古市及周边几个县镇上的黑市,手下小弟个个心狠手辣的,背后更是站着好些位高权重的人。 “谢谢。” “客气啥,我也没说什么是吧,哈哈哈!” 看她秒变回亲和有礼,温良无害的模样,胡勇嘴角不禁扯了扯嘴角:别问,问他也不道为啥有亿点点怕怕。 若是能读心知道他心中所想,苏宁一定会不吝啬地告诉他:这是遗传,还远不及某人。 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边有些嫌弃地擦拭手指边回想刚才从唐恬身上窥见的未来。 对于她自己种下的因所要吞食的恶果,哪怕结局再悲惨苏宁也不会插手半分。 只是对窥见到唐恬的未来画面,她心底突然升起了种念头。 “苏宁,跟我来趟办公室。” 身后传来主任梁胜男低沉不悦的声音,苏宁回过神,在胡勇有些担忧的注视下面色如常地跟在她身后。 “说说吧怎么回事?” 梁胜男的办公室布置的跟她本人一样的风格,简洁质朴,除了桌上的搪瓷杯再没有其它的东西。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想到刚才哭哭啼啼一通告状的唐恬,梁胜男严肃的脸绷得更紧了几分,“为什么动手殴打自己的同志?” “动手是我不对,但能让我动手就是她的不对。” 说的好有道理竟没法反驳。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梁胜男也知道若不是事出有因她一个人也打不起来。 听完两人的说辞,对于苏宁不遮不掩的叙述,唐恬说起缘由来的支支吾吾,她心底已经有了结论。 不过该说的还是得说,告诫的还是得告诫。 “早上我刚去给你申请这次的奖金,还去送评个人先进,你就给我回这么一出?” …… 念叨了大半个小时,梁胜男拿起搪瓷杯喝了口茶水,终于将她放了回去。 整个人云里雾里,满脑子都是刚背诵的红宝书语录,坐回自己办公桌前的苏宁捏了捏眉心:看来,下次还得是在厂外才能动手。 “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 胡勇悄悄摸摸地走到她身边,问的时候还不忘给她使了个眼色,小声说了句,“喏,估计不止打了这一个小报告。” 瞥了眼挺着胸一脸得意嚣张的某人,苏宁收回视线,将桌子上的东西锁回抽屉,对胡勇没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回了句没事。 放下手中的小镜子,唐恬慢慢摸着还肿着的脸,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底默默冷哼:咱们走着瞧! 第五十三章 乔远 中午有两个半小时吃饭午休的时间,还没试过厂里食堂的苏宁,决定去食堂吃一顿。 古市纺织厂作为数一数二的大厂食堂就有两个,一个是多数工人选择大锅饭的第一食堂,还有个专门可以做小炒和承接各种宴席的第二食堂。 在第一食堂看见排起长龙的打饭队伍,想了想后她还是转身去了第二食堂。 第二食堂虽然人也不少,好在排队的人没有那么恐怖,起码看得见打饭菜的窗口。 以湘菜为主少数川菜粤菜的特色小炒,光看着盆里红彤彤的辣椒就让人食欲大增。 喜欢甜食也尤爱吃辣的苏宁,没有犹豫打了份糖醋排骨,一份爆炒猪肝,一小碗的西红柿蛋汤,再买了份米饭。 找了个空位坐下,看着盒饭里的菜先夹了块排骨啃了起来。 酸的适中甜味也刚刚好,两面都煎得焦黄,好吃! 吐出骨头吃了口饭,接着试试猪肝,爆炒的猪肝里加了特制的辣酱,咸香嫩滑再配着香菜根说不出来的美味。 心底的小人默默翘起了两根大拇指,第二食堂的大师傅手艺真不错,比起外面的国营饭店不差什么,有机会她得把大师傅做的拿手菜尝个遍。 她吃的畅快开心,殊不知自己已成了食堂里关注的焦点。 …… “怎么样?打听出来了吗?” 乔远拿手肘怼了怼旁边的人,一脸心急火燎的神情。 长得这么出色瞧着还眼生肯定是新进厂不久的,再看她穿着沪市新款的布拉吉,带着手表一点就是两个肉菜,家世定然也不错! 这简直就是他梦想中的完美对象啊! “我是谁?陈百事!就没有我打听不出的事儿!” 陈百事得意地拍了拍胸口,凑近了他几分,“我刚问了人事科的,她是采购部新来的干事,苏宁京市人。怎么样?” “厉害啊,兄弟!” 新来的还是京市人,那肯定还没有对象! 心底大喜的乔远拍拍他的肩膀,再看那边的苏宁越瞧越喜欢,简直哪哪都长在他的心巴坎儿上。 不过同以往那些想随便玩玩的女人不一样,这次他是认真的,“通儿你说该怎么追求才不会唐突?” 这一阵子就有不下七八个胆子大的人去搭讪,不过都铩羽而归无一幸免,看着温温柔柔的好像还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嘿?来真的?” “当然,一见钟情懂吗!” 哪次不是这么说,什么一见钟情不过都是见色起意罢了。 撇了撇嘴陈百事也不拆穿他那点小心思,谁叫人家老爹是市二把手呢他不得好好捧着? 正准备给他出出主意,余光瞧见那边的情形,陈百事抬起下巴朝着她点了点,“远哥不对啊。” “什么不对,又有人过去了?不是照样被赶…嗬,那是傅家明?” 眯起眼看清再围上去的那人,乔元面上铁青,阳光俊朗的脸上宛如乌云盖顶:真是哪有这狗东西! 想也没想的站起身就往那边走,旁边的陈百事拉都没拉住,只能苦着脸连忙跟上。 …… 这边苏宁吃得开心,当然若没有时不时上前扰人的‘苍蝇’就更好了。 “苏宁,嘿嘿嘿~” “咳咳~咳咳咳~” 被人突然窜出从身后这么来一吓可不得呛着? 还好呛得是米饭不是骨头,不然她还不得交代在这儿。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苏宁捂住嘴猛咳了几声,又端起桌子上的西红柿蛋汤喝了一大口。 “抱歉抱歉,看见你一时高兴这不是没忍住,下次注意下次我肯定注意!没事儿了吧?” 踮着条腿的傅家明也不客气地边说边在她旁边坐下,没有理会周围火辣辣的注目礼。 丝毫不知道,若是目光能化形他早被这么多刀片给扎成刺猬。 “你怎么回了?燕同志出院了?” “他那家伙怎么可能待的住,稍微好点就吵着要出院,现在估计人又钻进研究所了开始工作了!” 傅家明摆了摆手,嘴里虽然吐槽心底却还是有些担心哥们,准备下班再去那边逮人。 总得让病号有个病人样吧? “对了,这个给你!” “什么?” 放下筷子,苏宁低头看向他塞过来的袋子,翻开一看竟然是件碎花泡泡袖的连衣裙。 联想到那天的对话,顿感哭笑不得,“你还来真的?我不要,你留给你对象吧。” “不要不行,按着你的码来买的,再说我对象还在丈母娘家没找到去的路接呢,留什么留啊!” 傅家明躲过她的动作,身子灵活半点没有瘸了条腿的不便样子,“当时咱们可是说好的,再说我和燕七辛辛苦苦找了好半天才选的这件呢!” 正确来说,他选的那家伙全否决了,这件还是他一言堂直接拍板要的,为这,傅家明还坑了他来付账… 咳~ 清了清嗓子,不管谁付的账这事反正就是他的赔礼心意。 “要是你觉得不妥,就干脆请我们吃个饭呗!听说你没有住厂宿舍住外面,作为朋友给你温锅义不容辞!” 好家伙,脸皮是真的厚。 说的是赔礼心意,还得反蹭顿饭这操作可真行啊。 想想新家确实没有温锅,张哥毛哥都没有回来,她这边除了西柚也没有什么朋友。 要是加上他们俩,一起温锅为房子聚聚人气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见她脸色明显松动,正准备开口说什么,一道人声直接插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哟,我当谁呢,这不是傅公子么?” 站在不远处将两人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眼瞧着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开始认识人,姓傅的就准备堂而皇之地登门入室了,这怎么能行?! 乔远当即出声搅和,绝对不让他这小子如意。 “今儿小爷没心思跟你吵,也不方便干架,乔远你就偷着乐得了,边去!” 傅家明一看他咕噜咕噜乱转的眼睛,就知道这家伙老毛病犯了就想找他茬,可惜正经事当前才懒得搭理呢。 准备继续同苏宁说什么,猛地后知后觉到什么,立马站起身来,“苏宁你有事要不先走?等等我们回办公室说。” “行,我正好得回去趟看看小圆圈,那下午再说。” 直到她离开,傅家明才转头看向乔远,果然这家伙还死死看着苏宁的背影呢。 贼心不死,死性不改。 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看来是上次揍得轻了,乔远我警告你,你苏宁远点不然这次可就不是那么一点小教训了!” “呵呵呵,好笑,我凭什么听你的?傅家明上次的亏我认了,这一次我告诉你我乔远绝不可能会再输!” “我们走!” 人既然已经走了,乔远也就撂下狠话带着陈百事大摇大摆地离开。 走出食堂老远,心底还是气不过的乔远,狠狠踢了脚脚下的石子。 自小到大,他都没有在谁身上吃过亏,偏偏来了个傅家明让他在同一个人身上吃了两次闷亏,光想想就气得心肝肺疼! “百事,你说傅家明和她是什么关系?处上对象了吗?” 说说笑笑的,还给人女同志送衣服? 乔远咬着牙说出的话,用力的尾音都仿佛直接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 “不太像是对象,关系好像就是工友同志吧?远哥你想就算他们同一个部门,苏宁和他也是刚认识没两天,再好能好到哪去?” 陈百事知道他的脾气,只能顺毛捋,再说他也不是瞎说,就食堂吃饭那一会儿不难看出苏宁可不是一般难搞。 正在追求一时半会地也不会答应吧?当然这句就不必明说了。 “走,出厂去看看能不能追上人!” 第五十四章 温居 骑着车一路赶回家,刚一打开院门小圆圈就迫不及待地冲上前,扑倒在她的脚边汪汪地叫唤。 “好,知道你饿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将自行车锁好,托着赖在脚上不下来的小家伙走进院中,苏宁先快速扫视了圈,发现跟自己走的时候没有多少区别满意地夸了夸它。 看来上次的教育很成功。 从厨房取出她特意为小圆圈准备的饭盆,撒了肉汤拌好饭再加了两根肉骨头以资鼓励。 “吃吧。” “汪~” 摇着短短的尾巴,看见肉双眼放光的小圆圈欢快地叫了声,开始快速埋头干饭。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忙着给院子里的花树果菜浇水追肥再弄好桃源空间里的活计,时间也差不多了。 等她踩着点到了办公室,傅家明随即兴奋地单脚蹦了起来。 “苏宁你终于来了!” “嗯?怎么?” 竖起两根手指,傅家明先指了指桌子上的袋子,“这个你给忘记了。” “听说你把唐恬给狠揍了顿?” “身为一个男同志,你不觉得现在自己过于八卦?” 笑着摇了摇头,瞄了眼桌子上装衣服的纸袋想起他之前的提议,“今晚邀请你与燕同志来我家温居。” “这么着急,今天晚上就安排?” 傅家明颇有些意外地挑眉,不过只要事情目的能达到就行,管它早晚呢。 总之把那小子拉出实验室的理由更充分,他也更有把握了! 飒然一笑傅家明双手击了下掌,爽快地应道,“成,我们一定去。” “这就算是你们的温居礼物了,再带东西可别怪我待客不周关门放小圆圈了。” “哈哈哈,这么说我们还真得白吃白喝一顿喽~” “你们俩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说出来听听让我也高兴高兴。” 半掩着的大门被推开胡勇边说边从外走进来,“那两个还没到?” “没说什么。” “不知道啊。” 两人极有默契地一人一句就回答了他的全部问题。 胡勇暗自撇撇嘴:呵,真以为他没听见呢,明明说温居请客吃饭,竟然还搞特殊对待单请傅家明那小子一个人? 不就长了张小白脸么!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胡勇挺胸瞬间昂起头,他还是最标准的国字脸呢,是所有人嘴中最刚毅最正派的脸他骄傲了吗他? 他稀奇独特的关注点,苏宁二人自然不知。 傅家明递了个眼神给她,见人明白地点头示意才转了话题。 “正好给你们说声,梁主任给批了几天病假,我准备趁这时间回家一趟,你们要是有什么想带的记得提前跟我说声。” “那感情好啊,我还正琢磨着今年中秋你会不会回去呢,这可不赶巧了么!” 闻言胡勇放下自恋的手,满是殷勤地望向他,“家明你等我会儿,我现在就准备条子和钱票。” 家里大哥准备结婚,他娘正愁着未来儿媳的眼光高怎么解决才好呢,这要是换成沪市的东西总该没有什么话说了吧? 立马回到自己办公桌,胡勇拿出纸和笔,开始仔细扩列需要他帮忙带的东西。 “什么时候?” “估计也就后两天的事儿,我的眼光你清楚,怎么样需不需要?” “带东西就不必了,我啊还是自己看吧。” 闻声而知雅意,傅家明一脸欣喜地看向她,“任务?沪市?” “对,早上梁主任刚跟我说,让我准备准备去沪市出趟差。” “哈哈哈哈,太好了,那咱们正好一起,我来订票怎么样?” 沪市怎么也能算上他的地盘,有个熟门熟路的一起还有个照应,苏宁自是没有什么意见地点点头。 直到快到点下班,唐恬与覃建军也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是在外跑任务还是因为其它。 没心思管这俩人得回家准备晚上温居的事,跟还在办公室的傅家明说了地址约好了时间苏宁就率先离开。 回去的路上还顺便去了趟市z大院通知了声罗双双。 …… 夜里刚下过场雨,溧水河里没有往日的青绿正一片混浊,拂面吹来的风中都是股浓浓的泥土味儿。 河坝上传来阵阵孩童嬉笑打闹的声音。 小院墙边的两种爬藤花疯长,一枝枝抽着嫩绿叶芽的藤条绕过爬架成功攀上了墙面。 “铃铃铃~” 坐在院里屋檐下方抬了半人高长廊的蒲草垫上,苏宁正择着豆角青菜就听见门口的铃声。 “苏宁同志在家吗?有你的信!” “来了。” 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起身打开大门。 已经是接着两天给她送信,邮递员笑着掏出绿色邮政包里的信先递给她,再递过口袋里事先划分好的两张包裹单。 “谢谢同志。” 接过东西道了声谢,苏宁低头看了眼信封笑着走进了院子,“果然还是英英这丫头。” 不知道她邮寄过去的包裹还得多久才能到? 先把信收到空间,等晚上有时间写回信再看。 三两下将剩下的菜择好,端着盆来到厨房,蒸在锅里的米饭还有个十来分钟就能煮好。 抬手对了眼时间,估摸着饭熟他们几个也快到了,现在炒菜刚刚好。 “小圆圈去门口等着咱们的客人。” “汪~”小圆圈摇了摇尾巴,十分听话地窜出门,径直跑到大门后趴下。 旁边的煤灶上煮饭,苏宁弯着腰在土灶台下点燃引火的枞树叶再慢慢加上干木柴,等火烧起来才在大锅里加了一瓢水用来清洗锅具。 双椒炒肉,红烧狮子头,松鼠鱼,干煸豆角焖冬瓜,最后紫菜虾仁汤。 温居也算是新家的一件大事,三荤两素一汤,加上她自己和小圆圈,六个菜怎么也足够了。 随着现在切洗炒越发熟稔,厨艺也紧跟咔咔往上涨,不大一会儿地功夫,随着阵阵扑鼻的菜香味儿飘出厨房,八仙桌上多了一盘又一盘的美食。 “好香啊!唔,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宁宝盖快我来啦~” “汪汪汪~” “来哪的小狗?长得还怪…可爱。” 见大门是虚掩着的,罗双双也不见外大咧咧地推开,叫嚷出声后才发现门后还蹲着个小黑球。 “嗨,小东西你叫什么?我可算这院里半个主人知道吗!” “汪汪汪~” “嘿你再冲我叫,我们今晚可得再加个菜!” “汪,汪汪,汪汪汪~” 听着院里一人一狗的吵叫声,将手里的锅铲放下,苏宁满眼笑意地探出半个身子,“小圆圈别叫了,西柚你先坐会儿我马上好。” “原来小东西叫小圆圈啊,行了你继续看好门,我呢去帮你主人!” 压制它脑袋瓜的手松开顺手撸了把,罗双双笑着站起快步走向厨房,“宁宝盖有我能帮忙的吗?” “你乖乖坐好,别像上次那样就算帮我的忙了,好么。” “咳,那…那上次不是个意外嘛,行吧行吧,我只看不动手总行了吧?” 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罗双双面上笑嘻嘻地,果真只是看着不再靠近灶台。 话说这生火也不难,不就是往里塞木块么,为什么她就差点点了厨房呢。 像老妈说的,自己不仅是动植物的灾难同时也是厨房的杀手? “不是说还有两个朋友要来,人呢?你这菜都马上烧好上桌了。” “应该在路上。” “说说,怎么突然邀请两位男同志来温居?” “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一脸不信的罗双双用手点了点她的后背,神神秘秘地继续问道,“就没有什么其它的情况?比如…” “你打住,越说越离谱。” 拍掉她作怪的手,将锅里的汤盛好端上桌,苏宁舒了口气总算大功告成。 第五十五章 热闹 时间转回,另一头的傅家明等她离开办公室,趁着梁主任下班有空档赶紧把假条单子批好,急匆匆地瘸着条腿赶往旁边不远的机械厂。 等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机械厂大门,虽然知道现在已经是下工时间但还是径直来到位靠总工办楼后,一栋两层的小楼前,没有选择去食堂或宿舍。 “大爷麻烦找下研究室的燕北。” “是你啊,又来逮燕工吃饭呢,哈哈哈,小子等着哈!” 看守的大爷对他隔三差五来这么一出是早见怪不怪了。 再者这燕工哪哪都好,就是一工作起来不要命,没人管着是饭也不吃觉也不睡,直接干到大半夜! 老话都说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年纪轻轻地哪能经常这么搞,身子还不得垮掉? 边这般想着打开钢铁门边往里走,老大爷脚下生风很快到了202室,“燕工?燕工?有人找。” “啪~” 被打断思绪的燕北,手中的铅笔应声断掉,沉浸在公式中的时候还没察觉,猛地回神胸口传来的疼让他倒吸了口凉气。 知道定是傅家明那货,将手里的文件草稿收进抽屉上锁,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燕工,你没事儿吧?” 原大爷到嘴边的调侃,在看清他面色后立马咽了下去,“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儿,可能屋里待久了有些气闷。” 是嘛? 那么一头的冷汗,本就比女娃子还白的脸现在白透明了都,这怎么看也不像没事儿啊? 原大爷关心地再三确认,直到来到楼外看见等着的傅家明心底才稍稍放松。 哥俩一个瘸着腿打着石膏,一个衣服内胸口前缠着厚厚的层绷带,都不知道谁该扶着谁的好。 “你又想做什么?” “啧啧啧,瞧瞧你说的话。” 傅家明瞥了眼他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得,亏了苏宁一片好意,白瞎我跑了一趟的功夫。你回去继续同研究室独处吧!”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苏宁今天晚上温居,特意请了我们去暖房,不过你既然忙我会替你跟她转告歉意的。” 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燕北豁然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苏宁,温居?” “对啊,怎么…” “嗳,燕七你上哪去?大门在这边!” 如愿再次看到他变脸的傅家明,心底的得意还才刚冒出头,就立马打压了回去。 不是! 怎么确定了消息后反而大步流星朝着职工宿舍方向去了? “喂燕七你来真的?真不去了?” “等着!” 一脸的问号直到跟着他跑了趟宿舍,彻底恍然大悟。 傅家明万分后悔手里没有相机,不然将刚才那难得一见的一幕给拍下来他能笑上一…不两三年! “燕北啊燕北,小燕七你说说全身上下你就数嘴最硬,不承认又有什么用?” “哈哈哈哈…” “闭嘴,若想明天有关你秋衣的事传遍两个厂你就继续。” “算你狠!” …… 就这么因为某人特意回去精心打扮了番,俩病号不得不加快速度,等找到她说的地址,约定好的时间刚刚卡上。 “南门一街,63号,是这没错…” 疑问吧字没说出口,傅家明就看见半开的门后那道熟悉的黑团子,“小圆圈还认识我吧?” “汪~” 小圆圈嗅了嗅,闻到熟识的气息后奶声奶气汪着,全然没有见到罗双双时那股凶劲儿。 “乖!” 摸了摸它的下巴,傅家明对着好哥们儿偏了下头,“走吧燕七,是这咱们没找错。” “苏宁你在吗,我们来了!” 做完最后一道汤刚坐下休息,与罗双双正笑闹着,听见院里传来的叫声,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起身走出厨房。 “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们了。” “你知道的,我们俩!” 对着她耸了耸肩傅家明摊手无奈,“实在走不快,也骑不了车,所以来迟了些。” “苏同志,抱歉。” “不迟,我也是刚做完,燕同志不用这么说,走吧,我们先进屋吃饭。” 等人全部进了厨房,在饭桌前坐下,苏宁为他们互相简单介绍了下,才掀开为了保温盖在菜盘上的空盘。 一道道菜光闻着香味就知道肯定不赖! 傅家明用力深吸了口,早空空如也的肚子叫得更加卖力。 “看不出来啊,我以为你说的在家吃,是在国营饭店端几个硬菜呢,这些真是你做的?” “我担保,这些的的确确都是宁宝盖做的!” 罗双双的双眼此时与他一般无二,像是饿了好几天的狼低头看着桌上的菜都泛着绿光。 “所以,咱们能不能先吃?” “赞同!我这话问的就多余!” 看他们俩眼巴巴瞅着自己,苏宁也不多话,作为主人先拿起碗筷随意夹了一道菜。 迫不及待地两人同时欢呼一声,紧跟着动筷。 一来一回,手速快得只看到桌上的残影,吃到后面甚至他们还开始争强上了。 坐在旁边的苏宁与燕北,默契地朝后挪了挪。 “燕同志…” “按家明的说法,我以为我们也是朋友了?” 饭菜很美味,但听着她一口一个疏远而又客套的称呼燕北觉得再好吃的东西似乎都下咽困难。 “当然是。” 毕竟救过自己,她还得对他受的伤负小半儿的责任,甚至插手改变了他的命运。 怎么算也是缘分使然,成为朋友没有哪不对,所以苏宁回答的干脆。 “那就好,苏宁你刚才是想对我说什么?” 听到她没有半点犹豫的肯定回答,燕北清冷的眉眼顿时似盛开在冰雪山巅上的雪莲。 花开的瞬间仿若能惊艳时光,让它停滞不前。 同样被惊艳到的苏宁,虽然很短暂,但的确有刹那的呼吸一窒。 “啊,嗯,我是想问问你的伤怎么样,听傅家明说你没有病休直接上工了?” “对,手里的事儿还有点收尾,想把它先弄完,正完骨就已经没什么大事。” 了解地点了点头,有些古怪地瞄了眼他的胸口,现在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当时到底是怎么给人伤成那样的? 相对比他的肋骨,自己额头只是肿了个大包,轻微脑震荡算是幸运喽? “你自己还是得注意,千万别造成二次伤害。” “放心,我会的。” 那边两人只管干饭抢食正欢,他们俩聊得也越来越融洽再不见生疏。 总之一顿饭吃完,大家都很开心。 外面的夜色渐浓,沿着堤坝的青石板巷道里人们正拿着蒲扇乘凉闲聊,不时传来阵哄笑。 院门大开,苏宁将三人送到门口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还是我送你们吧?” “不用,我们俩虽然是病号,但也不是泥捏的一碰就碎吧?罗双双的安全你也交给我们,保证给人安全送回到家!” 傅家明摆了摆手拒绝她的好意,真有不开眼的撞上找麻烦,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放心吧宁宝盖,几分钟我就到家了,既然明天你有空那我再来找你哦。” “好。” 没有多说什么,燕北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她回望过来的瞬间笑着点点头后与他们一起离开。 …… “小圆圈,转悠好了吧,走了!” 等人走远再看不见,苏宁才招呼还在转圈圈的小圆圈回家。 她还得回屋看看英英那丫头又写了些什么,趁着时间还早给她还有付爷爷都回上一封信。 “汪汪汪~” “怎么了小圆圈?” 扶着大门的手一紧,再次朝着昏暗的前方叫到,“回来小圆圈!” “汪汪汪!汪汪!” 第五十六章 小秋 黑灯瞎火的苏宁根本看不清楚躲在阴暗处的是什么,随手抽出大门后的门栓握在手里谨慎地向前挪了两小步。 “谁在那?” “汪汪汪汪~” 握着门栓的手紧了紧,听着小圆圈卖力地叫唤实在无能为力只能选择忽略:叫一声是好,两声是拒绝,三声是来人了,四声…四声还得下次再达成下共识。 凑近了点,才发现是团缩在墙角的小孩儿? “回来,小圆圈!” “汪~” 小圆圈见主人走了出来,听话地跑到她身前,只是喉咙里还时不时对着墙角发出吼吼声。 今夜云层厚重月亮被完全遮挡,小孩的脸模糊不清,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那双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 此情此景无一不让人觉得头皮发麻,心底莫名涌起股寒意。 她是无神论者,但…不妨碍她害怕啊呜。 所以对于这么点大的孩子为什么不回家蹲在这里,苏宁没有升起半点好奇心,有的想法只一个快点离开! “小圆圈我们走,回家!” “汪~”似乎察觉到主人的不对劲这次小圆圈没有持反对意见。 就这么一人一狗立马转身不带半点犹豫丝毫打顿的。 可怜兮兮正等着她发问,暗暗酝酿感情好不容易蓄满泪水,蹲着的小孩儿彻底傻眼:这…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平时遇见的人要么无视要么一顿喝斥赶自己离开,最后就是不忍心询问从而发发善心的。 独独没见这种反应的啊。 眼见她即将关上大门,小孩来不及想明白连忙起身走出角落,“姐…姐姐…” “砰!” 回应的是她大力合上的门响声。 完全是条件反射下意识地反应,关上门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 不是啊呜,是真小孩? 从空间取出手电筒,苏宁再次打开大门,手电筒发出的光打在像是呆愣住的孩子身上。 头发稀少扎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小揪揪,身上穿着用大人的褂子拼接改成的短袖短裤,露出的脸上脖子还有小手都是黑黢黢脏兮兮的。 “姐姐…” “为什么大晚上不回家蹲在别人家墙角?这样会吓坏人的知道吗?” “啊,哈?” 起先被说的一愣一愣,小孩眼前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原来那些喝斥骂喊自己的都是被她给吓到的嘛? 难怪偶尔白天出来最多只被人无视不加理会,可晚上大多都是挨骂甚至有时她卖惨才刚哭出来就挨揍,原来是这样啊! 可…就算知道是这样,她也只能趁着妈妈睡着才能出来。 瘦瘦尖尖的小脸上表情还挺丰富,苏宁晒然一笑,“说吧,叫住我有什么事儿?” “姐姐…我饿…” 对上那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早就熟练的说辞半点说不出口,扣了扣手指甲,小秋选择说了最简单实在的话。 昨天晚上运气不好,遇上的大胖子叔叔可凶可凶她没有讨要到任何东西,算起来已经整整饿了有两天。 “姐姐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点…” “进来吧。” 走进院子小秋还是有些云里雾里地回不过神来。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毫不犹豫离开关上门看着很不好接近说话的人,突然又打开门还让她进了院子? 直到面前摆放了满满大碗的饭菜,鼻子一酸眼泪唰唰地就自己掉下来。 “你看到了吧?姐姐家刚待完客,只这些剩饭剩菜,吃吧。” “我,我看见了…”也闻到了。 就是因为闻到这肉香,才馋得再走不动道,选定今晚蹲着的角落。 小秋吸了吸鼻子,小脸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有这些就很好很好了,谢谢姐姐!只是…” “嗯?” “只是我能不能带回家吃?” 小秋扣着自己的手指甲,看着桌子上香喷喷的饭菜,甚至还有几块大肉狠狠咽了口口水。 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向她,“姐姐我想带回家和我妈妈一起吃,可以吗?” 嗯? 既然家里还有大人,怎么还让这么小的丫头晚上出来乞讨,就不怕她被坏人拖走卖了? 在她身边坐下,就着屋檐下的灯光这时才看得仔细,小丫头不止黑瘦露在外的身上还有新旧交错的伤痕。 苏宁的面上没有什么异色,可说出来的话却更轻柔了几分。 “只有妈妈?那你妈妈呢?” “嗯。” 用力点了点头,小秋没有见过爸爸,也没有爷奶阿公阿婆。 不过妈妈说过,等她病好了就会带她回去找阿公阿婆。 可…妈妈的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 想到这她的眼中升起丝明晃晃渴望的光芒,刚亮起又渐渐黯淡下来,“妈妈生病了。” “你家在哪?” “在南溪山后尾街。” 南溪山后尾街? 这个地方她还真有听谁提起过,说那一整片都属于废区,房屋都是危楼市z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拆除重建。 指尖敲击了下桌子,苏宁起身走到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了张油纸袋。 将碗用油纸袋整个盖住端起来,这才低头看向她,“走吧,我送你回去。” “谢谢!谢谢姐姐!” 知道她这是答应了小秋高兴地连声道谢,想拉着她的手在瞅见两人黑白两极致的颜色后,默默背向身后在衣服上不自觉地蹭了蹭。 锁好大门,一手端着碗一手打着手电筒,苏宁跟在两小只身后沿着河道小巷去往后尾街。 …… 面朝溧水背靠青山,拥着整个南门街的那座山便是南溪山。 南溪最高的那座山头是古市海拔最高的山峰,峰顶常年不见隐入云雾中,而被列为特供的云雾茶就产自这儿。 后尾街离南溪山山脚很近,街上的房屋大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没有顶裹着层或透明或红蓝格子的塑料棚都表示内里还住有人。 路过其中几个,与其说是房屋不如说是窝棚更恰当的地方,小秋都简单告诉给她听里面有认识的谁谁谁。 直到走到一处还有个院门后方塌了一半的屋子,她手指了指满眼笑意地说道,“宁宁姐,到了,这就是我家!” “小秋?” “是我,谷子哥!” 屋子对面那家低矮的窝棚听见声走出了个半大的少年,看见邻家的小女娃子竟然带回来个陌生的面孔,眼底不禁升起抹警惕和防备,“你过来。” “宁宁姐你等等我啊,我很快的!” 小秋见她点头应下才放心地朝着谷子大步走去。 两人一阵小声耳语嘀咕,才在少年的注目下回到苏宁身边带着人打开大门回家。 家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张四角桌和两个小板凳,唯一的那张桌子还缺了个脚拿根木头支着。 房间阴暗逼仄,用木板子拼成的床上铺满厚厚一层草垫子和稻草,躺在上面的女人每隔一阵就发出剧烈的咳嗽。 那咳嗽撕心裂肺地,像是怎么也挺不住般。 小秋无比熟练的摸索着,不知从哪个角落取出个掉光了白瓷的杯子,小心地走到她的面前,“妈妈喝水。” “咳咳,咳咳咳~秋秋回来了?” “回来啦,妈妈快喝,喝完咱们就可以吃饭了哦。” 病得不轻的张琴强撑着那口气睁开眼,看见站在门口打着手电的人,用力拍了拍胸口缓解了下难受才哑着声音询问,“咳咳,你是?” “妈妈她是宁宁姐,给我们送晚饭的好心姐姐!” 小秋满脸高兴地抢先回答道,“妈妈,宁宁姐给的还有肉肉,大肉呢!” “咳,谢…谢谢你咳~” 将手里的碗小心的在板凳上放下,苏宁轻声回了句没事,摸了下油纸袋表面见饭菜还有余温松了口气。 第五十七章 星星 眼见人也送到家,时间不早浅聊了几句后苏宁打算离开,母子俩吃饭有她这个外人看着明显不自在也吃不痛快。 “张阿姨,那我就先回去了。” 想到她停不下来的咳嗽,还是开口道,“得空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哪怕是为了小秋呢。如果是因为医药费我可以先借给你们些。” 张琴闻言摇了摇头,正准备说什么却又止不住地猛咳嗽起来。 足足缓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挪开捂住嘴的帕子悄悄又塞在身下。 不用看光是满嘴的腥锈味她也知道自己又咳血了,眼底的伤感瞬间蔓延开来。 她并不怕死,可是小秋还小,若是没有了自己小秋该怎么办? “咳…苏宁,我能不能求求你…” “不能。” 仿佛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苏宁想也没有想地直接拒绝。 她失去过母亲,知道没了妈妈是怎么样的感受。 有妈妈在家才在,有妈妈在女儿才是宝有人疼爱…谁也替代不了。 况且咳嗽并不是什么大病,就算拖成了肺炎只要治疗就有治愈的希望。 所以在她看来还远远不到这种托孤的地步。 “小秋,咳咳…你去外间吃咳咳~去吃饭,妈妈跟姐姐说些话…咳咳咳…” 小秋看了看妈妈,又扭头望向苏宁,点了点头乖巧地应了声好。 将空了的茶杯里扒出自己吃的饭菜,特意将大肉都留给了妈妈,脚下轻快地顺着手电筒的光束出了屋。 先把杯子放好,小秋又噔噔噔地折回取出把板凳,这才开始坐在屋檐下低头美美地大口大口吃饭。 张琴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女儿,等她好好地坐下吃饭没了其它动静,回过视线转向苏宁压低声音,边咳嗽边艰难地缓缓诉说道。 …… 原来张琴并不是湘南本地人而是沪市人,只是在七年前被人拐过来转手卖进了深山。 她运气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卖的那家人家虽然穷,但不像村里其他人对买来的媳妇像是对牲口般的对待。 虽不会捶打脚踢,可也不会好心到放她离开。 直到怀了身孕他们才放松对她的警惕,给她松了捆绑着的手绳脚链。 从没有放弃过逃跑念头的张琴,聪明地知道仅凭着她自己绝对跑不出深山老林。 因为怀孕她开始慢慢转变,像是认命又像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得已接受,学着这边的话,学着怎么将屋里屋外的活干好。 不仅得到婆家的信任彻底融入村里的生活,也趁着干活摸清了所有进山出山的路。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估摸着到了即将临产的时间,张琴狠着心自己制造了早产的意外,拿两条命来赌那一家还没有彻底泯灭的良知。 结果她赌赢了,顺利到达镇上的医院,也顺利地抱着孩子成功逃跑。 可命运总是这么捉弄人,逃出虎穴又进了狼窝。 之后的事情张琴并没有详说,只是告诉苏宁她并不是生病才咳嗽而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我没法带着小秋离开这,只能求你,苏宁我知道我不该强求你,可对不起我真的时间不多了…” 这么大段话说完,她罕见的没有咳嗽,脸上的神色更是让苏宁看得有些心惊。 “这是我家的地址,求求你,活着我回不了家了,可我希望小秋…小秋她能回家…” 喉间哽痛的苏宁眼眶一热,这次没有拒绝地接过那张小心折叠在一起的纸条。 七年的时间,她终于还是回不去了,再听不见亲昵唤她小名儿的家人,再看不到那条熟悉的弄堂,再吃不到最爱的那口饭菜… “告诉等在家里的爸妈,哥哥,这次囡囡…可以回家了…” 张琴说着微微一笑,眼中似乎看到了她想看到的所有,无比满足地闭上了眼。 坐在门口的小秋僵住的背影缓缓恢复了动作,一口接一口,直到吃完杯子里所有的饭菜,才泪流满面张开嘴无声地叫唤着一声又一声地‘妈妈’。 妈妈每天都很痛苦她知道的,吃不下睡不着,谷子哥说就是不放心她才强撑着哪怕活着更痛苦也不敢离开。 她得乖乖的让妈妈放心,不要吵闹到她—— ‘妈妈,如果真像谷子哥说的那样,天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痛苦,那…那你就去吧,不要担心秋秋不要再为了秋秋留下熬着。’ ‘妈妈我会乖乖的不哭不闹,你也要乖乖的放心离开…’ 无声呜咽地小秋憋得小脸通红,却还是不敢放声哭出哪怕一声。 直到小小的身子被一个大大温暖的怀抱拥入,听到那句确定的话,才再无忌惮地嚎啕大哭。 不远处听到动静的谷子带着一串的小萝卜迅速跑进院子。 看到哭到抽抽停都停不下来的小秋,早有预料可还是忍不住地红了眼眶,张张合合好几次才从嘴里吐出句颤抖的声音。 “琴姨她走了?” 双臂紧紧地搂着小秋,苏宁对着少年默默点了点头。 顷刻间眼泪掉下来,想到这大半年来让他感觉到母亲般温暖的人,谷子挺直了腰背,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麻布稻草没有犹豫在头上扎好。 领着弟妹进了屋,跪倒在她的身边,以孝子的身份送她离开。 “琴姨,你白天的话…我都记着呢,你放心我能照顾好冬瓜他们就能照顾好小秋…” “呜呜呜,哥哥我害怕,琴姨怎么不说话~” “琴姨…琴姨姨她要变成星星了,小南瓜不用害怕。” “是嘛,跟爸妈他们一样嘛?那琴姨记得要挨他们近点哦,这样小南瓜想你们的时候一眼就能看见,不用再找喽~” “好,琴姨那么喜欢你,会认真考虑你的意见,现在…咱们安静看着她好不好?” “好哒,琴姨小南瓜不说话了,你变星星吧~” 这是群什么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孩子对话,明明满含天真听在耳朵里却觉得那么沉重,忍不住地悲恸呢。 抬头看向天空,苏宁也想知道厚重的云层后,是不是也有她最爱的那几颗‘星星’。 …… 知道张琴的心愿就是回到沪市,回到朝思暮想的那个家。 所以没有选择这边实行的土葬,而是火化到时可以让小秋带着她回去。 在场只有苏宁一个成人,除了谷子其它小家伙们也不懂,土葬火化两者的区别。 直到天大亮后,好好的人变成了个小小的盒子,他们更加不解的同时好像又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人没了这话的意思。 “宁宁姐,我还能再看到小秋吗?” 知道小秋得跟着她离开,小南瓜很是不舍得,不算几个哥哥她就只有小秋一个小伙伴。 张琴变成了小盒子,小秋也要不见了嘛。 憋着嘴的小南瓜,眼底泛起了两泡泪花,“小秋能不能不走?” “小南瓜,哥哥刚才怎么跟你说的?小秋是要回家了,我们得为她开心,等以后长大了我会带着你去看她的!” “真的嘛?” “看你说的什么话,还怀疑上了,哥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那好吧。” 虽然年纪还小也明显知道有真正家的区别,小南瓜擦掉眼泪对着她们俩露出甜甜的笑容,“宁宁姐你快带小秋回家吧!” “真乖~” 摸摸她的头,手底下的发丝并不顺滑甚至还有些油油的,但苏宁的眼底是真没有半丝嫌弃。 只一个晚上的相处,这几个孩子是真的让她心生喜欢。 “谷子,我家的住址记清楚了吗?不管什么情况什么时候,有事一定去找我。” “宁姐我记下来了,谢谢。” 少年知道她这句话的好意也看出她的认真。 人在低洼泥潭深陷的时候,总忘不了那个愿意给予温暖的人,一句话就能铭记一辈子。 第五十八章 带娃 一个晚上没有睡苏宁并没感觉到多少困意,只是眉眼间难免带着些疲惫。 领小秋回到家,见小家伙望着桌上张琴的骨灰盒,通红的双眼布满血丝,挂在睫毛上的眼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往下坠。 心底长长叹了口气,拉起她的手轻轻安抚道,“小秋,还记得妈妈的心愿吗?” “记,记得…” 稚嫩的小嗓子里是浓浓的鼻音,小秋抽泣着边回答边点头,惹得眼泪掉的更欢,“妈妈她…想回家。” “所以我们得好好的,不能再这么哭了,万一生病可就没办法带她回家,你说对不对?” “嗯,我不哭不能生病,我要…要带妈妈回家去…” “小秋真乖。” 摸了摸她的脑袋,苏宁拉着她起身去往厨房,“咱们先吃点东西,姐姐再帮你洗个澡换身衣服。” 考虑到小秋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肠胃弱,她准备煮点养胃容易消化的面条。 将土灶的火点燃升起,锅刷干净后烧上热水。 总算不再哭的小秋没有闲着,主动坐在灶堂边帮忙看火添柴。 不一会儿两碗阳春面就煮好了,撒了点葱花,还给两人一人窝了个荷包蛋。 把汤面端上饭桌,从竹筒里拿出两双筷子,“小秋拿着快吃面条,等会儿坨了可就不好吃了。” “谢谢宁宁姐。” 白白的细长的面条,还有胖鼓鼓的荷包蛋,在今天以前都是她们想也不敢想的东西。 家里只有宁宁姐一个人,粮油都是每月定量补助的,她虽然小这些常识问题妈妈和谷子哥都有告诉过。 现在加上自己这么个拖油瓶,没有粮油关系城里户口领不到补助,万一让宁宁姐跟着一起饿肚子怎么办? 以至于拿着筷子的小手迟迟不敢动,小秋抬眸怯生生地开口道,“宁宁姐其实…不用给我煮细粮的,我什么都能吃,真的!” 谷子哥说了细粮可精贵,一斤就能换好多斤的粗粮,够他们几人吃上许久的。 陈谷,碎米,荞麦皮还有红薯土豆都很好吃,她才不馋精米和白面。 吸溜~ 嗯,一点也不。 “呵呵,放心吃吧,你才多大点肚子还能吃垮我?姐姐心里有数,快吃面。”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懂事的孩子却让觉得心疼。 或许是因为她的态度强硬,或许年纪小美食当前经不住诱惑,最后小秋还是听话的大快朵颐起来。 一碗面条连汤都没剩下咕噜噜地喝完,撑得小肚子硬邦邦的像熟透的西瓜。 两人在院子里遛弯消食顺便给菜地花树浇水。 等锅里的水烧开,苏宁给她从上到下狠狠洗刷了个遍,直到再搓不出泥才将人提溜出木澡盆子,穿上了她最小的一件短袖。 “噗~” “嘿嘿~” 穿在自己身上是短袖,穿在小家伙身上就成了连衣短裙,可想而知她有多瘦小。 一手揉乱正傻乐着小秋的头发,收敛起眼底的笑意,苏宁涌出心疼密密麻麻地如同被蚂蚁蛰咬般。 想到刚才看到的就剩皮包骨的身子,胸口根根肋骨外凸明显,青紫的伤痕到处都是。 才是个五岁多的孩子呢,动手的人简直就是牲口! “宁宁姐?怎么了,是不是秋秋穿着不好看?” “没有,我是买在想等会儿另一个大姐姐来了,带小秋去买两件漂亮的小裙子。” 听见漂亮、小裙子两个词,小秋控制不住地露出欣喜的表情,高高翘起的嘴角片刻间又落下。 如果,妈妈知道秋秋不仅吃了面条鸡蛋,还穿了没有补丁的新衣服,一定会特别特别高兴吧。 会不会在天上看着她更安心呢? “小秋…” “宁宝盖我来啦~小圆圈别咬我裙子,不然揍你哦!” 罗双双咋呼的声音刚在院子里响起,红白波点到脚踝的长裙便被小圆圈咬住不放,惹得她挥起小拳头狠狠地威胁,“呵,小子再不松口我可真揍了哈!” “宁宝盖你家小圈子个小脾气还挺大,太欺负人了!” 不就昨天小声嘀咕了句怪丑,这不还是及时改口换成怪可爱了吗? “小圆圈松口,不许咬女同志的裙子!” “哈哈哈就是就是,耍流氓的狗子也要不得,知道嘛。” 罗双双见它松口瞥了眼湿漉漉沾满口水的裙角,简直被这家伙给气笑了,不等她再说什么才看见躲在好友身后的女娃子。 嘿,宁宝盖是不是对黑瘦小有什么偏爱? “你那是什么表情?” “嘿嘿嘿,没有没有,这是邻家女娃儿?怎么在这?” 拍了拍小秋紧抓着她的手,苏宁给她俩介绍道,“西柚这是小秋,小秋这就是刚刚跟你说起过的双双姐。” “双双姐姐好~” “嗳,小秋秋你也好,姐姐请你吃糖!” 望着她递过来的糖果,小秋没有接而是抬头看向身边的宁宁姐,见她点了点头才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 “小秋你先在院里和小圆圈玩会?” “好。” 给罗双双递了个眼神,压了下小秋头顶的那根呆毛,笑着让俩小家伙玩会,自己则带着一脸古怪表情的人进了堂屋。 小声地跟她说了遍张琴的事,以及对小秋之后的安排。 满眼同情又后怕地看着桌上的小盒子,经历过上次险些被拐卖的事,罗双双对于人贩子更加憎恶。 若不是宁宝盖,她的结局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要是真被卖去了人迹罕至的大深山里,没有张琴的聪明忍耐劲儿跑都跑出来! “宁宝盖,遇见你我们很幸运。” 不论是她还是张琴亦或是小秋。 罗双双握住她的手,说着说着眼睛不禁有些湿润。 “说什么呢,你可别哭,我要哄不过来了啊。” “噗嗤~谁哭了!” “好好好,你没有行了吧?” 傲娇地扬起下巴,罗双双眼中带着笑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说笑了几句,苏宁便起身拿上包,“走吧,带小家伙买两件衣服,穿着我的那样也不是那回事。” “行算上我一个,你出钱我出票怎么样?” “有人乐意为我节省布票我该高兴呢。” …… 古市百货大楼。 在儿童区苏宁给小秋买了件粉色泡泡袖有蝴蝶图样的连衣裙,一件白色短袖搭了条深蓝色的背带裤,还买了双塑料的小凉鞋。 这些下来不算布票得花上小三十块钱。 换上新衣服新鞋子的小秋,偷听到价格忐忑不安地扣着指甲。 “宁宁姐,还是不要买了吧?” “怎么?是不喜欢吗?” “太贵了,宁宁姐的衣服就很好还很新…” “不大点人还怪操心的,小心长不高!” 付了钱票拿回收据走过来的罗双双听了个正着,抬手点了下她额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这可是我们当姐姐的喜欢小秋秋才送的礼物,要是某小只不喜欢,那我们可得伤心喽~” “没有没有,我很喜欢的!” “那不就好了,小娃子的要开开心心穿新衣新鞋子哦。” “嗯嗯,谢谢宁宁姐,谢谢双双姐姐!” 小秋抿着嘴对着她露出个甜甜的笑容:秋秋开心,不止因为有新衣服新鞋子穿,还是因为没了妈妈却有了两个很好很好的姐姐。 小家伙的心思苏宁与罗双双自然不知道,两人一人牵着她一只手继续逛了圈才慢悠悠地走出大楼。 “宁宝盖等你回来,我应该也到这报道开始上班啦。” “都办好了?” “嗯,昨天晚上回去,爸爸就跟我说了,后天入职大后天上班。” 罗双双撇了撇嘴,老爸老妈果然不同意她跟着宁宝盖去搞采购,非说自己吃不了那个苦,没有那个应变能力。 行吧,想想要是真让她一个人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出差,她…可能还真不行? 第五十九章 出发沪市 “你就乖乖听罗叔的安排,文书的工作不累也适合你。” “知道啦知道啦!” 两大一小说说笑笑地回到家,才发现院门口站着位门神。 远远的就听见声儿,傅家明立马从门前的台阶上站起身来,看见她们一脸惊讶的表情不禁露出一口大白牙。 “终于回来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我可等得墙头的花儿都打花骨朵要开了啊。” “就你还想比我们先看到满墙花开,做梦呢!” 自打昨天晚上那顿饭,罗双双就看他哪哪不顺眼。 哪有男同志毫不客气跟漂亮女同志抢饭菜吃的? 没有他哥们燕北半点风度,人家吃的斯斯文文看见宁宝盖不好夹的菜还好心推盘子过去,两人分外和谐。 反观他们俩跟修罗场似的,就差跟自己划拳干仗打一架论菜归属了! 最大的问题是眼前这人不止抢,抢着了他还非得嘚瑟,简直叔可忍婶儿不能忍! “呵呵,罗双双同志,敢不敢打个赌?” 看着她跟踩了猫尾巴瞬间炸毛的模样,傅家明眼底的笑容更深,也忍不住越发想逗弄她。 原来,真有人跟自己一样,又菜又爱啄。 一时忘记了来的目的,甚至直接忽视了主人家就在面前,傅家明指着已经爬出院墙的藤蔓,“就赌谁能先看着月季花开怎么样?” “赌就赌怕你啊,赌什么说吧!” “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当然是不碰道德底线的前提,怎么样?” “哈哈哈,一件哪够,最少三件!” “赌了!” 牵着小秋看了场乐子的苏宁,直到两人跟小孩似的还来了个三击掌定盟约,眼底泛起莫名的神色。 边打开大门边漫不经心地开口提醒道,“你们俩可以履行约定了。” “啊?” “什么?” 正彼此放狠话的两人有那么一刻同步的呆愣,连疑惑不解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你们俩拿着我院子里的藤蔓月季打赌,还赌谁先看见花开,赌注不是特意送上门给我的?” 摸了摸后脑勺的傅家明:我刚才的赌注内容没有说明是我们俩么? 自小和哥哥打赌就没输过,这次却创最快失败纪录新高的罗双双:她看出来了这家伙,果然是天克自己! “我这脑子!” 懵过后总算想起来,给了同样呆愣住的罗双双一个来日再战的眼色,傅家明紧跟着进了院门。 跺了跺脚,当地面是某人的大脸很踩了几脚总算散了心底的郁气,罗双双抬首昂胸再次活力满满。 “哼,输给宁宝盖我乐意~” …… 进了院子,傅家明从口袋里掏出买好的火车票递给她,“差点忘了正事,喏,票买好了明天一早我和燕北来接你。” “不用接,到时在汽车站集合就好。” “燕北申请了用车,到时咱们直接坐车去星城。” 这样的话是比坐线路车要省事省时,最注意的是小车总比班车的气味儿好些,也不会有那么严重晕车的反应。 因此苏宁点头应好,没有再拒绝他们俩的安排。 “对了,到时我还得多带个人,能坐下吗?” “谁?” 莫不是罗双双也要跟着去沪市玩? 傅家明眼神陡然一亮,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心底莫名的兴奋:那还少了张票啊,这时再托人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 “我得带着小秋一起。” “嗯?不是罗…咳,是小秋啊,那没事儿,这么大点娃儿不占地方能坐下,也不用补票了。” 挺好,呵呵呵,就挺好的。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的,傅家明甩了甩脑袋,“那明早七点出发,可以吧?” “没问题。” “行,我还得回去收拾下给家人带的东西,那咱们明早见。” 说着说着人就径直朝大门走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 罗双双轻轻地碰了下她的胳膊,“这人怎么突然跟丢了魂似的,病了?” “嗯,怕是真病得不轻。” 他吐出的那个字,苏宁离得近刚好没有错过,虽然没见过猪跑但吃过猪肉啊,她觉得傅家明似乎对小傻妞动了什么心思。 只是像刚萌芽,他自己还没觉察到。 “毛病这么多,那腿都还没好呢又得了什么大病?” 罗双双嘴里说得不留情,却频频望向他的背影,忍不住嘀咕这人究竟怎么了。 “突然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看着真膈应,嗯,对就是碍眼睛!” 嘴角弯弯勾起抹笑意,旁观者清的苏宁也多说,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好啊。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咦,宁宝盖我才发现,原来你的小梨涡笑起来的时候这么可爱!” 发现新大陆的罗双双,立马将脑子里那张讨厌的脸丢开,忍不住伸出根手指头点了点她嘴角的窝窝。 拍开她乱摸的手,苏宁顺势转移话题,“想好没有,明天我可就出发了,再不说礼物可就得随着我心意挑选,不喜欢可别怪我。” “我这一时半会地还真不知道,要不还是宁宝盖你选吧,我相信你的眼光哟~” 罗双双哈哈哈大笑后,调皮地对着她放电,娇里娇气地发嗲道,“你送什么人家都喜欢呢~” “嘶,好好说话!” 搓了搓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没好气地推开还要黏上来的家伙。 屋里的欢闹笑声传出老远,让院中的小秋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脸,抱着小圆圈看着天边,像在等着夜色到来第一时间看到化成星星的妈妈。 …… 翌日,鸟儿第一声清脆的鸣叫响起,苏宁便睁开了眼。 轻手轻脚穿好衣服,给还在熟睡的小秋盖好薄毯后悄悄出了房门。 趁着这个空挡进了空间,没有救人桃源里的蔬菜瓜果也比外界成熟得要早,估计再有个两三天就可以采摘。 鸡鸭鹅类的牲畜也胖圆了几圈,十天后应该就可以出栏。 照常把活计干完,纪录好时间与它们生长的大概情况,苏宁取了些待会儿要用到的东西出了空间。 这次坐火车,没有京市到湘南那么远,可同样得花上三天半接近四天的时间。 尤其还有小秋在,她得准备多些的零嘴干粮。 想了想,撸起袖子和了大半盆子的面,用来包些包子馒头花卷,还能炸锅酥香的小麻花,小饼干什么的。 婶婶做的香辣酱她不会,但是她学了外公纪录的香菇酱和麻辣牛肉干,这两样拌饭搭馒头都很好吃。 再煮上一锅茶叶蛋,装上上次在空间里腌制的皮蛋鸭蛋。 饭菜天热不好带,在蒸笼一样热的火车里没半天就得馊。 “对了,再来点怪味豆,五香花生。” …… 天渐亮,厨房里源源不断的香味传来,强行唤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小秋,“好香啊~” 揉了揉眼睛彻底清醒后,麻利地穿好衣服鞋子,再将薄毯对叠在一块放在床尾,这才哒哒哒地跑出房间。 “宁宁姐。” “小秋醒了?先洗洗脸刷牙再吃早饭,要帮忙吗?” “我昨天都学会了,秋秋自己可以的!” 小秋可爱地摆摆手,转身去往洗涑的地方,洗脸刷牙照着昨天她教的那般做得像模像样。 等她洗完再回到厨房,苏宁已经将东西全部打包装好,预留出了份她们俩的早饭。 “这是香菇馅的素包子,小秋吹吹小心烫。” “嗯,好~” “真乖,除了包子这碗小米粥也要喝光。” 怕她晕车会吐,没有给盛多少,只是一小碗的粥,陪着两个素包子正好。 趁小秋吃东西的功夫,苏宁又转身去拿行李箱,里面装了两套换洗的衣服,毛巾洗涑的用品。 刚收拾妥当传来一阵敲门声,抬手看了眼时间,七点正好。 第六十章 悸动 小秋本来拿着包子一小口小口地吃得十分珍惜的样子,听到敲门声立马焦急地全部塞进嘴里,像只小仓鼠腮帮子鼓得圆圆的。 “喝点粥,小秋不急别噎着!” 回头看到这一幕的苏宁顿时哭笑不得地开口提醒道,“慢慢地嚼。” 听话地双手捧起桌前的小碗,小秋乖巧地点点头,吸溜了口粥再开始咀嚼。 昨夜刚下过雨,院墙上的藤蔓挂满晶莹剔透的水珠,风一吹便伴着屋檐下的风铃声簌簌往下落。 快步来到门边抽掉门栓,不期然间对上那双似一泓清泉的眼眸,清澈明亮,黝黑的瞳孔里倒影的全是她。 那样专注的眼神,让被凝视着的人有种是他全世界的错觉。 胸膛中一声高过一声的心跳,让燕北突然有些茫然无措,头次稍显狼狈地率先移开视线。 “咳,你们准备好了吗?” 晒然失笑地晃掉脑子里冒出来的奇怪想法,苏宁将门大敞开,露出放在院中的行李箱,“我还准备了些干粮吃的在厨房,你们吃早饭了没?” “没来得及。” “那正好。” 两人说话间小秋已经吃完了饭,穿上昨天刚买的短袖背带裤,或许是即将要去往妈妈心心念念的家乡,整个人虽然瞧着还是黑瘦小,但眼底有了光采,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拿好东西咱们就可以出发。” “我去帮忙提…” “别,你还是顾及下自己的肋骨的好。” 笑着拒绝他的好意,东西不重只是有点多她自己完全可以,就不用劳烦他这个病号。 朝着小秋招了招手,苏宁快步走到行李箱,把放在上面的小布包斜挎在她胸前。 “这是双双姐送给小秋的,里面是我给你放好的零嘴,等会车上饿了可以自己拿来吃。” “好~” 揉揉她的头顶,再去厨房取出装好的大帆布包,里面全是盆盆瓶瓶罐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单手拎着包拖住箱子,另只手怀抱着用黑布裹起来的张琴的骨灰盒。 “好了,咱们出发吧。” “嗯嗯!” “宁宁姐,小圆圈呢?不带它一起么。” 小圆圈自然是得带上,把它一个扔在这儿她怕回来家都让它给拆了。 这几天小圆圈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桃源空间里,暂时露不了头。 不过实情不能明说,苏宁心底说了声抱歉,随意找了个借口糊弄小家伙。 …… 河堤路的小巷进不来车,只能就近停靠在主街上。 车里等着的傅家明将头连同大半个身子探出车窗,频频向着巷子口张望。 瞧着两大一小施施然地走出来,眼前不禁一亮。 俊男靓女加上个可爱的小丫头… 不知道脑补出个什么画面,竟是嘿嘿嘿自顾自地乐出了声。 “傻笑什么呢,还不来帮把手?” “哦哦,这就来就来!” 拖着腿下了车,傅家明双手接过她手里的帆布包和包裹盒子,听见左手大包里面发出的声音下意识地晃了晃,“什么东西?” “你闻闻?” “哈哈哈,苏宁你当我真傻啊,你这么一说我不就知道了吗!” 傅家明想到温居那天吃到的大餐,那滋味到现在回想都还觉得馋。 拎着包的手立马变得老实,小心翼翼地就怕撒了,“它们啊就跟着我坐前面,我啊保证给俩都照顾得好好的!” “出息!” 等着她放好行李箱,走到车门边让她们俩先上车,燕北笑骂了句,紧跟着坐在了后排。 两人一左一右地坐着中间正好隔着小秋。 车子缓缓驶出,周围看热闹稀奇的孩子哈哈笑着小跑追赶在车尾。 第一次乘坐小车的小秋眨巴着眼睛,这看看那瞅瞅满脸的新奇。 “傅家明,帆布包里有包子还有茶叶蛋,你取出来趁着吃点。” “得嘞!正好没吃东西饿着呢,还准备说到了火车上再垫垫,苏宁你想得真周到!” 边夸赞边手下动作不停,傅家明拉开拉链一眼看到放在最上面用白纱细布包起来的俩小包袱。 打开一股茶香味顺着鼻子直冲天灵盖,给开车的师傅后座的燕北,一人拿了两个大包子两个茶叶蛋,自己才痛痛快快地开吃。 “宁宁姐,你也吃点吧?” “苏宁你自己还没吃?” 闻言也不用燕北说,傅家明一口咬住包子腾出只手再次取包子和鸡蛋递向身后。 “你们吃,我晕车没什么胃口。” 难怪看她上了车就面色不太好,燕北垂下眼眸,不知道为什么将这事悄悄记在了心底。 “既然难受你要不闭眼眯会,小秋我替你看着。” “对,睡着了就不难受了,小秋乖着呢出不了什么事,你放心!” 面对两人一唱一和的提议,确实有些难受的苏宁没有拒绝,挺着的背缓缓靠向后座椅慢慢闭上眼睛。 车里顿时安静下来,连咀嚼声都刻意放到最小。 …… 随着车子摇摇晃晃地上了山道,本来眯着眼只是闭目养神的人渐渐呼吸平缓进入了睡眠中。 时时关注着,尤其每次经过个大土坑时燕北都转头看向她,担心会不会磕着她的脑袋。 直到那颗随着车子晃动的脑袋一点一点朝着这边靠过来,下意识地燕北就挺直腰背肩膀不由自主地向着她倾斜。 当她的头如愿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才反应自己做了什么的燕北瞬间僵硬住,掩耳盗铃般地转过头看向车外身体却是坚如磐石一动也不敢动。 哪怕胸口传来一阵阵的闷痛,也抵不过一声高过一声的心悸。 窝在两人中间的小秋,抬头瞄了眼睡得正香的人,伸出小手环抱住她的腰,心想着的是尽量不要让她再晃动得难受。 因为她的动作,让苏宁的头更贴近燕北,卡在凸起的锁骨处几乎快窝进他的颈间。 一呼一吸间全是她淡淡的发香,那缕调皮的发丝还不断拂过他的侧脸下巴。 放在身侧的手默默握紧,燕北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树木像是看到世间最美的事物,勾起的嘴角笑意爬进眼眸,荡开一圈接一圈的涟漪。 …… 几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 慢慢睁开眼,感觉到面庞处的温热,睡得迷迷糊糊的苏宁瞬间惊醒。 待看清自己竟然枕在燕北的颈窝处,白色衬衣上还有团可疑的水渍。 轰得一声,火速爆红的脸滚烫的热度让她甚至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抱…抱歉,你没事儿吧?我…” 怎么会靠过去还贴上去的?! 看着他惨白着脸,额上全是密密麻麻地细汗,眼底全是强撑隐忍,苏宁忽略掉脑里闪过的问题,转而换成了担心和懊恼。 不知道维持这个姿势多久?是不是压到了他受伤的地方? “没事,就是有些酸麻。” 倒吸了口凉气,燕北忍着疼尽量语带轻松地说道,“缓缓就好。” 苏宁也不是医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只能将信将疑地看着,见他慢慢活动着颈肩,胸口似乎没有什么大碍才稍稍放下了点担心。 桃源空间里能治愈伤… 低垂下眼眸,遮掩住内里的复杂情绪—— 装一瓶空气,让燕北牛饮狂吹,人家不喝以为她有病那是正常;喝了倒是她得反过来怀疑他脑子不正常,还得绞尽脑汁解释。 算了,若真造成了他二次伤害,大不了…后续所有医疗费,伙食她全包。 “你…” “咦?到了啊?” 前排的傅家明也跟着悠悠转醒,睡得晚起的早,睡了几个小时没有觉得痛快反而更困倦疲惫。 打了个哈欠,用肩膀蹭掉生理性的眼泪,回头看见默默无言像是躲闪对方目光的两人,傅家明一脸问号: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是他错过什么了? 第六十一章 直觉 星城火车站还是那般炎热拥挤,人群熙熙攘攘一股脑儿地朝着站台长廊涌动。 提前到达走了内部职工通道的几人,在火车刚到站就快速进入了车厢避免了这场‘热闹’。 因为燕北科研员的特殊待遇,还买到了几张软卧票,同时享受到的苏宁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甚至默默将预备补偿的伙食再往上调了个档次。 长长的气笛声响起。 还没上车的人争先恐后地往车门挤,更有许多人从敞开的车窗翻入,引得带帽手拿口哨的车乘人员大声叫喊危险。 “哐哐哐嗤~哐嗤哐嗤~” 绿皮火车随着第二声气笛声缓缓驶出站台。 趴在车窗上看得津津有味的小秋这才收回目光,坐回床铺上。 “傅叔叔…” “你等会儿小秋秋,咱们就说能不能给改个称呼?” 好不容易单腿爬上上铺的傅家明探出头,俯视下铺的娃儿商量道。 “你看你都是叫苏宁和罗双双姐姐对不对?我同她们是朋友,你怎么能叫我叔叔?那不是差辈了么。” “可是傅叔叔,妈妈说过比自己大一点看着年轻的都是哥哥姐姐,比自己大很多的才要叫叔叔白白啊!” 言下之意,就是四个人就是他看着不年轻?显老? 当然,年纪上来说,他二十出头的年纪当她个几岁丫头的叔叔没什么问题,但这么区别对待的称呼…是真的很扎心啊! “嗤~” 对面斜下铺的燕北发出声嗤笑,还不忘补上一刀,“自取其辱。” “呵呵~怎么跟叔叔说话的?还有没有点大小了?” 惹得傅家明立马反嘴开怼,怼完才发现:嘿嘿,这叔叔叫的好啊,自动升他们一辈儿! “苏宁,我看你准备的吃食还是不要给他了,年纪大的人吃多了消化不好。” “嗯,有道理。” 小秋捂住嘴,望着三人的交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小月牙儿。 等车厢门被人从外打开,几人才停止了这场幼稚的口水战。 走进来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看着两人不时甜腻又羞涩的对视,应该是刚处上没多久的对象。 几人笑着简单的打了个招呼,都希望接下来的三四天在同个车厢能和谐相处。 最后进来的是位留着平头,满脸刚毅的中年男人。 没有什么难缠不讲理的人在,车厢里的气氛随着自来熟的傅家明谁都能聊上几句的性子而越发热闹。 “宁宁姐。” 静静在旁边听着,偶尔被点到就礼貌地回上一两句,苏宁感觉到手中悄悄塞进来的小爪子,原本疏离清冷的笑容不禁真切了几分。 捏了捏她的小手,低头同样小声地询问道,“怎么了小秋?” “我想尿尿…哦,不对,宁宁姐说了女娃子要说上厕所。” “乖,走吧穿好鞋子我带你去上厕所。” 点点头小秋松开拉住她的手指头,将放在床铺底下的凉鞋穿好,系好扣子。 对着望过来的燕北说了声,苏宁拉着小家伙的手打开了车厢的滑动门。 勉强够两人通过的走廊上,或坐或站着些等着换票的人。 一直走到硬卧车厢尾还是没有找到空的厕所,只能带着她穿过餐车车厢来到硬座车厢。 走了好几节终于看到个空闲着微开的厕所。 “小秋快进去,我就在门口等着你,嗯?” “好,我很快哒~” 等小家伙走进去苏宁才从外面将门拉住,站在原地等着她。 从车尾望过去硬座车厢里几乎没有什么能落脚的地方,不是大包大包的蛇皮袋行李箱就是坐在地上的人。 就连紧挨着厕所到火车门的空地都是。 各种气味儿冲鼻,再加上进入盛夏更炎热的天气,这种混合气味就更显得浓烈。 “宁宁姐,我好啦!” 闻言她赶紧松开门把手,牵着小秋递过来的手准备往回走。 当走到其中一截车厢时脚下的步子才猛地一顿。 不等小秋开口问转身将人直接抱起,苏宁借着小秋身子遮挡住大半个脸仔细打量后越发肯定,那个坐在两节车厢相连门口处的母女俩就是那两人—— 好心提醒她却指了反方向的大娘,以及那个在风竹岭竹林里抓虫子吃的小女娃。 这小女娃会是她的孙女么?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涌出的就是这个念头,何况… 小女娃一直低着头靠在门上身子一动不动,那大娘的怀里还抱着一岁多的奶娃娃。 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带两个孩子不是没有,火车上甚至还有不少一人带着更多孩子出远门的。 可带着奶娃娃却没有准备奶娃娃吃喝的东西,奶娃娃还一直不哭不闹地睡着,这就很奇怪。 默默记下车厢号,苏宁抱着小秋自然地从她身边走过。 敏感的小秋察觉到什么,没有出声的窝在她肩膀,环住她的脖子往后偷瞄。 等又走过两个车厢,小秋才凑近她的耳边悄悄说道,“宁宁姐,那个小姐姐手受伤了。” “嗯?” “我看见了,她的手上有青紫的圈圈。” 想到小家伙在的高度,从上往下俯视的话应该是能看见。 青紫的圈圈?会是勒痕么? 要不要告诉乘j,可仅靠她的猜测和怀疑…若是弄错? 就这么心事重重地回到车厢里,苏宁凝着的眉皱得更紧。 “发生什么事了?” “没…” 到了嘴边的回答又咽了下去,抬起头看向燕北:万一呢,这种事宁愿错了过后道歉也不能当没发生过。 把小秋放回床铺上,两步走到对面。 完全是下意识地让开身子,等人真的紧挨着他坐下,燕北耳后根一片通红,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着冷静。 “我怀疑…有人贩子。” 一掌之隔的人身上不断传来的热量像是能透过衣服灼热他,让靠着她那面的半个身子都跟着滚烫。 尽量忽略那种奇怪的感觉,燕北将注意力拽回她所说话的内容上,果然悸痛感顷刻消散,身体总算恢复了正常。 “在哪?几个人?” “在十二号车厢,我不确定,只是我的直觉。” 哪怕她嘴中说的不确定,燕北也没有提出质疑,因为相信。 虽然相识的时间还短,但他就是相信,不论她的为人还是处事。 “一个五十多的大娘带着两个孩子,一个六七岁的女娃一个不到两岁的奶娃娃。” 紧接着跟他小声说了自己的怀疑,还有认识两人的全部过程。 燕北习惯性地想转动笔,直到手上空空才回过神,脸上的神色随着她的话逐渐凝重。 这女人确实很可疑。 如果像她说的那样… “你在这哪儿都不要去,我出去趟。” “不行,你身上还有伤!” 一时情急扯住了他的手臂,发现不妥又连忙松开。 不过也就这么瞬间碰触的时间里,预见到不久后会发生的画面,苏宁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出去。 “你放心我不跟那人对上,只是去找乘j。” 深深吸了口气,事既然已经得到了确定,也是她引起来的就没有躲起来的道理。 苏宁摆摆手,一脸不容置喙的神色看向他,“你没见过人不知道是谁,怎么跟乘j指认?还是我去,你看好小秋。” “不行!” 若真是人贩子,这种情况不可能只有一个人绝对还会有同伙,指认的时候被隐入人群的同伙看见事后报复怎么办? 燕北怎么可能让她面对那么危险的情况,不过看她的神色,眼底深色来回翻涌。 僵持不过几秒钟,还是退了一步,“我跟你一起。” “你俩说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地?” “家明你看好小秋,我陪苏宁去餐车车厢吃点东西。” 第六十二章 指认 傅家明这话一出,车厢里的人视线全部不约而同地转向他们俩。 正准备说什么好说服对方,这下也只好停下,燕北更是瞪向傅家明的同时趁机找了个理由堵上她的话。 在望过去的瞬间,对上一道锐利的眼神,那种带着审视的打量目光让人没法忽略甚至还带着有些莫名地压迫感。 是他。 那个留着平头的中年男人,初初进来时苏宁就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十分熟悉的气场,那是经历过鲜血与炮火洗礼在战场上厮杀下来的煞气。 这是位跟付爷爷,张哥毛哥一样身经百战的战士! 很多事只要发生哪怕一丁点细小的改变,结果就能截然不同。 眼前顿时一亮,若是这样… “我有办法了!” “我有个想法!” 两人同时开口,燕北与她对视一眼再默契地一起看向那人。 这种不用言语,不谋而合的感觉令他们俩都倍感新奇。 燕北眼底泛起笑意,对着她点点头,找了个由头将吴涛一起叫出了车厢。 虽然疑惑不解身为j人的敏感,直觉不对的吴涛没有多问选择了欣然接受。 随着他们俩将事情详细告知,变了脸色的吴涛二话不说地表示这事全权交给他来处理。 折返回去另一个车厢,吴涛叫上自己的保卫员,再去找到列车乘j,表明身份后简单明了地叙述了事情。 等乘j来到餐车车厢找到两人,需要她前去帮忙指认,早有预料的苏宁没有拒绝地站起身表示同意。 “jc同志,我能不能一起…” “人越少越好,未免打草惊蛇,我们也只能远远跟着苏同志确认并等她安全离开才会有所行动,所以还请燕同志不用担心并给予理解配合。” “燕北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先回车厢等消息。” 话是这样说,可没有亲眼看到不在她身边,他就不可能放心,没法不担心。 可事情已经由j方介入,没法按着他的想法去实行,燕北也只能无奈地同意,焦躁不安地回到车厢。 苏宁则跟着他来到列车上的值班室,等在里面的除了吴涛和他的保卫员还有一个便衣,以及一名穿着蓝色制服的女列车员。 这列车员不止年龄,身高体型都与她极为相似,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果然听了吴涛的计划和她想的没有什么出入,因此当列车员把一套干净的制服递过来时,很是配合的接过并快速地去换上。 “苏同志,因为嫌疑人见过你,所以这事情还是存在着危险,若是你担心害怕的话咱们再换个…” “不用,这样就挺好,既能打消她的怀疑也能让我更快更准确的得到结果,而且我相信你们!” 她的话说的斩钉截铁,丝毫不担心会遇到危险,因为相信他们。 让在场的几人为她这份由衷的信任而感动,纷纷敬礼致意。 …… 身穿制服的苏宁推着小餐车,一截又一截地穿梭在车厢里,吆喝与买卖只是学了小会就做的像模像样丝毫不露破绽。 尤其是她的心理素质非常好,越是接近十二号车厢越是从容淡定,让跟在不远处的几人都忍不住在心底夸赞。 “麻烦让一让,借过借过!” 看见那位大娘还一手抱着孩子与小女娃紧靠在车门边上,苏宁松了口气。 当小推车经过门边时,故意没有抬起后轮让它卡在了接口的细缝处。 趁着弯腰抬后轮的机会,快速打量起两个孩子的情况。 在耳边这么大的声响,不止小女娃没有反应,更容易被惊醒的奶娃娃也不见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因为小秋的话她还特意瞄了眼女娃的手腕,的确像她说的那样有很深的青紫伤痕。 “咦?” 恰巧被吵醒的只有抱娃的大娘,当察觉到有人离自己很近,立马抱紧手中的孩子,等看清是列车员后又明显松缓了神情。 只是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眼后,李春花是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么漂亮的脸,还有不笑时也能看得清楚的那对儿小梨涡。 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立马就想起来的李春花心下涌起丝不太好的感觉:这女娃子怎么会在这趟火车上?还是名列车员? 混浊的眼底快速闪过抹怀疑,李春花的脸上却是浮现着惊喜一把拉住准备起身的人,“女娃子,你咋个也在这哦?” 见她一脸古怪地望着自己,还不忘挣脱手腕,李春花面上的笑意更浓烈了几分,“嗐,内个风竹岭葫芦车你忘哒哈?” “哦,我想起来了是大娘您啊!” 抽回手后苏宁不动声色地背向身后,按照约定的那般自然地曲起了两根手指头。 “嗳是老婆子我叻,女娃子那天找着地方了吗?” 李春花步步紧逼地试探,抱着孩子的那只手趁机在襁褓上拍了三下。 她究竟有没有去当时自己指的那条道,两人都心知肚明。 不想对面的女娃子意外地挑了挑眉,半点不慌地点了点头。 “找到了,您刚走没多久就来了个去抓竹虫吃的小女娃,她非带着我抄小道说是能节约大半的时间,别说啊红旗公社的乡亲们都怪热情怪好的呢!” 真这么凑巧? 李春花一眼不错地望着她,见人笑得自然,脸上眼底都是发自真心地感叹,并没有哪里不对。 想了又想或许是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 放在襁褓上的手犹豫了会终于还是再次拍了两下。 将她的动作全程看在眼里,苏宁抬头拢了下散落在眼前的碎发。 坐在正面第一排过道的瘦小男子在她第一次拍孩子时,悄悄地给身后隔了两个座号的对夫妻递了个眼色,同时站起了身。 就在刚刚她拍第二次时,那人又不动声色地伸了个懒腰坐了回去。 “大娘,不好意思您看我还得工作,没法跟你多说。” “晓得晓得,娃子你去先去忙乎!” 再次对她笑了笑,苏宁起身拉开了些距离,推着车走过接口过道,与等在厕所外的那人快速低语了一句。 就在她离开走进车厢经过瘦小的男子面前时停顿了两秒,在来到后两座夫妻二人面前像是惯例般出声询问了句,再得到两人摇头拒绝后缓缓离开。 收到准确信号的四人,立马展开了行动,如之前约定好的那般配合默契。 除了害怕伤到孩子在控制李春花时费了番功夫,这次抓捕可以说相当顺利。 后续的事情苏宁都没有参与,只是听回来的吴涛提了两嘴。 连同小女娃和奶娃娃还有那对夫妻带着的三个,总共五个孩子都被喂了药已经在上个车站下车被送往了医院。 知道事情解决,人贩子被抓孩子们都获救,又从之前与李春花那下碰触预见她被喂花生米的结局,心情舒畅的苏宁狠狠吐了口浊气。 “小苏同志,你真是这个!” 吴涛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表示夸赞,看着年纪比自家闺女也大不了两岁,可这遇到危险时的临场反应还有出色的观察能力,都太优秀了! 果然,优秀的都是别家的,堵心闹腾的都是亲生的啊! 面对他的夸奖苏宁回以谦逊地微笑,没人知道与那李春花短短交锋的几分钟她的后背都被汗水浸湿。 就怕自己一个反应不对,让她以孩子为要挟出现什么意外。 好在有惊无险,一切顺利。 “没事儿吧?” 得讯赶来的燕北,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是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没发现哪里受伤才彻底放下悬着的心。 第六十三章 抵达 “没事,人都抓起来了孩子也送去了医院。” “那就好。” 车窗外的天早在不知不觉中彻底灰黑,燕北瞧了眼笑道,“这次不是借口,走吧带你去餐车车厢吃个晚饭。” “行,还真有些饿了。” 与吴涛说了声,两人一前一后地先离开了休息室。 因为还有傅家明与小秋,打好饭后也没能如燕北两人共进晚餐的愿,一起带着饭盒回到车厢。 听到滑门响动,傅家明立马探出头待看见人就差喜极而泣,“太好了苏宁,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小秋秋哭起来我可真搞不定哇!” “宁宁姐!” 同样盼星星盼月亮,满眼欣喜的还有小秋。 接近两三个小时没有看见她的人影,陌生的环境让小秋心底很没有安全感,哪怕有傅叔叔陪着说笑她也开心不起来。 “乖,小秋饿了没有?” “我吃了些宁宁姐准备的零嘴,不饿呢,宁宁姐你去干嘛了呀?” 在她身边坐下苏宁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去给人帮了个小忙。” 小大人模样似地点点头,帮了这么久啊,是什么小忙呢? 想到这小秋连忙掏出小挎包里的饼干和麻花,“宁宁姐肯定累坏了,快吃快吃~” “我和你燕北哥哥打了饭菜,零食咱们就不吃了先吃饭饭?” “好~” 傅家明懊恼地挠挠头,怎么在苏宁面前小家伙就变得这么乖巧? 他明明亲和力满满,很招人喜欢呐。 “想什么呢,赶紧拿着!” “哦,好。” 接过好兄弟递上来的饭盒,傅家明朝着他挤了挤眼睛,自以为小声地说道,“好几个小时的独处呢,干嘛去了啊?” 对上苏宁狐疑的眼神,燕北微微侧转过脸,如果能动手他绝对干脆利落给个全套‘按摩’。 地上全方位摩擦的那种! 方才他确实因为担心没有回车厢干等着,至于去了哪里… “嗷吃饭吃饭,天都黑了,我都饿坏了!” 很有眼色的傅家明瞧出不对,立马转移话题,随手打开了盒饭盖子,“呵,炖豆腐我喜欢!再来点苏宁做的肉酱,嘶~简直美味啊!” “呵呵呵~” 那夸张陶醉的表情将小秋逗得直乐,忙不迭地把包里装着肉酱的瓶子递给他,“傅叔叔给!” “嗳,真乖,等下了车傅叔…咳咳,傅哥哥给你买糖吃。” “谢谢傅叔叔!” “是哥哥乖小秋,哥,哥。” …… 三天的火车,有一大一小两个活宝在倒是没有觉得时间有多难挨。 等到了沪市的火车站,有熟人的好处就体验出来了。 傅家明与燕北领着她俩快速出了站台,坐车前往了沪市最好的酒店。 听傅家明的介绍,这家店不止地里位置极佳能就近看见江水,酒店里的饭菜也特别可口很受外宾追捧。 将两人送进房间再约好大致回程的时间,燕北还贴心地留下了住址和电话嘱咐她有事尽管联系,才和傅家明动身回家。 关上门后,苏宁带着小秋一起洗了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整个人才舒坦。 “宁宁姐。” “嗯?” 换了粉色连衣裙的小秋,捏了捏裙子腰间的小蝴蝶,紧张地开口询问道,“阿公和阿婆会喜欢我吗?” “小秋又懂事又乖巧,怎么会不喜欢呢?” 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干廋的后背,苏宁耐心地告诉她。 “若阿公阿婆没有表现出喜欢,那一定是因为忙着想念你妈妈,所以小秋不要难过,等他们慢慢接受了妈妈变成星星的事,就会好好的更加疼爱你。” “会吗?” “当然会啊,他们那么爱你的妈妈,又怎么会不喜欢她最爱的小秋呢?” 被她说的羞涩的小家伙腼腆一笑,果真放下了心底的紧张害怕。 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苏宁眼底的担忧没让她看见。 七年不知生死,突然得知女儿已经去了的噩耗,张家人一时接受不了是肯定的,得知小秋的身世后就算牵连怨怪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能教出张琴那样聪慧坚韧又果敢,深陷泥潭还保留着心底良善的女儿,她相信张家人尤其是老俩口为人都不会坏。 “那宁宁姐,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阿公阿婆?” 小秋侧过脸抬头望向她,眼底没了担忧害怕全都是期待。 看了眼手表,上午十点二十分。 低下头捏着她的小脸,苏宁用余光扫视了眼放在桌上用黑布裹起来的盒子。 她这次来沪市除了送小秋和张琴回家,忙厂里采购的任务,去拜访外公的好友赵爷爷和辛奶奶,有机会还得回趟沪市的家。 短短几天光跑采购的事儿估计就得忙得够呛。 “小秋累不累?” “不累!” 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小秋惊喜地坐直身子,“我们现在就去吗?” “如果小秋不累的话,宁宁姐现在就带你去。” 张琴盼了想了那么多年,应该也迫不及待地想回家,看看自己的亲人。 “我一点也不累,那咱们走吧宁宁姐!” “行,走走走,别着急先把鞋穿好。” 弯腰将凉鞋递给她,苏宁起身从自己的包包里取出了梳子,发箍还有两个可爱的发卡。 给她从新扎了两个对称的小丸子头,一边别上一个发卡,“好了,真漂亮!” “嘿嘿嘿~宁宁姐才是最漂亮!” 两人怼着脸贴了贴,这才捧上骨灰盒手牵着手出了酒店。 …… 张琴手写的地址十分的详细,没有经过多少波折苏宁就找到了。 只是张家的大门紧闭,敲了许久也不见人来开门。 坐在弄堂里乘凉的老人见状,问道,“你是找谁啊?” “阿婆,这里是张琴的家吗?” “你说谁?” 摇着蒲扇的老太太睁大了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更不好使,这么近怎么还听不清了呢。 “张琴,琴棋书画的琴,张琴家是这里吗?” “对,对对,是这是这里,还真是张家囡囡啊!” 老太太来回张望了圈,除了她们一大一小再没有看见熟悉的那张脸不禁疑惑道,“那囡囡人呢?她自己没有回来吗?” 可怜啊,自从她失踪,张家那是过的什么日子哟。 老俩口为了找她,又是登报又是到处托关系打听,但凡听到一点点消息也不辞辛苦地前去。 年不过半百就生生白了头,身子也垮了。 若不是有那口气憋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两口子怕都挺不住喽! “她…回来了,阿婆,那张家人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了?既然回来了又为什么不见人? 老太太古里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等看见她怀中抱着的黑色盒子状的东西,心里一个咯噔:该不会是… 那么好的囡囡呢,就这么没了? 她与张家做了三十多年的邻居,可以说是看着张家兄妹俩长大的,对于这个嘴甜人乖的囡囡很难不喜欢。 当初人丢了的时候,不止她们家整个弄堂的人都跟去找,就差把整个沪市翻过来,可…人还是没有找到。 现在再见确是在这种情况,老太太红着眼睛,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才开口继续问道,“那是?” 见她点头老太太的眼泪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等回过神才想起什么,急忙抹了把眼睛对她说道,“你,赶紧带着囡囡去医院!” “哪家医院?” 苏宁打听清楚后,道了谢牵着小秋的手快速朝医院赶去。 紧抿着嘴唇的小秋没有说话,可握住她的手却忍不住越来越紧,甚至出了层黏糊糊的汗。 “小秋别怕,阿公还没见着你跟妈妈,不会有事的,啊!” “嗯!” 第六十四章 张家人 沪市医院病房。 一路带着小秋来到医院,找到老太太说的病床,苏宁有些踌躇地停在只打开了条缝的门口。 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骨灰盒,若是病重的老人受不了打击病情加重… “宁宁姐,我…我害怕。” 攥紧她的手小秋的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了泪花,刚经历过妈妈的事,对于生病医院这两个并不陌生的词尤为的害怕。 虽然还没有和阿公阿婆相认,但在妈妈时不时的提起中,对于他们并没有感觉到陌生反而期盼已久。 “小秋乖…” “你们是?找谁?” 不等苏宁细心安慰,身后传来声充满沙哑的询问。 一手提着暖水壶,一手拿着白瓷红底的搪瓷盆,戴着眼镜的张棋显得文质彬彬,只是满眼的血丝和刚冒出的胡渣让他看着多了些许颓废。 联想到张琴所描述的哥哥与面前的男人不论身形样貌都极其吻合,苏宁侧过身子牵着小秋远离了门口几步走上前。 “同志你好,请问你是张棋吗?” “我就是,小同志你是找我?” 有些惊愕的张棋,边颔首点头边再次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两人。 梳着蝎子辫穿着碎花衬衣短袖陪着黑直长裤,长相精致,尤其是那双似夜空中璀璨繁星的眼睛特别漂亮,让人绝对一眼难忘。 她身边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连衣裙更显得肌肤黝黑与瘦小,只是那五官瞧着竟有几分隐隐的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这么一大一小说是找他? 张棋很确定自己根本不认识她。 “我是苏宁,这是小秋。准确的说是张琴您的妹妹让我…” “砰——” “你等会,你说谁?” 手里的搪瓷盆掉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动转了好几圈,在这寂静的长廊里格外刺耳。 顾不上磕碰摔掉好几处瓷的盆,张棋放下提着暖水壶的手把,神色焦急地反复追问确认道。 “同志你说的是张琴?琴棋书画的琴?现在二十七就快二十八岁,身材高挑偏瘦,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弯弯很可爱是这样的…我的妹妹…张琴吗?” 他语速极快,又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像是在确认的话可自顾自说出口的却全是记忆中那道如何抹不去的身影,那么熟稔,好似说过成千上万次一样。 是希望欣喜又转化为伤心失望,经历了太多次后的不敢置信。 ‘二十七,快满二十八岁么?’ 那夜黑灯瞎火的,仅靠着微弱的手电筒的光,满脸病容的张琴瞧着苍老的宛如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 难怪自己叫她张姨,她的笑会是那样似怅然又似自苦,没有反驳也没有说明,只是那么笑着点点头。 从深山那家人逃出来后她又究竟经历了什么? 让本该逃出生天重获自由的她极速枯萎,甚至带上那身的伤… “是张…” 到了嘴边的张姨两字刺地她心底一酸,苏宁抿了抿嘴唇,视线有些模糊地看向明明急切却又生生忍住不再多说,只能殷殷望着自己的张棋。 “琴姐,家住淮江弄堂18号,爸爸叫张福妈妈是胡樱桃,哥哥是斯斯文文戴着眼镜的张棋,家人喜欢叫她囡囡的张琴…” “是我妹妹!是我妹妹,呜…” “她在哪,怎么还不回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没事,人还在就行只要人在就行,你说地址她在哪,就算再远我也去接她我现在就去接她!接她回家…” 二十好几的大男人眼泪跟决堤的河坝,可就算喉咙哽痛到说出的话都带着颤抖,张棋还是坚持不断地追问。 “她,回来了。” “回…回来了?是回家…” 顺着她的视线张棋艰难地吐出,话却终是再难多一字。 摇了摇头他神经似地带着眼泪哈哈哈大笑起来,许久才停下又喃喃自语,“家里没人给她开门,她别又傻傻坐等在门槛上…” “哐——” 病房的动静,瞬间惊醒沉浸在绵绵不断悲伤中的人。 虚掩的房门被从里打开,两个相搀扶着的老夫妻蹒跚着走出来。 “姑娘,你刚才是说我家囡囡回来了对不对?” 搪瓷盆发出那么大的动静,躺在病床上的张福与照顾了他一夜正闭眼眯会的胡樱桃同时被惊醒。 只是还来不及出门看看,就听见儿子与谁在说话又笑又哭,句句不离自家囡囡的名字。 瞬间像是被注入了无限生机,原本病怏怏好像快不行的张福立马就要挣扎着下床。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他们闺女信息的那姑娘说的话,巨大的惊喜让两人激动到手抖腿软,老泪纵横。 “我,我就是张福,张琴的父亲,小姑娘我家囡囡真的回来了?人呢?不是说回来了?” “爸…” 抖动着的嘴唇接下一滴又一滴的眼泪,那么苦那么涩让人难以下咽。 看见生病的父亲操劳过度的母亲两人那满头的白发,张棋像是个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再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你嚎个屁,滚边去没出息!” 张福说着嫌弃的话,实则自己也快激动到泣不成声,整整七年快八年的时间啊,终于,终于等来了囡囡的准确消息。 临死前可以再看一眼女儿,他总算能瞑目了… 呸呸呸! 不对,他这把老骨头还得再挣扎几年,女儿刚回来还不知道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受了多大最吃了多少苦! 他还得活着,活着才有父亲可以为她撑腰! 压了多年的愁苦郁气消散,连带着病气都跟着走了似的,身体是许久没有体会到说不上的轻松。 “姑娘你是我家囡囡的朋友?她跟你一块回来的,那,那人呢?” 胡樱桃抹着眼不停地擦拭着她以为早已经流干了的眼泪,就像是怕眼泪遮挡,会没法让她第一时间看清想了盼了总算归家的女儿。 “……” 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说出口,苏宁捧在怀里骨灰盒的那只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那种极致的疼旁人没法感同身受,可仅仅只是从中感受就能让人瞬间红了眼,连呼吸都觉得压抑难受。 “琴姐…让我替她说声:爸爸妈妈,哥哥,囡囡这次真的回来了!” “不…不会的,不能是…” “你是说,我家囡囡在这…” 震惊,质疑,再到难以接受。 老俩口同时捂住胸口,仿佛喘息不过来下刻就要昏厥般。 “爸,妈!” 张棋连忙站起身将两人稳稳扶住,只是下刻一只手就被张福大力地推开。 本病得床都下不来的老人,此时却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却又那么地坚定。 “囡囡,爸…爸爸来接你,爸来晚了,这次爸陪着你,到哪儿都陪着你,啊。” “我的囡囡,我苦命的囡囡啊!” 不同老伴的悲恸大哭,看见他突来的平静,说出口的话更叫人心惊肉跳。 苏宁环视了圈,望着小心翼翼捧着骨灰盒满眼了无生机,痛到不断捶打自己胸口的老俩口,捏了捏小秋的手轻轻将她往前推了小步。 “小秋快叫人。” “阿公,阿婆,舅舅。”小秋乖乖地听话,红着眼睛看着他们开口唤道。 清脆稚嫩的呼唤,让三人同时看向她,悲痛心伤都不禁停滞。 “你叫我什么?” “舅舅,大舅舅!妈妈说过的,舅舅是天下最好的哥哥,也会是小秋最好的大舅舅!” “你是…小秋?我妹妹的女儿?” 小秋点点头,眼泪随着动作啪叽砸在地上晕染出了一朵花儿。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六十五章 张棋 张棋狠狠抹了把脸,松开母亲的手臂缓缓来到小秋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她。 难怪他会觉得眼熟,这张脸与妹妹小时候像了六七分,只是黑瘦黑瘦的不同于妹妹的白皙肉乎乎,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 妹妹的女儿么。 “乖,小秋再叫一声?” “舅舅,大舅舅!” “嗳嗳,舅舅…在,舅舅在。” 一把将人搂住怀中,张棋哽咽地笑着点头,“我是你大舅舅!” “你给老子让开!” 听见那声稚嫩的阿公,浑身一个激灵的张福看着俏生生的小女娃,就好像看见了他的小囡囡! 小心抱着女儿来到她面前,就是挡着的人太没眼力见,张福不得不用脚踢了下喝斥出口。 “小秋是吧?” “阿公,妈妈说秋秋是她和阿公最喜欢的季节,至于为什么,因为这是你们俩的秘密所以不能告诉我。” 张福听到这,哪里还不明白囡囡为什么会给女儿取名叫小秋。 他们父女俩的秘密啊… 泪眼婆娑中似乎看到囡囡小时候,每年的秋天自己都带着她去往秘密基地,玩水烤红薯摘果子。 她以为的秘密,其实不过是老婆子不爱动弹大儿子不愿爬山… 呵呵,就她乐滋滋地盼着想着每年的秋天。 想到乖巧软糯的小囡囡,看着与她眉眼相似的小秋,张福抱着骨灰盒终究是泣不成声,哭了出来。 直到一双小手环住他的脖子,细声细语地说着,“阿公不哭,妈妈看着会心疼。” “好好好,阿公…阿公不哭,不哭…” 胡樱桃走上前将女儿从老伴的怀里接过,一遍遍轻轻抚摸着。 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就这么成了捧灰塞进小小的盒子里… “囡囡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这是剐妈的心肝儿呐!” …… “苏同志谢谢,谢谢你带着我妹妹和小秋回来,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把我妹妹的事情全部告诉我?” 张棋起身后终于稳住情绪,走向一旁静默着的人,小声地开始询问有关妹妹的所有事情。 无声叹了口气,她对于张琴的事也不过一知半解,具体的情况还需要他们自己去调查。 “我是那天晚上在自家门口见到的小秋。” 想起当时被吓着以为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苏宁扯了扯嘴角,“因为琴姐生病病得很严重,小秋不得不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出来乞讨吃食。 琴姐咳嗽起来不容易停住,所以很难入睡只能生生硬熬着,等身体实在受不住才能自主熟睡两三个小时。 小秋就是趁这个时候出来…” 听到小秋小小年纪却要背负养家糊口的任务,不得不晚上出门乞讨。 有时不仅没有讨要到半点吃的还得被吓着的人驱赶甚至胖揍。 妹妹受了伤病没钱诊治给拖成了不治之症… 张棋捂住脸大颗的眼泪顺着手缝蜿蜒而下,拼命地压下胸口的疼痛。 缓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声继续问道,“之前的事,她为什么失踪,去了哪儿临走前她有没有告诉你?” “嗯。” 转头看了眼窝在两个老人怀里,拿着一双小手轻拍他们后背的小秋。 苏宁眼神复杂地回过视线,将张琴当时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他。 “之后她经历了什么,琴姐没有告诉我,也让我不要去找那个人,更不要打听这件事说怕会有危险。” 垂放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张棋艰难地抬起头,双眼通红宛如只想要嗜血的恶魔,“那个村在哪,那个伤她的人又是谁?” “我也是刚去古市不久,对她说的地方还有人名都不是太清楚。” 想起张琴当时提起那人的神色,苏宁还是开口劝到,“张大哥你还有父母现在又加上小秋,他们都需要你照顾。”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懂。” 腮帮子绷得紧紧地,牙龈都被他用力地咬合而渗出了血。 张棋闭上眼深呼吸了几口气,再睁开时已然平静了许多,“苏宁再次谢谢你,你是我张家的恩人,我替我妹妹小秋,替我父母跪谢大恩大德!” “张大哥!” 眼见他边说边板正身形,一脸严肃地对着自己屈膝,苏宁被这举动吓得连忙侧开身子,同时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他拜叩的双手。 “你快起来,你这样跪拜我,在我们那可是要将人送走!真的,张大哥你快,快赶紧起来!” 跪拜叩头会将人…送走? 认真的?哪里的风俗? 不得不停下动作来的张棋有些僵住:差点恩将仇报! “抱歉,我不知道…我就是想表达感激谢意。” “苏宁真的若不是你,善良又仁义,我妹妹还有小秋回不了家,妹妹没了小秋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们家也再没有团聚的时候。” “张大哥别这样说,只要有点良知的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不会不管的,小秋那么乖巧可爱,哪怕没有遇上我也会遇到别的好心人。” “不不不,话不能这么说。” 见人站起来终于不再跪拜自己,苏宁狠狠松了口气。 对于帮助小秋和张琴,她不过力所能及的事,没有觉得应该受到这种大礼的程度。 “真的,张大哥,能帮琴姐完成心愿能带小秋找到你们,我很开心,至于谢不谢的这事儿,我也是小秋的姐…” 说到这苏宁晒然失笑,这辈分还真是让傅家明说对了,“我也是小秋的姨,算是自家人就不客套了。” “好,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又一个亲妹妹。” 脱口而出的话让张棋一愣,再仔细想想,父母毕竟年纪大了,经历妹妹的事儿打击肯定不小。 虽然有了小秋,但是保不齐知道小秋的身世后再受一重重击,万一承受不住… 要是多了个女儿,总算能多些慰籍,而且苏宁品性容貌具佳算来还是他们张家高攀了。 “对对对,苏宁不如咱们认个干亲吧你觉得怎么样?” ? 两眼不禁冒起了问号:送人送得这是又多出了门干亲? 想到同样说过这话的付英姐弟,苏宁眼底蕴起了温情。 对比她亲生父亲,谁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就没有亲情的存在? 小秋自己的确喜爱,哪怕回到湘南她也不会断了联系对她撒手不管,有机会来到沪市肯定还是会来看看。 对张家人的感官很好,要是真多这门干亲的话… “苏宁,宁宁这么叫你可以吧?” “当然可以,张大哥。” …… 医院大门口。 张家老俩口经过这场大悲大喜身体都有些受不住,因此送她的只有张棋与小秋。 对于张棋提起认亲的事张家老俩口同样认可,并极力地凑成。 盛情难却的苏宁只好受了这份带着浓烈感激的喜爱之情,自此在沪市她算是又多了一个家,还有家人。 有时她在想老天爷并不亏待她,自小她就不缺疼爱的人,就算他们不在身边,也总有人会以各种形式来补上他们的缺席。 “宁宁姐…不对,是小姨!” 小秋捂住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叫习惯了老改不了口,“小姨你忙完了一定要来看秋秋~” “好的,等小姨把工作完成一定来看小秋!” “宁宁,等你忙完到时咱们就听你的在家里摆一桌,就我们一家自己人!” “好,大哥你照顾好干爸干妈,等我忙完就回去看你们。” 张棋点点头,弯身抱起拉着她手的小秋,“关于你工作的事有需要帮忙就来找大哥,虽然张家在沪市不算顶上的那几家但还是有些能力的。” 第六十六章 空间变化 不愧是繁华的沪市,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人们的衣着打扮都比其它城市多了几分新潮亮色。 时不时就能看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琳琅满目的友谊商店,高大气派的酒店,无一不在说明沪市的独特。 张琴与小秋顺利的回家,让了却一件心事的苏宁脚步都轻快许多。 路过友谊商店时更是难得来了买东西的兴致,可惜没有外汇劵,她也只能准备退而求其次前去百货大楼。 就在她转身离开友谊商店门口这时,突然有个穿着时髦海魂衫的高瘦男人迎面走来。 “换外汇劵吗?” 特意压低了的声音传入耳中,说话间男人还警惕地来回张望。 “怎么换?” “跟我来。” 跟着男子就近来到条没什么人的巷子口,苏宁没有进去而是选择站在外面。 男人看出她的防备心笑了笑没有多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的外汇劵。 …… 不过几分钟后,做完交易的两人都带着满意的笑容一左一右地离开。 再来到友谊商店,不用只能在门口驻足张望,朝着旁边的工作人员扬了扬手中的外汇劵,这次没有被阻拦的顺利走了进去。 只针对外国友人华侨出售进口商品,以及国内特供专供高端紧缺货品的友谊商店,有着外面买不到的很多东西。 比如香烟巧克力洋酒可乐,瑞士手表,电视冰箱照相机。 高档的化妆品,口红香水丝巾,甚至还有茅台,丝绸,古玩,金银首饰等等。 想了想苏宁买了几盒巧克力,包装精美的糖果,大白兔奶糖。 又为自己还有罗双双挑选了几款颜色十分适合两人的口红与丝巾,当然面霜香水什么的也没放过。 更是大手笔的买了台海鸥牌的照相机,两支高档的女士手表。 随着她包包里的外汇劵哗哗往外撒,两手提满了东西再拿不下才意犹未尽地停下这场买买买。 …… 回到酒店,将贵重的东西收拾好放进空间,不起眼的塞进行李箱。 似乎听到桃源院子里某只抓狂的嚎叫,没有多休息地直接闪身进了空间。 “汪汪!汪汪汪~” 果然一看见她,双眼放光的小圆圈立马朝着她边叫唤边往腿下扑。 “饿了吗?早上给你放的可是两份饭啊,你一顿就给造了?” 因为在火车上人多眼杂,除了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没有太多时间进来,就连那晚的‘大丰收’,她都是躺在车厢床铺用意识操作,完成后没有停留又立马退出。 不过再怎么样,也没忘记给狗子准备好吃食,不至于饿坏了咬着她的裤腿不撒嘴吧? “行行行,小圆圈松嘴我再去给你取一份。” “汪汪~” 嗯? 低下头看向它,小家伙这样子好像不是想吃饭而是要带她去哪儿? 停下准备进厨房的脚步,小圆圈更加来劲地叫唤了两声,然后绕到她的腿后跟拿着脑袋向外顶了顶。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要带我去哪儿?带路吧。” “汪~” 小圆圈对着她摇了摇尾巴,紧接着撒开腿往院外跑去。 院子的背后是仅靠在一起的两座山的山脚。 本来一片青绿的草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洼不大的泉水。 突突往外冒的泉眼泉水清冽,周围还弥漫着层稀薄的水雾。 “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汪汪汪汪~” 难道是救了那几个孩子后,空间不止再次大丰收,还多出来这么一洼泉水? 苏宁蹲下身用手拨动了下水面,心底猜测着原因,同时思考这泉水会不会有什么特殊? 还没等她想明白,小圆圈已经欢快地低垂下脑袋,将整个头伸进水里一顿畅饮起来。 等喝得小肚子鼓鼓才退出水面,发出阵阵满足的呜咽声。 都说灵性的动物对于危险或是机遇都会有种超强的直觉,既然小圆圈会这样是不是代表泉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用处? 见状放在水面的手直接舀起一捧试探地喂向嘴里。 清醇,甘甜。 除此之外,低头看了看自己,她也没有觉得哪里… “咦?” 不对! 刚经过几天长途火车的周折,到了后又马不停蹄地跑了好几个地方,直到现在她也没好好休息会。 精神虽然亢奋身体却还是疲惫,喝了泉水后这种感觉竟一扫而空! “可以消除疲劳?” 就仅仅只是这样么? 不知道为什么,苏宁觉得这泉水应当不止这么简单。 想到上次受伤进了空间后神奇恢复的伤口,立马用意念从厨房里取出了把菜刀。 径直飞来的刀稳稳落在手里,没有迟疑地在另只手上划了条口子。 鲜红的血顿时低落在草地上,引得小圆圈连连叫唤,像是不解困惑又像是在责备她这一自残行为。 “别担心,就一点点小口子,你在多叫两声伤口都该愈合了。” 安抚了它一句,将菜刀放下再次弯腰用手舀了些泉水,一点点淋在伤口上。 手指上的伤口经过泉水的浸染肉眼可见的愈合,瞬间就只剩下一小条不明显的粉色划痕印记。 哪怕心中有了些预料但还是被这结果给震惊到。 回过神后为了实验,陆续在手上划了好几道伤口,总算弄明白了泉水的具体功效。 伤口若是直接浸泡泉水,不论多大多深都会很快愈合恢复。 但如果是饮用,除了恢复疲劳也有治愈的效果,只是见效会慢了许多。 “汪汪汪汪~” 小圆圈看她又一次飘起来的刀,紧张得团团转,奈何自己太小个儿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放声大叫。 “好了好了,小圆圈别叫唤我只是把它放回去。” 随着她的话音菜刀果然向着小院厨房飘去,总算没有再划拉她自己。 放下心来的小圆圈,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奶声奶气地汪了声。 撸了把它的短毛,心情非常不错地抱起小圆圈回了院子,“走,今天给你做大肉骨头!” “汪~” …… 空间里哼着小调正忙着给自己和狗子做大餐的苏宁,却是不知有很多人在想着她。 j区大院。 燕北与傅家明两家相隔并不远,鉴于两人都是病号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没有去对方家拜访。 屁股还没坐热,得了他回来的消息率先赶回家的自然是向明玉向女士。 如临大敌的燕北立马坐直全身绷紧,少见地眼底有三分无奈七分愁苦。 “北北啊,你总算舍得回来了!怎么就你一个人?说好的我的未来小儿媳妇儿呢?整丢了?” 一连串的发问劈头盖脸地砸下,震得燕北满心哭笑不得,“妈,哪有什么儿媳妇儿。” “不是你上次说的,再回来定给我带个对象准儿媳妇儿回来的吗?” 向女士,那不是逼不得已的推脱之词么? 默默地看着她,燕北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选择直话直说,不然全家回来他妈都不会停下来。 “儿子,你是不是糊弄老妈?” “说好的,答应的事儿怎么还能变了呢?” “北北你变了,你从前可不会这样的,妈妈实在太伤心了。” 一身格子裙烫着时髦卷发的向女士,岁月像是格外优待她,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与丈夫是青梅竹马的情谊,这么多年过去感情一直没有消退多少,有了孩子后两人反倒还越来越粘糊。 夫妻恩爱,儿女出息,公婆明理大气,没有经历丝毫生活中鸡皮蒜毛的事情磋磨,她活得舒心畅然人自然显得年轻。 只要是认识她的人,就没有哪个女人不羡慕嫉妒。 第六十七章 燕家 就是这么个让大院里人人羡慕嫉妒觉得哪哪都好的向女士,也有不为人知忧愁的一面呐。 就比如家里的东南西北,她的好儿女们! 年龄眼看着是一个比一个的大起来,却没有一个愿意成家的! 怎么她和他们老子的婚姻不幸福?还不能让他们产生对美好爱情幸福婚姻的期盼么? 要是真的那也就罢了,可明明有了孩子们,他们俩更加恩爱幸福了啊! 到底是哪里让这些崽子们一个个的都这么排斥,反感婚姻了? 燕家东南西北们:向女士,那是你完全不知道自家老爷们的骚操作! 留过洋读过博的燕子瑜,可有别其他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大老粗,武力值不低但就是喜欢来阴的老狐狸,这几乎是团部所有人的共识! 就向女士年纪轻轻‘识人不清’,这一被骗就是三十年,多少人惋惜当初这么朵鲜花怎么就好了那口狐狸味儿! 早早见识‘其害’的东南西北们,虽然总背地吐槽老爹的种种不当人行为。 但又何尝不是深受父母爱情的影响:宁缺毋滥。 另一半是真爱,孩子统统都是意外!不要适合,不为传宗接代,只求身心契合的灵魂伴侣。 “北北,北北?燕北!妈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还走神?” 向明玉看着自小优秀到大,又最为独立清冷的小儿子,一颗老母亲的心都快被苦汁水泡发喽! 拉住他的手将人晃回神,才继续劝到,“妈妈说的你听清楚了没?趁着你这次回来,那个小姑娘咱们就当认识认识见上一面行不行?” “向女士,大哥二哥他们的婚事还不够您发愁的话,还有大姐呢,我咱们就先放放?” “好啊,你个燕小七!瞧你说的什么话!” 妥妥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哇。 刚进大门听了个正着的燕西,手里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放,就指着他一顿臭骂。 “白瞎姐姐这么疼你,你忘了小时候你尿床还是我给你洗的床单背了锅?你忘了燕魔王罚你禁闭的时候是我爬窗给你送的吃食?你忘…” “姐,别说了,我错了!” 再让她说下去,他为数不多的黑历史就得被全抖个干净。 燕北按了按发涨的眉心:得,一个没够又来一个。 不知道吸引火力的两个好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哼!” 比燕北大了两小时的燕西,不同于他的清冷,是个风风火火爽朗飒气被大院称为大姐大的奇女子。 龙凤胎的两人一起长大,身为姐姐的燕西,不知道因为他不合群的性格,还有过于出色的那张脸而打了多少架。 大院里但凡和他们一般大的,就没有没挨过她的铁锤的,再皮再头铁的小子,有哪一个不是听到燕小魔女的名头就两股战战? 都是为了小弟干架干出来的赫赫威名! 以至于她想像自家老妈向女士那样,找个竹马骑都没法儿。 所以她现在还单着怪谁?能怪她吗? 到底是从小护到大的弟弟,哪怕小弟越长越比她高,拳头也越来越比她硬,但是依旧护着这已经成了本能。 所以许久不见,还能生他的气? 燕西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状作恼火地用拳头在他头顶按了按,才憋不住笑地问道,“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 “意外受了点伤,老师让我好好养养再回去工作。” 就傅家明那个大嘴巴,想瞒也瞒不住,燕北干脆选择实话实说,只是又得让家人担心了。 果不其然,听到他说受伤,在场两位女士都紧张起来。 尤其是当妈的向女士,儿子回来她忙着介绍对象的事儿,竟然忘了关心! 满眼自责又担心的向明玉,几步来到他的面前,相碰又不敢碰的样子连连发问,“伤哪儿了?怎么会受伤?严不严重?走咱们现在就去医院检查!” 瞬间缩回放在他头顶上的拳头,燕西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实在没看出伤在哪,“还是听妈妈的,走,上j区医院好好看看!” “上什么医院?谁受伤了?小七?” “爸,妈。”“爷爷,奶奶。” 燕老爷子摆摆手,看着最小的孙儿眼底全是担忧,“小七哪伤着了?” “那还愣着干嘛,快带小七上医院呐!” “就是骨折,已经在医院正了骨没有什么大事,养养就好了你们别担心。” 燕北连忙出声阻止准备架起自己手的家人,并简单说了下事情的起因经过。 他自己没有注意当提起苏宁时,仅仅只是说到她的名字眼中就闪烁着亮光。 三位长辈顿时嗅到了他话中不同的意味,彼此过了个眼神:有情况! “咳,原来是这样啊~” 向明玉收到公婆的眼神示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在他身边坐下。 “那这么说,这位叫苏宁的小姑娘现在人也在沪市?” “对,过几天等她忙完,我们在一同回湘南。” “嗳儿子,这就是你不对了!” 对上他满眼问号的脸,向明玉语带责备地说道,“人家小姑娘在当时那么危险紧急的时刻,救了你自己还受了伤对不对?” 想到那天从天而降的滚石,想到她奋力地一顶,他断了两根肋骨她鼓了个包撞成轻微脑震荡,以及被扎成刺猬的后背。 燕北没有迟疑地点点头,“要不是她,估计那天我真的凶多吉少。” “这就是了,人家救了你一命,又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出差,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将人丢到酒店就不管了呢?” “……” 直觉有哪里不对,但就是没法反驳。 因此他选择低头乖乖挨训。 “你看咱们家这么大,房间多的是,怎么就不能将人带回来让我们也好好感谢招待她?” “白天她跑任务小李可以开车带着她出去,晚上可以在家吃饭休息,既不用担心迷路还能保证小姑娘的安全。 我们也尽了心意,这是两全其美的事,你说有没有道理?” “对,所以?” 所以?所以什么所以? 向明玉手痒痒,第一次有种想学着丈夫胖揍儿子一顿的冲动。 脑子明明特别好使,那些她看着头花眼晕的公式算法在他面前就是小菜一碟,怎么到了人际关系人情世故上面就这么不开窍! 心累地拍了拍他的手,向明玉轻声提醒道,“你看什么时候把她带回家来?” “现在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看什么看,就现在吧,把人接来正好让全嫂子好好整桌菜,救命之恩啊搁哪不是慎重对待,还商量什么?” 老爷子打断两人的话,一脸严肃地看向小孙子,“咱们燕家素来恩怨分明,你的命就只值一句轻飘飘的道谢?瞎胡闹,现在立刻马上将人好好请回家来!” “我和你一块去!小姑娘面皮薄,你个面臭嘴冷的估计说的话也中听,还是得我出马,爷爷您等着保证完成任务!” 燕西朝着自家爷爷敬了个礼,接着转过头积极地催促道,“咱们快走燕小七!” 直到出了家门,坐上车,燕北还有些懵: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仔细想想向女士和爷爷说的话很有道理,自己这事做的的确不太周到,是应该将人请回家来? 终于察觉到除了家人所说的这个原因,内心深处还有种隐隐约约难言的喜悦与激动。 燕北虽然还不懂却没有选择逃避忽略,而是开始正视思考。 他似乎,对于苏宁? “小弟我跟你说,搁古时这种事情你可得以身相许…” 轰—— 随着燕西的话,脑海里的迷雾好似顷刻间被轰散。 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比前两次更加快速地搏动。 原来,这就是怦然心动么。 第六十八章 燕西 明明有迹可循,明明有过不止一次的心动,可他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燕西不经意间的这么句玩笑话才让自己恍然。 “呵~” 眼底的笑意如水花飞溅,欢愉又肆意。 “你小子跟你说话呢,自个在那傻乐什么呢你?” 绕是神经大条的燕西都察觉到不对劲,不禁有些担忧地伸出手探向他的额头,“别是发烧了吧?” “姐,我没发烧,只是想明白了一件重要的事。” “是嘛?” 想到小弟的性子,脑子里心底装着的全是他的研究,那重要的事保不齐就又在说工作。 摇了摇头燕西收回手,以长姐的口吻劝道,“我说燕小七,燕北同志咱们回了家休息的时候能不能就别想工作了?” “你也二十好几的人了,像妈说的性子高冷又孤僻白瞎那张全家最漂亮的脸蛋儿,就能给哥姐几个长长脸先骗…咳先弄个对象回来?” 别以为整个大院说的那些难听话她不知道。 什么燕家小辈都跟捅了光棍窝似的,再优秀有什么用? 什么眼光太高这不行那不愿的,就他们一个赛过一个的‘高龄’,迟早全都变剩货。 呸,狗屁玩意儿啥也不是! 就那群竹马,没一个能打的见了她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怂样。 她这颗青梅给他们? 他们真能下的了那个嘴,那也得要她能蹲得下身去骑! “姐。” 看着她一脸愤恨的模样,燕北心累:咱就说,不能不在所谓竹马堆里划拉呢?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最好最美的年华再相逢,一纸定情从此生死阔契白首相携。 向女士和燕大魔王的爱情是很美好,其跌宕起伏一波三折,错过再拥有的传奇爱情故事简直可以写成话本子。 但,爱情是能复制的啊? 该怎么劝她这么一根死脑筋的姐姐? “唉~” “你别对我叹气啊,我下意识地…你知道的!” 条件反射地握紧拳头,燕西恶狠狠的威胁:格老子的天天被大魔王叹息声折磨,谁敢在她面前再叹换个人试试! 锤不死他丫的她就不是燕魔女! “走吧,到了。” 果然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车稳稳停在酒店门口。 燕西连忙整理下头发衣服,力求给小弟的救命恩人留下最好的印象。 …… 站在房间门口,明明早上才离开可燕北就是觉得仿若许久没见,有种莫名的紧张。 自从遇见苏宁,短短的时间里他好像体验到了二十二年里不曾有过的太多情绪。 还不等他再反复咀嚼好生回味。 急性子的燕西一把将人从门前拽开:面前的门是会咬人的怪物?抬手放下,放下又抬起的,敲个门而已真费劲儿! “姐你等…” “叩叩叩~” 好家伙! 还没做好心理建设的燕北默默收回自己的手,面上的神色随着她的敲门声响起秒变回清冷自若。 只…若耳后根不那么滚烫的话,咳~就更完美了。 “叩叩~” 再等了好几分钟,还是没有人开门。 “怎么回事?人不在吗?” 一脸狐疑的燕西扭头望向自家小弟,总不至于受伤脑子不好使记错房间啦? 一个娘胎里窝了八九个月,只看她的眼神燕北就知道这人又在心里吐槽自己。 按了按眉心,燕家男人对自家的几位女士从上到下,自来都是没有一点办法。 打不得更舍不得骂,怎么着,受着吧。 战术性地当作什么也没看见,燕北上前一步,宛如冬日清泉流响的声音,低沉悦耳又富有特别的磁性,“苏宁?苏宁你在吗?” “叩叩,叩叩~” 是带小秋出去寻找张家了? 不是说等忙完工作再和他们一起… 想到苏宁的性情,几次相处下来直觉是个不喜欢拖泥带水,不愿轻易麻烦别人欠他人人情的。 还真有可能那么告诉他们只是个推脱说辞。 “姐,她或许出…” “咔嚓——” …… 前脚刚从空间吃得痛痛快快地出来,后脚苏宁就听见房门被敲响。 隔着房门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好像是…燕北? 抬手闻闻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一股子的饭菜肉香。 环顾了圈房间内除了床和桌子她的行李箱,以及刚买回来拆下的礼品盒,其它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食物残留的样子。 快速回空间洗了个战斗澡,换了身裙子,再立马闪身到外面房间。 顾不上草草擦拭却哒哒还在滴水的长发,赶紧上前将门打开。 “燕…” 怎么,比她预想中的还多出一个人? 看着长相明艳像极盛开在阳春三月里的桃花,不顾倒春寒料峭自顾自地绚烂繁华着的女子。 目光扫向旁边的燕北苏宁有些意外:什么情况? “苏…” “你就是苏宁吧?” 又慢半步被抢了话头的燕北,对着苏宁歉然一笑,目光里是极具安抚人心的温润柔和。 见状稍稍放下心来,苏宁有礼地颔首笑道,“我是苏宁。” “太好了!我是燕西,燕北的姐姐,特意代表我们全家人诚恳地邀请你去家里做客。” “?” 说的她都听清楚了,可没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什么时候? 燕北说过要请自己去家做客吗? “看我没有说清楚,家里长辈得知你救了燕北特意设宴邀请,定要好好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还请苏宁你给个机会让我们聊表谢意!” 这么…郑重的嘛? 你们确定知道,他现在断的两根肋骨可还是…咳咳~ “燕北,这救命之恩我们不是当初说好的相抵了么?” 略微有那么一丢丢尴尬的苏宁,不等他说什么紧接着转向燕西,“燕同志,这救命之恩不敢当,也不用这么客气我们…”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救命的大恩情哪有什么抵的,除非燕小七他以身相抵…” “燕西!” “嗬~” 吓了一跳到了嘴边的话都直接变了调,燕西悄悄捏起拳头,指节嘎吱嘣的脆响。 这头一脸懵圈的苏宁:以…什么抢地? “苏宁,咱们不说这个,只当是朋友去我家做客难道不应当?” “这么说的话…” 还是有哪里不对啊? “嗯,那你先收拾下,我们在这等你。” “……” 看着她满眼蚊香圈泛着迷糊地关上门,燕北上扬的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天知道,她披散着头发,顶着双湿漉漉的眼眸望向自己的时候。 那刻心底的悸动头次来得那么汹涌澎湃,让他差点控制不住想抬手揉揉那颗怎么看怎么可爱的脑袋。 要是能套个麻袋…直接揣回去就更好了。 “嘶——” 一阵酸爽肉痛的感觉让燕北猛地回神。 燕西皮笑肉不笑地警告道,“这次是看你受伤只是小小教训,再敢连姓带名地叫我,呵呵~” 默默离她远了几步,退到安全距离燕北才两手抱拳拱了拱,“真想让我做到你在车上说的事,求你紧闭贵嘴。” 紧闭贵嘴是个什么鬼东西?! 还有车上她说了什么?什么事? 抓了两把短发,燕西将上车后到刚刚说的话全过了一遍,本就聪明只是不爱学习的她立马回过味儿来。 看看小弟,再看看已经合上的房门。 “燕小七,你看上…” “咳~” “了解了解!” 全身上下都冒起八卦的泡泡,燕西笑得像只掉进米仓的老鼠。 猥琐的简直没有眼看! “姐,要不你还是先回去?” “干嘛,我不仅不会妨碍你,还能助攻,你就偷着乐吧!” 燕西转回身撇嘴:想赶老娘走,天窗开了都得给它锁死! 燕小七燕北的瓜,她吃定了!必须前排的那种,谁赶都不好使! 第六十九章 二次密接 “咔嚓~” 门打开的瞬间,姐弟俩神同步地管理好各自面部的表情。 擦干了头发,带上些空间里的水果当礼物装在空置的礼盒中,苏宁想了想既然是去朋友家做客空手就太失礼了。 不过之前在友谊商店买的东西又不合适,应季的水果就正好。 “我好了。” “给我拿着吧?” “不用了,东西不重我拎的动。” 也不好勉强贸然从人手里直接抢过来,燕北点了点头想着只能快些回车上这样她就能轻松了,“那咱们走吧,车在下面等我们。” “好。” 燕西乐呵呵地在旁看着,既然知道了小弟的心思可就不能再干抢话的蠢事。 谁说燕小七嘴拙不爱说话的? 这不是说的挺好嘛,既让人觉得有风度也没觉得哪里显得冷场。 三人下了楼来到车前,燕西眼睛一转笑容真切地看向她,“苏宁你看我帮你把东西放前面吧,后座不好放。” “谢谢燕同志。” “嗐,叫什么燕同志,你不是跟燕小七是朋友么,不介意的话也叫我声姐姐好了!” “燕姐姐。” “嗳~” 燕西接过她手里的大礼盒应得美滋滋的,还别说这软软糯糯,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叫起姐姐来可还真跟硬邦邦的臭弟弟不一样哈,真好听! 将礼盒放在前排的座位上,被这身燕姐姐美迷糊了的燕西走到后座苏宁的那边挤了上去。 “我从小就有两个愿望,如今托宁宁你的福总算实现了一个,我这么叫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家人朋友都这么叫。” 被迫坐在了中间,苏宁感觉到自己离右手边的燕北不过一拳头的距离,心里忍不住暗暗琢磨:万一… 万一一个不小心,再给人伤上加伤,那可妥了,她这么上门算不算‘自投罗网’? 让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一想法给生生逗乐,身子却是诚实的绷直,尽量离他远点。 燕北多敏锐的洞察力,她的小动作立刻就觉察到,眼底蕴起氤氲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宁你今年多大了?家在哪儿还有哪些人啊?” “刚满十八,家在京市还有爸爸继母和继妹。” “啊,不好意思。” 摇了摇头,苏宁对着满含歉意的燕西粲然笑道,“没事儿。” 她从来不觉得这是个事,没有别家孩子对于重组家庭的那种排斥和对人难以启齿。 哪怕那时并不知道徐自新的真面目,对于父亲再婚的事从未多言。 因为婚姻走到最后毕竟是两个人的事,亲生儿女也没有插手的道理,这些认知她一向清醒。 “那宁宁你怎么会去湘南?” 燕西见她好似真的不介意暗自松了口气,对她的好感又上升了不少。 长得和小弟一样漂亮,为人热忱处事有礼,性情更是难得对她的胃口不矫情做作! 不像大院里的那些,不是跟自己一样的假小子,就是柔弱不能自理矫作小白花。 燕小七眼光行啊~这个姑娘当她弟媳妇她喜欢,太可以了啊! “我外公是湘南人,所以想在他的家乡工作几年。” “哦,这样,那以后会选择在那定居?还是回京市呢?” “到时看情况吧,暂时还没有考虑。” 两人随意的闲聊,燕北在旁安静的听着,将有关她的事不论大小全都记进心里。 原来她是京市人除了爸爸,至亲的人都不在了?难怪当时在红旗公社二队看见那座宅子她的脸上那么悲伤。 外公一定很疼爱她吧,才会想着有机会就到他的故乡生活。 听语气中的平淡,好像和父亲的关系有些僵硬?是和继母继妹生活的不愉快?也是选择到湘南的另一个原因? 宁宁…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只在无声地呢喃,心底就一片温热滚烫。 偷偷念叨姑娘家的小名儿,这让燕北像做错事的孩子有些些的窘迫,略微不自在地侧过脸不敢看她。 不知道也没功夫管自家小弟一时的别扭,燕西边和她聊着天,边一直分心观察着前方的路况。 这也是她借着跟人聊天特意挤过来坐的真正目的。 呵,没有她,就靠燕小七?猴年马月才能打破僵局。 看苏宁的样子怕根本不知道他对人家有意思,好像也没有往这方便想过。 自己就有张百看不厌的脸,每天欣赏怕早都已经免疫了。 就凭着燕小七那脸还等着苏宁跟别的小姑娘那样被迷得五迷三道,自动送上门儿?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一心三用的燕西看见前方心心念念的大弯道,立马停止对小弟的吐槽,身子往后靠向后座椅避开苏宁的视线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看着她眼抽搐的燕北一脸木然:姐你是不是忘了?咱俩打从娘胎里就没练成特殊的心电感应。 这乱飞的五官,挤到快看不见的眼睛,谁能猜到你想说什么?是几个意思? 以为他顺利接受到自己的暗示,燕西做好准备,从容淡定地再竖起身子对上苏宁转过来的视线笑得更亲和。 “嘎吱——” “砰!” “嗯哼~” 急转弯突然差点被大力甩出去的苏宁,一脸惊魂未定:这下彻底完犊子了! 美人又一次直冲冲入怀,哪怕再次被撞的胸口闷痛,燕北也没有选择避开:就算再断两根肋骨换宁宁,他愿意! 见将人顺利塞进小弟怀中,丝毫不知无形中坑弟的燕西美得大赞自己:这一下快准狠真该让大魔王看看! “燕北你感觉怎么样?” “嘶~先…别动。” 两手握成的拳在下意识地扑过去的时候垫在了自己的胸前,也就是抵在了他的胸口。 听到他压抑低沉了极点的声音,好像在拼命地隐忍,苏宁盯着自己的小拳头。 她还真是跟他的肋骨杠上了,非得结下这么深厚的情缘! 一动不敢动地半趴在他的怀中,小脸有些沮丧地搁在两个拳头上,眼睛似水晶葡萄咕噜噜的转动。 苏宁不知道她这副模样让燕北忍笑得有多难受:咳,不对,是真的胸口太疼。 “我…我会负责的…” 原来真可以听见花开的声音,只这一刻燕北像是听见了全世界花竞相绽开的声音。 激动地嘴巴张张合合就是说不出来一个字,大脑兴奋到一片空白。 “你的肋骨交给我!” 咔嚓~ 五彩缤纷的鲜花世界瞬间凋零破碎成灰黑。 什么叫一念天堂,一语地狱,这就是。 燕北哭笑不得地听着她这段大喘气,眼底满是无奈,“好了。” 泛着她身上特有幽香的温软,他自然不舍得放开,但是心底知道这种趁人之危暗吃豆腐的事不道德不君子,只能强迫自己松开环住她后背的手。 “怎么样?要不还是改道去医…” 嘴里未完的话被他伸过来的手给惊吓了回去,等明白过来暗示的意思苏宁略有迟疑地看向他:确定? 修长有力食指的指腹还有层薄薄的茧子,那是经常拿笔握出来的薄茧。 一笔一划地在她手心写着,酥酥麻麻,微微地痒痒。 等他写完最后一笔,迫不及待地收回自己的爪子,另只手用力搓了搓手心,那种突然心痒痒的感觉才散去。 “怎么…了吗?” 察觉到两个人情况不像她想象中那样时,燕西才后知后觉地出声询问,“燕小七碰着你伤了?” “……” 始作俑者,却让人家背了锅,再对上自己这看似责备的话尴尬地脸像要冒烟,燕西闭眼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 “宁宁你可别多想,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嗳,不是这也不能怪你…” “姐,我真没事,就是碰到有点疼,这会儿疼过了。” 再让他姐解释,宁宁的脸该可以煎鸡蛋了,燕北不得不出声打断。 第七十章 受宠若惊 讪讪地笑了笑,未避免越描越黑燕西果断选择闭嘴。 暗自松了口气的燕北对上她依旧歉疚紧张的眼神,声音不自觉再压低了几分,“就像你说的那样。” “行吧。” 伤在他身痛在他心的,既然当事人这么说,苏宁也就不过多纠结,说出口的话她自然能允诺履行。 不就是负责了,大不了就是到时给他参杂点料,让受了罪的肋骨早日康复! 半个小时不到的车程,在门口做好登记,苏宁与燕北两人到了燕家楼下。 三层的小楼院子里种了向日葵,七月正是盛开的时节,大朵大朵的黄色圆盘昂着脑袋在明媚的阳光下肆意摇晃。 “我妈喜欢嗑瓜子,大魔…咳我爸今年二三月份就给她栽种了一片。” 见她打量院里的向日葵燕西解释了句。 有别其他人家的花花草草,再不济也种果树几陇能吃的青菜,他们家么那是随着向女士的喜好来几乎每年都得轮换。 记得某年端午前夕心血来潮的向女士还让大魔王整了满院子的艾蒿! 他们已经见怪不怪,就算哪天院子里长出食人花,依着大魔王宠妻的架势那也半点不稀奇。 拉着她的手燕西将人往屋里带,这满院的大黄脑袋有什么好看的! 以后她也让未来的竹马给整一院子的带刺玫瑰,那玩意儿才好看呢。 “走,宁宁咱们进去,家里人估计这会儿都该回来了!” 跟在后头的燕北停下脚步,望着院子里金灿灿的向日葵。 想起苏宁家也种了许多花草果树,还有那已经爬满墙的藤蔓,听她说两种花开的时候会特别美,尤其是在下雨起风时。 尤记得她当时说这话脸上洋溢着的神情。 喜欢好看的花么? 不,该是风雨中花朵摇曳飘零凄美的那瞬间吧。 总笑着的人原来内心深处是多愁善感? “燕小七,你发什么呆?快进来!” “嗯,来了。” 不知道自己正被人试图解读,深度剖析中,苏宁踏进燕家大门的瞬间身上便聚焦了数道打量的视线。 坐在沙发上正翘首以盼的燕家人纷纷眼前一亮,不约而同地站起身。 向女士更是边露出笑容边不着痕迹地用余光四处扫视:东东南南应该没有哪里漏掉,都打扫干净了吧? “宁宁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大哥二哥。” “燕爷爷燕奶奶,伯父伯母,燕大哥燕二哥好,我是燕北的朋友苏宁。” 扬起笑容落落大方地苏宁随着燕西的介绍,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将手里的水果礼盒放在茶桌上。 “嗳嗳,多俊俏的姑娘啊!” 燕老俩口子舒展开脸上的褶皱,笑得分外慈祥,看着她懂礼乖巧的模样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来就来怎么还带礼呢,下回可不兴这么客套,宁宁,我也跟着西丫头这么叫你?” 燕老爷子见她笑容甜甜地点头没有哪里勉强,才继续压着大嗓门尽量温和的开口。 “宁宁啊说来你是小七的救命恩人,我们怎么报答都不为过,只是我们老人家家的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所以我们老俩口子为你准备的小玩意儿还希望你别嫌弃。” 笑吟吟跟着点头的燕老太太,虽然已满头银丝但从依旧秀丽的眉眼中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位大美人。 宛如历久弥香的美酒,时光岁月的荏苒只是让她越发醇厚刻下独特的韵味。 若是外婆还在应当跟她一样吧? 心里这般感叹着,苏宁不禁对着第一眼见就心有好感的老人家笑得愈发的甜。 直到她从手里的小匣子取出一个通体碧绿的手镯,就要往自己手腕上套,才猛然惊醒过来般地连连拒绝。 可以传家的帝王绿翡翠手镯能是小玩意儿? “不行,这太贵重了,燕爷爷燕奶奶我不能收!” “怎么就不能收了,这东西还能贵得过我家小七的命?再说长者赐不可辞!” 趁着她跟老头子拒绝的功夫,成功抓住她的手将镯子套了上去,燕老太太欢喜不已地瞥了眼同样激动的小儿媳:这下妥了! 暗暗对着婆婆竖起大拇指的向女士:传家宝都戴上了,这下子小儿媳妇儿总归跑不掉了吧? “宁宁你就听俩老的吧,北北的命可比这些身外之物宝贝贵重的多。” 燕家男人多情种,往上数不论几辈儿只有更宠妻的就没出过薄情寡义的货。 不动则已,一动心便是一辈子。 所以当知道小儿子有了别样的心思,他们才这么兴奋,这说明燕北也有了这辈子认定的人。 不是她损自家儿子,不论智商还是美貌都点满了的货好不容易看对眼一个,还能让人跑了那也是活该单一辈子的命! 脑子里的念头纷纷,也没有耽误向明玉跟着来到她的面前,“这是伯母给的见面礼,宁宁快收下。” “初次见面,小小礼物希望苏宁你能喜欢。” “这是二哥的,不太会挑你们女同志喜欢的,见谅见谅哈!” “还有我还有我,宁宁这是燕姐姐准备的,一定要收,不收不行!” “我…” 都不等她拒绝的话再说出口,燕家几人手疾眼快地一股脑儿全塞进了她的怀里,再迅速地蹦开老远。 是的,蹦! 不给反应想扯衣角都扯不到的那种! 整得苏宁哭笑不得,转念想自己的好东西不少,等走时换上差不多同等价值的礼物也好过真和他们拉扯推拒。 想明白过后,对上燕家众人的好意不再拒绝,“谢谢燕爷爷燕奶奶,谢谢大家的礼物,我很喜欢。” “嗳,这就对喽~哈哈哈哈,这丫头大气爽利真对老头子的脾气!” “咳咳~” “咳!” 数道咳嗽声响起,突然想到人来之前他们说过的话,高兴忘形的燕老爷子有些尴尬:完了,他这大嗓门不会将人吓着吧? 像是看出他的不好意思,苏宁笑意不减分毫,“燕爷爷性情豪爽跟我家老爷子一模一样。” “哦?那感情好哇,你家爷爷在哪?得空有机会得认识认识,按你说的我们老哥俩铁定合得来!” “呵呵,付爷爷他在京市,我也觉得你们肯定合拍。” “京市啊…不怕,总有那么一天的!哈哈哈哈~” 这时燕老爷子完全不知,他这句暗示在不久的将来会一语双关。 眼眸深处的笑意淡了些许,晕染了几分晦涩。 低垂下头瞄了眼手腕上的镯子,在燕奶奶碰触到自己手的瞬间,她的脑中不出意外地预见了燕家的未来。 “宁宁饿了吧?饭菜都上桌一会儿了就等你们呢,要不我们先吃晚饭?” 时刻关注着她的燕北,第一时间发现她情绪的变化,怕她是吃不消家里人的热情,立刻给向女士递了个眼神。 向女士了然地颔首,不着痕迹地插入两人的话中,“爸您看呢?待会儿饭菜该凉了。” “对对对,瞧我都老糊涂了,走走开饭!” “宁宁是京市人,现在又在湘南,还没尝过正宗的沪市菜吧?全嫂子特意做了一大桌我们这的特色菜,今天你可得多吃点!” 来之前刚在空间里和小圆圈一顿胡吃海喝撑得肚溜圆的苏宁:…… 先收起心底的心思,面对眼前她的难题吧。 果不其然,一上桌热情的燕家人纷纷拿起筷子给她夹菜,直到她的碗堆尖再也放不下还一脸地意犹未尽。 再受到如此照顾的第二人转变为燕北。 两人相视无奈一笑,颇压力山大地各自埋头苦干。 第七十一章 不顺 走步道胃里都快翻涌到要吐,头次吃撑到这种地步。 以工作任务繁琐的理由再三拒绝了燕家留宿的好意,苏宁带着他们大包小包的礼物与燕北出了燕家大门。 “走走?” 看出她的难受,燕北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进车里后提议道,“这边离江不远,沿着河道走能直接到你住的酒店。” 只不过开车小二十分钟,走路的话得要一个多小时。 “好。” 欣然同意他的提议,正好她也想看看在散步的途中能不能有说一些话的机会。 …… 刚刚七点,离夏日的天黑还有会儿,江边的晚风徐徐吹来,带走了空气中丝丝缕缕交杂的炎热燥闷。 沿江公园一直被称为约会圣地,来这的多是正处对象的男男女女。 有那羞涩中间空留出大半位置坐得远远仍不敢对视的; 有那大胆热烈躲在大树背后悄悄摸摸地牵手拥抱甚至亲吻的; 当然也有为彩礼多少发生激动争吵,黯然分手的。 总之走过公园的这一路他们完全不敢乱瞄一眼,莫名尴尬的气氛萦绕在两人中间。 将提议走这边临江公园,不靠谱的二哥在心底狠狠吐槽了阵,燕北落后两步望着她的侧脸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破解这种情况。 “燕北,伯父年轻的时候还留过洋啊?” “对,在红叶国读完博才回来。” 听见她不再沉默反而问起父亲,燕北悄悄松了松握紧的手,顺势跟着话题为她诉说了些父母的故事。 “真好。” 像燕北父母这样的感情经历世上能有几对? 眼下对象多是靠人介绍,看对了再见过双方父母就该商议成婚,拖着时间处对象那就是耍流氓。 说是婚姻自由,恋爱自由,其实也就没有上一辈儿的盲婚哑嫁罢了。 能那般肆意,爱的轰轰烈烈,燕伯父伯母确实让人觉得钦羡。 “都说我们燕家男人出情种,喜欢上就是一辈子的事。” 撞进他映满天上星辰随之不断闪烁的眼眸,苏宁心陡然慢了半拍:不是你感叹就感叹,突然这样看着我干嘛?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瞅着我?” “嗯?” “晚上这种直勾勾的眼神实在太吓人。” 愕然失笑的燕北,有时真恨不得掰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着什么,怎么总与常人不同。 以前总是被人指责不解风情,如今对上她,算是知道这种不解是个什么滋味。 “好,抱歉。” “没关系。” 被她这一本正经地回答生生逗笑,燕北摇摇头。 不过温水煮青蛙,他有足够的耐心。也做好长久的准备,等她明白。 “对了,那燕伯父现在在团部怎么样?” 略显诧异地蹙眉,虽意外她突然对父亲这么关心,但还是有问必答。 却不知苏宁内心也在无限纠结,思考该怎么不经意地提醒才好? 从交谈中以及所预见的未来,她知道燕家在燕北父亲这辈风头正盛。 兄弟两人一个从z一个从j,不仅在各自领域独占鳌头,还异常齐心团结,父亲的急流勇退给他们换了条康庄大道。 燕家小辈七人也是一个比一个优秀,不论为人还是工作。 在敌对眼中这样的燕家自然不可小觑,绝对得一击必中全面压死,才再没有一丝翻身的可能。 未来的画面中没有燕北的存在,若所想不错,那天丧命的他将是整个事件的引火索。 现在因为自己的插手,燕北躲过了自己既定身殒的命运,之后的事必将发生改变,所以他定会成为破局的关键。 不能急! 这事还没有冒出苗头,一没有力证据二没可靠的信息来源。 哪怕他最后会选择相信自己,可她将要承担的后果… 兀自摇了摇头,苏宁深深吐出口气,稳定得知这事后就不断波澜起伏的内心: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再稳妥些,不急不急。 “苏宁有什么事你都可以选择告诉我,我自觉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也会是个很不错的参谋?” “呵呵,没问题我记住了。” 聪明人的试探点到为止,两人默契地揭过之前的话题。 …… 将她送到房间门口才转身离开,回去后的燕北,凝眉思考了番,去往二楼敲响了父亲的书房。 父子二人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只是在他走后,那晚书房的灯亮了许久许久。 独守大半夜空房的向女士,破天荒地没有使小性子。 自以为儿子是向老子讨教掳获美人芳心的法子,还想着在第二日她也得补上自己的心得经验呢。 …… 翌日,晨曦铺满江面染红粼粼水光,白鹭拖着长尾低空擦过,带起串串的波点圈纹。 做了整整一夜梦,梦里全是某人那双在黑夜中闪烁着星光碎芒直勾勾的眼眸。 惊醒过来不断喘息地苏宁,狠狠揉了揉心率过快的胸口,“果然是被吓到了?” 前有小秋后有燕北… 再来一次也不知道她这怕鬼的小毛病是不药而愈,还是更加严重呢。 抬手捏起脸颊扯了扯嘴角,彻底醒了醒神后快速起床。 洗涑完换了套方便行动的衣裤,梳通头发扎好辫子。 再去空间和小圆圈吃过早饭为它准备好午餐,苏宁急匆匆地出了门开始跑采购的任务。 这次出差来沪市,梁主任交给她的任务也不轻,是为厂里采购一批这边新出特有的混纺布料。 这种混纺布料在来之前她也做过功课,相比单纯的棉织麻织品。 由麻、棉、化纤等不同纤维混合纺织而成的混纺布料,能更好的耐磨抗皱,在沪市市场上大火大热,一经出现必遭哄抢供不应求。 报着同样目的来沪市的绝对不止古市纺织厂一家,所以这任务难度可想而知。 从酒店出来便直奔目的地,正式开始了她的碰壁之旅。 一早出来再到夕阳西落,再次无功而返走出纺织六厂,苏宁只觉得身心俱疲。 上午两趟下午三趟,接连跑了这么多次。 嘴角不禁挂上抹苦笑,一天却是白忙活就连主事的人都没见着,全是底下人各种打太极的拖延之词。 再联想到方才那个肥头大耳油腻的男人,话里话外的暗示,眼底不禁泛起抹寒光冷意。 “难怪…” 傅家明曾告诉过她,做好这个工作的前提就是会桥搭各种关系,不断建立自己的关系网。 没点关系背景不是不能行,只是会更艰难,耗时耗力最后得到的结果也未必让人满意。 用力握紧了身侧的手,她还就不信了,这位童主任是个什么难见的主儿? 她还非得见着不可! 厂里见不着,那就厂外堵。 做好打算的苏宁,扬起笑容从随身手提包里,十分豪爽地掏出把大白兔奶糖递给门口的大爷。 “嗳,小同志你这是做什么?” “大爷,我是古市纺织厂的来六厂是为了…” “哦那我知道了,哈哈哈~” 在这儿门口全天的守着,什么事什么人没见过,大爷只听到个苗头就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素来招老人家喜欢的她,这次也不例外,经过一番交谈就得到了想知道的事情。 比如这位童主任的相貌特征,上工下班的大致时间与规律。 再三感谢过热心的大爷,去到了离六厂最近的国营饭店,看了眼手表点好饭菜,选择守株待兔。 听大爷说童主任家的大儿子学习不行,这不趁着放暑假特意找人给他好好补习,希望他能再使使劲考上个好大学。 每周都会选一两天的上国营饭店给他带份大肉什么的回去,既是犒劳也算是挂在他面前的胡萝卜。 第七十二章 跟踪 “二十一号红烧排骨,端菜!” 听到叫号的苏宁起身去窗口把饭菜端回桌上,边漫不经心地扒拉着往嘴里送,边留意着时间频频望向饭店门口。 直到快过了饭点,童泰才急匆匆满头大汗的从外面小跑着进来。 “同志你好,今日供应还有红烧排骨吗?” “是童主任啊今儿您来晚了,就剩下炝炒白菜心喽!” 闻言苦笑了声童泰转身,脸上眼底都是该怎么跟儿子交代的神色。 身后的大厨还适时地发出句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感叹:家中亲崽子们是一代不如一代地好带哦。 快速地扒完最后一口饭菜,在确定来人正是六厂负责对外洽谈的童主任,苏宁眼前不禁泛光,火速跟在他的身后出了国营饭店。 本想着趁机上前表明身份来意,诚恳地述说下诉求,希望能让他给古市纺织厂一个批货机会,哪怕量少只要有货也行。 事与愿违,跟出来才发现这童主任童泰他不太对劲儿啊。 哪有人回家会这么鬼鬼祟祟,就怕熟人看见的模样净往没人偏僻的小巷子里钻? 且他速度极快还异常警觉,幸好有空间的存在她能完美藏匿身影,就是这样好几次一转弯的功夫人差点直接就将人跟没了。 越跟越觉得这事情走向与自己想象中的相差太远。 直到童泰停下苏宁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地躲在不远处墙后:她好像无意中发现了个秘密? 看门大爷嘴里十佳的好男人,竟然背着人金屋藏娇,在外面养女人? 不对! 回想两人刚才的碰面,不论神情还是肢体上都没有表达出那种情人见着时候的亲昵和热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就只是想堵个人,努力完成下自己的任务而已,没想着节外生枝挖掘别人的秘密呀。 摇了摇头缩回脑袋背靠着墙,还没等她想明白真遇上这种作风问题是不是该去举报呢,事情突然来了大急转。 “小同志,你在这干什么?” “嗬~” 原本已经进了院门的人,猛地突出现在面前突然出声询问,吓得她倒吸了口凉气。 从进巷子直到刚进门他就隐隐察觉到暗处好像一直有道视线,可任他怎么甩也没有甩掉?反侦察能力强的他还愣是没抓到半丝踪影。 出于谨慎,悄无声息从后门转过来才发现真有人躲藏在这。 只是让童泰意外的是,对方竟然是个漂亮年轻的小姑娘,且瞧着陌生的很完全没有什么映象。 就眼前的小姑娘能有那么强的能力?一路尾随跟踪不让他找到? 眼底泛起抹危险寒芒,看向受到惊吓又立马恢复镇静的人,童泰扯动嘴角似笑非笑地接着试探道。 “你认识我?跟踪我来到这?” “童主任您好,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和您见面。” 敏锐嗅到危险的苏宁面色如常,脑子里却早就飞速急转。 这时否认比承认更加不妥,直接承认还有前因后果能对得上的说辞,毕竟她的身份没有问题来意可查。 只是这么一来,她无意撞见的这个秘密… 心下一紧神色却越发坦然自若。 “哦?你是哪个纺织厂的采购?” “对我是古市纺织厂的,也是为了混纺布料任务而来,今天不凑巧您一直在忙没能见到所以我…” 果然听见她的话心思几转就明白过来的童泰,表面上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放松,内里却没有放下丝毫警惕。 不高约一米七的中等个头,四十出头身材已经有些发福,小肚子微微挺起。 五官瞧着大众长得极为普通,但嘴角那颗痦子却很有辨识度。 回话间已经将人打量了个遍,苏宁在心底暗自计较着如若趁人不备掏出防身的武器,她能有几分胜算。 “既然是为了任务…” 抬手望了眼手腕上的手表,童泰换上公事公办的得体笑容,“趁着还有时间,那咱们就进屋谈吧。” 什么叫进退两难? 眼下就是! “童主任您看方便的话能不能明日约个时间?” 略带懊恼地抬起眼眸,苏宁歉意地看着他,“方才感觉好像是您我一时着急跟上来,也没跟同行的哥哥说声,现在他指不定急得到处找我所以您看?” “呵呵,我说小同志啊像你这么跑任务能成么?” 童泰笑着摇了摇头,不着痕迹地堵死她预备后退的路,“明日见面的人都已经事先安排好,我呢是看你工作态度诚恳才给你这么个机会,你可要把握…” “砰——” 后脑勺一阵钝痛,暗自叫糟糕的苏宁缓缓倒地,视线里是个模糊不清的女人狠戾的脸。 一股温热浸上后颈,顿时让她跌入无尽的黑暗中。 “磨磨唧唧,一个小姑娘都搞不定,童泰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 “你懂什么!” 见人跌倒的地面晕染出大片的鲜红血迹,童泰立马蹲下身将手探向她的鼻间等察觉到还有气息,才松了口气。 扭头看向拿着铁棍一脸不屑的女人,心头的火蹭蹭蹭往上窜。 明明可以更好更简单地解决,非得给他找更多的事,组织为什么要给自己安排这么个蠢女人! “她还有同行的人…” “我没聋!” 不以为意地舞了舞手中的铁棍,花巧撇撇嘴,武力能解决的问题非得没事动那个脑子彰显聪明。 人都说了没来得及说,再说就算那哥哥真找来… 摸了摸腰间衣服里别着的家伙:毙了就是! 反正这个联络点就要废弃,这次任务接受到的指示是要带人撤离,一个两个无名小虫子直接捏死不就好了? “我将人扛进去,这儿你来收拾。” 弯腰丝毫不费力地将人扛上肩膀,花巧迈着轻松地步伐率先回到院里。 徒留原地看着一地斑斑点点血迹的童泰快咬碎了牙:四肢发达没有脸蛋偏偏还半点脑子不长的蠢货! 一定要临走前都不让他有半点安生! 用力吸气呼气,呼气再吸气,冷静下来后迅速地清理现场,立马准备带人转移。 这个联络点暴露是早晚的事,可让她这么一整提前暴露的风险更大。 暗自骂了句,童泰思索着再有哪里更加稳妥安全。 还得回去查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有没有牵扯什么。 …… “嗯~” 后脑勺一阵一阵地疼痛让还没彻底恢复清醒的苏宁不禁闷哼出声。 “丫头你醒了?” 昏暗的房间里是四面发黄带着霉点的墙,周围什么也没有唯有墙角那堆稻草铺成的…床? 上面仰面躺着个生死不知的人,发出询问的是旁边半靠在墙边两人中间的其中一位。 回忆起晕倒前的那幕,慢慢将手伸向后脑勺,大片的粘稠让她知道眼前犯晕定然是失血过多。 “这里没有止血的东西,我只能用土方法剥了点墙上的蛛网灰给你糊上,你先别碰伤口好不容易止住。” “谢谢。” 还真是不知道意外和明天谁会先来。 苦笑地撑起地慢慢坐起身子,检查了遍身上,衣服还有斜挎的帆布包都好好的,只是… 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昨天燕家奶奶送的手镯还有她的手表都不见了。 童泰和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眼前的三个人又是谁?为什么会被囚禁关押在这? “丫头你为什么被丢进来?” “我跟踪童泰…” “你是j方的人?” 只听她这么急切地追问,还有脱口而出追问的内容,苏宁的心沉了又沉。 她好像一个不小心真踏进了大事件里,跟踪个厂人事主任跟出大秘密出来了! 第七十三章 生死 听她简略的说完,许音不知道该说这丫头是运气不好呢还是感叹她运气太好。 这种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能让她精准地迎头撞上。 同时心底腾升起的失望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演变成绝望。 再得不到救援,瞿同志和她的丈夫还有面前不知幸运倒霉的丫头也好,都会因为缺少药物治疗而丧命。 许音知道外面的那两人不会在意三个人的生死,只要她或者丈夫其中一个还活着那些他们想知道的机密就都在,可… 连续几日都只喝米汤浑身无力的她连寻死威胁都做不到,方才为丫头抬手扒蛛网灰止血这么简单的动作都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在救援来临之前保住他们三人的命?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许音没有发现,她跟着担忧的丫头捂住后脑勺的手转向面部后便一直没有放下来。 在得知许音夫妻两人和躺着那人的身份后,素来聪明的苏宁已经将整个事情串联起来,甚至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暗自吐槽了阵自从落水事件后她就隐隐有成为事故体的潜力,不过事已至此,还得努力解决问题。 相信国家zf,也相信蜀黎和j哥哥们,但在他们来这之前还是得尝试自救。 毕竟对于外面俩人来说,除了最重要的许音夫妻,她和那位瞿同志生死都不重要,必要时绝无可能手软。 完全凭靠着意志强撑着眩晕感,顶着脑子针扎的疼痛用精神力从桃源空间里一点点偷渡出泉水喂进嘴中。 虽然知道直接捧着泉水糊上后脑勺的伤,能更快更好的愈合,但许音已经知道她的伤势,避免后续麻烦她只能选择缓慢的办法。 直到身体因为失血导致的发软虚弱彻底消失,伤口处传来熟悉的麻痒她才停下动作,将手从嘴上拿开。 “丫头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就是还有点晕。” “看来老人家传下来的土办法不错。” 许音见她能稳稳坐着这么久,伤口似乎也没有再流血,知道应该是蛛网灰真能对症有很好的止血后,紧绷着的心有了些许的松缓。 丫头看着还这么年轻,要是让她眼睁睁在自己眼前没了… “丫头…” “许教授您叫我宁宁就好。” “好,宁宁过来让我再好好看看你的伤。” 慢慢来到她身前坐下,见许音尝试了几次,软绵绵的手才顺利抬起。 趁着她看自己伤口的功夫,苏宁从空间里翻找出之前在友谊商店买的巧克力和糖果。 快速地拆开包装盒,将一颗颗散落的巧克力糖果全移出装进衣服里的暗袋。 身上的这个包包不大能装的东西有限。 除了被拿走的钱票,就剩下几张证明,再塞下七八颗巧克力还有一小把硬糖就满了,而且也不适合。 “血凝固了,伤口也已经不再往外渗血…” “许教授给。” 话还没说完手里就被她塞进颗圆滚滚的东西,许音凑近闻了闻有股香浓的甜味,“怎么会?” “我藏在衣服的暗袋里,没有放在包中。” 想到她被那女tw直接丢进来时那人面上的急切,似乎忙着去干嘛,所以没有仔细搜查也…正常? 摇了摇头不论怎么说,在这种情况下能有高糖的东西补充身体能量,就是件非常好的事情,至于其它有那么重要么。 许音轻声道了句谢,却是转手准备将手里的糖塞给奄奄一息的丈夫。 哪怕这颗糖对现在的情况来说就是增加生的希望,她也没有丝毫犹豫。 “许教授我这还有几颗您先吃,我来喂古教授还有瞿同志。” “宁丫头谢谢你,幸亏你…” 呸呸呸! 这话说的好像庆幸她掉进虎穴一样,不过事实却是如此。 要是没有这几颗可以说是救命的糖,依着老古和瞿同志的身体情况会更加恶劣,现在能补充点能量他们也就能撑得更久,说不定就等来救援了呢。 对于她所想苏宁没有去细猜,而是忙着在空间里用精神力控制着巧克力浸泡泉水。 等觉得差不多才挪出来,与口袋里的糖移花接木,直接硬塞进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嘴中。 未避免两人没有意识会卡住,她还细心的将已经被泉水泡软的巧克力捏成细泥状。 等两人含着生津再慢慢顺着口水吞咽,紧盯的苏宁才放下提起的心。 不等她再说什么,紧闭着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大力推开,发出砰咚的磕碰声。 童泰不知去向,进来的是满脸不虞眼底包含怒火的花巧。 瞥见还能坐起来没有挂掉的小姑娘,不禁冷哼一声,“命可真够大的不过么…呵~” “徐音,跟我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说过我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会选,如果我丈夫出事我也不会独…” “闭嘴!啰哩啰嗦!” 以为她是童泰那个死变态?有那个磨叽磨叽夫妻二人谁生谁死三选一的闲心呢! 一个手刀干净利落地劈向她的后颈,花巧不耐烦地将人半拖起,扭头看向瞪大眼睛面上还来不及收回惊骇的小姑娘。 “这次看你还能不能求阎王放过你的小命哦~” 一手拖着昏厥的许音,另只手随着她的话摸向腰间。 砰砰砰~ 心跳极速加快,又一次直面生死的时刻。 看见那黑洞洞的枪口,肾上腺激素大量的分泌反而让她更加的冷静。 那双眼睛沉着静谧到可怕。 “胆子还挺大…什么…” “噗哧~” 在她抬手扣动的瞬间,苏宁藏在背后的手猛地朝她做出掷出去的动作。 带着点点的寒光,一闪而过。 花巧低下头看着胸口的瑞士军刀,倒下去的那刻还在想:她浑身上下都摸了个遍,哪里来的刀?还能凭空变出来? “呼…呼呼…呼…” 就等这一个机会,她也只有这一次的机会。 大口大口喘息着用力呼吸新鲜空气的苏宁,从指尖微微地发颤再到全身止不住地抖动。 好似全身的血液涌上大脑,刀飞掷出去的瞬间她就眼前空白,在听见重物倒地的声音才恍然记起忘了的呼吸。 努力稳住颤抖的身体,不断做着心理建设,苏宁艰难地闭上眼再睁开已然恢复了镇定。 快速上前检查,刀正中女人胸前虽不是心脏却像是伤了肺腑,正艰难地大口喘息,一股鲜血顺着她张张合合的嘴角喷涌而出。 瞎猫碰上死耗子,若刀再偏一点只是伤了手臂,现在倒地回顾往生的就该是自己了! 毫不迟疑地握住刀柄用力的拔出,腥热的血液喷溅了一脸。 不等她接下来的动作,拿着刀柄的手被人大力握住。 “许教授?” “宁宁,不能让她脏了你的手,要来也该是我…” “您想哪里去了,我只是想帮她包扎一下,再将人捆绑起来。” 见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手却不松半点,嘴角忍不住抽抽的苏宁:她可真没想着补刀。 “是我,我想要她死,就是她害的我家老古生死不知…” 得,这下好像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哭笑不得的只能率先松开刀柄,“许教授,我先将人简单止血再捆绑起来,那个童泰还不知道去干嘛,我们得抓紧时间!” “哦哦,好,好。” 平时宰鸡都不敢多看的许音,也不知是求生意志太猛烈强行清醒脑子正昏沉,还是见血后有些犯晕症。 待她提醒才反应过来,眼前不是要考虑给这女人补刀的时候,而是趁着机会求救! “宁宁,你听我说,老古和瞿同志昏迷不醒,我们俩根本拖不动挪不走,我也没有恢复多少力气怕是跑不远。” “只有你,现在赶紧逃出去,只有你安全了找到人,我们才有救!” 第七十四章 得救 在墙角屋檐下弄了些蛛网灰全糊在她的伤口处,能不能止血活命就看造化。 若不是想着她身份特殊若留给j方或许能审问出重要的东西,这蛛网灰都不愿给她。 又从院子里找到几根麻绳,苏宁将人手脚全部捆绑起来,没有半点顾及和心软。 “宁丫头,行了你赶紧…” “许教授我不走。” “你这丫头怎么不开窍呢!” 许音气结再加上虚弱的身体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见她身子晃悠就快倒地的模样,连忙上前几步将人扶住,“许教授,若瞿同志的身份没有问题,那j方和j所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展开行动。” 留下来有泉水的作用怎么样也能保住他们俩的命。 再者她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跟无头苍蝇乱冲乱撞地出去,一时半会怎么能顺利找到j所报案,又怎么能快速找到人前来救援? 就怕因为她离开,回来的童泰狗急跳墙,一不做二不休地干脆将他们全杀了… 自己活下来又如何?从此背负这几条人命她能活得心安理得? 没有手表她没法知道准确的时间,但看天色应该是晚上八九点钟。 不论童泰去干什么,现在一定在快速回来的路上。 冷静思索了番有了对策的苏宁,把因为失血陷入半昏厥的花巧拖到她之前倒地的位置,再将许音扶回依靠着丈夫的墙边。 经过摸索在地上顺利找到那把枪和自己的瑞士军刀。 “宁丫头你?” “许教授您相信我,现在开始什么也别说,只需要好好积攒体力!” 考虑她所说的现实问题,许音心底五味杂成说不上什么滋味。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若是有活命的机会谁还会考虑逃出去后找不找得到人能不能寻到救援? 不都是先让自己逃离危险么! 看着不断在忙碌布置什么的人,许音的眼底泛起层水雾嘴角却含着笑意:上一辈以及他们这一代人的努力,不就为了让小辈和后代更好更幸福的生活么。 有这样颗挚诚炽热的心的孩子,又岂止苏宁一个? 所以他们期盼的未来还远么,所以他们甘愿付出所有且终生不悔。 默默做下决定的许音不再多言,只是回过头用眼描绘丈夫的轮廓,像是要永远铭刻在心底般。 正准备着应对法子的苏宁丝毫不知她的打算。 因为并不是专业的,只跟着张哥学过点皮毛,她只能尽量将屋里的痕迹处理干净。 起码不让童泰进来的第一时间就立刻发现不对。 环视了一圈再没自觉哪里遗落,才拿好东西来到仰躺着的瞿堂面前蹲下。 之前草草地打量过,知道他受的最重的伤在腹部与大腿根。 被利器洞穿了两个大血窟窿,周围的衣服已经全部染成乌黑紧紧粘糊在伤口处,仔细闻闻除了血锈味还有股腥臭。 这枪就算给了她她也不会用,也深知自己绝无可能有第二次瞎中的运气。 所以瞿堂就尤为重要,是他们几个能不能顺利活命的关键。 偷渡出空间泉水捧在手里,苏宁遮挡住身后的视线,小心地将泉水全喂进他的嘴中。 对比方才她自己吞咽多少的量再减少了一小半,既不会让伤口出现愈合,也能达到好转让他苏醒的目的。 恢复意识的第一瞬间就进入战斗准备的瞿堂,在她手探过来的顷刻间就想将人擒拿住。 “瞿同志!” 察觉到他面上的肌肉紧绷,便知道人已经成功苏醒过来。 反应迅速的将手里的枪塞进他的手里,并以最小的声音说了句话。 改抓为握,摸到熟悉的家伙,瞿堂心底平添几分安全感与底气。 同时也不禁泛起嘀咕:这年轻姑娘是谁?也是摸过来的便衣同志? 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保持着昏迷的姿势一动不动,苏宁才放心的离开草堆,整个人紧贴着墙躲在了房门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里也彻底陷入了死寂中,只偶尔发出声花巧苟延残喘无意识的呻吟。 …… “吱——” 黑暗中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紧贴在墙的后半边身体已经酸麻,耳边突然传来的门响声,让她再度绷紧放弃了松缓下的打算。 童泰先是进了旁边的屋子,转了又转还是没有花巧的身影,心底一个咯噔涌起股不好的预感。 瞥了眼放在桌上从那小姑娘身上搜刮下的东西,将手摸向腰间快速朝着关押的房间走去。 出于谨慎将房门推开的瞬间,童泰侧身躲避举起手中的枪,没有贸然进屋。 久等不到屋里的动静,透过檐下的灯泡小心翼翼地扫视了圈。 一眼认出躺在地上的那个身形是花巧! 许音几人还在原地,就那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小姑娘不见了踪迹。 他检查过那一铁棍猛击受的伤可不轻,再加上小姑娘白白净净手上只有拇指食指握笔留下的薄茧,一看就是身娇肉贵养大的闺女。 受了重伤又手无束鸡之力这么样的个小姑娘,究竟是怎么把花巧给放倒的? 举着枪迈过门槛,屋里空旷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只除了… 黑洞洞的伤口再次指向苏宁,这次还是直接对准她的脑袋。 “小同志,会开枪么?” 嘴角勾起抹冷笑,童泰紧盯着她背在身后的手,“可别擦枪走火嘣到了自己,把手举起来!” “童主任您听说过两句话吗?” 慢慢挪出阴影,苏宁顶着枪口面上除了失血后的苍白没有其余的神色,对着他缓缓取出背在身后的手。 “一是,反派死于话多。二嘛…” 兔子虽然是食草性动物,可真急起来也能变成杂食。 匕首的寒光让童泰眼皮子一跳,察觉到不对的他将将转身,只听耳边响起砰地破空声。 “咚——” 瞅准机会踢开他手中的枪,苏宁将36码的脚直接揣向那张总阴恻恻笑的脸,彻底让人丧失意识晕死过去。 长长吐出了口气,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 …… 沪市第二j区医院。 刚包扎完伤口,打了针破伤风,一脸惊魂未定的燕北像是忘了自己的伤,一阵风似地跑进病房。 稍稍落后的傅家明瘸着腿速度也没慢多少。 家中都有人在团部,得到消息自然迅速。 听闻这件事的时候两人正在燕家随意闲聊,还说起苏宁不知她任务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完成要不要带她好好游玩下沪市。 结果就听到这让人无比意外震惊的消息。 敌t,绑架… 这么恶劣的事儿发生团部虽不常见但绝不稀奇,可牵扯进来个普通人,还是他们认识的苏宁那就可以说是相当炸裂了! 这八竿子打不着,还能拐着弯碰上,那运气也是绝了! “苏宁你怎么样?伤哪儿了?严重吗?” 激动地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燕北将人从头看到尾,在发现后脑勺贴着的那块偌大的纱布上隐隐渗出的血红色。 脸上阴沉宛如乌云密布即将狂风暴雨般,身上更是冷气嗖嗖,周围的空气都跟着连降几度。 “你这脑瓜子,它还受的住么?” 前面脑震荡的包怕是才刚好吧,后面就又被开了个瓢。 傅家明嘴里吐完槽,眼底的担忧却更加明显,“医生怎么说?什么东西伤的?” “铁棍,说是怕破伤风打了针,今晚留院观察一下,没有什么其它问题就能出院。” “敲他木的,谁动的手,再重上一两分你不是当场呜呼?!” 听到这话苏宁只是赞同地点头,而身旁冷面的燕北拳头都跟着硬了。 “家明你看着下她,我去去就回。” “嗳,不是你去…跑这么快?” 讪讪地收回手,傅家明扭头望向她,“估计是担心你,去找医生问清楚病情…”吧? 不确定地解释这么句,傅家明挠了挠头:虽然自个兄弟那模样,更像是去锤死人。 但这话就不必对刚受完惊,经历了场生死的她说了。 第七十五章 反应 “苏宁啊苏宁,宁宁呐,咱就说能不往危险的事儿上凑不?” “你当我愿意?” 脸颊两边腮帮子咬合得酸痛,苏宁从牙缝挤出来这么句话,现在事后再想想她也不得不感叹句这琢磨不透的玄学气运。 “也是,你也是正常去跑个任务只需要接洽的人出乎预料,跟踪出个敌t!牛,牛啊!” “你能回去么。” 面无表情地怼上他的脸,苏宁只觉得若再多听两句,后脑勺的伤怕得突转恶化。 “哈哈哈哈,我这不是怕你伤口疼,特意转移你注意力么!” 拖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傅家明扫了眼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的病床,“既然要住个晚上,那等会儿燕七回来我去把东西给你领来。” “不用,我还能动…” “嗳苏宁咱们都是朋友,知道什么是朋友么?你老这么客气生怕麻烦的,那是见外可太伤人心了哈!” 见外么。 或许性格使然,能走进内心的朋友其实并不多,以前关系最亲密的何悦也多是给她帮助替她解决问题,至于自己? 自从外公和妈妈相继离开,自从徐自新重组了新家,她就学着不再依靠别人。 只是从前她什么也不缺,学习也好生活上也好都没有哪里需要帮助,所以才会…不习惯吧。 既真心接纳当他们是朋友,那就得学着坦然地接受朋友的好意。 任何的感情都是双方面的付出,需要共同的经营,这是来到湘南结识他们后最大的感触。 那就…尝试转变吧。 “行,你去吧。” “这就对了嘛!” 傅家明拍了拍手,一脸的孺子可教也,“所以,你的任务由我来搭线怎么样?” 转来转去原来是为了这个,想到之前自己信誓旦旦的话,结果连人都没见着,好不容易逮着人还给一头钻进了贼窝。 面上忍不住微微有些发烫,苏宁清了清嗓子,“有人脉背景不用纯傻子!” “对嘛对嘛…咳咳,那啥你转过来弯就行,毕竟能有这些也是种实力的象征是吧。” 初入社会,总得经过番捶打。 曾经也这么走过来,撞过南墙立马回头的傅家明深有体会。 “等着,哥们儿明天就给你安排好,保证能顺利完成任务!” “谢谢你,家明。” “嗐,又瞎客气上了,真感谢回头请我吃大餐打牙祭!” “没问题。” “咳~” 去而复返的燕北,还没进屋就听见两人的欢声笑语,还未消散的怒意中平添几分森然:看来好了后,得好好找好兄弟练练手才行呐。 “啊嘁~” 无缘无故打了声喷嚏,被人紧盯着的后背更是寒毛直竖,傅家明嗖地转过身果然看见那副令他头皮发麻的表情:我敲,这小子想揍他的样子像是要来真的啊! 快速站起身,并不着痕迹地让出最佳位置,傅家明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冷汗。 “苏宁,这些收好。” “怎么?” “刚才在外面遇上了前来送这些东西的是个熟人,就让他先交给了我。” 钱票还有手镯手表,一样没少全部送了回来。 接过东西苏宁没有再戴上而是一股脑全塞进了包里。 说实话自小她就不喜陌生的人碰触自己的东西,一想到这手镯手表被花巧那个女人摸过用过心里就膈应。 将她眼底的反感抵触全看了个清楚,燕北瞄了眼她压在枕头下的帆布包心里暗忖:奶奶手中的传家宝好像还有另一副墨玉镯子? 至于手表… 经常画线描图的眼睛就跟尺子度量般,只几眼就得到了她手腕准确的大小。 “对了,j方的来人让我转告一句,许古两位教授因为身份的原因已经提前转移去了安全,同时也是需要他们的地方。 临走前许音教授说有些话希望还有机会能当面对你说,所以就不留只言片语,期盼来日再遇。” 想到夫妻俩为她请的功以及嘉奖,也不知道这妮子都做了什么能得到他们如此的青睐。 日后那两位在研究院的影响只会更甚,有这么座大靠山在身后苏宁以后的路无论怎么走都会更稳妥。 燕北真心替她感到高兴,起码这一铁棍没有白挨。 “我知道了。” 想到日报上提起过的两弹一星的野望,苏宁诚心地祈祷两位教授以及所有奋斗其中的前辈们能早日成功! “因为事情的特殊性,请功和嘉奖都只能私下进行,你有个心里准备估计要不了多久。” “嗯。” 颔首点头表示明白,苏宁私底下对于这事并没有多热衷和看重。 不过有了这些,在未来不久未必不会成为她的又一层保护伞。 红色资本家的身份将不再是有心人能篡改的,成为某种威胁就已经很好。 “时间不早了你们俩伤都没好全乎,我也没什么大碍就先回去吧。” “那不行!我们俩能将你一个丢这儿?” 虽然觉得这家伙是个超亮的电灯泡,不过有了他在自己也能更加名正言顺地留下。 看在他还有些用处的份儿,燕北瞧他的目光总不再那么阴冷,“家明说的对,你一个人在这我们确实不放心。” “若是你觉得我们俩大男人不方便,我让我姐过来陪你?” “不用再麻烦燕西姐了,离天亮也没有多久…那就这样吧。” …… 沪市某j区。 这头医院里有了两人的陪伴照顾,苏宁留院观察的这一夜很是好过。 另一头,被关进小黑屋只接受草草治疗的童泰花巧两人,可就备受煎熬了。 尤其是接到自己家小弟的电话,特意让他好好关照某人的燕安,对于这个难得向自己提一次要求的弟弟自是欣然满足。 何况对待敌人,从来讲究铁手的他原本也没打算让两人好过就是。 …… 京市,钢铁厂家属大院。 已经做好所有准备,就在等徐自新的那份湘南大学通知书的何悦,终于在这天让始终提起的心平安落地。 坐在床边,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手里的通知书,何悦脸上的笑怎么也收不住。 学习不如苏宁又如何? 现在她成了工人,而自己却是准大学生,将来毕业就是不论分配去哪大小都是个领导干部。 除了那张脸苏宁再拿什么跟自己比? 有这么个朋友,从来充当的就是绿叶的角色,不论在哪都要衬托她。 想到从前的种种,想到自己曾经的自卑与讨好何悦眼底一片阴暗。 “苏宁啊苏宁,一手好牌打的稀烂说的就是你吧。” 状似惋惜地摇摇头,何悦面上的笑意逐渐演变成讽刺。 放着到手的大学不上,放着好好的厂长家千金不做,受点气还使小性子离家出走,啧~ 没有这些光环,还能有什么好! “我最好的朋友,真想快些和你见面呐…” …… 京市,清河巷付家。 刚在晚饭后全员到齐拆了苏宁邮寄到的两大包裹,收获满满远在湘南丫头的心意。 本就觉少又挂心着她的付老爷子成功失眠,摇着蒲扇望着院子里的那颗老树陷入了沉思。 早一天见到回了京市的张泽两人后,他就不禁一直在想丫头临走前那晚与自己的谈话。 与张泽的猜测没有太多出入,他也觉得这古灵精怪的丫头下的棋路,是不是太过剑走偏锋? 这布局无论从哪里怎么看…都不太像是针对徐自新那货啊。 “苏亭老东西啊~咱家这小丫头究竟是想干嘛呢?你不是自诩大聪明么要不给老子托个梦说说呢。” “如今的局势我也是越来越看不懂喽,真是老了,不服老不行了啊…” 第七十六章 点心 一饮一啄,因果循环啊。 观察了一晚顺利出可以院的苏宁在心里不断感叹: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进医院的次数都快赶上往年加起来的总和了! 幸亏有桃源空间的存在,还有因为救人而新冒出来的泉水救了大命,不然拖着失血虚弱的身体哪还有反击的余力。 看着一宿没睡陪护了整晚,自个的伤病都不顾还为她正忙前忙后的两人,眼底不禁泛起一片暖色。 是不是该利用神奇的泉水为他们做点什么吃食,让两人的伤恢复的更快更好些呢? “苏宁你在发呆是琢磨什么?” “嗯?” “可以走啦,都弄妥了!” 一行三人画风奇特地走出医院,引得路过的行人频频张望。 傅家明挺着胸直着腿拐着走,脖子下还挂着几个铝制饭盒的网绳袋。 为了方便糊紧后脑勺的纱布,苏宁将整个头发梳成了高马尾再盘成了个圆坨坨。 这圆坨坨的造型配着下面的大纱布,愣是让傅家明那二货看一次笑疯一次,也不知是戳中他哪个笑点。 至于燕北…因为昨晚得到消息时太过心急,火急火燎地直奔医院都忘了换下身上的睡衣。 咳,崩掉了一颗纽扣的上衣将胸前的绷带露出,就跟穿了件古时的小衣裹胸… 扭过头不再盯着他那块儿瞧,忍笑难受的苏宁默默无声赞了句人才:真是一个心大,另一个不负所期! 傅家明究竟是怎么个神奇脑回路才能将绷带裹成这样? 发现她的视线瞄向的地方,难得有丝窘迫的燕北,再次装作不经意间地拢了拢胸前的衣服。 “苏宁真不考虑考虑跟我回去?” “还是不了。” 燕家的人都很好相处没错,可就是太过热情了,热情到着实吃不消啊。 再者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女同志,即使是作为朋友去留宿也确实不太妥当。 “那你这两天可别再到处乱跑了,这次的任务你就安心坐享其成等我消息就是!” 忍不住插了一嘴,傅家明按住胸前哐哐作响的饭盒,“最迟明晚之前就能给你办成。” “行,那我就偷个懒。” …… 回到酒店房间,见两人渐渐走远消失在走廊,她这才转身关上房门。 桃源空间里如所想中的那般又迎来大丰收。 暂时没有忙着收获,苏宁带上见到她就欢喜乱扑的小圆圈去到后院的泉水处。 “咦?” 之前的洼泉水还像是从泥土草地里随意扒拉出来的,现在泉水的周围凭空多出来圈堆砌的白玉石。 透过清澈的泉水能清楚地看到水底也铺满了各色的玉石圆块。 这是…升级了? 弯下腰从水底捞上一块粉色的把玩阵又放了回去。 玉石翡翠她不缺,不过也没想过像这么奢侈地用来铺地啊。 笑着摇了摇头,小心地撕掉后脑勺的纱布,用手舀了大捧的泉水淋向伤口处。 等感觉到伤口结痂愈合的差不多才停下,从新将纱布贴了回去。 “汪汪~” “走吧小圆圈,咱们先去干活!” …… 田地里除了常种的大米小麦五谷杂粮等,上次还特意撒了不少豆类的种子。 花生,芝麻什么的也各加了一亩半亩地。 将等会儿要用到的预留了些出来放进厨房,其余的照旧全部收进地下储藏室。 有条不紊地收完田地菜地果园,再到养殖场可以出栏的牲畜,河里的鱼虾。 一通忙完喝碗甘冽的泉水,身心出现的疲惫感立马得到恢复,瞬间精神奕奕。 已经事先想好做些什么,来到厨房里起锅生火开干。 三个多小时的时间,绿豆糕,芸豆糕,鸡蛋糕再加上些杂粮饼干相继出锅做好。 整个小院都弥漫着浓浓的一股香甜味儿。 手上换了款大银白盘镶钻配着棕红色皮带的机械手表,苏宁看了眼后将最后一盘饼干装进油纸袋,开始准备稍迟了的午饭。 先蒸好两人份的大米,取出半块五花肉一根肋排洗净焯水,再将青椒、黄瓜、油麦菜等配菜洗切备用。 有眼色的小圆圈,分外熟练地去往挨着院子的那小片菜地里,用嘴叼了小把葱和大蒜乐颠颠地再跑回来。 “小圆圈越来越能干了啊!” “汪~” 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苏宁笑着夸赞了句,捡起地上的葱蒜清洗干净。 …… 大米饭配上青椒炒肉酱排骨,还有解腻的油麦菜,酸辣可口的拍黄瓜,一顿饭吃完不出意外地又给吃撑了! 将剩余的饭菜挑拣出它能吃的,装进小圆圈的大海碗饭盆里。 “小圆圈这是你的晚饭,别贪嘴哦,饿了再吃听见没?” “汪~” 放在桌上的糕点饼干都分成两份装好带上,对着小圆圈交代了两句苏宁出了桃源回到酒店房间。 稍微收拾下换了身衣服,拎着东西准备前往j区大院。 …… 沪市j区大院,燕家。 跟着燕北回到家的傅家明成功混了顿饱饭,并为自己的机智聪明洋洋自得。 就他家常年炸开锅的厨房,还有亲娘那手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手艺,自己能活到这么大绝对是奇迹。 “你们俩也是没用,白长这么大个儿,加一块连个小姑娘都请不回来!” 吃完饭正捧着杯子呷了口茶的燕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 还以为能等来娇软可爱的未来孙媳妇儿,害的他屁颠屁颠地跟着老婆子从大儿子家兴冲冲地跑来,结果…就这? “燕爷爷瞧您说的,哈哈哈哈~那苏宁不愿意我们俩还能将人打晕拖回来啊?” 所以这跟块头大有什么关系? 毫无形象可言,大咧咧半点不见外的傅家明挺着吃饱喝足后鼓起的肚子瘫坐在沙发上,听着老爷子的话差点没笑喷。 “笑笑笑,难怪二十好几了的大男人连个对象的影子都没找着,还笑呢!” 像被人勒住了脖子,笑声顿时卡壳的傅家明:不是,他才刚二十出头怎么就好几了? 再说对象这事能是他急就有影的么? 心里这么想着,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出一张喜怒无常,怎么样都觉得生动有趣无比鲜活的脸… 嗬! 怎么会想到罗双双那只小野猫! “爷爷。” “咋了,还不兴我说两句啊?” 想当初他和老婆子只是河对岸那么一眼,不到十天就成功将美人抱回了自个家。 到了儿子孙子这辈,为什么就没有一个遗传到他这快准狠的? 燕老爷子不禁叹了口气,“小七啊你可千万别跟你老子学…” “铃铃铃~” “喂?在哪,好,我马上出来。” 挂下电话燕北起身,急匆匆地就要往外走。 被迫打断话的燕老头子眉头上挑,到了嘴边的说教变成了追问,“谁啊?你又去哪,小七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呢?” “苏宁她在守卫室…” “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去,身上的伤没什么要紧的就跑起来!” 抚了抚额头,虽然已经见惯了老爷子的双标但发生在自己身上么,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复杂难言。 燕北轻笑了声,脚下却诚实地加快了速度。 等临近了守卫室大门,才慢下脚步脸不红气不喘地走进去。 “苏宁。” 飞快拿过纸笔签字做保,燕北对着守卫点点头,将人领了出去。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我是特意给你还有傅家明送这些东西。” “什么?” …… 十分钟后提着两包东西的燕北回到了家。 翘首以盼的老俩口将大门快望穿也没有见到那道身影,还真就只有小孙子一个人回来! “人呢?” “对啊,不是去接了吗,苏宁人呢?” 第七十七章 谁的家? “她来送这些东西,说是还有点事得先走。” 听闻这话恨铁不成钢的燕家老俩口,愣是快被气到倒仰。 “那你倒是陪着一起,谁让你还自个又转回来了?!” 就这? 他到死能不能喝上一口孙媳妇儿倒的热茶哟! 燕老太太也一脸不赞同地看向小孙子,“刚经历了昨晚那么凶险的事,人小姑娘还带着伤,既然是有事你怎么能不陪着呢?” 受到接连指责的燕北苦笑了声,真当他不想么,奈何佳人不给机会。 不过询问清楚知道她只是去外婆留下的房子看看后,也就不再勉强。 谁叫他喜欢上的这姑娘,是个坚强独立很有自己想法的人呢。 “她外婆家在哪?” “新源街。” “新源街那边啊?” 关心她去处的三人听到地点同时松了口气,市j厅就伫在那,安全问题倒是不用担心。 傅家明瞄了几眼他手上的袋子,好奇地问道,“苏宁这是特意跑一趟送的什么啊?” “说是租用了酒楼的厨房特意做了些糕点饼干。” “她亲手做的?!” 惊喜不已的傅家明忍不住从沙发上蹦起来,一时都忘了早吃撑了的事实。 “两份装,是不是也有我的一份?快,快给我!” 想到那丫头的手艺,他就自动馋到流口水。 也不知道一看就是娇养的人,那手厨艺是怎么练出来的,或许这事真讲究天分? 比如苏宁,再比如他家母上… “你的。” 虽然私心底很想将他那份扣下,但又怕为了点吃的脸都不要的家伙转头找上苏宁再给漏了底,燕北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手里的递给他一份。 燕老爷子耸了耸鼻子,闻到香甜味儿眼前直泛光。 再看傅小子那惊喜的神色,自家小孙子满脸的不情愿,那苏宁丫头的手艺还用说? “咳~见者有份啊。” “人老了口味也跟着变,别说还真好这口甜食,给我也分一份!” 燕北眼底漾起圈圈点点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摇头拒绝,“爷爷奶奶,这次怕是不行。” 苏宁临走特意吩咐他,这两份糕点饼干她添加了份苏家祖传秘药,对于伤势恢复有奇效,是专门给他们俩病号按份量准备的。 之所以做成糕点和饼干,是因为好存放,方便他们按时按份量来吃。 “食材和秘药有限,只有这么多所以…” “既然是用来给你们俩恢复身体的那自然就算了。” 虽然想尝尝她的手艺,但也不是非吃不可,这点吃食甜品和孙儿的身体,自是他的身体更重要。 燕老俩口默契地相视一笑:未来的孙媳妇儿,机会以后多的是呢。 只有傅家明听完他的话,满脸的不开心,有好吃的还不能一次吃完? “这跟吃药有什么区别?还得按时按量…” “不乐意可以给我。” “放屁,长得帅还想得挺美!” …… 另一头送完东西的苏宁,确实没有回酒店而去到了新源街。 自己的伤自己知道,敷了泉水后已经完全好了,还贴着纱布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来沪市的出行证明上时间有限,眼下不用再费心任务,趁着有空当然得来外婆家看看。 新源街因为新建在这边没几年的市j厅,街溜子都没有几个。 拿着纸张泛黄的房产证明,依着上面记录的地址,寻找不到就询问当地的住户。 道路不熟在原地来回打了几个转后,才顺利找到据说还是外婆小时住过的小洋楼。 两层半高的红砖小楼,墙体有些斑驳露出底面的灰黑,被荆棘缠绕成了碧绿色的铁门处隐隐有些发黄的锈迹。 外公留下的房屋都有请人偶尔看顾,只独留这处没有。 听外公提起过的有关外婆的事,或许正是因为这座房子留给她的并不是那么美好的儿时回忆,所以才不被外公喜欢吧。 “嘎吱——” 没有上锁的铁门用力一推,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 弯着腰避开头顶的荆棘,苏宁走进院里。 左手边的围墙出现了几道裂痕,甚至在转角低矮处塌陷出了个洞。 奇怪的是与院中杂乱无章放肆生长的野草杂枝不同,从洞口沿着小楼墙体这一路有明显被人为踩踏出来的小道。 楼里有人? 迅速抬头望了眼小楼二楼的窗户与楼顶的阳台。 略略思考了阵,苏宁转身离开院里直奔新源街道办事处。 在说明了来意缘由并出示房屋的产权证明后,街道办的两个公职人员陪同她一起返回小楼。 其中穿着条纹短袖,手上戴着黄字红底的袖章,稍显年轻些的马干事边走边状似无意地询问道。 “苏同志,正好七月初我们在进行全国第二次的人口普查,你是准备回沪市居住?我们也顺势做下登记。” “没有,我现在人在湘南工作,暂时没法回沪市居住。” “这样啊。” 马干事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所以你看啊这人不在跟前,房子啊就容易出事被占都太正常!” “苏同志有没有意租卖?你在外地不方便,完全可以交给我们帮忙处理。” “暂时没有,不过走前会好好考虑。” 看出他似乎对自己的小洋楼有什么想法,苏宁面上不显只是挂在嘴角的笑容更淡了几分。 “咳~” 年长明显稳重圆滑的刘主任清了清嗓子,打断还预备说什么的马腾,扭头笑着看向她解释了句。 “小马这是快要办人生大事所以兴奋人话多了些,见谅见谅哈苏同志。” 瞬间明白过来这位马干事这么关心询问她房子的目的。 这幢小楼毕竟是外婆儿时的家,卖是不会卖的,不过租用么。 既可以看护,也能为房子增添人气也不是不行。 见她明白过来跟着松缓下的神情,刘主任笑意吟吟地继续走上前带路,只是回头的瞬间狠狠瞪了小马一眼。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小年轻就是不稳重! 抬起手在鼻子下来回磨蹭了几下,也回过味儿来的马腾露出不好意思地讪笑,不再多言多语。 等三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大开的铁门前,刘主任开口叫住了她,“苏同志你在这外面稍等下,我和小马先去看看情况。” “麻烦了。” “嗳,哪儿的话,为人民服务!” 乐呵呵地接了句刘主任给马腾递了个眼神:你个五大三粗的家伙,这时候不先上,还愣着等我顶锅你搁后头开饭呢? “……” 马腾挺了挺身板,脸上的表情一秒转变成凶神恶煞的狠人样。 也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强占别人房屋的事,他都有了经验,这种不是无赖就是二流子的货就得看着比他们更凶更狠。 雄赳赳,气昂昂地率先走进铁门,马腾扒拉开挡路碍事的杂草树枝直奔大门。 …… 原以为是个心机城府男,这么看更像个铁憨憨。 等在铁门外的苏宁看着已经进了大门的两人,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不过几分钟,二楼窗口探出个大脑袋,“苏同志你可以进来了!” 闻言挑了挑眉,看来这屋里的不太像是他们口中的泼皮无赖,不然哪能这么快解决? 不再多想快速迈进铁门,沿着他们踩踏出来的路来到小楼大门。 屋内的墙面比外面的红砖墙体剥落得更加厉害,空荡荡没有家具,墙角被摆放了一堆不知什么用处,破旧的瓶瓶罐罐。 打量了圈后踏上了二楼的木制楼梯。 等上了楼便看见蹲在两人身前的两大一小。 这两大也只是相对于那一小来说。 “苏同志,你看事情就这么回事,他们这还是几个孩子,关于房屋的赔偿问题…” “这就是我们的家,就是我们的…” “小同!”“小同闭嘴!” 第七十八章 打算 “你们仨小崽子占了人家的房子住这么久,在哪不需要补偿人房租,赔偿房屋损毁?” “你还凶上了?还你们的家?怎么住着住着房子就能跟着你姓了?” “人主人都没说什么,你们还先叫嚣上了给我老实点,别瞎嚷嚷!” 刘主任一番喝斥的话,表面上看似凶巴巴的,其实何尝不是另种变相的阐明,内里动了恻隐之心。 三人中最大的肖桥顿时听出了门道,抬起头看向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的房屋主人,“我们补钱!” 只要不告他们,不将他们抓起来,多少钱…都补就是… 摸了摸裤兜里这个家仅有的家当八毛五分,肖桥眼底一派苦涩:这点怕是零头也不够。 “哥!咱们…”哪里有钱补? 见他对自己摇头又眼神警示,唐峰默默咽下后半句话,同时一把拉住身后窜出来半点不老实的小同。 兄弟三人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十岁刚满。 在最艰难的那年,是因为有了这个家的存在他们才能都顺利活下来。 补偿是应该的,可他们得糊多少纸盒子才够啊! 原以为桥哥找到了好门路,他们的日子就要好起来熬出头,哪里会想到…生活又给他们一顿迎头痛击。 “苏同志。” 正在沉思的苏宁抬眸,顺着他示意与他同时走向一旁。 二楼开的窗挺大,站在这往外望去视野开阔,不仅能将整个院子尽收眼底还能看清左右的巷道。 “这个肖桥…” 刘主任只开了个头就不禁长叹了口气,他们那片的人大概都知道肖家的事儿。 只是好几年没见,没曾想这小子竟是跑到了这边,还带了两个比自己更小的孩子一起讨生活。 不见的那年他自己才多大?满打满算也不过八岁,也不知道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初肖家儿媳失手杀死丈夫,肖家老俩口还因为不满她没被判花生米而是下放劳改狠狠闹过。 上到爷奶下到叔婶姑姑愣是没一个愿意收留他的,哪怕小桥是他们肖家的种,是死去肖勇唯一的儿子。 肖家人的心是真的狠呐! 那么大点娃娃,每天能造多大点口粮,哪怕是糊弄碗稀糊糊米汤也能将人拉拔大喽! “他阿公阿婆那边也没人管?” 刘主任摇摇头,想到那个女人眼底满是同情可怜,“小桥他娘就是肖家养的童养媳,从小捡回来的她自己娘家都不知道在哪呢。” 当牛做马的被全家人欺负不够,还得时时遭酗酒丈夫的家暴,不就是欺负人家没有可依靠撑腰的娘家么。 暗自唾弃肖家的不当人行为,刘主任瞄了眼那边低着头不知在商量什么的几个半大小子,“苏同志,你看这情况的确特殊…你能不能…” 只说道这就有些难以再启齿。 算下来不是一块两块几十块,是好几百块的钱,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连他自己想帮助都得先考虑考虑自家情况,百来块钱拿不拿得出手! 自己口头上的光好心,又怎么好意思凭什么这么道德绑架一小姑娘? 老脸一红刘主任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抱歉苏同志,就当我什么话也没说。” 轻轻摆了摆手,苏宁知道他想说又未说完的话,也清楚他为什么这番自打嘴巴的前言后语。 人之初,性本善。 再坏的畜牲心底许也有份不为知的柔软处,何况他们普普通通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良知善意,只现实让大多数不得不选择冷眼漠视。 …… 应她的要求刘主任三步两回头地带着马腾先离开了小楼。 一头雾水的马腾挠了挠下巴,不解地跟着回头望了眼,才凑近他开口询问道,“主任,这苏同志是什么意思?不用我们帮忙调解协助了?” “那房子收回来,您说苏同志会考虑租卖吗?” “哪都有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峰尾那边人口普查登记你都做完了?表格统一填写好了?还是婚假不想批了?” 这一通接连炮轰让马腾瞬间缩回脑袋,将那点小心思收得干干净净。 ……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身影也很快消失在转角。 站在窗边收回视线的苏宁,回头看向呐呐不语的三人,“你们叫什么都多大了?” “我叫肖桥十六岁,他是唐峰十四,最小的严同刚满十岁。” 往前走了一小步,肖桥的脸上眼底有着不符年龄的风霜。 少年应有的稚气与锋芒都被迫催化成了沉稳和内敛。 “苏同志你说吧,具体需要补偿多少?” “你有钱?” “……” 有些窘迫为难地捏了捏裤子衣缝,深吸了口气肖桥张嘴试探道,“一个月,能不能先拖欠一个月?我可以找人做保签欠条,一个月后肯定还清!” “哦?什么工作能让你一个月还清这么大数额的欠款?”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啰哩啰嗦,我桥哥从来不说谎,都说了一个月肯定一个月,钱都还你你还管我们从哪里来是不是管太宽!” 脾气这么火爆,一点就燃,跟个小炮仗似的。 好笑地低下头看着满眼防备,从进来就当自己是入侵者的严同,“你知不知道这么说话会不讨人喜欢?” “这钱我当然得问清楚,万一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 “你胡说!你就是个坏人!” 虽是逗弄小孩但也是试探,苏宁没有错过她话刚出口,肖桥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心慌。 “不讨人喜欢就不讨人喜欢,我才不稀罕,谁让他们喜欢!我呜呜…” 像踩到尾巴炸毛的严同,睁得圆滚滚的眼睛刹那间通红,噼里啪啦一长段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唐峰直接用手堵住了嘴。 “小同,听小哥的话,该闭嘴的时候就乖乖闭嘴!” “呜呜~唔~” 小屁孩年龄不大脾气不小。 “对不起苏同志,小同他…” “没事。” 唐峰讪讪地对着她笑笑,听她好似没有生气计较,连拖带拽地将人挪到自己身后。 “肖桥,你读过书?” “上过小学三年级。” 当初那会儿年纪小,妈妈为了让他读书… 肖桥嘴角勾出抹冷笑,将脑海中不由自主回忆到的画面全搅乱,定定神才继续道,“后来跟着一位老头子学了些,字都认识。” 不知道她问这话有什么意图,但现在谁让他们是求人的一方,自是有问必答。 “我这有份工作,你愿不愿意干?” “嗯?” 什么意思? 不解地看向她,肖桥有些意外,“苏同志,你的话我不太懂…” “简单的说我这有件事需要你长期做,工钱就抵这小楼的房租。”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答应,我们还可以继续住在这,以工代租?” 见她点头相对两个弟弟的喜形于色,肖桥反倒是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在心底仔细琢磨起来。 按着刘主任的说法,以及他们自己往日寻摸到的信息,租这么大的小洋楼怎么也得一个月五六块钱。 不说房屋补偿多少,光是房租这几年算下来也得不少。 就像她之前问的那样,什么工作干什么活能换这么多钱? 他,原本是打算答应下来跟着豹子哥去黑市干,运气好一个月能分到手的怎么也够还钱了。 之前一直犹豫不过是因为两个弟弟还小,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儿他们俩怎么办? 可现在… 苏宁的到来像是给他的人生多出了条路子可走。 “我能问问是什么工作?需要我干什么活?” “黑市你知道吧?” 果然,都是一条黑道么。 肖桥说不上是什么想法滋味,可心底知道眼下的世道来钱最快的逃不过倒卖的行当。 第七十九章 愿意 “我会定时定量的给你一批粮食还有备用金,你需要用这些给我淘换些古玩书籍回来,当然金银首饰玉器也行。” “嗯?” 不是倒卖而是换买? 这可比倒卖好干,且承担的风险更小。 胆子大去黑市换买,哪怕被抓住做为买的那方也不过没收东西交罚金,最严重也就下放劳改一两年。 可卖的那方要被抓住直接就是花生米。 甚至稳妥些完全可以不用去黑市冒险,而是去废品站还有旧货市场乡下队里淘宝。 脑子灵活的肖桥瞬间抓住了重点,雾沉沉的眼眸跟着大亮迸射出抹光彩。 “必须去黑市?每月有规定淘换的数量是多少?” “没有必须就看你自己,我只是提供这么个想法,至于淘换的数量也在你,因为这同你的工钱挂钩。” 这些东西她是不缺,可也不会嫌弃它多到咬手。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既能给他们三人找个事做可以养活自己,还能给她未来的子孙多增加点财产这没有什么不好。 “每淘换回一件我给你…” 如今的金价在银行是每克二十,古玩孤本之类的更不好估算。 略微想了想苏宁才继续道,“给你市值的十个点。” 比如一个金戒指有五克,市值一百,十个点就是十块。 若是每个月能收到两三件,那不就相当于厂正式员工一个月的工资? 要能每天勤快点多跑几个地方,尤其远点的公社队里,运气好收个十件也不成问题? 那可就是一百块… 嘶~ “我干!” 肖桥将事情翻来覆去想了个遍,甚至连要去哪些公社队里,有哪些偏僻的乡里都想到了。 这可比提着脑袋跟着豹子哥去混黑市强上太多! 等还够了钱不仅能送小同去上学,还能给小峰买工作存上老婆本儿。 “苏同志这活我愿意干!” 对上三个小伙子一脸兴奋立马想大干一场的模样,苏宁点了点头,不得不跟着补充了几句,“东西是次要人最重要,必要的时候丢就丢了,放心不找你们赔偿。” 话说到这个地步,肖桥哪里还不知她的用意,霎那间鼻子一酸,连忙狼狈地低下头掩饰红了的双眼。 这是在想方设法的帮助他们,还细心地顾及到他们的自尊呢。 或许她说的东西在她眼底根本就不看重,只是因为他们需要这么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而找的借口罢了。 肖桥不知道猜的对不对,哪怕自作多情,她给了他们条活路是不争的事实。 “小峰,小同!” “扑通——” 随着肖桥跪下的瞬间,身后的哥俩也紧跟着麻溜地跪地。 不等他们磕头,再次被人尝试送走的苏宁快速开口道,“要是不赶紧起来,这事我后悔了!” “唰——” 一个比一个反应迅速,话音未落肖桥三人就直接蹦哒着站起身来。 …… 夕阳渐渐隐入云层,天边的晚霞也华丽转身褪去色彩。 赶在黑天前,苏宁推着满自行车的东西,带着家具厂的工人拖着正车的家具回到了小洋楼。 等在院里的肖桥带领着两个弟弟将早看着碍眼的杂草树枝清理干净。 见她这么大阵仗,一时之间都有些手足无措。 毕竟年纪大些又经历了许多事的肖桥率先回过神,赶忙迎了上去。 “宁姐我来帮忙!”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帮忙!” 等家具摆放好,工人们陆续离开,看着焕然一新的家,最小的严同已经偷偷哭了好几回。 “宁姐姐人真好啊,不对,是最最最好了!” “怎么?不是坏人了?谁口口声声说人最讨厌的嘛?” “小哥!你闭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好么好么,我承认之前是我说的不对,我错了,宁姐不是坏人是最好最好的人。” 桥哥说了知错就改真男人! 严同红着眼同时也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回望他们的房间,不仅有了衣柜书桌甚至还有一直梦寐以求的大床… 是床啊,有棉胎有被子有枕头是正儿八经的床! 不是稻草堆,也不是石头砖头更不是用木块随意搭成凑数的床! “小哥真好,我感觉怎么像做梦一样呢。” 摸了摸他那头扎手的短寸毛,唐峰笑道,“放心,梦醒了你想要的大床它还在呢。” “嗯!”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正与桥哥说着正事的苏宁,眼底是浓浓的感激,还有些些难以掩藏的渴望:若她真是自己的姐姐该有多好啊~ 或是小上好几岁给宁姐当儿子也成呐~他们愿意! 年纪轻轻就被惦记上当人母的苏宁:大可不必。 …… 这头刚将驼在自行车上的两袋粮食,同肖桥一起抬进二楼的杂物室。 说是杂物室,其实之前应该是用作二楼的小书房,只是被兄弟几人拿来放置了些他们四处淘来的‘家当’。 除了卧室,客厅以及厨房简单的几样应有的家具,其它的地儿依旧照常空置着。 “先打开看看。” 点了点头肖桥照她说的,蹲下身依次打开了两麻袋粮食的口袋。 当看清里面白花花一点碎石沙砾都没有,在黑市也难遇上回的特级大米。 绕是再怎么强装沉着冷静的肖桥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不确定地发问道,“宁姐你确定真用这些来换?” “不那么确定。” “啊?” 私心底她更想让他们拿钱淘换东西,不仅好携带也更安全,粮食么则用来自己吃用。 不过这只是她的想法,具体怎么做还得看他们自己。 毕竟不论在黑市还是乡下,粮食比钱更容易达成交易。 苏宁将手里的一个帆布小包递给他,“这是备用金,粮和钱都在这具体怎么操作看你们,总之前提是安全为主。” 僵硬着手接过她递来的包,不出所料地看见包里捆成一圈圈的大黑拾。 肖桥第一次那么认真的看向她。 明明比自己也不过大了两岁,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背景,能养出这样的人来? 看着清冷与人有距离,做出来的事又可以这么暖情有爱。 “你不怕我们拿了东西就跑了?” “你看我像是傻子?” “呵呵,像极了。” 肖桥咧开嘴头次笑得那么肆意,笑着笑着就哽咽了,快速背过身抹了把眼睛。 “宁姐你放心,就算你傻我也不傻,一次哪比的上长期的买卖!” 嘴里说着像是不着调的话,那双眼眸却越发澄澈:你的信任,我可以用一辈子来证明究竟是对是错。 “这些怎么也足够你们两三个月的量,等我回了湘南到时会再看情况来给你们邮寄。” 自动忽略他这番欠教训的话,将事先准备好的本子连同钢笔一起扔给他,苏宁故作恶狠狠地模样。 “给我好好记录,等我下回查账,若有一处对不上白干一年!” “是!” 配合地作出一副怕怕的动作,肖桥的面上却是诚挚的笑容,“宁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们也不会!” “宁姐,我一定给你淘到最好最漂亮的宝贝!” “那,我就先谢谢了?” 望了眼时间,苏宁挨个看了眼三人笑容温软,“不早了,我就先回酒店,有事本子上有可以联系到我的地址。” “宁姐我送你。” “我也去!”“那我们一起去!” 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苏宁同他们边说边下了楼。 …… 小红楼外长长的巷道里,忽暗忽明的街灯下是四人由高到矮的身影。 这是他们缘分的最开始,却用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来结束。 第八十章 赴约 回到酒店后的苏宁一夜无梦,直睡到第二天。 一大早起来忙完桃源里的杂事,与小圆圈吃了顿丰富的早餐,心里记挂着去张家赴约没有再多耽误,提上准备好的礼物去往张家。 …… 淮江弄堂,张家。 时隔多年女儿却是以这种残酷的方式回归,张福与胡樱桃两人自是悲恸伤痛久久无法释怀。 若不是女儿为他们留下个可爱懂事的小秋,这一关还真不好挺过来。 每每看着小秋想到她的身世,老两口既是痛恨又忍不住心生怜爱。 死了的人无知无感,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就算是为了儿子孙女,他们也得继续咬牙生熬硬挺着。 尤其是在知道女儿虽然是病死,可伤病却是人为,为她报仇看害了她的畜牲得到应有的报应便成了最大的那个动力。 夫妻俩夜里相拥落泪,再到相互劝慰排解,经过这几天虽人愈发显苍老,可心态却一点点扭转回来。 今儿他们张家的大恩人,新认的干女儿头一次正式登门,俩人难得舒展开了眉头,脸上带了难得的笑意。 天还未亮早早起床的张福两父子便已穿上旧衣,屋里屋外的忙着大扫除,胡樱桃则带着小秋前去排队购买新鲜的食材。 等着祖孙两人急匆匆赶回来,转过回家的拐角正巧碰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人儿。 “宁宁!”“小姨,小姨!” 听着背后传来的呼唤声,苏宁快速地回转过身眼底划过抹欣喜,“干妈,小秋。” 噔噔噔~ 放开阿婆手立马朝着她飞奔过去,小秋带着笑的小脸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 对于最伤心无助最彷徨迷茫给予她帮助温暖的宁姐姐,是小秋心底谁也无法替代的存在。 哪怕阿公阿婆和舅舅都对她很好很好,是除了妈妈自己最亲的亲人,但宁姐姐不同… 仰着小脑袋,紧紧搂住她的大腿,小秋稚嫩的童音里有些浓重的鼻音,“宁姐姐小秋好想你,你怎么才来啊?” “乖,这不是忙完就赶紧来看咱们小秋了吗?” 两手不得空苏宁只能弯下腰,将脸与她贴了贴,再温声细语地安慰,“宁姐姐也可想可想你。” “真哒?” “真的不能再真了。” “呵呵呵~” 用手背蹭了蹭眼睛,听着她的话满心满眼的欢喜,语气也跟着上扬,“宁姐姐我来帮你提!” “宁宁啊你这是都带了些什么?” 两人亲香完,胡樱桃才背着背篓手提着菜篮子上前,见着她眼底是遮也遮不住的高兴。 只是看她提着那么多的东西,不禁带了些责备,“来家里还客套上了,不说好了什么也不许带嘛,家里什么都有!你看看手都勒变得红紫了!” 也不等她回话扭头隔着大门就朝里面喊着,“老张棋子快出来,宁宁来了!” “嗳!来了!” “宁宁就到了?” 一前一后地两道脚步声快速地在大门里边响起。 嘎吱—— 摘下头上用报纸折成的帽子,张棋露出大大的笑容,很有眼力见地上前帮忙。 “张大哥你帮干妈,我提的动。” “嗐那哪用得上我留给咱爸献殷勤不得?” “多大个人了还满嘴胡诌八扯!” 笑骂了句的张福,脚下却十分实诚地转了个弯去帮老婆子的忙,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菜篮子。 一家人有说有笑地迈进了大门。 张家院里不同别家的花草果树,依偎着墙角栽种了棵梧桐树。 树干笔挺高了屋顶整整大半个头,阳光透过层层的枝叶斑驳了一地的碎芒光点。 粗壮些的那根横生枝干挂着用粗麻绳扭成大八字的秋千,正随风轻悠悠晃荡。 “这颗梧桐树,还是囡囡刚出生那年爸他非要种的。” 说是清风明月照华堂,梧桐树上栖凤凰… 摇摇头敛起眼里的伤痛,未免身前的老俩口听见张棋自动转移了话题,“宁宁,你这都带的什么好东西分量可不轻啊!” “昨天出去办事回酒店的时候运气好,就买了些水果,还有些是我亲手做的吃食。” 知道他的用意,苏宁笑了笑没有选择追问而是顺着他的话头。 空间连续好几次大丰收,黑市都很难买到的细粮甚至各种肉她的地下储藏室却已经多到数不清。 还好那储存的器具都是仙家手段,不用愁苦忧心装不装的下的问题。 因为琴姐的原因,这次上门她也只能带些水果,怕张福两人的身体受不住特意加了泉水做了些糕点。 “你亲手做的?嗬,看不出来啊宁宁你还会这呢?” “还不及我外公的手艺,只是能吃。” “啧,一听就知道是谦虚了吧!” 眼下的女同志能整治出像样的硬菜就算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顶顶优秀拿得出手了。 毕竟除了饭店大厨,谁家还有多余的粮供学费事又吃不饱不顶饿的糕点。 张棋伸出大拇指表示夸赞,“有这手艺已经很好很厉害了!” 前面听了一耳朵的张福笑着回头道,“哦?宁宁亲手做的糕点,那待会儿我可得好好尝尝!” “您和干妈多吃些,要是觉得好我回去再做多点给你们邮寄过来。” 三大一小听着她这话脚步不禁同时顿住。 张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率先问出了口,“工作的事都解决了?就准备回去湘南了?” “有朋友帮忙说是晚上就能解决,出差的时间就这几天,大约明后天出发回去。” 望着几人速度转换的脸色,苏宁嫣然一笑露出嘴角的小梨涡,“工作原因我可能还有大把出差来沪市的时候,到时干爸干妈可别嫌我登门的次数太多哦。” “瞧你说的傻话,你能回家来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 想到她的工作性质,出差还真是常事,即使这次回了说不定哪天又转来沪市。 张福拍了拍老婆子的手,对于他们之前商量的那事没有在这时提起,不过心里面上的不舍终是消散了不少。 湘南啊,那个陷了囡囡多年的地方他们是一定会去的。 “我啊赶紧去做饭,你们爷仨陪宁宁好好聊聊。” 同样转过弯来的胡樱桃看向她的脸上又挂上了笑意,“宁宁你先坐着休息会儿啊!” “干妈我去给你帮…” “不用不用哪还用得上你帮忙,我啊这都是干惯了的活计,很快就好。” “对对对,宁宁快坐快坐,你干妈烧的菜在我们这也算是一绝,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胡樱桃接回老头子手里的菜篮子,不容她再多说地转身直接去了厨房。 呆愣在原地的小秋,看了看阿婆离去的背影又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苏宁。 不知道该像这几天去给阿婆帮忙好呢,还是在这多陪一会儿宁姐姐的好。 “怎么了小秋?” “宁姐姐…” 小家伙脸上的纠结就差写上几个大字了,苏宁乐呵呵地朝她招了招手,“去吧陪着阿婆,等吃完饭宁姐姐专门陪小秋玩一会好不好?” “好~” 对了对手指头,眼瞧着回到张家不过几天小脸又长了些肉肉的小秋,对她甜甜地笑了笑才小跑着跟去厨房。 “张大哥,小秋的户口问题解决了吗?” “在托人办,有些麻烦不过能办好。” “那就好。” 领不领得到油粮补助是小,等个一年半载的到了读书上学的年纪才是大事。 接下来与张家父子俩随意地聊了会天,多是他们二人询问有关湘南的事苏宁负责挑知道的回答告知。 通过这些询问的话,隐隐察觉到些他们的意图。只两人没有说破,她也就没有挑明。 第八十一章 回礼 一顿饭和和美美地吃完,再履行承诺地陪着小秋玩耍了阵,苏宁在俩老殷殷嘱托中告辞离开了张家。 负责护送她回酒店的张棋,一个小时不到的路程硬生生给走出了两个多小时。 至于他们在路上聊了些什么又探讨了什么,回到家的张棋对着父母的询问只字未提。 …… 回到酒店房间,不得休息的苏宁想到前台的留言扶了扶额。 也好,事情赶到一块解决也能安心准备回程。 脱下身上的布拉吉换上方便的裤装,又将后脑勺贴着的大纱布从新换了个新的,这才闪身进了趟空间。 来到桃源山腰处的天然溶洞,里面密密麻麻堆满了红木箱。 好在事先搬运过来的时候,她有按类码放不然想拿什么光开箱子就挺麻烦。 径直走到堆放金银首饰玉器的区域,随手打开最外围的两个箱子。 蹲下身开始慎重地挑选起来。 “燕家奶奶送的帝王绿玉镯…这暖玉应该挺适合老人家。” 将手中的暖玉放在一旁,苏宁又开始为燕伯母还有燕西姐各自挑一样适合她们俩的首饰。 至于燕家几位男士,想了又想她还是决定送质地不同的玉石印章。 未免厚此薄彼,这份礼物里当然也有燕北和傅家明的一份。 成功把回礼都挑拣装好,没有打扰正小溪边撒欢的小圆圈,掐着点地迅速出了空间。 …… j区大院,燕家。 难得一家齐聚,往常还嫌家里清冷的向明玉,看着快塞不下的客厅眼底满是高兴。 就是… 一眼望去算上自家那假小子就跟踏进了和尚庙似的,要是多些‘莺莺燕燕’两两中和才是完美啊。 两个为儿女终身大事操碎心的老母亲,彼此对视一眼立马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并即刻实行! “安安啊!” 稳稳第一个中彩的燕安,像是已经习惯了被点头名,在弟妹同情地眼神中无奈回答,“妈,小婶咱们今天不开批斗大会成吗?” “什么批斗大会,我们是想跟你说个事儿。” “就是,谁想说你了。” “那你们说吧,什么事?” “你虹彩阿姨她家闺女刚大学毕业回来,准备回我们沪市工作,你…” 用力按了按发涨的脑门,得他就知道逃不过,燕安转头看向大门:不知道这个时候走还来不来得及? “妈,我想起来我…” “咚——” 轻咳了声向明玉掩嘴笑了笑,“今儿这门也是怪了哉了,只能进不许出了。” 干得漂亮! 这波配合相当默契,孙怡朝着关上大门暗下狠话的妯娌露出赞许地眼神。 其余几个燕家兄弟再顾不上看热闹:糟糕,今儿不会是鸿门宴? 说是看小七的戏,自己成了戏中人吧? …… 等在大院门外的燕北同志,想到家里一窝蜂像是闻着味儿涌来的一大家子,眼底的浓雾就忍不住更深一层。 “唉唉你可别用这眼神看我!” 头皮顿感发麻的傅家明一脸怕怕地后退几步。 他哪里知道就仅仅两个电话的事儿,会发生这么大的连锁反应。 燕家的疯子们会一个接一个往家里窜呐? “我可真不是故意说漏嘴的啊!” 就差指天发誓了,傅家明再次后挪了一大步,“谁知道宇哥他会不声不响地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哇。” “闭嘴。” “昂。” 五指并拢做了个收的手势,傅家明小心翼翼地瞄了他几眼心里暗自估算着:瘸腿的他和断了肋骨的燕北真打起来… 下意识地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得出了个结论—— 还不一定谁能干得过谁! 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拼一把?说不定翻身做主把歌唱了呢。 “你那是什么表情?” “咳,我帮你盯着转角,盯着转角呢!” 只是对上他那眼神就条件反射地秒怂,傅家明无语凝噎。 当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差点没控制住得喜极而泣,瘸着腿拐得飞快迎了上去,“救星…” “呵tui~呸呸~” “苏宁你终于来了!” “你…刚才这是在呸我?” “呸,我呸我自己!” 轻飘飘打了下自己的嘴,傅家明眼泪汪汪地看向她,“苏宁,等会儿可得救命啊!” “?” 一天没见这人又犯了什么毛病? 顶着满眼蚊香圈的苏宁瞥向慢了一步走到跟前的燕北:他什么情况? “别理他,正犯病中。” “咳~” 抬手握拳在嘴间燕北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那个,苏宁…” “?” 不是,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个两个都犯病了?还是掺了泉水的糕点饼干让两人吃出了什么问题? “怎…怎么?” 那副扭捏的模样放在傅家明身上她可能会觉得辣眼睛,但搁在燕北身上竟觉得有几分…可爱? 咦~ 搓了搓手臂上因为这想法冒起的鸡皮疙瘩,苏宁僵硬着脸,“所以到底出了什么事?” …… 听着两人一言一语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原本清明的大脑都开始直犯迷糊。 也就是说因为傅家明的两个电话,不止上次见过的燕家人连燕北大伯一家都赶来了? 这已经不是受宠若惊了,是惊悚啊! 已经说开了的救命之恩怎么还越演越烈,收都收不住的架势呢? “抱歉苏宁,若是你觉得不自在那咱们就换个地方。” 心知肚明家里那大家子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燕北也确实怕这么大阵仗将人吓着,所以觉得脱口而出的这提议挺好。 “离这最近的靖江大饭店,大师傅烧得一手好鲁菜,不如…” “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 看清他眼底的认真,苏宁想了想热情的燕家人,若再加上一二三四五,嘶~ “那,那之前约好的人?” “放心,家明能解决。只是换个会面地方不碍事。” 瞅向傅家明,见他也没有异议地猛点头。 暗暗松开了紧握手提袋的手,莫名觉得逃过一劫的她不再多说,同意了燕北说的办法。 “那,我先去打个电话?” “麻烦了家明。” “嗐也是我惹出来的事,说什么麻烦,我去去就来,马上哈你们等我!” “等等,一起…” 已经到了门口,明知一家人还有长辈在等着自己不进去说一声实在没有礼数。 再者她手里还拿着回礼,怎么样也得先打个招呼再离开。 “他怎么断了腿还能跑那么快?” “或许是苏宁你家的秘药效果太好,骨头长合痒的厉害。” 默默对上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人,苏宁点头,“哦,那挺好。” …… 如她所料一进燕家大门,就被几位长辈热情地团团包围,笑得脸都快僵硬的苏宁将准备好的礼物一一分发给众人。 当然没忘记多出的燕大伯一家五口,索性拿的装礼物的帆布袋够大,方便她暗下操作。 在收获了一番感谢的话,趁机说明了临时改换了地点的事,成功逃出包围圈走出了燕家大门,苏宁狠狠舒了口气。 紧跟在他身边的燕北磨蹭了下手上的薄茧,笑道,“这么吓人?” “不是吓人。” 是受不住这种热情啊,尤其是燕家的长辈那种看着她像是看着要夹进自己碗里的那块儿大肉… 被自己这莫名的比喻给逗乐,苏宁笑了笑没有继续解释,转而把给他和傅家明准备的那份递给他。 “这是给你和家明的。” “我…们俩也有?” “当然了,都是朋友既然准备礼物当然得准备你们的那份。” “那就谢谢?” 相视一笑,燕北看了眼只是颜色质地与众人不同其它没有什么区别的礼物,心思几转翻涌:什么时候,他可以成为那独一份… “燕七,苏宁搞定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第八十二章 找上门 因为有傅家明的牵线搭桥,这次与六厂新的负责任会面很顺利的谈妥了批货任务。 虽然头次运输的数量定额远远没有达到要求,但好歹可以用来暂时交差,等日后混纺布料库存跟上还能再行追加。 事情都了结后,告知了张家以及小红楼里的肖桥等人,苏宁与燕北傅家明二人于翌日动身回程。 五天多返程时间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一行三人平安到达古市。 听从傅家明的建议,回到市里后并没有忙着去厂里销假上班而是找梁主任多批了三日,准备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 南门小院的家虽然没有住多久,可在她心里已经有了家的归属感。 躺在葡萄藤架下的竹椅中,望着墙头的藤蔓天边的蓝天白云身心都难得放松。 小圆圈终于不用再独自待在桃源空间,可以出来陪着主人尽情在她身前撒欢儿。 “汪汪汪~” “宁宝盖!” “呵呵~听到小圆圈叫我就知道你来了。” 挪开搭在脸上的手,苏宁笑着看着小跑进了院子,总是人还没到声音先传来的罗双双。 今日穿着上粉下黑的短袖长裤,两根麻花辫被甩在身后,额间面庞因为跑动散了几缕散发。 因为她调侃的话故作凶巴巴的样子吓唬了下小圆圈,不想这狗子不怕反而对着她叫的越发起劲。 罗双双无奈地摊开双手,“或许是魅力太大?” “行了小圆圈,再喜欢我为了你的小命着想,我也不会带你回家!” “汪汪!” “嘿,它这是什么表情?宁宝盖几天没见小狗子这是成精了?” 看小圆圈人性化地对着自己猛翻白眼,罗双双惊奇不已地感叹到。 “胡说什么呢,建国后不许成精忘啦?” “嘿嘿嘿~对哦。” 坐起身子,去给她倒了杯凉白开,知道她不太喜欢红糖水也就没给她加糖。 将搪瓷杯接过丝毫不见外地吨吨吨喝了大半缸,打了个水嗝,罗双双眼睛亮晶晶地瞅着她,红唇弯弯就差把那点小心思直白地挂在脸上。 “呵~就在屋里桌子上,都是给你的自己去拿吧。” “哈哈哈~” 调皮地对她眨了眨眼,罗双双兴奋地放下杯子,一溜烟地跑进堂屋。 梨花木制成的茶几上摆放着好几样包装精美的礼物。 一根管状的橘红色口红,一条天青色绣着墨绿湘妃竹的丝巾。 一盒巧克力,一瓶粉色的香水,还有一块同现在她手上戴着样式相近的高档女士手表。 罗双双抱着这么堆礼物,开心地忍不住转起圈圈。 三职工…哦现在是四职工的罗家家庭富裕,又是家中唯一的独女,这些难得的好东西她自然不是没见过。 可意义不同啊,这是她心底认可的第一个好朋友为自己特意挑选的礼物啊! “宁宝盖,呜~我太喜欢你了!” “这么开心?” “那是当然喽~” 笑嘻嘻地蹦出屋子,罗双双将手里的礼物放在躺椅旁的矮桌上,边说边爱不释手地挨个把玩。 “对了,差点忘了!” 拍了拍脑门儿,顿时白皙的额头泛起一片红,可想这下意识地一拍有多用力。 本人像是没感觉到痛感,罗双双凑近她的身边,“前两天,我下班回来给你院里的花草刚浇完水,锁门回家的时候在街头碰上个来找你的女同志。” “看着跟咱们差不多大,和你的口音也相近,她说她叫何悦是你最好的朋友?” 什么最好的朋友啊,她还说自己是宁宝盖最好的朋友呢。 最好的朋友会从没有听宁宝盖提起过?最好的朋友连具体住址都不知道? 撇了撇嘴,心里瞬间不得劲儿的罗双双用种负心汉的眼神瞥向她,“不过我才没告诉她你家位置呢~” 那种一看小心思就特别多,眼睛滴溜转得模样,和她身边那些阿谀奉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朋友们’简直一模一样。 “何悦?” 她怎么会来湘南古市? 难道是… 眼底泛起丝凉意,苏宁低垂下眼眸,手指不自觉地轻轻点在摇椅手靠上。 按照当时给她估分的情况,何悦想继续上大学还差了一大截。 以何家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顶多是给她找个工作添身价能寻个不错的人快速嫁出去,到时还能双倍甚至三倍的要回报。 那么大笔的彩礼和给何愉换好处的机会,又怎么可能会让她跑到这么远脱离掌控呢。 “她怎么会找到这边?” “听她的意思好像先是找到了纺织厂,至于怎么找去纺织厂的我就不知道了,怎么?真是好朋友?” “谁年少时没瞎过一两次眼。” “噗~” 被她这句话逗得前俯后仰哈哈哈大笑,罗双双揩了下眼角,“我还没有从旁侧击地打探,她就一脸骄傲地直接告诉我来这边是上学的,湘南大学。” “就这智商,该不会是从哪买来的名额吧?” 手指指尖微顿,苏宁看向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很有可能。” 湘南大学虽不及那两所名头大,却也是全国有名的大学。 这个时间还远远没到开学报名的日子,湘南大学又在星城并不在古市,何悦这个时候找来是想干什么? 罗双双从新捧起巴掌大的香水瓶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我看她的架势估计没有找到你不会轻易罢休。” “宁宝盖,要不我帮你…” 握住她攥紧示意的拳头,苏宁好笑地开口,“就这?给人挠痒痒?” “嘿,你当我傻啊,只要我放出点风哪用我自己动手,多的是人愿意帮忙呢。” “好好好,不愧是你。” “那当然喽~” 两人对视一眼粲然大笑。 一张大大的竹椅躺下她们俩不成问题。 罗双双也不嫌热地挤上椅子与她并排躺下,竹椅发出咯吱咯吱摇晃着的声响。 “话说回来,宁宝盖你为什么没有选择上大学呢?” “那你呢,为什么不?” 她是因为窥见了未来,知道不久大学都会停课,要想学医一年两年的时间提前完成学业,哪怕是她也觉得不太可能做到。 与其白白花费那个时间和精力学个半吊子,不如眼下这般。 “我是真烦那群人啊,现在这样多好,提前工作自己赚钱自己花,不用再和她们诿以虚蛇,自在又痛快!” 罗双双半趴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长而卷翘十分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手有那么点痒痒。 “嗳,宁宝盖咱别说她们了,明天跟我去趟我外婆家呗~” “去你外婆家?” “对啊,你不是还有两天的假期我明天也休假,这鬼天气越来越热,去乡下不仅好玩还能避暑散心,怎么样?” “在哪…” “咚咚咚~” 不约而同地起身,苏宁对想起去开门的人摆摆手,“西柚,我去吧。” 该来的总会来,再说,就算门外真是何悦,她有必要躲着? “我跟你一起。” 两人一狗,一前一后地来到大门背后。 听着再次敲响的大门,她没有预兆地打开门,身子灵活的侧转,避开险些一头栽倒的人。 “嗬~” 吓得一跳差点摔个大马趴,何悦不高兴地嘟起嘴,“宁宁你…你怎么会在这?” “嗨,何同志又见面了,忘了介绍我是宁宝盖最好的朋友罗双双。” 将最好的朋友几个字加重了音量,见对面的人面色突变罗双双笑得更加灿烂。 “既然你也是宁宁的朋友,我们俩也能算是朋友,那上次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宁宁她就住在这里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还有谁跟你是朋友。” “你!” 第八十三章 提议 “宁宁~” 气得小脸绯红,一双杏眼水雾蒙蒙,何悦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满脸委屈地看向她。 往日只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宁宁就会心软,不论是钱票还是漂亮的衣服鞋子都会大方的送给她。 还小的时候在家过得跟小白菜一样,吃不好穿不好,就连上学都是拖到厂里的工会领导发话,爸妈才当面答应背后狠狠收拾了一顿才送她去读书。 直到什么时候才开始转变的呢。 从徐自新升任钢铁厂副厂长,她也顺利认识了宁宁开始。 那时她就知道,只要成为宁宁唯一的朋友,不止趋炎附势的父母会对她另眼相看,她也会从小透明转为人前人后都羡慕的存在。 果不其然,费了许多心思,她终于成功了。 不仅在家的日子好过起来不用再做那么多繁重的家务活,学校经常欺负笑话自己的人也不会再对她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而她,只要在宁宁面前委委屈屈,落一两滴眼泪,就能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香甜的糖果糕点,漂亮的衣服,洋气的小皮鞋,甚至好看又贵重的首饰… 明明暑假开始前,她们还那么要好,宁宁还答应会将自己一直喜欢的那个镯子当生日礼物送给她! 怎么遇上那件事落水后,再见面就突然全都变了呢? “宁宁…” 没有错过她不断转变的眼神,苏宁望着那张熟悉无比的脸,还有无数次惹自己心疼的眼泪,心里突然涌起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既苦且涩。 曾经她是真的把面前柔柔弱弱不能自理,一点小事都会被吓哭的人当作最好的朋友。 自从认识了罗双双,尤其是见过傅家明与燕北的相处。 她才明白一味地付出,在任何关系中都是不对等的存在,即使她没有预见那个未来,她们两人也终会在某天分道扬镳。 “何悦,我记得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 胸口猛地一窒,何悦极力忽略那种像是失去了最为重要东西的感觉,惨白着脸愣愣地看向她。 这次大颗大颗落下的眼泪,没有参杂半点假,完全不受她控制地往下掉。 “宁宁,我不懂,你是在怪我当时没有能在你落水后就立马去陪你吗?我跟你解释过的我…” “何悦你如今是因为什么来找我,不用我明说吧?” 咯噔~ 那张楚楚可怜的表情差点没维持住,何悦有些不敢对视那双充满锐利的眼神,“我不懂你在说些…” “我不管徐自新给你多少好处,又交给你什么任务,何悦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离我远点。” “若是不想辛辛苦苦才得到手的好处竹篮打水一场空,就该更聪明的想想,怎么利用好你自己的长处。” 与虎谋皮,能得什么? 话落苏宁没有心情再和她多说一句,转身示意旁边看戏正欢的人跟上。 罗双双了然点了点头,在转身即将踏进大门时。 不期然地回头对上傻眼,面上宛如调料盘来回变色的人,红唇轻启。 吐出来的话不再对着宁宝盖时独有的软侬娇甜,而是满含冰霜。 “何悦是吧?要我是你现在就该抱好入学通知书,学还没开名也没有报,尘埃未定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呢。” “你…” “哦,可别怀疑我能不能做的到,我不介意让你真见识见识。” 就算豁出去背上老爸老妈一顿混合双打… 罗双双冷眼扫向她,一身的气势凌人,“既然宁宝盖说过再不想见到你,再出现在她面前…” “见你一次打一次。” 一字一顿地说完最后一句话,干脆利落地将大门合上。 …… 孤零零独自站在门前的何悦,死死掐着手心,嘴里的银牙都快咬碎。 这罗双双又是打哪里冒出来的人,凭什么这么无理嚣张? 脑子不期然浮现离开时苏宁的那句话,何悦使劲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转身离开了小院,她得好好想想。 究竟是哪里不对,出了问题? “徐叔若是知道自己不再是宁宁心底那个特殊,唯一的朋友…” 摇了摇头,她何悦绝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 多年以前她能成为独一份,现在她依然可以做到。 哪怕因为误解暂时闹矛盾,这么多年的感情,宁宁也不会真舍得放开,她了解她! “对,一定是这样。” …… 有关何悦的自我安慰,自我打气苏宁不得而知,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中。 当从预见未来的画面中知道她的两次选择,就注定她们的情谊破裂再无半点残留。 “宁宝盖怎么样,刚才我那两句威胁的话霸不霸气?” “真没看出来,厉害啊西柚。” “那是!” 若是有尾巴罗双双恨不得翘上天,平时她哥一生气就用那种眼神语气,别说还挺过瘾带劲儿~ 觑了她一眼,挺想问问又怕不小心踩到痛楚。 纠结了阵罗双双甩甩脑子,若宁宝盖真想说的时候,不用自己问也会说,既然没有提的打算就是还不想说吧? 甩掉涌起的那丝好奇心,转而提起方才被打断的话题,“怎么样啊宁宝盖,明天跟我一起去吧?” “在哪里?” “罗湖乡,离这大概得坐个三个小时不到的车,咱们明天早点去住一个晚上再回来。” 依照何悦不会轻易罢休的性格,懒得费心神和她做无谓的纠缠,苏宁这次爽快地点头答应下来。 “好。” 听见好友答应,罗双双高兴地双手击掌。 月初放假她就想去,奈何爸妈哥哥都忙,说什么也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去。 这次有了宁宝盖,总可以说服他们了吧? “我跟你说宁宝盖,我外婆家后山可好玩了,那里还有座传说的宝山,到时我带着你去探险!” “哦?什么宝山?” “听村里的老人家说那座山可有大宝贝,是祖祖辈辈儿传下来的什么宝藏,只是具体有什么在哪现在没人知晓。” 罗双双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想起老人家们那神神叨叨煞有其事的模样,“我觉得宝藏不至于,但那座山有野山参之类的名贵药材倒很有可能。” “野山参…” 来了兴趣的苏宁拉着她在草垫上坐下,边听着她念叨边想着桃源空间。 有了桃源空间这么久,她只光想着种粮种水果养殖,还真没想过在山里划分出一块地专门用来种药材。 城里医院的西药稀缺昂贵,尤其是在公社很多时候人们还是多用中药治病。 曾经她也想过从哪里囤一批药好,如今看来是自己一时没转过弯。 囤还不如种,依照桃源空间里那么独特什么都能种植养活的能力,还有时不时的来次大丰收… 不用多久就能收获满满当当的药材,还是大批量产的珍贵药材! 到时不论是付爷爷还是突发什么情况,这些东西都是可以用来更好救命的。 “宁宝盖?” 一双白嫩的手在眼前晃了又晃,回过神来的苏宁将她的手轻轻挥开。 “总算回过神来了,想什么呢?刚提到野山参还双眼放光,你喜欢这玩意儿?” 罗双双顺势软骨头似地倒在她的腿上,“我家有一根泡制好的,虽不是百年但也有六七十年份…” “我想要新鲜的,种子也行。” “怎么你还种这些还够,还想在这院里种人参?” “你没有理解错。” “哈哈哈哈~” 捧着肚子乐过后,罗双双也没有直接笑话她的异想天开,反倒信誓旦旦地挥手,“没问题,明儿到了地方我就给你采来!” 这语气不知道的以为她们俩想采的不是难寻的野山参,而是遍地的白萝卜呢。 第八十四章 罗湖 罗湖乡是个被群山围抱,绿水环绕的地方,改名公社时也沿用了罗湖这个名。 只因那座隐于山间,以山泉水地下水雨雪汇聚而成,后经数代村民修建的罗湖水库。 也正是因为水库的原因,大自然灾害那三年人们虽然也缺少粮食,可有整个水库的大鱼养活远比外面受灾的地方日子好过太多。 …… 七月,正是夏日日头最为炎热毒辣的一月。 不过九十点钟头顶的太阳晒在身上,就有种被灼烧的痛感。 走在山间小道的苏宁与罗双双两人,尽量挑拣着树荫多的阴凉处走。 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立马被热气烘干,连耳边的麻花辫都湿答答的像能拧出水来。 “宁宝盖,要不咱们在水库这休息会儿?” “还有很远?” “过了水库大概还得再走上个小二十分钟就到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看了眼对方狼狈的模样,忍不住相视大笑。 就她俩这体能为渣的再不停地走二十分钟,不热死也得彻底趴下。 “走吧,挑个大树底下好好歇会再说。” 罗双双边说边用手当扇子在面前扇了扇,以往回来都是哥哥安排好,这次轮到她自己,许多事都没有考虑周全。 倒是连累宁宝盖跟着一起受罪,懊恼地嘟囔了句自己这脑袋瓜子。 一兴奋就什么都给忘了! 明明老爸还提醒过她让自己来时给大舅队上打个电话。 “宁宝盖…” “行啦,就当锻炼身体,多走走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是这风风火火的丫头,天还没亮就拉着自己急匆匆地出了门,她准备的水壶都给忘在了客厅桌子上。 舔了舔嘴唇,苏宁望了眼挎在身上的军绿帆布包:这大小也没法直接变出来哇。 瞧见她的动作,摸了摸自己同样干渴到起了死皮的嘴,罗双双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沟渠,“宁宝盖你就坐在这等我会儿!” “西柚你去干什么?” “给你找个好东西~” 山沟沟上荆棘缠绕,到处都是低矮的灌木丛,这个时节绿油油的树叶中夹杂着不少或红或橘色的点点。 用大片的树叶卷成三角底杯状,罗双双蹲下将鲜红的刺泡果小心地摘下来放进杯里。 不大会儿就摘了一小捧。 “宁宝盖快尝尝,这果子酸酸甜甜的,稍稍补充下水分!” 捻起一颗放进嘴里,只轻轻一抿就破在嘴中,酸甜适中味道挺不错。 直到两人将一捧刺果吃完,腿脚也缓过劲来,才继续朝着水库旁的小道前行。 …… 大半个小时后,当爬过最后一个小山坡,看着出现在眼前坐落在半山腰的一座座木头搭建成的吊楼,精疲力尽的两人差点激动地叫出声来。 梯田里中午下工的村民们正在递交农具,准备各自回家吃饭歇息。 跟着劳动了大早上的半大小子们也不嫌累,三五成群一窝蜂地直奔山里的那条小河。 路过两人时其中一个晒得黑不溜秋,浑身只有眼白牙白的精瘦小子,欣喜地跑出小伙伴的队伍,“又又姐你怎么回来啦?” “小灯笼?你怎么又黑了这都快赶上黑炭了?” “嘿嘿嘿,大中午日头毒着呢,这不是每天下河洗澡逮螃蟹抓鱼给晒得嘛!” 严文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等发现还在不远处等着自己的小伙伴们才大声喊了句,“军子你们去吧,我姐回来今儿我不去了!” “行!” “走吧姐,我带你回家,奶要是知道你今儿回来铁定高兴得大门牙都得乐出来!” 这时严文才发现自家姐身后还跟着个从没见过,长得比他姐还漂亮的女同志,顿时明显一愣。 抬手在他脑门弹了个脑瓜崩,罗双双笑着介绍道,“这是你姐我最好的朋友苏宁,你也得叫姐!” “宁宝盖这是我大舅家的大表弟严文,小名小灯笼。” “宁姐好!” “你也好啊。” 从包里掏出把奶糖,苏宁扬起嘴角递向他,“来,姐姐请你吃糖。” 见自家表姐点头,严文才咧着嘴笑得不好意思地双手接过,“谢谢宁姐!” 这可是大白兔奶糖呢,不是一颗两颗而是一大把。 也只有每次姑姑他们回来才能吃到的好东西! 悄悄吸溜了口馋出来的口水,严文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姐姐有了很大的好感。 毕竟这么大方对人又温和的城里姑娘可不常见。 就像队里那群知青,虽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但平时看见他们都有种隐隐的嫌弃,就好像他们身上长满跳蚤似的。 呵tui~ 他们天天下河洗澡八百回,不比任何人干净啊?! 严家住的吊楼临近后山脚,与严文他们经常去的小河边不远,在同一个方向。 几分钟后,绕过一块菜地园子,严文先一步轻车熟路地钻进院子,扯着大嗓门嚷嚷道,“奶,爹娘,我又又姐回来了!” “又又回来了?哪儿呢!” “这娃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挂个电话,咋回来的啊?” 屋里正休息大口喝着凉水的严喜听着儿子的话,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胡乱擦了把嘴与在厨房忙着午饭的婆媳二人同时走到了院里。 烧火热得满头大汗的钱红梅,将手上的黑灰在裤腿上蹭了蹭。 一把撩开碍事挡视线的儿子踮起脚往院外眺望,遥遥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瞬间喜出望外地乐出声,“还真是又又!” 人老了眼神不那么好使的严婆子听见儿媳的话,果真如严文说的那般欢喜到露出两颗摇摇欲坠的大门牙。 心急地又往外迎了几步,她唯一的外孙女呢,这都大半年没见了,老人家怎么能不惦记。 “就只有又又吗,欣妹儿他们没有回来?” “他小姑没瞧见,不过咱又又身后还跟着个眼生的女娃子。” “那是又又姐的好朋友苏宁姐!人可好了!” 严文从他娘身后冒出头插了句嘴,下意识地捏了把裤兜里的奶糖。 听到还有客人上门,钱红梅也不用婆婆吩咐,很有眼色的转身麻利去厨房准备红糖水。 “外婆,大舅!” “嗳嗳,婆在呢又又!” 三步并成一大步,罗双双见着等在院门前殷殷切切望着自己的老人,眼底的欢喜遮也遮不住,蹦到她跟前将人一把搂住。 严婆子红着眼,想抱又不敢抱的样子,“又又,婆身上脏别把你新衣裳弄脏喽!” “我不管就要抱抱,脏就脏,走了一身汗我还臭着呢外婆还嫌弃我呀?” “这叭叭叭的小嘴儿真说不过你!” 嘴角高高扬起严婆子拿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因为她这话心里熨帖着呢。 为什么都说女娃不如儿,这么暖和贴心的小棉袄哪哪不都比混小子好千百倍? 可惜,老大两口子不得力,一直没能给她生出来个小孙女来。 还好闺女争气,有这么个可心可人疼的外孙女儿她也满足了。 “外婆,大舅这是我好朋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苏宁。” “救命恩人?怎么回事?” “严外婆,严大舅好!” “好好,小宁是吧快快进屋!” 不赞同她对刚见面的家人提这话茬,苏宁不着痕迹地插过严大舅的追问。 知道西柚的用意是想要他们更加重视自己,但许久不见,老人年纪又大了,为这完全没有必要。 对上她略带责怪的眼神,罗双双悄悄吐了吐舌头:自己说的也是事实嘛~ 一旁瞧着俩女娃子的眉眼官司,严喜只得暂时压下心头的疑问。 “小宁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先喝点红糖水,等会儿饭菜就好,走这么久该是又累又饿了!” 第八十五章 乡间 用土灶烧出来的农家菜别有番滋味,尤其是严外婆特意做的锅巴饭又香又脆,再裹上自家用粮酒酿成的腐乳麻辣咸香,绝了! 热热闹闹地吃过午饭后,不忘正事的严大舅再次追问起缘由。 等全家听完罗双双从头到尾的叙述,严外婆后怕不已的握紧她的手红了眼久久不敢松开。 对于救了她的苏宁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出不出来的庆幸。 光是想想在周围所有人都被人贩子带着走,认为事实就是那样,甚至还有人上前跟着劝阻帮忙人贩子的,处于那境地的罗双双该有多害怕跟绝望? 就差一点点啊,他们严罗俩家唯一的女娃娃就被人当街拖走拐卖了! “小宁老婆子谢谢你,你真是个好娃好娃娃啊,多亏了你不然…我的又又就没了啊!” “外婆别哭,我这不是没事儿嘛!” 看见老人家泣不成声罗双双心疼地挣脱她的手,改为搂紧她的腰,不时撒娇般地轻轻摇晃两下。 “小宁啊,谢谢你救了又又,这真是救命之恩。” 严喜跟着红了眼睛,面上既是对光天化日还敢这么胆大直接上手掳人的人贩子的痛恨,又是对唯一站出来发现不对立刻阻止的苏宁万分的感谢。 若不是她不说他妹妹会怎么样,就他老娘… 狠狠搓了搓手,严喜站起身就要出门,顺手还提溜起两个正咬牙切齿谩骂人贩子的儿子。 中午她们到的突然,晚上一定得准备顿丰盛的大餐! “这…” “大舅干嘛去?” “你们俩别管。” 擦了把眼睛严婆子笑着摇了摇头,她一手养大的儿子还能不知道他那点心思。 与儿媳对视一眼,钱红梅立马明白过来跟着站起身,“又又,小宁你们俩等会休息好了随意走走,我先去上工。” 说着说着人已经走出屋子,在房里拿了个麻袋出了门。 与罗双双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夫妻俩怎么突然一个两个都不午休,顶着大太阳出了门。 “外婆还没到上工的时候呢,舅妈她?” “估计早上的工没做完,赶着做完下午好早点下工吧。” 这样么? 对农活一窍不通的罗双双愣愣地点点头,“那我等会儿去给舅妈帮忙!” “你啊可别去帮倒忙了,要是还有劲头就带着小宁去小河边玩玩,现在河里小螃蟹多着呢,你不是最喜欢?等抓回来婆给你炸着吃。” “好吧。” 想到那次帮忙的结果,罗双双不好意思地笑笑,果断接受了外婆的建议。 再者,酥酥脆脆的炸小螃蟹啊… “宁宝盖怎么样?” 看着她满眼的跃跃欲试一脸的小馋猫样,苏宁还能怎么办,自己的朋友只能自己宠着,“好。” …… 前脚出了门正准备带着俩混小子上山的严喜,在听见后头熟悉的叫声停下脚步转过身。 “红梅你这是?” 低头看见她手里的麻袋,想到家里快见底的米缸,顿时明白她这是又准备回岳家借点粮。 家里劳动力不够,俩小子又正是胃口大的年岁。 虽然有妹妹时不时的补贴,但那是她作为女儿孝敬老娘的,他们俩口子怎么会动? 幸好岳家人多都是劳动力,为人老实又善心…想起老丈人丈母娘的不时接济,严喜面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除了上工下地干活他不是没想过其它路子,可… “喜子哥你别又多想,眼看都快秋收,到时新粮下来我们就给爹娘他们还回去。” “红梅…” “孩子们都还看着呢!” 俩人也过了十多年哪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可身为男人他或许不懂女人家的心思。 婆婆待她如亲女,小姑子从不像别家搬祸生精对她只有亲近尊重,丈夫肯干体贴,俩儿子懂事孝顺。 嫁给他来到这样的严家就算再苦再累她也乐意,心甘情愿。 “下午你替我跟小队长请个假,我快去快回赶在晚饭前回来。” “嗳,我记得了,跟爹娘带句好说秋收忙完就过去看他们俩老。” 见媳妇儿走远的身影,严喜搓揉了把脸,瞥见身后正暗暗作小动作的儿子,立马丢掉一时的脆弱秒变回父亲的威严,“闹腾什么,走,跟我去山上!” “耶,终于又能上山逮兔子喽~” “个小兔子崽子,你想嚎到整个大队人尽皆知啊?闭嘴!” “哦。” 严武比严文小了两岁,个头却比同龄人窜得更快,眼看都快赶上哥哥。 听到老爹凶巴巴的话耸耸肩,嘴上老实心底却没多少害怕,趁着他转身过去还不忘给哥哥继续使眼神。 被闹腾得没法的严文只好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那份奶糖,又从中给他分了两颗,才将人彻底哄迷糊。 父子三人熟练的从山脚那间荒废的茅草屋里找到事先藏好的弓箭,背挎上后迅速地进了山。 …… 留在家中的三人说了会话,见老人家精神不济,罗双双劝着她上床去躺着午休,不用担心她们俩会无聊。 早晨起来太早又劳动了一大上午,确实犯累的严婆子在吩咐了俩人几句后回了房。 恢复了精力的罗双双带了个小竹篓子,拉着她出了门。 此时已经背阴的后山再加上涓涓流淌的小溪,带来了难得的清凉。 用清澈的溪水洗了把脸,之前被晒的通红的皮肤顿时舒爽地像是所有毛孔都打开了般。 “宁宝盖,你看那!” 掸了掸手上的水渍,苏宁说着她手指头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不远处隐在两山头后,有座直插云霄半山腰弥漫着白雾的山峰。 “那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宝山。” 罗双双笑眯着眼回头对着她抬了抬下巴,“要不要去寻宝啊?” “你脚丫子还能爬得动山呢?” “唔…山脚我可以!” 听说这边的深山没有老虎那种凶猛的野兽,但狼还有野猪大蟒什么的绝对不少。 就她们俩,打不过跑还跑不过,送上门去塞牙缝么? 若是只有她自己的话,遇到危险的情况还能及时闪进空间保命… “别闹了,我们要是上山了那不叫寻宝。” “嗯?不叫寻宝那叫什么?” 罗双双两眼一转恍然明白她的意思,哭笑不得地咽下那句大实话:不是寻宝是寻死。 脑子里突然浮现几年前被饿到窜下山,那头大野猪长长的獠牙,生生打了个激灵。 “那等晚上问问大舅,看他什么时候能有空带我们上山,你不是还想要新鲜的野山参么?” 她大舅可是冬天狩猎队的队长,那手百步穿杨的弓箭听说还是继承了外公。 有他在只是去宝山山脚下转转不进深山,应该没事的…吧? “不急这一时半会的,我现在也不用。” “放心吧,我大舅打猎的手艺可是这个,祖传呢!” “好好好,那等问问你舅舅的意思再说,他要是同意咱们就去山脚转转,不同意也没事儿。” 心底早已经做好打算的苏宁没有多说,顺着她的意思点头答应下来。 彻底凉快下来,两人开始在小溪边挨个翻石头逮起螃蟹。 可能是这头已经被孩子们每日日常翻找过几遍,寻了许久小螃蟹一个都没看见。 直到来到处小山坳边,小溪两边没有什么翻动的痕迹,才总算抓住罗双双心心念念想吃的螃蟹。 山林溪水间,传来阵阵银铃般的嬉笑声,还伴着偶尔的一两声惊呼。 刚搂完一背篓的柴火准备抄近道回家的人脚步顿住,踌躇了小会儿还是遵循内心地来到溪水边。 果不其然看见了那个熟悉无比的身影,脸上瞬间浮起抹傻笑。 “双双!” “大橙子?” 第八十六章 野猪 背着满满一背篓的柴火,那高高堆起宛如小山的重量压弯了他的腰。 身上的褂子袖口衣摆处破烂的地方早成了须须条条,脚底踩着双稻草搓成的草鞋。 再见着光鲜亮丽的罗双双,袁诚既喜出望外又感到局促忐忑,只顷刻间就全转换成了心底深深的自卑。 “大橙子你怎么不说话?” “啊,双双那个,我还得把柴火送回去,就先不…” “成吧不耽误你干活,你先回去吧!” 不等他找完借口罗双双很是体贴地对着他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 等人一步一步走远,才扭头看向旁边看戏的好友,“你那是什么眼神儿?” “平平无奇的眼神。” 朝着那人停在不远处的背影努了努嘴,苏宁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不知道,认识他那天起他就这么奇怪别扭。”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袁诚肯定又是要走不走,站在不远处偷瞄自己。 罗双双将胸前的辫子甩向身后,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袁诚很小的时候爹上山砍柴不小心跌下山崖人直接没了,没多久他娘也跟人跑了,只剩下哭瞎眼的奶奶相依为命。 当知道他的悲惨身世后,她确实对这个朋友不自觉多了几分关注和特殊照顾,分给他的糖果糕点总比别人多一份。 可他的性格实在是不对自己的脾气,她也向来缺少耐心,遇到这么闷葫芦又天然别扭的人,一次两次还愿意询问开解,每次都这样会让相处的人觉得很累。 以至于后来见他就不自觉想躲着避着些。 “别管他了,咱们还是加把劲赶紧逮螃蟹吧,篓子里才这么点不够炸一碗的呢!” “行。” 听她这么说苏宁自然不再多关注,刚准备收回视线就见那人突然扔下背上的背篓,朝着她们俩的方向折返快速跑来。 “西柚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嗯?” 双手抱起一块溜滑的大石头刚轻轻放到旁边,发现一大一小两只螃蟹的罗双双还来不及抓,听到这立马抬起头回身望去。 果然袁诚正满脸慌张神色急切地朝着两人飞奔而来。 “快,双双快起来!” “怎么了大橙子?” “锣声!有敲锣声!” 敲锣声? 猛然想起曾经她也听过一次,那次敲锣还是因为野猪下山。 浑身一震,罗双双淌过小溪流胡乱地穿上鞋,抓起不明就以的苏宁跟在袁诚的身后就往山外跑。 “呼~呼~西柚…怎么…了?” 被扯着快速奔跑在山野小道,大口大口喘息的苏宁望着前面闷头往前冲的两人不禁满头雾水。 “敲锣,队里肯定出了什么事!” 敲锣敲什么锣? 她怎么没有听见? 幸亏她们俩没有走太远,按这不要命地跑法不大一会儿就进了村尾。 一阵阵锣鼓声清晰地传来,隐隐还能听到晒谷场那边的欢呼吵闹声。 看样子是出了什么事,但好像是…好事? 拍了拍胸口,跑得满脸通红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停下脚步的罗双双扭头看见男女老少都在往晒谷场赶,“宁宝盖我们也快去看看!” “好。” …… 晒谷场宽阔的平地上,正赫然堆着一大俩小的野猪。 那头大的野猪足足有六七百斤重的样子,两条长而锋利的獠牙十分骇人,头部的鬃毛根根竖起很是尖锐。 一双眼睛都被箭矢射了个对穿,脖颈还有处呼呼冒血的黑洞。 “不愧是狩猎队的队长啊,严喜子这手箭神了!厉害啊!” “哈哈哈哈~这多久没有吃肉了,眼看就要秋收费大力老天爷爷真给面子哇!” “跟老天爷有什么关系,要谢也是谢大喜子!” “就是就是!也是它们倒霉遇上严家父子仨了,换一家你试试?” 围观的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脸上同是遮掩不住的欢喜雀跃。 这可是肉啊,一大俩小三头野猪加一起怎么也得有个小一千斤! 队上一共六十多户,不按人头按户口算一家也能分到不少呢。 好不容易挤进人堆的苏宁罗双双听着耳边的议论,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感情之前严大舅闷声不响地出了门,是上山寻摸野味去了? “宁宝盖我大舅在那!我们快过去!” 严喜正站在不远处与大队长说着什么,严文严武也跟着在小伙伴群里说得眉飞色舞。 “大舅!”“严大舅。” “是又又小宁你们俩来了,来,快过来!” 与大队长点点头后,严喜朝着两人招了招手。 本来就只想抓个兔子野鸡,哪曾想运气这么好,撞上出门觅食的一大俩小野猪。 刚和大队长商量他们家可以分到一整头小的野猪,去骨放血后也得有个一两百来斤肉吧? 这下子不仅能好好招待俩女娃娃,还能腌制好管够秋收的油水,就连过年的大肉都不愁了。 对了,还能给岳家和妹妹家多送些过去! 想到这严喜脸上的欢喜收都收不住,看着罗双双的神情也更加慈爱。 “大舅怎么这么多血,你哪里受伤了?怎么会碰上野猪呢?” “又又别担心,大舅没受伤这些血都是野猪的,拿了弓箭呢又不跟它近身搏斗怎么会受伤!”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看着严喜整个汗衫上都是黑红的血迹,罗双双真吓到腿软,吃不吃肉的她不关心,只要大舅人没事儿就行。 等把心彻底收回原处,才琢磨出不对,“大舅!你上山怎么能不叫我们啊?” “啊?” “我很宁宝盖也想进山,在山脚转转呢!” “哈哈哈哈,好好好,下次下次进山准带上你们俩这总成了吧?” 傲娇地点了点头,罗双双心底也知道这次再上山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了,目带歉意地望了眼好友。 宁宝盖心心念念的野山参,怕是得飞走喽~ “小宁,等会杀猪分肉,队里会烧杀猪菜你可得试试!” “对!宁宝盖这杀猪菜可香了,等会儿你可得多吃点!” “好…” 话还未说完,只见大队长已经走到高台抬起两只手朝着众人往下压了压。 “废话咱就不多说,按着以往的规矩来,一大俩小其中小的那头单独分给严喜,其余按户头每户分得十二斤,剩余的做成大锅杀猪菜!” “每户派一个人大家排好队,分肉喽!” “轰~” 就等着大队长这句话呢,众人喜滋滋地拍掌,每家领肉的那人赶忙去对计分员那开始排队。 各家的孩子们也嚎叫着冲进自家去拿盆碗。 这分肉的场景跟过年过节似的,热闹不已。 严喜分到的那头小野猪是俩小里较大的那只,也不用等着杀猪匠帮忙,父子三人分外熟练地就地宰杀。 桃源空间里养的猪不少,也出栏了好几次,苏宁可真没有动手宰杀过,都是地下储藏室自行处理切割码放整齐。 所以看着严大舅宰杀野猪崽,不免新奇又害怕。 尤其是给野猪放血时,发出那阵阵的哀嚎声,着实让人心惊肉跳。 严文早早回家取了塑料盆、麻布袋,等血刚冒出来就立马上前用盆子接住。 血放完在盆里加好盐放在一旁静置几分钟,一大盆子的猪血就凝固了。 “宁宝盖,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嘛?” 正看得目不转睛的苏宁,听见耳边不断猛咽口水的家伙,差点没乐出声,“想到什么?总逃不过是吃的。” “嘿嘿~等你吃过外婆灌的血肠你就知道啦!” 兴奋地握住她的手,罗双双觉得这次回来真的太对了,既可以吃到杀猪菜又能尝到外婆的拿手菜! 第八十七章 寻找 “猪血混着糯米灌进肠里,松柏叶熏炕后切片和肉一起或炖或炒…光是想想就让人口水直流!” 还有这种美食做法? 所有材料都有的苏宁暗暗将她说的记下,准备回空间了尝试尝试。 就她们讨论的这会功夫,两边杀猪的人都已经用热水洗刷烫好,手起刀落地开始分割。 各家干活麻利手艺不错的妇女,也码好了临时的灶台架起了大锅。 天上再炎热的日头,炙烤得人大汗淋漓也阻挡不住大伙儿想吃肉的念头。 混在人群中,头次感受到这种周围所有人都由心往外洋溢出的浓烈情绪,苏宁不由自主地跟着弯了嘴角。 …… 一顿无比热闹的杀猪饭吃完,贪嘴吃多彻底动弹不了的罗双双只能放弃继续逮螃蟹的想法,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行啦行啦,我去给你逮,保证晚饭有你一碗炸螃蟹好了吧?” 实在不行大不了她从空间里给偷渡满满竹篓子,让这馋嘴的丫头一次吃个够。 “我就知道宁宝盖最最最好了~” 罗双双眨巴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握着她的那只手晃啊晃地,“那我陪你一起…” “别了,我怕走两步你就得吐出来!” 快让她整个摇晃散架,苏宁连忙挣脱出自己的手,“地方我已经知道了,那又安全离村尾不远,放心回去休息会我逮完就回来。” “真不让我陪啊?” “不用,去吧去吧,看你这样我都觉得难受,赶紧回去躺躺。” “那好吧,宁宝盖要是没逮到就算了,晚饭前一定得回来哈!” 连吃两顿午饭,还没控制好管住嘴,罗双双实在撑得难受,见她说的认真想想小溪那边确实没什么危险的也就听话地先行回家。 如她这般吃撑的绝对不在少数,平时哪家不是稀饭红薯混个嘴饱,难得吃上荤腥,就算家家户户都刚吃过那也绝对有一个算一个的敞开肚子塞到脖子。 一路上见着不是扶着肚子,就是撑着腰缓步走的人。 眼底的笑意一直没有断过,直到走出村尾,望着两条山路小道苏宁才收敛起神色。 没多少犹豫迈上了进入宝山的那条。 外围的两座山头,山脚直到山腰都有不少人为的痕迹。 看得出来村民们经常会来这里捡柴,搂些枯叶枞树叶当火引子,在雨天后寻下蘑菇木耳什么的菌类。 一手握着瑞士军刀,另只手杵着根捡来的粗树枝,渐渐远离了这片村民活动的区域。 好在两座连着的山头都不高,山顶的路难走了点,暂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东西。 …… 顺利地来到宝山山脚,太阳已经全隐入山的背后,半山腰处的云雾在一点点往下挪移。 寂静的山林除去呼呼的风声,就剩下不知名鸟类的鸣叫。 再胆大也没想过真一个人爬上宝山去,苏宁望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决定就在这里转悠一个小时。 仔细回想有关野山参等名贵药材的生长环境,挑着地儿开始寻找。 用手里的木棍套路,敲着四周的草丛,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也不知是她运气太好转悠许久就遇到条菜花蛇,还是运气太背不说野山参就连普通药材都没有找到一根。 正当她准备放弃打算回去时,脚下被个藤条绊了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紧跟着踩空径直飞扑了出去。 时刻记着自己还有个保命空间的存在,身子腾空的瞬间就闪了进去。 稳稳落在空间小院中,苏宁拍了拍受惊的小心脏,正准备打起精神再出去,突然想到什么的身形紧跟着一顿。 她这么出去,人是还停在半空呢? 实验证明确实如她所想的那般,进来在哪出去还在哪! 屏住呼吸苏宁开始了进进出出之旅,直到整个人平安落地才停止这闪现地头晕眼花的瞬移。 从上往下看时,这是条不见底的深沟,处在这地下却又是另番天地。 避开头顶沿着山壁攀爬胡乱生长的荆棘,握紧一条比她胳膊还粗的藤条,一点一点挪到相对安全的空地。 周围大片的腐叶覆盖没有露出底下丁点的泥土。 不远处一株长着七八根叶子,头顶顶着红色小果子的植物瞬间让她眼前一亮。 “真有野山参啊!” 喜出望外的来到它的身前,才发现有着红色小果子的可不止这么一株! 而是一二三四五,整整五株! 立刻趴下身子,从空间取出了条红绳系在最大的那株头顶,用手里的刀小心地扒拉起它周围的泥土。 头次手生根须被她不小心弄断了好几根,苏宁一脸罪过地双手合十拜了拜,“对不住,对不住。” 倒不是她迷信,实在是挖出来的这根野山参太过人形化,弄断了它的胳膊腿儿真觉得…罪过罪过。 索性空间土地特殊,即使是断掉的须子她也给挖了出来。 等她将所有的人参都挖了出来,大半个身子都开始僵麻,缓了好一会儿才连参带断须闪进了空间。 原本想带着它们栽种在果山后,后来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就给移栽到了泉水旁。 等最后将最大的那株人形参埋进土里,浇上一捧泉水,整个桃源空间似乎莫名震动了下。 那种感觉很短暂,只是一秒钟,但苏宁确信自己没有感知错! “怎么回事儿?” 目露惊色的站起身,也顾不上身上的泥土,迅速挨个地方的察探。 果山养殖场,农田菜地,小河还有小院里里外外全检查了个遍,她也没有发现哪里不同或变化。 “奇怪…” 刚才那震动似乎跟那株人形参有关。 再次来到泉水边蹲下身,浇了泉水后几株人参更精神了,也没有胖了长大啊?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泉水,嚯地站起身几个跨步走到泉水边。 只见原本清澈见底的泉水,此时像是…由清水变成浓稠的米汤? 伸出手在水里搅了搅,有些迟疑地捧起一小捧凑到了嘴边先用舌尖舔了舔。 依旧甘甜再没有什么其它的味道。 一口喝完手里的泉水,走了一天路爬了这么久的山身体的疲劳立刻全散,连脚掌处的酸痛感都瞬间消失。 再拿刀做了二次伤残实验,得到的结果与第一次没有太大的出入。 “奇怪!” 这泉水的样子明明发生了改变,按着话本子的说法不该有个飞跃么? 难道有什么自己忽略了的地方? 无意识地望着泉水凝眉苦思细想,“对了!” 还有泉底之前突然出现的翡翠原石! 精神一震,苏宁将整只手探进泉水底,随意掏出了颗。 之前的翡翠原石看着虽然漂亮,但远不及像在手上的这颗,通透润泽到让人心生迷醉。 她有细数过泉底的翡翠原石有七种颜色:红黄蓝绿青紫黑。 现在在手上的这颗是蓝色,不自觉地摸搓着它光滑的表面,那种细腻的触感就宛如婴儿的肌肤。 咦? 瞳孔猛地放大,苏宁用另只手拿起翡翠,将刚才不断摸搓过它的手凑到眼前。 只见做过好几次实验,虽然泉水愈合了伤口,但还是留下了一道道不太明显的疤痕。 现在这些遗留在指腹的疤痕竟然全都消失不见! 这蓝色的翡翠有除疤的效果? 不敢置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来到卧室脱掉衣服,用蓝色的翡翠原石搓了遍背后。 之前被石子刺伤后留下的伤疤全部消失,只剩下一片的光滑洁白。 “我…得冷静冷静。” 深吸了口气,大脑仍觉得有些眩晕,苏宁穿好衣服一屁股坐在床上。 外婆留下的传家宝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为什么越来越离奇了呢? 蓝色的翡翠原石能除疤,那其它颜色的原石… 第八十八章 运气 如果是按着翡翠原石的颜色,每种颜色的翡翠都代表会有不同的神奇效果… “嘶——” 这看似荒唐疯狂的想法,或许才越接近真相! 再也坐不住的苏宁赶忙站起身直奔泉水。 弯腰伸出手在泉水里一顿摸,捞起一块又一块的翡翠,直到七种颜色都凑齐才停下来。 蓝色是除疤这已经得到了验证,将蓝色翡翠单独放到一边。 指尖在剩余的六块中来回点动,最后选定了紫色。 这些翡翠原石都差不多大小,半巴掌大椭圆形,表面光滑触感细腻。 想将它们的用途全弄明白,得花费好些时间和精力。 心底估算了下下山需要的时间,决定先拿上紫色的翡翠随身携带出了空间再慢慢研究。 外面的地上还有她挖走人参后留下的几个坑洞,将手里的紫翡翠塞进裤子的口袋里。 仔细分辨了下方向后,拿上刀和木棍试探地继续往前走。 远离铺满腐叶的土坑左手边是倾斜的滑坡,另一边则是陡峭的悬崖,崖边盛开着黄白两色带着浓烈芬香的金银花。 悬崖峭壁上是深深扎根在岩层里的百年青松,偌大的树冠形成独特的伞状,粗壮的根部旁有几朵褐色的? 那是…赤灵芝?! 还有那一簇簇淡黄色花的是铁皮石斛? 只是四处随意看看打量的苏宁顿时愣住:她这运气怎么突然跟破了的口袋似的,唰唰地往外漏根本不怕她搂不住啊! 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若她猜想的不错,桃源空间不止在她救人性命后会出现变化比如大丰收,消除疲劳治愈伤势的泉水。 种下年份高的珍稀药材也有神奇的反应,比如突然带上特殊功效的翡翠原石。 悬崖下的那几朵赤灵芝,其中有朵快赶上脸盆大的得是多少年份啊! 用力捏了捏脸颊,才堪堪回过神来。 “这个高度…有点难办啊。” 自从上次在招待所翻过一次窗爬了一次墙,她就特意有准备些工具,想了想从空间里取出两大捆麻绳。 这两捆麻绳系在一起的话距离应该是够了。 曾经因为好奇特意跟着张哥学过几种特殊的打结法,有一种结绳是越拉扯越系得紧,倒是很适合现在用。 先扯过几根韧性不错的草根练习了几遍,等结绳打的和记忆中的分毫不差后才开始着手给麻绳打结。 打好结再反复拉扯实验,两边拉扯下结绳的确是会越拉扯越紧。 放下心来的将一头系在崖边最大的那颗古树身上,另头以同样的系法缠在自己腰间。 深吸了几口气开始一点点往崖下攀爬。 …… 直到有惊无险地双脚踩上那颗松树树干,苏宁才发现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打湿,双手更是止不住地发抖颤动。 猛喝了些空间里的泉水,等身体和精神都恢复抖擞,鼓了鼓劲后继续向赤灵芝进发! 双手攀着凸起的岩壁,双脚踩着松树干,宛如螃蟹般横向挪动。 不到一米多的距离愣生生挪了十来分钟。 除了采摘那颗最大的赤灵芝怕伤着根部着实废了些劲,其它几个小的以及那丛铁皮石斛都相对轻松。 等最后一株铁皮石斛收进空间,苏宁仅靠着崖边缓缓坐下,脸上不自觉露出不同于以往的笑容,有种刺激疯狂过后的舒爽畅快。 不经意间地回头一瞥,笑容顷刻顿住—— 那黑洞洞隐在树冠下面的又是什么?! 定睛仔细瞅了又瞅,发现不是她想象中的山洞而是个巨大的鸟巢,心底不知是失望好还是庆幸好。 若这样都能让她撞上西柚嘴里那传说中的宝藏山洞,她怕真会忍不住担心,这次会不会一次性将自己的幸运给透支完。 鸟巢里的那颗蛋体积略比其它鸟类大了些,环顾了圈也没有发现鸟妈妈。 不知道这倒里究竟是什么鸟类? 缓过劲来的苏宁收回发散的思绪,准备一鼓作气地通过腰上的麻绳爬回崖上。 “咔嚓~” 只有呼呼风声的崖壁,这动静立马引起了她的注意。 “咔咔嚓~” 原来是那颗鸟蛋碎裂,里面的小家伙就要破壳而出。 只见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探出,发出很小声地鸣叫。 小家伙的模样很是可爱,不禁让原有些紧张的苏宁露出会心一笑松缓了情绪,不再迟疑地开始往上攀爬。 …… 十多分钟后顺利登上了崖,上来可比下去时轻松速度了许多。 瘫在崖边大口大口喘息了会儿,马不停蹄地返回空间种灵芝! 铁皮石斛与赤灵芝相继种在了野山参旁,这次特意留心的苏宁在感觉到空间震动的瞬间,就立刻蹲在了泉水边。 泉水再次粘稠白了一个度,除此之外依旧没有其它的变化。 是还没有达到质变的能量?还是说已经增强了翡翠原石的功效呢? 摸了摸下巴,百思不得其解的她只好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出了空间。 再耽误下去她怕等会儿整个大队的人该全体出动寻找她了。 一心想快些下山的苏宁并不知道被她放在裤子口袋里的翡翠,发出阵阵近乎肉眼不可察觉到的神秘紫色幽光。 接下来的一路,全程诠释了什么叫好运爆棚! 先是一通乱走就无比轻松找到了下山正确的路,再是上演了各种离奇肉肉… 不对,是各种动物花式送上门。 碰见就慌不择路一头撞上大树的兔子;扑腾去扑腾来被藤蔓越缠越紧倒栽在她脚边的山鸡;凶猛恶狠狠直奔着她身后巨石全力证明玉石俱焚决心的野猪… 双手多到提不下只能塞进空间,从满脸的震惊到两眼只剩麻木。 “砰~” 又是什么家伙送货上了门? 光听声脑子里下意识地直接闪过这个念头。 “咦,不对。” 晃了晃脑子甩掉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苏宁低下头定睛一看。 原来是她交换手的动作太大,放在裤子口袋的紫翡翠掉了出来。 腾出只手弯腰将它捡起来时,眼前突然灵光一闪:这紫色的翡翠该不会是代表着好运连连吧?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想法没错! 不过… 看了看地上成堆的野味,这运气是不是也好得太离谱了些? “试试再说!” 把紫翡翠收回空间后,从宝山山脚到两座小山头一路上再没有遇见方才种种离奇的事儿。 来到人们常常活动的区域再拿出来紫翡翠,下一刻转个弯的功夫迎头啪叽,招呼她的灌木树枝下捡了一篮子野鸭蛋! 还…真是好运啊! 磨蹭了下翡翠光滑的表面,苏宁将它又收了回去,同手同脚难得精神恍惚地下了山。 “宁宝盖!你在哪儿?快点回答我!” “宁姐!宁姐!” 在山坳里回荡着的呼喊声,让她猛地神魂回体,“天都快黑了啊。” 迅速看了眼手里提着的东西。 留下一只野兔,再取出早早装满小螃蟹的竹篓子,其它的全塞进空间厨房。 连忙边朝着他们小跑边大声地回应几人,“我在这儿!” “又又姐,是宁姐的声音,好像…好像在去后山那边的小道上!” “我们快走!” 等看见她那刻罗双双提起的心才平安落下。 等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上下仔细打量才发现,之前还好好的人现在就跟泥潭里打了滚一样。 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泥点子,“宁宝盖你掉沟里去了?” “差不多。” “啊?哪个沟?怎么会掉下去?” “喏,都是因为它。” “野兔子?!” 罗双双姐弟三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手里提着的灰兔:什么时候山里的兔子这么好捉了? 第八十九章 温馨 “还有你的小螃蟹!” 傻愣愣地接过她塞进怀里的竹篓子,罗双双低头一看,密密麻麻地还真全是小螃蟹。 “宁宝盖你这么厉害的吗?上哪逮的这么多?” “沿着沟走远了些,应该是队上小家伙们没去的地方。” 小溪是从山里流出来的,并不只一条,所以她这么说也不怕被拆穿。 果然罗双双三人没有奇怪,只是满眼她运气这么好的惊叹。 “我看你是玩得乐不思蜀,天都要黑了还不回去,吓得我赶紧来找你!” “还真没有这么逮过螃蟹,一时忘了,抱歉啊西柚。” “哼,玩开心了叭?” 用另只手把她的手臂一把拽紧,罗双双晃了晃竹篓子,“玩开心了就赶紧回去,外婆和舅妈晚饭都快做好了,快快快!” “又又姐我看你是心急回去让奶炸螃蟹吧。” “瞎说什么大实话,当心等会儿没有你的份~” “啊,我错了又又姐!” “哈哈哈~”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回走。 …… 山里的天黑得要比外面早,太阳落山后的旁晚也远比外面来得凉爽。 各家各户那手脚勤快干活利索的已经开始吃上晚饭。 严家的屋檐上空缕缕青烟,还在袅袅升腾。 “外婆,大舅舅妈,我们回来啦!” “人找着了?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出什么事儿,就是一时逮螃蟹逮得高兴过头忘了时间啦!” 罗双双松开她的手,提着竹篓子边扬声回答边噔噔噔地跑进厨房。 “外婆你答应我们的炸螃蟹~” “好好好,婆给你们炸,个小馋猫还跟小时候一个样!” 紧跟着走进来的苏宁对着他们笑了笑,不好意思地道歉,“让外婆你们担心了。” “嗳,这有多大事儿,只要不是你偷偷溜进山去…哪儿来的兔子?” 严喜话还没说完呢就瞥见她手里一动不动的野兔:这还真进山了? “我也是运气好,这只兔子不知道打哪受惊,慌不择路地冲下来一头栽进了沟里撞晕了。” 与媳妇儿对视了眼,严喜摸了摸后脑勺:他打猎这么多次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好事呢? “小宁这运气可真真应了那句好人有好报,运气好咋了,不稀奇!” “就是就是,我们宁宝盖人美心善谁见谁喜欢,兔子也一样。” 被硬生生脸上夸出两朵红霞的苏宁:得亏只留了一只兔子。 “托小宁的福,今儿不仅有野猪肉有螃蟹还有野兔,咱们好好大餐一顿!” “耶,太好了!” 最高兴地莫过于严文严武兄弟俩个,光只是听着就忍不住留哈喇子。 都是肉啊,今儿可得吃个够够! “行了行了俩皮小子赶紧出去,房顶都快让你们给掀了!大喜你也出去这不用你帮忙打下手,带着又又小宁去歇歇说说话!” 把几人赶出了厨房,严婆子和儿媳乐呵着准备加快炒菜的速度,两口锅同时开火。 野猪皮厚肉柴还得炖更久些,钱红梅将滚刀块的土豆辣椒等配菜加进去,盖上盖子大火再闷煮一阵子。 这边往常炒菜都舍不得多放一点油的严婆子,这回手也不抖没有半丝心疼挖了半锅铲油罐子里的猪油。 白白的猪油块在锅里迅速化开,丢了把葱白姜片蒜头,翻炒出香味再将搓洗了几遍的小螃蟹放进去。 哔咔~ 香味顿时冒出,弥漫了整个厨房。 在院前平地上搬着几把竹椅坐着的几人,不约而同地耸动了下鼻子深吸了口气。 “真香啊!” “也只有又又回来,咱们才能尝得到你外婆这手炸螃蟹的拿手菜。” “嘿嘿~” 毕竟炸菜费油,螃蟹小鱼泥鳅啊什么的烤着也能吃,他们平时基本都是自个生火烤着吃哪里敢奢侈油炸啊! 罗双双知道家人都很疼爱她,不仅仅因为她是罗严两家唯一的闺女。 还是因为外婆,她记得很清楚妈妈曾转告过她的那句话:女娃子只有当女儿时在家那段年岁轻松快乐,不紧着些疼,能疼多少年? 所以她与大哥家里人打小开始就素来多偏向她,多疼爱她。 不说村里的人重男轻女老古董思想严重,就是城里人人高呼‘男女平等’、‘妇女也能顶起一片天’背地里照样重男轻女的绝不少见,她能得到这么多疼爱是幸福也是幸运。 “对了又又,明儿回去的时候记得跟你爸妈还有阿无说声,今年中秋的时候记得早些回来。” “好大舅,我记下啦!” 罗复森还有罗家人都很通情达理,自与严欣结婚后,像这种每年团聚的节日都是两家轮换着来。 今年中秋来严家,过年呢就回罗家,等来年再进行交换。 这不止让夫妻二人的感情更好,也让作为娘家人的严家更喜欢看重他这个女婿。 工作上顺风顺水年纪不大就手握实权,为人更是清明处事周全。 暗自照常夸赞了句妹夫,严喜转头看向眉眼含笑静静听着他俩说话的苏宁,“小宁啊,你到时要是得空也跟着又又他们一块再来家啊!” “到时大舅履行承诺带你们上山怎么样?” “好啊好啊!” 罗双双眼前一亮,握住她的手就是阵招牌式撒娇猛摇,“宁宝盖到时你跟我们一起回来,好不好~” 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宁宝盖一个人在湘南,举目无亲地独自过节…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心疼,不行怎么样也得磨到人点头同意喽! 头都快被她给晃晕了,苏宁哭笑不得地拔出手臂,歉意地对上满是真诚邀请的严喜,“严大舅,这两日我家两位哥哥就该回来了,所以中秋的话…” “这有多大点事,叫上你两位哥哥一起,人多过节更热闹呢!” “对啊,宁宝盖叫上他们一起!” 这舅甥俩一唱一和的,苏宁很快招架不住,连连表示等两人回来问问他们的意见再做决定。 离中秋还有段时间呢。 不过若是张哥毛哥一起,到时叫上他们陪自己再去趟宝山…也不是不行? 严文严武俩兄弟正摔着泥巴捏成的‘炮仗’,嘻嘻哈哈互扔,飙飞的泥巴好巧不巧地溅了三人一身。 “你们俩个兔崽子…” “行啦,快进屋开饭喽!” 严喜抹了把脸满眼都是一会儿再好好教育你俩的神色,扭过头即刻变了脸,“又又,小宁别搭理这俩混小子,走先去洗洗咱们开饭。” 身上本来就沾了不少泥点子的苏宁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倒是罗双双看着胸口大腿处的泥巴,凶巴巴地对位兄弟俩挥了挥拳头,“小灯笼,小勺子你俩给我等着哈!” 等吃完饭她非得捏个最大的泥巴炮仗,狠狠摔在他们俩脚边。 知道闯了祸的兄弟二人,讨好地对着自家表姐笑笑,连忙献殷勤地上前。 “又又姐,宁姐我给你们打水!” “我,我去给你们拿干净的毛巾!” “噗~瞧你把两人吓的。” “哈哈哈~没事儿,咱们就好好享受俩好弟弟的贴心服务!” 笑闹着清洗完,大家围着饭桌挨个坐下。 这满室的温情脉脉再加上美味的饭菜,深深地留在了苏宁的脑海中,日后再回想依旧觉得温馨不已。 第二天天还没亮,已经起床洗涑好的两人,在严家大舅护送下坐着牛车嘎吱嘎吱地晃出了罗湖大队。 等钱红梅收拾房间才发现这两闺女分别藏在两处的钱票。 钱两人都默契地没有留下多少都是同样的一张大黑拾,倒是票留了挺多。 不仅有粮票油票布票工业票这种异常抢手的,还有一张自行车票一张收音机票这种花钱都难换到的大件。 “娘,您看这…” 第九十章 墨玉 “这几张票应该是小宁那娃留下的。” 严婆子接过儿媳手里的票具,她闺女不太可能会给又又这么些大件。 “那,那这咋整?给小宁送回去?” 队里只有大队长家有辆自行车,要说钱红梅对这自行车票还有收音机票不心动那是假的。 大儿子严文今年也十六,吃上十七岁饭的人,再过个一年两年的也该说个对象娶媳妇儿。 要是有了这两大件,队长家的闺女她都敢也有底气使使劲儿。 不过心动归心动,她也还没眼皮子浅到这种占人又又救命恩人,一个小女娃子的便宜。 就算昨天那两顿又是干饭啊又是大肉的,也根本抵不上这两张票的零头啊! “先收着,听大喜那意思,小宁和她哥哥们大概率中秋还会一起回来过节,到时瞅个时机再还给她。” “行,听娘的。” 钱红梅没有迟疑地点点头,摊开手里剩下的钱票,“这些东西?” “又又给的肯定是欣娃的主意,拿着吧,至于小宁的那十块同这票一起。” …… 这边已经顺利到站下了车的两人走出了古市汽车站。 罗双双要赶去百货大楼,等会儿还得上下午的班。 不放心地将手里大舅给的肉递给她,再三询问道,“宁宝盖你确定你一个人搞得定?我可真走了?” “确定以及肯定,你快去吧等会赶不上吃食堂的午饭了。” “行,那我先走啦~” 等她走远苏宁才提着这二三十多斤的后腿肉来到没人的地方,快速地收进空间。 趁着到了北正街,还有闲暇的时间她准备再去看看小瞿回。 上次送的粮食不多,估计祖孙几个粮缸已经快要见底。 再者她还想去废品站和旧货市场逛逛,看能不能淘到一批趁手的雕刻工具。 既然泉底下的翡翠原石有那么神奇的效果,那雕刻打磨的手艺她还得练起来。 哪怕实验过后这些翡翠都不宜送人,雕刻几样自己喜欢的样式她自个可以换着佩戴吧? 想到这苏宁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裤子口袋,蓝色和紫色的翡翠都已经弄清楚用途,今天她特意带了墨玉。 一天不行就连续带几天,总有把它们全整明白的时候。 虽然是个笨办法,但最简单直接。 路过供销社的门口,想了想脚一拐迈了进去。 “借过借过,抱歉同志赶时间麻烦让让!” 闻言下意识地侧过身子往后退了几大步,扫了眼身上大包小包挂满还在往柜台挤的人。 看她穿衣打扮再加上买了这么些日常用品,应该是新来准备下乡插队的知青。 对上她带着歉意混着感激的笑容,苏宁也回以微笑示意。 “谢啦同志!” “哎哟,小心!”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 察觉到不对的她立马转过头,只见方才为了避让竟是退到角落边暂时堆放货品的地方。 而头顶垒在一起的大蛇皮袋也不知装了什么,摇摇欲队的眼见就要朝着她砸下来。 “轰~” 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可诡异的是一个两个滑下砸落的大蛇皮袋像自动避让般,都以极限的距离擦过她的身体。 “咔嚓——” 同时几不可闻的碎裂声在她的裤子口袋里响起。 “娘老子耶,女娃子你没事吧?” “同志你怎么样?有没有哪砸到?” “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东西堆在这砸伤了人谁负责?!” “哎呀也是这女同志命大运气好,差一点就埋里头喽!” 这么大的动静,供销社的主任也是立马赶过来。 等发现是因为他们工作的忽视差点发生事故,对着苏宁和群众态度诚恳的躬身道歉,紧接着又安排人火速处理货品。 谢过周围关心询问的人,拒绝了供销社主任去医院看看的提议,苏宁神色莫名地走出人群。 谁也不知道当危险降临的时候,看模样像被吓傻了的她,其实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平和安定。 就…说不出来的那种感觉。 “同志没事吧?你要买些什么?” 售货员将刚才那幕看得分明,也是她突然的出声提醒。 见年纪不大的女娃子还显得有些呆呆愣愣的,以为是被吓得回不过神难得语气温和,声音降了几个调的询问道,“同志?” “哦,我没事大姐,谢谢,还有麦乳精和铁盒装的饼干吗?” “有有,有的,要多少?” “一盒麦乳精一盒饼干,在拿一斤麻花和两斤鸡蛋糕一包红糖。” 掏出钱票拿上东西苏宁顶着背后火辣辣的视线,快步走出了供销社。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种直觉,能平安无事以及心里古怪的感觉都和那枚墨玉有关。 眼下她迫切地想证实自己的这一想法对不对。 来到条寂静没人的巷子,紧贴在转角的墙后闪身进了空间。 把手里的东西迅速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掏出裤子口袋里的墨玉仔细端详。 只见本光滑的墨玉表面突兀地裂出道缝,色泽上也没有了那种润泽通透,显得有点点黯淡。 指尖摸了摸那道裂缝,“古人曾说墨玉能驱邪保平安…” 流传下来的墨玉也通常多制作成护身符的玉牌或挂件。 其它的护身符墨玉有没有用她不得而知,但泉底下的这些墨玉么…它是真能驱邪避祸啊。 无意识地磨蹭着手里的玉石:这墨玉倒是挺适合送给至亲好友。 毕竟玉石有灵墨玉能避祸保平安都是共识,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会有其它的联想。 “挺好的。” 一个多月的时间,应该够她学会简单的玉牌雕刻打磨吧? 只是不知道这么一块墨玉避祸功能是一次性呢,还是避一次裂一道缝直到彻底碎掉? 两根手指头捻起将墨玉凑近眼前,按着这裂缝大小和黯淡了一点的光泽来看,后者的猜测可能性更大。 具体几次日后就能清楚了。 把墨玉重新放进口袋里,苏宁转身去了地下储藏室。 这次给瞿家她不止装了袋二十斤的大米,还装了些花生绿豆和黄豆。 昨天在宝山下靠着紫玉撞上的‘好运’都放在了厨房,去挑了只大的野山鸡和一只肥兔子再加上那满篮子的野鸭蛋,这些应该足够了。 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不吃些有营养的东西,还真怕那未来的画面会重演,等不到心心念念的人就没了。 拿出个背篓把所有的东西都塞进去,苏宁背起背篓出了空间。 …… 上次来的时候天黑路不好记,不过凭着超强的记忆,还是顺利地找到了瞿家。 “宁姐姐!” 跑来开门的瞿回看见她眼前迸发出明亮的光芒,“奶,奶奶是宁姐姐来了!” “宁宁来了?!” 人还在屋里伺候老头子的黄淑芬立马将他撂下,手一甩急忙忙地出了房门。 已经进了院子边和小瞿回说话,边将勒得两肩头生疼的背篓放下。 “来就来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 黄淑芬见着她一样样从背篓掏出来的东西,笑成花的脸立马严肃起来,“宁宁不行,这不行!” 小姑娘这才刚来古市多久,工资怕都不够贴这些东西的,她老婆子可没有那么大的脸一次两次的接下。 上次她走后老伴儿跟她探讨过,虽然打从心底很想事情像她说的那般,可很大的可能是儿子依旧生死不知了无音讯。 这些东西啊只是借着他的名义,更好的接济他们。 若是真的这样,他们俩就不能知道又当什么也不知道似的接受,这不成哄骗这么善心的姑娘了吗。 “宁宁,不要再说,我们都知道了。” 第九十一章 再探 对上老人家突然的试探,苏宁没有任何慌张,只是嘴边的笑容愈发无害,“瞿奶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只有等到瞿叔回来的那天才能确定。” “所以不论怎么样,咱们得先等到他回来对不对?” 只这么一句就堵得黄淑芬没了言语:是啊,他们俩老不死的这么挣扎着活着,不就是为了儿子孙儿。 若儿子回来的那天,家没了,人也没有了,该有多绝望难过。 这些救命的东西就是天大的恩情他们俩老的没有命还,还有儿子孙儿曾孙儿,一代代人接过来继续偿还。 黄淑芬悄悄摸摸地擦干眼泪,心底暗暗做了这个决定。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伴儿和孙儿没了,她还得替儿子守好这个家。 “宁宁…” “瞿奶奶,您看我把东西放哪儿好啊?” 贴心地转移了话题,不想多招惹老人的眼泪,苏宁略显吃力的抱起地上的背篓。 “嗳宁宁小心点,别闪了腰!” “那您得赶紧告诉我呀。” “好好好,你这女娃子人乖嘴更是乖得很,老婆子我说不过你。” 笑容再次挂在脸上,黄淑芬打趣了句领着人来到厨房。 又是大米又是山鸡野兔野鸭蛋,还有那么些作为营养品的花生黄豆,更别提供销社买的。 哪怕做足了心理建设,接过这些东西仍旧忍不住手抖。 “宁宁听奶的话,以后别花钱买这些东西了自个好好存着,女娃子今后嫁人有存着的这些钱票也是你最大的底气。” “放心瞿奶奶,我够用的,再说这些都是瞿叔给的钱票对吧?” 调皮地对着她眨巴了下眼睛,知道对上次的说辞两位老人事后肯定反应过来有了怀疑。 不过就像自己说的那样,直到瞿叔真正回来之前,她说是瞿叔给的就是瞿叔给的他们也没法验明。 有太多无名的英雄在不知道的前方浴血负重前行,也许后方的家人如瞿家这般正遭受磨难。 救不了帮助不了所有,但她知道了的就不会束手旁观。 这是外公在幼时教导她做人上的第一课:不要对谁都好心善良,分辨清楚后也无需吝啬。 像是听懂她话中隐含的意思,猛地背转过身再控制不住地热泪滚滚,黄淑芬想自己曾经想的或许是错了。 无论儿子身在何方在做什么,总之都是为了人民与国家,她不应该责怪也不该心有怨怼… 因为看见这样的宁宁,才知道儿子所作所为都是值得。 心底突然释然的黄淑芬泪眼婆娑中却侵染上了笑意,“宁宁待会儿尝尝奶奶的手艺!” “好啊,坐了一个上午的车还真饿了呢。” “一上午的车,这是去哪儿了?” “罗湖乡…” 有一句没一句的话家常,一老一少的气氛萦绕着说不出来的温馨。 等把东西都收拾归置妥当,等她们俩手挽着手走出厨房。 上次没有机会见面的瞿老爷子,已经在孙儿的帮助下艰难地下了床一步一步地挪出了堂屋。 “瞿爷爷好。” “好好好,宁丫头你也好,好啊!” 常年在病床上躺着,瞿丰的脸是病态的苍白,身子骨更是羸弱无比地消瘦。 看见他这样不期然想起病重后的外公,鼻子猛地一酸,苏宁下意识地上前将人稳稳搀扶住。 “宁宁?” “没事儿,只是突然想起了我外公他老人家。” 看着红了眼眶鼻头都跟着泛红的她,瞿丰混浊的眼眸深处带上柔软的暖光,分外慈爱地拍了拍她扶住自己的手背。 “那你外公该有多骄傲,有这么个优秀惹人眼红的外孙女啊!” “噗哧~” 那应该是会骄傲地昂起头,宛如院里那只常胜不败的战斗鸡。 联想到付爷爷曾经的这句戏言,顿时打消了她的伤感,忍不住乐出了声。 见她没有害怕嫌弃老伴儿那副鬼样子,甚至还有相谈甚欢的架势,黄淑芬放下心来,“老瞿你和回儿一起陪陪宁宁聊会天,我去给你们做午饭。” “好,去吧老婆子。” “宁宁你坐下,快坐下别跟着我不用你帮忙,都是平时干惯了的活计奶奶快的很,啊,听话!” “宁姐姐,坐~” 很有眼色的小瞿回快速地搬来了张竹椅放在她的身后,又乐颠颠地去搬另一把给自家爷爷。 就这么的苏宁陪着祖孙俩在院里随意打开话题聊起了天。 当听她说一会儿想去废品站或旧货市场淘雕刻的东西。 闷声咳嗽了声,缓了缓胸口的闷痛喉咙间的痒意瞿老爷子眉头上挑,很是意外地询问道,“丫头怎么想着要学这老手艺了?” “以前小的时候看见妈妈雕刻些小东西就觉得有意思,只是那时没想着跟着她学学,现在…” 笑着挑起面庞的碎发别向耳后,苏宁想起空间里泉水底下那一堆的翡翠原石,“突然就感兴趣,想试试。” “这不就是巧了嘛,咳咳~” 瞿老爷子对着孙儿招了招手,“回儿去爷爷的床头将藏在柜子最底下的那个木盒拿出来。” “好的爷爷,我这就去拿!” 看见她眼底的不解,瞿丰笑着解释道,“曾经我们瞿家祖辈都是靠着这门手艺吃饭的,只是后来到了我这辈…” 战火纷飞,家园苍夷,命都时时会没,哪儿还有心思跟着父亲精心学习。 瞿家传承算是断在了他的手里,老了老了再回想,一遍又一遍地抚摸那些祖辈传下来的家伙什心底既悔恨又惋惜。 如今,这样也未尝不好…或许真是瞿家与宁丫头该有的缘分呢。 “爷爷是不是这个?” 瞧小瞿回抱着木盒走得异常吃力,苏宁连忙起身帮他拿过来。 一入手才发现这木盒子的分量还真的不轻,“瞿爷爷给。” 回过神的瞿丰笑着点点头,双手接过放在了腿上,先很是珍惜地抚了抚木盒的表面花纹这才打开。 里面有两本卷起来用牛皮袋装着的书本,底下是一整套的雕刻工具。 “宁丫头这个送给你。” “瞿爷爷这太贵重了,还是属于瞿家的传家宝,我不能收!” 看老人那副无比珍视的模样,哪怕不是传家宝,她也不能夺人所爱啊。 “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一堆破铜烂铁,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 摆了摆手瞿丰先将手里的两本书递给她,“这些只是祖辈传下来的经验,还有些图样,丫头你不是想学吗?” “你瞿爷爷我啊是学艺不精没法亲自教你,不过看了这些让你入门是没有什么问题。” “这…” “比起我们祖孙三的命,这些东西都是死物,你要是推拒不收那以后也别给我们送东西了!” “这怎么一样呢,瞿爷爷这可是两码事。” “我说一样就一样!咳咳~咳咳~” 哭笑不得地苏宁对上老人固执的眼神,害怕他激动咳嗽不停等会更难受,只得起身微微弯下身子伸出双手接过。 “那我先借鉴学习,等入了门我再将它们还回来,小瞿回长大了要是也对雕刻感兴趣呢?” 张嘴话没说出来就被抵了回来,瞿丰望了眼张大眼睛带着好奇打量木盒里工具的孙儿。 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退了一步,“那书籍就照你说的那样,等以后若是回儿感兴趣你再传给他,这套工具可不能再推辞了。” 现在她确实需要这么套齐全的工具,等日后再寻到一套或找人直接打造一套,再将它们完璧归赵还给瞿家。 这么想着苏宁也就没有再惹老人家不快,欣然地点头答应下来,“谢谢瞿爷爷。” 第九十二章 回归 “哈哈哈~这就对喽,长者赐不可辞咳,咳咳~” 病了这么久瞿丰再次笑得这般快意,心情大好后整个身心都跟着难得畅然。 兴致来了就着两本书,照着父亲当初教导自己的那般为她雕刻启蒙。 边翻阅边听着老人耐心地一点点掰烂揉碎了的讲解,苏宁学得津津有味。 从只是想把泉底的翡翠原石雕几个戴着玩玩的心思,变成了眼下真正的开始感兴趣。 就连小瞿回都听得专注认真,对于爷爷所说的东西充满好奇。 原来不起眼甚至丑陋的石头里能开出那么漂亮的宝贝;原来宝贝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变成世间任何东西! 木盒里一把把看着差不多的小工具有着它们自己的名字,原来每个都有特殊的作用。 “常言道熟能生巧,雕刻啊需要的就是日积月累的练习,不要怕坏了料子…” 说着说着瞿丰想起父亲曾带自己看过的,那满屋子祖辈传下来的石料,脸上划过抹怅然。 若是儿子真的能回来多好啊… 依着他如今的身体,怕是很难跋山涉水地回去让它们得以重见天日。 瞥见小孙子眼中遮掩不住,全是满满感兴趣的神情,心底忍不住暗忖:或许瞿家的手艺能在他身上捡回来的那天呢。 “宁丫头,你…” “瞿爷爷我有石料,完全能供得了我练习。” 老爷子脸上的表情苏宁没有错过,像是知道他的担心轻描淡写地安慰道,“练手的料子完全够用。” “那就好那就好,等回儿他爸回来瞿爷爷也能送你一批趁手料子。” “那我可得期盼瞿叔要早点回家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让他快些回来给我们宁丫头做搬运工!” 在厨房生火做午饭的黄淑芬笑着抹掉眼泪,有多久? 没有见老头子这么高兴过了,真好,真好啊。 “儿啊,我们都在等着你平安回来呢…你…可要真的回来啊!” …… 古市汽运站。 背上扛着双手提着,全身上下就剩下双腿还能有处空闲,张泽的脸上却洋溢着激动的神色。 “娘,媳妇儿这就是古市了!” “看着是跟咱们家那块不大一样哈!” 张母频频张望着环绕四周的一座座青山,“这山可真高都钻进云里头喽。” 一只手抓着一个孩子,就怕一个错眼俩皮小子就不见的田香,听见婆婆的话才跟着抬头打量,等发现她口中的那座高山也不禁满眼惊奇。 老家那块的山和这一相比更像是土包包。 “爹咱家在哪,还有多远?” “就在这条河对岸,俩混小子可别乱跑,牵好你们娘听见没?” “昂知道了爹!”“好!” 紧跟在张家身后的是毛前进母子,同样包袱挂满造型的他,眉眼带着憨笑仔细叮嘱着老娘小心台阶。 一行人回到南门一街的苏家大院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晕车的毛母走了一路在见着眼前的大院子后,头晕犯恶心的症状都消失了,跟着张母俩老姐妹乐呵呵地满院子转悠,商量着前院后院怎么规划的好。 等把东西放好房间收拾出来,张泽跟媳妇儿说了声后,与毛前进脚步轻快地转向不远处的小院。 “嗬,宁宁还整得挺漂亮啊!” 不过几步路,来到小院门口看着那满墙头绿意盎然的藤蔓,张泽忍不住眼前一亮笑着啧啧称赞。 毛前进跟着他笑着点头,“这么看起来都舒服,等明儿咱们那大院也可以栽种点爬藤!” “我看成!” 边说边前倾身子叩响了大门,不过等了一阵子也没有见着人来开门。 两人面面相觑,毛前进摸了摸后脑勺猜测道,“难道是中午休息宁宁嫌麻烦没有回来?” 摇了摇头,他要没记错当时宁宁办入职出来有说过,并没有在厂里申请宿舍。 两个半小时休息时间呢,就呆在办公室么? “张哥毛哥?” 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厂里去看看,熟悉的声音就在两人的身后响起。 转头一看怀里抱着个木盒正对着他们俩笑盈盈,一脸惊喜的不是苏宁还能有谁? “什么时候回来的?家人呢?” “宁宁!” 上前迎了几大步,一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毛前进笑得本就不大的眼睛都挤成了条线,“她们现在都在大院呢!” “对了!” 突然想到什么,苏宁赶紧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张哥毛哥你们快跟我来!” 随着她踏进小院,张泽与毛前进都是一脸惊奇,这才多久呢院子就被她收拾成这样,完全看不出来当时的模样,看着就觉得温馨舒适。 “可以啊,宁宁你这小院里里外外的整得可真漂亮!” “我喜欢那葡萄藤架,既可以躺在藤椅上晒太阳又可以坐在廊上喝茶看雨,想想都觉得舒服惬意!” “呵呵,还真没看出来张哥还有这么文艺范呢。” 接过毛前进手里的木盒放在廊上的矮平桌,苏宁笑着打趣了句发出这般感叹的张泽。 “若张哥喜欢,我剪下来几枝给你,听说这葡萄是农科院的新品种结出来的果子可甜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田嫂子还真好这么一口!” “行。” 农科院的新品种葡萄到底怎么样她不知道,但院里的这颗葡萄藤是从桃源果山移栽出来的,味道也是真的甜。 将两人引进厨房,苏宁不禁暗自庆幸,当初为了方便存放粮食类的东西专门定制了个长形半人高的粮柜。 光这个柜子就占据了整一条的墙边,还好柜子里能放各种粮食,柜子上面也能放不少厨房有用的厨具,不算浪费空间。 矮下身子打开一边的柜门,避过最外面的米缸面缸,手伸进柜子里实则从空间偷渡出整袋整袋的粮食。 “宁宁你要干嘛?拿东西?让我来!” 东西已经塞好,她也就笑着应下让开了些,“前段时间刚好碰上采购厂福利的任务,我就趁机多买了些,这里面的几袋都是给你们准备的。” “这么多?” 随着一袋又一袋的麻袋拖出橱柜,张泽两人都忍不住傻眼。 这得多少粮食? 眼下就没有人看见粮食心里不欢喜的,他们俩自然也高兴,可高兴的同时不免惴惴。 现在在黑市大米类的细粮都卖到了一块二多一斤的高价,就算这些麻袋里装的是粗粮那同样是老大笔钱。 这…粮食可不在他们当初说好的福利待遇里啊! 不过粮都已经买回来了,还这么难得买到这么多。 对视一眼,想到家里人张泽与毛前进都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决定。 “宁宁感谢的话就不说了太生分,不过这些粮食花了多少钱我们得出!” “好啊,也就比粮站贵上一点,到时我就从你们俩工资里扣。” “嘿嘿嘿,好!” 这价格不论有多少粮食都是占了大便宜,两人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一袋百斤的大米,五十斤的红薯,二十斤面粉,二十斤玉米面,还有十斤装的各种豆类。 就算花再多钱也乐意啊~ “还有这些调料,油盐,不过这是我送给两位哥哥的暖房礼。” 将多出来的一份油盐调料取出来递给他们,并及时堵住两人到了嘴边的话,“不兴拒绝。” “好好好,那我们就厚颜谢谢宁宁的美意喽!” “哈哈哈哈!走,今儿咱们就吃个热闹的暖房宴。” “我看行,那我现在就去副食站看看还能买到什么菜。” …… 将粮食送回大院,张泽借了她的自行车立马动身去副食站买菜。 苏宁则随着毛前进一起陪着两家人闲聊,话家常,等着张泽口中晚上的暖房宴。 第九十三章 雕刻 吃饱喝足再陪着两个可爱的小家伙以及小圆圈闹腾了好一会儿,直到老人孩子都困了才散场。 告别了送自己回来的张泽,苏宁关好大门,带着小圆圈晃晃悠悠的来到廊上坐下。 只抿了一口米酒,面颊酡红得就宛如三月里的桃花。 坐在草垫上手撑着额头,眉眼间有丝慵懒以及微醺的醉意? “汪汪~” “小圆圈别转圈圈,头晕。” “汪~” 酒劲儿上来她才发现自己竟然酒量这么浅,一口就醉? 从空间里盛了杯泉水,摇了摇搪瓷杯,“泉水能解疲惫恢复精神,不知道可不可以解酒呢?” 嘟囔了句,猛灌了好几口,直到感觉到眩晕的感觉消失,眼前的小圆圈也不再有重影才停下。 歪打正着也算知道了泉水又一个用处。 没了胸口那股难受劲,苏宁笑着放下杯子抱起旁边的小圆圈狠狠撸了把它的黑毛。 今晚的月亮泛黄还卷了圈毛边,星星忽闪忽闪,汇成璀璨的银河。 一人一狗相依偎欣赏着夜空中的美景。 直到余光瞥见放在矮桌上的木盒子,想到白日里瞿老爷子的教导,突然来了雕刻的兴致。 放下怀里的小圆圈,坐正身子苏宁从裤子口袋中掏出那颗裂了条细缝的墨玉。 “就拿你来练练手。” 打开木盒子将工具一一摆放在桌面上,紧接着再打开书本从头到尾仔细通读了几遍,才开始着手尝试。 时间不自觉地溜走,看着手里的墨玉一点一点雕琢成自己脑海中的模样。 把玩着还显得粗陋无比的小玉牌子,苏宁却笑得异常满足。 找了条红绳编织成链子将玉牌串好,直接戴在了脖子上。 “怎么样,小圆圈好看嘛?” “汪~” “等下一件就给你。” “汪~” 一时半会消不掉这股雕刻热情,不止从泉水底下每种颜色的翡翠都拿出来一颗,还从妈妈曾留在那间院里的碎料里挑出了好几块。 先用碎料打磨雕刻最简单的样式,再上手用泉底的翡翠。 等她感觉到整个脖子僵硬,半个身子都酥麻不已,才恍然自己竟然疯狂了一整晚。 缓过身体的酸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低头看着桌上一晚上的杰作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容。 从接连练废的料子,再到后来的有模有样…咳,起码能分辨出雕刻了个什么东西,也算是进步斐然了吧? 比如这颗用红色翡翠雕刻出来的花生,虽然没有大师傅们的工艺,能看出花生壳上的一条条纹路… 但一眼望去就能知道这是颗花生,不是两颗挨在一起的圆子儿! “用不了多久,花花草草的甚至小动物也能雕刻出来了吧?到时给西柚雕个她生肖的…遭了!” 握紧手里的红花生,念叨起西柚她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拍了拍脑门儿,苏宁急忙将工具书本都收回木盒子,泉底的翡翠收回到空间,其余的暂时没有管。 匆忙间也忘了手里之前握着的那颗用红花生编织成的手链,直接顺手地套在了手上。 还来不及洗把脸换身满是碎砾的衣服,大门就被咚咚咚地敲响。 “来了。” 脚下步子一顿,苏宁转身前去开门,“谁啊?” “宁宝盖是我快开门!” 天才刚亮呢,这么早? 闻声快速地打开门,门外的罗双双迅速地蹦进来。 “宁宝盖昨天我下了班回去才知道你没有去我家,晚上过来你也不在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两个哥哥和家里人昨天刚回来,一顿暖锅饭吃完就给忘记了。” “哈哈哈,你也有忘事的时候啊,没事儿就行,这不担心你趁着上班顺路来瞅瞅你到底咋了。” 罗双双习惯性地拉住她的手,一眼就看见了她手腕上的那颗红花生。 “咦?我不记得宁宝盖你有戴这么丑的…” 嗬~这是什么眼神儿? 难道? “你做的?” 看她眯着眼睛带上危险的笑容点了点头,罗双双嘿嘿傻乐一声,立马转变了态度十分诚恳地夸赞。 “哇,第一次就能雕刻出来这么好看的俩葡萄,我们宁宝盖真厉害啊!” “什么葡萄,这是花生。” “呃…花生,你说这是…啊,对对对,看着就像噗~哈哈哈~” “哈哈哈~” 被她这么一乐呵再也绷不住的苏宁跟着一起笑出了声。 再三打量了几眼手链上坠着的红花生,“真不像花生?那么像葡萄?” “如果花生是圆滚滚的,那…说像也没毛病!”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那…葡萄就葡萄。” 接过她手上的手链,罗双双凑近眼前,圆滚滚的两颗挨在一起越看越觉得充满喜意,“别说这模样虽然简单,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就让人觉得有种欢喜劲儿。” “你个败家女娃子,竟然用这么好的翡翠练手?” “喏,这不戴着的么不算浪费。” 这解释让人哑然失笑,得亏她没有小家子气眼皮子浅,不然还不得羡慕嫉妒恨呐。 “行了,既然知道你没事儿,那我就先去上班啦~” “这么早,上班还有一两个小时你去门口喝西北风啊,先进来吃点东西,还没吃早饭吧?” “没有,这不是准备去食堂吃么,嘿嘿不过要是能吃到宁宝盖做的当然更好啊!” “赶紧先进来吧。” 见她一直把玩着手中光滑细腻的红…嗯葡萄,看来真像她说的那样是打心底喜欢。 关好门带着她进了院子,苏宁暗暗摇了摇头:这红色的翡翠她还没弄清楚用途… 若是有蓝翡翠那样立马见效夸张的特殊功用,就这么送出去给西柚不好。 想了想,从裤子里偷渡出刚收进去的一颗墨玉。 “这颗花生我得留作纪念,你要是不嫌弃这颗送给你。” 墨玉是除了紫眼睛外最为神秘的翡翠颜色。 没有一丝杂质通体透亮润泽同雕刻葡萄的红翡一样难得。 这点见识还是有的罗双双,突然觉得手里的葡萄烫手,连忙塞回她的手中,“大清早的你可别吓我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收。” “本来是想等着手艺练出来后给你雕刻个生肖玉牌,不过看你这么欣赏么就先送你个过过渡…” 调侃着把手里的墨玉递给她,苏宁眉头上挑,“仔细看看再说。” 带着好奇地打量起这枚墨玉,方方正正的小牌子,没有什么特殊的花纹,但是正面有用种不知道什么字体刻出来的两个字。 一个是宁,一个是…双? 这种字体让两个紧挨着的字咋看像盛开的两朵花。 罗双双爱不释手的磨蹭着上面的两个字,“我喜欢!” “要么?” “必须要!” 她也有宝贝,到时可以挑一件作为交换,“这算不算咱们俩的定情信物?” “咳咳咳~” 定情信物是能这么用的吗? “哈哈~谢谢你宁宝盖,这枚小牌子我一定贴身携带,就算洗澡也不摘下来!” “很好,一定要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这句话。” “当然喽~放心吧我铁定戴一辈子。” 笑盈盈的双眼似一汪秋水,苏宁带着叽叽喳喳的人去厨房做早饭。 这枚墨玉牌被罗双双视为两人友谊的象征,如她所说的那般再没有轻易摘下来过,不过却没有给她戴一辈子的机会。 那时,两人同时想起今日,都是庆幸。 “对了西柚,那些肉等会我就给送过去,家里会有人在家吗?” “有的,我妈今儿正好轮休估计没有那么早出门。” 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院中,只剩睡得昏天暗地还打着呼噜的小圆圈。 第九十四章 求助 时间如白马过隙匆匆流转,仿佛一晃眼就是大半个月。 这二十多天苏宁过的很充实,白天去厂里上班或者去临近的县城完成采购任务,晚上回到家就沉迷学习雕刻了。 在将妈妈留下的料子全部给练废后,又从山洞红木箱里搬出了不少。 直到如今除了简单的花草再上手已经没有什么压力,复杂些的各种生肖虽不那么惟妙惟肖却也能像模像样,不至于有最初那枚红花生的尴尬。 张泽与毛前进已经分别办理好了入职,每天上下班都有张泽陪着安全上再不用担心。 红旗公社一队有覃大丰的帮忙,毛前进好歹也算初初站稳了脚。 老娘和张家人住一块,不仅有人帮衬又有人陪她一起闲聊忙活,毛前进也没什么不放心。 而上次露过一面迟迟再没出现的何悦也不知在憋什么大招。 …… 坐在院里看着淅沥沥接连下了个把星期的雨,苏宁收回发散的思绪。 低头看了眼分别用小匣子单独装起来的玉牌挂件,这些都是她给至亲好友准备的中秋礼物。 经过这么些日子的或实验琢磨或机缘巧合,总归是将泉底的各色翡翠全部弄清楚了功效。 蓝色翡翠除疤,紫色翡翠是幸运,墨玉代表驱邪避祸保平安。 绿色美容养颜,黄色则静气安神,红色寓意着桃花,至于最后的青色翡翠么最为出乎意料竟然会是…送子。 好在离开了泉水的滋养后,有些玉石的特殊功能也都变成了‘一次性’,除非再放回泉水中浸泡不然用过也就是漂亮些了的普通翡翠。 比如墨玉的避祸次数只有三次,紫玉的幸运只有七十二小时,青玉的的确确送一次子,过后不是碎裂就是变成普通玉石。 所以根据翡翠不同的功效,她也就根据各人需要挑选出能送的进行雕刻。 付爷爷和英英姐弟俩,还有张哥毛哥自然都是能避祸保平安的墨玉。 荷花婶婶一直遗憾只生了英英亭子两个就坏了身子,所以她为夫妻俩送了同一种青色玉石雕刻出来的一对儿鸳鸯玉佩。 西柚的红色翡翠这次是真正的一串葡萄手链。 傅家明与燕北则都是静气安神的黄玉挂件,只一个雕刻成了君子兰另一个是观音竹。 至于罗家严家覃家瞿家还有沪市的张家,以及张哥毛哥住在大院里的亲人她都只是准备了其它的节礼,并没有再送出玉石的打算。 “汪汪汪~” 嗯?有人来了? 刚刚将送到京市付家的几个小匣子装好打包收到空间,就听见小圆圈在大门后的叫唤声。 把剩下可以当面送的都一股脑儿装进帆布包,苏宁快速站起身拿过屋檐下的雨伞小跑了过去。 果然噼里啪啦的大雨下,敲门的声音被完全掩盖,若不是小圆圈大声地叫唤还真听不清楚。 表扬了句小家伙,单手撑伞打开了紧闭的大门。 门外头上只顶了个破的饲料袋挡风,浑身被大雨淋湿的少年站在那正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神色焦急的谷子看见终于打开的大门,以及那道记忆中的身影,刹那间眼睛一片通红,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雨中。 “宁姐求求你,求你救救小南瓜救救我妹妹…求求你…” “谷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小南瓜怎么了?” 一把将人拽起,只这短短接触的瞬间,苏宁就明白了这个有些倔强的少年为什么会这样。 想到那晚天真可爱的小南瓜,在窥见的未来画面里无声无息躺着再没有睁开双眼,她的心底便一阵钝痛。 “我妹妹她病了,病的很严重,我…我没有办法,宁姐…” 连续这么多天的大雨,他们住的那屋子到处漏水,就连睡觉都没有处干净地方。 他一直隐隐担心就怕弟妹们淋雨着凉再生病,哪怕偷偷从别家摸来了些东西做遮挡,最小的小南瓜还是病倒了。 先还只是头晕无力,后来高热不退甚至打起了摆子。 “小南瓜现在在哪?有没有送去医院?” 抹了把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水,余谷点了点头快速回道,“在医院我让冬瓜葫芦两个在那守着她…” 可身无分文他们根本看不起病,没有队里的接收证明没有城镇的户口就连医生好心提议的挂账都办不到。 走投无路的他想起那天早上苏宁说过的话,只能报着那点子微弱的希望寄托在这仅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谷子你等我一下!” 没有再多说什么的苏宁迅速折身返回院里拿起帆布包,再从空间卧室的铁盒子取出备用的钱票塞进包里。 这才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安抚了小圆圈两句让它就在家看好家,锁好大门带上谷子冒着大雨直奔医院。 等两人赶到医院,冬瓜葫芦正无措地紧搂着小南瓜哇哇哭得伤心。 顾不上身上湿透了的衣服,她弯下腰将手猛搓了两把才抱起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还不时打着摆子的小女孩。 “医生,医生!快救人!” …… 一针退烧针下去没多久,小南瓜总算退了高烧,可因为耽搁太久烧成了肺炎需要住院好些天挂水吃药。 交完费的苏宁长长舒了口气,看了眼身旁握紧拳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显在走神的人,“谷子?” “啊,宁姐…” “我提前预交了些,你把单子拿好。” 边说边从包里又掏出了十块钱还有几张粮票,“这些也拿好,南瓜生了这么场大病得吃有营养的东西好好养养,还有你们哥仨也趁机补补。” “宁姐…我会还给你的…我努力…” 抬起手在少年瘦弱的肩头轻轻拍了拍,苏宁的笑容干净而又温度,“我相信你,现在好好照顾弟妹照顾好自己。” 一直以来强装的镇定与坚强在她这句话后顷刻间溃不成军。 为了弟弟妹妹们不得不逼迫着自己快速地长大,他也有迷茫也会害怕也会被生活的重担压得感觉快要活不下去。 可,能怎么办呢? 没有了视自己为孩子的父母,他就只剩下了哥哥这一个身份。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谷子,头次在父母相继离开后这般放纵自己痛痛快快地宣泄。 苏宁知道他这个时候并不需要安慰的话,默默无声地陪伴就好。 …… 等哭够了理智回拢后,余谷想到方才自己眼泪鼻涕横流的画面就忍不住捂脸。 用力吸了吸鼻子,好在他皮肤黑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羞窘红团。 经过这场酣畅淋漓的宣泄,身心都难得松缓下来。 从新沉稳下来的余谷郑重地向她弯腰鞠躬,“谢谢你宁姐。” “只要你别再跪我,这谢意我领了。” “呵呵~”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余谷默默在心底记下。 “对了谷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中秋节过后就十六了。” 十五六岁不大也不算太小,苏宁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上过学吗?” “上过,读到了初一。” 余家爸妈都是文化人,对于第一个孩子当然更看重对他的教育。 小时候的余谷也不负父母的期望聪明好学,不仅上学比同龄人早还跳过一级,顺利就读到了他们那最好的中学。 若不是父母发生意外,家有恶亲… “谷子,我手里头还有份工作指标,既然你还是初中生那就更没什么问题了。” 只要有了工作接收单位,这样一来余谷也就能到街道办补开份证明,有了证明就可以给自己和弟妹上户籍。 这是他一直想,却怎么也没法办到的事儿! 第九十五章 打算 “宁姐,你刚刚说什么?” 余谷不敢置信地看向她,觉得自己方才好像出现了幻听。 “你没听错我说我想给你份工作指标。” 有了工作有了收入再有了户口,这样一来他们兄妹四人就可以更好的活下去。 苏宁顾及到少年的敏感和自尊,收敛起面上的笑容故作严肃地说,“当然你该知道现在的工作难得,这指标也不能白给你。” “我知道!” 不论是临时工还是正式工,在哪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好些工人家庭都是父母退了转给子女。 要是运气好碰到转卖工作岗位,那开出的价码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像他们这种要什么没什么更是连想都不要想。 余谷深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镇定,可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宁姐多少钱我都买,上班后的工资全给你直到还清为止,这样可以吗?” “可以,不过不用全部,你还得留些养活弟妹,慢慢还我们不着急。” “宁姐谢谢…” 言语太过苍白这句轻飘飘的道谢也不足以表达,他心底万千的感激。 余谷知道她给的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而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钱票也无法偿还这恩情,不过就像她说的那样,不急。 他还很年轻,还有许多十年甚至可以用余生来慢慢还。 …… 既然选择了出手帮助,当然得帮人帮到底。 在小南瓜彻底病好出院后,苏宁趁着闲暇时间带着余谷去百货大楼办理入职。 并将他介绍给了同在这上班的西柚认识,事后还帮助兄妹几人在南门一街临近她家的地方租了个小院。 事情全部办妥时间也悄然来到了中秋。 古市纺织厂,采购部。 “苏宁!” 正坐在办公桌前低头写着此次任务的采购报告,听到耳边突然响起的叫声好悬差点没把手中钢笔的笔芯给摁断了。 “傅家明,我觉得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要是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瞎扯,她可能真要手痒痒了。 “哈哈哈,他们都去领中秋福利了咱们部就你还没去,我这不是来提醒嘛!” 后知后觉把人给吓着了,傅家明打起了哈哈,不着痕迹地后退拉开了与她办公桌的距离。 说来这次领的中秋福利还是她给采购办成的呢,明明都知道是什么好东西了,结果倒好自个还不积极。 瞧办公室的那几个,从早上上班开始那屁股就跟长了刺似的根本坐不住,翘首以盼可不就等着这个时候么? 砸吧了两下嘴,傅家明坐在身后的办公桌上,“那个苏宁啊…咱们打个商量呗?” “先说什么事儿。” “我把这次的中秋福利全给你,还能帮你把它们送回家,作为交换你再给我做些上次的那种糕点饼干,就当是中秋节礼怎么样?” 停下笔苏宁抬头终于是瞄了他一眼。 那只打了石膏的腿已经拆了石膏,除了不能太用力基本上已经算好得差不多,不用再单脚跳蹦哒着走。 上次借口做的糕点饼干放了苏家祖上的秘药,让他们俩的伤可以恢复得快些。 分点按量的吃完后结果也挺好。 虽然两人惊讶自己恢复的速度比常人快,但也只以为是她给的秘药效果好再者他们身体年轻自愈能力强。 不过现在这样就可以了,过犹不及,她可不打算再给他们吃掺了泉水的东西。 “是吗,那还挺可惜的。” “嗯?可惜什么?” “当然可惜的是我提前准备好的中秋礼物。” 闻言傅家明立马跳下桌子,一脸惊喜地望着她,“你说真的?还给我准备了中秋节礼物呢?!” “喏,你的,正好提前给你。” 从她伸手掏包的动作开始,就目不转睛盯着,直到那个木匣子递过来傅家明的眼睛立马放光。 早将之前的想法打算给全抛在了脑后。 腿脚慢点好就慢点好呗,提前治愈的那点时间怎么能比得上朋友精心准备的礼物呢! “那我打开看看?” “看吧,顺便给点意见。” “什么东西?还给点意见?难道是你亲手做的?!” 迫不及待地打开木匣子,里面赫然是块黄玉雕刻成的君子兰。 好东西见过不少的他只一眼就看出,对比这块难得的黄玉雕刻人的手艺绝对不属大师,就这稚嫩的手法更像初入门庭的新手。 若是其他人他指定骂一句白瞎了好料。 但想到这是苏宁亲手雕刻,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傅家明捧着挂件就越发爱不释手。 觉得哪哪都合心意,就算这君子兰上歪掉的那笔都恰到好处。 “这份礼物我很喜欢,太喜欢了,谢啦苏宁!” “你喜欢不嫌弃就行。” “那怎么可能,等你技艺大成,成了名家那天这块君子兰可就是宝贝喽~” 笑着摇了摇头,苏宁手再次从包里掏出同一款式的木匣子,“这是给燕北的,他人还没有出实验室?” 从三人回到古市后,自觉恢复得差不多的燕北就一头扎进了还没处理完的工作中,直到快过去一个月她都没有再见过这大忙人一面。 傅家明接过属于燕北的那份,悄摸摸打开偷瞄了两眼:观音竹?嘿,没他的一半好看,完全比不了好么! 心满意足地合上盖子将两只木匣子收好,“他那个人就是这样,没有彻底结束手中的研究绝无可能轻易踏出实验室半步。” 除非他不要脸死缠烂打,为了打发自己而大发慈悲赏个脸出门打个牙祭。 不过么,明天就是中秋… 傅家明摸了摸下巴,神神秘秘地凑近她跟前,“苏宁还没问你,中秋打算怎么过呢?” “嗯…” 不出意外的话,西柚那家伙晚上就该来堵上门。 将最后一笔写完放下手中的报告,苏宁站起身,“很大可能会跟西柚去罗湖。” “去那干什么?” “上次从沪市回来去过一次,她外婆和舅舅当时就约我中秋再去做客。” “这样啊。” 眼珠子转了圈,傅家明没有放弃地继续试探道,“你看这中秋是难得阖家团圆的大好日子,你这要是去了不会不自在么?” “你看哈咱们几个都回不去家,干脆咱们仨凑一起过个节你觉得怎么样?” “嗯?” 把办公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苏宁抬手看了眼手表,转身出了办公室,“怎么你这么有把握能在明天将燕北带出来?” “怎么没有,你就是行不行吧?” 连哄带骗怎么着也能把人… 傅家明突然敲了下头,想到好兄弟那点小心思,或许都用不上呢只提个名儿就能把他钓出来! 乐颠颠地跟上去,半假半真地许诺道,“你放心,只要你答应,就燕北啊跑都跑不及!” “那我考虑考虑。” 出了办公室径直走向工会办办公室。 “苏干事!”“苏干事!” “苏干事你可真是这个,这次的福利简直不要太好!” 苏宁对着打招呼的人点了点头,对于各种夸赞也是紧跟着露出谦虚的笑容。 瞥了眼身后半步的傅家明,收到眼神示意地他立马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快速地带着她避开人群。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领好了中秋福利,来到厂大门口傅家明才挪开身子将人露出来。 “同志们可真热情。” “他们还算矜持,要是换成堵着你的是一线工人,那你可能得在半空中待个几分钟!哈哈哈哈!” “行啦,你那位黑脸大哥来了,我先走了,我跟你说的明天事儿你考虑考虑哈!” “知道了,要是行的话,明天早上我去找你,若是中午前还没看见我…” “懂懂懂,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九十六章 临前 “哎傅家明…” 不是这家伙跑什么?就不怕一不小心又把脚给崴了? “宁宁,那小子做贼心虚呢跑这么快?” 默默放下手苏宁听到这话满脸哭笑不得,“有没有可能是被张哥你吓的呢?” 张泽回头瞥了眼他远去的背影,露出轻蔑地一笑:就这老鼠胆子,还敢天天骚扰他们家水灵灵的小白菜? “不管他了,来,把重的东西放我车后坐咱们回家。” “好。” “苏…干事,等等!” 兴冲冲的乔远怀里抱着一篮子刚领到的厂中秋福利水果,两眼放光地直奔她跑来。 那火辣辣的眼神看得苏宁蹙眉,张泽握紧拳头脸黑如关公。 速度过快没踩住刹车,乔远差点一头栽进强行插到两人中间张泽的怀里。 心底不禁暗骂:真是敲了,怎么苏宁身边不是傅剑人就是这短时间以黑脸闻名的臭硬石头? 憋屈的还是他们俩,自己一个人都干不过! “那个张同志麻烦让让,我就找苏干事说两句话。” “挡着你了?” 张泽皮笑肉不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没事不妨碍,人挡着声音可没有。” 就差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当着面明说了。 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乔远只能侧着身子偏过头,“苏干事这个送给你!” “谢谢,我也是纺织厂的工人。”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啊对借花献佛…” “抱歉,我对出家不敢兴趣。” “……” 无语凝噎的乔远:咱就是说非得把天聊死,彻底没得聊喽? 不过嘛,人长得漂亮嘴巴还这么厉害不愧是他乔远喜欢的人! 带着股谜之自豪与欢喜,脸上从沮丧到兴奋不过眨眼之间的转换。 乔远站在不远处对着已经骑上车的苏宁,单手挥了挥爪子然后放在嘴边作半个喇叭状大声喊道,“苏干事走好,苏干事再见!” 将将把两袋大米驼在后座,正准备飞甩跨出条大长腿上的张泽一个踉跄差点翻车。 对上那张初看街溜子现在再看完全傻卵的脸,默默转过身望向旁边踮着脚骑在车上的人,“宁宁,这人是不是这儿不大好?” 见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苏宁噗嗤一声乐出了声,带着甜美小梨涡无比灿烂的笑容侧转过去脸回道,“没准呢。” 两个人并行骑着自行车远去,只留下满脑子冒桃心的乔远,捂住胸口不断低声呢喃:她对我笑了,笑了! 还笑得那么好看! “远哥,远哥?!” “啊?啊百事你看见了没有,苏宁刚刚对我笑了,真对我笑了!” 只听这名字就瞬间痛苦捂脸的陈百事:我看人家没准是怼你怼得心中乐呵呢。 …… 南门一街。 张泽帮忙把东西搬进厨房,看了眼只停了一天又淅沥沥开始下着毛毛细雨的天边。 “这南方确实不一样哈,夏天的雨啊好像根本下不完,近段时间就没怎么停过。” “呵呵,下雨多好啊天气凉爽空气清新的。” 将自行车推进院子放好,苏宁笑着回了句见人要走紧接着话锋一转,“张哥等会儿!” 在他眼露疑惑的表情中先是去往厨房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拎了出来,再从包里拿出装着给他和毛前进两人那份墨玉挂牌的匣子。 “这是干嘛,小苏老板也要给我们俩职工发放中秋福利了?” 张泽笑着打趣了句,她准备的东西都是成人两巴掌大小的亚麻口袋,还心巧的把袋口用绳子做成了抽拉系结的模样。 “猜对了,这些是我给你和毛哥两家送的中秋节礼,让嫂子用这些东西给大家做些好吃的或包点月饼什么的。” “至于这两个么…” 把木匣子递过去,苏宁对着他调皮一笑,“是作为妹妹送给两位哥哥的祝福。” “哦?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将手里的木匣子挨个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张泽眼底的笑意越发有温度。 原来这么长时间一下班就窝在院里的廊下,为的都是这些礼物啊。 虽然上面只雕刻了最为简单的祥云和名字,但这种被惦记着并放在心上的感觉不要太好。 玉石翡翠具体价值他不知道,单单只这心意就值万金。 “我很喜欢。” 像是急切表达这份喜欢,张泽将刻着自己名字的墨玉牌子立马戴上了脖子,“这块等前进晚上回来我就给他,那小子保证得乐傻喽!” “这玉牌做好后我特意送去了普光寺开光,希望它们可以保佑大家。” “宁宁放心,哥肯定好好戴着。” 知道她说这番话的用意,张泽握拳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做下保证。 “张哥,明天中秋我就不去大院那边了。” “这是什么话?怎么能不过去呢,大过节的你一个人…” “宁宝盖!宁宝盖快开门,我来啦~” 一语中的,这家伙还真是一下班就来堵她。 状似无奈地对他摊了摊手,苏宁叹气道,“没法啊张哥,你看我实在是太受欢迎。” “哈哈哈哈好好好,你这丫头!” 既然是有约,有人陪着一起过节张泽也就不再多劝,颇善解人意地拎上东西,“那我先回去,你坐着别淋雨我顺道去给她开门。” 几个大跨步走到门口,张泽将手中的木匣子夹在腋下快速地打开门。 听见门响正准备闷头往人怀里冲的罗双双,一把扶住门及时稳住了身形,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他笑笑。 “张大哥好。” 勉强寒暄了几句等他走远,这才利索地关上门,一个箭步冲进院子。 惊得墙边已经打着两色的花骨朵唰唰摇动,落了一地的水珠。 “怎么了?小圆圈逮着你咬啊?” “不是,是你张大哥那张脸我看着就腿软,害怕。” “出息。” 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觉得张泽恐怖呢,明明人家温和的跟邻家哥哥一般,到底哪里吓人了? 拍了拍胸口罗双双不客气地挤着她坐下,拿起矮桌上的搪瓷杯吨吨吨地仰头猛喝。 “哎…” “咋了,我又不嫌弃是你喝剩下的…” “我是准备告诉你,这杯子里的水已经放了好几天。” “那更不是大事,外婆说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嘿嘿~” 当事人都不介意,她还有什么好说。 “怎么样啊宁宝盖?” “知道你就是为了这个,喏你的!” “哈哈哈,知我者宁宝盖也!” 欢喜地接过匣子,罗双双将眼馋了许久的红葡萄戴在手上。 修长的手配上红色翡翠更显得白皙好看。 “你的礼物我也准备好了,这个送给你!” 罗双双送给她的是枚众星捧月造型的蓝宝石项链。 她觉得用这个来当定情信物再合适不过了。 “对了宁宝盖,你还记得明天的事吧?不需要我再提醒了啊?” “我…” “外婆和我大舅他们可是特意捎了口信要带上你…唔?” 这张劈劈啪啦一顿说的小嘴,苏宁笑着将它捂住。 “今年我头次在外面,明天我想和我外公外婆还有妈妈他们一起过个节,为他们多准备些好吃的。” “所以抱歉啊西柚,明天我就不跟着去了,下次有时间我再去看望他们。” 这个理由…她还怎么好再劝? 扯下她捂住自己的手,罗双双有些失望地垂下头。 还以为能和宁宝盖一起过节呢,不过也能理解,在这种日子里想和家人另种团圆的心思。 “放心我又不会亏待自己的嘴,你呢就回去和家人开开心心地过个热闹节。” “好吧,那我回来给你带外婆做的月饼,我们这的可和你们吃过的不一样。” “行我等着。” 第九十七章 桥塌 傍晚还是细雨后半夜就变成了倾盆大雨,整个屋顶瓦片都跟着凑乐响个没完。 鸦黑的天空不见半点灰白有那天明的迹象。 “轰隆隆~” 突来的一声闷雷炸响。 让窝在床脚边小窝里睡着的小圆圈头次发出阵阵惊躁地叫唤,瞬间把本就睡不太沉的苏宁给惊醒。 摸黑拉开了电灯,望了眼外面越下越大的雨,蹲下身抚了抚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好了好了,摸摸头吓不着。” “汪~” 拿头拱了拱她的手心做回应,小圆圈摇了摇尾巴钻出自己的窝。 “这是不睡了?” 瞄了眼时间,凌晨五点半。 已然没有睡意的苏宁也跟着把床上的薄毯叠好,换下了睡衣穿上舒适的棉织短袖长裤。 “那走吧,洗把脸咱们今天啊就早点准备过节,给你做好吃的。” “汪!” 兴奋地原地转了几个圈,听主人说好吃的它就知道今天的大肉骨头能啃个饱! 带着它出了卧室,拿上洗涑的东西去往卫生间。 等洗完脸刷完牙彻底清醒过来,一人一狗如往常一样先去空间干活。 忙活完她也没有急着出去,而是下到储藏室仔细挑选起今天需要用到的东西。 昨天跟西柚的说的并不是托词,确实是想着好好露一手,让外公外婆还有妈妈弟弟他们尝尝自己的手艺。 至于傅家明的提议么,她早上不去的意思应该是真懂吧? “小圆圈,去工具房再拿几个小口袋给我。” “汪~” 看懂它比划的大小,小圆圈应了声快速返回地上去工具房里叼了几个口袋回来。 “妈妈喜欢吃的红豆饼,外婆的芙蓉糕,外公的五仁月饼…” 一边念叨手下的动作也没停,抽开对应着名牌的柜子。 装了一袋糯米,一袋面粉,绿豆红豆花生板栗…但凡看见有兴致想做的都拿了些出来装上。 糕点类的装好继续挑选准备的大餐食材。 不大会地上就已经堆满,苏宁心满意足地带着大堆的东西与小圆圈一起出了空间。 正当她一个上午都兴致勃勃地窝在厨房做各种美食的时候,远处传来声巨响,震得屋子都跟着抖了抖。 心下猛地一惊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指头,那种沉浸制作美食不可自拔的状态立马被打破。 “出了什么事?” 把刀放下就着菜盆子里的水洗了洗手,来不及擦干就出了厨房撑起雨伞响外小跑起来。 只见下着大雨都猫在家准备过节的众人,纷纷走出屋子来了小巷中,争相询问起刚才那声响是怎么回事儿。 “桥塌了,桥塌了!” 乱糟糟的场面被突然从外跑进巷子的人高声止住。 大家在震惊了几秒钟后,轰地声顿时炸开。 “哪里的桥塌了?消息可靠吗,你亲眼看见啦?” “我说怎么震得屋子都抖呢,原来是桥塌了啊,太可怕了吧!” 跑得气喘吁吁的那人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水渍,面对众人七嘴八舌地询问万分肯定地点点头,才继续语带唏嘘地说道。 “我刚好在河道边看看涨水的情况,没曾想就见高云桥整个塌下了!当时那上面还有不少人嘞!” 这掉下去没被砸死也得被大水给直接冲走,凶多吉少啊。 “让让,让一下!” “都给我让开!” 一中年男人听到他的话奋力地挤开人堆,也不管被推搡的人的谩骂直奔人群最中间。 不由分说地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十分用力地来回摇耸,“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哪里的桥塌了?!” “高…高云桥啊,高云桥塌了,就在刚刚,咱们南门街口正对着的…那座桥。” 男人双目瞪得溜圆,眼底泛红,面部表情更是狰狞,吓得那报信的人双腿不由自主地直哆嗦。 “妞娃他娘!” 将人一把推开,中年男人大吼一声拔腿就往巷子外跑。 这时才反应过来,陆续想起家里有人出门这时还没回来的人脸色跟着大变,大脑一片空白地只知道跟着前头的人没命地跑起来。 站在人群后的苏宁将他们的对话都听了个清楚。 担心的害怕的跟着看热闹的,直到所有人都跑出了巷子,只剩大雨落下的声音,她才像是回神般转身关好大门赶去河道边。 溧水不再往日的清澈碧绿,滚滚的黄色不断地翻涌。 十多米高的河道边已经挤满了围观的群众,目光全都汇聚在了一处。 高云桥像是被人从中切了两刀,中间的桥面整个消失不见,只留下两头接连路面的地方,南门街的这头甚至还出现了断裂露出里面的钢筋。 河面除了奔流的河水,再看不到其它。 “老天爷爷啊,这掉下去的那些人还能有命在?怕早就死…” “闭嘴,都什么时候还在这多嘴多舌地小心被人逮住群殴!” “就是小同志嘴下留点口德,不叭叭两句显示不了你的能耐了是吧?” “我又没有说什么…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总成了吧!” 听着耳边吵吵声,望着远处的断桥苏宁也不禁感觉到后背发凉。 跟着出来察看情况的张泽与毛前进刚挤出人群,就看见不远处的她,心下提着的心猛地放下,大步走到打着伞踮着脚看着河面的人跟前。 “宁宁!” “张哥毛哥,家里没有人出门吧?” “没有,厂里发了福利昨天你又给了那么多东西,今儿她们都说不用再买就没有出门。” “没有出门就好,没有就好…” 话还没说完,身子有些僵硬地转过去,苏宁遥望着断裂的大桥心猛地提起:傅家明那家伙… “张哥毛哥我出去一趟!” “宁宁去哪?我陪你…” “不用了张哥,我绕路去趟邮局挂个电话!” 举着伞不好看路,她就将伞收掉淋着雨掉头往邮局跑。 张泽看了眼毛前进语速极快地吩咐,“前进你先回去安抚家里人,我去陪宁宁打电话!” “好张哥,我知道了!” 见他在转弯之前将人顺利追上,毛前进才脚步略带沉重地往回走。 …… 一身湿答答的跑到邮局,两根蝎子辫都散了大半,散下的头发一缕缕紧贴着扒在脸庞分外狼狈的模样。 “你好同志,挂个电话。” 看她焦急的神色,通话员没有多说径直地帮忙拨上号码。 见她神色莫名地挂掉电话付了钱整个人还呆愣愣的,张泽赶忙上前追问道,“怎么了宁宁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就是担心傅家明那家伙不按常理出牌,早上没有等到我后再突然跑过来找我…” “刚才是找他?那他人呢?找着了吗?” “没有找着人,听门卫室的大爷说是他早两三个小时就出了厂。” 早这么多的时间出厂,就算行动再慢要是过来也应该避过了桥塌的时候。 就是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去了哪,没有得到准确的消息她还是没法彻底放心。 张泽看她满眼都是担心,只能出声安慰,“我瞧着那小子,方庭饱满是个有福气的样子,放心不会那么凑巧碰上的。” “嗯。” 希望…真是这样。 正在百货大楼转悠挑选礼物的某人狠狠打了个喷嚏。 “我敲,谁在骂我?” 这头与张泽回到家门口,苏宁以昨天说给罗双双的原话婉拒了他的再次邀饭。 拿她没辙的张泽只能无奈地独自返回到大院。 “宁宁人呢?真不跟着咱们一起过节?” “没来,说是想在今天祭拜亲人,媳妇儿等会儿你把做好的饼子炸的丸子给宁宁各送去一碗。” “嗳,好,等全炸好了我立马就送去。” 第九十八章 中秋 回到家的苏宁漫不经心地摆弄着碗盘,桌上一碟碟香浓的糕点,都没有给她带来一丝甜意。 猪蹄汤,醉鸭还有莲藕大骨汤早已经炖得软烂,撒完葱花将它们都陆续盛入大海碗里。 配菜都洗好切好炒两下飞快,不大会韭菜炒河虾,清炒小白菜,素炒三丝就全部上桌。 用小碗盛好白米饭摆在空座位前,再一一放上筷子。 就着他们的喜好,苏宁给每个碗中夹上菜,最后从空间里取出妈妈酿制的一坛女儿红,揭封挨个倒入小酒杯里。 “外公外婆,妈妈,都快来尝尝宁儿的手艺,喜欢的话记得托梦告诉我,我再给你们做。” 安静地站在自己的座位前,眼底一片翻涌暗潮,也不知想了些什么,视线渐渐地开始有些模糊。 吸了吸鼻子,嘴角弯弯努力扬起灿烂的笑容,举起手上的酒杯继续说道。 “这杯酒敬外公外婆,念叨了那么久终于再团聚,您俩老少牵挂我可得好好幸福啊!” “这杯敬妈妈,女儿我长大了你看见啦哪哪都很好,就是抱歉啊你曾说的最爱的两个人再不能如你所愿的相亲相爱了。” “最后一杯,祝咱们中秋阖家欢乐。” 将接连三杯的敬酒从左往右地倒在地上,她才缓缓坐下。 “汪汪~” “我没事,小圆圈再等会儿,等香燃完外公他们吃完咱们再开饭。” “汪~” “乖!” …… 京市清河巷。 最近手头的案子刚忙完,连续好多天没有回家的傅新国,准备趁着这个难得的空暇时间陪家人好好过个团圆节。 换了身便衣就从所里匆匆忙地往回赶,总算赶在了午饭前。 正准备进门就听见身后清脆的铃铃铃声,熟悉的招呼传来。 “付所等等!” “哦,是小田你啊!” “嘿嘿嘿,正好有付所您家的包裹,我回家过节便顺路替胡毅给捎过来了!” 身上挎着邮局的军绿包,下了自行车的小田边笑边解释了句,手脚麻利地将绑在后座的包裹解开连同包里的挂号单子一同递给他。 道了句谢付新国签好字,抱着东西推开大门走进了院子,“爹,媳妇儿我回来了!” “……” 回应他的是屋内欢声笑语立马转变成的沉默是金。 深吸了口气,已经习惯冷遇的付新国不似往日赶紧进门解释,而是站在原地清了清嗓子后继续喊到。 “哟,湘南古市的包裹,宁宁她…” “砰!” “是宁宁姐寄的东西?!” “啊,宁宁姐终于给我回信了?” 屋内顿时一阵嘈杂,付英姐弟俩满脸喜色的飞奔而来。 李荷花也高兴地放下筷子正准备跟着孩子们出去看看,就见老公公啪地撂下筷子红着脸吼道,“大兔崽子你还不快给我滚进来!” “嗳嗳,老爹我这就来这就来!” 好些天没挨老头子的骂还怪想的呢。 付新国再没有在所里时的不苟言笑,咧着嘴身手敏捷地避过俩小的爪子屁颠屁颠地进了屋。 “爹…” “边去,看着你这张脸我就觉得对不起你死去的老娘!” 不是?这什么意思? 付新国满脸震惊地看向老父亲:这俗话说儿子肖母,但越长越像您这还能怪我头上? 儿不嫌父丑,他倒好还反过来嫌弃自己了? “东西给我撂下,你,麻溜地边去。” “好好好。” 不就是装孙子嘛,只要他老人家高兴改口叫爷都行! 大不了,让英英亭子姐弟俩跟着改口! 付新国暗自腹议了两句,将手里的包裹轻轻地放在他身前腾出的空位上。 没功夫调教这大孝儿,付老爷子抿着嘴却泄了满眼的欢喜动作利落地打开包裹的麻蛇袋。 里面是垒放整齐的四五个同款式的小木匣子,两个装罐头的玻璃瓶以及两封信。 把写着英英两字的信封递给眼巴巴瞅着他的孙女儿,打开了写给自己的那封。 边看边忍不住露出慈爱的笑容,直到两页纸看完还舍不得放下。 “爸,宁宁她说什么了?在那边还好吗,上次寄过去的东西收到了吗?” 对上儿媳的追问付成功没有吝啬地回答,“那丫头说在那边很好,还完成了好几次任务被评了先进,上次你给寄的辣酱她很说很喜欢。” “那就好,那就好。” “咱们宁宁在哪都优秀呢,这才在厂里上了多久的班就被评选先进了!” 李荷花放下心底的担心,露出由衷的欢喜,“她要喜欢家里还剩下几瓶等明儿我全给她邮过去。” “哈哈哈哈,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家…呸,净捡便宜的苏老货!” 哼,就算是他苏亭苏家的,那也是他们半个付家的! 这么一想瞬间又自我安慰到的老爷子傲娇地扬起头,用手虚虚点了点包裹中剩下的东西。 “木匣子里是宁丫头送的中秋节礼物,水果罐头里装的是英英…” “我知道,我看见宁宁姐写的信了,是我上次说想吃的麻辣肉丝和香菇鸡肉酱!” 看完信的付英乐呵呵地,无比宝贝的将信纸从新装好,瞥见包裹里满满两瓶子的吃食,眼睛都有些湿润。 她只是在信里随口那么一说,宁宁姐就真记在心上,给她做好还邮寄过来。 “你这丫头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宁宁一个人在外头工资一个月也就二十八块哪哪都要花钱呢,你怎么还嘴馋上讨要了?” “我…我就是看上次宁宁姐说学会了很多菜,自己做的酱有个叫小秋的小家伙可喜欢吃了,我就随口那么…” 说着说着付英低下头,早忍得通红的双眼落下大大的两颗泪珠。 不是被老妈说了心里觉得委屈,而是因为想念。 从小跟着宁宁姐屁股后头长大,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都快一个多月近两个月没见了! “好了好了,大过节的不兴说孩子,莲花你也看看这盒子里有宁宁亲手为你做的礼物。” 他疼宁宁不假,但也疼自家的孙女儿啊。 付成功打断儿媳的说道,话题转回包裹,“宁丫头说刚学的手艺,还特意去了那边最有名的寺庙让大师开了光。” 好不好看的先不说,单这份用心就叫人心里熨帖。 “我也有份?” “呵,你不稀罕可以给我。” “谁说我不稀罕了!” 习惯性地啐了儿子一口,付成功依着信里说的,将盒子分发给众人。 捧着自己的那件墨玉挂牌轻轻地在手里把玩了许久,才分外珍视地戴上脖子。 “为什么爷爷和我们的都是墨黑色,老爸老妈的却是青色的?” “你宁宁姐说了,给咱们老小的墨玉求的是平安,至于青玉么…” 笑着摇了摇付成功没有再接着继续往下说。 只是要是真能给付家再求个奶娃娃也挺好,没有求到有她们俩姐弟也足够了。 不过孩子的事儿在荷花心里一直有根刺,未免她失望,这些啊就先不说了。 “行了别问了,东西都贴身戴好别辜负宁丫头的一番心意,今日中秋咱们也该开吃了!” “哦,知道了爷爷。” “好的,爸。”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古市南门一街。 或早或晚陆续收到苏宁准备的中秋节礼的各家反应,她自然不得而知。 此时等着香燃尽,正准备和小圆圈开吃的时候,咚咚咚用力地敲门声传来。 没有迟疑地放下筷子,起身小跑着去开门。 当门外果真是两个不请自来的人,狠狠松了口气的她不知该庆幸还是出声骂上两句的好。 不想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话,直接让她哑了口,只能无奈作罢。 “苏宁,你没事就好,可吓死我们了!你不知道听到这边高云桥塌了的消息简直魂都快没了!” 第九十九章 悲喜 “呼,人没出去,没事就好。” “是啊我敲门时都还在担心呢!” “苏宁,你有没有被吓到?” “停!” 知道他们也同样担心自己,苏宁心里的那口气顿时消散,只两个人这么同时出声她真不知道回答谁的好。 只得出声打断,两人一起住嘴才捡了他们其中的一个问题快速回道,“我早上起来就开始在厨房忙着没有出门。” “倒是你们俩,桥都塌了还过来干嘛?” “那当然是确定你的安全,以及陪你过节啊!” “绕了整个古市大半圈吧?” “嘿,这么点路算什么,二十公里负重跑都跑过了,小意思!” 燕北看着两人一句接一句的架势,捏了捏眉心虽然人有些疲惫,但当视线望向她的时候眼底是不自觉涌现出的宠溺。 “我说两位同志,咱们非得顶着雨站在大门前交谈聊天么?” “哈哈哈哈,是好像有点傻哈?” 也是才反应过来的苏宁跟着露出了笑靥,“都忘了,先进来吧傅干事燕工。” “嘿,你…” “宁宁!” “嗯,嫂子?” 刚侧转身子让两人先进了门,听着熟悉的叫唤立马转过头。 只见张泽的媳妇田香一手端了一个大海碗,脖子歪着夹着伞把笑容满面地走来。 “嫂子你这是?” 碗里堆尖的是炸好刚出锅的各种丸子,另个盛着半碗口大的月饼,叠着放了起码得有七八个。 “你张哥说…” 走近才看到她的身后大门口还站着两个大男人,田香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止住。 带着打量地将两人看了个遍:都高高大大的身子挺板硬,五官端正眼神清明。 嗯,瞧着都是不错的小伙子! “让你也尝尝我们家那边的月饼是个啥味儿,还有你上次说好吃的炸丸子,这次不止有你喜欢的素丸子还有肉丸,你吃吃看合不合口味!” “谢谢嫂子,正好你也给张哥他们带些我做的月饼糕点,等等我啊嫂子!” 对着傅家明燕北两人点了点头示意,苏宁快步冲进院子,从厨房端了一碟广式月饼一碟混装的糕点盘子出来。 同时有眼力见,却被燕北抢先一步地撑开伞大步流星地迎上去,“苏宁给我拿一盘。” 随手递了个盘子给他,两人打着同把伞回到大门前。 推辞不过将东西接过来的田香,像是看出她眼底的迟疑,笑着扬声道,“放心啊宁宁,这哪儿跟哪儿两步路的事,没问题不用送家里还有客人呢!” “走了啊,进去吧别淋了雨。” “那嫂子你慢点,小心看路。” “嫂子都多大的人了还能摔着啊?呵呵行了,回吧回吧!” 两家距离不远,见那样打着伞好似也没有哪不方便的田香,苏宁对着她点点头应了声好只是人却没有动。 “苏宁,我去。” 他一个眼神扫视过来,立马懂了意思的傅家明笑呵呵地说了句,麻溜地跑到人身边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盘子,“这位大嫂我送你!” “那怎么行,客人上门…” “嗳,我们跟苏宁都是很要好的朋友,大嫂不用这么客气,走吧不然她怕是不放心自己跟上了!” “这…那小伙子谢谢你啦。” 碰上傅家明这自来熟想气氛尴尬都难,这不还没走远就听见田嫂子被逗得哈哈直乐的笑声。 “苏宁我们先进去,给家明他留个门就行,让小圆子看着。” “什么小圆子,是小圆圈。” “好,小圈子。” “噗哧~” 以为这人在故意逗乐子,哭笑不得的苏宁这时还不知道。 向来聪明尤其擅长记忆运用各种公式的燕北,对于记人名地名各种不需要上心的名儿的时候是真的一秒就过,一过就忘。 所以不论大院还是厂里都说他什么不懂得怜香惜玉,辣手摧花都是有缘由的。 见过一两次不被记脸还情有可原吧,可明明认识了一年两年甚至好多年还愣是记不住人家的名字… 就属实过分了,尤其其中不乏那些漂亮姑娘的爱慕者好事多嘴,他这名头也就越发稳固。 “我收到了。” “什么?” “观音竹。” 说着将手抬起对向她,燕北看着改良版的手串。 像是对自己的手艺不大满意地蹙了蹙眉:回去再试试能不能改成项链。 “怎么?是不喜欢?” “没有,只是这样的挂件不适合随身携带怕弄丢…我弄成手串又觉得不太般配它。” “懂了,那我帮你改坠子吧。” “可以吗?” 看他眼前瞬间一亮,有些迫不及待的模样,想来应该是真的喜欢。 心意被人珍视心情自然大好,苏宁笑着点点头。 院里就有工具现成的,改成坠子也不麻烦,“很简单,一会儿就帮你弄好。” “好。” 彻底心满意足的燕北跟在她的身后,来到廊下的草垫上坐下,顺势将一直提在另只手上的袋子递向她。 “中秋节快乐,苏宁。” “节日快乐。” 就像作为朋友的他们收礼物收的大方,如今她也学会了不再客套生分的推拒。 接过袋子在他眼神示意中打开,里面有一大一小两个盒子。 其中大的那个放着条做工精细,花纹独特的怀表,项链和怀表都是足金打造。 轻轻摁一下,里面的数字用了小碎钻镶嵌,想来在阳光下这枚怀表从里到外都是亮闪闪。 另个小盒子里是块通体银白的细带机械手表,只一眼不论表盘里独特的设计还是颜色都让她很是喜欢。 “喜欢?” “是很喜欢。” 虽然知道她这句话是在说那只手表,可还是让燕北心脏不受控制地悸动。 没有留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雀跃欢喜。 自顾自地肯定地点点头,苏宁猜想这么亮闪闪的怀表肯定是眼光独到的傅家明送的,至于这机械手表… 想到上次听傅家明提过一嘴,猜测道,“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 “嗯。” 她既然这么用心,他的回礼自然也不能草率,就是为了这块手表,一早过去找他的傅家明足足等了三四个多小时。 因此拖延了他们过来的时间,也无意间避开了桥塌的时段。 “我回来了!” 扬声大喊了句跑进院子的傅家明瞥见桌上已经拆开的礼物盒子,脸上突然冒出了抹猥琐的笑。 “苏宁既然你已经看过了,那你说说你最喜欢哪个礼物?” “肚子不饿?” “嗳别转移话题啊,快告诉我啊!” “若真要选,我肯定选手表。” “为什么?!” “别问。” 率先一步走向厨房,苏宁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问就是再给我三十年,老了后我会喜欢这手表的,走了等会饭菜都凉了先吃饭。” “不是,燕七你等等,苏宁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脚步一顿燕北笑得无声,高高上扬的嘴角显示着他的好心情,“不管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打的赌提的议记得履行。” “我真是敲了!” 愤愤不平地对着他后脑勺虚空挥舞了下拳头,才丧着脸懊恼地跟上两人:他没事儿非得打什么赌,这下好了给自己玩进去了! 三个月的臭袜子啊!! 好在坏心情有美食可治愈,进了厨房看到那满满一桌子的好吃的,傅家明立马将赌约什么地抛向脑后。 不过发现他俩还没来,明明她一人桌上却摆放了四副碗筷,嘴里的调侃生生刹住。 “等我撤下,给你们换上新的。” “我来帮你…”“我帮你…” “行了,两位客人都坐下,盛个饭很快的,你们俩啊都不用帮忙。” …… 与此同时,溧水高云桥河道从上游到下游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救援,仍没有任何收获,河边家中有失踪没联系上的人都止不住地放声大哭。 直到轰轰轰接连的巨响,让所有人都止住了动作,目露惊骇。 第一百章 紧急 接连不断的大雨,让古市在中秋这日终是出现了继桥塌后更令人惊惧的事。 “所有人民群众立马转移,远离后尾街撤出南门街二街三街!” “所有人立马撤出危险区,南门街二街三街即将展开封锁式救援!” …… 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声音,正埋头吃饭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动作。 “外面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竖起耳朵再努力去听也听不清,傅家明转头瞅着身旁的两人,“我去看看?” “快点吃,吃完再看不吃。”燕北边说边低下头加快了速度。 心中有不好预感的苏宁闻言也是几口扒完碗里剩下的饭菜,几乎与他同时放下筷子。 傅家明这时才反应过来,快速端起碗焦急地嚷嚷了句,“嗳你们俩等等我!” 方才看到满满一桌子好吃的,又是猪蹄又是大肉骨头还有鸭子河虾,他贪心夹了不少在碗里,这会儿还堆着尖呢。 以最快的速度啃完,剩下的饭菜就好办了全一股脑儿地扒进嘴里,两腮鼓鼓得跟只仓鼠似的。 偏偏他还要说话,一张嘴就跟机关枪一样的突突突喷饭。 “唔…” “你闭嘴。” 燕北嫌弃地扫了他一眼,拉着苏宁的手臂猛地远离了餐桌两步,“走吧。” “嗯。” “唔唔,唔…”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走出了厨房,跟在后头的傅家明不得不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一时间咽也咽不下去吐又舍不得吐出来,憋得眼角都红了。 刚走出大门,迎面就撞上了形色匆匆的张泽毛前进二人。 “宁宁,南溪山山下发生了泥石流后尾街被淹没了。” “什么?” 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后的大山,可因为视线被房屋阻挡的原因,只能看见依旧被云雾笼罩看不清面貌的山峰。 回过头的苏宁忍不住庆幸,在这之前就让谷子他们搬出了后尾街,不然埋在里面… “后尾街里住的人多吗?” “听说不少。” 那些孤寡老人,没家没处去的乞儿、二流子,还有各种原因成了黑户的流盲基本都集聚在了那块。 少说怎么也得有个一两百的人受灾。 “武j,消防,公a都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宁宁我和前进想去趟封锁区里面。” 曾身为j人的他们,哪怕如今已经退役,当遇上这种情况的时候还是想奋不顾身冲入前线,贡献出自己的一片力。 “好。” 知道那种红色信仰深入他们的骨髓,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苏宁没有相劝只是不放心地瞄向两人的脖颈间。 在见到熟悉的项绳后还不放心地借机碰触了下两人的手臂,没有窥见什么危机才彻底松了口气。 望着打过招呼后就片刻未停地火速赶往后尾街,早已经不见两人身形的巷子转角处。 燕北有些担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苏宁你…” “张大哥那么厉害,肯定不会出事的!” 总算嚼完嘴中的饭菜,刚咽下傅家明就迫不及待地出声接了话头。 毕竟他也算亲眼目睹过张泽厉害的见证人,啧~ 想想那天所见的凶残场面,他都忍不住想为躺在地上的那几人打颤! 不然事后每每再见到张泽他都下意识地想跑? 真以为只是因为他那张黑脸啊? “这今年的中秋闹得…” 傅家明想到正受险的人后半句话不自觉消了音,改为长叹了口气。 因为高云桥的倒塌以及后尾街的险情,另三座石桥、临近后尾街的几个街道都进行了封锁。 转移出来的人们大多不愿离开,只退一步地拎着大包小包家里贵重的东西齐齐涌入了二街一街。 有那认识的亲朋好友在这儿的还好,起码能有个地方暂住。 没有地方可去也不愿不舍得花钱住招待所的,也只能挤在别人家屋檐下或紧贴巷子的墙角根来避避风雨。 大家的脸上都是茫然无措跟惶恐不安。 “走吧,先回院子。” 一个两个的还能让人进院子避避风挡挡雨甚至给整口热乎的,这么多人要是犯了好心,其中有个别胡搅蛮缠的老鼠屎都能搅和得办了坏事。 显然燕北未说出口的顾虑苏宁都懂,点点头与两人一起返回了院中。 坐回院中的长廊下看着天空宛如破了个洞怎么也停不了的雨水,让她头次对下雨天感到了丝烦闷厌恶。 这个中秋注定让整个古市的人民提心吊胆,都不能欢快度过佳节。 “苏宁发什么呆呢?” “在想些事。” 后尾街这里都发生了泥石流,四面八方环山的各生产大队会不会也遇见险情呢。 西柚他们按照时间,如果顺利这时应该已经早到了罗湖大队的外婆家。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呢… 她也是这时才发现,送出泉底能避祸保平安的玉石后最大的漏洞。 罗双双,张泽毛前进都有戴着她送的墨玉挂牌,玉牌碎裂前即使遇到危险也能逢凶化吉。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只能预见生死危机的特殊能力却暂时在他们身上失了效。 逢凶化吉,有惊无险,都代表着人最后安全无恙没有死亡的威胁。 同时代表着她再窥不见他们会遇上凶险的起因经过,只知道墨玉带来的结果。 正是如此她才忍不住隐隐担心,毕竟罗双双有墨玉可同行的罗家人没有啊。 “想什么呢,想得你脸上那两条眉毛都快连在一起了!” 傅家明见不得她那副模样,拖着屁股底下的厚厚草垫朝着外面挪了挪,“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们俩说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你才是。”“就你是。” 这默契…嘿,就是认准他是臭皮匠呗? “好好好,你们俩真是我的好同志好朋友好哥们!” 燕北自动忽略他那傅式夸张的痛心疾首,只专注眼前的人,“苏宁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西柚他们。” “罗双双啊…” 听到这名字下意识地收敛起笑闹的心思,傅家明难得一本严肃地看向她,“他们是回罗湖了?” “嗯,应该是一早出发的。” “那没事,肯定平安到达了!” 也不知道是安慰她呢还是安慰自己,想到平时与罗双双的欢乐斗嘴,傅家明的双手慢慢地合上紧紧握在了一起。 怎么突然就心惊肉跳起来了呢? 早先就察觉每次对上她,就想逗她的自己不太对劲,直到这时候想到她可能会遇上什么危险情况。 傅家明才正视内心:对罗双双不仅仅只是有点感兴趣。 “他们队上有电话吗,多少苏宁你知不知道?我去打过去问问?” “应该是有的,但是我不知道号码。” “那现在怎么办?!” 好家伙,劝解人把自己劝成了同款苦瓜脸,比她面上的担心还更甚。 燕北低头沉吟了会儿,看着他们俩开口道,“现在我可以申请到厂里的车,不过这么临时突然怕暂时安排不到司机。” 他知道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总归会有那边的消息传来。 但…谁叫他看不得她皱起眉,哪怕一点也不舍呢。 “要什么司机,我会啊!” 两人相视了几眼,同时将目光转向苏宁,等着她做出决定。 傅家明更是急得直挠头,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放心我开车可稳了绝对出不了状况。” 第一百零一章 奋不顾身 人很奇怪,明明理智告诉自己哪怕去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改变不了什么,但情感上却是冲动感性地促使着没法顾及分毫。 一行三人风风火火地赶去机械厂,顶着走到哪都是有关高云桥和后尾街的议论,顺利地调到车辆成功离开了古市。 如傅家明所说的,他驾驶的车的确开得平稳,就算路面坑坑洼洼也没有那么颠簸甚至速度还不慢。 罗湖在古市的南面隶属源县的西方。 若走国道从古市到源县用不上两小时,但需要折返一大段路再转去罗湖。 要选择走直通罗湖的线路车行驶的山道,则需要三个多小时。 因为沿途多山路弯道对路况不熟的人遇上这种大雨天气还是挺危险。 “罗双双没有提过会走那条路?” 摇摇头苏宁望着车窗外的水雾,心底暗自推测。 “去山路。”“走线路车车道。” 又一次地默契开口,同坐在后排的两人不禁对视彼此,露出粲然一笑。 也让前方手握方向盘的傅家明酸溜溜地啧啧出声,猛地急转驾驶着车上了右手边的山道,“收到~” “燕北,要是不介意我想借一下你的手。” “嘎吱——” 这次中间没有了个小秋,两人中间留出了挺大的一处空余位置。 要是想来个不经意间的碰触,除非司机配合,她贸然伸手会显得很突兀。 不曾想她别有用心的话一出直接让两个大男人不同程度地受惊。 傅家明手下的车愣是给他开出了蛇形八字步。 身上戴着静气安神的黄玉,都阻止不了燕北脑海中瞬间炸响的烟花,刺得他短暂性失明失聪不算,血压更是极速飙升脸上如火烧般滚烫。 “……” 是不是该感谢两人这么配合? 话才刚落,一个帮忙制造机会,另一个来不及反应就握住了她伸出来的手,还顺势用另只手护住她的后脑勺。 “咳~抱歉抱歉,手滑手滑了!” “没磕到哪儿吧?” “没事,你可以放开我了。” 故作镇定地松开两只手,燕北握拳于鼻下眼神飘忽不定,愣是不敢再往她那边再瞟上一眼。 而果真预见到了画面的苏宁,低垂下眼眸同样乱了心神。 吐出口浊气,整理好表情才抬起头将副驾驶座上摊开的地理册子取过来,摊平放在了膝盖上。 手指指尖沿着册子上的路线一点点移动,直到停在了某处。 “怎么了?” 脸色恢复如常,温度降下来燕北才转过了头,待发现她神情不对连忙追问,视线也随之落在指尖上的那点。 “有些不好的预感,你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是临近山壁,据我所知道的古市这边的山大都属于石英砂岩,若是南溪山都出现了泥石流那…” “这么说罗双双他们可能真遇上了危险?”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 燕北拿起图册起身放在了傅家明的跟前,把苏宁方才指点的地方告诉给他,“先别多想,家明你多注意些这几个位置。” “担心别人的同时也得注意自身的安全。” “好。” …… 心里头挂着事,这次坐车都没有出现太重的晕车反应,苏宁望着车外越发难走的山道,估算着与之前窥见画面中出事的地点距离。 直到隐隐看到远处白雾从中暗藏着的一抹并不怎么显眼的绿。 可苏宁就是莫名笃定,那就是那颗拔根而起横倒在路中间罪魁祸首的大树,呼吸开始有些紊乱双手更是不自觉地用力抓紧前座。 “家明小心!” “嘎——吱—” 紧急的刹车声响彻了整个山道,轮胎发出无比刺耳的摩擦。 险而又险地,车终于稳稳停在了大树树干半米不到的距离。 “我敲它哇的!” 惊出一声冷汗的傅家明破口大骂了句,幸亏苏宁眼尖提醒的及时,不然他可真就带着好伙伴们手拉手下去报道了。 “过不去了…咦,你们看!” 大雨滂沱,山间的雾气随着大风吹来拨去,随之露出了不远处惊骇的一幕。 …… 或许是为了躲避突然倒下的大树或许是因为道路湿滑,线路车左右打滑后竟然径直迎头撞向了山壁。 车头损毁严重变形,更糟糕的是车门因为侧翻朝下完全打不开,因为猛烈地撞动本就被雨水冲刷松垮的山石滚落,后方更是出现了山体滑坡。 大半个车身已经被碎石砸得坑坑洼洼,破碎的玻璃迸溅了一地。 更危急的是正在源源不断往下滚落的泥水岩石顺着滑坡往下流动。用不了多久涌过来的泥石就会将车子整个淹没吞噬。 前一刻还在和家人说着话的罗双双,只听见前方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家人地惊呼司机慌乱下地怒骂。 等她反应过来时整个人不知道怎么地被甩出车窗,连滚了好多圈直到额头处传来剧痛眼前猛地一黑,紧跟着失去了知觉。 脖子上贴身携带的那块墨玉也露在了衣服外,上面赫然出现了两条深深地裂痕。 若是苏宁看见便会知道,仅刚刚的那一瞬间,她就经历了两次的致命危机。 直到被大雨浇打得脸上生疼,皱着眉醒过来的罗双双眼中还依然无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救命…有…有没有…人救…” 渐渐传入耳朵,断断续续的求助声才让她整个神魂归位了般,彻底清醒过来。 刚刚,好像是发生了车祸? “爸妈和大哥呢?” 她从车上被甩下来,竟只是额头肿了块大包,手肘大腿有几处擦伤? 略微检查了遍伤口没有大碍的罗双双才忍着疼快速站起身,当看清前方侧翻的线路车顿时目眦欲裂。 “爸,妈妈,大哥!” 顾不得不远处同她一样被甩出车外,鲜血直流整个只剩下虚弱呼救的女人。 罗双双眼前只有前方侧翻的大车,两条腿发软无力她就使劲发了疯地捶打,等那股万蚁叮咬的刺痛酸麻过去才踉跄地朝着那边开始奔跑。 “别…别走,呜,救救…救我…” 脚步并没有停顿,甚至还加快了速度,罗双双满是泥水的脸上泪如雨下,嘴里更是无声地不断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她只是个普通人,还做不到那么无私那么大爱,为了陌生人的性命不去管同样陷入危险困境中的家人。 等她来到车前猛地用肩膀上的衣服蹭掉脸上的泥水泪水,才看清车门不在正面而是朝下压在地面,另一面的车窗在最顶上。 “怎么办?怎么办!” 焦急、担心、慌乱各种情绪纷纷涌上心头让罗双双忍不住地想要大哭大叫。 ‘下次遇上危险情况的时候,西柚你要记得一定要保持冷静,只有冷静才有理智才能想出对策。’ “对,冷静,冷静,我要冷静!” 狠狠地反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罗双双紧咬着嘴唇抖着指尖,在雨水冰冷面庞滚烫两种极致的触感对碰中慢慢恢复了冷静。 突然灵光一闪,她想起来这种线路车每辆的车尾都有个铁梯子造型。 当初她还好奇地发问,哥哥跟她解释过用途。 立刻围着车身打转,顺利找到那张被泥水包裹住看不出原本面貌的梯子,罗双双欣喜地上前就开始攀爬。 等她好不容易翻上车顶,从破裂的窗口望进去,里面的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爸,妈妈,大哥,你们听见了吗回我句话好不好?” “爸!” “妈妈!” “大哥你们回我啊!” 找不到趁手的东西,罗双双只能用手敲碎清理掉横档住她钻下去的碎玻璃,边发出阵阵近乎崩溃地呼喊。 “又…又…” 第一百零二章 救人 “又又…不…哭…” 动作猛然停住,直到耳边确确实实传来那声熟悉的叫唤,罗双双连忙蹭掉脸上的泪花探出头仔细分辨声音的来源。 当看到大哥满脸是血地卡在两个变形的座椅中间,对上她的脸依旧习惯性地扯出那种满含宠溺的笑容,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哗哗往下淌。 “大哥你哪里受伤了?还能动弹吗,爸妈呢?” 用力吸了吸鼻子,忍住喉咙间越来越多的酸涩,罗双双仔细询问道。 今日他们一家本该是坐小车回外婆家,只是临出发前司机家的老人突发疾病,罗复森二话没说地批了假带上家人赶到汽运站坐了线路车。 因为到站时间比较晚座位所剩不多,罗复森两口子坐到了倒数第三排两个相邻的位置,罗无兄妹俩也不挑地坐到最后一排。 当时罗双双还开玩笑说最后一排才好,窗户最大吹着自然风肯定舒服凉快。 事实是刮着风下着大雨,窗户不是想开就开。 也是临近事发时她看见旁边坐着的父女俩晕车晕的实在厉害,才不顾大哥阻拦冒着淋湿了半身衣服的代价打开了窗户,也给了自己生的机会。 “又…又…” 罗无很想回答,腹部的疼痛却让他觉得呼吸都是困难,费力地辨认了眼方向,颤颤巍巍地用指尖指了指。 他只记得一切发生的太快,又又被甩出车外时根本来不及反应,等他惊骇起身想要拉住她时已经迟了。 也就是他站起的瞬间,视野开阔下清楚地看见了车子撞上山壁发生侧翻的全过程。 只来得及瞥了眼父母所在的方向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重重地抛起狠狠地砸下。 “大哥你等我,我马上下来!” 雨打在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加上后方的泥石流已经溢满了道路正顺着沟渠不断往下涌动的声音,都让罗双双心底越发的急切。 幸亏撞向山壁后车子没有直接停在原地,经过侧翻后还滑行了段距离,不然… 不敢想象好不容易存活下来,还没喘口气立马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泥石流掩埋的人该有多绝望。 深吸了口气摈弃掉脑子里乱哄哄的思绪,罗双双小心翼翼地攀着车窗爬了进去。 手下碰到个软绵绵黏糊糊的东西,低头一看顿时瞳孔猛缩惊恐地差点嚎叫出声。 是那对坐在兄妹俩旁边的父女! 碎裂的玻璃如尖刀插进了他的脖颈,哪怕是这样,临死前也不忘用双手紧紧搂住怀里的女儿,将身子死死卡在了座位与前排之间狭小的空地上。 小女娃被抵在父亲胸膛与车底的中间,她看不见只能忍着恐惧摸索着用手探进去。 等指尖传来平缓的呼吸气流感,那种涌上心头说不上来的复杂感觉让她顷刻间泪如雨下。 定了定心神罗双双尝试推动男人的身体,奈何他像是被焊住了般根本挪不动分毫。 只能暂时先选择放弃,扭头爬上旁边的座椅,这时她才算完全看清大哥的情况。 罗无整个头和上半个身子在过道的车底,而腿和脚卡在了两个变形的座位中间像是被倒吊着。 悬空的腹部被车身的铁皮洞穿,血染红了他的衬衣,伤口处更是呈现骇人的乌黑色。 “大哥!” 罗无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可当听见她的呼唤本能驱使着他开口回答。 ‘又又,哥在呢。’ 只嘴唇嗫嚅着,自己却不知道其实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哥,哥哥你醒醒,别睡!” “罗无!” “我都没大没小…叫你大名了,你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此时此刻罗双双只感觉到无比的绝望,在家人的呵护下无忧无虑地长大,她好像就只需要负责快乐幸福其它的什么也不用想不必担心。 可碰到生死关头,却只能束手无策。 她为什么不是医生护士?为什么不会最简单的急救?! 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怎么什么也不会! “女娃子先止血,别动他腹部的铁片。” 突来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悲痛欲绝,自怨自艾情绪中险些入魔的罗双双。 眼底黯淡的神色陡然转变迸发出坚毅的光芒:不能放弃,决不能什么也不做地就这么放弃。 扯掉哥哥手臂上已经崩裂脱线了的半截袖,罗双双将它揉成团小心地按压在他的伤口处。 紧接着从旁边座椅靠背上用力撕扯出条状的布条,将将够把他的伤口处缠上。 “大娘你…” “我幸运得很,只是头挨了下发晕腿折了动不了,女娃子先找你爸妈不用管我。” 紧咬住下唇,即使嘴里尝到了铁锈腥味也没有松开,罗双双只能对着她点点头闷声开始寻找爸妈。 好在罗复森两口都没有被甩飞座位砸向车头,只十来步不到罗双双就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两人。 见他们胸口都有起伏还能自主呼吸,不禁高兴的满眼通红:这就好这就好,只要还活着就好。 快速简单地检查了下他们俩的情况。 因为有丈夫护着,严欣受的伤不算重,只是撞伤了头脸部有血痕,前额后脑勺都有出血,好在伤口已经被血凝固没有再往外渗出的迹象。 而罗复森脸上、手臂到处都是碎玻璃渣滓,最致命的是扎入大腿根上的钢条和颈部被大块玻璃划拉出半指宽的口子。 颤抖着手为他们俩同样草草地包扎了下伤口: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怎么才能将人救出去?! “西柚!” “罗双双…双双你在里面吗?!” 她…耳边像是出现了幻觉。 为什么会出现宁宝盖的声音? 是因为在她心底总觉得宁宝盖是自己的光… “西柚,西柚你在车里吗?” 嚯地抬起头转过身,罗双双又惊又喜地瞪大了眼睛:真不是幻觉,宁宝盖她…真的再次凭空降临了! “宁宝盖…” “你人怎么样,有哪里受伤?罗叔叔他们呢?” “我没事,可我爸妈还有大哥受了伤,动不了了!” “你等等先别着急,我马上就下来!” 知道她有墨玉挂牌护着不会有危险是一回事,可真正听到她的声音确定了平安心才彻底归位。 苏宁转头看向旁边的两人,“这窗户变形太狭窄,里面的人不好弄上来。” 尤其是受了重伤的,贸然搬动就已经迫不得已,要是再不管不顾人还没塞出来估计就得彻底没了。 “我绕了一圈,门的方向靠着山壁不好打开,只有强行破拆一个办法。” “你先进去看看他们的情况,我和家明想办法尽快破拆。” 燕北脑子里飞速地运算着什么,边说边扯着还在那频频往里张望的傅家明返回车上。 见此分头行动的苏宁也不多说,将身前携带的包挪向背后,撑着手钻进了车厢内。 没有急着先去罗双双待的位置,方才在上面她就发现罗无的情况很不好的样子。 虽然她也不会医术,可有泉水的存在保命是没有什么问题。 好在以防万一,来之前就有所准备。 从包里掏出军绿色的水壶,打开盖子,里面灌了整整一壶的泉水还泡了那根人参王的断须。 “罗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见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连忙将罗无的头抬起再把手里的水壶对上他微张的嘴。 看着他上下缓缓动着的喉结,松了口气,还好,还能下意识地吞咽。 边维持着灌水的动作,边打开他腹部被绑住的伤口处。 经过多次的实验已经很有经验的苏宁,估算着量已经足够后连忙将壶口挪开。 第一百零三章 生根发芽 知道罗无的这条命没有意外算是保下来了,拿出条干净的手帕沾了些泉水给他的伤口做了最简单的处理再重新包扎上。 这才放心地去到罗双双待的地方。 “宁宝盖,我大哥…” “西柚罗大哥没事的,我特意带来了苏家祖传的药水,相信我。” 罗双双拼命地点了点头,喜极而泣呜咽得再说不出话来。 苏家祖传的秘药她有听傅家明提起过,说他和燕北之所以能恢复得那么快这药功不可没,治愈伤的能力简直不要太厉害! 有了这秘药,爸妈还有大哥他们会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西柚先别哭,让我来看看罗叔他们的情况。” “嗯嗯~” 胡乱擦着脸上的泪水,却忘了自己满手的血,不过显然这时两人都顾不上这个。 飞快地给她腾出位置,罗双双顶着脸上一道道的黑红痕迹往后退到一边。 “罗叔叔,严姨?” 陷入昏迷中的两人同样没有苏醒的反应,再次拧开水壶先给受伤明显严重的罗复森灌下泉水,紧接着是严欣。 “西柚我包里还有条干净的毛巾你取出来撕成条。” “好。” 见到了她就像有了主心骨,被注入了强大的能量,罗双双再不见之前的茫然无措,听着她的指令立马行动。 在她背后的大布包里找到那条毛巾,再顺手捡起一块尖锐的玻璃片用地上的破麻袋紧紧裹住,才将尖锐的那头在毛巾边上割出几道口子。 “嘶咔—” 一条好好的毛巾顺利被撕成了好几条,“给,宁宝盖。” 接过一条,苏宁用泉水将帕子浸湿然后再给两人清理伤口,等清理完才又给简单的包扎好。 “西柚你看好罗叔他们有什么情况再叫我,我先去看看其他人…” “好。” 对着她点点头正准备转身时,不经意间瞥见那枚挂在了衣服外的墨玉挂牌,当看清上面两条深深的裂痕苏宁顿感后怕地握住她的手。 顺着她的视线低下头,罗双双这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玉石表面竟然碎了两条裂缝。 应该是她被甩下车时在地上翻滚划拉出来的。 有些懊恼又有些心疼,罗双双单手握住玉牌满眼抱歉的神色,“宁宝盖,我…” “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平安符真能保佑你的平安才是最好。” 捏了捏她的手心,苏宁转身开始搜索横七竖八躺着的人里还有没有幸存者。 “宁宝盖,我大哥斜对面的大娘还有窗户下的那男人下面保护的小女娃都还活着。” “我知道了。” 快速地找到罗双双所说的两人,大娘还能保持清醒,如她自己说的那样除了头上越发肿大的包,大腿骨折动弹不得没有明显出血的伤口。 而那位被父亲用生命保护的小女孩简直是奇迹,除了被碎玻璃划出的几道小口子再没有哪里受伤。 只是被她父亲使劲全力地扑倒压住,估计一时岔了气晕了过去,再之后怕就是空间太狭窄呼吸有些不畅。 默默念了几遍,才壮着胆子将那位大叔的遗体用旁边的一根钢条撑起,露出可以让小女孩顺畅呼吸的空隙。 “救…救救…我…” 听着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呼救声,苏宁放下动作凝神静气仔细分辨方位。 直到确定才手脚并用地飞快朝那边挪动,出现在眼前的一幕让有所准备的她都不禁呼吸一窒,险些惊叫出声。 三个叠罗汉倒在一起的人,被一根长条的铁片串上,最上头的两人四肢不同程度地扭曲变形早没有了生命迹象。 唯有最下面的人,连串三人的铁片洞穿的不是最致命的地方,还应该巧合地被上方两人挡过几次撞击,不然怕也坚持不住这么久。 “除了这还有哪里受伤感觉哪里疼?” “手…手…喘不过…” “我知道了,手痛你感觉喘不上气对吗?” 那人年纪不大,顶多二十来岁,突然经历这种恐怖的事好不容易存活却半点动弹不得,慢慢逼近的死亡威胁让他心生绝望。 就当他即将陷入黑暗时,他想自己永远忘不了那道声音,重新给了他生机的人。 “我现在试着把你肩膀上的铁片拔掉再从座位下拽出来,会很疼你做好心理准备。” 刚强忍着恐惧将最上方的两个人费力地拔出来推向一旁,苏宁赤红着双眼抖着手却还在努力维持镇定对着最下方的那人说道。 也不知道那人听没听懂,只见他瞳孔已经开始有些涣散。 拿出水壶给他猛灌了几口,再深吸了口气趁着人恍惚中痛感反应慢快速地拔出那根要命的铁片,在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淋上泉水。 直到血顺利止住再倒下去就该治愈伤口了这才停下,将剩下的毛巾条抽出一根给他包扎好,弯腰费力地将人一点点拖拽出来。 外面车身传来不同于雨水浇打的声音,苏宁稳了稳心神,知道燕北傅家明两人也已经开始了行动。 继续转身寻找看还有没有其他幸存的人。 车内所见的惨烈程度让她的心久久无法平静,手更是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掐入肉里都恍若未知。 这一刻她的心里,钻出了棵小幼苗苗,迎风便能迅速生根发芽般。 同样陷入过生死危机,幸运的是她经历了濒死状态不仅活了下来,还得到了上天的馈赠。 难道这场新生得到的特殊能力,就仅仅只是为了知晓徐自新的真面目避过自己的劫数? 最多再为周身的至亲好友避祸?出手解救她认为该救的人? 不…她应该还能做的更多,做的更好。 新国才刚成立,不论国力生产还是农业科技医疗都远远的落后。 或许有桃源种植有了泉水治愈,她能为国家为人民做出什么来呢。 比如学会中医,学会制药…以种下最好的中药为主泉水为药引搓出来的药丸子… “呼~” 这些都还只是个模糊的念头,苏宁摇了摇头暂时将它压下。 但她知道,这一刻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毕生的追求。 “嘤…” 还有活人! 立马抛开脑子里纷乱的想法,她小心地越过一具具残破不堪的身体,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靠近。 “老人家?大爷醒醒,坚持住!” 又是一个人在她眼前咽下最后一口气,泉水只能止血治愈伤口不是起死回生的灵药,徒然地放下灌水的动作。 “女…女…同志…” “嗯?” “这…这,里…” 抹了把眼睛,苏宁拧紧为了方便挂在脖子上的水壶盖子,攀上旁边的座椅靠背探出头看向车头驾驶室的位置。 一位年纪大约三十多岁身着碎花衬衣的大姐,她大半个身子窝陷在司机后背与驾驶座位中间。 司机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只手向后抓紧了靠背,整个身子被挤压得不成样子,却成功护住了因为侧翻倒栽过来的售票员。 “大姐知道自己哪里受伤吗,身体还能不能动?” “头…腰…动不…了” 腰?怕是伤到了脊椎,至于头部… 苏宁艰难地绕过司机的手臂身子探过去仔细查看,见她的头顶偏下一点的地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砸出了个小洞? “大姐这是我家治疗外伤的药水你先张嘴喝些,外面还有我的朋友我们很快就能救你出去,你一定要坚持住!” “谢…谢谢…” “苏宁!” “我在这!” 用车里的工具再计算出最薄弱最快能破拆的地方,成功拆出一个小门的燕北与傅家明相继探进来身子出声询问道,“情况怎么样?” “我们可以开始救人出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 寻求 陆陆续续在四人的帮助下,所有人都被成功救出,并撤离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看着一点一点被泥水倒灌的线路车,还有意识保持清醒的人都不禁红了眼心绪复杂难言。 一车三十多人,存活下来的只有他们八个。 若不是苏宁他们三个赶到的及时,若不是有她的秘药,能顺利在这场车祸活下来的怕也就两人。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有没有后福不知道,现在么除了庆幸就是由衷的感激。 对于众人的想法苏宁并不知晓,此时她正在与其他几人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他们眼下的位置离几个县城中的青山县最近,可车子被那颗大树完全堵死,只能选择倒退回源县或庸县。 最大的难处还不是这,而是除去罗双双和那个小女孩,其他人都应尽快的送医救治,车却最多坐下五人,其中有两人还没法坐着只能平躺。 “先送伤重的去源县吧。” “这附近我记得有个白杨公社的第六生产大队。” “那这样,家明你拿好地理册子和燕北往回开先送伤势最重的两人去庸县救治,我去找队上帮忙。” “宁宝盖那我呢?” 罗双双觉得自己身上的那点擦伤根本就不算什么,完全可以帮忙。 “你得留下来看着他们…” “宁宁让又又陪着你一起,我的伤不重,我可以看着他们。” 早在被抬出车厢时,相对罗家父子二人伤势较轻的严欣便率先清醒过来,此时听见小儿女们的讨论不禁出声开口道。 “那六队还不知道有多远,你们俩一起总归安全些。” “是啊宁宝盖,我陪你一起去。” “好。” 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虽然私心底他更想留下来陪着她一起,可燕北知道这样的安排才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傅家明这路痴有了地理册子都得担心,他会不会直接把车开去天府。 再者伤势最重的都是男人需要大力气地搬上搬下,在他们家属赶到前还得陪护,同是男人自然更加方便。 “小心点。” “我知道你们俩也是,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停不了,一定注意安全小心路况。” 相互之间简单叮嘱了几句,四人开始分头行动。 …… 依照燕北遥指的方向,苏宁与罗双双冒着大雨不自觉地小跑起来,期望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六队的人帮忙。 长时间的淋雨正常人都受不住,更何况还受着伤的他们? 雨在泥水坑里迸溅出朵朵的大水花,云雾随着风一阵阵地吹散不一会又聚集。 “西柚还不知道有多远,我们节省点体力,别跑快走就行。” “嗯,好。” “你的伤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在外人的眼中她携带的水壶再大里面存放的药水也得有个度,所以只给受伤重的几人喝下并已经‘用完’。 反倒是罗双双一直跟着忙前忙后救人,自己的伤都没有简单处理。 “就破了点皮没事,宁宝盖你不用担心我我可以的!” 罗双双笑得半点不勉强,虽然破皮的地方青紫伤痕看着恐怖伤口也因为长时间雨水浇打而泡发,尤其一动膝盖手肘都让她觉得难受也很疼… 但,她完全可以忍! 经历了这次的车祸亲眼目睹了那么多生与死,大哥口中的娇气包终于长大了。 …… 从山道的油柏路边顺利找到条两米多宽,可供牛车通过的泥泞小路。 精神顿时一震,两人眼中都不自觉露出欣喜的神色。 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没有犹豫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拐上了泥巴路。 隐藏在山坳中的白杨公社第六生产大队,早在最初接连不断几天的大雨后,地里的庄稼就已经被大队长催促着提前了大半个月地完成了抢收。 此时大雨不停又进入了农闲,队里的队员难得的都在家休息贴秋膘,悠哉悠哉地过节。 “娃子,这就是大队长家!” “谢谢大伯。”“谢谢您。” “客气啥子就带个路,我帮你们叫人。” 爽朗的中年男人脚下踩着草鞋,手中还提着个红色的塑料桶,遇到她们俩时正在水田边上逮田蛙泥鳅为过节的晚饭加点荤菜。 遇上她们二话不说地撂下手里的事,好心为两人带路。 “大队长,大队长有人找嘞!” “谁啊?大过节的也不让老子安生一天!” 嘴上虽这么念叨着,人却是已经快速套上鞋迅速钻出了屋子,吕大河黑着的脸在对上两个不认识俏生生的女娃子时明显一愣。 这,新来的知青? 没接到通知啊,再者上批的知青到队里才多久?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不到,怎么滴也不可能吧? “女娃子你们俩?” “大队长我们来寻求帮助。” 当听到古市来往罗湖的线路车在不远处的大路边上发生了车祸,吕大河的脸猛地一变,立马转头看向带她们俩过来的人。 “木匠你赶紧去多通知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带上能用的家伙什,我去找队里的老葛,咱们在村外的岔路口集合!” “嗳,大队长我这就去通知!” 同样听到这消息眼中的震惊还来不及消化,接到大队长的任务杨木匠也没推辞连忙答应下来转身就走。 “走,你们先跟着我去找我们队上的葛大夫。” 他们白杨公社偏僻还小没有设立专门的卫生院,几个队里就他们这有个赤脚医生。 在他的家里弄了个简陋的卫生所,队里给他算的满公分,有事就为几个大队的队员看病,没事闲暇时间就上山采药。 别看葛老头只是个赤脚医生,但那手医术尤其是针灸可是祖传高明着呢,只是他生性孤僻不喜束缚才没有去大医院坐堂,让他们六队啊给捡了个大便宜。 吕大河精瘦精瘦,脚下的速度却快的很,带着人一阵七转八拐地来到了葛老头家。 “老葛,老葛快开门!” “老葛快,人命关天出大事了!” “来了!” 听着急促地敲门声,刚准备吃口热乎饭的葛老头放下碗筷前去开门,等弄清楚事情的严重性立马转身回屋带上药箱,简言意骇地道,“走。” 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到村口,十来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已经穿着蓑衣蹲在那边焦急地等着边互相议论着什么。 看见他们才迅速起身迎上,好几人手里还拿着简易的竹制担架,甚至还有遮雨的塑料棚子。 “都动作麻利些速度快点,走!” 来时不知道路废了些时间寻找,回去时一心赶路速度上自然快了不止一倍。 “到了就是这儿!” “快,救人,帮忙!” 葛老头更是一马当先,只扫视了眼就径直跑到受伤最重的人面前。 看到燕北傅家明两人已经带着人先离开,严欣还和她们离开时一样保持着清醒,两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紧跟着上前。 “妈妈!”“严姨,我们回来了。” “好,快歇歇,累坏了吧?” 严欣面色苍白,嘴唇隐隐有些发青,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俩人还是尽量忽略难受扯出抹微笑来。 “严姨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边说边伸出手探向她的额头,手心处传来滚烫的热度让苏宁心头一跳,“严姨你发烧了。” “妈,你觉得哪里难受?” “别急,我就是头有些晕眼前总犯黑看不太清楚。” “我们找到的大队有个很厉害的老中医,妈妈你再坚持下,老大夫等会就来给你看了!” “好妈妈等着,又又先去看看你爸和大哥。” 罗双双望了望这边又看了看那边,下意识地咬住嘴唇。 两边她都担心,可爸爸和大哥吃过宁宝盖带的秘药现在又有葛大夫在跟前,妈妈的情况明显不对劲… “西柚你看着严姨,我去看罗叔他们。” 第一百零五章 消息 “宁宝盖…” 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苏宁起身来到不远处罗家父子挨着平躺着的地方。 两人都还没有清醒,因为淋雨本惨白的脸出现不同程度的红晕,不出意外手下传来同样的滚烫热度。 好在伤口经过泉水擦拭,并没有出现感染的迹象。 “女娃子,他们的伤是你处理的?” 已经挨个检查完的葛老头,不知何时神色凝重地来到她的身边蹲下。 几人的伤看着吓人,但小命没有问题,扎个几针就能恢复意识。 问题就出在这。 根据他从医多年的经验,就比如面前两人的伤势,就是当时他在场也很难有把握将他们从阎王手里给抢回来。 所以他真的很好奇,究竟是谁又做了什么,才救下了这几个本该早早就没了的人? “是,我不懂医护治理,只能靠着家里哥哥曾说过的急救理论知识来操作,哪里做错了吗?” “没有,你做的很好。” 葛老头摇了摇头,熟练地从针包里取出根细长的银针几乎没有犹豫,隔着衣服就精准的找到了各个穴位快速平稳地扎下。 “老头子只是好奇,你给他们吃过什么么?我探过所有人的脉象…” 后头的话不知是因为顾虑,还是因为手下的动作需要凝神静气葛老头没有接着往下再说。 直到给两人陆续扎完针,才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有。” 没有躲闪十分大方地点头承认,苏宁拿出自己空了的水壶解下来递给他,“是我苏家祖传的秘药,我化在了水中给他们都喝了些。” “哦?秘药,具体什么功效?” 就像得了件宝贝,葛老头眼睛放光地立马接过水壶迫不及待地打开盖子,凑近鼻下闻了闻。 其它的他一时半会的还真没有闻出来成分,但特属野山参的味道他还是一下就嗅出来了不同。 这野山参…似乎年份不短? “能快速稳定伤势,加快伤口愈合。” “难怪,也是他们命大。” 能称得上秘药的,功效自然不需多说。 既是祖传的秘药再追问就有偷师之嫌了,弄清楚缘解了惑由葛老头也就不再提药水,只心底感叹这几个人的好运与命不该绝。 “老曲!” “嗳葛老头,咋滴啦?” “让后生们动手,将人都快抬回去,再淋雨淋下去多少药也不够救的,对了银针……” “晓得晓得莫动银针,听见没,都傻愣着干嘛,动作快点将人给抬回队里去。” 年轻的青壮年们听到这,默契地三四人一组,动作小心地抬起一个放上担架再搭上个勉强遮雨的东西,平缓且又快速地往队上赶。 一群人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就在苏宁俩跟着大队伍后面再次来到白杨公社的第六生产大队。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久等不到亲人的家属们已经快要急疯了。 …… 罗湖大队,严家。 桌上掐着时间准备好的饭菜早已经凉透,坐在屋里的几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重压抑地令人觉得呼吸都开始不顺畅。 嚯地声站起身,严喜再忍不住地拿起门口的蓑衣披上抬脚就要往外走,“娘我再去问问,实在不行我去趟镇上。” “行,要不让小灯笼兄弟俩陪着你?” “不用了,俩崽子腿短别耽误事就让他们搁家待着!” 说完头也不回地迈进雨里,不过几个呼吸人就已经消失在大雨中。 等他赶到大队的办公室才发现,同样有还没归家的两三家家人正苦眉苦脸地蹲成了堆。 “大队长…” “喜子啊别急别急,已经联系了公社,那边在帮忙转市里的线路车运输队询问,都耐心等等,啊!” 闻言猛抓了两把自己头顶的短发,严喜粗重地喘息了两口气,胸里憋闷地担忧焦急简直快要爆炸了。 明明早上临出发前还接到妹妹特意打过队上来的电话,兄妹俩还约好了接他们的时间。 可在镇上等了两三个小时,不仅没有等来他们连线路车也没有看到。 当时他就隐隐觉得不安,可又没理由把事净往坏处想。 想到妹夫工作性质特殊会不会临时有了什么紧急的事,所以取消回来的打算了呢? 报着这样的心态他才回到队上,找到记好的联系电话带着忐忑地第一次拨打了妹夫办公室的电话。 等那边值班的人告诉他古市确实发生了两件大事,但是他们也没有找到人,正准备给他打电话询问一把手是不是在罗湖? 听到这严喜哪里还不知道妹夫他们一家的的确确出发来了罗湖,可人却半点消息也没了! 软着腿回到家,魂不守舍的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实在坐不住地来这打探消息,毕竟队上只有这里才有电话能联系到外头。 “喂?哎同志你好,这里是罗湖大队,你说…什么?” 接电话的大队长双目瞪大,腾地站起身动作大地将后头的椅子瞬间带倒。 这响动让屋里屋外等着的人不约而同地站起围了上来,一个个紧张地搓着手就怕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 “好好,我知道了,谢谢同志,有进一步的消息麻烦再挂个电话,哎谢谢,谢谢。” “大队长!” 挂掉电话的大队长表情凝重,望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动了动嘴唇,那话好似千万斤重怎么都开不了口般。 “大队长你说话啊!” “对啊对啊,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刚从镇上回来,不止早上从古市出发的那趟后头的线路车都没有到!” “大队长…” “行了,都别吵吵了,线路车在青山县附近撞车出事了。” “轰——” 大队长的话就像平地炸响地惊雷,轰得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都隆隆作响出现了短暂地失聪。 “什么?” “啊,我的儿!石头,石头…”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怎么可能!” 惊呼不敢置信地,反应过来嚎啕大哭地,一时整个办公室被这突来的消息震得差点掀翻。 严喜快步挤上前一把抓住大队长的手,双眼通红抖着嘴唇颤着音追问道,“大…大队长确定,确定是那辆线路车了吗?” “对,从古市过来的有三四趟,是哪辆?” 在场的亲人家属听到严喜的话还报着一丝侥幸,同时停下动作看向大队长。 “说是最早的那班。” 顿时,几家欢喜几家悲。 严喜捂住脸,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手缝往下淌,素来教导儿子流血不流泪的汉子再绷不住地蹲下大哭。 那是他唯一的亲妹妹,一家四口啊! 他们老严怎么对得起,怎么对得起亲家… “喂,对,是罗湖大队同志你说,你说谁?” 吸了吸鼻子心里同样不好受的大队长听到办公桌上的铃响,稳了稳情绪抓起了电话。 当听见电话另头的人说出的人名,抖着手一一写下,再三感谢后才挂掉。 “喜子,大喜子!” 见躲着还在捂着脸嗷嗷哭的人,大队长大步上前对着他的后背就是啪啪啪一阵猛拍。 “喜子你妹妹他们一家没事!” “哈?” 顾不上鼻子冒出的大鼻涕泡泡,严喜头晕目眩地站起身直直地看向他,“大队长你刚才说?” “我说你妹妹他们一家没事!刚刚源县医院有个年轻小伙子打来的电话,说是双双的朋友特意让他报个平安顺便通知下向磊家的人!” “没事?真没事?确定是他们四个都没有事吗?!” “我,我在这,大队长,你刚才说通知向磊家人,我家石头咋啦?” 一对本抱头痛哭的夫妻听见自家儿子的名字,又听见严家的严欣一家没事,心底又升起了点点希望。 “你们家石头断了腿,肩膀也受了伤不过好歹人活下来了,现在就在源县医院里头,赶紧收拾点换洗衣服带上钱票啥的去医院!” “他爹,你听见了没有?石头,石头他还活着…” “快,快走,先回家!” 第一百零六章 反应 向磊的爹妈都只是罗湖大队最普通的村民,就是这样在土里刨食的泥腿子却供出了十里八村唯一的一个大学生。 大儿子聪明好学,为人更是孝顺热心,当初毕业毅然决绝地拒绝了分配的好工作岗位,选择回乡当了个小科员为得不过是离家人近一些。 这么个哪哪都好是夫妻俩骄傲了大半辈子的孩子,果真就那么没了简直跟要了他们半条命没什么区别。 可想而知在得到这个消息时,两口子激动的心情。 两人快速地找大队长开好证明离开办公室回家收拾东西,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源县,不亲眼所见终究不能完全放心。 大队长对上其他几人殷殷期盼的眼神,默默转过身长叹口气后摇了摇头。 严喜已经从大悲又大喜的情绪中缓过劲儿来,“大队长我小妹他们一家也在源县的那家医院吗?” “不在,打电话的那年轻人特意说了,你妹子他们一家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已经被送去了白杨公社的第六生产大队。” “谢谢,谢谢大队长!” 在拿上证明后严喜也紧跟着拔腿跑回了家。 家中正等得坐立难安的严婆子,只觉得心慌气短快喘不过气来就听儿媳激动地说道,“娘,喜哥回来了!” 腿脚利索地踱步到堂屋门口,果然看见往家里狂奔回来的儿子。 “怎么样,喜子有没有消息了?” “妹妹他们坐的那趟线路车出车祸了,娘您先别急着晕,都没事没事啊,人现在在白杨公社我现在就赶过去看看!” 早有准备的严喜一把扶住老娘,怼着她人中就是顿猛掐,直到人悠悠地缓过那口气才松开将话全部说完。 “红梅把钱票拿我点,人具体怎么样我得赶过去看看才知道!” “嗳嗳,我这就去这就去!” 钱红梅抚了抚受惊不小的心脏,快速回了屋里从柜子中取出藏好的钱票,也没看具体多少一股脑儿地全握在手里脚步匆匆地又立马转到堂屋。 和她男人想的一样,说人没事这没事也说的是人活着,既然是车祸怎么可能不受伤的? 这点钱票怕都还不够,毕竟四个人呢,只希望小姑子一家都没什么大事才好! “给喜哥,家里的我都拿出来了!” “够不够?不够娘那还有…” “娘先不急,不够再找您拿,那我先在就走了!” “等会!红梅在整理几件欣娃他们一家能穿的衣服!” “对对对!” 等拿上东西的严喜才刚走到村头就遇上了向山两口子,三人也不多寒暄直接做伴闷头往镇上赶。 …… 白杨公社,第六生产大队。 老葛大夫的家不大,除了自己住的那屋,另两间都改成了药房。 几个病患扎堆趟在屋里便显得空间更加狭小,不过能挡风遮雨还有口热乎干净的吃食,对于刚经历过死里逃生的几人来说就已经异常满足了。 罗复森与罗无父子俩也在施针后不久相继清醒过来,从女儿\/妹妹口中知道所有的事情经过后,对于三人尤其是苏宁的感激更甚。 同时高兴也欣慰,又又她能有这么群可靠可结交的朋友。 “小宁。” “罗叔叔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苏宁穿插在众人身边,同罗双双一起给大家分发刚从村民家换来的稀饭和杂粮馒头。 看见罗复森招手连忙上前出声询问道,“是伤口疼?我去叫葛大夫。” “不是不是,小宁别紧张。” 怕扯动伤口罗复森只能小幅度地摆摆手,对上身上这点疼痛他还能忍受,“我听又又说古市那边出事了?” “对,高云桥塌了后尾街那里也发生了泥石流,我们出发前各个救援部门都已经赶过去了。” 眼神复杂地点点头,罗复森瞥了下自己的伤势心下无奈。 按理他这个一把手在发生这样的大事应该第一时间赶回去,参加与展开跟进所有救援事项。 “六队有电话吗?” “来以后我有问过大队长,只有公社有这下面的队里都还没有排上号牵电话线。” “罗叔叔先别想太多,您的伤也不允许,咱们吃点东西争取早日康复再返回岗位不迟。” “哈哈哈,好,听小宁的。” 罗无在旁边也不禁跟着笑出了声,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小辈敢用命令式的语气这么跟自己父亲说话。 妹妹这好友看来是真不怕,也不在意父亲身上的官威职位,心思纯粹为人诚挚挺好,挺好的… 又又她…比自己幸运。 “罗大哥,你也吃点。” “好,谢谢宁宁。” 收回发散的思绪罗无笑着回道,“今日中秋,倒是让你跟着奔波劳累的没法过个好节。” “罗大哥说哪儿的话,你们的命可比过节重要的多。” 半玩笑半认真的说了句,苏宁刚递完粥又从装着杂粮馒头的篮子里取出两个,一人塞了他们一个。 “小宁,你严姨她怎么样了?” “葛大夫说她发晕眼前看不清是因为撞击脑袋里有瘀血,正给她扎针估计一会儿就好,西柚在那守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 罗家父子二人放下心来,这才开始低头吃东西。 荞麦杂粮的馒头细嚼起来有些发苦还稍微刮嗓子,就着碎米粥倒也有种别样的滋味。 见大家都吃得下东西,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反应,苏宁跟罗家父子打了个招呼转身去往厨房为众人熬药。 …… 夜在雨天里黑得更早,五点多外面就已经灰蒙蒙一片。 一天下来忙得像个陀螺,停下来觉得哪哪都酸疼。 今年的中秋想来不止她和受伤的众人,整个古市人民都难以忘却。 “宁宝盖。” “严姨怎么样?” 罗双双点了点头轻声地道,“针扎完后说是好多了,见她睡下我就出来了,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只剩下熬药了,这个得费些时间盯着。” “我陪你一起。” 听着瓦上雨水敲打的嘀嗒声,两人围坐在小炉子边上盯着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药罐子。 “宁宝盖,我想当护士。” “嗯?” “你说我要是现在开始学晚吗?” “不论想学什么,只要付诸行动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罗双双抬头黝黑的瞳孔里映着火光熠熠生辉,“我想试试。” “好,我支持你。” “那你说我爸妈他们能同意吗?” 当初百货大楼这份工作也是家人商量了许久才定下来的,用老妈说的话概括就是体面又不辛苦受累,最适合她这个小懒虫娇气包。 罗双双单手托起下巴,她不知道干医护到底有多辛苦多难,但就是想试试看,若自己拼尽全力地去做去学究竟能不能行。 “若罗叔严姨反对也是怕你吃不得那份苦,可你真想明白也跟他们说清楚,最支持你的就会是他们。” “嗯,等回去了他们都好了我就跟他们好好谈谈。” “好…罗大舅?” 余光不经意间透过敞开的房门发现正被人带进院子的人,苏宁惊呼出声,摇了摇陷入沉思中的罗双双。 “西柚,罗大舅来了!” “什么?在哪里?” 罗双双立马站起身,顺着她的视线转向院中,当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唰地一下红了眼眶。 “大舅!呜…大舅!” “又又!” 正感谢带路的好心后生,严喜听到身后外甥女的声音,又惊又喜连忙转身将飞扑过来的人一把抱进怀里。 “没事没事了,又又不怕啊咱不怕,舅舅来了舅舅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 悲喜 “好了好了,不哭,让我好好看看哪里伤着了?你爸妈大哥他们呢在哪?受伤严不严重?” 严喜轻声哄了几句,双手将人扶住从头开始打量。 夏天的衣服薄,她身上的不仅在泥水里打过滚沾了血迹,还有好几处扯坏磨出了洞。 头发散乱混着泥巴凝成了块,看着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妈妈他们都在那个屋歇着,爸和大哥受伤重了些,不过都没有生命危险。我没什么事就磕破了点皮。” “好,我去看看!” 严喜见她不像说谎,身上也没有哪里有受伤严重的地方,便松开手前往药房里屋。 不大一会儿,他便红着眼睛神情却轻松许多地走了出来。 “大舅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到你朋友说的消息,没亲眼看到怎么放心,这不就用最快地速度赶来了么。” “严大舅。” “宁宁你怎么也在这?” “舅舅你听我说,要不是宁宝盖他们及时赶来…” 苏宁来不及开口解释,罗双双那小嘴便叭叭地,快速对着他再次说了遍事情经过。 不论是说几遍,提起当时的情形她都依然感觉到后怕不已。 果不其然听完的严喜对着苏宁谢了又谢,就像又又说的要不是因为有他们帮忙,要不是她来时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有所准备的带上那秘药… 严喜都不敢想象结果会是怎样! “宁宁你不止再次救了又又,还救了我们严罗两家所有人的命啊,我…我谢谢…” “严大舅你可千万别这样,可不能跪我,我是西柚的朋友做这些都是我愿意乐意做的事!” 有过几次经验的苏宁察觉到他的动作,头皮顿时一跳,想都没想地一把扯住他的手臂。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大舅要做什么的罗双双,也紧跟着环抱住他另一只手,“大舅你别这样,不然宁宝盖多尴尬啊,等会儿再把她吓跑了!” “好好好,你们俩给我撒手,尤其是你又又!” 说就说,他只是一时激动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才下意识地行为,怎么还兴暗戳戳掐自己呢。 真是他的好大外甥女儿! “哼。谁让你吓唬我们!” 虽然知道他是打从心底里感激才这样,但是罗双双可真不想这场面发生。 自家人来一个见一个地跪,宁宝盖尴尬是小若真吓跑了,她再从哪儿找这么个认定一生的朋友。 “宁宁你那秘药既然是祖上传下来的肯定没多少,这么珍贵的东西,你看咱们多少得出点,不然怎么过意的去这个必须要收!” 严喜点了点罗双双的额头,没好气地笑骂了句,转身严肃地看向她,这谢礼不急两家人都可以慢慢商量。 可救命的东西给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不能用了那么难得的东西救了命还当什么也没发生。 “这…” “对啊宁宝盖,这药水效果这么好肯定难得,我听葛大夫说里面还放了参王,不论怎么样也不能让你自己倒贴。” 这次罗双双站在了自家大舅这边,本来她也准备私下和爸妈他们商量的,既然这事被大舅拿上明面上说了那她也得趁机表个态。 一根参王的价值具体是多少她不知道,但光听葛大夫说‘有市无价,也有价无市。’ 这一句感叹中就不难知晓,还别说仅仅只是这秘药其中的一种呢。 “这个先不急,之后再说。” “怎么能之后再说呢!” 罗双双和严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从半掩着的门外传来声铿锵有力的声音。 带着不解,三人走出来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小小的厨房外竟然已经聚满了人。 联想到严喜,苏宁瞬间明白过来这些应该都是药房内受伤急匆匆赶来的亲属。 他们也就比严喜稍稍慢了一点,原本进了院子就想快些找到各自的家人,见到半掩着门后有火光更有浓浓的药味,自然第一时间都先过来看看。 这不凑巧将他们的话听了个遍,知道整个事情原委,知晓是其中特意赶过来寻人的女娃子带了救命的东西,他们的亲人才捡回了命… “女娃子,这药钱我们都认,得出多少都出!” “对,是这么个理儿,我就这么个老娘了,要是没了…” 其中膀大腰粗的男人身上的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连带着腰间上的围裙,和镇上陆续得了消息的人一起驾了辆不知谁借来的水葫芦焦急芒荒地赶来。 他爹没得早,全凭他娘一人含辛茹苦地把兄弟仨拉扯大,如今最小的那个弟弟也成了家。 刚要到他们做儿子儿媳的孝顺,正是她老人家开始享福的时候… 狠狠抹了把脸,彭大树激动今后还有大把尽孝的时候,自然更感激这么个见义勇为,救回他老娘命的恩人。 就女娃子那形容,其中一个定然是他老娘,绝对没错! 别说这救命的药掏光家底,就是倒欠一大笔,他也乐意! “女娃子,我是庸县国营饭店的大厨老彭,以后有机会到了县里一定要去找我,我拿手菜可多…” “彭三刀你说完先让让!” 一裹着小脚的老大娘将滔滔不绝还准备细数菜名的家伙推开,挤上前紧紧拉住俩女娃的手。 “女娃子你刚有说救了个小女娃对不对?这么高扎着两个小啾啾,穿着花裙子是不是?” “对。”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爷爷保佑,呜…” 顾不上喷涌而出欣喜的眼泪,老大娘又追问道,“那我儿呢?也在这吗?他们伤的怎么样?那个药咱老孟家也认,多少都认!” 只要人还在,花再多钱也值得。 “……” 想到救出小女孩时,趴在她身上那具废了傅家明燕北他们俩人大把力气才挪开的遗体… 一时间苏宁二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女娃子,里面有叫徐大富的吗?白白瘦瘦四十多岁,他是镇上二小的老师…” “女娃子女娃子…有罗娟娟,就脸上有个美人痣,在这,就在这你们看见了没?” 因为她们俩的迟疑,顿感心慌的众人开始团团上前,你一句我一句地争相确定亲人的安危。 那一幅幅带着忐忑期盼甚至祈求的目光,让两人都情不自禁的潸然泪下。 她们都清楚,相对救出来的寥寥几人,留在这场车祸中再也没法跟家人团聚的人太多。 “吵吵闹闹地干什么!还要不要受伤的人安心养病了!” 葛老头手上还拿着戥称,想来刚在里面忙着捡药。 听着院里越发嘈杂的人声,黑着脸踏出房门怒斥了句。 顿时满院子的人都停下追问将目光全转向他。 “每家排一个人进去看一眼,不管有没有都赶紧给我出来,他们受了伤吃了药都急需要静养!” “听明白了吗?” 众人点了点头,哪怕心中再焦躁不安也不想得罪了大夫,若家人在里面还需要他救治呢。 一个两个,听从葛老头的安排大家开始有序地进了那间药房。 走出来的人有捧着脸呜咽哭泣的,也有失了魂面无表情麻木踱步的,更有跌倒在地痛苦哀嚎的… 想来葛老头也知道要他们在这时保持镇定安静有多难,只能长叹口气什么也没说地转身回了屋。 难不成还真将他们都赶出院子? 在院里哭嚎,也总好过挤在屋里一块癫狂。 “呜呜,娃他娘你让我怎么跟家里两个娃说…说你就那么没了,我说不跟着跑车不跟着跑车了,你偏犟不听…” “是售票员?” “呜…对,女娃子…” “她和另一个受伤重的被我们朋友送去了源县医院。” “什…么,哪儿?” 第一百零八章 试探,制药 乌云密布,大雨连绵,中秋的月圆注定没法供人欣赏。 伴随着逝者亲属们的悲泣哀鸣,雨夜让人更觉得感伤。 售票员的丈夫是个个头不高,却浑身腱子肉的男人,与那嚎啕大哭捶胸顿足的模样充满反差感。 待听到罗双双的话后,不敢置信地上前连番追问,“小同志你说的是这趟线路车的售票员对不对?你的意思是她还活着没死,人被你朋友送去了源县医院是不是?” “对,在源县医院。” 本来他们准备送去医院的,是看起来受伤最重的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和罗父。 但燕北说那售票员或许伤了脊椎不及时救治怕会造成瘫痪,在苏宁暗自‘偏心’,不仅先救治了罗家人喂的泉水也更多,罗复森的伤只外表看着严重的情况下。 经过简单的探讨,罗双双也同意后,送往医院的两人其中一个便成了她。 “呜…太好了,太好了!谢谢,谢谢你们…你们不止救了我媳妇儿更是救了我们全家!” 什么是悲喜交加?就像黑暗降临后瞬间又被光明驱散般,在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 只要人还在,不论受再重的伤,即使残了瘫了他也愿意一辈子照顾! 男人似哭似笑地谢过又谢后,飞快地转身离开想办法赶去医院。 罗双双红着眼握住身上好友的手不禁用了些力道,“宁宝盖,要是…”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知道她未说完的那种自责心理,因为自己也有。 若是可以,他们比谁都希望在当时能救出更多的人。 无声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苏宁拉着人去厨房继续煎药。 逝者已矣,幸存活下来的人还需要吃药治疗。 严喜也经历过这种绝望悲痛,更加看不得眼下这种场面,猩红着眼紧跟着她们俩一起回到了厨房。 不是不想劝慰,可轻飘飘地一句节哀顺变,让人怎么节哀又怎么顺便呢。 …… 陆续给大家的药都煎好,并一一让他们服下后,罗双双和严喜趁着罗复森他们精神状态还不错,一家人聚在一起说起了话。 没有打扰加入其中,苏宁洗刷好碗后找到了正泡制药材的葛大夫。 这间中药房瞧着不大甚至还很简陋,可该有的都有。 紧靠墙放着的整面药柜,小小正正的抽屉外面贴满了中药材的名字。 面前是长条案桌上摆了各种器皿工具,旁边角落则支着好几层用来铺晒药材的三角木架子。 在闻到整个房间弥漫着的那种药香味后,让人的心绪奇异地趋于平缓宁静。 “喜欢?不觉得难闻?” 葛老头看清她眼底的情绪,不禁有些意外地挑挑眉。 现在西药见效快,服用便捷,不论是年轻人还是娃娃们都不喜熬成汤水苦得难以下咽的中药。 一点感冒拉肚子的小毛病都宁愿多花些在他这买药片,也不想开更便宜的中药。 曾不懂事的娃子们闻着他身上浓重的药味,还嫌弃地扇着鼻子,一通鬼脸略略略地。 当然他也不是说西药不好,有些特效药以及外伤上,西医的确更有优势。 只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东西啊… 暗自摇了摇头,这也是大队长劝他带两个徒弟,葛老头一直没有同意的原因。 不是打从心底里热爱,只为了拿满公分为了接队上这个赤脚医生的职位,教出这么个徒弟来气死自己么? 他啊还想多活几年呢,就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不难闻,药香味怎么会难闻?” “呵呵,你这女娃子还挺有意思的,照你这么说应该也是喜欢,怎么没想着学医呢。” 祖上能传下来那么神奇的秘药,想也知道要么出过中医圣手有传承秘册要么有什么奇遇得到过珍贵药方。 若是前者,女娃子的长辈们就没想过后辈能有继承的? “有想过学,这不是希望能遇上个能教的好师傅么?” “哈哈哈~” 听清楚她话明里的试探,葛老头不禁乐出了声,“那女娃子你说说看想学什么,你认为的好师傅又该怎么教才算个好法?” “想学制药。” 至于怎么个好法? 对于这一不小心就会踩雷的问题,苏宁笑了笑没有选择回答。 每个人想法不同定义也就不同,谁能说得出准确答案。 事实就是,她认为好的就是好。 “哦,只是想学制药?” “准确的说,是想泡制药材搓药丸子。” “哈哈哈哈,好好好,好一个搓药丸子!” “那葛老能收我吗?” 难得笑容满面的葛老头没有迟疑地摇摇头,“你想学的不是老头子我擅长精通的,而你也不是我心仪的徒弟人选。” “不过…” 见她小脸上显而易见的失望,葛老头的笑意不减,边说边转身蹲下从案桌的最底下拖出个布满灰尘的箱子。 吹了吹上面半指来厚的灰尘,葛老头将它打开,里面放着密封着保存完好的牛皮布袋。 袋子上面绣着的花纹很独特,很像是某种…家族的徽记。 心头猛地一跳,努力维持镇定的苏宁自然地抬起头带着丝恰到好处的不解,“葛大夫这是?” “这也不知道是葛家哪位先祖从哪得到并传下来的。 你不是想学制药么,虽然咱们没有师徒缘分,但你这小家伙脾性和我老头子的胃口,它就算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这…会不会太贵重?不是祖上传下来的么?” 是可以这么任性地说送人就送人的吗? 顿感觉到葛老头的真性情,苏宁觉得既无奈又说不出来的温暖。 她所认识的老爷子们啊,一个个的都怪可爱。 “这有什么可不可以的,既不是我葛家传承的医术也没给后辈留言说不得示人的,现在传到我的手我乐意送就送!” 两人现在都不知道这东西具体的价值。 葛老头认为这只是从先祖那时意外得到的制药手册,还是残缺的能有什么价值? 而记忆素来超强,通过记忆只知道这或许真是苏家东西的苏宁,的确很想收下东西以做验证。 便是这样也没有白拿老爷子东西的道理。 想了想苏宁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掏出一透明小瓶子,这还是她知道泉水的妙用后特意去玻璃厂找人定制的一批。 这小瓶子也就两指节大,最顶上选用的螺旋式的木塞而不是按压式的橡胶。 瓶子里装了小半的泉水,还有那参王的半截须子。 “那,我用这个交换您看行吗?” “是你祖上的那个秘药水?” “嗯,只剩下这么点了。” “好好好!换,必须换!” 不换不是个傻子么! 葛老头满脸喜色,迫不及待地将手里的牛皮布袋塞进她怀中,紧接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小瓶子。 他实在是好奇的厉害,这看起来跟清水似的药水竟然会有那么神奇的治愈效果。 “你放心女娃子,我就是看看绝不私下研究也不会给别人。” “我信您。” 回以微笑苏宁对着忽然严肃起来的葛老头点了点头,表示真的信任。 毕竟再怎么研究,也很难分析得出来这药水具体的成分啊。 一老一小都拿到了各自想要的东西,看起来谁也不亏,皆大欢喜。 “女娃子,我也不问你为什么单单只想学制药,但老头子得提醒你之所以很多古方中的药丸子已经失传,最大的原因便是药材本身。” 或是年代问题,或是因为环境…很多动植物都在时间的长河中绝迹。 空有珍稀的药方没有与之匹配的药材,什么也是白搭,就算退而求其次也根本达不到所记载的一半药效。 第一百零九章 半卷,医典 “谢谢葛老,我知道了。” 对于别人来说,学习制药药材或许真是个难题。 天南地北的能不能寻找到,又是不是符合年份,都是没法确定的。 可对于苏宁却不是难事,有桃源的存在,有空间救人就丰收的特性,她只要寻到各类的药材种子,便能种出并任其生长到需要的年份再收获。 “咳,那个葛老…” “别支支吾吾地直说,之前一直大大方方的劲儿呢。” 不着痕迹地快速把手里把玩的小瓶子收进口袋里,葛老头清了清嗓子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刚还说你对我胃口呢,怎么就突然扭捏起来了!” 该不是想反悔吧? 那什么…虽然吧他那残缺的册子换这么份秘药,似乎,的确,是有那么点不厚道哈。 手插进口袋里,葛老头一边想着一边心底眼里全是挣扎。 “那我就直说了?您能不能把收集到的药材种子都分一点给我呢?” “就这?” 那不然呢? 对上她这明晃晃的眼神,长舒了口气的葛老头十分大气地摆摆手,“等着!” 嗐,不就是些药材种子嘛,这玩意儿又不稀奇。 葛老头长期爬山采药,身子可比同龄人硬朗得多,搬了把梯子蹭蹭蹭几下子就爬到了最上面。 打开存放着种子的抽屉,里面有用纸包的也有用小布袋装着的各类中药种子。 “都给你了!” “这么多?您自己不留点么?” “自留地都让我给种的差不多了,到时也能再留种。” “谢谢葛老!” 听他这么说苏宁也不再客气,双眼放光地接过种子,高兴地嘴角上扬露出甜甜的小梨涡。 接下来两人一个有意教导另一个听得认真。 等葛老头意犹未尽地跟她说完全部药材种子的习性,怎么种怎么辨认年份等等,夜早已经深了。 感叹她吸收知识之快,更有难得举一反三的反应能力,葛老头心底不禁存了些些的可惜跟遗憾。 “好了,时间不早了,宁娃子你就去我屋里躺会儿去吧。” “那怎么成,您明天还得看病治疗得休息,我随便在哪歇会儿就行。” 怕他真打定主意,苏宁来不及说更多拿上包包背起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娃子跑什么,老头子还能吃人啊?” 葛老头笑着摇了摇头,他一老头子的屋女娃儿不乐意还能强迫她非去不可啊? 拿上针灸包,葛老头走出药房,他还得再看看受伤的那些人情况都怎么样。 院里的其他家属不知何时散去,只留下了彭大厨和那位失去了儿子还有个小孙女的老大娘。 屋中罗双双紧挨着严喜窝坐在罗家父子俩简易的担架旁睡得正香。 想来她今天受了不少的惊吓,又跑了不少路给累坏了。 没有吵醒他们,悄悄退出来的苏宁与葛大夫碰了个正着,跟他打了个手势并指了指厨房后先行离开。 厨房的小炉子还有点小火星子,用火钳拨了拨再塞了一两根干的木柴。 生完火这才坐上板凳,将手环抱住自己埋下头,再将怀中包里的牛皮布袋收进空间自己则用虚体意识跟着进入。 这次接连救人,空间内各处的大丰收先不说,她首先来到了泉水处。 如所想的那般泉水确实发生了大变化,彻底从透明变成了乳白色。 仔细闻还能闻到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幽淡的香味,不像花果也不似药草。 具体还有什么其它变化,得空了再做实验才能知道。 起身回到院前,照旧先把成熟的粮食等都收进底下储藏室,再一一撒上新的种子。 想到已经入秋,冬天也不再远,这次她选择种了不少的棉花,除了五谷杂粮也多种了秋冬时令的蔬菜。 等全部忙活完,带上那牛皮布袋苏宁来到属于她的宝藏山洞。 山洞为了照明方便,愣是被她拿出不少的夜明珠,放在了各个天然形成的岩壁小洞中。 来到存放各类书籍孤本字画类的红木箱区域。 先没有急着寻找,而是再次瞄了眼布袋上的徽记,与其中一个红木箱不起眼的地方进行比对。 一笔一划的用手指描绘,等两者全部吻合,她才真的确定这牛皮布袋上绘画的是苏家的族徽。 解开封口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东西,并草草翻阅了遍。 这半卷的册子记载了各种药草生长的环境地理,还生动地绘画着每种药材不同年份的模样。 其它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先找找看,说不定这里有另半册呢?” 有了完整的册子,想她学习制药或许能更快入门。 抱着这样的心思苏宁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起来。 …… 箱子太多,东西太多,找起来难免费时费力了些。 直到打开一个沉香木制成的匣子看见上面写着的医典二字,心底顿时一喜。 即使还没打开她就有种强烈的直觉,这本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结果等翻开一看,才知道为什么残了半卷的册子为什么还会被好好地传承下来。 名为医典在苏家的这半册上,记载的全是珍稀的秘方,很多都是听都没有听说过的。 光是从每个秘方下总结出的惊人药效就让人觉得头晕目眩,大脑空白。 不过想到上面的用药不是百年就是千年各种罕见的药材,似乎能有那么强大的药效也是理所当然? “这下好了,祖宗们都在想方设法地为我圆谎。” 说祖传的秘方药水本只是扯个虎皮随意找的借口,谁让苏家确确实实传承了几百年用来遮掩泉水再合适不过呢。 不曾想…他们苏家还真的有! 正儿八经祖传下来的,神奇的秘方,还不止一个! 合上这半个册子,将两个半册叠放在一起放入木匣子,一时间苏宁心底百感交杂。 只等药材种子都收集好并种下,她想制药搓丸子的心愿也就真实现了! 怀里抱着木匣子,游神般地走出山洞回到小院中,她还得再缓会儿。 …… 以泉水为中心将附近的地都圈起来改成了个大型的药园子。 最先找到移植进来的人参,灵芝还有铁皮石斛。 除了那俩大家伙外表没有特别的改变,其它几株小的都因为这次的‘大丰收’胖圆乎长大了几圈,甚至还生了不少更小的。 没有动它们,只是将这片地儿单独圈了出来。 从葛老爷子那得到的药材种子有一百多种,大多数都是常见或常用的。 空间里不讲究环境地理,她也就没有顾及那么多,每种都栽种在同一块范围内。 一块一块的整齐划分,想来用不了多久再看到就不是眼下光秃秃奇怪的模样了。 提着水桶给每个种子都浇上小半瓢的泉水后,苏宁心满意足地出了空间。 抬起头伸了个懒腰,进空间时刚塞进炉子里的柴又烧尽了。 瞄了眼手表才恍然不知不觉地,原来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 若不是雨天,估计这会天也快放亮了吧。 不知道在源县医院的燕北傅家明有没有等到那两人的家属,今天能不能赶过来? …… 源县医院,病房。 被惦记的燕北与傅家明两人也一夜没有休息。 先是陪着向磊和余红星相继做完手术,又从重症转到普通病房。 等他们完全清醒过来,又忙着准备几人的餐食。 也就在傅家明好不容易从医院食堂求大师傅弄到点吃的回来,向磊的爹娘终于赶到。 在看见躺在病床上活生生的儿子后,提心吊胆了一路的两口子再压抑不住地喜极而泣。 第一百一十章 谢礼 “谢谢,谢谢你们…” 老实巴交的夫妻俩只恨自己嘴笨,除了翻来覆去地谢谢再没法说出内心更多的感激之情。 傅家明燕北只能一人拉住一个,就怕没注意让跟自己父母般大的他们给真跪下。 此时身心再多的疲惫,也因为看见这劫后欢喜的重聚而消散,并发自内心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在第二日清晨等到售票员的丈夫同样收获满满的感激后,两人没有多休息马不停蹄地开车绕回白杨公社。 …… 白杨公社,第六生产大队。 吃了药休息了一晚,众人的情况精神状态看着明显好了许多。 只是让苏宁有些担心的是其中被父亲保护得很好几乎没有伤,只是受到不少惊吓的小女孩。 从清醒过来到现在,哪怕看到自己的亲奶奶,她也不哭不闹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宁宝盖,站在这看什么呢?” 顺着她的目光罗双双跟着望去,待看清一老一小远去的背影,才知道为什么好友的眼底会有那么多担心。 这个名字叫朵朵的女娃儿… 亲眼目睹爸爸的死亡,没有家人耐心地开导细致的陪伴怕是会很难走出来。 只希望老人家早日走出丧子之痛为了孙女振作起来,也希望她对于朵朵更多的是怜惜而不是怨怼才好。 “走吧,宁宝盖别担心,我看着老人家心肠不坏,毕竟是儿子唯一的孩子肯定会好好照顾朵朵的。” “嗯。” 收敛起眼中的情绪,苏宁与她并肩走回院里。 小小的药房里除了严喜罗家人,彭大树在问过葛大夫后也准备带着伤了腿的老娘回镇上。 镇上有医院看病治疗也方便,最重要的是离家近了更好照顾。 “小苏同志!” “彭大叔怎么了吗?” 两人刚进院子就被他给堵住,不由分说地带着她们俩来到离得最近的厨房。 面面相觑地一阵,苏宁不解地开口询问道,“彭大叔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摆了摆胖乎乎的大手,彭大树将兜里的钱票全部拿了出来,只留下回家母子俩所需要的车费后其余的统统塞进了她的手里。 像是怕被拒绝,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往后退了好几大步。 当听说这个消息赶来白杨公社之前,仓促匆忙间他就只能将家里能带上的现钱票都给带上。 不算上票据,钱总共也才两百多块。 他不知道那么厉害的祖传药水到底得要多少,甚至还特意找葛大夫打听过。 只听说光里面其中一种野山参最少也是百年份,见识不少的彭大树就知道这点钱票怕还远远不够。 但就像他自己说的,老娘能平安活下来多少钱票都舍得。 更何况对比那些丧生的家人亲属来说,若能给他们一个选择,倾家荡产也希望能换回来活生生的人呐。 “我知道这些还不够,小苏同志你放心等回去了我再想办法补上!” 他们兄弟仨人,刨去老幺刚参加工作又才结婚家底怕是没多少,他和老二凑吧凑吧大不了再背些饥荒外债怎么也能够喽! 反正决不能让救命恩人寒心,也要让她打从心底里觉得救人救得值。 握住一捧强行被塞进来的钱票,苏宁看着大黑拾中还有不少零零散散的毛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眼底有些热意。 她并没有后悔救人的举动,甚至庆幸摒弃了理性冲动地和傅家明他们俩选择了从心的‘说走就走’。 哪怕是拿出泉水时,也没有考虑太多,只是那一刻良知还有人性不允许她权衡利弊罢了。 而眼下彭大树的举动,无关钱票的多少,足以让她心底感觉到温热甚至滚烫。 “彭大叔,这些就够了。” “啊?可是…” “我说,这些足够药水的钱了。” 笑了笑苏宁将手中的钱票握紧,赶在他继续开口之前用极其认真的口吻说道,“我收下,你也不要再提之后再补的事了。” 那架势好像是在说:他但凡再有丁点的异议,这钱票她也不要了。 彭大树哭笑不得的同时,心底也不得不感叹:这女娃子是个大大的好人呐,乖娃子嘞。 心善得可爱! “好,那日后让大叔给你们做好吃的总可以了吧?” “这个可以有!” 罗双双点了点头,听见这好吃的顿时两眼放光,“彭大叔,我们若是去了庸县指定去吃!” “哈哈哈,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可不兴不来啊!” “呵呵~” 两人被罗双双这副小馋猫的样子逗乐,纷纷笑出了声。 还不等几人多说,一群人跟在大队长的身后步履匆匆地走进了院子。 厨房的大门敞开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对视了一眼,苏宁将钱票塞进包里同他们一起走出厨房。 “大队长…” “双双!” “魏叔叔?怎么是你?” 紧跟在大队长身后,一脸焦急担心的魏忠看见安全无恙的罗双双,满是激动地开口,“双双,罗sj呢?怎么样受伤严重吗?” “我爸在里面,伤…” 话还没说完呢人已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呼啦啦地一群人也紧跟其后。 “魏叔他是我爸的秘书。” 小声解释了句,看着蜂蛹挤进屋子里的人,罗双双不禁蹙起了眉。 她爸的伤虽然得到了控制,没有危及生命,但也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静心养伤。 不过按着罗复森的性子,工作上的事儿让他暂时放手好好养伤休息似乎不太可能。 “西柚?” “我没事儿,就是担心我爸。” 了解地点了点头,古市那边又是塌桥又是泥石流,作为市一把手需要他做出决策的地方很多。 果不其然没多大一会儿,罗复森在跟他们商讨过后,便在魏忠几人的帮助下带上同样受伤的妻儿先一步返回古市。 而罗双双则选择留下来陪着苏宁一起等傅家明与燕北。 再送走彭家母子以及赶回去报信的严大舅,葛大夫的小院终于清净下来,只剩下了她们俩人。 因为这场车祸,一人想制药利用泉水做出更多救人救命的药丸子,一人想学习护理急救今后再遇到危急时刻能有心也有力。 有着不同打算但殊途同归的两人一拍即合,正好趁着这个空闲的机会找到葛大夫请教。 葛老头虽然暂时并没有收徒的打算,但对于虚心求教的俩孩子也不拒绝吝啬。 甚至还把自己拿手的点穴止血法都教给了她们。 为此大受感动的两人虽没有叫师父,却不约而同改口叫了老师。 “老师,你怎么就老古董呢,你看你教也教了,收我们俩当徒弟又不亏对叭?” “呵,你这娃子,以为我是个青菜就往家里捡呢,又没有教给你们俩我葛氏绝学针法医术,徒弟我可不认啊!” “好哇,不当青菜可以当萝卜,老师,人呢要懂得变通!” “哈哈哈,你们俩这小嘴叭叭的,行了行了,老头子真收了你们俩,一个只知道埋头搓丸子另一个只醉心学急救护理,我不得哭死?” 三人虽在斗着嘴,萦绕着的却是满满的欢愉气氛。 知道老师没有娶妻无儿无女,形单影只大半辈子,不是在看病的路上就是采药的途中。 两人在临走前做了所有力所能及的事。 等夜色降临,只剩自己一人的葛老头看着厨房温在锅里的饭菜,墙角堆满的柴火以及灌满水的水缸,打扫干净的房间… 双眼通红地笑骂了句,“感情哄着自己去休息,俩家伙是忙着这些呢,人没多大点净瞎操心!” 只是在走进屋里时,本有些佝偻的背默默地挺直,步伐中都是轻快。 第一百一十一章 蓄谋 古市,南门一街。 回到小院,已经等得快要跳墙的小圆圈扒拉住她的脚便不愿再松开。 瞧着它湿漉漉的眼睛,苏宁有些愧疚地蹲下身子,边揉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边耐心地解释。 直到它稳下情绪松开爪子,才笑着站起身,“嫂子应该给你喂了不少好东西吧?瞧你这圆滚滚的肚子。” “汪~” 有可靠的人离得还近,让她出门在外的都能少了许多担心。 看着院子里被照顾得很好的花草果树,甚至屋里屋外的还有明显打扫过的痕迹,苏宁眼底的笑容不由地加深。 想到去取钥匙时,田嫂子说张哥毛哥两人都有平安回来,只这时都各自回到了工作岗位。 虽然有墨玉挂牌护着,但得到准确的消息确实才让她彻底放心。 …… 转眼一晃,一个星期便已过去。 接连下了不知多少天的雨也终于停下,迎来了久别的太阳。 关于中秋事件的后续,高云桥的重建后尾街受灾群众的安置,也在市各大领导的部署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跟着跑了个把月短途,张泽接到了第一次的长途任务。 上下班暂时只有自己一人的苏宁,好说歹说才劝慰住担忧操心不已的张泽。 自觉没有什么问题的她,却不知道暗自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她落单机会心心念念的远不止一人。 下班盯着她径直走出办公室的唐恬,嘴角含笑眼眸深处更是压抑许久的激动兴奋,甚至还有丝隐隐的疯狂。 “恬恬,还不走吗?” 听到身边响起的熟悉声音,唐恬收起笑容秒切换成厌恶,“我今天有事不过去那边,你自己先走吧!” 想起和这么恶心的人发生的种种,她就忍不住想作呕。 要不是初尝禁果知道了那种销魂滋味儿,胡勇这人人长得磕碜但那方面确实厉害,让她每每都能体会到欢愉乐趣。 她早就让这只吃了天鹅不满足,还痴心妄想拿这事作借口要自己嫁给他的癞蛤蟆好看了! 慢慢握紧了拳头,胡勇不是没有看见她眼底甚至脸上明晃晃摆着的嫌弃与恶心,可想到什么又不得不压下隐隐升起的怒火。 脸上的笑容自然而然地变成失落痛楚,眼底的爱意更是深沉的无懈可击,“恬恬…” “你烦不烦?都说了在办公室不要这么叫我,要是被人听到,哼!” 上扬的尾音重重的冷哼,眼神带着威胁地警告,唐恬随手抓起手提包扭着腰出了办公室。 “哐~” “当~” 再控制不住的胡勇,紧捏着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放着的搪瓷杯盖子都跟着跳了跳。 ‘个娘皮的浪荡表子,等你进了我胡家门的那天…哼!’ …… 身边有个百事通包打听,想知道什么事只需要花点钱票就行。 在得到准确消息知道苏宁那碍事的黑脸大哥终于去跑长途,乔远心不在焉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熬到下工的铃声快响起的前十分钟。 捂住肚子苦着脸顺利早退,在走出厂房后乔远精神一改萎靡痛楚,飞快地赶去宿舍。 以最快地速度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再带上准备了许久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送出去的中秋节礼物,迈着欢快的步伐准时准点地赶到了苏宁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这头丝毫不知情的苏宁,正推着自行车顺着人群往外走。 平时习惯了张泽的陪伴,还有傅家明那跳脱不晓得会从哪个旮旯里蹦出来吓人一跳的家伙。 两人都不在身边,一时还真有些哪哪都觉得奇怪。 摇了摇头走到人群少了许多的正街大道,苏宁不再想这突来的情绪正准备骑上自行车。 就看见几个穿着花里胡哨的街溜子模样的人,大摇大摆地朝着她招手一脸坏笑。 不想多理会的她立马上车,嗖地飞快离开原地。 “铃铃铃~” “铃铃~” 紧随着她身后,响起一阵又一阵铃铛似催促又似捉弄的声音。 眼底泛起丝丝冷意,苏宁抿了抿嘴,知道这群人果真是冲着她来的。 是一直憋着没露面想放大招的何悦?还是…唐恬迟来的报复? 暂时只有这两个人都对她心怀不轨,满含恶意。 何悦之前张哥有打探过,没有离开古市去往星城,反而是找了个地方租了房子,只没有再贸然地找过来。 从小就能以示弱博取同情默默为自己划拉好处,自诩聪明人的何悦绝不会轻易的放弃到手的东西。 不用想也知道,在筹谋算计着什么。 至于唐恬,想起两人短暂可以说是一面倒情况的冲突。 虽然事后梁主任谁也没偏袒各打五十大板,但没有撤销她的评选资格也依旧保持申请了厂总办的奖励。 这一行为让当时知道的唐恬肺都快气炸,还掀翻了自己办公桌上所有的东西用以泄愤。 可从那次失控发癫,过去这么久再没有其他过激行为,只偶尔阴恻恻地盯着她。 发生冲突到立马出差,再到回来张泽入职。 再联想到他第一次进厂运输队后那‘一战’确实震慑了不少人。 所以,这是看人不在觉得终于逮到了机会?张哥的担忧确实发生了? 脑子里涌出这么多念头,现实也不过眨眼间,骑着车不敢停下来的苏宁忽略身后恼人的铃声和嬉笑,只闷声拼命地踩着脚踏板。 高云桥重建还需要不少时间,因此回河对面的南门,就只剩下绕行走另两座相对近些的大桥。 不过不论选择哪条,都得比之前回家慢上半个小时。 眼看就要从正街拐进临河街,心下咯噔涌起不好预感的苏宁果断选择放弃眼前回家的路。 只是不给她变道的机会,身后的人猛然提速,伸出手一把拖拽住她自行车的后座。 力道之大让整个后轮都悬空,苏宁更是猝不及防地摔下车。 站起后顾不上脚踝的肿痛以及身上多处的擦伤,一步一步被团团将她包围起来的人逼入条无人的巷子口。 见面上刮蹭了几条口子,后退也是踮着脚的人,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哭不叫甚至眼中都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冷静到让他这个大男人都觉得惊奇。 “苏宁是吧?” “唐恬叫的人?彬爷手底下的?” 只从一个名字,就猜测出了他们的身份,为首的那人不禁一笑。 “啧~人长得这么乖还这么聪明,我都舍不得动手了!” 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先后从空间里拿出一瓶装满了不知名液体,通体泛着绿油油光泽的玻璃瓶,还有一包全是辣椒花椒合成的粉末。 上次在沪市那俩敌t手里吃了那么大的亏,最近又忙着研究制药,当发现医典记载的古方中不仅有各种救命治病的,其中几页更是有不少各种稀奇古怪用处的。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也是为了有自保的能力,苏宁便找了个最简单容易的来练手。 白瞎了许多购买来的药材后,在昨天晚上终于…成功?因为直接变成了另类版所以不知道算不算成功的迷药。 正愁拿养殖场厂的肉肉们不好下手做实验呢,这不就碰了巧了白白送上来的实验体? “喂!你们干什么呢!” 在前方不远处堵着,好不容易等到还来不及打招呼呢,就见着心心念念的人飞速从他身边飘过。 那嗓子的苏同志还没喊出,又紧接着看到一二三四五六骑着车流里流气紧跟其后的人。 心下顿时提起,以最快速度甩着手拼了命地跑来,终于再看到了人。 乔远见那几不像什么好卵的鸟人将苏宁逼近巷子,血液顿时全往头上涌,赤红了双眼义无反顾地冲上前。 “格崽子们敢动她,都特么的不想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报复 “我敲,这是从来冒出来的傻鳖孙!” “还想学别人英雄救美,也不看看自己什么熊样!” “哈哈哈哈~” “哈哈哈!” 讲真乔远看起来跟古时白面书生一样,别说威慑力,就连眼下因为过于愤慨而涨红的脸都像极了腼腆害羞好欺负的男同学。 平时知道乔家碍于乔家家世,在他生气脾气上来的人自然害怕会伏低做小。 长期以来可不是给了他一种自觉气势磅礴,只需要一眼甚至浑身一抖就能震慑别人的错觉。 而现在贸然冲上来想也没想挡在她身前的乔远,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些人可不是自己那些‘小弟’。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特么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嗬,好胆!” 跟着彬爷身边在古市黑市不知混迹了多少年,自从他们统一了整个周边势力后,林老三还真许久没遇上比自己还能装的人了。 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 露出森然一笑,林老三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了把刀,随着刀在指尖转了圈后径直朝着他胸口捅去。 一言不合就拔刀? 来真的啊这是! 乔远唬了一跳,他都做好肉搏的准备,心想着以少打多就算最后不敌倒下,在苏宁的眼中自己好歹也能是个英勇无畏的存在了吧? 可万万没想到,没想到对面看着像街溜子,竟然会是不讲武德真道上混的人啊! 同样很意外突然冲出来的乔远,苏宁看着身前在这种危机时刻还在晃神一动不动像是傻掉的人,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就往身后拖。 险而又险地擦过刀尖。 “让开!” 冷喝了声,也不管前后瞬间掉了个位,莫名其妙就变成背后‘男人’的乔远是副什么表情。 趁着对方还在嬉笑怒骂,完全不把他们俩这弱上加弱的组合放在眼中。 手中早早准备好的三椒粉末劈头盖脸地朝着他们撒去。 “什么玩意儿!” “啊,我的眼睛!” “三哥杀了这个小娘皮,好疼我好疼啊!” 这出其不意的粉末让对面的几人纷纷中招,尤其是首当其冲站在最前面的林老三受到的照顾最多。 眼口鼻受到的辛辣刺痛让人不自觉捂住脸,眼泪鼻涕横流。 她的帆布包都在地上,身上穿的是连个口袋都没有的布拉吉,这些鬼东西究竟是她从哪里变出来的?! “砰——” 完全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趁他病要他命! 苏宁扬起手再将那装满不明具体功效,绿色变异版迷药的小玻璃瓶用力砸向他们的脚边,并迅速捂住自己的口鼻屏住呼吸。 “砰砰砰!” 本还在痛苦哀嚎的几人,整齐划一直挺挺地重重倒地。 原辣得够呛满脸的通红肉眼可见地变成青绿,并伴着不受控制地手脚抽搐口吐白沫。 天地可鉴她制作的是真迷药,可他们为什么不是昏迷反而像极了中毒呢? 糟糕! 像是才想起来什么,苏宁立刻转头果不其然看到同样症状倒地不起的乔远:…… 仓促之间,咳~忘了提醒。 “喂?你感觉怎么样?” 栽倒在地上的乔远,只觉得一股形容不出来的酸臭味传来。 不等他仔细分辨就觉得整个人像是被闷头挨了一针,浑身瘫软,意识麻痹。 人中处都掐肿了也不见他有任何反应,苏宁只得放弃,站起身后忍着疼快速起身走出巷子。 “同志?你…没事儿吧?” “麻烦帮忙报个j,谢谢!” 这个点正是各大厂工人下班回家的时候,才走到大路上就看见不少三五成群的人。 找到好心人帮忙报j后,她拒绝了其他人将自己送往医院的好意,安心等着蜀黎的到来。 不过十来分钟,三四个蜀黎骑着车急匆匆赶到。 “同志,是你让人报的案?发生了什么事?” “有几个人跟踪我,将我从自行车上拽了下来并拿出刀威胁。” “具体几个人?你认识吗?还记得哪些特性,人从哪里跑了?” 当听到她说有人持刀,几位蜀黎的神色立马变得严肃,最近上面正进行严打,还真有人敢迎头撞上顶风作案! 瘸着腿将他们带进那条巷子,指了指仅靠着墙的乔远,“除了他是来帮忙的工友,其余几个都是。” “?” 一脸震惊地望了眼地上全部失去意识倒地不起的几人,反应速运的上前一一察看。 “林老三?” “同志他们这是?” “我撒了把粉,砸了瓶药水,就这样了。” 面面相觑了阵,为首的队长看着面前年纪不大遇到事却异常镇定的女同志开口问道,“什么粉?什么药水?身上还有吗?” “辣椒花椒胡椒粉,药水是我家人特意找来给我防身的,都没有了。” 好家伙! 地上几人又红又青的脸,似乎不难理解了。 在知道这伙人的身份又不确定他们所中的药水有什么作用,包括苏宁在内一行人都被带去了医院。 经过检查得知几人除了没有意识仅仅只是身体麻痹,就跟打了麻药一样一两个小时就好没有中毒后。 做了笔录又顺便清理好伤口的苏宁先行离开了医院。 …… 推着车走到没人的地方,连车带人一起进了空间,迅速来到泉水处治伤。 等脚踝处的疼痛感完全消失,便停下浇淋的动作,其它细小的伤口并没有理会。 向来不喜欢坐以待毙,秉着有仇必现报的原则,苏宁松开手放下裤腿眼底闪烁着寒光。 “严彬…” 唐恬最大的靠山?把持着古市乃至周边所有的黑市? 边回想覃建军曾提起过的话,以及之前透过唐恬所看到的画面。 边将有些松散的辫子打开重新编了两股麻花辫,转身带上车离开了空间。 根据碰触唐恬后所知的,对于现在古市各地已经颇为熟悉再想找到严家并不困难。 骑了四十多分钟,再三回忆比对后,确定眼前的房子就是严家,苏宁跳下自行车改为推,围绕着这片地方转悠了好几圈。 将附近的地形全部记下,才放心地再绕回去。 …… 晚上七点半,进入立秋后天便开始慢慢地黑得早了些,一盏盏昏黄的灯光在各家亮起。 严家的院子正处于街尾,从外面看来在这条街上不算最大最好。 邻里邻外的处了这么多年,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些严家的事。 只是碍于严彬这个狠人,没有谁会愿意堵上全家老小的性命去举报。 再者最困难的那三年,不论是不是被黑心地榨干了家底,因为他家里没人饿死就都得承这份情。 当然这也算是严彬厉害的地方,用不算太多的粗粮来施恩,不仅钱到手了人情也搂住了。 有那趋炎附势觍着脸当狗的,自然也有各种看不惯心中暗恨的,但就算这样又能怎么样? 除了在心底暗骂几句,希望哪天老天开眼外,只能默默选择闭嘴。 难道学老李头那家举报,给自家举得家破人亡吗? “天呐,是哪个挨千刀干的!” “我艹你祖宗上下十八代!” 听着这震天地叫骂,顿时家家紧闭着的房门陆陆续续地被打开。 等知道那骂声是从严家院里传出来的,大家脸上纷纷涌现各不相同的神色。 不过眼底的纠结却是一般无二:严家的大瓜啊,难吃到嘴啊!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有没有人知道?” “金花那老娘们儿,哪天不嚎上几嗓子!估计又是没事找事磋磨儿媳妇儿呢吧。” “看这动静不太像…” “我也觉得,要不?去瞄几眼?”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是抵不过心底越烧越旺看热闹的心思,脚下很有经验地往严家墙根里拐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翻找证据 只说刘金花听着院里发出不太寻常的动静,想起儿子的交代再顾不上盯着儿媳妇儿,急匆匆从厨房跑了出来。 当看到满院子黑红黑红的血,那恐怖骇人的场面,浓烈刺鼻的腥臭味都让她感觉到害怕的同时,控制不住一阵阵地恶心干呕。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回过神来,心底那股怒火腾腾地往上顶,叉着腰仰头破口大骂。 “啊!” “闭嘴,鬼叫什么,没用的东西!” 看着儿媳妇那副要哭不哭,摇摇欲队地身子,刘金花的火气更加止不住,“再给老娘露出你那副骚狐狸要死不活的样,老娘抽死你!” 她家幺儿本来多好多听自己话的人,就自打遇上这么个狐狸精败家娘们儿后,是哪哪都变了! 虽然养老钱每月还给她那么一点,但这么点都比不上当初管着他全部钱时候的那零头。 光是成婚给出的彩礼,那三转一响那三十六条腿…想想她都觉得呼吸困难,心痛得哟简直要了老命。 就凭她这狐狸精也配?! 从前什么都听自己的,事事为她考虑为先,最出息最骄傲的儿子为了她不仅屡屡顶撞自己,甚至还以养老就得享福万事不操心的理由夺了管家权。 这无疑更加戳了她的肺管子,能看得惯容得下这么个儿媳妇才怪! “去,出去看看幺儿回来了没有,站在那挺尸呢!除了会发嗲会骚气还会什么,没点眼力劲的废物东西!” 婆婆这一顿猛喷,让黄明珠双眼瞬间猩红,快速地低下头遮掩住满满的恨意。 心底飞快计算着严彬平常回家的时间,并没有听从她的话立马出去,反而捂住脸嘤嘤嘤地哭,直到差不多了才飞快往门外跑。 看了出好戏的苏宁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实在是这人骂得太脏。 从儿媳出来再到开喷,骂的话不仅一句塞过一句地脏,竟还能做到没有一句重复话。 趁着那小媳妇儿跑出门,显然还没骂够的老娘们紧跟其后地追出去,就那么堂而皇之站在门槛前喷得吐沫星子横飞。 苏宁瞅准时机,半点没有犹豫地跳下墙头,迅速地避开自己泼下来的猪血沿着墙根来到屋檐下。 然后不避讳地用力踩着血,留下几个从院中到墙根处的脚印再顺着踩出的脚印返回。 看着因为来回踩踏留下的脚印明显大于自己原本的码数,放心地换了双新的回力鞋,沾血的那双扔回空间踮着脚踱进了屋里。 打量了眼堂屋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推门进了左手边紧挨着的那间。 屋里有股像是灰又像是什么东西发霉的味,让她有些蹙眉。 看来不是每个老人家都像瞿奶奶那般爱收拾爱干净,这老婆子看着凶还埋汰。 强忍着恶心,将房间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搜了个遍,不禁心底直呼大开眼界。 墙角边立着的衣柜里不放干净的衣服偏要塞穿过的,干净的没穿过的全码在床尾,这是什么毛病?! 还有那立柜中那么些都放得长毛发霉的饼干糕点什么的,半夜饿了真吃得下? 一边翻找一边忍不住吐槽,苏宁被这邋遢的老太婆给恶心到不行。 尤其是看到那一叠叠藏在穿过的内裤外自己缝制的口袋中的钱票… 深吸了口气屏住呼吸,从空间里拿出个蛇皮袋将所有旮旯里掏出来的内裤全塞进去后,默默看了眼自己的手暗暗劝慰道:戴着手套呢脱了洗洗消毒还能用,别想着剁了! 若是泉水能够断肢重生,也就不用那么纠结。 从老婆子的屋里出来,憋得小脸通红的她才吐出那口气,继续抓紧时间去另一个房间。 严彬年近三十,俩人成婚没多久不到三年,娶了媳妇儿后最大的好处就在于不用再让老娘给收拾屋子吧? 瞧瞧房间里整整齐齐的不说,还有股香粉味,怎么不比那间好上百倍? 麻溜地猫着身子,终于可以呼吸通畅地找找找了! 先紧着柜子箱子什么的仔细翻找,发现除了找出些零散的钱票外再没有其它。 这很不对劲儿啊。 依着唐恬的回忆,她姑父在四年后被人举报,成功的关键就是本册子。 没道理现在还没记,几年后才开始吧? 而且这钱票也不对,管着那么多县城市里的黑市,赚的钱哪怕全家死命花也得剩下大把的。 她可不兴像严彬这种人会将钱和值钱的东西都存进银行。 是哪里没有找呢? 从门口一点点开始扫视,连地上的凸起处都没有放过。 直到视线来到床上,再转向床下。 这张床有点像是古时的那种,床脚前边有个脚踏,按理来说这脚踏的高度… 眼前一亮,苏宁迅速上前试着将那块脚踏挪开,因为想使劲所以手指不自觉扣够到了脚踏下方的小细缝。 “咔嚓~” 耳边突然传来声细小的动静,精神大振地她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单以及底下的棉胎。 只见原本好好的,一整块的床板自动分开空出来了个方方正正的内隔。 里面不仅放了好几个箱子,还有个扁平像是用来装书籍的匣子。 弯腰将扁平匣子捞上来,匣子的外面还上了把紧致的银锁。 眼睛一转,从空间工具房里掏出一把小铁锤,将锁敲掉打开一看,果然里面放着一大一小两本小册子。 略略翻开了几页,大的那本记着的是他多年来黑市所得的家底,而另外那个小的却是一笔笔记录者和他背后那些人的交易。 详细到了时间、地点、金额全部记录在册。 把东西放回匣子,连同内隔里其它的箱子一起全部收进了空间。 刚走到堂屋门口就听见大门传来越发激烈地争吵声。 联想到还没归家的严彬,苏宁快步走到紧靠着墙边的厨房外。 按着计划没有急着翻墙,而是闪身进了空间。 快两米高的墙她是可以跳下来,但再爬回去单靠着自己想也知道会弄出多大的动静。 怕是人好不容易才爬上墙头,就得直接被人逮个正着。 反正她有地方歇息,也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等晚点搭上梯子悄无声息地爬出去就行! 目的达到的她也不着急,悠哉悠哉地回到桃源小院里,先扔掉手套狠狠洗搓给手消毒,再准备吃饭喂饱肚子。 另一边,刚回来还没到家门口就听见他老娘扯着嗓子地叫骂声。 严彬黑着脸浑身冷意再配上那条从眉骨上划至眼下,一指长的刀疤,绝对吓得人绝不敢多看第二眼。 扎堆挤在外面墙角根看热闹的人纷纷止住脸上的异样兴奋,换了张笑脸纷纷让道。 “娘,又怎么了?” “又怎么了?是我想怎么着么?你怎么不看看你那好媳妇!” 严彬看了眼哭得上气喘不过下气的小妻子,脸上的表情硬是更冷了几分。 心里则是开始考虑彪子的提议。 既然婆媳两个人处不到一块,干脆分开的好,所谓远香近臭,也许真能缓和点呢? 反正就依着他老娘这脾气,不论是到大哥还是二哥家,俩嫂子也绝对给不了气受。 大不了,每月的养老钱他再多出些就是。 完全不知道自己宝贝幺儿已经打定主意送她去另两个儿子家,刘金花还在那跟儿子细数儿媳的不对。 等无奈地听到源头,严彬眼底的凶光乍现唬了喋喋不休骂个不停的人一跳。 “娘,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那满院子…” 话还没说完就见严彬速度极快地掠过她跑进院子,才反应过来什么的刘金花跟着脸色大变。 “遭了!” 一时骂得兴起,将院里那些天降的血给忘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严彬 反应迅速来到院里的严彬,当看到满地的黑红血液以及现场的脚印不禁满脸铁青,肚心狂跳。 二话不说地转回屋内:全部打开的柜门抽屉,到处散落的衣服床单,甚至… 空空如也什么都不剩的暗格。 来不及心疼积攒多年的钱财竹篮打水直接缩减了三分之一,因为有令他更加狂怒暴躁的事情发生—— 那装着原本用来保命的护身符匣子竟然也被人顺走,眼下直接变成了催命的定时炸弹! 究竟是谁? 是自己的仇人,还是… “我滴个天爷啊!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龟孙子干的!我的钱票,我的棺材本,幺儿幺儿你快来啊!” 双手紧紧握着拳头,愤怒过后是忍不住的恐慌,正心情爆裂到想要杀人泄恨,就听见隔壁老娘房内传出阵阵刺耳地哭嚎叫骂声。 不用想他也知道,能让家里老娘像当初爹死了一样的大哭大叫,定然是她最看重的钱票没了。 但现在严彬哪里有心情,还能去顾及到她的那三瓜裂枣?! “严彬这…这是怎么了,家里遭贼了?” “明珠,现在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不露的说给我听。” 面上带着怯懦害怕,身子好似在下意识地微微颤抖,额前散下的碎发刘海将她眼底闪烁的光芒遮掩住,黄明珠退后了一小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有了些安全感后,才小声地开始回答他所问的问题。 白日里除了婆婆有事没事的刁难,照常将她拿小偷一样的防备不论到哪,就是上个厕所也得守在门口外。 两人今天都没有出门,也没有谁来家中,除了旁晚天降黑血这事儿再没有其它古怪的地方。 “你是说,你们当时在厨房听见了很大的响动?” 什么响动大得能让在厨房做饭,声音本就不小的她们立马就听到? “像,像是…哦对,就像是搪瓷盆从高处砸下来的声音。” 搪瓷盆? 严彬走出房门,站在廊前屋檐下眼睛来回转了几圈,整个院中就如他进来之前看到的那样并没有什么搪瓷盆。 “你们看见搪瓷盆了?” “没…没注意,当时婆婆她…” “狐狸精还想背着老娘向我幺儿告状?你是皮子又痒…” “娘!” 儿子突然爆出的怒喝让刘金花一愣,到了嘴边的谩骂生生卡在了喉咙。 这时她才发现儿子的脸色很不对劲,太阳穴的青筋都根根凸起,紧紧咬合的牙根发出咯咯地脆响。 赶紧摸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刘金花呐呐地开口,“幺儿,你?” “不会是,你的钱票也没了?!” 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钱票! 严彬上前一步用力握住她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道,“娘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我问你你听见不对出了厨房到了院里除了血还有没有看到别的东西?” “别的什么东西?” 见儿子无比严肃,握住她肩膀的力道大到让她生疼,那模样像是丢了什么比钱票还重要的东西。 知道自家儿子干的是喂花生米要命的行当,刘金花也忍不住心下突然慌乱惊恐起来,捂住脑袋用力开始回想。 “对了!除了那些血还有个大搪瓷盆!” “那盆呢?” “盆,盆不就在…” 手下意识地指向紧挨着墙边的地方,刘金花猛地睁大眼睛,“幺儿,怎么不见了它…它明明就在那!” “你问我?我特么的问谁去!” “既然发现不对,明明有人扔了东西进来,为什么不守在院里叫人帮忙却要跑出去?!” “外面每天会留守着两三个人,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我…” 刘金花被他这接二连三地怒斥给震得半响回不过神来。 她哪里会想到真有不要命的小偷敢上他们严家来偷东西?所以哪里会想到要叫人进来帮忙? 只以为是哪个混账阴沟里的臭虫专门用来恶心人的把戏。 再说她个农村出来的老太太大字都不识一个,怎么可能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话本子说书人讲的那什么调虎离山计? “都怪她!” 刘金花吊角眼恶狠狠地看向还在那嘤嘤嘤的东西,若不是被儿子抓着膀子她恨不得上前出爪挠人。 “要不是为了追她,我怎么可能会出门!” 正默默流泪扮演柔弱的黄明珠,听着这无耻甩锅的话,抖动着的肩膀都忍不住一滞。 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习惯性地捏着哭腔,“娘,可是您让我出门看看严彬回来没…” “你给老娘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吗,你就叭叭叭!” “够了!” 严彬阴沉着脸一点一点松开紧握住老娘肩膀的手,说出口的话透着骇人的森然冷意,“都给我闭嘴。” 耳边终于恢复了清净,努力平复心情调整呼吸,转过身蹲下。 这脚印有明显重叠的痕迹,那人倒有点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 用这种破绽百出的手段故布的疑阵,真正想要掩盖的是什么? 他不相信只有一人就能干出这事儿,光是那几箱东西,力气再大还能抱着驮着所有东西凭空消失? 按照老娘和明珠的说法,从她们离开院子到等来自己,不过十多分钟的事情,两人也没有离开大门多远。 既能避开外面的人又能悄无声息里外接应快速离开,除开这故意留下脚印的那堵墙,就只剩下了… 抬起头目光灼灼地转向后院,那边紧挨着自己的家是原来的李老头。 不过人都没了后,被自己拿到了手。 屋子破旧他也没有收拾,将院子拆除两家阔改成一家的打算。 表面上是任由它荒废着,其实背地里他不仅在地底下挖了密室,还开了个十分隐蔽的暗门。 密室除了自己知道的人没有,但是那暗门… “玛德,格老子的,要是让我查处来是哪个内鬼,老子非得炖了他喂狗!” 在婆媳俩齐齐吓得身子一抖的爆喝中,严彬直接头也不回带着满身凶狠的戾气冲出了院门。 直到儿子离开,晃得震天响的大门停下,刘金花这才拍了拍胸口,斜向小脸被吓得苍白的儿媳妇。 “还不滚去做饭,天都黑了你是想饿死谁?!酿皮的玩意儿!” “婆婆我,我现在就去。” 没了能撑腰的人在黄明珠向来不敢顶嘴,因为这老东西下手是真阴毒狠辣,专挑女人的痛处。 快速地转身离开小跑着去往厨房,没有人前的她脸上瞬间不见半分柔弱可欺。 究竟是谁做的好事? 她摸索了那么久没找到的地方竟然是藏在床底下,他是怎么找到的机关? 看来真像她想的那样,严彬果然藏得有见不得光的东西… 她只想说:干得漂亮! 也希望东西到手的那人,懂得利用才好啊。 瞬间只剩下刘金花留在院子里,阴恻恻地盯着儿媳的背影,想起丢了的钱票心贼哇哇地疼:总有天她会让儿子看清这狐狸精的真面目,把她彻底扫地出门! 那样再掌握了家里管家权,不仅丢的那些能弄回来,还能得到更多! …… 在空间中正准备着自己晚饭的苏宁,可不知道外面心思各异的三人,尤其是已经被完美带偏的严彬。 吃过饭喂饱肚子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抬手瞄了眼时间,估摸着外面的情形小心翼翼地闪了出去。 待在厨房与院墙的夹缝中间,踮起脚尖尽量不发出半点声响。 无惊无险地绕到后院,根据进来之前的察看她知道后头紧挨着严家的是座荒废的宅子,而从那荒废的宅子围墙翻出去就能直接到达另条街。 事情就是这样凑巧,主打一个歪打正着。 第一百一十五章 干票大的 悄无声息地来到严家后院,正想从空间里搬出梯子,苏宁便听见一墙之隔的对面荒废的宅子里竟然有动静! 虽然那人很小心翼翼,可她紧贴着墙又是在周围都寂静的黑夜里立马就被她察觉到。 会是谁? 这么晚到荒废的宅子里干什么? 带着心底丝丝的疑问,慢慢地利用梯子爬上墙很是谨慎地探出半个脑袋。 借着今夜半空中那不算明亮的下弦月,看到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遮掩住的带着橘黄的光? 她略略思索过后觉得应该是手电筒,那人估计是怕光束在夜中太显眼所以拿东西给罩住,这样既能看清楚路又不必担心光射出去会被发现。 见那黄光飘进了最右边的房间,想了想觉得不对劲的苏宁,骑上墙头收梯子再放出到另一侧,爬下后没有选择马上离开而是悄悄摸了过去。 眼前的屋子荒废了不知道多久,半挂着的窗户和门都破旧不堪勉强只能当个随时会散落下来的装饰。 只露出双眼睛半趴在窗台后头,快速扫了眼屋内。 奇怪的是她明明有看到人进来,这时的屋内却不见半个影子。 有密道或是暗室! 几乎是下意识地脑子里就只涌出这么个念头。 鉴于这座荒废的房子紧挨着严家,前脚严家被盗后脚就有人趁着黑夜摸到这边… 苏宁心底有了些猜测,静下心来一动不动地守在原地。 不过几分钟,屋里便传来声细微的响动,紧接着脚步声响起。 缩回头紧靠着墙慢慢屏住了呼吸,直到那道脚步逐渐远去她依旧保持着半蹲半靠的姿势没有挪动。 等了十分钟,直到双腿发麻确定那人没有杀个回马枪的意思,这才坐下来用力揉捏起腿部。 待那股酸麻感全都散去能站起来后,快速地进了屋里。 从空间拿出手电筒,学着那人再拿出件轻薄透气的衬衣给它罩住,顿时屋里亮起了微弱的光亮。 到这时她才发现这间屋子不太像是用来住人的,有点类似杂物室或储藏室。 因为靠着墙有个用厚木板打造的谷仓? 类似这种的谷仓她有在下面好几个大队的乡民家看见过。 处于多是水稻的南方,每家每户建这么个谷仓大都是为了方便秋收分粮后的铺晒。 不像城里可以直接领到的大米,队上分发下来的都是谷子,要吃的时候才会用甩谷桶进行甩打脱粒。 所以在这建这么个谷仓根本不实用又占地方,谁家会没事找事造一个一小半都装不满类似谷仓一样的粮仓? 让她不得不有些怀疑,这谷仓就是个障眼法。 像是证明自己的想法般,苏宁没有进去察看,反而围着这谷仓外面转起圈来尽量不忽略任何细微末节。 “咦?” 周围的灰尘都这么厚,为什么这里却只有薄薄的一层? 尤其又是在很不显眼的位置,常人大多数不会留意到的地方。 试探地伸出手一阵摸索,指腹传来的凹凸不平的地方不禁让她眼前一亮。 “咔——” 只见沿着谷仓的那面木板缓缓下沉,露出了地窖式的把手拽门。 从新套了双手套,握住把手用力一拉,眼前出现了条用泥土夯堆出来的阶梯。 或许是刚打开里面流通过新鲜空气的原因,没有闻到什么太重的灰土味儿。 拿好手电筒慢慢地爬下去,当扯开遮住的衬衣,将地底下的情形完全收入眼中,苏宁都不得不感叹自己这运气。 “这是严彬狡兔三窟中的其中一处吧?” 同种类型的箱子,存放着差不多的东西。 两箱捆绑整整齐齐的大黑拾,两箱大黄鱼,一箱金银玉器珠宝。 这么说来刚才那人就是严彬,因为家中被盗所以抽空来确定下东西有没有被一锅端? 发现没有才走得那么安心吧? 抱歉,之前没有但现在么… 挥了挥小手将地窖里的箱子全部收进空间,苏宁决定再干票大的! 不仅要让他接下来的几天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还要挖心刺骨地肉痛。 谁叫她内心就是这么个眦睚必报的主呢。 最好是让他尽快发现,所以爬出来后也没有将地方还原,大摇大摆地离开骑着自行车飞快地赶去市里最大也是唯一的一处黑市。 还得感谢唐恬的回忆,不然她都没法知道严家和严彬他的老窝。 曾经初来古市时,张泽他们误打误撞发现过的黑市只是提供给人们交易的地盘。 而他们的老窝离交易卖买的地方也不远,是座临近溧水河的吊脚楼。 这座吊脚楼外对着原高云大桥的方向,有面绘画着怪异的舞蹈以及神秘文字的石墙。 类似的石墙在河边还伫立着有十来座,听说从高空俯视往下看会发现这些单独的石墙组合成了个古老的符纹。 经过这座两三米高充满神秘色彩和传奇故事的石墙,早已看过的她自然而然地掠过,直奔这次的目的地。 …… 吊脚楼里一片通明,三四个汉子赤着膀子围坐在大堂,桌前还摆着几盘已经冷掉的饭菜。 “哎你说大哥把彪子他们这么晚全都叫出去,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咱又不是大哥肚子里的蛔虫,没说的事还能知道啊!” “我看大哥脸色不对,难看的很,估计真出了什么要命的事。” “啊,这…那怎么办?” 最高个的人闷头灌了杯凉白开,似回答同伴又似喃喃自语,“能怎么办,要死卵朝天!” 干这行开始,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是你想不干了那上头的人能允许? 被他这么一说,本就被之前那大阵仗给吓着的几人心底更加的不安。 连外面黑市交易场守着的人都统统叫回来带走了,怎么还不能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几人饿着肚子,但此时任谁都没有胃口。 “我想回家一趟。” “干嘛去?大哥说了让我们守好仓库,万一…” 那么几把大锁锁着,钥匙还在彪哥那,能有什么问题? 它还能凭空消失啊咋滴! 不以为然的其实不止他,在坐的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想法。 最初那两年或许还会提心吊胆,兢兢业业地守着看着,但之后尤其是近年来成功吃了下面所有的黑市,一家独大后就是再没了居安思危的那份心思。 毕竟谁会不要命,敢来抢砸他们的老窝? 真有那狠人撞上来,就是把人埋喽也不过是小后南山坡上多出个坟包包,还能掀出来丁点浪花? “万一真有不长眼的家伙有这玩意儿在,你怕个锤子!” “疯子你还真要回去?” 见他起身将别在身后的手q拍在桌上,一直没啃声的人不禁开口道。 “平时还好,今天这情况不太对你还是明天再回,不然等大哥他们回来看到你不在怕是不好交代。” “玛德,你当我乐意每天跑这么趟,这不是家里的娃子病得厉害。” 几人声音动静都不小,说到激动处还你来我往地拍桌,简直是给躲在暗地里的苏宁迎头送上机会。 瞅准时机,已经进来的苏宁寻摸到几人口中锁着好几把大锁的仓库。 从空间工具房里取出个趁手的家伙,配合着里面大声拍桌的声音快速撬开了所有的锁头。 也不管里面都是什么东西,看也不看地直接全部搬空,转出房门后飞快朝着外面拼了命地跑。 “不对,快!外面有动静!” “我敲踏马的,这是谁干的!” 敞开的大门,断掉的锁头,空空荡荡的库房! 几人愣是在吓出来一身冷汗,纷纷掏出家伙,咬牙切齿地怒吼。 “快找!” 那么多东西,就一分钟不到的功夫不翼而飞? 这得多少人,多大的鬼?才能干出来的事! 大哥相不相信他们不知道,只晓得人没抓住东西没了就得换他们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发展 “你们不觉得这事儿太过古怪了吗?”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打开的仓库里都有些什么东西,不说那些稀缺品,光是那些大件就不是几个人能这么堂而皇之迅速弄走的。 可事实就是从他们发现不对立马跑出来除了看见一掠而过的那道黑影外再不见其他人,不翼而飞整个空置了的仓库像是里面的东西都凭空消失了般。 四个人八双眼睛,他们还能集体出现幻觉了? 就怕那黑影根本不是人,能追的上?追的上能干得过? “玛德,瞧你那点老鼠胆,瘦猴你留下守着剩下的两个仓库,至于你们俩不想死就赶紧跟我追!” 高个子愤恨地骂了句率先朝着那道黑影离开的方向拔腿追去。 “走!分开堵他,巷子只有这几条,都动作快点!” …… 跑出吊脚楼遁入黑暗中的苏宁,一分钟都没有多耽搁,直接闪身进入了空间。 可惜里面的几个人太警觉,只来得及搬空一个。 要不是怕被瓮中捉鳖,也是因为天亮后有更加重要的事去做,她还真想将严彬的老窝给一锅全端了。 接下来只要安心在空间,等着后半夜再出去离开。 朝着院子外的空地走,方才黑灯瞎火的根本没有看清都搬了什么,想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清点一下好了。 等看到眼前摆满的东西,苏宁觉得去严家行动之前换上紫玉兰花的吊坠实在不要太明智! 那几个相连的库房估计就她随手打开的这间最为值钱。 现下结婚最时兴的三大件:缝纫机、自行车、收音机这里每样就有三四件。 更不用说还有不少其它的稀缺品类如手表,军用水壶,暖水瓶,铁锅,棉花,布匹等等。 空间多是自己种植养殖的东西,这些还真没有动过囤货的心思。 留着,万一哪天有用得上的呢? 至于从严家和那荒废屋子底下得到的箱子么,留下装钱的那四箱放进卧室两箱,其余金银首饰什么的都转去山洞。 最后剩下的两箱钱以及严家老太婆那将自己恶心得够呛的钱,就全部用来当善款吧。 正好毛哥在红旗公社干八大员,拿着这些足够修条好路盖个好的学校了,乡亲们能受益的同时也能为他增添些政绩两全其美,挺好。 …… 南门一街,苏家大院。 “香啊,小香!” 吃完晚饭,趁着时间还早,田香还有张母毛母都是闲不住的,一个在屋里屋外地打扫卫生,另俩老姐妹则去了后院伺弄她们宝贝的菜园子。 正当田香满头大汗地干完,准备去厨房给大家烧些洗澡水水,就听见婆婆大声地呼喊声。 脚下一转边径直朝着后院快步走去,边扬声回道,“娘,怎么了?” “你快听听,这叫声是不是宁丫头家那只小圆圈?” 两个院子相隔不远,夜里又安静不用竖起耳朵也能听见那一阵阵奶声奶气地汪汪声。 起初张母俩人也没在意,可这都一个小时过去了,依着宁丫头那性子怎么舍得让它叫唤这么久? 这不越听越不对劲,越想越担心才赶紧把儿媳妇叫来问问。 “香啊你快去看看到底怎么了?可别是宁丫头出了什么事!” “嗳娘,我这就去!” 想起丈夫跑长途临走前还不放心,吩咐她多关心照顾着多看看的,这今天一顿忙乎都差点给忘记了。 田香回了她一句,脚下不停紧跟着又快速去往小院。 没几步路就来到了小院院门前,当看见大门上挂着的锁,心下咯噔一下这才发现都这个点了苏宁竟然还没有回来?! 小圆圈可不得发疯乱跑大叫么! 急忙掏出她留给自己的备用钥匙打开大门。 在门后正挠门狂吠的小圆圈听见动静,嗅到不是自家主人叫得更是厉害。 “好了好了,小圆圈别叫了!” 田香连忙安抚地揉揉它的小脑袋再将它抱起,锁上门后赶紧回家。 …… 古市第一人民医院。 乔远站在厕所的镜子前做着各种夸张表情,确定面部果真恢复了正常才大松了口气地停下。 想到自己竟然当着苏宁的面晕倒他就恨不得现在原地再来一次。 英雄救美啊,美人最是容易爱上救命的英雄。 多么好的表现机会,硬是被他给搞砸了! 不过苏宁真厉害啊,真不愧是他看中的人,遇到事情那么沉着冷静。 听做笔录的jc说,致使他们全部倒地不起齐头共进医院的就是她,多了不起啊,一干六… 不对加上自己,是一弱女娃子干翻他们七个大男人啊! “啧~” “乔哥?乔哥!” 被打断思绪的乔远用力抓了把头发,没好气地走出厕所来到外面的走廊,“叫魂呢,我让你打听的事儿怎么样?” “我办事你放心!” 将胸膛拍地砰砰作响,陈百事笑着几步上前,凑近后才继续说道。 “那伙人一恢复意识就被扭送了所里,你不知道乔哥我特意找人打听还被人宰了顿…” “啰哩啰嗦说重点!老规矩等会儿再给你报销!” “听说他们都是道上彬哥的手下小弟,我简单捋了捋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这事儿应该和采购部苏干事的同事唐恬脱不了干系。” “唐恬,那个长得丑想得美的女的?” “对对对,就是上次被你骂哭过的那个。” 乔远收起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眼底满是寒霜冰冷,不大一会儿冰霜尽融又恢复了那副痞坏样,“去,帮我去买些红药水回来。” “啊?” “啊什么啊,叫你去你就去!” “哦哦,好,我这就去。” “快点的啊,赶在我妈他们来之前!” 瞬间明白过来他想要干什么的陈百事快速地转身,脸上的肌肉却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呸,这么大人了,还学小时候那套苦肉计卖惨告状的把戏! 也是他妈就爱吃这一套,哎,自古慈母多败儿啊! …… 北正临河街,某吊脚楼。 “你特么的说什么,再跟老子说一遍!” “彪…彪子哥,我发誓绝对不是我们推脱,确确实实是这样。” “对啊,彪子哥你相信我们,我们真没有说谎!” “呵~” 金彪皮笑肉不笑地冷哼出声,将手里的家伙慢慢抵上他的脑袋。 那双充满森然的眼底的冷气骇人,让对面的几人不约而同地双腿发软,心头一顿猛跳。 “你们说只看到一个黑影,那么一大库房的东西转头就没了?那人你们还没抓到怀疑这事儿是鬼干的,是这个意思吗?” “你们是当我傻呢还是大哥蠢呢,都不想活了直说,老子免费送你们一程!” “彪子哥,我们真没说谎,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们跟着你和大哥多少年了?可从来没有背叛的心思绝对不会干出监守自盗的事儿!” “对啊彪子哥,呜呜…冤枉啊!” 如他所说的都是多年的兄弟,谁还不了解谁? 金彪倒是想相信自己手下的弟兄,但奈何他们的理由太过操蛋,让人怎么相信! 缓缓放下手里的家伙,金彪改握为托,给对面五花大绑的一人来了一击。 看着瞬间砸破了头鲜血哗哗往下流却半声不敢吭的几人,冷声道。 “这事儿不论是谁干的他都活不了,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最好真和这件事没扯上关系,不然老子亲手崩了他!” 留下看守的人再没管身后的喊冤声,金彪返回地上来到楼里的书房。 “彬哥。” “怎么样,吐出来了没有?” 摇了摇头金彪小心觑了眼面色愈发难看的人,“还是咬死了那套说辞。”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后续 手指指尖在桌上发出咚咚咚地磕响声,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令人紧张地气氛。 绕是身为他最大的手下心腹,见多了大场面的金彪都忍不住额头冒出层细汗。 别看名字就以为他是彬彬有礼还没破相时一副玉面书生的模样,但见识过他狠戾手段知晓他为人的谁能不胆寒? 就当他以为如同往日里那般,越是沉默最后爆发出来的怒火就越发汹涌之时,为首的严彬竟然意外地开了口。 “彪子,我们怕是被盯上了。” 从家里再到老窝,事先查过一次的荒宅地窖因这接二连三地事让他不得不再去一次,果然…不出意外。 最初那种越烧越烈的怒气直接攀到了顶峰,那一时的空白陡然让他冷静下来。 究竟是谁,除了自家在古市还有这么通天的手段和势力? 这么大动干戈仅仅为了财? 不,绝无可能! 联想到那本册子记录的东西,严彬停下手上的动作,用力深吸了口气,“彪子派人去联络点约见封爷越早越好,顺便将剩下的东西全部盘出去清点好后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他并没有明说,金彪却是听出了话中的意思。 不禁满眼震惊地看向他,“彬哥你的意思是这…我们拼死拼活打下来的场子地盘都不要了?” 严彬没有正面的回答,而是挥了挥手示意他照办,再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望着金彪愤愤不平仿佛要吃人似的表情,只说了一句话。 “前提是得有命享才行!” 若是那东西真被人报上去,别说暗地里的就是他身后的那些人也得先想办法弄死他。 当他真能舍得下这些东西,黑市地盘? 可和命相比这些算什么,不放弃还能怎么着,只要有命在大不了带着弟兄们从头再来。 千万别给他机会揪出暗地里的那伙人! 他一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生死不能,好好见识见识满清的十大酷刑。 “对了彬哥。” 经过内心挣扎纠结过后的金彪只得听从他的吩咐,可刚准备走出书房突然想起来什么立马转过身。 “三子他们几个被抓到所里了,要不要顺便跟封爷说声捞他们出来?” 毕竟这点小事对于封爷来说就是个电话的事,可比他们自己来办快得多。 既然是准备盘货,甚至是撤走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怎么回事?恬恬不是说就是个小娘们儿,去教训个人还把自己整进去了?” 这一天是嫌还不够乱呢! “外面的小弟传来消息,像是乔家那位大少爷突然乱入掺了一脚。” “乔家?” 用力捏了捏眉心,严彬突然觉得心神俱疲,“人要是没多大事尽量走我们自己的关系,至于乔家和封爷那你先别管,尽快办好我说的事就行。” 家都快没了,还惦记着觍着脸各处当孙子的事儿么,哼。 “我知道了彬哥。” …… 桃源空间,小院内。 “哈啾!” 打了大大的喷嚏,苏宁用食指来回擦了擦有些发酸发痒的鼻子。 能在这后半夜还不睡骂着她的人,除了严彬那伙人应该也没有别人了吧? “干活,开整!” 那点困意都被这突来的喷嚏给震飞走了,看了眼时间,起身去用冷水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拍在脸上顿时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速度极快地换了身看起来土气些的素色衣裤,编辫子时没有再用发卡反而还故意抓了几下刘海,好让更多的碎发遮住整个眉眼。 至于她白得反光的皮肤,则是用了种无毒无害的药草进行涂抹变成了暗沉的黄色,在用笔在鼻翼两边点了些小雀斑。 等看着小玻璃镜子里的自己与平日里大不相同,就算是特别熟悉的人见了一时半会也只会觉得有那么丢丢的眼熟,不会有特别的联想。 满意地点点头,拿起书桌上忙碌了整晚弄好的东西闪身出了空间。 出来的瞬间苏宁很是警惕地望了眼四周,等发现没人后才脚步轻快地快速离开。 月亮已经完全隐入云层,天边仅有一丝灰白,静谧的巷道里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狗吠。 没有家家户户通明的灯火指引,她只能摸着黑凭着感觉往巷外走。 等走到大道正街有了路灯光亮,提着的心才稍稍放缓。 从空间里取出自行车,向着市zf的方向一路狂飙。 赶在天微麻麻亮之前,终于成功的将举报信塞入了信箱。 稳妥起见其它重要的几个部门,也被悄无声息溜进去的她放了同样内容的信件。 当然留给罗叔叔的那份是最为全面,严彬原本的那份亲手写的册子。 她相信罗复森的为人,这东西交给他才最放心。 东西放好又处理完痕迹顺着长梯爬下来,将梯子收回空间后苏宁没有选择立刻离开。 而是挑了个视野相对很好,一眼能看见市z大楼的地方等待。 天渐渐亮,街道上先是有了清洁工人忙碌的身影,渐渐多了起早的赶去买菜的老人妇女。 耐着性子直到看见陆续前来上班的市z人员,其中还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彻底放下心来的她才起身离开。 躲进公厕在空间换回自己的日常装扮,再洗掉脸上的药,带上欢快无比的好心情出来骑上自行车回家。 …… “宁宁!” “嫂子?你这是准备去哪里?” “还不是担心你,你这是才回来?” 田香一整个晚上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地光是担心害怕了,心想着大早上再去看看若是人还没回来她就得去所里报案。 等到了小院门前,还是那把大锁挂着依旧没有打开,心彻底沉下来的田香愣是不敢再有一点耽搁直接调头就往巷子外跑。 不曾想与骑着车刚回来的苏宁撞了个正着。 又是庆幸又是生气,语气难免激动大声了些,“这大晚上的怎么不回家?我快让你给吓死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田香不由分说地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这时才发现她露出来的手臂,小腿甚至脸上都有新结痂的伤痕。 眼底的担忧焦急更是直接快溢出来,“这,这是,到底怎么了宁宁?” “嫂子别急,我就是遇上了群小混混,还好有厂里的同志帮忙,又有人热心人及时报了警,所以没有什么大事。” 严家和严彬的事不能提,苏宁也只能避重就轻地说了之前发生的事,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去了趟医院,又做了笔录等着受牵连的那位同志清醒,这才没有回来也没有告诉你一声,抱歉啊嫂子让你担心了。” “这群小混混是想干什么?是上次你张哥给的教训还不够?真是挨千刀的玩意儿!” 田香并没有怀疑,毕竟伤口处有医院处理后留下的红药水。 只是心疼又后怕,怎么她男人早不出晚不出的,偏偏跑了长途还碰上这事来。 “还是听你张哥的,从今天起嫂子陪你一起上下班,这太吓人了!” “真不用了嫂子,那些人都被铐进去了,一时出不来不用担心。” “走,快回家歇歇,嫂子帮你再看看哪儿还有伤,家里有药你张哥准备的我去给你拿顺便把小圆圈给你送回去。” 两人并排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其中隐隐还夹杂着一两声田香的唾骂,还有苏宁轻柔的安抚声。 同时这一天,因为她留下的举报信陆续被人拆开察看,整个市z大楼都打破了宁静陷入了空前地忙碌中。 一位位戴着帽子的检查员,根据举报内容开始火速地相约涉嫌人进局喝茶。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合适 好说歹说才打消田香的顾虑以及好意,毕竟她知道不出意外严彬那伙人就要完蛋,剩下唐恬一个人还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前脚严彬进去后脚么,或许紧跟着就有人比自己还要迫不及待地想出手对付她呢。 听说仗着严家严彬的势,平日不懂收敛处处趾高气昂的唐恬可没少得罪人。 光是别有目的跟着她身后摇尾巴的覃建军,怕是都能让她吃上一壶好的。 在大院里接回小圆圈,又和张母毛母两位同样担心了自己整宿的老人说了会儿话,撒娇卖乖的哄得两人开怀大笑后才回到自己的小院。 时间不早,来不及休息换了身衣服,又从空间里拿出了小圆圈的午饭,急匆匆赶去工厂上班。 不出所料地经过一上午的时间发酵,有那消息灵通的便都知道了有关这场殃及了古市大半或上层世家或高官的大震动。 当有一人没忍住向关系要好的吐露了这事,就等于所有人都知晓,八卦传播速度从不容小觑。 从办公室出来到食堂听了一路,本来还有些犯困的苏宁瞬间精神抖擞,拿着饭盒难得好心情的多打了道荤菜。 尤其是在看到唐恬面色大变,惊慌失措地直直冲出了食堂大门,这份好心情立马翻了好几倍。 脸上那极其灿烂的笑容,不禁让在场所有暗暗留心关注她的人都晃了神心跳加速。 “苏干事!” 低头饭菜还没开始扒两口,身边便传来了熟悉的叫唤声,抬眸看过去果不其然是乔远。 想到昨天旁晚他的挺身而出,虽然表面上看着并没有给予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事实却是分散了那伙人的注意力让她可以顺利放倒他们。 所以她也就不好再像往日那般冷漠,对于乔远这人的感官也有了些明显的改变。 看上去吊儿郎当油里油气不靠谱的模样,遇上事能见义勇为就表明心肠不坏。 “乔同志还没谢谢你,你的身体没事儿了吧?” “啊,没…没什么事,医生都说了我强壮得很!” 她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见苏宁面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自己而有所收敛,甚至还难得语气温和的这么跟自己说话。 乔远乐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傻子,平时跟他老子都敢公然唱反调大小声的人,这时却一副小媳妇头次见公婆的扭捏娇羞样。 让跟在他身旁的陈百事都差点没眼看,不得不握紧拳头于嘴边用力咳嗽了声,“咳~” “那,那什么,苏干事你没事吧?我看你的脸…” “甩下车时不小心蹭到的,过两天就好。” “那群人真是欠收拾,苏宁…苏干事你放心,他们和幕后那人我都不会放过的!” 以为进去了就安枕无忧扭头就能找人走关系给放出来? 做梦! 恨恨地暗自啐了口,乔远信誓旦旦地看向她,“保证让他们不敢再出现在你面前晃悠第二次。” 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埋头吃饭,苏宁打心底倒是真没有担心过这个。 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乔远耐心地等着她先吃完,心底默默将等会儿要说的话打了个腹稿。 陈百事也很有眼色,默不作声地在隔壁桌不远不近地跟着坐下,顺便将周围蠢蠢欲动的人用眼神警告了个遍。 顿时让起了心思没起心思地广大男同胞们,都扭过头心里不禁一顿怒骂。 要说苏大美人身边可真难凑,前后黑面煞神张泽后有拍苍蝇小能手傅家明,中间还紧跟着牛皮糖痞霸王乔远。 难呐,太难了! 周围人的唉声叹气捶胸顿足,苏宁可不知道,只知道再被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那种火辣辣的视线像是下一秒就能灼烧了她。 无奈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咽下嘴里的饭菜后开口问道,“乔同志你是还有什么事?” “呵呵,苏干事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你说。” 将筷子放下,苏宁抬眸对上对面的人,面上的表情很是认真不见半分敷衍。 清了清嗓子乔远有些紧张地摩擦着裤腿,蹭掉手心里黏糊糊的汗渍。 “我叫乔远,宁静致远的远,家中独子上头还有个姐姐叫乔静。 今年二十一岁高中毕业,是纺织厂第一生产间的三级电工,工资一个月48块钱。 我爸是乔…” “停,你先等会儿。” 怎么越听越不对呢? 不得不出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苏宁神色莫名地看向努力端坐笔直的人,“乔同志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苏宁我喜欢你,我想以结婚为目的为前提的跟你处对象,你答应吗?” 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乔远大气不敢喘,浑身的血液都卯了劲似的往头上涌,让他的脸一片发热通红甚至有越来越烫能烤熟鸡蛋的趋势。 在学校也不缺爱慕者,但学生嘛都很含蓄,最大胆地也不过悄悄往她书包里塞各种隐晦的信。 像这么正儿八经当面表达想处对象意愿的还真是头一遭,不禁给她一时间都整得愣住了。 在对面人逐渐坐立难安,额头冒出层细汗,沉默了几分钟的苏宁才缓缓开口道。 “首先谢谢乔同志的喜欢,但是抱歉我们俩不合适。” 脸上的红潮肉眼可见地迅速消退,虽然有所预料她会大概率地拒绝可真到这时,乔远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涌现出难受。 努力缓了缓情绪,才重振旗鼓地连番追问。 “你觉得哪里不合适?或者你不喜欢我哪里或哪里不满意?我都可以改!” “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处对象的前提不该是两情相悦么。” 周边的人不都说,有样貌有工资有家世的三有男同志贼拉拉地好找对象,就他这条件一说一个准吗? 两情相悦固然更好,但是不喜欢他也不反感不就行了?感情可以结婚后再慢慢培养什么的也不迟啊? “苏…” “不好意思乔同志,我还有事先走了。” 果断地站起身将饭盒盖上,苏宁不喜拖泥带水也就不想再与他就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 没有理会像是快要哭出来的人,干脆利落地直接转身离开。 他怎么想她管不着,可没道理怕别人难受而为难自己。 感情的事她没有经历过不太懂,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像曾经的某同学既不喜欢还又不拒绝示好的事她可干不出来。 “乔哥?你,你还好吧?” 把两人的对话听了全乎,陈百事望着远去的背影,挪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乔哥?” 瞄到他发红的眼尾,再扭头看了眼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生怕一个不小心戳到他的肺管子又得让自己收拾烂摊子。 陈百事不得不再三斟酌措辞,劝慰道,“苏宁她…” “行了,闭嘴吧你。” 得嘞,他还是别说话了。 手动做了个闭嘴的动作,陈百事无奈地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保持着那蔫巴表情许久的人终于恢复过来,站起身并狠狠砸了拳桌子。 乔远望着食堂的大门,那里早没了她的身影,可眼底重新燃烧起的火苗比以往更加热烈,还带着丝丝不可察觉的疯狂。 “不就是拒绝么,呵,我就不信了这个邪!” 大不了他就做好被拒绝一百次的准备,烈女还怕郎缠呢! 也许用不了一百次,她就被自己的真诚打动了?老头子不也是这么抱得美人归的?换了他一样行! 对,就是这样! “走,还傻愣着干嘛?” “咱们去哪儿啊乔哥。” “……” 第一百一十九章 黄明珠 顾不上吃饭,听到消息宛如晴天霹雳的唐恬直接冲出了厂门朝着自家没命地跑。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姑父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他要出事了那她怎么办? 今后谁还会忌惮她给她面子,又怎么了凭借着严家攀附上个家世顶好可以让她吃喝不愁的婆家? 用力推开半掩着的大门,人还没进去就听见屋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哭泣声,不禁令她脚下的步子一顿。 当她还报着丝侥幸,却在看见与奶奶正抱头痛哭的姑姑那一刻彻底慌了神。 “姑姑!” “恬恬…是你回来了啊?” 黄明珠听见声,发现是最疼爱的侄女后快速钻出了母亲的怀抱,擦了擦眼泪露出了抹笑容,“吃饭了没…” “姑姑你怎么会在这?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这娃子说的这叫什么话!这也是你姑姑的家,怎么就不能在这了?” 不等闺女说什么,护犊子的黄大能就吹胡子瞪眼睛地开炮了,只是对准的却是埋头看不清表情一直没有开口的儿子。 “黄宗宝你也是这么想的,你也容不下我珠珠?老子告诉你若真是你们一家就都给我滚出去,我们老俩口还没死这家还是老子说了算!” “爹,您这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可能容不下珠珠,我可就这么一个亲妹妹!” “你最好是,就算不是,只要老子还活着一天拼了这条命也绝对不允许谁再欺负她一次!” 怒喝出声最后一个字都破了音,可见黄大能有多激动。 他打小疼着宠着跟眼珠子似的女儿啊,就为了他们俩父子生生毁了亲改嫁给那么个浑人,差点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呐。 这几年光只是想想他都觉得难受啊,挖心刺骨地疼啊。 好在老天爷开眼,严彬那趁人之危的狗东西终于进去了,连他身后手底下的人一个没跑掉! 报应不爽,来的好,来的好! 就这他闺女总算能归家,如果老大与老大家的心里不得劲儿真敢嫌弃珠珠,他绝对说的出做的到! “爹,我知道您难受心疼珠珠,我这个做大哥的难道就不难受不心疼?可别再说这话,珠珠能归家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归家?!” 一道刺耳的尖声高叫声打断父子二人的对话,唐恬宛如发疯了般一把拽住黄明珠的手,长长的指甲深深掐进了她的肉里也不管不顾。 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推搡着这个打小疼爱自己,好吃好喝好穿从未亏过她半分半毫的人。 “姑姑你怎么能归家,这不得被人笑死,姑父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这样做,走,走!赶紧回严家,快点回严家!” “恬恬你先放手你弄疼我了,等姑姑慢慢跟你说…” “我不听,我只知道你既然嫁给了姑父,那就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严家的鬼,哪有人还没出事结果未定就把人一脚踹开…啊!” “啪~” “爸爸你竟然打我!” “我打得就是你这个小畜生!” 黄宗宝听着女儿那一句句宛如尖刀的话,刀刀精准刺到妹妹的心头,那张惨白的小脸上刚才恢复亮光神采的眼眸瞬间黯淡,他的心就痛到难以呼吸。 扯住她推搡的手,控制不住地就是反手一抽,瞪大的虎目全然猩红。 “你只是跟着你妈姓唐,不代表就不是我们黄家的人!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目无尊长的话!” “我哪里说错了?外面归家离婚的都是什么好女人!姑姑不为自己难道不能为我想想,我还没结婚嫁人呢,要是别人…” “你给我闭嘴!” 黄宗宝满是失望地看着她,他们黄家男娃女娃一样疼,甚至因为她是女娃反而更疼爱几分。 疼啊爱啊多年,疼爱出来这么个小畜生? 当初真不该心软随了唐家的愿,不姓黄的娃子都没有一点他们黄家人该有的根子! “你给老子滚出去!” 要不是年纪大了动作慢,打在那小脸上的就该是黄大能了,自己的女儿自己疼,别说隔了一辈的孙女,就是亲儿子敢欺负他都能下得去手。 脾气上来尤为恐怖的爷爷让陷入疯狂的唐恬不由抖了抖身子,回过神后慢慢握紧了拳头。 她就知道,她打小就知道! 别看平时爸爸哥哥,爷爷奶奶都疼爱自己,可但凡遇上姑姑的事就连她都得退避三舍,从没有一次例外。 就这,他们老黄家还有脸说最疼爱她? 果然还是阿公阿婆说得对,他们打从心底就没有把自己当黄家的人,谁让她姓唐不姓黄呢! “你那是什么眼神,教训还不够?” 心惊女儿那种愤恨怨怼的目光,同时也觉得心寒,黄宗宝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快给你爷爷姑姑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我哪里错了!” 想要挣开父亲的大手,但对面力气大到痛得她满眼泪花还是甩不开,唐恬不禁扭过头用看仇人的眼光看向黄明珠。 “姑姑,你不是说最疼我最爱我的么,你都不为我半点考虑?我恨你!” “你…” “大哥!” 黄明珠捂住胸口,只觉得心针扎般的疼痛,可毕竟是真心疼爱的侄女看着她的手腕青紫了大圈还是忍不住劝道,“你先松开恬恬。” “珠珠你还为这小畜生说话。” 嘴上虽然说得狠,黄宗宝却还是慢慢松开了手,难不成真要弄断自家闺女的手? 说到底当父亲的气愤过后,看着被自己弄出来的伤还是会忍不住自责心疼。 得了自由的唐恬立马倒退了好几步,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一一扫视了圈大堂内的几人。 怒瞪着她恨不能下手再多打几次自己的爷爷,满眼痛心难过对上她后却全是责怪的奶奶,以及写满失望神色复杂的父亲。 转身向着大门冲了出去,这个家不欢迎不喜欢她,她也不稀罕! “恬恬…” “让她走!” 除了上唐家她还能去哪儿,正好让家里唯二作妖的都去做伴得了! 黄大能没好气地吼了句,转头的瞬间怒容就转变成了心疼,“珠珠啊你可别把她的话放心里,小女娃家家的不懂事,啊!” “爹,我知道。” 黄明珠努力扯出抹笑容,对于唐恬的话其实她不是没有过顾虑。 有了婚姻法后婚姻是自由了,可不代表过得不幸的女人们就有勇气和底气。 闲言碎语,那些吐沫星子能将好好的个人逼疯淹死。 这次趁着严彬进去,她回家来也是想听听父母大哥的意见。 除了结婚那事,严彬对她并没有亏欠甚至待她一直很好,她手里也悄悄攒了不少存了起来。 如果让父母为难,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反正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不准备再嫁人,在哪过日子不是过? “珠珠啊,你可别乱想,你要让爹娘都疼死吗啊!” 知女莫如母,黄母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禁用力握住她的手,“你只管归家来,咱们不怕,背地里的闲话咱管不着,也少不了一块肉!” “对,听你娘的!” 黄大能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老婆子的话,“趁着那严彬还没挨子儿赶紧把手续办了,你还等着为他披麻戴孝呢,扯…” 在老婆子横过的那眼中咽下那句粗话,像是怕闺女脑子一时抽了转不过来弯来,话锋一转下了一记重击。 “许昌那好后生这么多年可一直还在等着你…” “老头子!”“爹!” “爹,你说什么?” 许昌他不是结了婚带着媳妇儿走了吗? 第一百二十章 临时 黄明珠急切地看着她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黄家和许家多年的邻里关系,从爷爷那辈开始算起两家便交往密切。 她爹跟许父更是性情相投就差磕头拜把子,在两人都还未曾娶媳妇的时候便约定好。 在将来底下的娃子男娃儿就结成异姓兄弟,一男一女就定个娃娃亲,两姓烈为一家。 结果自然是大哥与许家大哥拜了把子,她和许昌也如两家所盼望的那般情投意合。 本该是皆大欢喜,两家的大喜事却因为三年前全部改变。 大自然灾害家家户户都断了粮,乡下还能刨树根捡树叶糊弄住肚子,城里却是丁点儿办法都想不着。 黄大能与黄宗宝父子俩不得不为了家人铤而走险,一次次地去黑市碰运气。 以为是天无绝人之路,运气好换到了十斤碎米,却不曾想一脚踏进严彬那人的圈套中。 是要自己的幸福,还是要两人的命,这对于黄明珠来说根本没有任她选择的余地。 严彬更是为了逼她彻底死心,在两人迅速定了婚期后,设计逼迫许昌娶了别人。 自此相爱过曾互许终身的两人再没有了可能。 回忆到这黄明珠忍不住泪流满面,她以为许昌是真的离开了古市,可现在才知道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般。 “爹!” “嗳。” 黄大能有些懊恼地应了声,对上老伴儿和大儿不赞同的眼神才知晓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这张嘴也是,怎么就给秃噜出来了呢,答应小昌的话… 不对啊? 他转念一想:格老子的严彬那货都进去了,幺女反正是要归家离婚的那还怕个锤子啊! …… 掩面痛哭径直跑出家门,唐恬本想回阿公阿婆家的脚步忽然慢慢停了下来,用力擦了把脸后转身走了相反的方向。 覃建军为了哄她高兴,也是为了加快生米煮成熟饭再到成功揣个娃的速度,一狠心退了厂里的单身宿舍在厂外不远处租了个小院。 既是奔着唐恬去的,院子自是挑着她的喜好,不仅独门独院有厨房卫生间价格也是相当美丽。 房租加上每月其它生活开支几乎去了他一大半的工资,这还没算上经常请唐恬下馆子偶尔为哄她高兴买的小礼物。 就这一个月二三十块钱的工资完全不够花的,越是在她身上投注的多覃建军就越发势在必得。 就算是为了勒紧裤腰带也要帮他一步登天的全家,他也得将人拿下。 可方才听到的消息不止是唐恬不敢相信,就连他都觉得仿如晴天霹雳般。 如果没了严家没了严彬这个背后大靠山,她唐恬算个什么? 自己投入了这么多倒头来全打了水漂让他如何甘心! 正一股邪火在胸口怎么也消不散,这人就自动送上了门。 覃建军望着门口哭的梨花带雨的人,眼底闪过一片狠色,粗鲁地拽住她的手就往房里拖,根本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老黄家这边上演了怎么样一出大戏,黄明珠又是如何下定决心给了严彬最后一击; 覃建军租房内与唐恬两人爆发怎样的争吵再到各种姿势地妖精打架,旁人自然无从知晓。 …… 拒绝了乔远回到办公室准备休息会的苏宁,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像是去而复返的梁主任。 “苏宁,正好你跟我来一趟。” 梁胜男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放下的文件,脚步匆匆地带着她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在简单说明了上面给下发的临时任务,又把清单交给她,这才放心地赶去总工办开会。 瞄了眼手中的任务清单,再看与上面需要对接的生产大队并不远后苏宁决定速去速回。 将桌子上的杂物收拾好,清单放进挎包里再背上,动作迅速地前往汽车站。 一个小时不到,人就已经到了渡岩公社。 渡岩公社位于清风峡谷之间,又处于溧水河上游,古市最大的两个水库便建立在这。 因为地理环境的原因这里的农田不多,其管辖的各生产大队只能依赖于各种水产养殖。 秋天正是螃蟹肥美,鱼类鲜嫩的时期。经过一个多月的大雨,避免水库有决堤的危险,这已经是准备第二次的泄洪。 同时也是各生产大队组织的秋季第二次的水产打捞。 所以一来到这,苏宁就立马察觉到,不论走到哪村民们都透露着即将迎来又一次大丰收,满满溢出来的喜悦之情。 来的好不如来得巧,当她赶到时水库的水已经放了大半,而各生产大队正在自己负责的水域组织集结。 不止年轻的劳动力,可以说各大队每家每户几乎都是倾巢而出。 身强体壮的前去集合准备撒网打捞,老小们则是边兴奋地说笑着边在一块特定的地方排起了长龙。 这捞上来的东西除了需要运输给各个合作对接的单位,剩下的便是分发给队上各户。 当然除了以公分换取,每家还能拿钱多买些用作人情往来或熏制好留着过年过节。 所以渡岩公社每年的捕捞日热闹得堪比过大节。 “每回都得说上好几次,老人小孩女人不会游泳的都给我统一后退,退远点别往前冲嗳说你呢!” 头次看这大型捕捞活动,正兴致勃勃呢冷不丁被人大声吼了句苏宁难免愣愣地,半响没回过神来。 “你这女娃子是哪个大队的,怎么不听指挥呢,让你后退后退地你还使劲想往前蹦哒!” 等听清楚他的话,以及说教的对象正是自己,懂得好赖的苏宁也不恼脾气很好地谢谢他的好意,并后退往所谓的安全地带自觉靠拢。 “大叔,这是一大队吗,大队长在哪啊?” 仔细打量了她几眼,见她确实不认识自己的模样。 看着又眼生得很穿着打扮像极了队里刚下乡来的知青,突然想到什么的覃奋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小同志是哪个厂的?” “市纺织厂的,覃大队长您好,我是苏宁来负责这次的任务对接。” “原来是苏干事,你好你好。” 早接到通知的覃奋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神色,一改脸上的严肃笑着脸将人带到了就近的打捞点。 虽然有些奇怪往常负责这事,还是从他们队走出去进了大厂子的覃建军这次为什么没来,但覃奋也没有贸然发问或产生什么怀疑。 毕竟这盖着红印章的任务清单又做不得假,再者只要价钱不变谁来还不是一样? 他覃建军不说帮衬着往上提点,恨不得踩着底线还往下再压点都好。 所以对这覃奋也是真的不在意。 跑了也有快两三个月的任务,周边大大小小的公社也都去的差不多,苏宁深知底层尤其是乡亲们的不易。 她不同覃建军与胡勇俩老油条,每次都从任务各种压价来获取优绩。 不说太多,但总比他们心理价位要高上一点,又刚刚好踩在厂子出的中价位。 除了让她看起来任务能力不突不显,但厂里不亏,乡民们高兴对于她来说就是皆大欢喜的事儿。 这次也不例外,与覃大队长交谈了几句,两人就将话题转向了这次的任务上。 “等等小苏干事,那个你刚才说这次鱼价每斤多少?” 覃奋摆了摆手不由打断了她的话,实在是太过惊讶,以至于瞳孔放大神情都有些呆滞。 “两毛一斤。” “确定是两毛?” 直到他肯定地点点头,覃奋才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那来回搓动的手恨不能直接搓下层皮的架势。 “谢谢,谢谢苏干事!” 以往覃建军给的价格最多也只给过一毛六一斤。 覃奋不知道他们干采购的手里到底有多大权利,但既然她敢说出这话就没有是那他开涮寻开心的道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莲 两毛啊,那可是多了整整四分钱呐,一起算下来又得多多少?! 这下可算好了,队上的队员们今年真能过个大肥年喽! 越想越觉得高兴的覃奋,只想马上将这好消息告诉给队上所有的人,但好在他还存有些理智。 来的也不是市纺织厂这一家,若是自己这大嗓门的一嚷嚷,其他采购的干事不乐意再加上其他队上的大队长瞎撕掰将事情给整黄了,那他就是队里的罪人。 覃奋咧着嘴脸上笑得像是朵盛开的大菊花:感谢刘领导的安排,照旧把市纺织厂分给了他们一大队! “小苏干事,你现在旁边休息会,等会上好了称我再叫你!” “好,那我就在这附近看看不走远。” “嗳嗳,我让我家莲娃子陪你,你等等哈!” 听着她想四处看看逛逛,覃奋点了点头水库下边的峡谷风景美着呢。 不过她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把人给弄丢了上哪儿哭去?还是让人带着好,想到小闺女性子出了名的好,就是… “那个小苏干事,我家小莲脸上和身上都有烫伤看着虽然吓人,但她安静又有耐心办事也沉稳,你看…” “没事的覃队长,我不害怕。” “嗳行,那就行!” 说明白后覃奋才放心的转身朝着排着长龙的地方走去,不大会就带来了个穿着细麻长衣长裤的女孩。 “小莲你好好陪着小苏干事去看看水库那头看看清风峡,掐着点时间回来哈。” “知道了,爹。” 见着生人小姑娘眼神有些怯怯的,不过想到爹说的话,看对面的人见着自己眼中也没有害怕和嫌弃,顿时给鼓了鼓劲勇敢地往前迈了两步。 “苏干事,我带你去吧。” “谢谢你,那覃队长我们等会儿再过来。” “行,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对着他的关心好意点了点头,苏宁跟在小姑娘的身后离开。 从小莲僵硬着的背影可以看出她内心极度的不自在,甚至是害怕。 往身后搭着的两根麻花辫在晃动中,让脖颈间那块隐入衣领处的疤痕分外显眼。 “你叫小莲?” “嗯,白色莲花的莲。” “粉色莲花不是更好看吗?” 回眸对着她小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突然想到自己的脸笑起来更加恐怖的样子,立马转过了头收起了表情。 只是回复她的话依旧不带自艾自怜,虽然腼腆但尽量做到吐字清晰。 “这是我奶奶经常说的话,我就习惯了,不论白色还粉色的莲花都很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为眼前的小姑娘感到难过和心疼。 尤其是那个来不及完全绽放的笑靥。 清风峡的风景确实美如画卷,映在碧水蓝天中更添几分瑰丽。 坐在远离水库的大岩石头,两个人静静的欣赏着美景。 直到小莲扭过头小心翼翼地偷瞄了她一眼,“苏干事…” “你应该比我小几岁,不介意地话可以叫我姐姐,我叫你小莲怎么样?” “苏姐姐。” 望着那双满含真诚笑意,像是盛满璀璨星河的眼眸,小莲点点了头没有犹豫地开口唤道。 “嗳,小莲。” “苏姐姐你好漂亮啊!” 尤其是笑起来的模样,比队上那几位从大城市来的知青加起来都还要漂亮不知多少倍。 小莲不知道可以用什么来形容,但是奶奶说的那种盛开在深山冰雪中最美的白莲,应该就像是苏姐姐笑时的样子吧? “小莲也很好看。” “不不不,我不好看,我的脸吓人呢。” 下意识地捂住脸,小莲将头深深埋进胸前,虽然家人都没有嫌弃更因为这个对自己更加怜惜疼爱。 但其实她知道的,若不是因为她爹是大队长,她爷爷是杀小日子光荣牺牲的烈士,大概率自己是找不到朋友甚至得不到友好对待的。 有天不小心她有偷听到小伙伴们的对话才知道。 她们既嫉妒同为女娃还是个丑八怪的自己能得到家人的疼爱,也厌恶看到她恐怖的脸还要强忍着恶心听家人的话不得不笑脸相迎地讨好。 那天她哭了很久很久,难过的却不是她们说的话,而是原来付出真心的只有她自己。 ‘咱们小莲哪里不漂亮?心肠好啊那才是真正的漂亮,总有人会透过这副皮囊发现内在的好。’ 所以,那个人要什么时候才出现? “小莲,我没有开玩笑,是很认真的告诉你,小莲很好看。” 只见小莲猛地抬起头深深地看向自己,眼底似有着她不知为何的情绪正汹涌地翻腾。 这话并不是安慰,小莲的脸上虽然有伤疤,但没有毁了五官。 单从她的五官来看,双眼皮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若没有那些疤痕,怎么不会是个甜美可爱的漂亮丫头? “小莲介意告诉我,这些疤痕是怎么来的吗?” 缓缓摇了摇头,小莲鼻子莫名涩涩的,等那股酸味儿退却才回道。 “我小时候大概三四岁吧,那年杀年猪,不小心滑进了烫猪的沸水木盆里。” 等她发出刺耳地尖叫哭声,忙活着绑猪,看着热闹的人们才发现。 捞起来时她已经全身红得像快煮熟的虾子,迅速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 那次虽然幸运的保住了小命,可也留下了全身的烫伤疤痕。 “我能摸摸吗?” “啊?” 通过叙述脑子里回想着到时的情形,小莲的心情不可控制地低沉,可刚刚酝酿起一丝丝的难过就被她突然的话给打乱了。 苏姐姐方才是说,想摸摸她这丑陋的疤痕么? “不可以吗,抱歉…” “没有没有,不是苏姐姐,要是你不害怕我可以的!” 小莲慌乱地摇头,她只是头次听到这种请求,觉得心里有种形容不出来的感受。 就好像他们眼中恐怖恶心的存在,在她的眼中并没有多大的奇怪很是寻常般。 而她说这话的神色也不是好奇,只是单纯想…摸摸? 不好意思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小莲低垂躲闪的眼眸头次勇于了直视。 苏姐姐的眼底果真没有一点点的害怕,只是用她软嫩的指头慢慢摩擦着那些疤痕。 “苏姐姐?” “小莲,我有一种除疤的药,你要试试吗?” 苏宁这次没有说谎胡扯的理由,不是桃源中的泉水也不是泉底下可以除疤的蓝色翡翠,而是真正的药粉。 得到医典后她除了研究出了那款变异版的迷药,还有尝试另一种,就是书册上记载的除疤有奇效的玉容膏。 咳…就是吧,不知道为什么,经过她的手后研制出来的不论是迷药也好还是玉容膏也好都产生了变异。 迷药从无色透明的粉末状变成了绿油油的液体状。 雪花白带点黄的玉容膏变成了硬邦邦蓝绿色的固体‘肥皂’样。 那迷药不好自己实验,玉容膏么她倒不虚。 果然药方中加了泉水还有蓝翡翠碎末和成的药引,除疤的效果是书中描述记载后的好多倍。 就是知道了药效,她才敢这么信誓旦旦地开口询问。 “这除疤的药方是我们苏家祖传下来的,效果你可以放心,即使没有效果也不会有伤害的。” 也不知道是说多了,还是因为有了实物医典,再搬出这套说辞的时候苏宁无端多了很大的底气。 “小莲你可以跟家人商量商量,等我走时可以给你留个地址,如果你确定要的话就来找我。治疗得需要半个月。” “苏姐姐…” 就像久在沙漠中行走,快要渴死的人好运地撞上一片绿洲,那种感觉就像是此时的小莲。 第一百二十二章 得知 “苏姐姐,你是说有可以治我身上疤痕的药?” 这么多年为了自己身上的疤痕全家人都费劲了心思,甚至还尝试过很多的偏方土方,但没有什么效果。 就连她自己都早已经不报任何的希望,现在苏姐姐却说有祖传能除疤的秘方? 虽然才刚认识没多久,对她也并不了解,可心底莫名地就是想要相信眼前的人。 哪怕再失望一次,也不愿辜负这份好意。 “嗯,是的。” “苏姐姐我信你,我…我想要试试。” 有些意外小姑娘这么相信自己,苏宁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那她必将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 “一二,一二三!” 铿将有力的号子声传来。 一网又一网被拖拽上岸,网兜中一条条甩着尾巴肥大的鱼儿让所有人都不禁喜笑颜开。 其中最为高兴的莫过知晓这次收购价格的大队长覃奋,毕竟鱼儿越肥大他们的收益也就越多啊。 撒网,打捞,称重,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快速进行着。 不多时任务清单上的鱼虾已经分装妥当运上了拖拉机,覃奋全程盯着不止叫人捡着最大最好的装,斤数上给足甚至还超出了不少。 小苏干事给了他们生产队这么大力度的价格,他们当然也不能让她吃亏挨批喽。 人呐,不就是这样么。 “嗳小苏干事你来的正好,货都装好了,走,我陪你一起验验去!” “好,谢谢大队长。” 见两人一见面就说上了正事,小莲默默咽下嘴边的话,想了想抬脚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直到货物清点好,两人相继在单子上签署了名字。 覃奋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汉子擦了把汗笑嘻嘻地不知从来拖出一装满了鱼虾的竹筐,搬放在了苏宁的身前。 “覃大队长你这?” “哈哈哈,小苏干事咱们渡岩水库的鱼儿它跟别处的不大一样,尤其是秋收时节的更加鲜美,你啊回去一尝就知道!” 对比覃建军那小子为人小苏干事不仅敞亮心也善,干了这么多年的大队长覃奋又怎么可能不通人情世故。 这一篓子的鱼虾也不过一二十来斤重,虽不多却是他们的心意。 以前愣是让覃建军磨破了嘴皮,任人明里暗里的提示他权当听不懂,主打一个不乐意。 这换成小苏干事,人没说这茬他就自己给先办了,两相差别对待简直不要太大。 “小苏干事你信我,这鱼不论怎么做都好吃得很呢!” 稍一琢磨就明白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苏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放价可真不是为了这‘好处’。 不过她也干不出来当面拒绝让人下不来台的莽事,只笑着道了声谢,暗暗计算出这一竹筐鱼虾的价格,到时偷摸加进货款中就是。 “谢谢大队长,那我回去可得好好尝尝。” “嗳,这就对了嘛!” 见她收下覃奋打从心底里松了口气,“你看时间不早了,小苏干事要不要跟拖拉机手一起回去?” 能有车蹭那哪能不好,不过么。 苏宁将视线转向一旁存在感超低的小莲身上,“大队长,小莲她…” “爹,你过来下。” 眼底含笑的小莲对着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来说,将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覃奋拉到了旁边不远处的空地上。 覃奋看向拽住自己手臂明显有事对他说的小闺女,当目光触碰到她脸上的疤痕时眼底的痛色一闪而过。 神情更是不禁再次温软了几分,“咋啦莲娃子?” “爹,我想跟着苏姐姐去她家待几天。” “嗯嗯,好…昂?慢点你说跟谁?去哪儿?几天?” 一向对小女儿有求必应的覃奋,习惯性地好好好还没说就已经反应过来,好悬止住了连忙追问道。 自从小莲脸上的疤痕吓得隔壁家的小毛弟大哭不止高烧了两三天。 心里满是愧疚的小莲便越发不爱出门。 这次捕捞都是全家轮番劝解,老娘更是使出了杀手锏才将人哄出来散散心,不然他们担心哪天真给人在家憋闷坏了! 可是现在,就在刚刚他听到了什么? 小闺女竟然主动说要出门,还是去几天? 难道是今年好不容易抢到的那柱头香,老祖宗保佑它真的应验了?! “我说我想跟着苏姐姐去她家几天,用药治疗身上的疤痕。” “哈?” 覃奋眼中是大大的问号,怎么越听越整不明白了呢。 等听她说起两人之前的对话,当听到苏宁说有祖传下来专门除疤的秘药,覃奋激动地转身就走把闺女都落在了原地。 大步流星地来到苏宁的跟前,铁骨铮铮的汉子红着一双眼眶,语无伦次地追问,“小苏干事你说有祖传的秘药,能治疤的那个是真的吗,小莲身上的能除掉?需要多少钱?” “不是,我不是怀疑你啊小苏干事,我只是问问,那个秘药可以先试用吗?” “小莲她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我们能陪着一起么,我们自己带口粮,对自己带…” 不像小莲面对一次次的失望对于身上的疤痕除掉已经不报期待,他和她娘但凡有一丝可能都不愿也不想错过。 闺女还这么小,十五六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他们是愿意养她一辈子可做爹娘的哪能不希望,她可以有自己完整的人生,以后可以有人疼有娃娃不用孤独终老啊。 再说小苏干事一看就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万一那祖传的秘药真能有奇效除掉疤痕,就是花再多的钱他也愿意啊。 “覃大队长…” “咱就不要这么客气了,你叫我伯伯就行。” “覃伯伯,我手里确实有祖传下来专门除疤的玉容膏,你若是不放心的话可以陪同小莲一起去,咱们可以先试用在手上看看效果,至于药膏的钱等小莲真治好了再说不迟。” “嗳,好好,小苏你等等,等等哈!” 覃奋边说边迫不及待地拔腿就往回跑。 …… 水库边上大家伙都在排队分鱼,覃奋将队伍快速地打量了个遍,找到媳妇儿的身影才立马上前不由分说地将人直接拽走。 “哎,这眼看就排到我了,娃他爹你这是干嘛呢!” “阿芬,阿芬快回家,回家收拾东西!” “不是,你这是干什么呢,收拾什么东西,收拾东西干嘛?” 使出好大的劲儿才挣开他铁钳子般的大手,高芬没好气地瞪着自家男人,不知道这人又发什么癫。 “唉呀,咱们边走边说!” “那鱼…” “鱼什么鱼,鱼没见着你是能跑还是能飞,让大儿媳妇去!”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中,收拾了几件衣服,再带上一袋子的口粮跟屋里腿脚不便的老娘说了一声交代清楚,才急匆匆地又往拖拉机那边赶。 等到了地方,看见俏生生还站在那等着的苏宁,两人才不约而同地大口大口喘息。 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一行人小心地紧贴在车斗里,随着轰轰轰拖拉机的轰鸣声前往古市。 就算是心底再着急也得先随着她一起先到纺织厂把任务递交,货款给结清。 一通程序走完办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带着覃奋一家三口回到小院,苏宁招呼着几人休息,她则去准备晚饭。 架不住小莲母女俩想帮忙的热情,一顿晚饭在三个同样手脚麻利的女人手中很快便做好。 吃过饭,稍稍缓了缓,没让他们等太久,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桃源小院里取出那块‘肥皂’式玉容膏。 “小莲你先跟我来,把双手清洗干净。” “好,苏姐姐。” 第一百二十三章 效果 将双手反复搓洗几遍,就是指甲缝里都没有错过,仔细地给清理干净。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廊下的矮桌前,坐不住就像屁股后头长了刺般的覃奋夫妻俩下意识地跳起来,给她们让出了自己坐的草垫。 明白他们的紧张与急切,苏宁也没有客气,转身拉住小莲的手让她坐在灯泡照着最亮的位置。 自己则是站在她身边,先将装着玉容膏的小匣子打开,再用洗干净消过毒的小刀轻轻地从上面刮下层细腻的粉末。 小心地慢慢涂抹在那只满是恐怖疤痕的小手上。 随着粉末涂抹均匀,时间推移那些粉末竟神奇地变得粘稠,再由紧敷在肌肤上化为一点点地渗透。 在几双不可思议的眼睛中,蓝绿色的药膏消失,涂抹过的那小片疤竟只留下浅浅的痕迹,最后竟彻底消除不见半点。 摸着手背上那小块光滑细腻完全与其它地方不同的皮肤,小莲控制不住地落泪,眼底却全是激动欣喜。 “他爹你看见没有?” “看…看见了!我看见了,好了真好了!” 小苏真是只有谦虚没有一丝一毫地夸张! 他们小闺女这次真的有救了,这祖传的药膏是真有奇效! “太好了,呜呜…太好了!” “小苏谢谢你,谢谢你…” 比小莲她本人更加激动的覃奋夫妻俩,只差抱头痛哭,狠狠发泄下那压在心底多年的内疚与心疼。 他们的小闺女啊,终于可以像正常女娃子一样,再不用担心出门害怕吓坏了别人,可以肆意地大哭甚至没有顾及的大笑了! 对于苏宁两人自然无比感激,这么神奇的药膏也不知道用了多少珍贵的药材,光是这份药方怕都是价值千金。 仅仅是刚认识她就没有犹豫,更没有担心他们覃家会给不起膏药钱,就这份心夫妻二人都觉得不知怎么表达才好。 “苏姐姐…” 真怕他们一家三口用眼泪把自己的小院给淹了,苏宁不得不赶紧转移话题。 “小莲,覃伯伯,伯娘你们也看见了这药膏的确是可以除疤见效的速度很快,就是药膏炼制有些麻烦所以时间上…” “这都不是事儿,小苏你慢慢制药我们慢慢等不急。” “这么多年都等来了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制药她是不懂,不过想来也不会简单,怎么还会不懂事地催促呢。 抹了抹眼泪向芬带着浓浓地母性光辉望了眼自家闺女,转头继续说道,“小宁你可千万别有压力,啊!” 覃奋也陡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她会对自己闺女说治疗好得在这待上半个月,那药膏肯定很难炼制。 慢慢炼制好,慢点好,他也能回去想办法筹钱。 “对对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慢慢来!” …… 翌日,天还未亮。 激动了一整晚,几户一夜没合眼的覃奋夫妻俩早早爬起来下了床。 向芬将他们盖过一次的被子床单拆下来,摸着黑洗刷干净晾晒在外边院里像是用来铺晒东西的竹竿上。 紧接着去厨房用他们从家里带来的口粮做起了早饭。 覃奋也没有闲着,他也不会整别的就年轻时候学了一手木工活。 昨夜里他就发现小苏家里有不少用剩下的木料子,应该是刚搬新家时打造院里的东西余下的。 有木料子,又有齐活的工具,覃奋便兴冲冲地想用这些木料子给她多打些有用的东西。 等苏宁按着往日的生物钟醒来,听着院里像是在尽量控制力道仍不可避免传来的敲打声,揉了揉眼睛彻底得清醒回神。 “苏姐姐?你醒了?” “早啊小莲。” 已经穿好衣服正准备悄悄摸出房间的小莲,不好意思地朝大床看去,虽然看不清但依然对着她笑了笑。 “苏姐姐早。” 站起身摸到门边的拉绳,用力扯了下打开了电灯。 乌黑的长发披散着,穿着格子棉织的睡裙,灯下泛着柔光的脸上还带着刚睡醒慵懒的神色。 小莲愣愣地看着她的侧脸,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同为女娃子,看见这样的苏姐姐她的心跳会这么快? “怎么了?是没有睡好吗?” “没,没有。” 小莲不好意思地低垂下眼眸,苏姐姐家的床十分软和,屋里屋外都有股淡淡似花香又似果香很好闻的味道,她昨天晚上睡得可好了梦都没有做一个。 换下衣服又梳好头发,苏宁带着莫名害羞上的小莲出了房间。 只见厨房的灯光大亮从里面还传来阵阵的食物香味儿,覃奋光着膀子就着厨房大开的门透出来的亮光忙得满身大汗。 在旁边的空地上摆着四五个三条腿的圆矮板凳,葡萄藤下摇椅边更是架起了个她一直想要却没有抽出空来做的秋千。 这秋千还不是那种普通的坐板式而是做工精细有靠背的双人椅样式。 “覃伯伯这都是你做的?” “对,小苏你看看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给拆喽重新做,别糟蹋了你的料子!” “怎么会,这么好看怎么可能糟蹋,覃伯伯你这木工活可真好啊,尤其是这架秋千,您怎么想到做这个样式的真厉害!” “哈哈哈哈,喜欢就像,喜欢就行!” 用肩膀蹭掉快流到眼皮上的汗珠,覃奋听着她的夸赞没有作假的欢喜神色很是得意开心。 他这手木工,不是他吹,若不是队里非选自己做这吃力不讨好的大队长,早没有他覃木匠什么事儿喽! 至于这秋千么,还不是因为队里那群皮娃子,从光着块板子的秋千甩下来磕坏了两颗大门牙的那不止一两个。 所以他想着小苏这么大个人,真荡起来比那群皮娃子更不安全,干脆做个靠背怎么甩也倒飞不出去! “这还剩下点,小苏你看看还想要啥,缺个啥的趁着伯伯在都给你做好。” “那…” 苏宁知道他是想以这种方式表达对自己的感谢,她很了解也不准备阻止这种情感宣泄的方式。 所以对着他调皮地一笑,不客气地说道,“那就麻烦覃伯伯再给我打个花架子?” “嗐,小事儿没问题!” 果然,听到她不客气的提出要求覃奋脸上的笑意更浓,虎虎生风地准备忙起来。 “小苏,小莲,他爹等会再弄,早饭好了,咱们先吃东西!” …… 天刚刚亮,早饭就已经下肚。 陪着他们在院里说了会儿话,苏宁看了眼手表,“覃伯伯,伯娘你们和小莲就当是在自己家里别客气,我先去上班,等下班回来后再开始今天的治疗。” “正好咱们一起出门。” 刚刚和闺女私下说了声,她也没有什么意见,覃奋就准备跟媳妇儿先回渡岩大队。 一来,是身上的钱款太多这是属于队上的公款得尽快交给会计,万一丢了少了可就坏菜完蛋! 二来,既然见过药膏的效果,趁着这治疗的时间他们也不能厚脸皮地一家三口都窝在小苏家里,再说怎么也得回家先把药钱给筹齐吧? 三来,他好歹也是个大队长,村里的大事小事儿又多,就是想全程陪着也不切实际。 所以商量好又问过闺女,他们夫妻俩也就随着她一块出门,好赶最早那趟车回去。 “这,小莲自己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听到他们两人都要回去,苏宁担心小莲一个人在家会害怕。 人生地不熟的,又没个什么消磨时间的事儿… “苏姐姐,这不是还有小圆圈在么,我在家也经常自个待着,你别担心我不害怕也不无聊。” 当爹妈的都放心反过来跟着她一起劝自己,苏宁也就不再多说,和覃奋夫妻俩一起出了门。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事发 渡岩公社,第一生产大队。 覃奋夫妻俩回到队里时,上工的第二道铃声才刚响起,可想而知两口子起的有多早。 虽然身体免不了有些疲惫,但精神面貌却是肉眼可见的饱满。 “爹娘你们回来了?小莲呢?” 正准备和自家媳妇以及两个弟弟一起去上工的覃海洋,见着已经走近的爹娘担忧了整晚的心顿时放下了大半。 可瞅了又瞅也没见着小妹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来不及绽放便立马消失,“小莲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覃海洋三兄弟年岁相差不大,身为大哥与最小的幺妹儿却相差了将近十岁。 底下的弟妹几乎都是他一把手带大的,对于妹妹那一身的烫伤他甚至比爹娘都更自责。 责怪自己那晚为什么没有看好小妹,为什么非要挤上去凑那个热闹,为什么会不自觉地松开了她的手… 那种内疚与自责生生让开朗活泼的覃海洋性情大变,也不过十来多岁的少年几乎是逼迫着自己去变得成熟变得稳重。 这些年兄弟三人不知道因为妹妹打了多少架,就连成亲找媳妇儿覃海洋的第一个要求也是要找真心对妹妹好的。 别家的女娃子刚会走就得帮家里干活,再大点不止要扯猪草挣公分还得洗衣服做家务。 换到覃家却不是,家里家外的活那是从上到下谁也不愿意让小莲碰一点,所有人都放在了自己的心巴尖。 “对啊爹小莲她人呢?不是说有什么除疤的秘药,有效果吗?” 脑子最灵活的覃海天眼珠子转了又转,突然满脸兴奋地紧跟两个哥哥其后追问道,“是不是有效果?所以小莲留在那治疗了?!” “对。” 看着儿子儿媳望着自己的几双眼睛里全是隐隐地期盼,覃奋难得没有板着脸,笑着用力点了点头,“小苏祖传的药膏对除疤有奇效,这次咱们小莲是真的遇上了贵人有救了!” “这是真的吗爹?”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爹娘你们亲眼见识过药效了?那个小苏有没有说治疗需要多久?幺妹儿全身都能治好?” “既然那药膏有效果,那咱们得治,治疗得花多少钱?” 兄弟几人听到他的话全都激动不已,七嘴八舌地同时开口,那不自觉拔高的嗓门跟炸了锅似的。 听着动静便杵着拐杖慢慢踱到门边,将对话听了个全乎的覃老太婆,更是忍不住喜极而泣。 手中的拐杖砸着地面砰砰作响,“治,花多少钱咱都治!老婆子我有钱!” “娘您这说的什么话,哪能让你拿棺材本…” “你晓得个屁!” 覃老太婆眉眼间透着股匪气,年轻时同那短命老头子一起上过战场杀过小日子,哪怕如今老了腿脚不利索也挡不了那身有别村里其它老太婆的气势。 “老娘还没死呢要什么棺材本,就是死了没这棺材本,怎么的你还想一副破席子打发直接卷了我随意埋了呗?” 这话说的,他是这意思嘛? 覃奋哭笑不得地看向自家老娘,满心无奈又不敢再轻易顶嘴。 等会儿真气坏喽,心疼的不还是他自己? “这事儿没得商量,听我的,只要能治好小莲花,多少老娘都出!” 这些年儿子女儿给她的养老钱她都有好好存着,那些不够,还有老头子留给她的小黄鱼。 身外物哪里比的上她小孙孙一辈子的幸福重要。 覃老太婆说完这话,扭头就往自己屋里拐,那气势汹汹的架势,知道的她是去掏老底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掏家伙出来干仗。 又一次被震慑住,留在原地的父子几人一动不敢动。 …… 古市,老黄家。 下定决心的黄明珠,在家人的支持鼓励中,火速与严彬划开了关系办了离婚,甚至出面举报并作证给了他当头一重击。 等到最终的判决,所有参与这事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落网重惩,为首的更是全部喂了花生米的这天。 刚与悲痛欲绝地前婆婆刘金花大打了一架,哪怕满身狼狈到处都是血红的爪子印,也抵消不了黄明珠半分的好心情。 她,终于身心都解脱了啊… “珠珠你傻啊,刘金花那剑人打你你打不过还不晓得跑啊?瞧这脸这脖子,哎哟…真真是不要脸的老货!” “娘,我也薅秃了她的头发不吃亏。” “让你别去别去,非得去,那喂花生米有什么好看的,瘆人不说还白白挨了场打,你,真是不知道让我说什么好!” “行啦行啦老婆子,你这嘚吧嘚吧的,有那念叨功夫那珠珠的药早上好了!” “嗳,你这老头子…” “砰砰砰!” “砰砰~叔,婶儿在家吗,宗宝哥明珠妹子?有人在家吗?” 大门传来阵阵急促地拍打声,堂屋里的三人停下说话。 黄大能起身看了眼妻女,“听着声像是隔壁老安家的阳子,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爹,还是我去吧。” 见他直接摆了摆手脚步不停,黄明珠按住一直乱跳的那只眼皮,心下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娘,我跟着去看看!” 拍得两手都红了终于见到了大门打开,安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嘴里一顿突突突。 “能叔不好了,你家恬恬出事了您赶紧上北正福街看看去!” “什么?恬恬出事了?出了什么事儿?” 北正福街,唐家也不在那,唐恬去那干什么? 满头雾水的黄大能,一时间有些懵,“阳子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的大概是恬恬她…咳与人乱搞男女关系动静太大…咳被抓了正着,听说去了不少小红卫要压着他们两人挂牌子去游街呢!” “什么?!” “你说什么…爹!”“能叔!” 黄大能只觉得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快要昏厥过去,幸好被两人一前一后及时搀扶住。 “阳子哥消息可靠吗,确定是我们家恬恬?” 边给气坏了的老爹顺着气,黄明珠边抬头看向安阳,话语中是不敢置信,“恬恬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虽然姑侄才闹过一场不开心,但多年真心疼爱不是作假的。 在她眼底心里恬恬依然是那个娇气可爱的小女娃子,怎么就能干出这种事来? “那福街离几个厂都不远,我家老大你们也知道就在罐头厂,他让人传回来的口信…” 安阳的大儿子聪明机灵,人品邻里邻居的都看在眼底谁都知道那是个孝顺热心又稳妥的,既然是他传回来的消息那就八九不离十是真的了。 狠狠傻了把自己的虎口,喘上那口气儿的黄大能,推开他扶着的手转向身后,“珠珠你去,去把你大哥赶紧叫过去!” “好,那大嫂…” “提那家也不要儿女也不管的东西做什么!我先过去看看,你们快点过来!” “能叔你让明珠陪着你一起,我去通知宗宝哥!” 不止黄明珠不放心,看着积极控制仍双手微微颤抖的老人安阳心里也不放心得很。 “那,那麻烦阳子哥你再跑一趟,谢谢你!” “哎,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我跟着你哥一块长大的交情说这话就客套了,那能叔我先去了哈!” 对着他感激地点点头,见安阳也不多话立马转身就走,黄大能握紧闺女伸过来的手,“珠珠我们也走。” “好,爹,我先去跟娘说一声…” “我都听到了,咱们一起去。” …… 北正福街。 “你说什么?你竟然让我嫁给那个又丑又穷的癞蛤蟆?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捂住左半边脸的唐恬神情激动,另只手指着她爸,尖叫声大得都破了音。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下场 “我倒是想你不是亲生的!” 黄宗宝咬着牙低吼出声,那眼神像是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他怎么会有这么个不知礼义廉耻的女儿? 这东西真是他们老黄家的种? 简直往上数八辈儿,都难找出这么一个歹毒又蠢笨的货! 气愤至极后大脑却开始异常的清醒,黄宗宝痛苦地捶打了两把自己的头。 是他错了,错的离谱。 当初他就不该为了孩子为了小家完整做出退让:让闺女姓了唐是错,让她带着闺女时时住去娘家更是错上加错! “恬恬你听话,你爸这是在救你,若是不跟纠察的人这么说,你们都得送去农场改造你…” “你闭嘴,都是你,都是你的错,现在我变成这样一辈子都毁了你开心了?你满意了!” “啪——” 黄宗宝果断地再次反手抽了一巴掌,立马让她脸上的印子完美对称。 在她正准备开口尖叫之时冷冷地说道,“你要是再敢说一个字,我就登报与你脱离父女关系,你今后如何我再也不管了。” 因为这没有丝毫留手的一巴掌,唐恬偏向一边的脸,嘴角有了丝血渍耳朵里更是出现了短暂地耳鸣。 这就是她的好爸爸,说最疼最爱自己的亲生父亲。 眼底蓄满泪花,却倔强地不想让它落下,仿佛掉下来就是自己输了般。 堵着那口气唐恬的胸膛开始剧烈的起伏,经过这么些事难得有了丝丝长进。 将视线转向一旁自黄家人来就垂着个脑袋像极了缩头乌龟的覃建军,唐恬散去眼眸中的水雾,回头直直地盯着她爸。 “好,我嫁,但我要你给我三转一响,三十六天腿,一千八百块钱做陪嫁!这是你们欠我的!”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覃建军听到她的话,极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没想到啊没想到,虽然倒了个大靠山,但没看出来这黄家还挺有些家底,唐恬自己还是个小宝贝疙瘩呢? 暗中喜滋滋觉得这两顿揍挨得不亏的覃建军,不知道他的准丈人,已经肺都快气炸了。 这不到短短几天,黄宗宝才发现他这个以为只是性情骄纵些的闺女,其实根子就是个坏的烂的。 眼眶一阵温热,才猛然察觉到自己竟不知不觉落了泪。 快速转过身,黄宗宝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出的话头次带上了股冷漠意味。 “你要还肯认我这个爸就好好的嫁人,别家闺女有的你也有。 如果你张嘴就是要那么些东西不要我这个爸…” “我就要这些东西,一样也不能少!结了婚我保证就是死也不踏进你们黄家半步!” 反正她姓唐不姓黄,反正他黄宗宝也不把自己当女儿,有没有这个爸又有什么区别?! 唐恬想也不想,甚至都不等他把话说完,那副嘴脸那些刺耳的话真叫她的亲人们无比的心寒。 “好好好,你可真是她唐欢的好女儿,好啊,好得很!” 不再有丝毫的犹豫,黄宗宝大步地离开头都没有回哪怕一次。 那颗重重砸在地上瞬间浸染出的水花,让黄明珠呼吸紧跟着一痛,想叫住哥哥的嘴终是未发出声音。 “唐恬,你太伤你爸的心了,你…” “我不需要你在这假好心,身为姑姑我结婚你要准备的那份也自觉点…” “老子打死你这个小畜生!” 再听不下去的黄大能,挣脱老婆子的手上前几步就是一耳刮子,“我们老黄家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东西,谁也不欠你该你的!” “珠珠,老婆子我们走!” 他还想要为了女儿多活几年,再待下去听那亲孙女多说一句,怕直接气得蹬腿儿! 黄大能一手抓住一个,拉着家里唯二最心软的两个女人,一步未停地离开这破院子。 “什么玩意儿东西!真真不像咱老黄家的种!” “他爹!” “干嘛,老子哪里说错了?就唐欢那女人,老大真是瞎了眼了当初非得死乞白赖地娶,真给他戴了顶绿帽子我也不稀奇!” “越说越离谱,你个老东西可给我闭嘴,让别人听见你还让不让你大儿他活!” 骂骂咧咧的黄宗宝,那是一点没收声。 站在院子里的两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唐恬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目光里全是恶毒憎恨的神色。 “恬恬…” “你眼瞎吗,还不去给我烧锅热水!” “我这就去马上去,恬恬你先进屋躺会儿,热水一会儿我给你抬进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覃建军我告诉你,能娶到我是祖上冒了青烟积攒了八辈子的福气,识相的就好好伺候我,你还有你那一家子的穷鬼才有好日子过知道吗?” 紧紧握起拳头,想到她嫁给自己已经是板上钉钉没跑的事儿,覃建军吐出口浊气。 讨好的笑脸在转身的那刻全化为阴鸷:等将她的价值榨干,呵。 癞蛤蟆? 天鹅肉? 他会让她知道,那癞蛤蟆吃到嘴里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 京市,清河巷付家。 “砰——” 大力地将搪瓷杯掼在桌面上,发出砰地声巨响,杯底瞬间摔掉了块白瓷。 付成功耐着性子将人送走,再控制不住脾气地破口大骂。 “果然是贼心不死的狗东西!” 想要调岗转职? 呵,只要还有他在的一天,徐自新那龟孙就别想追过去继续霍霍宁丫头乖乖。 “看来是嫌头上的虱子不够多,那我就给多来点当大餐!” 挺直的身子迸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付成功眯起眼遮住内里愈发浓烈的凶光。 …… 古市,纺织厂。 为了躲避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坚决不回头的乔远,到了餐点苏宁没有去往食堂而是将饭盒钱票给了胡勇,拜托他帮忙带上一份回来。 这么点顺手的小事儿,又给足了钱票,胡勇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可正当她继续埋头书写昨天的报告,只见去了食堂没过多久的胡勇手里拎着两个盒饭,急匆匆撞开半掩着的大门。 “苏宁!” “怎么了?” 被他这突来的大阵仗吓了一跳,看着手下被钢笔划出条大曲线算是废了的报告,苏宁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平时很有眼色的胡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兴奋激动,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愣是没发现不对。 将手里属于她的那份饭盒递了过去,顺手拉过傅家明的椅子坐在了她办公桌的对面。 “苏宁,你知道我刚刚在食堂听见什么了?!” 光看他这红光满面的样子,还是个什么不得了的大八卦? 索性将手中的钢笔放下,苏宁抬眸十分配合地追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严彬那伙人被判了,一群十多来个直接喂饱花生米,其余的也全都下放…嗐最重要还不是这个!” 严彬没了,也代表着古市黑市又有的一场乱,胡勇说不上高兴不高兴的,真正让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消息。 他虽然知道没了大靠山,像唐恬那种人早晚得作死,可哪里能晓得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 简直就是前后脚的事儿,太特么的凑巧,也真他娘的大快人心。 “唐恬与覃建军两人搞破鞋,被人堵在了租住的院里!” “嗯?” 想到因为自己,严彬提前进去挨了子儿,那唐恬这小蝴蝶被煽动的早一步迈进悲催的火坑,好像…并不稀奇? 她与覃建军,一个恶毒蠢笨一个阴险狡诈,倒也是绝配,早些锁死也省得祸害了别人。 “哈,咳咳…” 想笑又不得不狠狠憋着,胡勇整张脸便显得有些狰狞。 “想笑你就笑,我还会举报你不友爱工友同志不成?” 这无比耳熟的话,像是戳中了胡勇的笑穴,再也忍不住地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痛快,真是大快人心呐! “苏宁你说厂里知道了这事,会不会给什么处罚或者直接…” 整整两分钟才算停下笑来,胡勇压低声音问道,还用手指在脖子间做了个来回横切的动作。 第一百二十六章 稀奇 关于男女关系作风问题这事可大可小,就看两人聪不聪明怎么选择。 好在男未婚女未嫁,若是对象又即将结婚那工会顶多批评教育。 可不是对象乱搞男女关系那就是流氓罪,不止厂里会开除还得下放。 “大概率是我们得吃喜糖了。” 唐恬是蠢笨架不住胆小怕事啊,乖乖嫁人哪怕是自己千般万般看不上的那也好过下放农场改造吧。 至于覃建军那人头脑清醒得很,只会比唐恬更快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来。 “我估计也是。” 胡勇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没错,但凡脑子没坑的都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私心底他还是希望唐恬能更作些,直接给自己整没了的那种。 耸了耸肩膀,将手中的饭盒打开胡勇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你要的红烧排骨没抢着,我就给你换成了红烧鱼,渡岩水库的鱼你尝尝味道挺不错的!” “行,有什么吃什么我不挑。” “苏干事,苏干事在吗?” 办公室门外传来高声的呼叫声,让正准备埋头干饭的两人不禁对视了一眼。 放下手中的筷子,苏宁站起身快步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站在外面的人看着眼生,一二十来岁的样子面红齿白很是秀气。 “苏干事?” “是我,你是?” “门口有人找,托我帮忙来叫你一声。” “好的谢谢。” “嘿嘿,不客气小事一桩,那我就先走了。” 来人不好意思地一笑,挠了挠后脑勺便转身离开。 苏宁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边把还没吃上一口的饭盒盖上,边思考着谁会在这个时间点找她。 想到家里还有个小莲,既然这样那干脆出了厂门顺便回去一趟看看,报告什么的等下午再来弄好。 跟胡勇打了声招呼,拿上帆布包带着饭盒去往厂大门。 等看见等在那身子挺直如松柏,浑身上下都像是在散发着生人勿近,冷气嗖嗖往外刮的燕北。 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嘴角更是不自觉地上扬,胸前的麻花辫因为脚下的步子加大划出个优美地幅度甩向了身后。 “你怎么来了?可真是稀奇啊。” 当听到身后传来那道熟悉又略带丝俏皮的声音,燕北几乎想也没想地转过身。 看见她身影的那刻,深邃的眼眸里顷刻间让多日的朝思暮想都有了具象,再也抑制不住地汹涌喷发。 仅仅只是这一眼,已经连续三天不眠不休身心的疲惫陡然间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表的满足。 近乎贪婪地看着她,燕北心想这次他才算是真正知道,为何有人会说相思无药唯有一人可解。 “怎么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苏宁疑惑不解:难道她脸上有脏东西? 燕北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只是视线滑至她的手中微顿,“还没吃?” “正准备吃,这不,没来得及。” “走吧,去国营饭店我请你吃大餐。” 想到两人已经十多天没见,难得这工作狂出了研究室专程来看她,也就只犹豫了几秒钟,苏宁便点点头打消了午休回家的打算。 国营饭店就在北正街离纺织厂这边并不远,走路快大概也就十多分钟的事。 边走边聊不知觉就到了饭店门口,因为正是餐点时间,饭店大堂人不少只有墙边还有一两个空位。 燕北去点餐她是占座,两人倒是相当有默契,进门只是看了彼此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不大一会儿,燕北端着饭菜便来到了苏宁所在的桌前。 “小炒肉顿豆腐,茄子炒豆角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我这还有我们厂食堂打的红烧鱼,听说这鱼肉质鲜嫩很好吃,正好一起尝尝。” 两个人三个菜尤其是小炒肉顿豆腐分量更是足足的,怎么样也够他们俩吃。 细心的燕北早已经摸清了她的喜好,自然不怕点的东西不合她的胃口, 所以当见她拿着筷子频频伸向自己点的菜时,嘴角的笑容便忍不住地加深。 “这次准备休息多久?” “应该跟往常一样两三天吧,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 “嗯?什么意思,谢我什么?” 用手指了指挂在脖子上的黄玉吊牌,燕北真觉得这次研究可以这么顺利跟它脱不了干系。 自戴上它后除了洗澡就连睡觉他都没有摘下来过。 不知道是玉有灵还是因为这是心上人送的原因,总让他觉得凝神静气,精神与专注力异常集中做起研究运算来简直事半功倍。 再联想到中秋那天,罗双双的好运以及那莫名碎裂了两个细缝的墨玉挂牌。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隐隐就是觉得她所送出的玉石都很有灵性。 “那代表普光寺的确名副其实。” “我手里也有两块水头不错的玉石,改天也送过去让大师开开光。” 过来古市一两年,关于普光寺的传说灵验他当然也有听当地人说起过。 眼看快要到向女士的生日,真有这么灵验拿这个当礼物倒是挺合适。 结束这个话题,燕北开始不着痕迹地关心她最近半个多月的情况。 当听到她半点不避讳地提起乔远的当众表白,再到同事使绊子遭遇几个混混的拦路堵截。 心底像是打翻了所有调料品般,五味杂陈地齐齐往上涌。 有酸有涩,更有种淡淡的危机感还有面临危险却没有出现在她身边的自责。 “等这两天我给你做个小东西,用来装你的秘密武器。” 三椒粉关键时刻用作突袭保命还是很有用,那种她研制出来的药水也挺好。 加上特殊的更易携带和喷发的小器械… 燕北只略微思索便有了些想法,决定回去后就动手设计尽快做出来。 “那我就先谢谢啦。” 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与关心,苏宁现在与他们俩相处已经越来越随意自在,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似的。 “对了燕北,若是可以你能不能帮我弄来一套实验用的器皿工具?” “用来做制药研究?” “嗯。” “我想想办法,问题应该不大,到时做好小东西一起给你送过来。” “好,估计就这两天傅家明也该出差回来了,到时你们一起来我家聚聚,我给你做好吃的当作报答!” 用舌头顶了顶上颚,燕北不禁失笑:她这当自己是傅家明那个吃货来哄呢? 不过嘛,这种可以长时间的相处邀约他的确乐意得很,不会傻乎乎地拒绝。 “苏宁!你怎么…” 乔远欣喜地声音突兀地响起,只是话没说完在看到她身边的人后脸上的笑容快速消失,被动静了音。 他这张脸太过有辨识度,虽然只见过一两次也决不可能认错。 傅家明的朋友不是隔壁机械厂的怎么会出现在这,还跟着苏宁一起吃饭甚至有说有笑气氛异常和谐。 就像被人闷头按进醋缸里咕噜咕噜喝了一顿猛地,那种酸啊,让乔远的五官都跟着扭曲变形了。 “你怎么会在这?” “哦,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两人对视的目光仿佛噼里啪啦有火花迸射。 总是跟他形影不离的陈百事,瞅着情况不对很是小心地退后几步,就怕一个没注意就被误伤波及。 同样发现两人莫名开始敌对上的苏宁,想到和乔远一见就互喷的傅家明,他们俩能这样又不稀奇了。 “乔远,我在跟朋友吃饭,不希望被打扰。” 乔远闻言顿时满是伤心的转头看向她,“苏宁你说过的,我也是你朋友。” “哦,那不好意思,我收回。” 既震惊又难以置信的乔远:…… 这种话,还带收回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相对 “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出的话怎么还能带反悔的,我不管!我们就是朋友!” “可我不是大丈夫。” “……” 再让她这么说下去,别说朋友做不成,直接转变成仇人都很有可能。 乔远哭丧着脸实在是想不通,明明经历过混混拦截的事后,他能清楚地觉察到她对自己的改观。 明明出院那天在食堂遇上,两人还算得上相谈甚欢,怎么就突然让她躲着,甚至态度比之前还要冷漠了呢。 难道就因为自己的表白? 从小到大乔远是真的头次遇到像苏宁这般的女人,叫人摸不透看不清偏偏越是这样越是欲罢不能。 摸了摸手臂上乍起的鸡皮疙瘩,苏宁觉得这人再用这种稀奇古怪的眼神看她,别说饭吃不下,拳头都要忍不住硬了!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燕北起身来到她身后,用宽厚的肩膀将乔远的目光挡得死死的。 “你给我让…” 彻底冷下脸来的燕北,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即使不说话,只用那种淡漠至极的眼神看向你,就让人心底涌现出莫名的寒意。 与傅家明干过好几次架,乔远知道这人既然是他的朋友,想来身手也差不到哪去。 他…就是和身后的陈百事两人加起来也不一定干得过! 但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更加不想在苏宁面前丢这个脸。 再说都是男人,他哪能看不出这人对苏宁有意思? 呵tui,打着朋友的幌子… 玛德!是他草率了! 早知道苏宁是软硬不吃,一听表白就直接拒绝并立马划开距离,他么的怎么就不能学着先当朋友,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腮帮子都快被紧咬着的牙齿给崩抽了,乔远又悔又气,好在现在想明白还不算远。 控制住快被点爆的脾气,对着对面冷冷看着自己的人露出挑衅地一笑。 ‘来日方长,你个外厂的还能比得上我的机会多?’ 彻底清醒想明白过来后,乔远马上转变了策略,哪怕中间隔了人也不介意,反倒踮起脚尖侧过头看向苏宁。 “苏宁,那我先不打扰你跟朋友吃饭,我想清楚了就算做不成对象咱们也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对吧?明天你不用这么躲着我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能想明白就好。” 至于朋友不朋友的,看情况以后再说。 苏宁也不是傻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尤其经过这几天的纠缠,对上乔远这种有些偏执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她内心其实非常反感。 如果她有意,这种不依不挠的架势还能解读成情深。可她是真的无心,那这就只能是甩不掉令人厌烦地困扰。 心底暗暗冷哼一声,燕北没有错过他眼底浮现的那抹精光。 两人见他说完话果真不再做过多的纠缠,很是爽快地转身离开,心下不禁都是一松。 “苏宁先别管他了,多吃点。” “好。” 回到座位上坐好,燕北重新拿上筷子,“听家明说,这人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总是用些糖衣炮弹专门哄骗小姑娘。” “哄骗?” “将人追到手,处了没两天就分了不少哄骗是什么。” 燕北可不觉得背地里说情敌的坏话有哪里不对,再说他也没有添油加醋一通乱说,这些还真是家明以前在他面前念叨的。 “呵呵~”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这意图太过明显,苏宁被他这副难得一见的八卦样给逗乐。 “你放心,我可不会被哄骗,他不是我理想中的对象。” “……” 中途有了个小插曲,但也算圆满的吃完这顿午饭。 将人送到纺织厂大门口,燕北站在原地就那么望着她渐渐去远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才转身离开。 下午的办公室依然只有她和胡勇两人。 经过发酵唐恬与覃建军两人的事,因为带着桃色是众多人爱听的八卦被传得更是沸沸扬扬。 就一会儿功夫,便来了一波又一波,明里暗里全是找借口到采购部来打探消息的。 苏宁忙着手头上的报告,边听着看着这暂时消停不下来的‘热闹’,心情说不上是好是坏。 …… 南门一街,苏家小院。 独自待在家的小莲,初时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像她自己说的那般。 在家时也经常一个人闷头待着,等静下心来又有小圆圈的陪伴倒真不觉得时间难挨。 眼里有活的她,除了帮苏宁把家里家外的打扫收拾了一通,还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果树菜苗浇水追肥。 那面正逢花期的花墙,是个女人看着都喜欢,自然受到了她重点的照顾。 搭着木梯子把墙头有些枯萎发黄的叶子摘掉,又细心地给挤在藤里面冒不了头的花骨朵挪个好位置。 忙了大半天,除了有些想念家人外小莲并没有觉得哪里累,相反还挺开心。 脸上偶尔流露出来的笑容,虽然在外人看来依然还那么恐怖吓人,但熟悉她的家人见着了一定能分辨出,那双眼底闪烁的光亮终于有了温度。 “咚咚咚~” 突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正忙着找哪里还有活儿干的小莲。 “汪汪~” 俯下身挠了挠小圆圈的下巴,小莲记着苏宁走之前的叮嘱,并没有去开门甚至询问是谁的举动。 苏姐姐说过,她隔壁哥哥家的人都有家里的钥匙知道她白天上班不会选择这时过来。 朋友也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若真有急事会去厂里找她,所以有人敲门不要出声也不要理会。 “咚咚~” “小莲?你在不在?” “娘?” 虽然意外,但是听到熟悉家人的声音,小莲还是控制不住地撒欢小跑起来。 快速地来到门口,将门栓拿下打开大门。 站在门口的正是大包小包提满东西的高芬,见着闺女就不禁露出抹笑容,“莲儿啊,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呐?” “苏姐姐说啦,不要给不说话不认识的人回声开门。” “对对对,听你苏姐姐的!” 城里不同他们乡下,那都是户户门清家家知根知底的,有那坏心思的只要叫上一声,谁还能不搭把手? 这城里人生地不熟的,坏人脸上也没有刻字,不理会当然就没有遇上危险的机会。 “娘你把东西给我些,我帮你提!” “嗳,你就拿这俩轻的,重的不用你,娘能行!” 高芬笑容加深赞同无比地点点头,提起手中的东西和闺女先进了院子再转身将门关好。 “娘,你不是早上跟爹先回去了么,怎么又来了啊?” “还不是你爹,你奶都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这,眼瞅着水库里的鱼都打捞完,山上那么点梯田用不了多久活也没了,非让我过来陪着你。” 高芬边领着闺女把东西都送去厨房,边解释道,“这些是咱们家分到的鱼虾,除了这些咱也没啥好东西能带给你苏姐姐。” “我昨晚有问过,苏姐姐喜欢吃鱼虾,尤其是小河虾。” “那就好,喜欢吃就好。” 把鱼虾放进腾空出来的水桶木盆中,高芬洗了把手,站起身下意识地摸了把缝在裤腰带上挂在里面的口袋。 还跟出门时一样鼓鼓囊囊的,心才彻底松下来。 这些可是全家凑的,又预支公分借了队上不少,用来治疗小莲的药膏钱,这要是丢了她真得埋头撞死。 “小苏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下工回家?” “苏姐姐说六点下班,大概会在七点前回来。” 望了眼天上太阳,经常干活看惯老天爷脸色的高芬估摸了下时间,离着七点还早,那还来得及。 第一百二十八章 高芬 覃奋这一家子都是勤奋的人,母女俩对苏宁又充满感激,秉着不会说那就做,根本停不下来眼睛里只有活儿。 那股浑身使不完的劲儿,是真恨不得能把前院铺在地上的小石子,都抠出来冲洗一遍再撒回去。 有人陪着聊天干活时间便过得更快。 “小莲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先去做饭等小苏回来就能吃到热乎的。” “嗳,好的娘。” 这次高芬从家里过来不止带了好些新鲜的鱼虾,还有自个种的丝瓜,小南瓜,豇豆角,辣椒什么的。 知道苏宁能吃辣,她做起菜来也就不再像之前畏手畏脚,可以敞开了做她拿手的好菜。 将她带来的碎米淘干净蒸好,小莲搬着小板凳看着娘十分熟练地宰鱼刮鳞。 “莲啊傻乐什么呢?” 明显感觉到闺女的不同,或许是见识过这次小苏家祖传除疤药的效果心中有了希望,整个人由里到外都透着股说不上来的精气神儿。 就像阴霾了许久,终于放晴了的天明媚又灿烂。 高芬忍不住同她一起上扬了嘴角,可笑着笑着又忙低下头掩盖突然红了的眼睛。 …… 黑夜如往常般伴着万千灯火降临,晚风中全是股淡淡的桂花香气。 踩着自行车,闻着秋日里独有的花香,心情不错的苏宁嘴里不禁哼唱起了小调。 远远的看见自家小院大门敞开,微黄的灯光透出来将坐在台阶上的一人一狗笼罩着,拉出长长的影子。 “小莲你怎么坐在外面?” 把住龙头捏紧刹车,稳稳停在了她俩的身前。 “苏姐姐!” “汪~” 抱紧怀里的小圆圈,原本低垂下的头在听见她的声音后立马抬起,确定后更是高兴地直接蹦起来。 “我们在这等你回来呢。” “走吧,咱们先进去,明天可不兴这样傻坐在门口了哈。” “嗯嗯!” 鼻子嗅了嗅,闻到从院中传出来的菜香,苏宁惊讶地挑眉推着车的手微微顿住,“小莲,是伯娘过来了?” “啊,我都还没来得及说,苏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当然是猜的啊。” 这鱼香味儿太像今天厂里食堂做的红烧鱼块,这种渡岩水库出来的鱼的的确确和别地儿的鱼不一样。 会做饭的应该都能察觉甚至直接闻出这种区别。 可以把鱼虾做出这种香味儿,难怪覃奋会自豪无比的说十里八村的,不论红白喜事都会请他媳妇去掌厨烧大席。 “小苏回来啦?正好,饭菜都做好了,洗把手脸可以吃饭喽!” 高芬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先小心地把装着鱼汤的大海碗放在饭桌的中间,这才边擦着手边走出了厨房。 见她正与闺女说笑,眉眼间一片温和,“小莲快别缠着你苏姐姐,上了整天的班还不让人赶紧歇歇。” “伯娘辛苦了。” “嗐,都是平时做惯了的事儿有什么辛苦的,还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呢!” “光闻着味就知道好吃,您的手艺我可是听覃伯伯说起过,那可是这个。” “别听你大伯胡乱吹!” 嘴上这么说面上却因为她这话乐得合不拢嘴。 车子停靠好,顺便在池子边上洗了把手,苏宁才与她们母女俩一起走进厨房。 看着桌上的四五个菜,还有盛好饭的碗,她便心底有了数。 除了油盐酱醋,高芬怕又是没有动她放在橱柜中的米粮等其它的任何东西。 大概能猜到高芬的顾虑和想法,却没有选择在饭桌上提这事。 三人一狗吃了美美的一顿饭。 虽然头次吃这么又麻又辣的饭菜,嘴巴都红肿了一圈,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是过瘾。 “怎么样小苏,没事儿吧?” “没事的伯娘,喝了凉白开又吃了两块奶糖给压下去了。” 高芬见她眼睛还泛着水光,湿漉漉的就跟山里小鹿一个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里头发软。 早知道最后那把辣椒籽就不加进去了,没想着给娃辣成了这样。 “明天伯娘知道该怎么做了,小苏放心哈。” “那,咱们少放那么一点点?” “哈哈哈哈,好好好。” “呵呵呵~” 母女俩都被她那古灵精怪的模样给逗乐得不行。 收回掐着的兰花指,嘴里的浓香的奶糖将麻辣的感觉淡化去,苏宁也就和她们一起收拾起了饭桌厨房。 等高芬洗好碗筷,刀具,顺手收进橱柜里,她才故作不经意地提道,“伯娘,你明天白天和小莲在家可得记着把粮柜里的东西做了吃啊。” “啊?” “这不是放得太久,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里面的东西都潮了,天气再一干燥再发芽发霉什么的,可就白瞎糟蹋了。” “呵呵呵,你这娃子!” 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什么油盐没尝过,只听她这话音就知道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高芬笑着虚虚点了点她,心下感叹不已:小苏这娃子怎么就这么贴心扒肺呢。 没有就她说的这个事往下接,把橱柜的小门关上,在把手随意地揩干了水,反倒是转而去掏这次带来的钱袋子。 里面大头是婆婆这么多年攒下来的,有个一千两百多块。 当家的和嫁出去的大小姑子都是孝顺的人,她啊非犟着说不怕没了棺材本,不止拿出了所有钱还又塞了两块小黄鱼。 家里老大刚结婚没多久,底下的老二老三也眼看着快到了时候。 好在兄妹几个感情好,老二老三都说将这些先用来给幺妹莲娃治疗,他们的老婆本自己再慢慢攒。 她又回娘家借了些,用公分在大队上预支了些,笼统加在一起才凑了这么多。 “小苏,给。” “这是?” “也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话我们再想办法去凑,这些你先拿着。” 这鼓鼓囊囊一长条布包,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塞下的,苏宁将这袋子打开只略略扫了眼就知道里面的钱最少也有一两千块。 这么多怕是不光掏空了家底,还拉了不少的饥荒。 说实话玉容膏虽没用上太过珍贵的药材,里面多数还是她自己种植出来的几乎没有什么成本也没花费什么心思跟精力。 但是值钱的是这个方子,以及里面添加的药引。 泉水和蓝翡翠都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世上除了她在哪买也买不到的宝贝。 这一两千在懂行的人面前根本不算贵,她要拿也丝毫不觉得心虚理亏。 只是… 治疗小莲的疤是她自己提出来,不是人哭着求着请出来的,再者她也是真的打从心底想要帮助小莲这可怜的丫头。 不想看见这么花骨朵般年纪的小姑娘,人生还没开始绽放就直接那么枯萎败落。 钱票她不缺,事也是自己揽下的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倾家荡产地来办? “伯娘这些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 “嗯?小苏你可别诓我们,你覃伯伯说了这些怕都不够呢。” 要说给出这么些钱,高芬能不心疼吗,就是他们一家把头埋进地里扎进水库再攒个十年都不一定够。 但是为了闺女怎么也值得啊。 把推拒过来的钱袋子又给塞了过去,不止如此高芬还顺势紧紧握住那双手不让她在动作。 “那药膏我们都见着了效果,虽然你伯娘我是个乡下村妇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药效能那么好那么快制药还难里面的东西肯定老珍贵! 小苏,这看病花钱天经地义的,你心善人好也不是我们明知道当作不知道,干不要脸皮占你便宜的事。” “这样吧伯娘,这钱我拿一半,算作药膏钱以及接下来您和小莲半个月的吃住费用,怎么样?”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上药 “这,这怎么行?!” 高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娃子该不是被辣子给辣糊涂了吧? 哪有这么算账尽让自己吃亏的! “伯娘,这玉容膏就是制作复杂费劲了些,其中有两种药材比较难得,所以一千块钱已经够了。” 趁机从她手中抽出手来,苏宁边笑着解释边将钱袋子从怀里拿到桌上放下,“放心吧,我啊不赚您的也不会亏了自己。” “这,真的?真不亏?” “那必须是真的啊。” 见她说的信誓旦旦,又满眼真诚的模样,高芬只好将信将疑地打开钱袋子。 数出了一千块后,想了想还是多拿了两百,“那咱们各退一步,就这么多。” 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满脸写着:要么这么多,要么就全部的架势。 苏宁也不再多做拉扯,将钱合拢握在手中,“那伯娘,小莲我先去做今天的药膏,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两个小时的样子。” “嗳行小苏你去忙,咱娘俩不打扰你,就在这院里歇凉等着。” “苏姐姐,谢谢。” 揉揉小莲的发顶,起身回到了卧室。 把手里的钱放进书桌抽屉中,用来装日常开销的铁盒。 一千两百块加上这原本放着的每月工资的钱票,苏宁扯了扯嘴角好像发现就自己一个人,花钱的速度还真赶不上她赚钱的速度。 挺好,嗯,挺好的! 合上饼干铁盒放回抽屉中,并起身将门窗都反锁住,听着院中隐隐约约传来的说笑声转身闪进了空间。 …… 桃源空间里。 泉水边上的百草园,因为有葛老师赠予的药种再经过这段时间成长后已经是初具规模。 在通记熟背药典后,她辨认药材的速度越来越快,再没有看什么都像草的窘态。 来到药园把玉容膏所需要的药材采摘了好几份,装进随身携带的小背篓里。 取了一盆的泉水,最后再拿上一块蓝翡翠,苏宁便走进了搭建在药园旁的简易草庐中。 草庐里摆放着长形有半人高的柜台,上面用来制药的工具少到可怜,还都是她在回收站里淘来的。 有过几次制作玉容膏的经验后,比初时的手忙脚乱再做起来无疑顺手很多。 慢条斯理地处理好所有药材,按着顺序开始用小炉子文火熬制。 趁着这功夫,她将蓝翡翠研磨出细粉。 得益这是在空间可以用精神力操作,不然就光这步研磨就得花用去不知多少时间。 一块不到成人半个手掌大小的玉石,在磨成粉后只有一小碗的量。 注入泉水搅和成稀泥粘稠状,用竹篾片刮出适当的量一点点加入药膏中。 …… 完全照着书中所描绘讲述的步骤来操作,但结果么… 看着手上新鲜出炉,再次突变成肥皂的玉容膏。 苏宁难得的保持了沉默:这到底是哪里不对? 为什么她做出来的药总是会各种突变呢,像粉末状就成了液体,软膏状就成了固体? 几次下来没有一次例外! 该不会等她尝试药丸子,结果却搓不出来一颗吧? 这…怎么感觉会有很大的可能呢。 苦笑着摇摇头,得亏葛老师没有松口收她为徒,年纪大了心脏不好,教着教着怕真得被这‘朽木’气出好歹来。 “算了,做药的是老大,只要效果好管它什么样!” 默默安慰自己了句,苏宁把玉容膏装进空匣子中。 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拿上木匣子转身出了空间。 院中坐在廊下的高芬母女俩,正轻声聊着天。 秋老虎过后蚊虫依旧不少,好在院中草木里有补种上薄荷可以驱蚊,不然夜里坐在那不大一会儿保准会被叮咬的满身包。 手里摇着的大蒲扇,在看见从屋里出来的苏宁一顿,高芬连忙笑着站起身,“快小苏,累着了吧?赶紧先坐下歇会儿子。” “苏姐姐辛苦了!” “呵呵,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累和辛苦,就是站着久了腿有些酸麻缓会儿就好。” 没有客气,苏宁在小莲身前的矮凳子上坐下,看着从廊下从新搬出把小板凳的高芬。 “伯娘,上次只是试试药效,这次我们开始正式治疗。” “嗳,好好,小苏啊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按着你说的来哈!” “那小莲你先去洗脸,把脸和脖颈都洗干净,跟上次一样不要留一点汗液。” “嗯。” 小莲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快速站起身去到洗浴间,用香皂仔细清洗脸和脖子。 等她再回来,小脸和脖颈连着在上面的疤痕都被搓揉得一片通红。 这小姑娘…真是实诚得过了头。 眼底浮起抹笑意,苏宁见人坐好后背还不禁挺得笔直笔直,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小莲,放松。” “跟那天上手一样,不会有太多麻痒的感觉,不怕啊。” “嗯苏姐姐,我不怕,那种麻痒和刺痛我都可以忍住的。” 听着耳后轻声细语的安慰声,小莲下意识地勾起嘴角,身子更是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至于麻痒和刺痛,相比这满身丑陋的伤疤又算的了什么? 奶奶,爹娘还有哥哥们为她付出这么多,花了那么多钱,不就是希望她能好么。 只要能好,只要能让她变得跟普通人一样,再痛再苦她也愿意。 “苏姐姐,你动手吧,我准备好了。” “好。” 低头打开手中的木匣子,经过最后一道泉水的浸泡后,蓝色的‘肥皂’平添了几分冷白。 单单只是从外表来看,她手里的玉容膏比医典中描述的更加好看。 至于效果么更不用多说。 “伯娘你拉住点小莲,脸不同其它地方,刺激感可能会大些。” “嗳,好。” 高芬听到这话,忙不迭起身来到闺女身边将她半个身子环住。 随着玉容膏一点点涂抹在面上,果然小莲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从她紧咬着下唇,合上的双眼鸦黑的睫毛根根抖动,不难看出这次的药膏上脸的确比之前实验在手上的感觉要难受得多。 “小莲,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火烧感?” “还好苏姐姐,没有火烧的感觉,跟昨天一样还是刺疼和麻痒。” “忍忍,等药化开渗进了皮肤里就好了。” “嗯。” 经过一层又一层的涂抹,她脸上由开始的淡蓝色逐渐变得透明。 发现玉容膏产生了效用,慢慢地深入皮肤,苏宁这才停下涂抹的动作,开始转换成指腹均匀地按压。 大半个小时后,直到颈部涂抹了药膏最后那处也发挥了药效,她直起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让廊下的灯光彻底打在小莲的身上脸上。 “这…这也太神奇了!” 虽然昨天已经见识过,但再看一次,高芬还是忍不住地感叹出声。 不愧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 望着闺女脸上消失了疤痕的地方,她是头次看清楚自家莲娃长大后的模样。 渐渐地眼睛的水雾越积越多,高芬立马用手抹去泪水,不让视线中闺女的面容模糊, “我就知道咱家的莲娃最乖!” “娘?” 想摸又不敢碰触,小莲回头看着她娘笑中带泪无比感叹的模样,心下有些忐忑不定,“娘,我的脸是好了?” “好了,好了!” 用力握紧她的肩膀,高芬肯定地点点头,“你啊,长得跟你姑婆一个样,大眼睛小嘴巴怎么看怎么乖得很呢。” “娘!” “伯娘这话可没有夸张,小莲还记得我说过的你也很好看么,快,好好看看,我们有没有说错。” 拿了块镜子出来,苏宁笑着将它递给小莲。 第一百三十章 哪出 小莲抬头望了眼微笑着递给自己镜子的苏姐姐,她眼中的鼓励让迟迟不敢伸出手接的心涌起莫大的勇气。 深吸了口气,这才接过定睛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没有了由疤痕连接着挤皱在一起的脸,她原来长成这样啊。 “苏姐姐,谢谢…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新生的机会,也谢谢你没有犹豫没有顾虑只初遇便决定帮我。 小莲含着泪用手用力握紧镜子,眼底是感激又是焦急,嘴笨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急得眼泪珠子跟着啪啪地往下落。 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苏宁脸上的笑意不由地加深,像是已经明白小莲心底没有说出口的话。 “这是件高兴的事儿,可不许流眼泪了啊。” “对对对,小苏说的没错,莲娃儿咱不哭哈!” 担心她哭得太狠会影响脸上刚上好的药膏,高芬跟着劝道,见闺女笑着点头。 才放心地擦了把脸继续感叹道,“要是你奶你爸你哥他们看见了,还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 母女俩想到家中的亲人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照着这个恢复速度恐怕不需要半个月,十天,十天她就能全好了吧? 药膏的效果这么好,怎么总感觉小苏只拿了一半不到的钱是吃了大亏了呢? 慢慢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高芬转头看向她,“小苏那个钱…” “时间不早了我明儿还得上班,今天的药膏也用完了,伯娘小莲那我就先去休息明天晚上我们再继续?” 听着这话音,苏宁暗叫不好,眼睛一转立马出声转移了话题,“这玉容膏一次我还只能做出这么些,所以只能慢慢来了。” “啊。” 高芬被她这话打断,顿时忘了自己想说的,见她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疲惫的神色赶忙起身说道。 “是制这药膏累了吧?小苏你去赶紧去拿换洗的衣服,厨房我烧好了洗澡水,洗个澡快上床休息!” “好,我先去拿衣服。” 趁着她回房拿换洗的衣服,高芬麻溜地去到厨房,将烧好的热水装进水桶又帮她提到了洗浴间。 等她洗好,房间的灯熄灭。 与小莲一起回到客卧的高芬后知后觉地隐隐察觉到不对,一时半会儿的却又愣是想不起到底哪里不对。 她之前是想说什么来着? “怎么了,娘?” “莲娃啊,以后对待你苏姐姐就像亲姐妹那般,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对她好报答她,知道吗?” “我知道的娘,我也会做到的!” …… 翌日清晨。 清醒过来的苏宁丝毫不意外,高芬小莲母女俩起的比自己还早。 吃了现成的早饭,跟两人再三叮嘱了番,千万不要舍不得或不好意思动用厨房里的东西。 “伯娘,放心大胆地用,可别忘了您交了伙食费的啊。” “哈哈哈,好你个娃子,感情在这等着我呢,行啦别念叨了赶紧去上班,别等会儿迟喽!” “那我下班了早点回来,先走啦。” “嗳,注意安全哈宁娃子!” 直到她骑上车离开高芬脸上的笑容都久久没有散去。 “莲娃,莲娃子快把厨房里的背篓拿出来!” “来啦。” 小莲去到厨房将背篓单手提着快步走出院子,“娘,要背篓干嘛?” “把门锁好,咱们去买点东西。” …… 苏宁并不知道当着面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她前脚刚走后脚母女俩就出了门采买。 一路无事地来到厂大门,刚将自行车放进车棚里上锁,就见人群蜂蛹朝着同一个地方围拢。 “这大早上的是在干嘛?” “不知道啊,应该是出了什么事,走,趁着还有时间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那还不赶紧的,让我瞅瞅是怎么个事儿!” 带着莫名的神色苏宁摇了摇头,没有同周围的人那般往那边挤。 就以厂里八卦传播的速度或许她人刚到办公室,就能听胡勇说道整个事情起因经过。 路过包围圈,隐隐听到里面的哭诉以及好心人地劝慰声。 “苏宁!” 绕是经常被他这么大嗓门的叫唤,依旧还是止不住地肚心一跳。 回头果不其然发现站在不远处,正冲着她呲着口大白牙一脸傻笑猛招手的傅家明。 身边还跟着昨天刚见过面,手里提着两袋东西的燕北。 “这家伙非得每次都这么大嗓门儿的叫自己吗?” 没好气地吐槽着,脚下却很诚实地转了弯。 没等她迈出两步,就见包围的人群中飞快跑出来一道身影。 猝不及防地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根本不给她半点反应地嗷嗷大哭。 “呜呜,宁宁你终于来了,你怎么才来啊!” 是…何悦?! 这声音就是没看见脸她也知道是谁。 垂眸看向死死扣住腰的双手,一股恶心反胃地感觉猛地涌起。 “松开!” “我不,宁宁呜呜,你…都不知道…呜呜呜我经历了什么,宁宁…” 见到这幕傅家明与燕北对视了眼,收起脸上的笑容大步走到她的身前。 “你丫的谁啊,没听见苏宁让你放手?快点松开!” 眼见她面色难看,像是在极力忍受什么,傅家明板起脸还挺唬人,一脸凶样地朝着不撒手只一个劲儿嘤嘤哭地女人吼道,“再不松手我对你不客气了哈!” 何悦透过半遮住脸的刘海,打量起对面两个身形高大俊朗的男人,只看一眼她的心就跟着猛跳,快速得出这两人的家世定然很好的结论。 她苏宁这是什么运气,在这么个穷山僻壤的山沟沟都能遇到极品的男人? 老天爷还真是不公平! 见朝着自己作凶狠模样的男人竟然真的向她伸手,何悦不得不暂时收起多余的心思。 “你干什么?耍流氓啊,有人耍流氓!” “呵,我耍流氓?就你?” 傅家明下手丝毫没有顾及,听着这话更是用力了几分,死死钳制住她的手一掰再一扭。 “啊!好痛!呜呜…” 等她被迫撒开手,像是摸到脏东西的傅家明也紧跟着快速松手,从裤子口袋掏出块帕子不断擦拭。 那神情和做派硬生生将何悦给气得差点撅过去。 “宁宁你看他,我…” “够了何悦,你今天又是闹哪出?” 得到自由的苏宁立马转身,退到两人的身旁,将视线转向消停了断时间又突然冒出来的人身上。 这下她才看清楚何悦满身的狼狈模样。 两根麻花辫松松垮垮,散乱的发丝乎了她半张脸。 的确良的衬衣上面两颗钮扣像是崩掉露出里面的白背心,底下的裤腿和小皮鞋上全是泥巴印子。 甚至脖颈,手臂处还有明显的青紫痕迹。 看到这她的眉头不禁紧锁:这是…真让人欺负了? “宁宁…” 何悦的双眼早已经哭得红肿,眼白里全是血丝像只兔子,满脸的欲语还休身上更是散发出浓浓地伤心与绝望的气息。 连这个时候都忍不住地惺惺作态想要博取同情! 哪怕她是真让人欺负了,苏宁对上这张脸也涌不起半丝的怜悯之心。 “我们能不能私下说说话,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宁宁,我在这只有你一个朋友…呜呜呜宁宁…” 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遭遇了什么,看着哭的哽咽喘不上来气,还是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子,心底不禁为她觉得难受,感性些的甚至还同她一起落泪。 “苏干事,既然是朋友你就帮帮她吧!” “是啊,不能不管啊,这要是一个想不开可就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呐!” “不是说朋友吗,朋友遇到这种事怎么她看着一点反应没有,还比不上我们这些陌生人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提醒 “这个人是她朋友?也是我们厂的?长得这么漂亮我怎么没见过?” “像是刚来还没几个月呢,你没见过还能没听过名儿?就那采购部新来的立马成了咱们厂的高岭之花…” “你这么说我知道了,原来就是她啊,人长得确实是蛮乖就是这心肠是不是太冷了些?” “啧,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懂个锤子啊!” 顿时本安静吃瓜看戏的围观群众站不住了纷纷出言,有那些个人英雄主义或正义感爆棚的,甚至还上前准备和她理论几番的意味。 苏宁没有管围观人的七嘴八舌,瞥了眼还在嘤嘤哭泣,像是朵惨遭蹂躏可怜小白花的何悦。 这是看在古市,不是京市也不是星城,人生地不熟没人认识,准备连脸皮都不要了? 别人若是遇上恨不得藏着掖着一辈子也没法启齿的事儿,竟然这么堂而皇之不管不顾地,她到底怎么想的又想干什么?! “苏宁。” 见瞬间成了舆论中心,被各种议论的苏宁,燕北眉头微蹙眼底一派冷意,扫向还在哭个不停的人,“需要我出手吗?” “这神情作态简直跟院里的连敏敏一般无二,看着就让人眼疼!” 傅家明一脸的嫌弃,看见她就让他想起人生中曾吃下过最大的暗亏,那种有苦说不出辩无可辩的感觉,至今回想起来都想暴走。 所以看见这嘴上说是苏宁朋友的女人,傅家明没有一丁点儿的好感。 “苏宁要不你先进去,我和燕七帮你解决了她。” “不用了,家明你先帮我去跟梁主任请个假。” 见她面上虽然还是难看,眼底却没有什么为难的神色,傅家明瞥向好友见他也赞同地颔首示意,点了点头回道。 “行,那你们先在这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反正他昨天晚上才刚出差回来还能休假,有自己和燕七两个人在怎么也不会让她吃了亏。 眼见到了上工的时候,人苏干事也有管的意思,虽然还想看后续但大部分人理智尚在,八卦重要工钱更重要,纷纷开始散去进去厂大门。 只有少数人还留在原地,一副不吃完整个瓜真不走的模样。 “你是要说事还是继续哭,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耐心。” 没有丝毫温度可言的话在耳畔响起,何悦哭得耸动的肩膀微微一顿。 现在的苏宁变化太大,跟她认识的宁宁简直天差地别,实在让人加减不到摸不清楚。 放下捂住脸的手,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心底不禁暗骂:苏宁到底是哪里吃错药了? 自己到底有哪里不对,是怎么得罪的她? 这次的愤恨与伤心倒是真情流露没有演的痕迹,“宁宁,我…被人欺负了。” “所以呢,需要我陪你去报案?” 像是震惊又像是不可置信,何悦脚下踉跄着后退了两小步,眼泪不要钱似的唰唰往下落,“宁宁,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不论是谁,只要有人欺负了自己,她会比自己更生气更难过,会想也不想地出头,也会费劲心思来哄。 “哦,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我想你陪我去找那人…” 何悦小心翼翼地上前想握住她的手,可碍于她身边冷着脸像是防备自己的男人没敢真的出手。 瞧着他气势凌人的样子,要是真会动手打女人怎么办? 只得更加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宁宁好不好?我们从小到大是那么要好的朋友…” 没有错过她眼底所有的情绪变化,苏宁嘴角勾起个讽刺的幅度,“以前只当你学习不好是因为不喜欢,现在才知道是记性太差。” “什…什么意思?” “我好像跟你说过不止一次,我们俩已经不是朋友。” “我为什么要陪你去见不认识,对你施暴那么危险的人呢。” 连连摇头摆手,何悦焦急地解释道,“不是的,我身上的伤不是他打的,是他妈… 宁宁就当我求求你好不好,我保证就这一次,只要你陪我去见他一次! 以后不论徐叔说什么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甚至替你圆过去好不好?” 微眯起双眼,苏宁不得不再次认真地从头到尾打量起她来。 她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谁? 又为什么非让自己去见他? 像是去见了那人,何悦遇到的事就能全部迎刃而解似的。 徐自新给出的东西许诺的事绝对不少也不小,竟然会让何悦心甘情愿将到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见谁。” “我…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你是怎么觉得我像个傻子?就因为以前对你的好?” 虽然对她嘴里的那人有那么丝好奇,但苏宁可没有明知是危险还头铁迎上去,就为满足那点好奇心的找死癖好。 转头看向燕北示意了眼,果断地转身准备离开。 “苏宁!你当真要做的这么绝?” “我只是想你跟我去个地方而已,而且我保证不会任何危险,这样都不行吗?”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像是要加快离开的步伐,何悦猛地跑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你难道忘了是谁每年在你最伤心难过的时候陪着你?在静姨苏爷爷他们的坟前一待就是一整天?” “在你不耐与人交集,又不好拒绝的时候是谁帮你解决那些麻烦?” “那年冲出来的野狗是谁为你挡下那口…” 何悦嘶声力竭地吼道,像是要把曾经对她的好,一点一滴全部翻出来甩在她脸上般。 “就算你现在不把我当朋友了,以前我对你所做的种种不值得你为我做这最后的一件事吗?!” “呵呵呵…” 苏宁冷笑出声,眼中的森然寒意宛如尖刀狠狠迸射。 让陷入情绪激动中的何悦心尖一颤下意识地消了音。 “你真当我不知道你所做的那些都是为了什么?” 以前不说,是因为她千方百计想要的东西自己不缺,也是觉得朋友之间不该计较那些身外物。 现在不说,也仅仅是因为不论她当初所作所为报着怎么样的心思,但是的的确确做了,那便为她留一点遮羞布。 “何悦。” 闭上眼再睁开,情绪很快平静下来,声音里已经没了起伏波动依旧不冷不热,“就当作你以前种种的好,我最后提醒你一次,不要与狼虎为谋。” “你和徐自新的交易,你口中去见的那人,我都不敢兴趣。” 说完这次没有再停留,苏宁与燕北绕开她快步地离开。 “苏宁,你别后悔!” 紧紧攒紧拳头,何悦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眼底的猩红不断加深。 “喂,你,说你呢!” 身子一僵,何悦拼命地吐纳呼吸直到扭曲变形的脸恢复正常才转过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人。 又一个长相,看着家世不一般的男人? 这古市纺织厂是有毒么?为什么好男人都扎堆挤在这? “你,认识苏宁?你们俩是朋友?” …… “苏宁你,没事吧?” 见她情绪有些低落,燕北停下脚步轻声开口道,“虽然在古市不及沪市,但我还是认识些人,我去帮你查查?” 不等她拒绝,燕北将手里一直提着的东西递给她,才继续道,“她口中的那人为什么要见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是弄清楚比较好。” “谁要见谁?” 气喘吁吁,用最快速度跑出来的傅家明只听到了半句,不明所以的询问,“我错过了什么?” “没错过,来得正好。” 燕北一把勾住他的脖颈,将人带到了旁边低声说道了几句。 “没问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查那个倒人胃口的嘤嘤怪,傅家明还是拍拍胸膛连声保证。 他们厂里可有个包打听百事通的能人,想来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再相聚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怎么总感觉没憋好事呢。” 可真不是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照连敏敏同款的性情作风来看她不作妖的可能性太低! 傅家明撇了撇嘴,要他说这种人干脆直接狠狠收拾一顿千万别把她当女人看,不然逮着个机会就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蹦哒出来恶心你。 “先查清楚再看苏宁怎么说。” “行吧,我倒是想看看她是哪路的妖魔鬼怪。” 拍了拍他的肩膀,燕北率先回到苏宁的身边,“走吧,先找个地方坐坐?” “去我家吧,趁着家明回来你也有空,再叫上西柚咱们一起聚聚。” “好啊!” 慢了一步的傅家明听到她的提议顿时给激动地大声应允。 天知道这几天在火车上他都吃了什么玩意儿,一回来就能宰大户吃大餐简直美到心巴上好么! “我要吃上次的孜然排骨,干煸四季豆,哦哦对对对还有那什么黄豆炖猪蹄!” “呵~” 要不说他和西柚合该是一对儿呢,一样的爱吃会吃。 “那买菜的任务就交给你,能买到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怎么样?” “哈哈哈,你就瞧好吧!” 大不了豁出去这张脸不要了,他还非得把想吃的都弄到手喽。 话音刚落傅家明便急冲冲地又往厂子大门里冲,那速度比之前更快。 “他这是?” “我让家明找人先摸摸这个女人的底。” 边回答边顺手提起她放在脚边的大家伙,燕北下巴轻抬点了下还在她手中剩下的那个小袋子,“先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 “昨天不是说过,给你做的两个小玩意儿。” 将手里的纸袋子打开,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两个小巧圆桶状像是小号手电筒一样的东西。 握在手中拳头正好能把它整个包裹住,中间的卡槽里可以装液体也能装粉末,在底部有个凸起按下另一头就能直接喷射。 研究明白后苏宁很是喜欢的在手中来回把玩,有这两个小家伙,以后若是再遇上危险情况她也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了。 “谢谢你燕北。” 这东西看着不大,操作简单,但瞧着都是精细活儿想来要做出这么两个得花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仔细打量了眼他的面色,果然那双深邃的眼眸下有层浅浅的青黑,眼白处甚至还带有血丝。 “你,别是一个晚上没睡吧?” “放心有睡了会儿,等晚上回去我会早点休息。” 燕北笑了笑,尽量说的轻描淡写,不愿夸卖自己的辛劳让她心底觉得难受。 事实是他几乎忙了大半宿才将东西做好,正准备休息时,又被凌晨刚才火车的傅家明那家伙给砸门。 “这袋装的是你需要的制药工具器皿,到时你看看还差些什么回头我再给你去找。” 再说谢谢就显得太过客套,苏宁只得愣愣地看着他。 燕北这人未免也太好,太靠谱了吧? 昨天才提过的事儿这才多久就给她全办了,怕是一回去就光为自己忙活。 “不行,你今天必须得点两个你爱吃的菜!” “好啊那就鱼香肉丝,和西红柿炒鸡蛋?” “要求这么低?” 嘴里不禁溢出充满磁性的笑声,燕北摇了摇头,“不然把家明点的孜然排骨换成糖醋排骨?” “我觉得么,都是排骨没什么问题?” 两人相视一笑:至于傅家明的想法?那不重要。 这头找到陈百事说了事儿又许诺了报酬,为了让他尽快尽心傅家明还提前给了笔定金。 直到陈百事连连保证带着雀跃心迈着激动地步伐离开,他才又调转头立马奔向第二食堂。 里面掌厨的大师傅和他关系很不错,悄悄找他换买些多余的食材应是问题不大。 “郝师傅!” “嗬你小子这是出差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穿着白大褂头顶着厨师帽的郝师傅,掂着勺子回过头发现是好些时日不见的小友心下一喜,把勺子递给徒弟快步走出了厨房。 “怎么,这是刚回来就来找老郝我来喝酒呢?” “嘿嘿嘿,郝师傅这酒不急我这不是来找你帮个忙应应急么!” “哦?出什么事了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那好兄弟你知道的,这不又把自己关实验室里太久愣是直接整进了医院,人大夫说了得吃点好的补补你看我想找人专门给他开小灶…” “机械厂那个燕工?” 郝师傅了然地点点头,这年轻人就是一工作起来就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跟他家那个怨种闺女一个样! …… 带着满意的笑容,手中提着个麻蛇袋,傅家明迈出的步子那叫个轻松加愉快。 他就说嘛,有他出手还能有搞不定的事儿? 咳~ 至于被无中生病的好哥们儿嘛,那个啥,功劳分他一大半就是! “燕七,苏宁我回来了!” “都弄好了?” “那必须是啊。” 傅家明洋洋得意地昂着脑袋,一副就等夸赞的模样,结果等着他的是两人默契无比地后脑勺。 “嗳,等等我啊你们!” 一行人先去了趟百货大楼找到罗双双,等通知完才转而回到苏宁的小院。 …… 刚采买完东西回来的高芬母女,前脚才进院子,后脚便响起了敲门声。 小莲望了眼她娘,把手里的东西先放下,紧随着屁颠屁颠往外跑的小圆圈去了门口。 “汪~” 隔着门便闻到主人的气味,小圆圈兴奋地摇着尾巴转圈圈。 小莲见状想起了小家伙好像每次见到苏姐姐都会这般,心下一喜利索地打开门,也不等门外的人出声。 “苏姐姐,你怎么…” 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果然是苏姐姐小莲笑着出声,余光瞥见紧跟在她身后的人,脸上的笑意立马消失下意识地低垂下脑袋。 等想起经过昨晚的治疗,自己的脸已经不吓人后,才慢慢抬起来对着他们露出抹客气且腼腆的笑容。 “出了点小事就请了假,他们是我的朋友,小莲别紧张。” “小莲是吧?我是你苏姐姐的朋友傅家明,他是燕北,放心我们不是怪兽不吃人,哈哈哈!” 明显看出小莲看见他们俩人时的害怕恐慌,虽然她调整的很快。 “傅大哥好,燕大哥好。” “嗳,你也好啊。”“你好。” 简单地寒暄了几句,见她没了紧张,苏宁笑着将人带进院子。 高芬在苏宁的介绍下与他们打过招呼,为了方便他们聚聚也是怕闺女不自在带着小莲回了两人暂时居住的客房。 “那就是刚才回来你提起过的小莲?” 见母女回避似地进了屋子,傅家明转向为他们倒来茶水的人,轻声询问道,“我瞧着她脸上没有什么疤痕的样子,你那什么药膏这么厉害?” 最好的除疤的药,他也见过,若是照着她形容的那样严重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种效果。 苏宁家祖上传下来的药方秘药都这么牛?! 他们自己亲生体验过的那种能促进伤口愈合的药水便不说了,这除疤的药膏貌似更加厉害啊。 “真只用了一个晚上?” “这么好奇做什么?” “还不是我姐,你知道的她手腕上的疤…” 说到这傅家明的情绪有些低落。 不过转念一想庆幸的是她现在已经走出来了,若是再把那几道碍眼的刀疤去掉那不就更能和那些破事说再见了么。 “苏宁,有多余的么我想买一点那除疤的药膏行不行?” “什么除疤的药膏,它有名字,玉容膏。” “好好好,玉容膏玉容膏成了吧,所以还有吗?” “现在没有,晚上我制药的时候可以为你多炼一点出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好事 根据他形容的伤疤大小,一小块的玉容膏就足够了。 既然是他的姐姐,苏宁也就直接答应下来,“明天上班去的时候带给你。” “太好了!谢啦宁宝…咳咳别动手,苏宁这总行了吧?” 傅家明后脑勺像是长了眼睛,那罗双双专属的称呼还没喊全乎呢就感觉到凉嗖嗖地寒意,嘴巴比脑子转得更快果断换了个。 都认识不算短了,还经历过好几次的惊心动魄,他不是觉得就这么叫着全名显得生疏么。 “苏宁玉容膏多少钱,我先给你。” “你姐姐的伤不大,大概这么点儿玉容膏就够了…” 开玩笑似的抬起手,用大拇指掐了食指半截的指节,“你觉得我该叫价多少的好?” “见效速度那么快,传下来的那方子指不定就是宫廷秘方,再加上肯定用了不少好药材唔~” “苏宁啊咱们打个折,友情价两百怎么样?” 傅家明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他向来大手大脚惯了,自从跟着燕北转来古市,这一年两年的别说攒下什么钱。 要不是他母上大人时不时的贴补,呵呵… “行了,不逗你了,就当我送给傅家姐姐的见面礼。” “那我可真厚脸皮地替我姐谢谢啦?” …… 三人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挺快,好像还没过多大一会儿,听着门外传来熟悉地咋呼声,才恍然已经是到了中午。 “是西柚那家伙来了。” “除了她就没人这么叫门的,我去给她开门!” 嘴里吐槽行动却很迅速,傅家明麻溜地起身转向大门。 将门栓快速地取下快速地打开,看着有些日子没见依旧笑靥如花,发现是自己后又立马俏生生双手叉腰的罗双双,眼底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呵,怎么是你这个家伙,我宁宝盖呢?你赶紧给我让开!” “怎么的,我来给你开门还错了呗?那我关上换个人来给你再开一次?” “略~好女不跟男斗!” 趁着他不注意,一脚踩在他油光发亮的皮鞋上,再顺势将人撞开。 计谋得逞的罗双双带着满满的得意对他做了个鬼脸,率先溜进了院子里。 低头看着自己皮鞋上的那个小脚印,傅家明既好气又好笑: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把戏? 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呢。 傻乎乎地挠了挠头,傅家明关上门也不去擦鞋印,带着心头涌出的莫名甜意同手同脚地跟了进去。 “踩了一脚,把你魂给踩掉了傻了啊?” “呵,傻了好啊,傻了我就让你嫁给我赔我一辈子!” 下意识地顶嘴,话的内容却让两人同时愣住。 像是气温骤升般,一人小脸顿时通红,另一人更是夸张,露在外面的皮肤竟全部染上了红晕。 “呸,你想的美!” 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罗双双羞窘地骂了句,头也不回地往廊下钻。 明明是去开门,一前一后地进来也就算了,还都满脸飞着红霞各自神游天外魂不守舍的模样。 默不作声地与燕北对视了眼,苏宁转过头微微挑了挑眉,“西柚,家明你们俩这是闹哪出?” “宁宝盖他欺负我!” “讲讲良心,我,欺负你?” 一百四十多斤,其中一百斤反骨的傅家明条件反射地回怼。 等回过神想起刚才自己那句像极流氓调戏的话,指着皮鞋的手指头暗戳戳地往内卷缩起来。 不好意思地摩擦了两下鼻子,傅家明望天扫地,就是不敢再对上她的脸,“咳,我可是认真的。” 所以,才不是耍流氓! 心砰砰砰地乱跳,罗双双捂住快能煮熟鸡蛋的脸,气鼓鼓地跺了跺脚: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 说让她嫁给他,陪他一辈子这句话是…是认真的? “你,你什么意思?” “双双,我…” 傅家明局促地摩擦了下手心,像是鼓足了勇气,终于将视线移向她。 “嗯,我看你们俩好像需要好好沟通沟通,那我先去做饭。” “我去帮忙。” 察觉到什么的苏宁二话不说地站起身去往厨房。 同样心领神会的燕北紧跟着离开草垫,转过头时用种很是复杂地眼神看了他一眼。 来到厨房,望着明显心情很好,嘴角含着灿烂笑容的她,忍不住轻声开口道,“怎么,这么开心?” “如果没猜错,我们俩是不是很快能吃上这两个家伙的好事糖了?” “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他们两个都互相有意?” 原以为她还小对于感情的事懵懵懂懂,所以自己需要耐心地等待。 直到这时,燕北才发现以苏宁她的聪慧,即使没有经历过但也会有很敏锐地直觉与出色的洞察力。 那她,知道… “怎么又这样看着我?” “又?” “对啊,你经常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 准备蹲下打开米粮柜的动作一顿,苏宁不禁抬眸定定地看向他。 他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不好意思地转移视线,只是用那种形容不出说不上来的目光灼灼地回望着她。 那种专注且认真的神色,就好像在他的眼中有着全世界,而那整个世界是…她? 因为这念头,苏宁第一次有些狼狈地躲避他人的注目,心间的律动猛然失控,错乱地撞上胸腔。 “苏宁…” “今天就吃鱼香肉丝,糖醋排骨,黄豆炖猪蹄,油焖冬瓜再加上道清炒菜心怎么样?”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别的其它,但燕北不想在这种事上逼迫,既然她转移了话题就是表明还没做好准备。 他有足够的时间跟耐心,等到她彻底敞开心扉的那天。 所以,不急。 最重要的是从她刚刚表现出来的种种,除了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好像并没有反感抵触,这便已经是最好。 “好,听你的。” 一时间,有种极其微妙的情绪在厨房这不大的空间里逐渐蔓延,乃至慢慢地发酵。 而独留在前院中的两人却又是另种景象。 听着动静终于从那种古怪氛围里挣脱出来的苏宁,狠狠甩了甩脑袋,疑惑不解地再次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保持沉默的燕北。 “我们是不是得出去看看?” “嗯?” 恍然的燕北定了定神,转身两步凑近厨房门口,通过虚合着的门缝听见一道高过一道的声音,眼底也不禁浮现起几分错愕。 按着方才那情景不该是水到渠成地表白么,怎么? 怎么像是吵吵起来了? “暂时不要。” 既然两人都没有叫他们,表示还在继续?贸然过去万一扰了好事… “宁宝盖!” 一声大吼震得屋子都快跟着抖三抖似的。 屋内本还有些迟疑的苏宁闻声立马扔下手中的东西,快速出了厨房。 “怎么了,西柚?” “宁宝盖你快听听傅家明说的混账话!我要被他气死了!” 罗双双见着她的身影,眼前一亮立马小跑着上前,一把搂住她的手臂既是撒娇又是告状。 这…是生气但又感觉不是谈崩了的样子? 摸不着头脑,顶着满脸的问号,苏宁拍了拍她的手,“我有点发懵,你们俩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一句话让两只气鼓鼓的河豚立马不同程度的快速转变。 握紧拳头横眼甩向他的罗双双:好啊还对象呢,感情刚才的深情表白是逗她玩呢?喜欢,是喜欢狂怼她啊! 后知后觉跟她又怼起来的傅家明:我敲,刚处到手还没热乎的对象就要没了? “我先问一句你们俩,这是处上对象了吧?” “嘿嘿,是的!” “没有,我后悔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预料之外 “双双,我错了!” “呵呵,没事儿你怼你继续怼!” “你听我狡辩一二…” “暂时性失聪,听不见。” 真是对儿欢喜冤家,明明是个甜甜蜜蜜你侬我侬的表白现场,硬是被两人整出卷袖子干仗的别样架势。 夹在中间眼见又即将不受控制的局面,苏宁挣脱她紧拴住的手,故意激将道。 “好,我也看出来了你们俩确实不合适,干脆趁着还没正式开始处就这么散了吧!” “哪里不合适了?” “我们合适得很!” 一反问一肯定。 默契地同时开口反驳的两人相视一眼,又都不太好意思地闪躲开,只是脸上总算流露出了该有的羞涩甜腻的笑容。 “闹够了?还吵吵吗?” “嘿嘿,不闹了不闹了,这不是一时还没转换过来角色么,双双你别生气,以后我再下意识地怼你你就大耳刮子抽我!” “哼,你脸皮那么厚,我怕我手疼。” 说着嫌弃无比的话,上扬的嘴角却是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对上好友略带调侃的眼神,罗双双的脸颊不禁更加滚烫,大步一迈再次环上她的手就将人往厨房拖,“宁宝盖走,我去帮你做饭。” “欸,你们慢点等等我啊,我也去!” 愣在原地傻乐了几秒的傅家明见状连忙跟上。 开玩笑,新鲜出炉的对象呢还没稀罕够,当然得时时刻刻地黏着喽! 有了这么对儿活宝的存在,小小的厨房里顿时变得热闹非凡。 将饭菜做好再叫上一直不好意思挤不进去帮忙的高芬母女俩,饭桌上头次坐得满满当当。 几样菜依旧属于正常发挥,色香味俱全。 可不知道怎么的,在见着傅家明与罗双双俩人,你给我夹一筷子我给你夹一筷子,时不时还含情脉脉的相视一笑便莫名感觉吃不下,饱了! …… 秋高气爽,天空碧蓝如洗不见一丝灰白。 院墙上的双色藤蔓花都快过了花期,翠绿的枝叶中已经有了些许不甚明显的黄。 阳光偏斜透过屋顶,笼罩了半个前院。 吃过饭在前院休息的几人,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时刻,望着眼前的景色不免感到身心愉悦。 “前两天去渡岩公社那边换到了些野菊花,我试着做了些清凉解毒茶你们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晒干后白黄两色的小朵菊花,经过冲泡后又在杯中盛开,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罗双双迫不及待地先捧起一杯,轻轻抿了口后眼前一亮,“有种淡淡的香甜味儿,好看又好喝。” 微微笑了笑苏宁拿起另两个搪瓷杯递向两人。 等他们俩各伸手接过一杯,像是缓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般似的,双手捧起自己的那杯,紧挨着罗双双一起在秋千长椅上坐下。 “怎么了?” 燕北不禁出声询问,若没有看错刚刚两人的指尖不小心地碰触后,她脸上的笑容便消失眼底更是有几分隐晦神色。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些事。” 真是这样吗? 心底划上了个大大的问号,燕北却没有选择继续追问,而是对着她了然地点点头。 借着低头喝茶的举动,苏宁垂下眼眸遮掩住内里的几分慌乱和迷茫。 为什么燕家的事情会提前? 明明上次在沪市时离她窥看到的未来还有好几个月的缓冲时间。 怎么会…提前发生呢? 是因为自己出手救了燕北,因为他事情偏离了原有的轨迹,产生没法预知的情况? 就算现在她不管不顾开口提醒,也怕是来不及了。 忍不住地看向燕北,没有错过此时他眼底流露出的对自己的关心。 想到刚才所看到的画面,她不禁替眼前这个不论何时都宛如清风朗月的人感到难过。 真的没有办法改变了吗? 突然,苏宁想到了外公的好友,在她成人礼那日见过的赵爷爷夫妻俩。 上次去沪市本该去探望两人,可不凑巧赶上那两件突发情况。 若她没有记错,赵爷爷与辛奶奶虽然都已经退休,但他们俩人的儿女们都在沪市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我需要出趟门去邮局挂个电话,西柚你们先在家里坐坐,我快去快回。” 起身将手里的茶杯搁在矮桌上,苏宁看向几人脸上带着急切。 二话不说紧跟着站起来的燕北也快速将搪瓷杯放下,“我陪你一起。” “不用,我自己…” “我骑车送你快些,到了邮局我在门口等你不进去。” 话都让他说完了,想到情况紧急也就不再做纠结点头应允下来。 直到两人推着车走出大门,罗双双一脸迷糊不解地看向傅家明,“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因为早上厂大门口发生的那件事?” 想了想除了早上那事,这会儿他们都在一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还能不知道? 傅家明觉得苏宁这么焦急芒荒地去邮局,肯定是想起有关那嘤嘤女什么事来需要打电话回京市。 “早上厂大门,是你们纺织厂?发生什么事了?你们都知道?怎么没跟我说啊?” “没什么大事,就是突然不知道从来冒出来个苏宁的朋友,浑身狼狈地在她面前哭诉,还非逼着她去见什么人。” “苏宁的朋友?是一个长得不怎么样,话没说两句就开哭叫什么何悦的女人?” “嗳?双双你也认识?” 罗双双肯定地点点头,忍不住眯起眼睛,“见过一次,印象深刻。” …… 知道她心急,燕北踩着自行车将速度飙到了极限,十几分钟的路程愣是被他缩短到了几分钟。 绕是他身体底子可以,当车停稳在邮局门口时,也不禁大汗淋漓喘上了粗气。 “你去打电话,我在这等你。” “好。” 穿着长裙只能侧坐着的苏宁松开抓住他衣角的手,轻巧地跳下了车。 脚下刚迈上台阶,像是想起什么的又紧跟着转过了身。 她匆忙间忘了带上钱或拿个包掩饰,这一身连个口袋都没有,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凭空从空间里取出来啊。 “燕北身上有钱吗,我忘了拿。” 一条笔直的大长腿单脚蹬地撑着自行车,燕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个皮夹子丝毫不见外地整个递给了她。 顺手接过的苏宁也没想那么多,急匆匆地拿上钱包转身小跑着进了邮局门口。 先让通讯员拨打那道铭刻在心的号码,等到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才欣喜地开口唤道,“付爷爷!” “宁丫头,哈哈哈,你怎么想着这个时候给我挂电话啦?最近怎么样没有生病,没人欺负你吧?中秋给你寄的包裹有没有收到?” 还不等她说明,那头得知是她的付老爷子便是噼里啪啦一大长段的关心询问。 “等等,付爷爷,这些等晚些我再给您打电话说,我现在有急事想问您。” “好好好,不急啊宁丫头,你说你说什么事?” “赵爷爷的电话您知道吗?我想尽快联系到他。” “老千头?你等等啊宁丫头,等会儿我给你拨回来。” “好。” 挂了电话,苏宁知道付爷爷应该是打电话去清河巷的街道办,让家中的英英亭子俩姐弟帮忙翻看。 这几个来回下来估计怎么也得等上一会儿。 下意识地摩擦了下手指,当碰触到柔软的皮质才想起来手里此时握着的是燕北的皮夹子。 这种男士的皮夹子在百货大楼卖得不比女士的包包便宜。 也不知道是该说他心大呢,还是不在意,竟然把整个钱包塞给自己。 “嗯?” 棕灰色的皮夹子,有一点点突兀的白色,像是没有夹好的纸条。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多事之秋 顺手打开钱夹子,准备将露出来的那张纸重新给它夹好。 可打开后苏宁的指尖却微顿,不敢置信地放大了瞳孔:这…是她? 原来这是张素描,几经对叠后尺寸还是超出了一个皮夹的边边。 画中的情形应该是他们刚从古市出发,坐车去往沪市的那天。 问题是,画中她睡着后紧贴着某人的肩膀,咳~这是事实没法否认。 但没有必要将那团可疑的水渍也画进去吧?!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复杂心情的好。 有种哭笑不得的窘,又有些想爆锤他的羞,以及那抑制不住心跳的慌。 捏着那张纸愣愣地出神,直到恍然间听到响铃才猛然惊醒。 “铃铃铃~” 快速沿着痕迹将纸对叠重新放入皮夹内的夹层,苏宁深吸了口气恢复了往日里的淡然镇定,接过通讯员递过来的听筒。 “付爷爷?” “嗳宁丫头,你拿笔记下,我现在给你念。” “好,您等等。” 向通讯员借了纸笔,记下付爷爷念出的号码,两人对过一次没有错误随后向他解释了两句,便先行挂断了电话。 “麻烦同志,再拨打下这上面的号码谢谢。” 等听筒再次回到她的手中,这次从那头传来有些失真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声音。 “喂,这里是赵谦你是哪位?” “赵爷爷,我是苏宁。” 电话那头的赵谦很是意外地停顿了下,不过立马反应过来,“宁丫头?哈哈哈,你这丫头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赵爷爷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急事想请您帮忙。” 赵谦止住脸上的笑意,很是严肃地开口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宁丫头你说。” 因为有人在,这事儿电话中也不能说的太明白。 脑子一转后立马想到个好主意。 “赵爷爷您退休后还有再摸过课本吗?” 初时赵谦还有些懵,怎么这急事是指的资治通鉴解析吗? 直到她提出的问题越发古怪,竟然全是横页竖页行排之类的。 人老成精的赵谦立马觉察到她话语里的暗号,心下顿时一乐:这古灵精怪的性子真是和他老友一模一样。 不愧是祖孙俩! 等他将所有她提到的重点字词在心中默默串联,总算明白了她口中所求的事儿到底是什么。 燕家的事还是昨晚大儿子回来提了那么一嘴。 远在湘南的苏宁怎么会知道这事,又和沪市的燕家有了交集呢? 看这上心的模样,交情似乎还像是不浅。 挂了电话,跟街道办的人闲聊了两句,赵谦带着满腹的心事背着手走出了大门。 燕家现在就像是烫手山芋,谁都想趁机咬上两口,但又怕烫嘴伤手。 不过不是捞出来这种难事,只是搅乱这滩浑水趁机插手一把… 暗暗点点头,心中有了些想法的赵谦没有返回家中而是调转方向去了儿子上班的zf大楼。 …… 挂了与赵爷爷的通话,苏宁并没有结束而是继续又接连拨打了两通。 该做的做完,至于结果只能是等着。 付了不少的电话费,走出邮局见到还保持着之前那样姿势不变,静静等着自己的人。 “燕北…” “好了吗?” “嗯。” 将皮夹子还给他,并出了句钱回去再还的话,苏宁便那么直直地看着地面。 沉默了好会在他准备开口时,抬起头轻声说了句,“燕北,燕家好像出事了。” “嗯?” “你应该还记得我提过在沪市时帮过的三兄弟,他们现在就住在我外婆的小红楼并且帮我做些简单的采购换买的事情,今天是给他们汇款的日子,消息也是他刚才告诉我的。” 顿了顿,苏宁条理清晰地尽量以最简短的话来说明,“说是在沪市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估计你和傅家明回去都能接到家里的电话。” “你等我会,我去打个电话。” “好。” 燕北的脸上是少见的慌乱,自行车发出砰地倒地的响动也没有理会,几个大步便冲进了邮局。 手上默默将轮胎不断滚动的二八大杠扶起,心底却在想着,既然燕家已经出事家中应该是没有人可以联系到。 不过这事今日确实已经在沪市传开,那不论他打给谁都能得到准确的消息。 …… 沪市,新源街。 挂了电话的肖桥,顾不上回一直对他不错的刘主任关心的话,闷头就往外冲,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嗐,这孩子有东西在身后撵呢跑这么快干什么?!” “估计是有急事呢,刚听他开口喊宁姐,主任你说会是那位苏同志吗?” “又有你的事了,多嘴,干你的活儿去,今天没整完不许下班!” “啊!” 这头气喘吁吁的肖桥跑回小红楼顾不上休息缓一会儿,又马不蹄停地爬楼梯直奔自己的卧室。 把装着苏宁走前买给自己的红宝书与新华字典,以及小学初中课本的大箱子从书桌底下拖了出来。 将最上面的红宝书挪开,取出新华字典,按着当时她说过的暗语一音一字,逐一的拼凑完整。 “燕家?” 肖桥他们三兄弟常年混迹在市井谋生,自然知道些旁门左道的信息来源渠道。 也是为了更好的帮苏宁做事,肖桥还专门与那些人打过交道勉强混了个脸熟,撒出去了不少好处。 当然回报也不错,哪有需要换东西的,或是要紧的什么消息他们都愿意捎带一脚。 这燕家的事儿,这两天没有出去晃悠他还真不知道。 “阿峰,小同!” “什么事桥哥?”“桥哥我来啦!” 听到喊声,正在厨房忙活着的两人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边应声边往楼上跑。 等上了楼发现站在窗口边的肖桥面色严肃,兄弟俩身子紧跟着一抖。 他们…好像没干坏事吧? “怎么了?” “阿峰你带着这些钱去找明哥他们打听下燕家的事,打听完立马回来别耽搁,听见了吗?” “好,我这就去!” 唐峰也不问为什么,接过他递来的钱很是利落地转身小跑着下楼。 “小同你去清点下,宁姐留下的钱还有多少,顺便将换来的东西里金子都单独装起来。” “哦,好桥哥,我去数。” 等两人都离开,肖桥才回到房间换了套破破烂烂的衣服,又将寸头脸上和手上全涂抹上层厚厚的黑灰。 直到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才停手。 等他收拾完,严同也办好了他交代的事。 “桥哥,换了前两天的那批东西后钱还剩下六百多块,金子都在这小盒子里。” “乖,小同哥要出去一趟,你在家等着阿峰,他回来后你们俩不要出门等我回来,知道了吗?” “我记住了。” 看他换上混黑市的招牌乞丐装,严同知道这是有急事,很是乖巧地点头答应。 摸了摸他的头,肖桥把钱和金子塞进一条缝满补丁的布口袋里,再仔细地贴身放好,快速下楼出了家门。 虽然不知道宁姐为什么要将这些东西给那什么燕家,还得做得人不知鬼不觉。 不过他们的生路、家以及未来的希望都是宁姐给的,哪怕从她的话里听出了这事不简单,就算会有危险那他也还是要去做且毫不犹豫的。 …… 沪市,军区大院。 除了燕老爷子和他老伴以及远在湘南的燕北,上到两个儿子儿媳下到几个孙儿孙女,全部以最快的速度被押送到了jc院。 事先没有流露出一点风声,半丝痕迹。 躲在暗地里的那伙人这次出手当真是将快准狠三个字发挥到了极限。 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院子,燕老爷子安抚地拍了拍老伴儿的手,“老婆子,临老临老怕是要让你跟着我受罪了。” 以权谋私,海外关系,通敌叛国?! 那些信,那些账本…这是想摁死他们燕家所有人呐。 第一百三十七章 帮助 对于他内心的忧虑,赵谦当然不知,宁丫头的事情办妥他也算心下落了稳,想起自己这两天的纠结烦心事来。 趁着儿子难得有空回家,他也好问问大儿的意见。 “fd大学想返聘我跟你妈回去任教…” “爸,您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您和妈教书育人这么几十年,好不容易退下来就别再想着继续发光发热了,咱们享享清福就含饴弄孙不行吗?” “这不是看雪儿也已经大了,明年就可以上学,我和你妈这呆在家也没什么事…” “丽莉又有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赵谦闻言顿时高兴地拍了拍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职业的原因,他和老伴儿还就是喜欢孩子。 现在儿媳又有了身孕,他当然欢喜。 儿媳娘家远,下头又有雪儿,这下他和老伴也不用多想了,家中有孕妇孩子以及又一个小孙孙需要照顾,又够他们老俩口子忙活着喽。 …… 沪市,淮江弄堂张家。 看着提着公文包回到家的张棋,张福面带急色地上前,“怎么样?” “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不是最坏的结果。” 放下手里的包,摸了摸小秋头顶的圆坨坨,张棋俯下身轻声细语地哄道,“小秋去看看阿婆晚饭做好了没有,好不好啊?” “舅舅饿了吗,小秋这就去!” 见着蹦蹦跳跳离开的小家伙,父子俩不约而同地露出宠溺的笑容。 直到一眼不错地瞅着她进入厨房门里,这才同步地收回目光。 “宁宁只说尽量改变最后的结果,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改变。” “那燕家是什么人?” “往上到下算上现在的孙儿辈,燕家有四代人都从军。” “这…这不是保家卫国的好人呐?” 光是几封香枫的家信都愣是被抠出好几个罪名就不说其它了。 若不是燕家自己还有些能耐,今天怕就不止是下放这么简单。 现在好人还是坏人的谁能说得清,又分得明白? 跳出来指认咬死不放的那人,听说还是与燕家相交交好多年的。 张棋默默摇了摇头,有些疲惫地捏紧眉心。 “那咱们还要不要做点什么?” 难得宁宁打电话来求他们办件事,结果这事还不知道算不算办成。 他这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儿,张福也不是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没想着把自家搭进去。 但就是想着,他们还能不能做点什么。 立马心领神会父亲话语里包含的意思,张棋垂眸仔细想了想。 “燕家老俩口已经最先押送走,这时燕子瑜,燕子瑾也该快了。” 西北那边还好说,倒是东北… 按着小红卫那些人的做派,估计也就直接将人拖走,决不会好心地给人任何准备的机会。 听说北方那边最冷的地方深山里都已经开始结冰,就穿着这么身衣服去不得刚到地方就病倒? “燕子瑜一家下放的地方,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就直接进入冬季,我去给他们送两套厚实的衣服,被褥什么的吧。” “这,能行吗?” “我找个熟人帮忙,没多大事。” “欸!那行。” 抓着人回到房间,张福打开家里放置冬天衣服的柜子箱子,边翻找边询问,“他们一家几口人,都多大你知道吗?” “他们是燕家大房,夫妻俩应该也就五十多,跟着一起的还有两儿子一女儿都二十来岁,身高体型跟我差不多。” 闻言张福点了点头,手下不停,将他们夫妻俩最厚的棉衣棉裤都翻了两套出来。 紧接着又拿出儿子的,家中囡囡的衣物还保留着挺齐全,这时也顾不上讲究也捡了两套出来。 东西一打包好,整整两大包袱,谁叫冬天的衣服还有厚棉被都压手严实呢。 好在张棋看着文弱书生的模样,身上还是有几把子力气。 父子俩把包袱叠起架在二八大杠后座上,再稳稳地绑得结结实实。 “办完赶紧回家,我们等着你吃饭。” “别等我,你们先吃,我尽量快去快回。” “先去先去,别赶不上!” 张棋点点头跨上车飞快地骑出弄堂。 前脚他刚走,忙活完厨房里的事,牵着小秋走出来的胡樱桃来回找了好几圈,“不是说棋儿回来了吗,人呢?” “去帮宁宁办点事!” 本预开口责备念叨的胡樱桃立马咽下到了嘴边的话,既然是帮宁宁那是得积极快速点,吃饭? 吃饭急什么,一顿不吃也饿不死他那么大的个子。 “宁宁姐?!” “哈哈哈又错喽,小秋。” 立马捂住小嘴不好意思地笑笑,小秋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阿公,“是小姨回来了吗?” “没有呢。” 见她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眸,上半辈子疼女,下半辈子用来全部疼孙女儿的张福立马心疼地哄道,“小秋乖,过段日子阿公就带你回古市去看小姨哈!” “真的吗!阿公,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当然是真的,阿公怎么可能会骗咱们小秋,等你大舅舅忙完手头上的事,最迟咱们月底就出发。” “啊,太好了!” 高兴地小秋顿时跳起来,抱住阿公的大腿就是一阵小马屁,“阿公最好了,阿公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阿公啦~” 她可以很快见到小姨,还能再见到谷子哥,小南瓜他们了! …… “燕子瑜,过去那边!” “瑜哥!”“爸!” 审讯结束又被拉出去批斗,回来后便一身伤的燕子瑜走在对于的最后头。 他的腿伤的很严重,膝盖还有脚踝处不知被从来冲出来的人,借着激动上手打砸的人群用铁棍狠狠地偷袭。 被锁住双手双脚没法有效闪避,又怕伤及周围无辜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冲着他来的‘毒手’。 若不是有两个儿子扶着,他根本站不起来,更不用说走。 “没事,啊,没事。” 安抚地挨个看了眼妻子儿女,燕子瑜咬紧牙关,准备松开俩儿子的手臂。 “你们俩个谁快点把他架过来,再磨磨唧唧,呵!” “你…” “西西!” 示意妹妹不要多说,燕东立马先大弟半步弯腰一把将父亲拦腰抱起,轻轻松松地走向那人指的地方。 眼底是浓郁到实质的煞气,这次他倒要看看还有谁敢下黑手。 就算拼着改为收监喂米他也要给那些阴沟里的臭虫们点红色瞧瞧。 真当他们燕家人好欺负,可以任由着人明里暗里的算计?! 等在阴影处的人确实是张生面孔,且对两人没什么好脸色,但是出乎预料的那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朝自己身后指了指,“快点,只有五分钟。” 说完背着两人站到了不远处。 这时父子俩才发现里面还站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 “你是?” “时间匆忙我也来不及准备更多,这些是给你们带的厚衣服还有棉被你们都拿上,下火车时记得穿,还有这些。” 张棋快速将两包东西塞进绷着脸冷着眼的燕东怀里,再从口袋掏出所有的钱票递给燕子瑜。 也是刚刚他才发现燕子瑜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但眼下已经来不及去为他准备药。 “等到了地方,拿它想办法找人替你们买些药,燕叔的伤拖不得。” “我得走了,保重。” “等等同志你…” “苏宁知道吧,我是她大哥,希望有机会以另外种方式再见。” 简单说明了几句,张棋也不敢逗留,骑上车一阵风似的离开。 “爸?” “先拿上,走。” 这也不是说事的地儿,燕东了然地颔首,改为单手托抱,另只手毫不费力地拎起地上的两大包袱。 回到队伍中,已经提前打点得了好处的几个小红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对那包袱视而不见。 头既然都说了只是衣服棉被,他们也乐得轻松,懒得去搜查。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心 自古人心难测。 这次燕家之所以会中招,还是这么的猝不及防,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让最信赖的人从背后捅了刀子。 到了眼前这个局面,燕老爷子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老了,老到两眼昏花,老到识人不清呐。 一直挺得笔直的背在这一刻陡然间弯了下来,脸上的褶皱也越发显得深,仅仅只是瞬间便苍老得厉害。 “老头子,咱们年轻时候也不是没吃过苦受过罪,只要人还在,不论在哪我都陪着你。” “好。” 燕昌荣看着老伴不由眼底不禁升起抹热意,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内疚。 拍了拍他依旧宽厚却不再有力且消瘦的手,他们两个老的怎么样也无所谓,赵盼盼现在所担心的只有孩子们。 尤其是远在湘南,还不知道家中情况的小七。 正当两人准备再说些什么,本包围在院子里的人突然冲进屋内,押着两人就往外走。 接下来的时间每分每秒对于两人来说都是煎熬。 直到被押送到火车站外,身心都遭受折磨的燕昌荣夫妻俩都没有缓过劲。 听了苏宁的话买到东西后没有多耽搁,便直接蹲守在火车进站口不远处的肖桥。 看着加上押送的共有二十多人的队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确认哪个才是宁姐口中的燕老爷子。 六七十来岁模样的老人在队伍中不多但也不少,总不能挨个上去询问吧? 直到一个老头不小心倒地,同行的老妇人惊慌失措地拉扶,被人逮着一顿破口大骂。 肖桥眼前一亮,通过这几声叫骂立马知道了要帮助的对象。 弯下腰低垂着脑袋,装疯卖惨地开始乞讨。 不出意外遭到了看守人的驱逐,唯唯诺诺地肖桥像是受惊般,慌不择路地撒腿就跑,不知道怎么就穿过人群奔到了队尾。 或许是因为太过心慌,几个踉跄脚下不稳重重摔到在地。 那砰地一声,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肉痛。 “孩子,你没事儿吧。” 脸上身上带着伤,自己都行动不太方便,燕昌荣夫妻俩却还是忍着痛想将倒在面前的孩子扶起。 还不等觉得哪里不对,准备喝斥制止的看守人出声。 被扶的那小子便挣脱开他们俩,像是极怕被两人碰触到般,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轻蔑地笑笑,看守人大步流星来到两人面前用力推搡,“赶紧地进去都给我老实点,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装什么好心大蒜头!” 弯着的腰像是被接连的刺激打击得直不起来,燕昌荣驼着背紧捂住受伤的腹部,在老伴儿泪眼朦胧的搀扶中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 人老成精,赵盼盼虽然不知道刚才那小伙子塞进他怀里的是什么东西,可这会儿一定不能被人发现。 于是夫妻俩就跟彩排过似的,配合得无比默契。 一节什么都没有的车厢内,十多个将近二十来人各自散开,蜷缩在地上。 坐在角落旮旯里的燕昌荣虚弱无力地抬头,趁机快速地环顾了圈四周。 听着声火车已经开始鸣笛准备驶出站台,车厢里除了待在车门处两个看守的,其余都是这次下放的人。 因为事发突然又是在大半夜,什么都没有准备的两人穿着单薄。 好在等在家中时一人披了件外套,不然昼夜温差太大的秋季,就这么坐在车厢地上,还没到地方就得先病倒。 等到火车哐嗤哐嗤,开跑好一段距离,周围人或是双眼无神发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是闭上眼不甘地认命。 连看守的人也揉着眼打着哈欠,没有了闲扯找茬的精神。 看到他递过来的眼神,赵盼盼心领神会的半跪在他的面前用自己整个身子遮掩住后面的视线。 “老头子又头疼了?我给你按按你别动。” 说着便伸出手小心地按上他的脑袋,这下子形成了环抱状更是遮了个严实。 抓紧机会燕昌荣敞开外套一边,把用力夹在腋窝下的小布袋拿下来并迅速打开。 里面除了钱票以及金子做的小首饰还有两三个小纸包,按照上面写着的字里面应该是紧急情况用来服用的西药片。 只是草草扫了眼后又不动声色的塞回去,燕昌荣拉住她的手,“老婆子我好多了你别按了,坐下歇会儿。” 顺势放下双手的赵盼盼,点了点头软着身子半靠在他的肩膀上,用极小的声音在他耳边问道。 “这些东西?” “那孩子塞进来时小声嘟囔了一个名字。” “是谁?” “苏宁。” 那个自家小孙子喜欢的女孩子? 怎么会是她?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到的消息又特意找人送来这些,但夫妻俩人心中都不禁涌起浓浓的暖意。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在眼下的情况,这些东西都可以用来救他们俩好几回的命。 小七自小眼光就好,这次也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他们心知肚明,只要两人中一个甚至两个都没了,对于孝顺的儿子孙儿他们才是最致命的打击。 所以,哪怕是为了孩子们,他们俩也得好好的努力挣扎着活下去,看着等着燕家再站起来的那天。 “老大老二他们会怎么样?” 结果下来得这么快,该走的流程估计也就走个过场。 不过想靠着那些东西直接压死整个燕家不可能,老大老二他们也不是吃素的没有点关系手段和后手。 最大的可能也就是和他们俩一样被下放,但是去哪… 他如今只希望不要是环境太过恶劣的地方。 和燕老子心里猜想的一样,燕子瑜一家被下放到了偏远的垦地农场,而燕子瑾一家则是古尔农场。 这还是经过几方人的周旋,又有一直保持中立却意外都站出来搅和浑水,才得到最有利燕家的局面。 不仅两家人能在一起,还避过了原本有去无回,留着后手准备送给燕家人大礼的地方。 只是这两个地方,一个冬季漫长能冻死人,一个满天黄沙尤为缺水,没有人帮衬照拂同样能让他们狠狠喝上好几壶。 暗地里的人也不得不这么安慰自己,埋头恨恨认下这结果。 …… 沪市,赵家书房。 “爸,你说的事都办妥了。” 赵瑞看着老父亲,金丝眼镜后是不加掩饰的疑惑,“爸你跟燕家老爷子有旧交?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跟燕家是苏家。” 怎么又扯上了苏家? 苏家与自家的事赵瑞很清楚,苏叔与父亲不仅关系要好,还是过命的交情。 当初遭遇危险,若没有苏亭果断折返不顾自身安危的营救,便没有赵谦自然也就没有现在的赵家。 若是因为苏家,他也就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这么急切来找自己,甚至提出那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接下来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我知道的。” 经过这次燕家的事,还有隐隐从上面传下来的消息,有着超乎常人敏锐嗅觉的赵瑞已然觉察到了些什么。 话题一转,试探性地开口提议道,“爸,我送您跟妈去丽莉他们老家养老怎么样?” “嗯?” 儿媳妇丽莉的老家在天府,听说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但问题在于他们这老家伙的肠胃实在受不住那‘热情似火’的菜啊。 况且,人老了就爱待在自己的窝,落叶归根的哪儿也不想去。 是以赵谦摆了摆手没有同意。 得了拒绝的赵瑞也不再多说,只是暗想着怎么从他妈那边使使劲儿。 或许不用多久城里会越来越乱,父母留在这,若是哪天他也被人抓了小辫子… 还是未雨绸缪,早做安排的好。 到时情况稳定他所想的事情没有发生一切自然好说,俩老人愿意在哪都可以。 第一百四十章 牵连 古市,南门街邮局。 许久才从走出门口的燕北,面色难看,握紧拳头的手臂上青筋根根凸出暴起。 眼底深处更是像布满黑云的天空似正酝酿着狂风骤雨。 “燕北…” “我没事。” 只是下意识地回答,燕北的眼神像是看向她又像是完全透过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种样子的他,撇开窥见的未来现实中苏宁还是第一次见到,心底忍不住有些担心。 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没法让人觉得会好受一点。 所以又默默合上了嘴唇,静静地站在原地待在他的身边无言地陪伴。 …… 才五点多六点不到天已经灰黑,街边的路灯亮起。 没有了明媚的阳光,伴着溧水河边吹来的晚风有丝丝缕缕的凉。 “嗳,同志,你就是你,你是苏宁苏同志吗?” 沉默突然被从邮局小跑着出来的通讯员打断,正暗暗搓着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苏宁听到这不由转头看向她点了点头,“我是。” “快,有你的电话。” 想到了什么眼中一亮,准备开口跟燕北说一声,见他还在保持那种凝眉思考的状态便没有打扰,而是快步转身返回到邮局里。 “喂?” “宁宁是我张棋。” “张大哥!” 电话里不能说的太详细,所以张棋只能直接略去人捡着重要的事来说。 “老大家的是北方的垦地农场,老二是古尔农场。” 当听到两个很是陌生的名字,苏宁一直悬而不落的心终于平稳触地。 改变了,都变成了陌生的地方,不再是让燕家人接连送命的埋骨地! “大哥谢谢,辛苦了。” “我出力不多,还有好几波人在中间周旋,我给他们送了些过冬穿的厚实棉衣棉裤和厚被褥,就是…” “嗯?” “老大家的那位叔伤得有些重,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伤哪儿了?有多重?” “我瞧着腿骨好像断了,应当是站不起来。” 如果没有记错,窥见的未来燕大伯的腿是到了下放的地方,为救人却反被获救的那人偷袭恶意打断的。 因为没有得到有效及时的治疗不仅瘸了还落下了很重的病根,没有熬过东北最冷的冬季,最先撒手人寰。 只是经过改变了,却还没彻底更改结果? “大哥…” “放心宁宁,明天我就去问,得了准备地址拍电报给你。” 不禁莞尔一笑,两人不是亲兄妹却难得有这么份默契。 道了谢,又关心地询问了几句张家干爹干娘的身体,当然还有小秋。 时间不早,估计他从接到电话后便一直在忙着这事,苏宁也就不再多耽搁,让他好快些回去歇息。 “好,我这就回去,对了宁宁,等月底前手头上的工作忙完,我会请个长假带着爸妈小秋一起来趟古市。” “月底?行,那你们过来提前给我拍个电报,到时我去接你们。” 挂了电话,苏宁走出邮局的脚步微顿。 反应过来后迅速地上前,同罗双双一起拉开正单方面挨揍的干架。 “燕七你在发什么疯!” “你再这样我可还手了!” 回答他的是更加有力猛烈的拳头,傅家明频频地倒吸冷气:我敲,来真的这是! 什么冤什么仇? 不过大半会不见就非得弄死他了? 总该不会是羡慕嫉妒恨,自己先他一步抱得美人归哈?! “别打了,燕北你干什么,快放开傅家明!再打他要被你打死了!” 这可真不是夸张。 罗双双看着已经疯魔了的燕北一拳又一拳地重重砸下,她都听到了好几声骨头发出的脆响,更别提傅家明嘴角不断流出来的血丝。 “冷静,燕北你冷静点!” 骂人回怼她可以,但是劝架拉开人她真不行啊。 罗双双焦急地就差整个人吊在燕北的手臂上,仍然阻止不了他半分,那高高挥舞起的拳头让她双脚离地,好悬没差点连带她一起抡起来。 “住手!” 又挨了记重拳的傅家明,两眼冒着金星,可听到她的声音登时睁大:快,快苏宁,救命呐~ 一把拉住他的拳头,苏宁的力道太小本也不指望能拦住。 可像是听到她的声音,感觉到她的碰触,猛然间从疯魔中清醒过来。 到了这时燕北仍下意识地害怕,自己失控会误伤了她。 “别打了,你真想把他打死吗?” 感觉到手下他的拳头因为激动的情绪而微微地颤抖,苏宁用力反手握住,“我一直以为你是最清醒理智的,燕北。” 这边趁着他愣神撒手的机会,罗双双立马将倒在地上痛到失声的傅家明扶起。 好在原就准备报考卫校,还已经事先做过急救护理的短期培训。 这次罗双双没有像上次般束手无策,而是利用所学到的知识快速为他做简单的检查。 “还好,还好,骨头没断!” 这话说的,好像骨头没事肉就不疼了一样。 傅家明想笑又不敢动,一动浑身都疼啊。 缓了许久他能靠着罗双双站起身,而疯魔了的人好像也恢复了清醒。 呼出口气,傅家明虚虚点了点他,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干涩又沙哑。 “你说,燕小七你到底发得哪门子疯?” 他们俩甜甜蜜蜜,你侬我侬,待在院子里赏花看景谈恋爱不香吗? 跑出来,还不是因为出了门就跟迷路找不着家似的他们两人? 过去这么久就是打个电话再能念叨也该回来了? 这不,担心反倒还担心出来一顿往死揍了,他冤不冤?! 今儿他燕小七燕北说不出个二五一来,自己就跟他绝交。 呵tui~ 一天也算,顶顶严重的那种! 不顾地上的灰土,颓然坐倒的燕北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低垂着眼眸遮掩住了内里所有的情绪。 知道他是在平复心情,苏宁无声叹息,给他们俩示意了个眼神走向了一边。 “到底怎么回事?苏宁你知道吗?嘶,玛德,痛死老子了!” “宁宝盖你不知道刚刚燕北有多恐怖,跟疯了似的,看见我们的那瞬间眼睛都红了!” 了然地点点头,这事儿换到谁身上不发疯? 用复杂地眼神看向傅家明,苏宁只祈祷:等会儿知道真相,这个家伙也别疯得太厉害。 不然,就单靠着她和西柚两个人,那场面怕再难控制住。 “真…跟我有关?” 傅家明像读懂了她眼底的复杂,不敢置信地拿手指向自己:不是,他到底哪里做错,得罪这位爷了? “是,也不是。” 摆了摆手打断他跟点了炮仗般啪啪啪接连不断地问话,等他彻底闭上嘴,苏宁才继续说道。 “燕家出事了,燕爷爷和燕奶奶他们都被扣了坏分子,下放农场改造。” “什么?!” “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可靠吗?燕家出事了,那我们傅…” 不对,不对! 这很不对!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燕家真的出了事,燕七情绪激动他能理解。 可逮着他这么往死里揍,难道? 难道燕家出事是因为跟自己,不,跟他们傅家有关? 傅家明摇了摇头,很是艰难地看向她,“跟我们傅家没有关系,对不对?” 他们燕傅两家,是可以追溯到太爷爷那辈是铁打下来的关系,他爷他爸他再到燕老爷子燕大伯燕二叔,最后是他和燕七… 谁都可以谁都有可能,但绝对不会是他们傅家! “不,我不信,我不信我家老头子会干出这种事!” “我不信!” 傅家明瞬间与燕北猩红的眼眶一般无二,这刻身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撒开依靠着的罗双双的肩膀,以最快的速度奔进了邮局。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连锁 沪市,军区大院傅家。 傅家这代的当家人,傅融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已经很久很久。 从燕昌荣夫妻二人相继被押送走直到现在。 下巴处的络腮胡在经过一个晚上加上整个白天的时间,就很冒出层来青茬胡渣,鲜红的红丝更是布满了整个眼白。 他面无表情端坐得笔直,眼底一派冷意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沉寂。 “咚——” 硕大的铁拳狠狠捶在实木书桌上发出的巨响让玻璃窗都跟着颤了颤。 “佟家,好一个佟学森!” “铃铃铃~” 一阵铃声打断了他愤恨到想杀人的冲动,似是预料到什么,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再睁开双眸,之前眼底泄露出的滔天恨意与一丝丝疼痛脆弱统统转瞬即逝,再没有半点情绪遗留。 傅融拿起听筒,声音暗沉中带着些许狠戾,“喂。” “老头子,燕家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听出是小儿子的声音,傅融顷刻间散去寒意,只是面对他的诘问难得有片刻地滞愣,握住听筒的大手更是下意识地用力。 倒是险些忘了,明儿与燕七就如同自己和大鱼小鲤… “你说话啊!老头子你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傅家没有做对不起燕家的事对不对?!”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你的任务一直都是好好陪着他。” “老头子你给我说清楚…” “咔——” 挂断电话,傅融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没人发现黑夜中这个拥有钢铁般意志,从来流血不流泪的男人。 内心痛到极致却不得不拼死钳制按压住的‘伤口’,给生生疼到泪流满面。 “咯嚓~” 听着门口的动静,快速抹了把脸傅融站起身,待整理好面部表情才拉开反锁的房门。 妻子马秀珍顶着红肿的双眼看向他,口中连连追问,“我听见电话响了是他们又说了什么?澹儿和倩倩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秀珍你别激动,是明儿的电话。” 紧紧搂住妻子有些站立不稳的身子,傅融隐在暗中的脸上是浓烈到化不开的杀意。 顾及马秀珍身子不好,怕她再受刺激傅融没有选择对她实话实说,重新安抚好并哄她喝下带着安神药的牛奶。 看着渐渐陷入熟睡却依旧紧锁的眉头,傅融伸出拇指轻柔地为她晕开。 最后看了眼爱人,从床头的柜里取出黑洞洞的家伙别在腰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门。 等在大门外的亲卫没有多话,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 古市,南门街邮局外。 慢慢走出来后满脸失魂落魄的傅家明坐在了燕北的旁边,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那么沉默着。 那种萦绕在他们周身的气氛,压抑得仿佛能令人窒息。 “宁宝盖,这到底怎么回事?” 在旁边看着的罗双双不免心惊肉跳,就怕一个没注意,那两人大男人又疯魔得干起架来。 这事儿不是一言两语能解释得清楚,苏宁也只有尽量简明扼要,抓住重点告诉她。 听完事情的缘由,罗双双惊愕地看向燕北又扭头望了眼自己刚走马上任的对象。 来回瞅了好几遍才消化完,不免急切地抓住身边好友的手,“这,这要怎么办?” 拍了拍她的手背,苏宁垂下眼眸。 其实眼下对于他们来说最要紧的是燕北,毕竟燕家的事已经发生,燕家人也都全部在下放的途中。 想要平反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或许两年五年又或许就是直到黑暗彻底结束的十年后。 若能保下燕北这颗‘独苗’,不论是对正遭难的燕家人来说,还是对暗中筹谋平反这事都极为有利。 不过他们能想到的事,暗地里对燕家下手的人同样很清楚肯定早有埋棋谋算。 所以,燕北会受到怎样的牵连甚至会不会有威胁到生命的危险,最迟明天就能知晓。 因此他们只有一个晚上的先机。 当然这都是照常人来说。 想到因为她的干预,事情的走向已经发生了转变,苏宁松开罗双双的手径直走了过去。 在经过傅家明身边时,脚步一顿,虽然是朋友但毕竟男女有别好像两人都有保持刚刚好的距离,一直没有过什么碰触? 想到通过燕北窥见的未来里,只在燕家出事这天关键时刻冒出头作证,之后再没出现过的人。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眉头不禁皱起。 说实话对于傅家她并不了解,只听傅家明提起过,家中两方的老人都已经不在,到了他这辈儿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兄妹三人。 而他们父辈,也就是燕子瑜燕子瑾与傅融这代,因为爷爷的临终托孤傅融几乎是在燕家跟着燕子瑜两人屁股后头长大的,关系好到三人能穿同一条裤子。 据说就连从军都是因为不想跟燕子瑜分开。 就这,别说燕北傅家明两个人得知后不敢置信,就连她也觉得疑窦重重。 为什么傅融会突然跳出来指认反咬?为什么直到燕家人相继出事,哪怕到燕北最后的视角都没再见到傅融这人呢? “傅家明。” 蹲下身子,苏宁脸带严肃边叫唤出声,边很是自然地拍向他的肩膀。 像是过了很久其实只是瞬间,她的瞳孔蓦然震动放大,嗖地收回手紧紧地握起拳头。 “燕北,傅家明都别要死不活了,情况紧急,我刚刚得到的消息你们到底要不要听?!” “燕北,燕大伯遭受到了暗算腿断了,接下来不知道等着其他人的是什么还有没有更狠辣的后手。” “傅家明你爸是迫不得已,现在正中那人的圈套,你哥你姐…” “什么?”“什么!” 她的话就像扔进深水里的炸弹,翻涌溅起的巨浪生生将两人浇醒。 眨眼间手臂便被快速起身的两人一左一右地用力握住。 “苏宁你说我哥姐怎么了,老头子他又中了什么圈套?” “苏宁我爸腿断了?伤得很严重?其他人呢有没有出事?” 理解他们此时激动着急的心情,就算手臂处传来清晰的痛感,苏宁也选择了忽视没有理会。 燕家人的情况还不算危急,临时被改了下放的地点重新部署也需要时间。 但是傅家明他家… 以子女安危要挟也只能达到一时的目的,为了不让傅融再有反水调转头的机会。 那人就没打算按照承诺,想到一一被虐杀的傅融三人,苏宁心狠狠一抖。 沪市终究太远,鞭长莫及,若非这样凭借空间就算冒险她也愿意立刻去救人。 桃源虽然神奇但显然不能带着她飞遁赶过去啊。 她也不能让张家赵家还有肖桥哥仨,冒着危险担负身家性命去救援。 “燕大伯的腿有我的秘药可以治好至于那些后手可以再商议对付,现在最要紧的是你们在沪市还有没有信任的人手,赶紧去城郊土地庙救人!” 再晚真就来不及了。 恢复理智的两人,从她急切的话语中都联想到了事情的关键点,一改之前的半死不活。 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一个人,拔腿就要往邮局里冲。 可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邮局的大门已经关上。 “家明走,去最近的街道办事处!” 自行车一溜烟地消失在转角,留在原地的苏宁来到剩下的那辆傅家明两人骑过来的车前,“西柚我们也跟上。” “啊,好!” 罗双双被这一件件突发的情况给震得半响回不过神,听见她的话下意识地小跑过来跳上了车后座。 “宁宝盖,傅叔叔他们…” 咬了咬下唇,苏宁用力踩着自行车,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相信 情感上他们都希望这一切都来得及,可理智又清晰地告诉她就算现在立马找到人帮忙,也不一定能及时赶到。 如今能做的,只有祈祷,看上天愿不愿意给那一线生机。 体能拍马也比不上燕北,所以等她们俩赶到,两人的电话已经打完。 “苏宁!” 焦急芒荒的傅家明,不顾还没停稳的自行车,直直地冲到车轮前,一把抓住晃动的龙头,至于被碾压到的脚趾头更是不予理会。 “苏宁你从来得到的消息,可靠吗?我家老头子是因为我大哥我姐才做的这事?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城郊土地庙又会发生什么?” “抱歉家明那个人的信息我不能说,至于消息你如果相信我,那只要知道绝对可信就行。” 这是通过他的视角看到的未来,之前发生的事没有窥见她自然也无从知晓。 不知道傅家澹和傅倩倩是怎么落入那人手中的。 隐在暗地里的佟家是真的心狠手辣,找的人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寄去威胁傅融大儿的手骨是真的,女儿削掉的那块大腿肉也是真的。 俱是因为这两处分别有代表两人真实身份的胎记。 若不是因为这血淋淋的事实,傅融又怎么会做出那么痛苦的抉择。 兄弟还能负荆请罪事后再反水补救,哪怕搭上傅家哪怕要了他自己的命也愿意。 但同时他也是名父亲啊,这前提是儿女平安后。 可他不知道在赶到相约的地点后,为了击溃他的心理防线,等着他的是何等炼狱。 “家明,相信魏哥他们!” 燕北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剧烈的情绪波动后让他的额头太阳穴突突突地扯着生疼。 现在的局面与情况,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至于最坏的那后果…也同样是他们所承受不起的。 “燕七你…你别怪我老头子…” 努力扯动嘴角,带着脸上青青紫紫露出来似哭似笑的神色,怎么看怎么瘆人。 “对不起。” 对不起,第一时间没有选择遵从内心,没有坚定不移的选择相信。 燕北按在他手上的手很用力,眼底更是猩红。 傅家明回握住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说了同样的话。 “对不起。” 不论是不是因为哥姐,老头子万不得已而为之,的确是做了对不起燕家的事。 这句道歉,是傅家欠燕家所有人的。 罗双双捂住嘴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幕怎么也控制不住。 或许是因为担心,也或许是因为钦羡。 泪眼婆娑的回望了眼同样红了眼眶的苏宁,默默用另只手勾起她的手指头:希望她们以后永远不会有面临这种选择的时候。 ……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夜一点点的深,呜咽的风越吹越大,刮得临河街道边的大树们呼呼作响。 黑幕中的天空没有星子,渐圆的月亮半隐半现,柔和的银光驱散不去厚重的云层。 “铃铃铃~” “铃铃~” 过去两个半小时,屋内终于传来了电话铃声。 反应过来的傅家明从地上一跃而起,因为太过急切险些摔倒,被身边的燕北及时扶住。 等进了屋接到电话,听完那头人传来的消息。 傅家明积攒的力气在瞬间全部泄去,腿软地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家明!”“西柚!” 罗双双眼疾手快地想扶住,但力气有限连带着自己都被带倒被当了肉垫。 两手插过他的腋下一个用力将人提起,燕北将人提溜到旁边的椅子上。 见苏宁已经顺势扶起五官都挤皱在一起的罗双双,他转身接起悬着的听筒。 “喂,魏哥我是燕北,傅叔他们情况怎么样?” “傅叔头部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正在抢救,至于家澹还有倩倩…抱歉我去的太迟,现在同样在手术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 “那些人呢?” “都死了。” “魏哥谢谢。” 瞥了眼双眼无神满是空洞的傅家明,再转头看向挂了电话一直不断压抑怒火的燕北,苏宁松开罗双双的手走到他的面前。 “燕北?” 慢慢摇了摇头,脸色难看到极点的燕北,张了张嘴好久才吐出句不太乐观。 情况不太乐观,也就是说还在,暂时没有丢命? “三人都在抢救?” “嗯。” 想到画面中,被虐杀致死后傅家澹与傅倩倩身上的刀伤,以及傅融为了儿女的性命一步步妥协毫不留手自残与最后头颅致命的一击。 “快,给我电话!” …… 沪市,淮江弄堂。 早早歇下的张家人正睡得香甜。 突然大门传来哐哐哐地敲门声,最先听到动静的是觉浅的张福夫妻俩。 胡樱桃一手搂住旁边的小秋,用另只手轻拍哄着,小声地对老伴儿说道,“你去看看是谁?这大晚上的估计有什么急事。” “嗯。” 随意披了件外套,张福腿脚麻利地下地摸着黑出了房门,走到外面才发现同样被惊醒起身出来的儿子。 父子俩没有说话,径直来到大门将门打开。 “瞿叔?” “欸,小棋有你电话,一个叫苏宁的同志让你带上寄给小秋的那个琉璃葫芦赶紧去第二医院救个叫傅融的人,十万火急。” “好我知道了,谢谢瞿叔!” 听到救人又是十万火急,张家父子俩顿时心头猛跳。 “我去取小秋藏起来的小葫芦,你快速换衣服推车出来!” “嗯!” 分开行动的张家父子以最快的速度在家门口碰头。 将父亲递过来的葫芦小心装进上衣的口袋,张棋撩起大长腿跨坐上车飞快地骑出胡同。 这葫芦是苏宁在中秋节时寄过来的节礼,里面装着的是苏家祖传的秘药。 信上说是为了以防万一,小秋年纪还小,父母年纪大了,要是哪里磕到碰到就拿这个出来有很好的治愈效果。 收到东西的张家人感动的是她这份心意,倒是对苏家的秘药没那么好奇。 现在倒是万幸当时没有好奇,不然葫芦里的秘药被他们好奇的用来研究了,今天这救命的关头可真就该麻爪。 风驰电掣地到了医院,张棋便撞上收到消息早早等在门口的魏晋。 “是张棋,张同志?” 两人简单地确定了对方信息后,将葫芦里的药水快速地送进了手术室。 好在苏家的祖传秘药果真药效惊奇,而张棋也送到的万分及时,傅融三人的命总算是暂时都保下来了。 “医生,你说的暂时是什么意思?” 魏晋都还来不及高兴,就被主治医生这大喘气的话给弄得上不上下不下的,连忙追问道,“不是说只要止住血…” “同志别激动,伤口虽然都止住了血,但是他们都伤的太重,还没有度过危险期。” “现在将病人都送去重症监护室,如果平安度过今晚没有出现意外情况就算稳定下来了。” “谢谢医生。” …… 经过无比漫长的一夜,天终于破晓迎来了黎明。 傅家明他们也等来最后确切的消息:傅融父子俩都成功地被救了回来。 可是… 傅融伤得太重只有极少清醒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 傅家澹没了几根手指,手脚筋全被挑断成了废人。 至于傅倩倩,身心都遭受到极大的折磨,以至于求生的意志太过薄弱终是没有挺过来。 望着哭得像个孩子痛到无法呼吸般的傅家明,他们三人同样难过不已。 “苏宁,我陪着他一起回趟沪市。” 摇了摇头苏宁擦了把眼角,努力稳了稳情绪,“我怕你现在想动也动不了,我陪你一起回机械厂看看接下来的情况,至于家明…” 罗双双用力吸了吸鼻子,朝着望过来的两人点了点头,“我是他对象,这种时候我肯定会陪着他的,你们放心,我等会回去跟家人说声就陪他出发去沪市。” 第一百四十三章 准备 提着心陪着傅家明等消息,在临河街吹了一整个晚上的河风。 进入十月南方的夜晚温度开始骤冷,不说他就是苏宁三人的面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嚎啕大哭了大半个小时,体力彻底榨干的傅家明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脸上,身上的青紫伤痕加深更显得可怖,但显然这些疼都比不过心底的痛。 将人半搂半抱着放在二八大杠的前杠,也顾不上一大早出来的路人惊诧的目光,燕北神色清冷地先把他驼回到了苏家的小院。 苏宁与罗双双骑着车跟在后头,途径zf大院时,才转了方向先去了罗家。 知道又又是去找苏宁,两人关系要好只是一个晚上未回罗复森三人都没有太过担心的情绪。 正准备跟往常一样去上班,看见红得跟兔子眼似的两人,罗复森几人都不禁心头一跳。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来,又又宁宁快进屋!” 严欣快步上前一手搂住一个就将人往屋里带,拿着公文包文件袋的父子俩对视了眼,不约而同放下手里的东西紧跟着回了屋。 “是出了什么事?别着急咱们慢慢说,啊!” “爸爸妈妈,大哥,我处了对象。” “什么?”“你说啥?” 绕是做好心理准备,也没料想到自家闺女\/小妹是真的敢甩脸扔炸弹啊。 罗无与罗复森父子俩更是神同步,只刹那间就黑下了脸:这才多久?一个晚上没见没守着,他们水灵灵的大白菜就被人给拱了偷了?! “哎呀,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事,是我对象家里出了大事,爸妈大哥我得陪他回去几天。” “不是你等等!” 这才刚处上对象,他们连人毛都没有见着,不知道那人是圆的扁的,自家这个就要先跟着人回去? 就差狠掐几把自己的人中才觉得能缓过这口气来,罗复森握紧拳头脸上的黑又极速加深。 “他是哪里人,做什么的,我们认识吗?你说要跟他回去,回哪去他家里人知道吗?” 眼看罗无机关枪似的一阵猛突突连番追问,离暴走仅有一线之隔。 被他连串的发问砸得晕头转向,甚至感觉背后凉飕飕的罗双双,立马环抱住身边好友的手臂:宁宝盖,救命啊! “罗叔,严姨,罗大哥,这个人你们见过的是我和西柚的朋友,中秋那天跟着我一起去找你们的傅家明。” 那个高高瘦瘦,笑起来一脸傻相的傅家明? 难怪那天看见他们时那么热情周到,还让他们连连感叹这小伙子为人怪好的嘞。 原来是大献殷勤没安好心呐! 罗无咬紧牙关,曾觉得顺眼欣赏的人,碰到跟他抢妹妹的情况立马变成面目可憎起来。 倒是严欣或许是丈母娘看未来女婿越看越顺眼的缘故,听到苏宁说的话后想起那个年轻小伙子,暗暗点了点头,心底没有父子俩那种一竿子就将人打死的想法。 “傅家在沪市,上面的老人都已经不在,爸爸是军人妈妈是老师,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昨晚上出了事,家明的爸爸大哥还有大姐都进了医院,他爸和哥哥情况没有稳定,姐姐去了…” 随着苏宁的简洁明了的话,罗复森父子俩的神情有了松懈缓和。 又是军人又是老师,那为人家庭方面应当都没有什么问题。 家里总共五口人一个晚上倒下了仨,这确实是紧要的大事。 他们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虽然不放心罗双双头次离开他们去那么远的地方。 可既然已经确立了对象关系,对方家中的确出了大事,他们自然也不好再强硬反对。 若不是眼下的情况不允许,罗无都想撇下手头上所有的工作陪着她一起去。 担心是担心,可总归还是点头应允。 “谢谢爸爸妈妈大哥,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到了地方立马给你们挂电话!” 总算让家里人都答应下来,罗双双欣喜地站起身连连保证后,立刻回到房间收拾简单的行李。 那迫不及待的模样,令罗家几人都不禁心塞感叹:真是女大不中留! 趁着她收拾的空档,罗无转回头问了句,“宁宁,你觉得这人怎么样可靠吗?” “傅家明虽然平时看着跳脱有些话唠还路痴,可重情重义,为人方面绝对没有问题,罗大哥放心。” 跳脱,话唠,路痴? 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提着的心却彻底落下,与其说相信妹妹不如说他更愿意相信苏宁的眼光。 …… 苏家小院。 院中焦急等着的高芬和小莲,看着出去一趟就失踪一对儿的四人总算都平安的回来,很是松了口气。 见先后回来的几人同样的面容憔悴,眉眼间都是伤怀,预备开口的嘴下意识地合拢,拉着小莲就要去到厨房为众人烧水做早饭。 “伯娘,得麻烦您一件事。” 听着声高芬立马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她,还不知道什么事就已经兀自颔首,“小苏你说伯娘去办。” “伯娘您去纺织厂还有百货大楼替我们俩请个长假,就说家中有急事需要处理。” “欸,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小苏放心。” 点点头,低声又吩咐了自家女儿几句,不会骑车的高芬只能抓紧时间快步去这两个地方。 小莲抿了抿唇,心底猜测着:也不知道苏姐姐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有没有她能帮忙的地方? “小莲…” “苏姐姐我在!” 一双眼睛登时睁得大大的,小跑着来到她的身边,面上眼中都很有几分急切想做什么的意味。 “昨夜有事没来得及替你熬药治疗…” 原来是说这事啊! 亮晶晶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些许,小莲摇了摇头,事有轻重缓急,她的伤疤都这么多年了不急这一时半会。 “苏姐姐没事,我的疤痕又不痛不痒的这么多年都等来了,你先忙要紧的事!” 摸了摸她的头,苏宁想到小姑娘方才的眼神,“好,那这几天小圆圈就暂时拜托你了。” “嗯,苏姐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圆圈的!” 同样被‘委以了重任’小莲立马开心地开口保证,说完后脚步轻快地去往厨房,去做娘走时交代的事儿。 对上燕北望过来的询问目光,苏宁点了点头。 同意了就好。 傅家明这样子他的确不放心,现在有人能陪着一起便好。 稍作休息,简单梳洗随意吃了些东西,一行四人便又出了门。 罗双双陪着情绪低落但好歹人已经恢复过来的傅家明前去火车站。 而苏宁则是与燕北去往机械厂。 “苏宁,谢谢你。” “我们都是朋友,用家明的话来说都是过命的交情,能帮上忙我很高兴。” 坐在自行车的后座,微风吹起她额间耳边的碎发,让脸颊有些痒痒的。 边回着他的话边准备勾起头发的手指一顿,“燕北,我有没有跟你说燕爷爷他们的下放地址?” “嗯?” 昨天晚上得到消息后他连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家中的是最先打的,当然是没人接通。 事后找人打探,也只知道了缘由还有他爸小叔下放的地方。 至于爷爷和奶奶两人…他们竟然都没有准确的地址,只说是南方。 “嘎——”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阵短促刺耳的声音,停下车的燕北长腿蹬地回过头看向她,“苏宁,你知道我爷爷奶奶两人下放的地方?” “嗯,我找人帮忙,让他们下放到我们这边。” 燕家人太多不好操作,可仅有燕老爷子两个人动用全部的关系后便简单了许多。 也是顾及两位老人年纪太大,古市四季分明,下面的公社都是山清水秀的地方,离着又近这样他们不论到哪都不至于太遭罪。 “苏宁…”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她默默做了这么多,燕北的心滚烫可也只是无声念着她的名,再说不说更多的话。 第一百四十四章 情况 稳了稳心神后,燕北从新踩上脚踏向着机械厂出发。 他心里对于上面的处理结果已经有所猜测,最好的也不过是停职接受下放改造。 哪怕他师傅出面也改变不了太多甚至很可能还会受到牵连。 既然爷爷和奶奶被送到了这边… 跟着一起去可以陪着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好。 …… 沪市,j区大院。 喝了加了药的牛奶,一觉无梦睡到了第二天,马秀珍下意识地摸了摸另个枕头。 待冰凉的触感传来,她彻底清晰睁开了双眼,只见床的另一边没有人睡过的半点痕迹。 丈夫竟然一个晚上没有回来? 飞快爬下床,在家里转了一圈仍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马秀珍的心不禁往下狠狠沉了沉。 与丈夫傅融结婚这么多年,老傅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长相粗犷,心思却极为细腻,对待自己的好一如既往。 如果不是出事如果不是回不来,他不可能会放心自己一个人待在家中整夜不归。 想到大儿和女儿没有消息,如今丈夫都跟着不知所踪,马秀珍只觉得头晕目眩脚下发软…她的眩晕症又犯了。 踉跄着后退几步,直到背靠着柜子,才借着力没有倒下。 许久那种天旋地转恶心的感觉散去,惨白着脸的马秀珍才跌跌撞撞地上楼去往书房。 傅融的书房除了打扫卫生,她很少会主动进来。 书房还是昨晚她离开时的模样,想到得知澹儿还有倩倩有危险,尤其是收到两样包裹回来后的傅融将自己关在里面整整一天一夜。 那种暴怒,那种痛楚… 虽没有亲眼看到,但在屋外陪着他的马秀珍完全能够体会。 快步走到书桌前马秀珍深吸了口气抖着手快速拉开抽屉。 只一眼,触及到里面的东西她的心像是被人徒手捏住用力攥紧,疼到喘不上气来。 孩子都是为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哪怕鲜血早已经凝固乌黑让那血肉模糊变得更加可怖,她也能分辨的出…这是两个孩子身上的哪部分。 眼泪夺眶而出,心疼到无以复加,她没法也根本不敢去想象。 澹儿和倩倩,还有老傅他们如今怎么样… “铃铃铃~铃铃~” 听到电话铃声,马秀珍松开捂住脸的双手,面上虽然还蜿蜒着泪水,但眼神却宛如碰触逆鳞暴怒不已的雌狮,内里充盈着森然冷气布满嗜血的疯狂。 佟家,佟家! 在铃声快停下的最后几秒,拿起了电话。 “喂,我是马秀珍。” 从牙缝间挤出这句话来,握住听筒的手,指尖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 这个素来温柔似水做的女人,努力遏制内心不断翻涌的情绪,学着老傅的口吻尽量流露出刚硬顽强的那面。 可随着话筒那边传来的话语,顷刻间扯裂撕碎她的强撑伪装。 …… 沪市,第二医院。 “魏晋?” “是我,家澹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 疼,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傅家澹头次对自己当初的选择后悔,如果那时听从父亲入了部队,面对危险的情况他总该有保护自己保护妹妹的能力。 不至于…宛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想握紧拳头,指头动了动却根本做不到,傅家澹凄惨一笑,差点忘了他的手脚筋都被残忍地挑断。 嘴边的自嘲一顿,这时他才回想起来昨夜的种种,瞬间对于自己的情况不再理会,而是焦急地看向俯身在床边的人。 “魏晋,我爸还有倩倩他们呢?” 他记得那些畜牲用自己作威胁,说是威胁其实更像是戏弄,因为为首的那人一句话便深捅一刀,根本不给他爸任何反应甚至回答的机会。 率先进入昏迷的他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 不过既然醒来到了医院,是不是代表他和妹妹被父亲成功救下,他们都没事安全了? “家澹…” 看清他眼底的复杂情绪,傅家澹心中咯噔一下,奋力就想坐起下床,身上包裹住伤口的纱布顿时侵染成鲜红。 “别激动小心伤口,那种救命的药已经用完,你要是再来一次可真就要命了!” 魏晋丝毫不顾他的挣扎,一把将人按下,“你想想马姨,想想傅叔再想想家明,冷静下来傅家澹!” 作为傅家长子,虽然没有子承父业,但一直努力想以另种方式担起傅家,从来严肃要求自己的傅家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直到他安静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沉稳,魏晋才松开摁住他肩膀的手。 “傅叔头部受伤严重还在重症监护室,马姨身体不好刚接到消息现在应该正在来的路上。” “家明还远在湘南,拼命地赶回来也得三五天,家澹就是为了他们现在你也得努力坚强快点恢复过来。” “我…知道。” 声音里有些沙哑,傅家澹颤动着嘴唇,眼底的热意却怎么也消散不去,“倩倩她…” 提了所有人,魏晋却是下意识地掠过妹妹,哪怕心底有了预感,可看见他略带沉重地点头,那种铺天盖地的疼痛还是让他险些昏死过去。 嘴里腥锈的铁味源源不断地涌出再尽数咽下,不禁呛得他泪流满面。 “节哀,家澹。” “燕家才刚出事,傅叔再一直不醒,上面怕又得发生大震动,未免出现最坏的情况你得做好准备。” 倩倩已经走了,眼下情况未明,当然得振作起来为还活着的家人做打算。 魏家虽然不及燕傅两家,但好歹也算得上台面接触得到那层次,固然不敢顶着风口浪尖明晃晃做什么,可私下传递重要的消息还是可以的。 魏晋有些歉意地看向他,仅凭借他自己对于两家好兄弟已然无法做得更多。 “燕家,怎么了?” 仅仅只是三天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听完所有事情,很快捋清来龙去脉的傅家澹,真恨不得掏出家伙不管不顾地崩了罪魁祸首全家! 因为佟家的威胁父亲不得不做了最痛苦的抉择,亲手把燕家毁了。 也是因为佟家的阴狠,父亲倒下他残了妹妹死了,傅家也废了。 “碰——” 病房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披头散发的马秀珍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他的床前。 伸出的手迟迟不敢落下,因为他身上几乎全是被厚厚的还浸着红色鲜血的纱布包裹着。 “澹儿…不怕,不怕啊,妈来了,妈妈来了。” 原本极力控制着的傅家澹,在母亲似哄小孩子般的口吻中被击溃的溃不成军,眼泪瞬间汹涌而下。 以为痛到麻木的心,在看到一直刚毅果敢的大儿子流露出这种脆弱与痛楚,密密麻麻的疼再次复苏将她整个包围。 没人知道在停尸房见到伤痕累累的女儿时,她哭得如何的撕心裂肺,在看到昏迷头中数刀的丈夫整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天崩地裂。 可这一刻,她努力的挺直脊背,只因为母为人妻的心在告诉她:决不能…不能在此时此刻倒下。 她得替丈夫替儿子替死去的女儿,撑起这个家! …… k1863次列车。 赵盼盼将老伴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摸了摸他依然滚烫的额头,心底不禁分外的焦急。 直到唯一愿意帮忙的老杨成功将热水要来,赵盼盼感激不已地连连道谢。 寡言少语的杨老头摆了摆手,转回自己的地方坐下。 “老头子,你先醒醒别睡了,喝点热水。” 有了水那退烧的药片便更容易下咽,也能补充下水分不至于高热到脱水。 “咳咳,咱们到了吗?” “还没有,先喝点热水再把那药片吃一颗。” “好,咳咳咳,你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出不了事儿。”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打算 “那你就给我快点好起来,不然我怎么能不担心?” “咳咳~咳咳咳,好好好,我好起来,快快好起来。” 拼命抑制喉咙间的疼痒,燕昌荣咧着嘴还像极哄孩子般的语气哄着老伴儿。 心底不禁再次感叹苏宁这丫头的雪中送炭。 他知道要是没有那孩子塞进怀里的东西,受伤再加上高热,还没有到地方就能要了他这把老骨头的命。 摇了摇有些犯晕的头,燕昌荣接过妻子递来的两种药片混着热水用力吞下。 他是得赶快好起来,不能倒下,若是没了自己怕黑又怕冷的老伴儿该怎么办… 赵盼盼轻轻拍打顺着他的后背,见这次有了水总算顺利下咽没有再发生之前哽住的情况。 这才放下手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小药包收回衣服口袋,再从怀里一直用自己体温温热的粗面馒头递给他。 “老燕用剩下的热水泡一泡,趁热吃。” 看守人只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这种参杂了谷壳米糠的饭团,硬邦邦的不说还特别划拉嗓子。 不过有的吃总比让他们饿肚子硬生生挺着强。 望了眼车窗外面急驰而过的树木山林,赵盼盼不禁露出抹愁容。 不知道会被下放到哪里,也不知道儿子孙儿现在怎么样,他们这俩老家伙还能不能等到再重逢相聚的那一天? 似感觉到她的难受,燕昌荣默默搭上她的手背。 风里雨里走过这么多年,他始终相信:乌云再厚也遮挡不住日头,熬过眼前必将会是晴天。 …… 另一辆开往东北的列车。 因为燕子瑜的伤,担忧着的其余几人一整晚没睡。 好在东南西三只都受父亲的影响入了部队,或多或少的都会些急救护理。 只是没有药,时间拖得越久对他的腿越不好,甚至有可能…残废。 因此兄妹三人的表情一个赛一个的难看,向明玉更是哭肿了双眼。 “都这副表情做什么,放心我挺得住。” 下意识地瞄了眼自己的腿,燕子瑜眼底没有泄露任何的情绪,还是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 仿佛这只是再微不足道的小伤根本不必在意。 果然见他这样,时刻留意观察着他情况的几人在不知不觉中就稳住了心神。 “爸,等下了火车到了地方我就去想办法给你弄伤药。” “好。” “不知道爷奶,小叔小婶他们怎么样了?” 喃喃自语的燕西似是想起什么,猛地抬眸看向面色惨白却依然坚挺脊背显得异常高大的父亲,“爸,傅叔他…” “西西,眼见不一定为实。先别盲目的憎恶。” 什么意思? 傅叔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什么难言之隐能让他这么对燕家?为什么燕魔王还是这么相信他? 回想往日的种种,傅叔马姨,家澹家明还有倩倩… 燕西暗暗咬紧了下唇:他们,真的还能相信么? 如果她爸真的废了,不论什么原因,她想自己都无法轻易选择原谅。 …… 古市,j察院。 从进入机械厂再到押送到这,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站在铁门外树荫下等着的苏宁,不由抬手再次望了眼手表,心一点点地开始往下沉。 虽然早已经有过预想可真到了这种时候还是免不得难受。 随着他一起接受调查询问的,不止平时工作中时常接触到的同事,还有那位白发苍苍上了年纪却还一身儒雅书卷气息浓郁,燕北的老师童老。 下午四点,紧闭着的大门终于缓缓敞开。 童定面上的义愤填膺,在瞥见不远处那道俏丽身影而有所收敛。 迈着略显沉重的步子走到她的跟前,“小同志。” “童老!” 回过神来的苏宁望了眼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铁门,往前走了两小步踮起脚朝里头来回扫视。 “别瞅了,小北没有出来。” 童定努力平复心情,找回往日里语气中的温和,“你就是小北的对象苏宁吧?” “童老您…” “你不用在这等着了,趁着有时间去给小北准备些用得上的东西。” 顾不上再澄清,苏宁忙不迭地追问道,“童老可是结果出来了?” “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好在燕北做出来的贡献不少,他这个老头子也还有些分量,若非这样真如了那些人的愿燕北可就真正的毁了。 童定眼底闪过丝难看,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到了这个地步。 “童老,会是哪?确定了吗?什么时候?” “红旗公社第一大队,天黑前就出发。” 还好还好,是算坏情况中最好的结果。 看来今早临去机械厂前,燕北先去找童老应该是求这件事。 既然都已经做好准备,自然是和燕爷爷燕奶奶两人在一个地方的好。 了然地点了点头,苏宁道了谢以去给燕北准备东西为由率先离开。 她得回去跟高伯娘她们交代好,再去赶去庸县的线路车提前到红旗公社的第一大队。 …… 南门街,苏家小院。 “高伯娘情况就是这样,我大概还得两三天才能处理完。” 高芬理解地点点头,看他们一个个整夜没睡大清早回来时难看的神色,她就知道会是什么棘手要紧的事儿。 她就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想帮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种时候自然不能给人再添乱,想了想高芬便开口说道,“小苏,我跟小莲先回去,等你这边忙完了咱们再继续你看行不?” “也好,就是得让小莲再多等几天了。” “三五天的这算啥事,小苏你先紧着重要的事办。” “对苏姐姐,我现在脸上的疤痕都恢复了也不怕再见人,其它的地方不急着这几天,我等得起。” 小莲也懂事地开口劝慰,拉着她的手道,“我跟我娘先回去,几天不见我也想家里人了,这下正好!” “对了苏姐姐,不然我把小圆圈也带回去几天吧?到时让它再跟着我们一起回来?” 想来忙着的她也暂时顾不上这小家伙,小莲晃了晃牵着的手贴心地提议。 自己应该会在红旗公社待几天,带着小圆圈不方便,与其将它一个人关在桃源里闷着不如和小莲去渡岩那边撒欢地玩。 因此苏宁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在各自回屋简单收拾了下东西,三人一狗便出了院子锁上门一起赶往汽车站。 两个小时后。 下了车的苏宁打量着眼前的庸县,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座小县城。 说不上熟悉,但也不那么陌生。 起码知道哪里有什么,也认识了路知道该怎么去哪里能蹭到牛车。 在这之前么,她还得先把该准备的东西都提前准备好。 先去到供销社买了些日用品,调料以及锅碗瓢盆。 现在的铁锅不好买,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两口砂锅。 总之但凡她能想到的,有票的情况下都给买了个遍。 以至于走出供销社她顿时成了这条街上的焦点,路过的群众不是投去羡慕渴望的眼神就是扔下几句嫉妒的酸言酸语。 大包小包大袋小袋的,好容易来到城里的那条三叉路口。 “宁宁?” “哎呀,真的是你!” “嗯?” “你不记得了,我啊?我是你苏大爷的小孙子苏建群啊!” 好像有点印象但不多,苏宁露出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那天去苏大爷家吃饭人太多她还真没记全乎。 “小哥。” “嗳,哈哈哈,宁宁你这是要去哪儿?” 一直是家中这辈儿最小的,自从上次见到这个远房妹妹,苏建群就将人记在了心底,毕竟怎么说他也总算是当了哥的人啊。 所以这打远只看了一眼,他就立马将人认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趁早 “小哥,我正准备回趟队里。” “哈哈哈,那这不就巧了嘛!” 苏建群边说边麻溜地下了牛车,帮着她把东西都拎上车,“走,哥带你回家!” “谢谢小哥。” 甜甜地道了声谢,苏宁也不客气快速地爬上了牛车,天知道这些看着零零碎碎的东西有多重,能蹭到直达第二大队的牛车真是再好不过了! “坐稳了哈,咱们走喽~” 等她坐好扶稳,苏建群笑着扬起手里的鞭子抽打了大黄牛的屁股。 等牛车摇摇晃晃地前行,他这才扭头随口问了句,“宁宁你带这么多东西,是准备在家住几天?” “嗯,家里老宅一直这么荒废着也不好,趁着调休了假回来住几天给屋子增些人气。” “住两天也好,这时候山上不少好东西还赶趟儿,你啊待着在队上也不无聊!” 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时间过得挺快。 …… 等到了队里,苏建群好事做到底先将她给送到了苏家祖宅,再帮她把东西搬进院子这才施施然地离开。 看来上次托苏大爷的事儿他都有照办,院子有人时不时的过来打扫,除了空荡荡没有什么灰尘。 把东西暂时都放在堂屋的空地上,苏宁又从空间里拿出了不少的米粮混在其中。 稍稍考虑了会,取了瓶在沪市买的茅台酒,一条香烟,一包大白兔奶糖一盒巧克力。 这四样礼去哪儿都不显得轻。 提上东西把院门锁好,按着之前去往苏大爷家的路拐上了田间小道。 秋收已经过去,现在地里正在肥田养地,因此没有什么农活儿。 早早下了工的村民们,难得有几分清闲可以在家好好休息段时间贴贴秋膘。 三五成群的妇人刚准备散场各回各家张罗晚饭,看见这么个眼生的女娃子不由都停下来选择观望。 “这女娃子是新来的知青?” “我看不像,也没听说又下来新的知青啊。” “嘶,你们快看她手里提着的东西!那酒是不是就是说给领导们喝的那种,上次吴麻子说的死贵死贵的那个什么毛?叫啥名来着?” “向前家的你那是什么猪狗记性,什么毛那是茅,茅台酒!” “啊对对,对喽,就是这茅台!” 旁边吊三角眼的妇人横了两人一眼,没好气地开口,“我说你们俩眼中只有酒啊,你再看看其它的!” “嚯哟,还有那么一大包白兔?那得是多少颗啊!” “欸?那长长的红条子还有圆圆的系着那么漂亮绸带的又是什么?” 这是打哪里来的富家女娃子? 提着这么些老贵重的东西,这都是要去谁家啊?! 几人眼底不约而同地升起火辣辣的热度,脚下更是像闻着鱼腥味儿的猫似的吊在了她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至于是真看热闹,还是心底起了什么想法,那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听到小孙子说苏宁回来了,知道她应该会过来的苏青山,拿着那把摩擦得发亮的烟杆子蹲在自家门槛前。 等真看到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人,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绽开,忙敲了敲烟锅头背着手站起身来。 “大爷!” “嗳,宁宁回来啦,快,进屋!” 正准备招呼着她进院子,余光便瞥见她手里提着的东西,前刻还笑得跟朵盛开的菊花似的老脸立马沉了下来。 “来就来,回家还兴拿什么东西?!” “上次来的匆忙,这次回来可不得带上我这做小辈的孝敬啊?” 觑了眼面色依旧不好看的老人,苏宁也不虚继续笑着说道,“哪家小辈有出息了不得带好些东西回来给自家长辈长长脸?大爷您说对不对?” “呵呵,你这鬼机灵的话,该不会都是你外公手把手教的吧?” 没绷住的苏青山顷刻间便泄了眼底的严肃,哭笑不得地伸手点了点她,“这话的意思,还得逼我夸你有出息,感谢你给大爷爷我长脸呢?” “那可不就是嘛~” “哈哈哈哈!你啊你!” 底下的儿孙有一个算一个,谁看见他板着脸不双腿发软打怵,偏偏这女娃子半点不怯还能反过来将军,说出的话有趣不说还让人心底觉得熨帖。 苏亭有个好孙女啊!这一个就能顶别家十个八个,好,好啊! “你个老东西扯着宁娃子在外头吃风喝灰呢!” 刘娟听着老伴笑得那么畅快,忍不住笑骂了句,拉住苏宁的手臂就往屋里走,“咱们娘俩别理他,走,宁娃子快进屋。” “大奶。” “嗳。” 高高地应了声,刘娟边将人往屋里带边吩咐大儿媳去给她倒红糖水。 到了堂屋,苏宁把手里的东西在桌上放好,这才眉眼含笑地坐在她的身边话几句家长。 对老人家的经验丰富,不大一会儿就把人哄得合不拢嘴,收不住笑。 “这不知从哪蹦出来的远房亲戚的性子可真讨老辈儿的喜欢呵。” 听着屋里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声笑语,厨房里忙碌着的几个媳妇子中一个长相平平但身材高挑丰满的语气酸溜溜地吐槽了句。 “大嫂你这话可小声点,公爹要是听到…” “就你知道,话真碎!” 想到儿子就是上次送她送出一身伤来,木红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几分,反怼了妯娌一句丢下手里的菜刀便径直出了厨房。 “她还给我摆上脸子看了…” “行了,都少说两句有客在呢。真想吵吵起来让人看笑话啊!” 不知道因为自己厨房内差点吵起来的几人,苏宁这时正趁着苏青山的话头说道起这次的来意。 听闻了整个事情的大概,苏青山摸着烟杆子面色有些严肃。 这下放过来的人,他们第一大队现在就有三个,原本是有五人其中两个一来就病怏怏地没熬住。 上头的政策他不懂,可活了这么大岁数的苏青山什么人没见过? 打上了坏分子标签的也不定都是坏人。 好在乡里也不讲外面城里那套,只要不惹事肯干活,他也没有那心思故意为难欺负人。 不过住着牛棚猪圈,干最脏最累的活儿,吃的是谷壳米糠伴野菜。 这些可不是他刁难而是上面下发来的要求。 “这些我明白,大爷放心我只是想你暗中帮衬着些不用特殊对待。” “那我知道了。” 既然不用特殊对待只是暗中帮衬照顾,不让村里人给故意欺负去,为她打打掩护什么的,简单。 苏青山也就嘘了口气,不再为难地点头应承下来。 “话说回来,宁宁这要来的燕家是你什么人?” “大爷年轻的那个你也认识。” “嗯?” 燕这姓氏在他们这少见,又是他认识的,苏青山像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该不会是燕工吧? “是他。” “这,这多好的后生啊,怎么会…” 咽下后半句话,苏青山暗暗握紧了手中的烟杆子。 队里半自动的鼓风机,田地里改良出来的新型农具,还有他们引水用的,公社里好不容易批下来的大家伙,可都是靠着燕工… “宁宁,就是你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谢谢你大爷,燕北现在应该在过来的路上,燕爷爷燕奶奶两人还得要个一两天。” “我看看,想想哈。” 队里就一头大黄牛,搭建的牛棚不大就住了一个人。 猪圈那边隔出来的小间住两个人也够够的,这祖孙三个安排在哪既不显得太过特殊化又能暗地里比挤在牛棚猪圈里舒坦些呢? “大爷,你看离我家不远的那座破房子怎么样?” “那屋?” 说破都是抬举,四面墙倒了俩,头顶茅草都让队里人给早卷没了。 不过别说倒还真的挺合适!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到来 那房子无论里外怎么看怎么破旧,给燕家人住就算上面下来人也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但这房子离苏家祖宅近,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那地方远着村尾紧挨山脚平常很少有人会去,这般燕家人真正住哪儿吃些什么,只要消息送的及时伪装的到位谁能知道。 “我看行,就那屋。” 几番思索过后,苏青山点点头表示了赞同。 “谢谢大爷!” 最要紧的两件事得到解决,苏宁才觉得心底的紧迫压抑感少了许多。 眼见时间不早,不知道燕北什么时候就会被押送过来,道了谢后便站起了身,“大爷,大奶,那我先回去收拾下屋子。” “宁娃子吃过饭再去,怎么就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呢还!” 听到她说现在就走也不等丈夫开腔,刘娟先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 人才刚来糖水都没喝上,饭也没吃怎么能就走呢。 “大奶,我来之前吃过东西了现在不饿呢,家里什么都没有,我得尽快收拾不然晚上睡哪儿呀?” “行了行了,饭什么时候都能吃,正经事要紧,宁宁我让建群带你去木匠家。” 知道她这会估计也没有吃东西的心思,苏青山站起身劝了自家老婆子一句便领着她走向外面。 叫来了不知道在瞎忙活什么的小孙子,吩咐了几句,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大门。 “爹,宁宁走了?那这糖水?” 磨磨唧唧的冲个红糖水都用这么长时间,人走了泡好了。 苏青山沉着脸摆摆手,“给牛娃几个小家伙分了吧。” …… 第一大队的宅基地几乎都集中聚拢在一块儿,木匠的家离着并不远。 临近傍晚家家户户都在做着晚饭,一路走过来并没有碰见什么人。 多是圆木搭建的房子,少有几座砖瓦房,甚至还有藤条茅草加塑料做成的窝棚。 秋天的田坝间开满了小朵小朵的野菊花,还有红红的蛇泡果。 “宁宁咱们到了,前面这屋就是。” 指了指那间用岩石块围成的院子,苏建群朝前快走了几步朝着院子里头喊道,“大成叔,大成叔你在家吗?” “谁啊?” 不多时屋里走出来个标准国字脸,身穿背心膀大臂粗的中年汉子。 拉开虚掩的院门,瞧着来人不禁笑道,“是建群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个时候过来了?来,你婶子刚做了米辣子汤吃两口!” “不了大成叔,家里也做好饭菜还等着我回去吃呢。” 家家粮食都紧巴除非有要紧事,不然谁能赶着人吃饭的功夫上门。 苏建群笑着扬声拒绝,侧过些身子将身后被遮挡住的人露出来,“这是我家堂妹,就后山脚那祖宅的主人,我爷让我带她这换些家伙什。” “哦?那家…” 打量了下他身后笑容明媚的女娃子一眼,瞧着是挺眼生。 “女娃子你需要些什么?” “床,衣柜,桌椅板凳都要。” “进来先看看,东西都是偏屋里摆着。” 带着两人走到摆放满家具,还有手制品的屋子。 里面有打好的床,书桌,柜子,椅子板凳,种类齐全东西也打磨得精细样式瞧着还挺好看。 点了点头苏宁大手一挥,不止把里面的家具都包圆了,还买了背篓簸箕扫帚竹席等。 商谈好价钱,双方都忍不住露出满意地笑容。 “那我是现在就把这些给你运过去?” “麻烦了大成叔。” 回到祖宅,等着把家具一一搬进屋里摆放好,总算有了几分家的感觉。 将钱票结清,又送走了苏建群还有卢大成父子几人,苏宁转回屋里把之前在镇上买回来的东西清点归置。 忙完手里的活想到燕北估计一整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便去到厨房生火熬了锅青菜肉丝粥。 …… 天色彻底黑下来没多久,坐等在堂屋门口的苏宁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传来的响动,顿时拿出手电起身打开了大门。 果不其然没走几步,就看见一群人押着什么进了那间破屋。 在里面没待上多久,又急匆匆地出来随着火把的光亮渐渐走远。 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原地等了几分钟,直到再看不见那几道火光,也确定周围没有了旁人这才打开手电筒钻进了破屋。 “燕北?” “苏宁!” 一进屋就看见坐到地上蜷缩着窝在角落一动不动的人,瞬间提到嗓子眼的心因为这声熟悉的应答归了位。 快步上前半蹲下身子,电筒的光打在他的周身,“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 光线随着她的视线上下左右的晃动,确定人没有受伤没有哪里不对劲才停下打量。 因为童老的关系,审讯的人还是有几分顾及跟考虑没有怎么为难他。 不给水不给吃的也实属小事。 “大队长你应该也熟悉,我已经和他说过等燕爷爷燕奶奶他们到了会暗暗照顾你们些,现在先随着我去那边,厨房熬了些青菜肉丝粥应该好了咱们吃点东西。” 燕北扶着她站起来,知道相比自己在小黑屋里熬着,在外面奔波的她更加劳累。 “苏宁…” “谢谢的话就不说了,我相信要是现在换成是我遭遇这些你们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对吗。” “当然。” “那不就是了,快走吧。” 暗暗握紧拳头,燕北映着光亮的眼眸腾起片水雾,让他一时看不清她的侧脸。 等彻底逼退那股热意压下喉咙间的涩然,才扯开嘴角笑着应了声好。 明明知道让她远着些,与自己保持距离会更安全,不至于有连累的风险。 可他…实在贪恋。 就好像瞬间黑暗笼罩的世界,她是唯一的那丝光亮,触手可及怎么舍得放下。 回到祖宅中,苏宁让他坐在厨房的饭桌前,先是拿来新买的搪瓷杯为他倒了杯暖水瓶中刚灌下没多久的热水,“喝点暖暖胃,我去盛粥。” “好。” 听话地双手捧住搪瓷杯,燕北低下头,任袅袅升起的热气氤氲了眼眸。 掀开盖子,一直小火熬煮着的粥大米已经碎成了花,浓稠软糯。 盛入碗中后再撒上把小葱花,苏宁一左一右端起走到他的对面坐下,把其中的一碗推了过去。 两人静静地喝着粥,虽然没有说话气氛却也不显得尴尬,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淡淡温馨。 等她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碗筷,燕北率先起身把两幅碗筷叠在一起,快速地去到灶台刷锅洗碗。 “今天晚上…” “我就睡在那间破屋,万一有人来被发现了不好。”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是不为自己也得替她多着想。 “现在天气不冷不热的气温刚刚好,我身体底子好着呢,放心。” 见他这么说,苏宁也不好再多劝。只能收拾出来能用得上的东西和他一起搬到那边。 用几块木板拼成个简易的床,铺上层厚厚的草垫再配着棉胎就不再显得那么硬邦邦。 “先就这样讲究一晚,明天天亮了我们再把这屋子里面好好收拾下。” “好,时间不早了,昨天到现在你也没休息好,先回去睡吧,什么事等明天我们再说。” “嗯,有什么情况或急事你就来叫我,别自己硬抗着。” 这是担心他生病? 笑着摇了摇头,嘴里却顺从地应了声好,燕北将人送回祖宅,看着她关好院门才携转身就着天上点点星光慢慢地往回走,眼底是不再遮掩的担忧。 不知道他爸的伤怎么样,爷奶的身体熬不熬得住这折腾? 还有去了西北那边的小叔一家,以及正在往回赶的家明… 第一百四十八章 接受 对于燕北来说接连不断出事的这几天,夜晚注定难眠,几乎是睁着眼看着头顶的星子隐去身影天空一点点泛起鱼肚白。 只希望上次离家的时候与父亲交谈后所做的安排皆如他们所愿那般,毕竟这攸关燕家能不能顺利翻身,又需要多久才能再站起来。 苏宁心细即使匆忙间,所采买的东西也很是齐全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拿着瓷盆塑料杯和洗涑用品,燕北的心没有因为清晨凉飕飕的风而有一丝冷意。 简单清洗过后,伴着响起的第一声上工铃响,他已经来到了牛棚。 昨夜大队长已经做好了简单的安排,不过都是干最脏最累的活。 不大的牛棚后面隔出来了个用塑料棚当作顶的小间,住在里面的老人体型瘦小,斑白的鬓角头发稀疏,脸色暗黄皱纹沟壑。 瞧见站在外面的人,刘文博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便低垂下脑袋开始清理打扫,面上水波不惊没有丝毫开口的打算。 他们这些不是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就是遭人背叛陷害。 遭遇了种种的迫害后,对人的防备心自然只会更重。 这片背着荫的山坳在村民经常上山砍柴扯猪草的后面,牛棚的位置相对居中,左手边不远处是猪圈右边则是长满野草的斜坡与小路。 猪圈里养着四五头大花猪,加上牛棚里唯一的大黄牛。 平时刘文博负责打扫牛棚放牛吃草,林涛梁宛如夫妻俩就负责打扫猪圈以及喂猪。 如今多了燕北,过两天再多了燕昌荣俩夫妻,他们三人的活儿总算不再那么繁重有个可以喘息休息的时间。 也不和他们商量,燕北对着陆续出来的几人微微颔首示意,便自觉到堆放在一起的工具里拿出两个木桶铁铲还有手推的三轮板车。 走到挖出来平时用来堆粪的大坑开始装捡,桶满后便推着运去田里浇溉。 质量很好看着很新的衬衣已经变得皱皱巴巴,裤腿到处是泥巴跟粪点。 只一会儿功夫他就好像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变成了臭烘烘脏兮兮的流浪汉。 “这年轻小伙子是新来的知青?” 不怪梁宛如这么想,除了早几年一腔热情响应号召自主下乡插队的知青,这后头来的不是万不得已或是其它缘由谁是真的甘心情愿的? 每次新到刚来的知青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刺头,这一惹事就会被大队长丢过来惩罚调教。 再看燕北的气质模样跟年纪,第一眼怎么也不会和他们自己的身份联系到一块。 “宛如这回你可别再管,不要忘记上次。” 弯着腰正打扫猪圈的梁宛如握着竹扫帚的手不由一紧,似是想到了什么自嘲般地勾起嘴角又埋下头继续清理,“我知道。” 一时间,四人都自顾自地忙着手头上的事儿谁也没在开口。 …… 另一头已经随着生物钟清醒过来的苏宁,洗涑过后去到厨房。 先生火烧了锅热水,把两个暖水瓶都灌满,才开始准备做早饭。 为了方便她没有做粥啊粉面之类的,而是从空间里拿出上次熬油后剩下的油渣再摘了颗新鲜的大白菜,剁成细馅包了小笼包。 好在昨天买家具顺手还买了不少的手工竹篾制品,像是厨房能用上的蒸笼簸箕什么的都没有放过。 天已经大亮白雾腾腾中,一阵阵肉香也渐渐弥漫了整个厨房。 “宁宁!宁宁起了吗?” “来了~” 用干净的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小跑着出了厨房,把门栓快速抽下打开大门。 门外背着背篓的苏建群,苏建民两兄弟见着她不约而同地咧开嘴露出几分相像的憨厚笑容。 “大哥,小哥你们怎么这么早过来?快,先进来吧!” “爷怕你刚回来没有足够的柴火生火做饭,昨儿想起来的时候太晚了这不一大早让我赶紧送过来。” “这些是奶还有我娘去自家自留地里摘的菜,吃完了哥再给你送!” 用自家奶的话说,就是把自家柴火搬空地里摘秃喽怕也不够宁宁昨天送来的礼的零头。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苏建民知道要不是因为自己冬日里就要娶媳妇儿,依着爷奶的性子这些东西他们是铁定不会要。 为了他硬着头皮收下,脸烫哟,只能想着法儿的各种找补。 他也不禁暗暗发誓,等日后但凡有了什么好东西也一定不会忘了这个妹妹! “大哥小哥你们等会儿!” 见两个人自顾自地说完放下东西就要走,苏宁来不及道谢只得先把人叫住。 飞快回到厨房,从橱柜上头拿个小号的簸箕,再在上面铺了层细纱麻布。 将锅里刚出炉蒸好的小笼包用筷子一个个的夹出来放在簸箕里, 这蒸笼够大,一层能蒸三十来个小笼包,心里头算了下大爷家的人数这些应当刚好够他们一人两个尝个味儿。 最后用层稍厚些干净的布给盖上端起急匆匆地出了厨房。 “宁宁你这是干什么?” 鼻子猛地嗅了嗅,苏建群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要是他没闻错,塞进自己怀里的东西有股肉香味! 肉啊!香喷喷的大肉! 可是… 用力咽下口口水,头一横就想把东西塞回去。 不想像是早有所料的苏宁已经退了好几步离着他老远,根本挨不着。 “这是我早上刚包好的,小哥你们带回去给大爷大奶他们尝尝,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这是孝敬不许推脱。” 没等着兄弟俩人再开口,苏宁顺势将傻愣住的他们半推半拽地送出了门,“我等会儿有事得出去趟就不多留两位哥哥啦!” “嗳等等…” “呵,这妹子~” 望着紧锁的大门,苏建群两人相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大哥这包子怎么办?” “宁宁都说了这是孝敬,走吧先回去给爷奶,看他们怎么说。” “行。吸溜~” “你可别把你口水滴里面了哈,瞧你那点出息!” 笑骂了句苏建民脚下却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实在是怕那股肉香也给馋得口水横流。 两人的声音慢慢远去,嘴角含着笑的苏宁转身回到厨房准备下一锅的小笼包。 …… 干了一两个小时的农活,地里的人陆陆续续的开始停下手头的事,或回家吃或等着家里人来送早饭。 背着个小背篓,穿着身棉织的深色衣裤,苏宁绕过大半个村子终于拐上了去往前山的小路。 上山的小路狭窄,有好些背着比自己还高满满一背篓猪草的小孩正准备下山。 有那腼腆怕生的就等在原地让她先过去,也有那胆子大调皮的逮着询问她是哪家的,去哪儿这些问题。 等转到后面山坳里,跟着她身后的小家伙们才快速散去不见了人影。 已经打扫完窝棚里卫生的三个老人,刘文博在不远处放牛吃草,林涛忙着把孩子们计算过公分送来的猪草清理剁碎,让梁宛如熬煮好喂猪。 望了几眼也没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苏宁只得站在路口等着。 她看出那几位眼底的防备,虽然有心想替燕家人提前打好关系,但也不好贸然地上前引来不必要的误会。 “苏宁?你怎么过来了?” 再次推着车走回来的燕北看到她脚步微顿,不知道该上前还是转身的好。 像是没有闻见他身上汗水加上粪便后愈发浓烈的味道,苏宁迈出几大步来到他的跟前,肩膀微微下压语气轻松地说道,“当然是给你送早饭啊!” “你先回去,现在大白天的要是被人看到不好,再者…” 他现在臭得很,实在不想这么熏着她。 有些难堪地撇过头,明明无比强大的内心,在她面前总是忍不住泄露出自己脆弱柔软的那一面。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什么人 “我看过了,也了解过的,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忙着呢,没人会闲着无聊跑到这后山坳里来的。” “你先把东西放下,我在那边等你。” 随手指了处稍微隐蔽的地方,那有几颗大枞树,能做很好的遮挡。 笑了笑苏宁转身,背着背篓先行爬上了小土坡。 微张的嘴唇无奈地合拢抿紧,燕北只得快速把东西放好,紧跟在了她的身后。 捡了处枞树针叶多软和的地方坐好,从放在旁边的背篓中一一取出里面的东西。 “喏,先用这壶里的水洗洗手脸,我装的白开水你试试温度应该是不烫了。” “嗯,好。” 就着水壶里的清水洗好手,又擦了把脸,燕北默默将她递过来自己刚才用过了的手帕叠好塞进衣兜里。 “早上做了些小笼包,油渣白菜馅的。” 见他洗好忙不迭地把装着包子的饭盒递过去。 相比眼下各个国营饭店里拳头大的大肉包,她自己倒是更喜欢这种一口刚好塞一整个的小笼包。 “你吃了吗?” “没呢,这不想着陪你一起么。” 拿起包子的手因为她这句不经意的话给烫了下,燕北不自觉地摩擦了下指腹,回过神才失笑地说道。 “下次趁热吃,别等我,凉了对肠胃不好。” “再说吧。” 习惯有人陪着后,再一个人吃饭的滋味可真不怎么样,就好像吃什么都不香。 苏宁随口回了句打开自己那份的饭盒,余光瞄了眼下方还在自顾自忙着的三位老人,对于他们两个的行为没有半点波澜全程选择了视而不见。 “要不要?” “先不用了。” 没有熟悉之前,不止他们,自己也有所顾忌,燕北可不想让苏宁出现一点危险。 农夫与蛇的故事,成人都懂得。 …… 吃过早饭,在燕北的极力反对且过分催促中苏宁不得不收拾好东西,只为他留下一个水壶后下了山。 瞧着他心态平和似乎调整的很快,并没有因为这些事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和消极的情绪,她也算放下了些担忧。 既然不让自己帮忙干活,那正好她就趁着燕爷爷燕奶奶两人来之前,把那座破房子里收拾下,起码得能住人。 “喂,你站住!” “说你呢,你这个人耳朵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停下思考凝眉看向突然冒出来堵在自己身前的人,苏宁眸子里的光不禁往下沉了沉。 “你这是什么眼神!” 看得她毛毛的,下意识地环住手臂,元晴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 等察觉自己竟然在这乡巴佬面前露了怯,眼底的火顿时又冒了出来。 不过想到需要她帮忙的事,又生生压住了火气,快速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用亮晶晶的彩纸包裹起来的硬糖,神色倨傲地瞥向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有种说不出来的优越感。 “给你这个,你去山上给我摘两大叶的拐子来。” 拐子? 什么拐子? 这位女同志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苏宁懒得理会她,脚下一转侧身准备离开。 见她瞬间伸过来想要拉扯自己的手,反应迅速地拽过一边的刺泡果的树枝挡了过去。 “啊!我的手,你这人怎么这么歹毒,竟然用刺泡果扎我?!” 元晴惊叫出声,看着手心被扎的一溜儿毛绒绒的细刺,顿时又委屈又气愤。 “你看清楚了你个土包子乡巴佬,这可是你们最喜欢的水果硬糖,这么一大把换两叶子的拐子完全是你赚了好么,你还不识好歹地弄伤我?” “我一定要找大队长去告你!” 土包子,乡巴佬? 她? 垂眸扫了眼自己,为了上山行动方便,她特意换了身颜色深耐脏的衣裤。 山上各种虫多怕被叮咬,将裤腿扎紧塞到了袜子里,这身打扮确实有些… 不过就算她真的是村里的女娃子,也没有让人这么莫名其妙一顿埋汰的道理。 “怎么样怕了吧?算了,我大度点你去给我摘三…” “要去告就快去,不过麻烦你现在离我远点,不然我担心等会又会多条罪名:虐待动物。” “你什么意思?” “原来真是脑子里少根弦,心里头缺个眼,那不怪你。” “你!你竟然说我傻笨还缺心眼?!” “挨骂的话还得直接才能听得明白,你这智商跟这张脸倒是般配,一样感人。” “你,你…” 将人用树枝扒拉到一边,不顾她尖声高叫到音都快劈叉,苏宁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仿佛多待一秒,就会被传染上什么大病似的。 原地被气到蹦地三尺高,元晴朝着她的背影扯着嗓子吼道,“你有胆子说,有胆子就别跑!” 这一嗓子嚎出,怕是连山脚下的人都能听到,可想而知她气得有多很。 正在铲粪装进木桶的燕北,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吼叫,眼皮子一跳扛起铁锹就往那边狂奔。 转过下山时的两道弯,看见一个女人尖声叫骂着,似乎气急了般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就要朝着苏宁砸去。 “你干什么!” 手里的铁锹更是在话还没落下前就已经挥了出去,正拍在她的手以及手背。 “啊!” 虽然燕北只用了三分力,但是砸下来还是痛得元晴立马松开手中的石头,眼泪夺眶而出。 手以及手臂更是肉眼可见地肿大起来,青紫的吓人。 “啊!!” 正准备呼喊叫痛自己的手断了,可看清手上以及手臂还有衣服上甚至是脸上,那黑的黄的绿的还带着令人作呕的…粪便?! 顿时喊出了声比挨了下还要惨烈的叫声,眼白一翻直挺挺地朝后晕死过去。 看了眼晕后嘴里还吐泡泡的女人,燕北神情有片刻的呆愣,“什么情况?苏宁,你没事吧?” “噗~” 摆了摆手,苏宁指了指地上的人,“我没事,有事的是她。” 看她安安静静吐泡泡,没了那嚣张跋扈张牙舞爪的模样倒还顺眼了几分。 从穿的衣服到手腕上的手表再到之前那把水果硬糖,想来地上这位应是队里的知青。 联想到如今燕北的身份,苏宁止住脸上的笑容,“我叫人帮忙送她去卫生室,你先回去。” “好。” 想了想燕北点了点头,他如今是不好出面,不过该担的责任也不逃避,“大队长问起来…”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这里就他们三个人,二对一,当然是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年纪不大嘴巴却这么坏,人也欠收拾,不经过几次‘毒打’又怎么学得乖呢。 前山脚方就是块梯田,苏宁来到田里找到几个人帮忙,将歪在地上的人抬下了山。 听到有知青出事的苏青山,就跟点了炮仗般瞬间炸得面色绯红气得快喷火。 这些下来的知青,真是干嘛嘛不行,给人找事儿第一名! 尤其是后头来的这两批,才来多久给他惹出了多少事?! “在哪,谁出事了?出了什么事儿!” “大队长是元知青,看着像是掉粪坑里,手摔伤了!” “啥卵子玩意儿?” 苏青山推开围拢的人群,意外地看见站在正中心一躺一站着的两人。 “宁宁?你怎么在这?” “大爷。” 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苏宁指了指地上的人,“我就下个山的功夫,这位不知道从来冒出来的知青非得拦着我让我去给她摘什么拐子。” “嗯?” 让宁宁给她摘拐子,她是想拐屁吃呢?! 苏青山努力压下火气,顺着她的话问道,“后来呢?” “我当然不肯我又不认识她,她就想拿石头砸我,结果石头没搬起来就砸了自己的手。因为那石头底下满是粪便给她自己恶心晕了。” 第一百五十章 想法 一眼便瞧出不对劲的苏青山,脸皮忍不住抽了抽:他还不至于老糊涂到这个地步吧? 谁家搬起石头能砸上自己的手和手臂而不是脚的? 但总归是亲疏有别,咳,那个,谁叫他今天就想做个帮亲不帮理的糊涂蛋呢。 “元知青生事在前想伤人在后,就罚她醒来伤好后写份检讨,挑三天大粪!” 至于赔偿,医药费? 自己弄的这一出,不让她给宁宁赔个受惊补偿金就不错了。 势必将这坏人做到底,苏青山直接忽略这个事儿,直勾勾地瞅向正叽叽喳喳议论成一团的知青。 “姚知青你是知青点的点长,这之后的事儿你看看该怎么办吧。” 姚志勤头疼得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忍不住在心底万次地呐喊:他当时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非得自告奋勇地当这狗屁的点长? 什么知青点点长,不论哪个知青出事都被摁头点名的点长吧! 天天不是被大队长点名,就是在准备点名的路上。 “许知青,龙知青你们俩和元知青一个屋的,要不就由你们送她去县卫生所吧?” 两名女同志都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但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晃晃地拒绝,留下不友爱同志的印象。 “行了行了,那就这么办,大华你赶着牛车送她们去县里,其他人都散了,还想不想要公分了赶紧都给我散喽!” 大手一挥,苏青山沉下脸看着众人,见围观看热闹的大家伙如鸟兽四散。 知青点的知青们也都帮着将人抬走,现场只剩下了他与苏宁两人这才转过身,“到底怎么回事?” “前面都没错,后面嘛,燕北赶来看见她要砸我一时情急挥了一拍子铁锹。” 他就说嘛。 那伤不像是石头砸下来的。 “下次离队里的知青远点,免得再误伤。” 这些个年轻人除了那几少个别,其余的都不好好的干活,成天净整着幺蛾子:男的油嘴滑舌光盯着队里条件好的女娃子,女的就光琢磨着怎么躲懒磨洋工。 “嗤~我知道了大爷。” 护短的苏青山虽然依旧板着个脸但着实挺可爱,被逗乐的苏宁忍不住扬起嘴角轻笑出声。 估计从医院醒过来的元晴听到这些还得再晕倒两次。 随着他一前一后地往回走,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望着眼前的背影询问道,“对了大爷,咱们队上没有卫生室赤脚医生吗?” “不说我们一队,紧挨着的二队三队都没有,要是有那倒好了,平常的些小病小痛的也不用忍着。” 自从上面出了政策他不是没想过送一两个去专业的培训机构学习挂证。 问题是这队里的娃子们就没一个愿意干,听着背书培训那头都快给摇掉喽! 之前还听说二队好不容易送了个想学且还学成了的,结果中秋一过人没了。 “大爷,我回来当赤脚医生你觉得怎么样啊?” “那我睡着都能笑醒…不是,宁宁你认真的?” 转过头看清她眼底的认真,嘴边的玩笑话一顿,苏青山停下脚步满眼都是不解与错愕。 “你那纺织厂的工作不干了?” 那可是他们这些田里刨食的连想都不敢想的工人啊,她说不干就不干了? 好好的采购员,坐办公室的干事不干,跑回村里当赤脚医生这,这图啥啊? 于理作为大队长为了队里村民着想他该高兴,于情他是长辈可不想自家小辈做丢了西瓜捡芝麻的傻事。 “宁宁可不兴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啊,这纺织厂多好的工作啊!” “大爷,我可没有开玩笑。” 相反就这个事儿,刚刚她很是认真的仔细的思考过。 当初来到湘南之所以选择当采购是因为这份工作能给她开拓视野增长见识,也能锻炼自身处事应变能力。 说到底还是她不缺钱票,物资,所以最优先想的还是自己的意愿。 既然决定研究制药,以后的城里那么乱中医还会成为糟粕,回到村里当个赤脚医生那便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再者一个大队长在队里的发言权可不低,上有大爷护着下有赤脚医生这把保护伞,未来再乱在这里起码安全有保障。 最后,在这不仅能就近照顾燕北以及即将到来的燕爷爷燕奶奶他们,最重要的还有付爷爷。 简直是一举数得。 “不急不急,宁宁听大爷的好好想想啊,咱们再考虑考虑!” “好,不过我要是真的培训结了证大爷以后可得好好护着我呀~” “呵呵呵,那岂止是护着,大爷我啊给你供起来都行。” “哈哈哈哈~” …… 回到家苏宁先把东西放下,换上打扫的工具去了破屋。 听说这间屋子当初是村里猎户建的,为了打猎方便才选择了后山山脚进山的位置。 防止下山的野兽,没有选择搭建村里常见的木头瓦房而是用岩石砖块进行的混搭。 猎户的手艺还算不错,人不在后屋子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也没全塌,只三间屋子倒了俩。 将屋子里外收拾完,苏宁环抱着胳膊看着倒塌的两间房子。 重新搭建明显不可取,虽然这地方偏僻隐蔽,但时不时上面就会下来人。 以防万一,倒是像村里有些人家那般搭个简易的窝棚模样挺好。 完好的那间用来当作燕家两位老人的卧室,搭的窝棚用来做燕北睡的地方,剩下那间还能弄个小厨房。 说干就干,苏宁转身去到村里。 走了两回也算经车熟路,十分顺利地找到了木匠家。 “大成叔?” “哟,是宁娃子啊,快进来!” 大成媳妇刚忙完厨房的活计,准备上工就见着‘财神爷’又上了门,顿时那张脸忍不住笑开了花。 “你叔他吃完饭就去上工了,这会子不在家,宁娃子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告诉你婶我一样的!” “婶子,我还想买些家具,再定制些,这大成叔能忙得过来吗?” “能,那哪不能,木料子有现成的等晚上我就让家里几个儿子都来帮忙,你放心!” 虽然几个儿子手艺比不上他们老子,但也差不到哪去。 因此大成媳妇脸上的笑容都没打顿,满口应承下来。 将来之前写好所需要东西的纸递给她,苏宁付了订金便先行离开转头去找大爷帮忙找找看哪里能弄到塑料棚。 …… 等日落天快黑时,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处的燕北发现这破屋竟然大变了样。 虽然从外面看着只是从破落变成了寒酸,但也好上了太多,起码能遮风挡雨算个真正的家。 找了圈没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立马转身去到了苏家的祖宅。 经过祖宅后面的围墙,燕北不禁挑了挑眉:苏宁这天到底忙活了多少事? 伸出手试着推了推面前新开的小门,果然门虚掩着没有上锁。 穿过后院来到前院,白雾与炊烟缓缓从厨房敞开的窗户飘出,望着在灶台边忙碌的人,燕北的心再也忍不住地涌起无数滚烫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地快将他淹没。 “苏宁。” “回来了?先洗洗手还有最后一道菜,马上就好!” 千言万语都被她这回眸一笑给堵在嗓子眼,许久才吐出一个好字。 何其有幸遇见这样的她,若再足够幸运些能够拥有,燕北想哪怕是用今后无数风雨磨难来交换他也甘之如饴。 “别傻愣着啊!” “好。” 燕北乖顺地洗好手,也不管打湿后的衣服贴在身上会不舒服,硬是将沾到不好东西的地方全部清洗搓揉了一遍。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决定 端着最后一道枞菌汤,来到饭桌前放下,苏宁瞥见他身上湿答答还在往下滴水的衣服,不禁皱了皱眉头。 生活用品,厨房用具甚至其它都有考虑到,倒是独独忘了这个换洗衣物。 “不冷,刚劳动完浑身发热出着汗呢。” 以为她皱眉是担心自己会着凉生病,燕北微微侧过些身子,语气故作轻松地解释了句。 闻到身上就算清洗过还是有着那股挥之不去的臭味,垂下眼眸嘴边扯出抹淡笑,“抱歉。” 这句道歉的话来得莫名,但心思玲珑的苏宁却是第一时间明白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是被他这句话以及这个笑容蛰到了般,让她的心不自觉地一抽,有些些的刺疼又有些难言的酸涩。 深吸了口气,没有选择他的对面稍远的位置,而是就那般自然地坐到了他旁边最近的地方。 “这枞菌还是我头回做,早就听说这只有当地才有的枞菌特别美味你快试试!” “好。” 紧了紧握住的筷子,又缓缓地泄了手劲儿放松整个绷直的身子,燕北一口吃掉她夹进碗里的带着乌色的菌子。 这个味道以及这时的心情,他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很好吃。” “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的,看来用一大把奶糖换的半点不亏。” 眯着眼露出嘴边小小的梨涡,苏宁见他不在紧绷神色也恢复了往常,笑容更灿烂了几分,“对了。” “燕北明天我回趟市里办点事,再顺便去把你的东西都收拾下一趟运过来。” “好。” 对于她的决定,燕北很少会有反对的时候,尤其还是为了自己才这般奔波辛苦。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可是真的有事。” “好,我知道。” 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她,“这是我宿舍和研究室的钥匙,其它的东西不重要,如果可以只要把卧室床头的盒子还有研究室书桌下放的文件箱带给我就行。” “嗯好,我记下了。” 接过他递来的钥匙收好,苏宁端起碗筷,边吃着饭菜边想着事儿。 明天回到市里,除了给燕北取衣物东西,她得去看看张哥回来了没有以及去厂里找找梁主任。 既然心里头有了回来当赤脚医生的打算,这些事都得先提前安排好。 至于大爷开的介绍信和证明去县城培训机构报名和培训的事,倒是可以放到最后,等一切都弄妥当再说。 “苏宁是不是有什么事?” “啊?没有,我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燕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这边暂时不会有什么事你不用顾及,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先办自己的,工作要紧。” “好,放心,我心里有数。” 此时两人都没有发现他们的相处对话都像极了有商有量,和睦有爱的两口子。 一顿饭吃完,燕北还是一如既往地抢着收拾,洗锅刷碗以及打扫厨房的卫生,做得不那么熟练却极为细致且认真。 …… 开往沪市的列车。 因为急着往回赶,没有买到卧铺的傅家明与罗双双只能先坐着硬座,看看途中能不能再换补到卧铺。 车厢里人多气味又混杂,出去趟洗手间都跟打了场仗般累出一身坨子汗。 还是头次出远门坐这么长时间的绿皮火车,罗双双的脸色难看经过这两天一夜已经隐隐发白,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 “双双你觉得怎么样?” “没事,就是有些闷觉得喘不上来气儿。” 心疼地帮她擦了擦额头上又冒出来的细汗。 傅家明又是焦急家里的情况又要担忧对象,几乎一直没怎么合过眼睡觉。 眼底血色布满再顶着那两圈乌黑,满下巴青色胡渣的样子不比她好看到哪去。 “对不起双双。” 刚处上家里就发生这么大的事,头一次带她回家必定不是最合适的时机,没有该有的欢迎待遇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他心底很不是滋味。 见他连眼角都开始泛红,在上火车前已经见识过他撕心裂肺的哭嚎,实在是怕了他的眼泪。 悄悄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背,罗双双小幅度地晃了晃,“别说傻话了,你是我对象,这种时候我不陪着你像话吗?” “你放心,叔叔阿姨和傅大哥他们肯定会好起来的。” “嗯。” 两人都十分默契地避过了姐姐傅倩倩。 因为这种伤痛一掀开就血肉横飞疼到泪流成河,怕他直接泄了心气儿再承受不住。 大庭广众地被人发现不好,罗双双见他稳住了赶忙收回自己的小手,下意识地再次护紧身前的包包。 这里面有宁宝盖特意让她带上的药,都是能救命的东西,就是钱票丢了也不能把它弄没了。 希望昏迷不醒的傅叔叔可以坚持住等他们赶到,千万不要病情加重,也希望这次宁宝盖给的药水依然能够那么神奇。 “双双你在这先等会,我再去找列车员问问看能不能补卧铺。” “好。” …… 沪市,第二医院。 马秀珍提着盒饭刚从医院食堂打好饭菜回来。 结婚多年一直被傅融护在身后保护得好好的,只是短短几天时间,就将她曾经的柔软搓磨得冷硬,从依人的小女人蜕变成撑起丈夫与儿子头顶一片天的女汉子。 “澹儿!” 推开门看见半身在地上悬挂在病床边的大儿子,马秀珍快步走到屋里放下手里的东西,用力托起他的双腿将人搬回床上。 “妈。” “嗳,妈妈在。” 将半张脸埋在枕头上的傅家澹,闭眼蹭掉眼角滑下的泪珠,整理好面部的表情才转过来笑着看向她,“我不小心…” “妈知道,妈妈知道。” 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马秀珍眼睛通红却生生忍住了眼泪,她知道方才儿子肯定又再尝试站起来。 可她…却只能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不仅仅是因为儿子的自尊,也是因为不想戳破他最后的那丝希望。 哪怕伤口崩裂,也只能趁着他熟睡再小心地为他上药。 “今天食堂有你爱吃的小南瓜,澹儿等会儿你多吃点?” “好,妈,我肯定多吃些。” 趁着转移话题,马秀珍侧转身去拿饭盒,不着痕迹地擦拭了下眼角,这才笑容温和地回转过来。 “那你先吃饭,妈去看看你爸,等会再来陪你。” “妈你别把我当两三岁的小孩,放心啊,你只管先顾着爸,我有事这还有这么多医生护士呢。” “好好好,你不是两三岁是二三十岁。” 见他笑着无比费力的拿起勺子,心头便是一酸,试探性地问道,“要不妈喂你吧?” “不用,我能行,就是吃得慢些,慢些好好消化,妈你快去吧爸那边离不得人。” 曾那么骄傲的人,就算是最爱的家人也不想她看见自己的狼狈。 “…好。” 努力不让话音发颤,妈秀珍不敢再看一点,脚下匆匆地离开病房。 等长长的走廊上只剩她一个,这才任着眼泪夺眶而出。 “马姨。” “宣宣?” 连忙背转身擦干眼泪,马秀珍尽量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宣宣你来了就好,家澹他一直在等着你,走,我带你去…” “马姨…对不起。” 避过她伸过来想拉住自己的手,任宣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神。 犹豫许久,还是将握在手里的那枚玉佩递了过去。 这是当初傅任两家订婚后,作为准婆婆的马秀珍送给自己的礼物。 “你这是要跟澹儿他退亲?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整个任家的意思?” “是,是…我们对不起,马姨,我…我也没有办法,对不起。” 任宣想到父母说的话,想到傅家现在的情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翘辫子的傅融,已经完全废了的傅家澹,只会跟在燕家小七身后跑没有出息的傅家明… 傅家的未来可想而知。 躬身道了谦后,任宣不再多说,捂住嘴一脸难过模样地飞快跑开。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处理 “站住!” 明明并不算多大的声音,在这长廊里却异常震耳欲聋。 竟然拔腿就跑的任宣生生顿住下意识地停在原地。 哒哒哒~ 小皮鞋踩出来的声响,一声声如同敲击在她心头般,让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任宣低着眸子望着停在自己身前的那双黑色小皮鞋,攥紧了有些黏糊糊的手心,“马姨,还有什么事吗?” “当初可是你们任家,你任宣死乞白赖地要求家澹负责,如今赶着退婚的也是你们。 怎么我们傅家是软柿子,可以任由你们挑拣,捏揉搓弄?” 握紧手中的玉佩,马秀珍竭尽控制气到颤抖的指尖,头一次从嘴里吐出无比尖酸刻薄的话,“你任家任宣是什么货色?嫌弃家澹凭你们,也配?” “马姨,你别太过分…” “嗤~” 轻蔑地瞥了她一眼,马秀珍优雅地捋了捋头发嗤笑出声,这才慢慢地转过身,语调平和却极为冰冷。 “既然已经退婚,除了这枚玉佩还请将傅家送到任家的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不然…” “你们就试试看,看看现在我傅家还能不能亲手摁死你们。” 虽然不见得家澹有多喜欢她任宣喜欢这桩婚事,可作为一个母亲也不容人在这种关头上门羞辱诛心。 但凡他们任家在傅融俩父子出院后上门退婚,她也绝不会多说二话。 任宣阴沉着脸,脸色很是难看,长长的指甲都掐进了手心的嫩肉中。 直到走出病房外的长廊,看见等着的父母也没恢复过来。 “爸,妈。” “怎么样宣宣,退了吗?都说清楚了没?” 任家只是普通的工人家庭,一门能有四个工人足以让很多人羡慕。 后来又攀上了傅家,不说其它,紧靠这层姻亲关系就让任家几人捞到不少好处,更别提提干当个小干部什么之类的小事。 不过现在么,眼看傅家就快倒了那傅家澹也废了,他们任家就一个宝贝女儿,绝无可能埋头跳这种火坑。 宣宣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转头还不能找个更好的? 幸亏当初傅家澹以先立业后成家的借口拖着,不然好好的黄花大闺女砸在他个废人的手里可真就亏大发! “退了。” 任父任母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可下一秒听见女儿的补充,立马僵硬住了表情。 “不过,马姨说得把傅家之前送到咱们家的东西全部退回去。” “凭啥?!” 任母激动地吐沫星子乱飞,那么些东西全退回去,那不是要了她的老命! 订婚时那首饰,三大件,还有大红包… “凭啥,凭他们是傅家,凭他傅融还没咽气蹬腿,职位还在那挂着呢!” “他爸…真要退?” 不退行不行! 任母哭丧着脸跟挖了她心肺似的,“那些东西,可是准备给幺儿…” “闭嘴,先回去再说!” 不知道前亲家在病房外的丑陋嘴脸,马秀珍已经来到丈夫所在的重症监护室。 望着插满管子,脸上的双眼依旧紧合,马秀珍顿时泄了所有强撑伪装,“阿融…你快醒过来,不然我们可要被人欺负死了…” 像是听到耳旁妻子的哭诉,躺在床上的傅融被子里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 古市。 赶在天亮之前来到庸县,苏宁坐了最早的那班线路车到了市里。 先回了趟家简单收拾了些自己要用的东西,装进了小号的箱子里作为掩护。 将行李箱拖着来到旁边的大院得知张泽还没回来,在叮嘱了田香几句后又急匆匆地离开去了邮局挂电话。 接下来去纺织厂,机械厂。 等所有的事儿全忙完,一刻不停歇的苏宁再赶回到第一大队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站在进村路口宛如望妻石的燕北一动不动,不知道在那待了多久。 直到看见苏大队长家的小孙子赶着牛车回来,月光下显得冷硬着的脸才显得柔和了几分。 “你怎么站在这里?” 不是说过已经跟小哥约好,他会按时去县城里接自己,让他安心在家等着的吗? 朝着他招了招手,等人走到跟前也不等他开口说话,直接上手将人拖上了车斗里。 苏建群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有见过两次,他爷爷口中那个最厉害的年轻后生。 听说被下放到了他们一队已经有两三天,似是有意避着人要不是他特意等在这,还真轻易摸不到人影。 “燕工…” “我已经不是了,叫我燕北就行。” “那就…燕大哥!” 打了个招呼,苏建群回头继续小心翼翼地赶车往村尾后山。 将人平安送到祖宅大门口,收好苏宁硬塞过来一把的巧克力,喜滋滋地走了。 这可是沪市友谊商场买的高档糖果,之前她送的那盒他只跟大哥一人分了半颗,刚放进嘴角只觉得苦过后又非常顺滑香甜,苏建群很喜欢。 他这远房妹妹哪哪都好,就是太过大方了些! 这头打开院门后,发现院中摆放的各种家具,苏宁脚步轻快地走上前边察看便随口问道,“大成叔什么时候送来的?” “晚饭后没多久,我听着动静就过来帮忙把它们搬进了院子里。” 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下,燕北粗粗打量了眼,除了这个小皮箱其它的大都是自己的东西。 果然,说是去忙事情,最主要的却是替他收拾拿东西过来。 弯下腰敛起眼中的深色,燕北在一堆行李中找到了那个方方正正的木箱子。 这是他闲暇时间随手打磨的一个百宝箱,里面放着工作几年存进银行的工资还有日常开销所需要用到的钱票,以及一些贵重物品类似手表什么的小东西。 “苏宁这些给你。” “嗯?” 刚清点完地上的家具,苏宁愣愣地看向他递给自己的东西,满脸大写着的问号。 “你把这存折,钱票都给我做什么?” “我现在也用不上,想花也花不出去还容易招惹麻烦。” “哦,明白了,帮你保存是吧?没问题。” 双手将东西接过,苏宁了解地点点头,准备把这些单独放在自己桃源空间的卧室里,不论到哪都丢不了。 嘴角含着笑,燕北没有解释,送出去的东西他就没准备收回,并且还想今后以另种身份上交的更多。 “走吧,先把东西还有家具先搬进你住的地方。” “先不急这个,你吃东西了吗。” “你不提,我还真给忘了。” 带着她来到厨房,燕北把温在锅里的饭菜一一端上桌。 “这是你做的?” “嗯,味道不怎么好,你将就着多少吃点。” 最简单的一道西红柿炒鸡蛋,一道茄子烧豆角。 说实话就这卖相吧…属实看着有点吓人。 略有些迟疑地接过他递来的碗筷,想到自己当初在空间什么也不会折腾做出来的饭菜,那种千奇百怪的味道可以算作她至今仍不想回味挥之不去的阴影。 瞄了眼他看向自己,略带期待又有些紧张的神色,苏宁紧了紧手中的筷子,夹了根就近的长豆角。 “怎么样?” “嗯,还可以,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很不错了!” 有些意外的苏宁肯定地点点头,卖相的确不好但味道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除了火候大了烧得有些焦糊。 见她吃的不那么为难,得到肯定的回答燕北舒了口气,只要能下咽就好。 “你吃了吗?” “吃过了。” “真的?” 这菜的分量虽然不多,但一点不像有动过的样子。 “真吃了,我不会骗你。” 早上她走时留下的早饭有不少,加上他一直把牛棚那边的活干完才回来,所以中晚就变成了一顿,紧着剩下的那些热热全吃掉了。 “行吧,今天我有跟沪市那边联系,已经知道了那两边准确的地址你看看是不是需要寄些什么?” 第一百五十三章 火花 两个农场一东北一西北环境都挺艰难困苦,现在天气越来越凉,等到了真正的冬天什么也没有,不需要别人再做什么都得生病倒下好几个。 被褥,衣物,粮食用品,这些都是刚需紧要的。 不过听说那边看守农场的人都会扣下大半寄过去的东西,也不知真假? 其实最好的还是自己走一趟。 已经到了这步,好不容易让事情发生改变,若结果又重新歪回去,那不是前功尽弃么。 草草吃完饭放下碗筷,苏宁咽下最后一口饭菜,抬头看向起身准备收拾东西的燕北,“我想代你过去一趟那边。” “什么?不行!” 想也不想地开口回绝,燕北收起错愕的神情,一脸认真严肃。 不说东北的垦地农场,光是从湘南坐火车过去就得七八天的时间,等她到了那边怕是已经要开始下雪,那种极端的大雪冰雹天气不是生活在那的人很难适应。 西北那边就更加危险,他即使没有去过也有听说,草原那的狼群肆虐是会真的伤人要命。 这么过去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万一出了什么事… “你先听我说完,燕叔叔的腿需要治疗,就算把药寄过去那边的人也不一定会完好无损地交给他们。” 还有她窥见所知的未来里,紧随燕子瑜之后最先死绝的燕子瑾一家。 想到前后脚接到这个消息后,极尽疯魔再不管不顾的燕北… “你难道想看着你爸残废么?” “我不想。” 燕北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是不想看着家里人吃苦受罪,但也不代表能让心爱的人明知有危险还推回去就为了成全自己。 她说的对无论如何人是得去趟那两边,但不是非得让她去。 燕家能成为沪市顶上的那几家,即使如今这般局面,还能没有一两个能用可靠自己的心腹? “苏宁你只需要帮我准备好药水东西,我会找个信任的人带过去。” 见他态度坚决也有了决策,苏宁便不再多说颔首点了点头,心底却叹了口气:只希望事情都朝着好的那面发展,燕家人都能改写既定的结局。 明天燕老爷子俩人就该到了,先顾好眼前吧。 “傅家那边有消息吗?” “家明他们还没到,估计得等到明天晚上。 傅叔叔的头伤得太重情况不怎么好,只短暂清醒过两次。至于他大哥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一时半会地也下不了床。” 这些都是张大哥告诉她的,他这几天下个班没事儿就会去医院看看。 实在是一家倒下了俩又没了一个,哪怕马秀珍一个女人强撑着也顾不过来。 自打知道这燕傅两家和她的关系,能帮得上忙的张棋自然都会搭把手。 就连傅倩倩的发丧下葬都是他接手帮忙操办的。 知道这些后苏宁也很感动,只为张家不论什么和她有关的大小事都按着自家的事来办。 没有丝毫把她当外人看的这份心就足够让人动容。 “傅家大哥的未婚妻去退婚,在医院病房很是大闹了一场。” “任宣?” 眼底划过抹讽刺嘲弄,燕北心底并不觉得意外,当初家澹订婚时燕家是作为男方的亲戚上下都有去。 尤其是爷奶还是以傅叔的长辈,自然给了任家还有任宣不少好东西。 再不小心听到任家母女俩的对话,他就有劝过家澹。 不过对于那时的傅家澹来说,好像未来的妻子是谁都无所谓,也就没有过多的在意。 两人说着话也不耽误手头上的事儿。 在把碗筷洗好收进橱柜后,便开始合作抬起院里的家具,从新开的后院小门搬进那间破屋。 乡里还没通电,夜里的小路不是碎石子就是烂泥巴很不好走。 因此两人动作很慢,尽量走的稳妥些。 一来一回地,说着话倒也不觉得有多累。 苏家的祖宅临近山脚,而这座破屋是货真价实就在山脚下。 当一脚踩着个软乎乎却有别于泥巴那种松软的感觉,苏宁浑身一僵,背后的鸡皮疙瘩更是争先恐后地冒出。 几乎下意识地扔下手中的椅子,原地蹦起三尺高,花容失色更是难得的大叫出声。 “啊!” 天不怕地不怕唯二怕的就是阿飘和蛇,联想到地上的东西,惊恐的苏宁头脑一片空白。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像是无尾熊一样挂在某人的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双腿更是夹在他的腰间。 听到她的叫声,走在前边的燕北是与她同步地扔下手里的东西,想也没想地就翻身一个箭步就来到她的身边。 只是接下来… 望着紧紧贴在自己身上,上下都攀得死死的人,燕北僵硬着双手完全不知道到底是该将人搂紧还是该平摊着不动的好。 胸膛里的心跳声如同擂鼓,脸上更是滚烫一片通红。 像是过了许久,又似不过几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怎…怎么了?” “蛇,有蛇!” 努力定了定神,燕北深呼吸尽力忽略使劲儿往鼻子里钻独属于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儿,一手揽住她的背一手摸索方才情急扔掉的手电筒。 当拿起手电筒,先将昏黄的光照到她的腿脚处,没有发现被咬的地方这才放下心地转动方向看她指的那处。 地上的那片草堆,的确有一块冒出来有别黄绿,通体泛着银色有着蟒纹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上前,燕北用脚尖挑起看了看,如想的那般果然是大蛇蜕下的皮。 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得不像话,“别怕,只是块蛇皮。” “蛇皮?” “对,不是蛇。” 就是真蛇刚才那阵仗也早该吓跑了。 将埋在他肩头后的脑袋慢慢地抬起掏出,待发现电筒光线里的那处东西一动不动,苏宁才舒出口气。 “…不好意思。” 飞快地从他身上滑下来,大腿不小心地蹭到某处,引得燕北一声闷哼。 而她自己只差头顶冒烟恨不能用脚直接抠出个地洞好钻进去。 “我…” “没事,咳~” 耳后根已经红到快要滴血,像是遮掩什么的燕北快速背转过身,率先捡起地上的桌椅,清了清嗓子后才继续说道,“苏宁还是你拿着手电筒走吧,我夜视可以在前面看得清。” “嗯,嗯,好。” 因为这个小意外,接下来的搬运过程异常的沉默。 有意无意间的一个视线交集都能让两个人莫名都红了脸,这种略有些诡异拉丝的气氛,直到将东西全部搬完离家出走的冷静理智得以回归,总算恢复了正常。 “明天估计燕爷爷他们就该到了,今天你好好休息,别让两位老人见了担心。” “好。” 有了床,又有了换洗衣物,不再闻着那一股子味儿,他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 燕北刚应完了好,人也送到了后院的小门边,“苏宁。” “嗯?” 不好将手电筒直晃晃地照到人脸上,所以只能就着黑暗的光线看到他模糊的轮廓。 直觉他想说些什么的苏宁,顿时心头猛地一悸,让她不自觉地抬手捂住胸口。 怎么会? 有这种感觉… “苏宁,能不能…” “暂时不能。” 不等他说完,苏宁便出声打断,她不知道为什么心跳会陡然加速快到让自己害怕的地步。 不论他未说完的话是不是想的那样…她都下意识地感觉到害怕。 “很晚了,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说,我先回去了。” 她得冷静冷静,好好想想。 望着她快速离去的背影,砰用力合上的远门。 伸出的手默默收回,摸了摸鼻子燕北扬起嘴角:宁宁是以为自己要说什么呢? 他,或许不用等得太久了,对不对?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来到 月影星疏,后半夜的一阵秋雨让天陡然间转凉。 辗转反侧了整晚,顶着双熊猫眼的苏宁长叹了口气,索性摸黑起床。 换了身长衣长裤,手中编着麻花辫边来到了屋檐下。 “可恶的家伙。” 暗骂了句让自己这般纠结苦恼的人,挽好最后一圈头绳,望着眼前绵绵细雨她面上的表情着实复杂。 就在昨晚心悸的那一瞬,她突然心领神会了什么。 对于燕北在还没有察觉之前就有了别样的好感,丝丝缕缕地缠绕,恍然时便已汇聚转变成了喜欢。 喜欢么… 若对他说只谈恋爱不以结婚为目的话,这算不算耍流氓? 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有个那样的父亲,对于婚姻她是真的怯懦与抗拒。 “顺其自然吧。” 摇了摇头甩掉这些纷杂的思绪,不想继续因为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情再乱了心神。 刷牙洗好脸,简单涂抹了些雪花膏,苏宁闪身进了空间。 收拾完桃源里的活计,再到取名为药庐的小茅草屋继续研究药典,尝试制作新的药方。 在有过不计浪费药材且不断尝试的制作中,她终于发现了变得粘稠如牛奶后的泉水真正的用处。 药园里经过泉水浇溉的药材,药性会大幅度的提升,比外面普通的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也许这也是她为什么每次会制作出有别于药方的变异版,功能性更强药性更好的究极原因。 现在她已经能着手炼制出药典前两页上的药方,至于后面的,随着方子上的难度升级这几次尝试均是以失败告终。 闻着鼻尖淡淡的药草香味儿,本还有些心烦意乱的小情绪瞬间消散,逐渐沉浸入制药中。 …… 细雨已经随着破晓停下,不过天依旧灰蒙蒙的。 枝桠,叶尖都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随着风起簌簌落下。 合理安排时间的苏宁,此时已经出了空间在厨房忙着做早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桃源里四季如春,一直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温度,所以刚出来时被冷风一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得不回到房间找出了件薄外套。 这件杏黄色的针织外套还是中秋时付爷爷他们寄过来的礼物,出自荷花婶子。 看英英那小妮子的信件得知她也有件同款不同色的,是特意央求荷花婶子做的姐妹装。 想到这低头看了眼袖摆领口几处勾出来的精致可爱的小花朵,眼底忍不住露出抹温暖的笑意。 “苏宁,早啊。” “早啊。” 这件外套很配她,不仅明艳亮丽也多了份俏皮可爱。 猝不及防地闯入视线,立马让燕北感觉到了惊艳。 “没休息好?”“你没睡好?” 视线交集对上的一瞬间两人不经同时开口,说出来的话也大同小异。 笑意爬上面颊,燕北微微颔首,想到那个被某人痴缠了整晚的梦,笑容顿时不自在了几分,耳朵更是迅速攀上了抹鲜艳夺目的红。 “咳咳,我有些认床还没习惯。” 清了清嗓子,待耳朵滚烫的热度散去,燕北才继续说道,“你呢,怎么没睡好?” 给了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苏宁继续埋头干自己的事。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和自己有关?’ 手握拳抵在了鼻下,借此掩饰快要压不下去的嘴角,燕北暖着眼眸里的柔光,脚步轻快地上前。 “我来帮忙,需要我做什么?” “估摸着燕爷爷燕奶奶也该快到了,坐了那么长的火车也不知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想提前准备好容易克化的面食,等会放在窝里温着随时能吃。” “苏宁,谢谢。” 能想得这么体贴周到,做得这么温暖窝心。 燕北接过她递来的菜篮子,哑着声道了谢,未免让她看出自己的失态也不等回话径直出了厨房去外面的水池洗菜。 …… 古市,庸县县城。 下了火车换了批押送的人,燕昌荣与赵盼盼相扶着混在下放的队伍中,和所有人一般无二地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哪怕得知了火车的终点竟然是湘南古市,心底激动也隐隐有些猜测,可也只是相视一眼便被两人给死死压下。 等到了古市管辖下属的县城,再到红旗公社的第一生产大队,听了训话做了思想检讨,望着陌生的环境对面眼含戒备以及厌恶的人群,夫妻俩人都没有多说一句。 “就是这样,听明白了吗?” “大队长我们知道了。” 苏青山装模作样地照着之前所有的流程走完,成功送走押送的两人,才冷硬着脸转头看向他们俩。 “加上你们接受改造的一共六个人,那边也住不下,你们俩就跟着之前的刚下放的那个一起住在后山山脚里的破屋,跟我走。” 经过几天的火车又转了好几次车,再加上吃不好睡不好又生着病,燕昌荣脚下虚软,面色惨白浑身冒着虚汗。 赵盼盼虽然有心但自己本就娇小没什么力气,只能咬牙尽力支撑着,不让老头子摔倒。 从村头走到村尾,一路有不少上工在田里忙碌着的乡民频频张望,以及不知事情看热闹般跟在他们身后的孩童。 好在人们虽然指指点点少不了的议论,但没有那么过激的行为。 不论是因为走在前头的大队长震慑,还是队里乡民们不讲究那一套,总之暂时的相安无事让两人都松了口气,实在是再经不起折腾。 “老头子,你怎么样?” “放心,还能撑住。” 小声地交流了两句,燕昌荣拍了拍她的手背。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眼看着偏离村里村民宅基地中心位置越来越远,身后的吵闹着的孩童们都已经散去,大队长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两人只能紧跟在他身后。 “到了,就是这里,你们暂时休息下,等下午就去牛棚那边上工。” 苏青山指着山脚那处已经被简单收拾过的破屋,吩咐了两句背着手转身离开。 大白天的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者自己走了,躲在暗地里的小家伙也好行动。 似是不经意间瞄了眼某处,苏青山眼底荡起些许的笑意,加快了离开的步伐,田里事儿还多着呢他啊忙得很! 等苏青山消失在山路小道,只剩下了他们俩人,燕昌荣才卸下了强撑一个踉跄连带着老伴儿一起跌坐到了地上。 “老头子!” “燕爷爷!” 随着与赵盼盼一同响起的惊呼,两人心下微惊唰地抬起头看向朝着自己这边小跑过来的人。 “宁宁?”“宁丫头怎么是你?” “燕爷爷,燕奶奶。” 来到两人面前,先配合着赵盼盼将人扶起,苏宁才笑着简单打了个招呼,“燕爷爷你生病了?” “不碍事,有你让人送来的药,再吃两顿就能彻底好了。” 摆了摆手燕昌荣气色明显不好,面上手上还有些青青紫紫的伤痕,眼下的情况还能见到喜欢的小辈儿,他只觉得腰不酸腿不痛头也不晕了! 想到送东西过来的那小伙子,再到他们这次下放的地方能这么凑巧到小七在的地方,以及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 人老成精的燕昌荣哪能还不知道,这一切怕都是她暗暗地找人周旋提前做好的安排。 “宁宁,谢谢你。” “是啊宁丫头谢谢你,要不是你找人帮忙送来的东西,老头子在火车上就该没了!” 赵盼盼双眼含泪满脸感激,不禁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 “咱们先不说这些,走,跟我回去,我来看看你们身上的伤。” “这…” “等会中午燕北就回来了,可得在这之前先把伤治好,不然他看见了还不得心疼坏了啊?” “小七也在这?” “什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到来 月影星疏,后半夜的一阵秋雨让天陡然间转凉。 辗转反侧了整晚,顶着双熊猫眼的苏宁长叹了口气,索性摸黑起床。 换了身长衣长裤,手中编着麻花辫边来到了屋檐下。 “可恶的家伙。” 暗骂了句让自己这般纠结苦恼的人,挽好最后一圈头绳,望着眼前绵绵细雨她面上的表情着实复杂。 就在昨晚心悸的那一瞬,她突然心领神会了什么。 对于燕北在还没有察觉之前就有了别样的好感,丝丝缕缕地缠绕,恍然时便已汇聚转变成了喜欢。 喜欢么… 若对他说只谈恋爱不以结婚为目的话,这算不算耍流氓? 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有个那样的父亲,对于婚姻她是真的怯懦与抗拒。 “顺其自然吧。” 摇了摇头甩掉这些纷杂的思绪,不想继续因为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情再乱了心神。 刷牙洗好脸,简单涂抹了些雪花膏,苏宁闪身进了空间。 收拾完桃源里的活计,再到取名为药庐的小茅草屋继续研究药典,尝试制作新的药方。 在有过不计浪费药材且不断尝试的制作中,她终于发现了变得粘稠如牛奶后的泉水真正的用处。 药园里经过泉水浇溉的药材,药性会大幅度的提升,比外面普通的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也许这也是她为什么每次会制作出有别于药方的变异版,功能性更强药性更好的究极原因。 现在她已经能着手炼制出药典前两页上的药方,至于后面的,随着方子上的难度升级这几次尝试均是以失败告终。 闻着鼻尖淡淡的药草香味儿,本还有些心烦意乱的小情绪瞬间消散,逐渐沉浸入制药中。 …… 细雨已经随着破晓停下,不过天依旧灰蒙蒙的。 枝桠,叶尖都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随着风起簌簌落下。 合理安排时间的苏宁,此时已经出了空间在厨房忙着做早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桃源里四季如春,一直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温度,所以刚出来时被冷风一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得不回到房间找出了件薄外套。 这件杏黄色的针织外套还是中秋时付爷爷他们寄过来的礼物,出自荷花婶子。 看英英那小妮子的信件得知她也有件同款不同色的,是特意央求荷花婶子做的姐妹装。 想到这低头看了眼袖摆领口几处勾出来的精致可爱的小花朵,眼底忍不住露出抹温暖的笑意。 “苏宁,早啊。” “早啊。” 这件外套很配她,不仅明艳亮丽也多了份俏皮可爱。 猝不及防地闯入视线,立马让燕北感觉到了惊艳。 “没休息好?”“你没睡好?” 视线交集对上的一瞬间两人不经同时开口,说出来的话也大同小异。 笑意爬上面颊,燕北微微颔首,想到那个被某人痴缠了整晚的梦,笑容顿时不自在了几分,耳朵更是迅速攀上了抹鲜艳夺目的红。 “咳咳,我有些认床还没习惯。” 清了清嗓子,待耳朵滚烫的热度散去,燕北才继续说道,“你呢,怎么没睡好?” 给了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苏宁继续埋头干自己的事。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和自己有关?’ 手握拳抵在了鼻下,借此掩饰快要压不下去的嘴角,燕北暖着眼眸里的柔光,脚步轻快地上前。 “我来帮忙,需要我做什么?” “估摸着燕爷爷燕奶奶也该快到了,坐了那么长的火车也不知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想提前准备好容易克化的面食,等会放在窝里温着随时能吃。” “苏宁,谢谢。” 能想得这么体贴周到,做得这么温暖窝心。 燕北接过她递来的菜篮子,哑着声道了谢,未免让她看出自己的失态也不等回话径直出了厨房去外面的水池洗菜。 …… 古市,庸县县城。 下了火车换了批押送的人,燕昌荣与赵盼盼相扶着混在下放的队伍中,和所有人一般无二地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哪怕得知了火车的终点竟然是湘南古市,心底激动也隐隐有些猜测,可也只是相视一眼便被两人给死死压下。 等到了古市管辖下属的县城,再到红旗公社的第一生产大队,听了训话再次做了思想检讨。 望着陌生的环境对面眼含戒备以及厌恶的人群,夫妻俩人全程都没有多说一句。 “就是这样,听明白了吗?” “大队长我们知道了。” 苏青山装模作样地照着之前所有的流程走完,成功送走押送的两人,才冷硬着脸转头看向他们俩。 “加上你们一共六个人,牛棚那边也住不下,你们俩就跟着之前的那个一起住在后山山脚里的破屋,跟我走。” 经过几天的火车又转了好几次车,再加上吃不好睡不好又生着病,燕昌荣脚下虚软,面色惨白浑身冒着虚汗。 赵盼盼虽然有心但自己本就娇小没什么力气,只能咬牙尽力支撑着,不让老头子摔倒。 从村头走到村尾,一路有不少上工在田里忙碌着的乡民频频张望,以及不知事情看热闹般跟在他们身后的孩童。 好在不像县城里的那场,人们虽然指指点点少不了的议论,但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不论是因为走在前头的大队长震慑,还是队里乡民们不讲究那一套,总之暂时的相安无事让两人都松了口气,实在是再经不起折腾。 “老头子,你怎么样?” “放心,还能撑住。” 小声地交流了两句,燕昌荣拍了拍她的手背。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眼看着偏离村里村民宅基地中心位置越来越远,身后的吵闹着的孩童们都已经散去,大队长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两人只能紧跟在他身后。 “到了,就是这里,你们暂时休息下,等下午就去牛棚那边上工。” 苏青山指着山脚那处已经被简单收拾过的破屋,吩咐了两句背着手转身离开。 大白天的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者自己走了,躲在暗地里的小家伙也好行动。 似是不经意间瞄了眼某处,苏青山眼底荡起些许的笑意,加快了离开的步伐,田里事儿还多着呢他啊忙得很呢! 等苏青山消失在山路小道,只剩下了他们俩人,燕昌荣才卸下了强撑一个踉跄连带着老伴儿一起跌坐到了地上。 “老头子!” “燕爷爷!” 随着与赵盼盼一同响起的惊呼,两人心下微惊唰地抬起头看向朝着自己这边小跑过来的人。 “宁宁?”“宁丫头怎么是你?” “燕爷爷,燕奶奶。” 来到两人面前,先配合着赵盼盼将人扶起,苏宁才笑着简单打了个招呼,“燕爷爷你生病了?” “不碍事,有你让人送来的药,再吃两顿就能彻底好了。” 摆了摆手燕昌荣气色明显不好,面上手上还有些青青紫紫的伤痕,眼下的情况还能见到喜欢的小辈儿,他只觉得腰不酸腿不痛头也不晕了! 想到送东西过来的那小伙子,再到他们这次下放的地方能这么凑巧到小七在的地方,以及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 人老成精的燕昌荣哪能还不知道,这一切怕都是她暗暗地找人周旋提前做好的安排。 “宁宁,谢谢你。” “是啊宁丫头谢谢你,要不是你找人帮忙送来的东西,老头子在火车上就该没了!” 赵盼盼双眼含泪满脸感激,不禁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 “咱们先不说这些,走,跟我回去,我来看看你们身上的伤。” “这…” “等会中午燕北就回来了,可得在这之前先把伤治好,不然他看见了还不得心疼坏了啊?” “小七也在这?” “什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 激动 “对,燕北他也在这。” 同时想到什么的老俩口,脸上既是因为能和小孙儿在这重逢高兴,又是为他此时出现在这的原因而感到难过。 缓了会儿燕昌荣才叹了口气心里自我宽慰:总归是在坏消息里勉强算是个最好的结果。 随着她一起去到不远处的院子,由小门进入后,许是知道这里是苏宁的家来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两人紧绷的神经都得以松懈了些。 将他们直接带到了厨房,苏宁先是借着回到房间的由头从桃源药庐里取出治疗的药水,再快速返回。 “燕爷爷,燕奶奶我先帮你们上药,等弄好咱们再吃点东西。” “嗳,好好好。” “谢谢宁丫头。” 从高处跌下来这一路,他们见到了太多,本遍体生寒那颗跟着冷硬了的心因为她而复苏回暖。 湿润了眼眶的赵盼盼微微侧转了身子,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才笑着回头,“宁丫头你先给你燕爷爷上药,我不急。” 她被老头子护着很好,除了磕碰到的几乎没挨到家伙,就是让他受苦遭罪了。 “好。” 先给燕昌荣检查了下身体情况,除了还有些低烧咳嗽,他的手臂后背还有腹部都受了不少的伤。 尤其是腹部接近肋骨的地方,那一整片的乌黑看得人触目惊心,动手的人但凡再往上些不止会断了骨头怕还会伤到内脏。 药典里有的治疗跌打损伤的金疮药在加上点泉水,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就是照样产生了变异,这本该是白色粉末状的金疮药被她炼制成了黑黝黝的糊糊状。 “这是我们苏家祖传下来的秘方制成的金疮药,燕爷爷您别看它这模样不好看但是效果很好的。” 见他一脸惊奇地看着她手中的小碗,苏宁脸不红心不跳地直接甩锅给祖宗。 “呵呵,好,你只管用。” 傅昌荣笑容慈爱,边说边很是信任地伸出手。 等身上受伤的地方涂满了黑乎乎的药汁,本还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被衣服什么的给蹭掉。 就见粘附在伤处的药汁慢慢的凝固,就像破了口子流血过后结成的痂。 之前还觉得疼的地方涌起种冰冰凉凉的感觉,痛感也随之一点点的褪去。 不由感叹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果然都很神奇,可比那些洋人的针啊药片的强太多了。 “宁宁你这药很好啊,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对啊,我挺喜欢制药的,这些都是平时闲暇的时候做的。” 笑呵呵地竖起根大拇指,燕昌荣眼底腾起一种谜之自豪:不愧是他们家小七看上的人! “好了,等这些黑痂自行脱落了伤就好的差不多了。” 解释了句后,将瓷瓶里剩余的药倒进小碗,换了个干净的竹篾片,苏宁起身来到赵盼盼面前。 “燕奶奶该您啦。” “呵呵,好,那就麻烦咱们宁丫头了。” 仔细地给她上完药,东西全部收好后,手下不停地又转向灶台。 将盖上的大木头锅盖掀开,放在蒸笼里的包子馒头以及两碗的小米粥还热乎着。 一个个地都夹起来分别放进两个大海碗里,再端着放在了两人的桌前。 “燕爷爷燕奶奶趁着热乎快吃。” 黄灿灿熬煮得粘稠的小米粥,白软的馒头,包子… 不看还不觉得,这一看两位老人便觉得嘴中生津肚子里更是跟打仗一般叽里咕噜地乱叫起来。 几乎是脸上带着无比虔诚的神色将面前的东西吃完,那种美味,那种饱腹感让人满足地忍不住喟叹出声。 感叹完才有些不好意思,方才他们俩好像在未来孙媳妇儿面前彻底没了形象。 老脸一红的燕昌荣轻咳两声,转移了话题,“宁宁,你既然能及时知道我们转移的时间下放的地方,那是不是也知道你燕叔燕小叔两人?” 听他这么一说,也顾不上再不好意思,赵盼盼也满含期盼之色的看向她。 自从出事,一大家子都带走就没有再见过面,身陷囹圄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没有得到消息怎么也没法安下心来。 知道他们焦急想要听到儿孙的事儿,苏宁也不忙着收拾,在两个人身边坐下,把自己知道的事儿都告诉给了两人。 当得知大儿一家下放去东北的垦地农场,小儿子则是西北的古尔农场。 这一北一西加上他们所在的南方,相隔岂止千里啊。 眼泪再忍不住地往下淌,赵盼盼捂住脸哭得瘦弱的身板一颤一颤。 大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心里同样不好受的燕昌荣红了眼眶,抖着嘴唇终是没有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等到情绪平静下来,再开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只见从门口直奔而来那道熟悉的身影,扑通一声跪倒在面前心神皆是一震,“小七!” “小七!” “爷奶是我,你们怎么样?” 本在田里浇着粪施肥的燕北,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的人边忙着手里的活边热火朝天地议论声。 什么又下放…什么俩老人,看着不坏,世道怎么… 虽然没听全乎但让他立马抓住了重点,一时间欣喜莫名,得知爷奶到了。 迅速地干完活,急匆匆地往回跑,在发现空荡荡的屋里什么也没有,几乎想也没想地拔腿就往这边来了。 终于见到风尘仆仆,满脸憔悴,身上还受了不少伤的两人,燕北瞬间红了眼睛,开口都带着颤抖的尾音。 “快起来,赶紧起来。” “小七快起来!” 燕昌荣与赵盼盼流着泪,齐齐伸出手拽起地上跪着的小孙子。 顺着两人的拉扯,燕北立即站起了身,只是反握住他们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他形容不出,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突然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就好像冥冥之中原该是没有这出的相逢,好像他们终是来不及再相见。 这种荒诞无稽的念头,砸得他浑身闷痛。 用力甩掉这些莫名不好的想法,燕北凝神仔细打量着他们。 因为几天的舟车劳顿,穿在身上的衣服全是褶皱,还有不少的灰尘脏污,甚至…甚至还有些脚印。 用力咬合住牙齿,抖动的面庞发出咯吱咯吱地磨叽声。 眼底的冷意倾泄,让他身上紧跟着散发出森然刺骨的寒气。 “小七,我们没事,方才宁丫头已经给我们上了药抹了汁,说是很快就能好。” “嗯。” 目光在触及到她时,燕北刹那间收回那股冰冷,“苏宁…” “好了打住,可别再是对我说谢谢了。” “……” 无奈地点点头,燕北只能将这些点点滴滴她的好全部记在心间,往后余生用百倍千倍地来偿还。 “小七,你…” 摩擦到孙儿手中有别于握笔留下的薄茧,赵盼盼立马低下头翻过他的手掌。 在看见他那双原本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完全变了个样,虎口掌心甚至还磨出了不少的水泡,心顿时一阵阵揪着的疼。 她那么优秀厉害的小孙孙啊,才几天就… “等回头把水泡挑了抹点药就好,爷奶别担心我,虽然没有从军但你们知道的我身体不差,这些活儿干熟了就好。” 互相安慰又互相开解了阵,再坐下来后,燕北与燕家两老都心态平和了不少。 …… 与此同时,刚刚抵达了沪市,下了火车直奔医院的傅家明与罗双双正赶上在医院病房中再次上演的大戏。 “谁说要退婚了?谁说的?我们不退了!” “呵,你们将我们傅家,将家澹当成了什么?这婚也不是由着你们说退就退,说不退就不退的!” “大老爷们说话有你这酿皮开口的份吗,傅家澹只是残废了又不是死了,还是说站不起来就不是个带把的话都不敢说…” “我敲你母的,你特么的在跟谁横?!” 双眼通红,宛如嗜血的野兽,傅家明放开罗双双的手一脚踹开半掩着的房门。 第一百五十七章 傅家 “家明!” 双手打开站在病床前的马秀珍,在看见疾风般冲进来的小儿子,顿时又惊又喜。 面对胡搅蛮缠的任家人气得再狠也只是猩红着双眼,在这一刻猛地湿润。 傅家明一个箭步挡在娇弱的母亲面前,手更是将还没来得及收回指着他大哥的那根手指抓住,狠狠往外一掰,“任源你是想死吗,我特么成全你!” “啊,我的手!” “儿子!”“你快放开他!” 任家人听见宝贝儿子凄惨的叫声顿时忍不住了纷纷开口。 任母更是双眼满是恶毒,冲上前伸出自己长长的指甲趁着他不注意就朝着他的脖子用力一挠。 五条鲜红的杠杠从傅家明的下巴直到锁骨下,立马见了血。 “老虔婆你干什么!” 晚了几步才进到病房内的罗双双,还没搞清楚状况,甚至连谁是谁都不知道,就看见一个中年妇女趁着傅家明与人对峙的时候阴险出爪。 看着那皮肉都往外掀翻的抓痕,眼睛一红气地大叫出声,提起包包就奔了过去,一脚踹在她那肥大的屁股上。 要不是手里包包装的是重要救命的东西,她铁定劈头盖脸砸得她老母亲都不认得! “哪里来的小狐狸精,敢踹老娘!” “你才是狐狸精,你全家都是骚狐狸!” 见她扭过身子还准备上前挠双双,傅家明抬起腿对着任母的肚子就是一击狠的,直接将人踹倒在地只剩下呻吟哀嚎。 自家女人是用来宠的,他可没有不打别家女人的原则! “闹够了没有!” 整个病房乱糟糟的一片,门外窗户边更是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马秀珍经过之前的拉扯头发有些散乱,却半点不影响现在她强大的气场。 拨开挡在身前的小儿子,环视了圈任家人。 被家明掰住手指以一种诡异扭曲的姿势呼痛叫骂的任源,躲在后面面色阴沉却一直没有开口的任父,以及进门就只知道掩面嘤嘤嘤哭泣的任宣。 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俯视地上抱着肚子眼泪鼻涕横飞的任母。 不过三秒,马秀珍出人预料的脱下脚上的粗跟小皮鞋,朝着她就是一顿砸,“我说退就是退了,听不听得懂人话?听不听得懂!” “要闹是吧,欺负我们两病号一弱女人是吧!” 手中的鞋根随着她一句话落下便更狠地锤砸,仿佛雨点密集噼里啪啦往任母身上戳。 “哎哟,杀人啦,救命啊!当老师的杀人啦!” 这场闹剧,因为有傅家明及时地赶到而让马秀珍大获全胜,愣是将近几日所受的所有负面情绪借这机会宣泄一通。 直到任家灰头土脸地败走,揍人揍得酣畅淋漓的马秀珍浑身舒坦,连指尖都忍不住兴奋地颤栗。 “妈,你没事儿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大哥…” “家明回来了啊。” 扶住明显双腿发软的母亲,傅家明这时才得空扭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大哥。 与自己相像了五六分的脸上,依然是他熟悉的温和笑容。 露在外面的双手双脚缠着厚厚的纱布绷带,隐隐还有血迹渗出来。 曾经那个对自己说‘别怕,想做什么就去做,有大哥在。’的男人… 那个为自己和姐姐背了无数锅,总是笑意吟吟说‘谁欺负你们就十倍地还回去,大哥替你们挨罚’的男人… 那么清风霁月,骄如烈阳的大哥真的废了,再也站不起来了么? 鼻子猛地一酸,别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大颗大颗掉下来的眼泪。 “家明…” 站在旁边,正对上转过脸来无声痛哭落泪的他,罗双双的心不禁阵阵抽疼紧跟着模糊了视线。 “这位是?” 悄悄抹了抹眼角,马秀珍不想看见两个儿子伤心,只得率先打起精神这时才发现站在小儿子身边很是眼生的姑娘。 柳眉杏眼,鼻翼处有颗小痣,配上那张吹弹可破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的小脸,秀丽中又带着分俏皮可爱。 身上的碎花带着泡泡袖的衬衣,陪着劳动布做成的工装背带裤,再加上脚底的回力鞋,全身洋溢着满满的青春活力。 “妈,大哥,这是我对象罗双双。” “阿姨,大哥好!” 望着俏生生笑着,落落大方向着自己打招呼的人,马秀珍与傅家澹明显眼底有些些的慌,嘴里却是相继回应应声。 这,小儿子头次带对象回来,却是在眼下这种情况。 再想到刚刚自己百年难遇一次的彪悍模样,让她看了个正着,马秀珍忍不住内心打鼓:未来的小儿媳妇该不会认为自己是个恶婆婆吧? 能在这种时候,还义无反顾跟着家明回来,不用多想就知道是个怎么样的好姑娘。 “双双,你看我们这…” “阿姨。” 似是读懂了她眼中失态的窘意和没法好好招待的愧对,罗双双的眼中亮晶晶笑容愈发的甜,“特殊情况咱们特殊对待。” “好,好。” 乖巧懂事,大方得体。 越看越喜欢的马秀珍,忍不住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拍了拍,“等你傅叔和大哥出院,咱们再从头郑重复来一次。” “哦,对!” 罗双双这时才发现眼下最要紧的事,连忙从她的手心收回自己的手快速地打开一直护得好好的包包。 包里有三瓶一大两小的瓷瓶,其中小的只有两指节高,大的那个有半巴掌大。 “阿姨,这是我和家明的朋友自己制作的药,用的是她家祖传下来的秘方效果特别好。” “是那位苏宁苏同志?” “嗯!” 想到关键时刻让人送来药水,才得以救了丈夫和大儿命的苏宁,马秀珍激动地看向她,“我还没有机会好好感谢她,她这次也过来了?” “妈,燕七那边也有事苏宁得陪着他处理,这次没有和我们一起回来。” 傅家明简单解释了句,望着眼底划过失望的母亲轻声安慰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还可能有大把的机会。 后头的这句话傅家明没说,暂时敛去多余的想法,继续说道,“妈,我们先去看看爸,让他尽快苏醒过来。” “你是说,这药?” 马秀珍与傅家澹的视线一起转向罗双双双手握住的药瓶上,异口同声地开口追问道,“是真的吗?!” “我相信苏宁。” “对,相信宁宝盖没错的!” 以她说话从不说满的性子,既然说有七成的把握让傅融转危为安彻底清醒过来,那就是九成九! “走,你们跟我来!” 马秀珍激动地转身,话音未落便自己打开了病房的大门。 转头看了眼同样露出激动神色的大哥,傅家明只得快速地交代了句,“大哥你在这先等等…” “不用管我,你们快去!” “好。” 对着他点了点头,傅家明带着罗双双紧随其后出了病房,快速前往重症监护室。 来不及心疼曾经伟岸的父亲变成如今的模样,与马秀珍同时让出位置扭头看向她,“双双。” 了然地颔首,罗双双上前几步,按着好友交代的那般,把瓶子放在病床上的枕头边,先打开了巴掌大的瓷瓶。 将瓶口对准无声无息躺着的傅融嘴边,心底默默说了句抱歉,用另只手用力地捏开他的嘴,小心翼翼地把药水灌了进去。 自觉有了一半的量才停下来,把瓶子重新塞回木塞子盖好。 紧接着换成其中的一个小瓷瓶,“家明帮忙把叔叔的头侧过来点。” “好。” 两人合作,用小瓷瓶里的药膏将他头部的伤口都涂抹均匀。 “行了,现在就只用等着。” “这就可以了?” “嗯,宁宝盖说这两种药一外敷一内服,见效会更快。” 第一百五十八章 提议 时间在等待中,会觉得异常的漫长。 尤其是对傅家明与马秀珍来说,紧盯着病床上的那人几乎是连眼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 “动了!动了,家明你看见了没有你爸他的眼睛动了!” “我看到了!” 傅家明弯腰俯下身子,带着丝哭腔轻声地唤道,“爸,爸你醒醒,听见我说话了吗,我家明,我回来了爸…” “老傅,老傅快醒醒!” 不知不觉就已经泪流成河的马秀珍,拉住他宽厚的大手哽咽地开口。 像是睡了半个世纪眼皮子有千斤重,又像根本没有睡过,因为不论妻子在耳边说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 奋力睁开双眼,突来的明亮光线让傅融一时眼前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适应了会儿,才看清两张泪眼婆娑的面孔。 “秀…秀。”不哭,我醒了,看谁敢欺负你! “老傅,阿融,你总算是清醒过来了,谢天谢地谢谢苏宁!” 苏宁?是谁? 刚清醒过来脑子转不过来,傅融一脸的茫然,等视线聚焦恢复了些许光亮,理智也逐渐地开始回拢。 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顿时虎目圆睁,焦急地看向妻儿,想动却发现只能手指头动动身子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怎么了老傅?” “爸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仿佛用尽了全力才从嘴里挤出两个名字,“倩倩,家…澹…” 马秀珍与傅家明听清他的话同时愣住,眼底的悲痛根本止不住,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倩…倩,家澹…” “爸,姐…姐她没救回来,大哥,大哥他还在养伤。” 控制不住地手指剧烈地抖动,傅融面部越发显得狰狞可怖,脖颈处根根的青筋血管全部凸起喉咙间更是不断传来似野兽般地低吼声。 直至许久他才无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内里闪烁的寒光摄人心魄。 脑子越清醒,记忆中的画面就更清晰。 大儿在他面前是怎么被残暴虐待,女儿又遭受了多少欺辱折磨。 佟,学,森,血债终需要血偿! “老傅!”“爸!” “我,没事。” 越是这种时刻,他越不能倒下。 傅融咽下嘴里的血腥,整个人很快沉寂下来,但越是这样了解他的人就知道有多危险。 再开口时,已经没了生涩连贯了许多。 “家明,你回来了,燕小七,燕家呢?” 傅家明握住他大掌的手一顿,不论如何燕家如今这般,除了罪魁祸首以及那些躲在暗地里阴沟中的老鼠臭虫,还有他们傅家。 这是不争的事实,不论何种缘由。 回来时,燕七的模样已经不像在怪他的样子,可更因为如此他才更加难受。 长吐出口气努力平复了心情,傅家明才如实回道,“燕家都被下放了,燕七怕也逃不过。” “哪里?” 刚下火车就赶过来,还没得到后续的消息,傅家明也就没法继续回答。 这时,待在另一头床边的马秀珍才接口道,“大哥他们一家去了东北的垦地农场,二哥他们是西北的古尔农场,伯伯伯娘则是小七他们那。” 这些都是过来帮忙的张棋悄悄告诉她的。 自从来了医院只回过家一趟,还是取父子俩的换洗衣物日用品,想打探消息也没有时间。 病房再次沉默下来,只听见仪器发出的声响。 “我动不了了。” “什么?” “医生!医生快来!” …… “医生你是说有钝击留在颅内的瘀血压迫了神经所以导致瘫痪?那瘀血散了是不是就能好了?” “这,傅同志,理论上可以这么说。” “那就做手术!” “以我们目前的医疗环境,还有落后的设备,这个开颅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有多低?” “不到两成。” 双腿发软若不是背靠着墙一定一头栽倒在地,傅家明低垂下头,头顶的发丝掩住了他半张脸。 “家明!” “双双,我家老头子…”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从今往后拉撒全在床上,这怕是比杀了他还要让他觉得难受。 傅家明凄惨一笑,他该怎么告诉他们这个结果。 “家明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实在不行我们去京市去首都,那边还有更大更好的医院。” “不。” 猛地抬起头,傅家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的光重新亮起,“走!” “去哪?” “邮局,打电话!” …… 古市,红旗公社第一大队。 不知道找她快要找疯了的傅家明,苏宁正在陪着赵盼盼,那对爷孙俩则是借用了书房去商谈什么。 到了下午,燕昌荣与赵盼盼两人在燕北的陪同下去牛棚那边上工。 这时骑着车,满头大汗找上门来的毛前进急促地敲起了大门。 “毛哥?你怎么找到这了?” “那傅家明找你怎么也找不到,想起了我们让街道办找上了门,田大嫂才赶紧给我挂了电话。” 喘了口气,毛前进随意蹭掉脸上的汗珠,“听着应该是十万火急的事,走宁宁,我带你上我那回电话。” 得亏他就在红旗公社上班,宁宁走时也给田大嫂留了话和地址,不然他也得抓瞎。 两人风风火火马不停蹄地赶回公社,来回也用去了一两个小时。 估计等在那头的傅家明已经快哭了。 带着人回到办公室,毛前进按着记下来的号码拨了过去,听到那边迫不及待地声音连忙将话筒递给了她。 “喂?” “苏宁?!” “是我,发生什么事了?” 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苏宁无奈地提高音量,“家明你冷静点,你这样东一句西一句的是要我拼接呢?” 听到他总算停下来语无伦次地言语乱轰炸,才带着安抚人心的语气继续道,“不急,慢慢说,你刚才说傅叔叔怎么了?” 颅内出血,压迫神经? 化瘀血的药方? 眯起眼,苏宁快速回忆起药典里的记载,未免贪多嚼不烂,除了最开始得到药典后粗略地翻看,后来她都是从头一个学会彻底掌握才继续往下一个。 治愈骨头,筋脉的她知道,也是她现在正努力研究制作的。 至于化瘀血…她还真的仔细翻阅察看才知道。 “你等我几分钟,我一会儿给你回电话,我得好好想想。” 挂了电话,苏宁起身看向坐在一旁的人,“毛哥,这有厕所吗?” “有,从这出去右转到头就是。” “那我去去就回。” 看着她极速远去的背影,毛前进摸了摸后脑勺默默咽下了嘴边的话:那个厕所,可得有个心理准备。 底下就是挖出来的大粪坑,用树皮大头搭成的简易茅房,两块板子隔空架在上面能灵活挪动,蹲下前用脚挪开就行。 这一不小心,蹲的久了站起来… 已经来到茅房外的苏宁,深吸了口气顶着那股能熏晕人的浓重味闷头走了进去,反手锁上门栓一刻不停地闪身进了空间。 憋得通红的小脸,嘴巴微张狠狠吐纳几口新鲜的空气,才小跑着去到院子后的药庐里翻开那本药典。 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直到最后也没有发现有关化瘀血的方子。 面色忍不住沉下了几分,苏宁放下手中的册子,心事重重地出了空间。 在走回毛前进办公室的路上,想了又想,有了个想法。 “喂,家明?” “是我,怎么样苏宁,苏家的秘方有这个吗?” “抱歉家明没有这个。不过我想要不要让傅叔叔试试中医?” 电话那头的傅家明还在被她一句没有打击得心灰意冷,就听见她接下来的提议,“中医?” “对,既然开颅的手术成功率那么低,那就干脆试试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中医治疗,我记得葛老师曾经说过,针灸可以用于很多病症。” 第一百五十九章 信息 自古中医,一包银针一把药草救治了多少病症,是千年来老祖宗流传下来真正的国粹。 既然西医不行,为什么就不能试试中医呢。 葛老师那手针灸虽然没有窥见过全貌不知深浅,但光是见识到的就足以震撼人心。 …… “好。” 傅家明也被她说的精神一震,天无绝人之路,他不相信也不能就这么让老头子认命。 “对了,家明…” 挂掉通话,因为苏宁最后那句话心扑通扑通直跳,面色眼底都是激动神色,难以抑制地抖着腿回到病房。 望着自得到医生结论后彻底沉寂下来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傅融。 背转过身暗自垂泪肩头微微耸动的马秀珍。 以及焦急等待一看见他就眼前一亮急忙迎上来的罗双双。 “怎么样,家明?” 虽然在她心底宁宝盖最最厉害,可也不能盲目期待小伙伴是万能啊。 摇了摇头傅家明回握住她的手,“苏宁说苏家传下来的药方并没有这种化颅内瘀血的,不过…” “不过什么?” “她提议说试试葛老的针灸。” “对啊,葛老师的针灸很厉害的!那手银针刺穴止血我现在还记忆犹新,既然银针能止血说不好真能化瘀血呢!” “嗯。” “所以?” 罗双双歪了歪头瞄了眼病床,现在是要带着傅叔叔去湘南吗? 那这边,还有同样卧病在床的傅大哥怎么办? “所以我们一起回湘南!” “嗯?” “苏宁说虽然没有治疗老头子病症的药方,可是苏家有治愈大哥的秘药!” “什么?” “家明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听到?他们俩议论的马秀珍闻言立马转身,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嘴里连连追问。 本沉寂在自己世界中的傅融都忍不住秒回神,将视线紧紧所在他身上,若不是不能动弹,此时他一定跳起来一脚踢在兔崽子的屁股上。 “别卖关子,快说,你是说你们那位朋友她有治疗家澹手脚的办法?是真的?能恢复几成?” “家明!你快说啊!” “是,苏宁就是这么说的,苏家祖传下来的药典里有治愈筋骨的秘药,虽然制作很难但她自从得知这事儿后一直在努力研究。” 傅家明眼底划过抹感动,为有这么个在背后默默地付出,不惜决定丢掉自己的工作也要转头全身心地研究只为他… 他何德何能有幸认识她并成为了知己好友! 这一辈子,虽然他没有什么能耐在大院里都是混吃等死的典型,可前有燕七后有苏宁这样的朋友,他比谁都要骄傲! 脑补过度的傅家明想到这眼眶都不禁感动到泛红,“我相信她,可以真正研究制作出来!” “我也相信!” 兴奋激动的罗双双大力晃动着他的手臂,“所以,傅大哥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 “对!” 相比对苏宁一知半解的丈夫,已经亲眼见识过她家祖传秘药厉害的马秀珍无疑更加愿意相信。 因此当听见小儿子的肯定话后眼泪流得更加凶猛,可这次却是喜极而泣,“老傅,阿融你听见了吗,澹儿有救了,咱们澹儿有救了!” 知儿莫如母,虽然在她面前傅家澹一直都表现得很好,既不为伤势病情难过也没有因为废了而自暴自弃。 可她又哪能真正不懂,不知道他隐藏在依旧温和笑容下的痛苦。 若不是不甘心,他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在无人的时候挣扎,哪怕跌倒哪怕伤上加伤,也只为简单地站起来可以走上两步? “好好好,好啊!” 傅融终于露出自清醒后的第一抹笑容。 没人知道他刚刚在想,若是自己今后只能这么瘫在床上,加上行动不便的大儿子无疑是增加妻子和小儿子的负担。 反正他也活够了… 可若是家澹能彻底好起来,而他自己也可以恢复。 那就不能逃避把责任丢给家明,欠燕家的得他自己去偿还。 “爸妈,我们一起去湘南吧!” 知道傅融已经苏醒,陆续有领导上面的人来慰问探病。 因为现在他这种情况,直系上司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都清楚明白。 已经和佟家闹成这种地步,而弄倒了燕家现如今几乎一家独大,即使傅融能重回职位,可孤木难支恐怕也是举步维艰。 反正现在傅家的死局已经摊在了明面上,不如顺势麻痹他们,更好保存燕傅两家暗中的势力。 由明转暗,伺机而动,关键时刻给予佟家最致命的一击。 眼底精光转瞬即逝,傅融松开尝试握紧拳头的手指,抬眸对上小儿子的目光,“去,我们去湘南。” 去给大伯伯娘负荆请罪,做牛做马地赔罪。 …… 不说傅家全家一起离开扎根的沪市不是一两天的事,光是工作上的交接,还有如何避开佟家耳目,打发各路魔鬼蛇神就得花费些功夫。 这头结束了与傅家明通话的苏宁也趁着这个机会,同毛前进说了些打算和想法。 “宁宁你的意思是,回到一队以后就在那边当个赤脚医生?” 顶着两眼蚊香圈,毛前进万分不解地看向她,“这个事儿和泽哥说了吗?” “等张哥跑完这趟长途回来我会和他详细说的。” 估摸着也就是明后这两天,怎么着张泽也该回来了。 到时去趟市里,把所有事情的后续都给解决,工作,房子还有瞿家肖桥那边好一些问题都得安排妥当。 纺织厂那边她还只是跟梁主任提了想要离职的想法,现在正处于请休长假中。 还有高婶子小莲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门,得知她留给田嫂子的话和地址。 “宁宁,你要是考虑好了哥都支持你,你来了红旗公社正好也能换我多照顾你!” 毛前进虽然不及张泽聪明有城府,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也知道。 她这个丫头,别看年纪不大可极为有主见,一旦决定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所以虽然震惊跟不解,他也没有多劝,“这需要的证明资料什么的我来给你办,你只需要去培训拿到结业证书就行。” “谢谢毛哥,那可是省了我许多事儿喽~嗳,看来我做得最好的决定就是让毛哥过来呀,现在可不是上头有人心里不慌了嘛。” “哈哈哈,你个鬼机灵!” 毛前进被她这古灵精怪的模样逗得不禁大乐,屈指虚点了点她,好一会儿才停下笑来,说回正事。 “上次你捐的钱,路和小学都已经快要建好,主任的意思是想以你的名字命名,你觉得怎么样?” “不了。” 做事可以高调,做人还是得低调些。 想也没想地摇头拒绝,苏宁沉吟了阵才回道,“就以希望两个字命名吧。” “成。” “对了毛哥,你看看能不能申请给红旗公社牵电线,再给一队申请个电话。” 想到她如果就待在了村里,没电没电话的的确不方便,毛前进了然地颔首应道,“行,我等会儿就填写申请资料再递上去。” “以你刚给庸县做出的贡献,趁着还热乎在县里那几位心里有映象,审批应该不难也用不了多久。” 还不需要走什么后门送人情。 “那就坐等毛哥的好消息,时间不早我就先回去吧。” “我送你。” “好。” 他可舍不得让这宝贝蛋自己走回去,不说老领导就是泽哥知道了估计都得狠削一顿。 将人平安送回苏家的祖宅,又与她叮嘱了几句有什么事一定去找他之类的,毛前进才再次骑上车离开。 第一百六十章 得知 拢了拢身上的针织外套,苏宁掏出钥匙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移步到厨房,看了眼放在橱柜边地上的菜篮子,除了几个小土豆上次苏建群送来的菜已经吃完了。 桃源里是有但明面上也不能这么凭空变出来。 想了想弯腰从柜子下面拿出了个小布袋子,装了两斤左右的大米。 把装好的米袋系好放进背篓,背在身后准备去趟苏大爷家。 在村里只要不懒的,几岁的娃娃都会去田里拔草拢猪草干些可以换公分的活计,毕竟一个两个公分的那也是挣了自己的口粮。 苏青山家一大家子也不例外,只留下了一个半大孩子在家照看几个小点的奶娃娃。 当苏宁到时,那小姑娘正在打扫着院子,边时不时转头看一眼几个玩泥巴戳蚂蚁窝的弟妹。 余光瞄见站在竹篱笆外的人,晒得有些黑的小脸顿时露出了抹欣喜的笑容。 “宁姐姐。” “嗳,妮子就你们在家吗?” “奶也在,在厨房准备做晚饭呢,宁姐姐我去帮你叫奶!” 也不等她回话,苏妮扔下手中的竹扫帚扭头就往厨房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声地叫道,“奶,奶奶宁姐姐来啦,你快出来奶!” 听清楚了她呼喊声的刘娟,面上的褶子皱成了朵花,在裤腿擦了两下手,快步走了出来。 “宁娃子来了,快,快进来。” 迅速来到院里刘娟边招呼边忙不迭地打开院门,妮子这娃人来了也不知道先开门将人请进来! 这时的村里,还极少像苏家祖宅那般奢侈的用水泥砖石来建院墙。 都是用竹子茅草混着泥巴围成个大半人高的,下面不拘什么都种着些需要攀爬的蔬菜瓜果,黄瓜,菜豌豆丝瓜小南瓜之类的。 开了花结了果是既好看又得实用。 “咋啦想吃?待会儿大奶给你摘些。” 见她看着院墙上的小黄瓜,刘娟乐呵呵地笑道,“这是后熟的一批,脆爽水多,好吃着呢,几个娃子都把它当水果吃。” “大奶,您种的菜真好啊!” “呵呵呵,这有什么,田地里扒拉了大半辈子的村里有谁不还会这,咋,真馋啦,那我现在就给你摘个尝尝鲜。” 握着她的手,手心是一层厚厚的茧子,苏宁也不嫌刮蹭着会有些些的刺疼微微紧了紧,“我可真是为这来的。” “大奶,你看我这一时半会的也没有功夫弄好后院的小菜园子,所以想拿些米换些蔬菜…” “这是什么话!” 不等她说完,刘娟满眼不悦地打断,一脸严肃地开口,“就这么些蔬菜还兴你拿东西来换,宁娃子你这是没把我们当自己人啊。” “大奶,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你们自己也得吃呢。” “欸,那自留地里的青菜萝卜什么的一大堆的还不够我们一家吃啊,瞎操心,得了,东西拿回去,等会儿建群他们回来我让他们摘好给你送过去。” “这…” “这什么这,我是长辈听我的。” “好,那我就谢谢大奶了。” “嗳这才对嘛!” 见她改了口顺从地点头答应下来,刘娟这才又喜笑颜开。 …… 两人在厨房边忙着手里的活边说了会话,转眼就到了下工的时间。 率先回到家的苏建群屁股还没挨上板凳,就让刘娟给打发去自留地里给她摘菜。 就这么带着自己的一背篓外加苏建群背的一背篓,整整两背篓的蔬菜回到了家。 把菜放好腾出背篓,再抓了两把奶糖一起塞回给直傻乐呵的苏建群。 将人送走,苏宁才再次回到厨房趁机在那堆蔬菜里加了些桃源空间自己种的混在了其中。 “苏宁。” 东西刚放好,身后就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心陡然加快了几秒。 快速地回转过头,眯着眼望向门口的家伙:他应该没看见吧? “怎么了?” “没什么,光有些刺眼睛。” 闻言燕北挪动下身子,将身后的阳光遮挡得更严实些。 等她站起来眼睛恢复了正常才上前几步,“好些了没?” “燕爷爷燕奶奶呢?” 点了点头,顺势往外看了眼,没有发现两位老人的身影,面上带了几分疑惑。 三人一起上的工,干的活,他也不能让两个老人家留下来继续自己先跑回来吧? 燕北温柔地看向她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中,还能看清那些细白的小绒毛,分外可爱让他觉得手有些痒痒的。 想摸~ 不自在地游移了下视线,嘴里却是及时回答道,“那边的刘老和爷爷是旧识,我也是刚得知,趁着忙完他们在那边叙会儿旧。” “刘老?那位牛棚住着的老人?” 那边下放的三位,她只听大爷粗粗提过一嘴,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下来以前又是什么身份并没有过问。 “嗯,听爷爷说,刘老曾经是位国医圣手,祖辈都是杏林中人,曾经还出过好几位御医。” “这么厉害?怎么会…” 突然想到什么不自觉地咽下后半句话,能下放到这,足以说明了很多事,无外乎就是那几个原因。 不过…国医圣手么? “燕北我觉得你这样不太对。” “嗯?” “既然是燕爷爷的旧识好友,能成为燕爷爷的朋友那为人定然是很好的,怎么不把人一起请过来呢? 正好,我小哥刚送来了些新鲜的蔬菜,你去把人都请过来,我准备些好酒好菜,让他们边吃边喝好好聚聚。” 感觉到他打量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深邃了几分,苏宁面不改色地回望了眼,“怎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么敏锐? 无奈地笑了笑,和聪明人打交道多一个眼神都是破绽。 “家明下午的时候来了电话。” “是不是傅叔情况很不好?” “嗯,医院那边做了检查,主治医生说他当时头部除了刀伤还有钝击,里面的瘀血压迫了神经导致颈椎以下瘫痪。 开颅手术的风险很大成功率只有两成,他打电话找我就是想问我苏家祖传下来的有没有化瘀治脑这类的药方。” 垂下眼眸脑子里转了圈,燕北瞬间明白过来,抿了抿嘴唇不再迟疑地转身就走。 “我马上回来。” 那道背影很快消失在院中,苏宁眼底划过抹明了,他应该是知道了未尽的话,以及自己邀请刘老的打算。 不知道这位刘老,国医圣手,和葛老师相比怎么样? 虽然她没有见识过葛老师医术全貌,但隐隐就是有种直觉: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 而葛老师就是这种隐士高人。 不论如何,有了这么两位都精通医术的大佬,傅融的病症就多了分治愈的可能。 …… “爷爷,奶奶,刘老。” “你怎么又回来了?” 正窝在牛棚里追忆往昔,与多年未见的老友说得正高兴呢,就见去而复返的小孙子,燕昌荣凝眉看向他,“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是宁宁…苏宁听说了这事儿,让我来请刘老一起去那边,她说准备好酒好菜让你们能好好聚聚。” “这?”“嗯?” 也是第一时间觉察到不对的燕昌荣与刘文博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知道这小孙子素来稳重,既然他过来说明也是心里赞同,且认为可行的。 因此只一眼,燕昌荣便收回了视线转向正认真打量自家孙子的老友,“老伙计,听到了吗,孩子们一片孝心可别再整你老古板那套,走吧!” “被人发现,对那位小苏同志不好。” “刘老放心。” 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往回走的苏青山,燕北便向他递了个眼神,走到没人的地方将等会儿他们几人会在苏宁那吃个饭的事情做了报备。 一来是担心会有什么突发情况,这位苏大队长不明所以没能及时应对。 二来他毕竟是苏宁明面上的长辈,这种事情多说多做代表信任和尊重不会有错。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有望 当苏宁饭菜快要做好,天已然黑了人却还没从牛棚那边过来。 想着他们现在的身份的确不方便没法随心所欲,摸着黑避着人是最好的选择。 放下手里的锅铲,将大木锅盖盖上,快步走到后院的小门边,确定门没有上锁才放心地再返回到厨房。 锅里煮的最后一道冬瓜汤,冬瓜已经炖得软糯,撒上些葱花再加了些盐,盛入汤碗端上饭桌放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借着大爷家送来的菜,还有块没推脱掉的熏腊肉做了顿丰盛的晚餐。 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满意地点点头:希望放下防备的刘老是个好说话的。 “苏宁。” “燕爷爷燕奶奶,刘老,这…” 燕昌荣与刘文博都不禁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只见几人身后还跟着两位略有些局促神色不自在的中年夫妻,正是牛棚那边的林涛和梁宛如。 眼看天黑正准备走的时候,正好碰上偷摸打了只小野鸡,做好了上门打算和刘文博一起改善改善伙食,打打牙祭的两人。 得知夫妻俩都曾经是大学的教授,被自己一心想往上爬的亲生儿子给举报配合着最信任学生的诬陷,才落到现在的地步。 唏嘘不已的燕昌荣,一时间两面为难的刘文博,对视了眼后将目光灼灼地求救式地转向了燕北。 这才有了眼下这出。 “苏宁,这两位是林叔和梁姨。” “林叔梁姨好,大家快进来!” 只稍稍感觉到有点意外,苏宁面上错愕的表情转换很快,眼底却没有半分不喜与恼怒。 笑意吟吟地把人都请进屋,好在外公选择宅基地的时候选了这偏远的地方,占地大自然屋里各处的面积也都宽敞,所以这么多人进了厨房也不显得空间狭小。 等几位长辈都相继走了进去,留在最后的燕北趁机开口道,“苏宁,不好意思,这事儿是我擅作主张…” 他们毕竟都在同个地方,以后还不知道得相处多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身人没有问题当然还是处好关系得好。 只有‘内部’和谐了,才不用再处心积虑地防备两方。 “我明白。” 即使他不说,苏宁也懂他的考量,是以见人一副小媳妇儿模样低垂着脑袋满脸怯怯的,不禁加深了眼中的笑意。 “走吧,别让做长辈的等。” “好。谢谢你…宁宁。” 嗯? 刚转过身迈开的大长腿,好悬没崴了,苏宁唰地扭头正撞进那双洒落星光熠熠生辉的眼眸,心再次不受控制的砰砰砰直蹦哒。 他嘴角上扬,清冷俊雅的面容仿如夜下极尽绽开的雪莲,只刹那便芳华。 “总觉得叫你全名太过生疏,换这么称呼可以吗?” “当然可以,一个称呼而已。” 回以一笑苏宁脚步匆匆,像是逃也似的窜进了屋里。 也不是没人这么叫过自己,为什么从他嘴里叫出来同样的字,竟然该死的温柔,且让她觉得无比…性感? 猛地晃了晃脑子,用力甩掉这危险的想法。 “怎么了,宁宁?” “咳没事儿,有只蚊子。” 再控制不住地轻笑出声,燕北的眼底是盛不下的欢愉。 见她眯起眼略带威胁的示意,这才努力收敛面部的表情。 “宁丫头,快来坐!” 赵盼盼没有发现两只的眉眼官司,笑容慈爱地拉住走近身边她的手让人坐在自己的旁边空座。 至于被忽略的亲亲小孙儿? 那么大的个人,哪还需要照顾! 心底已经明显双标的可不止她一个。 这不,明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来,燕昌荣的眼里也只有苏宁一个。 “宁宁,做这么多菜真是辛苦你了!快,坐下歇歇累坏了吧?” 这么能干,长得漂亮人又聪慧,怎么就不是他的亲孙女呢? 嗳,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当不成亲孙女儿当亲孙媳妇儿总成吧。 也不知道小七什么时候才能抱得美人归,让他们俩老的喝上亲孙媳妇儿敬的茶。 真是…没用的东西! 燕北微微侧了些身子,坐在最后的空座上:不过,他家老爷子这是什么眼神? 嫌弃?他? “小苏是吧?今天我们打扰了。” “刘老别这么说,平时就我一个人在家,你们能来我欢迎还来不及呢。” 刘文博不置可否地笑笑点头,以他们的身份,如今还有谁能打心底真正的欢迎不怕连累? 不过瞧得出旁边女娃子的真诚,他也就没必要说那些扫兴的话。 …… 一场热热闹闹的饭菜吃完,屋里的人尤其是刘文博三人倒是放开了许多。 果然,华国人拉近距离打好关系离不开饭桌。 卸去伪装的冷漠不近人情后,刘老和煦温厚,林涛儒雅健谈,梁宛如知性良善。 若不是经历过太多风霜,见过太多冷暖,又怎么会愿意常年挂着面具生活,都不过是自我保护罢了。 等会儿还得回牛棚那边去,怕喝酒误事,所以苏宁便为他们沏了壶茶好让他们能以茶代酒。 捧着茶杯,氤氲起的袅袅白雾花了刘文博的眼睛,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一顿像样的饭菜,喝上一杯好茶? 这滋味儿还有这份难得的善意远胜以往任何,能让他铭记余生。 不止他,林涛梁宛如两人怕也会如此。 “刘老。” 一时被打断思绪,刘文博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等回神见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旁边的两人,笑着将手里的杯子放下,“说吧,你们两个小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早在吃饭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两人的眼神交流,还总不经意间地瞥视自己。 哪能不知道,老燕那老货或许是真想聚聚,这俩只嘛怕是还有其它的事儿。 就他现在,能图的也不过那手生不带死不带去的医术,所以…刘文博心底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什么都瞒不了您,刘老,我们就是想问问您对颅内化瘀有没有什么办法?” “颅内化瘀?” 提起自己专业拿手的东西,刘文博下意识地肃正了脸,沉吟问道,“说说具体情况。” “被钝击脑后,留下的瘀血压迫了神经导致了脊椎以下的瘫痪。这种情况中医能治吗?” “可以。” “真的?”“太好了!” “不过…” 两人高兴的脸听见他这转折的话生生止住,异口同声地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若是我来治疗,需要用到许多草药,其中有种很难寻到,若是没有那最好还是选择双管齐下,汤药再配上针灸也可以。” “刘老,需要用到的药难寻的是哪种?” “上了百年的赤灵芝孢子粉。” 这…不就巧了嘛。 想到桃源空间里种在泉水边上的超大号赤灵芝,苏宁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好。 “怎么?你…” 立马觉察到她神情有异的刘文博摸着花白胡子的手一个用力,也顾不得被扯下来的几根,满眼惊愕地看着她,“真有见过?” “嗯,在一个朋友的外家那里的宝山上见过。” …… 将刘老三人安全送回到牛棚,燕北回来时,看见爷奶两人都不算好看的面色顿时知道苏宁应该是把事情都告诉给了他们。 “小七,你傅叔伤的那么重,留在那边怕是不安全。” “我知道,傅叔心里应该也明白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都会过来。” “得亏老刘这家伙在这!” 燕昌荣感叹了句,也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那孩子打小心思重,这次的事估计又得压在心底好久都走不出来。 哪怕知道真相后,他们都不会怪罪,他也会自己钻进牛角拐不了弯。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处理 燕昌荣带着满腹的心事的与老伴儿先回了住处。还算热闹的宅院一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坐在屋檐下,望着天上明亮的月光璀璨的银河。 若非时机不对,燕北都想感叹句夜色如她一般撩人。 “那株灵芝生长的环境既然那么险峻,你可不能自己独自去采摘,这事就交给家明,等他回来再说。” 率先打破了沉默,像是知道她心底的打算般,一开口就是劝诫。 若是不说以她的为人,还真有可能不声不响地就把事情办了。 “行,那就先等家明他们回来。” 灵芝已经被采移栽了她的桃源空间里,就是想去那片悬崖上也没了啊。 还在想该怎么移花接木的好,就对上他满含担忧的警告,苏宁只得哭笑不得地颔首应下。 “你之前让我准备的药水还有东西我都准备好了,放在了市里小院,那个人真的可靠?” “嗯,到时你直接全部转交给他就行。” “好,那明天我回市里待几天,把事情都处理好,顺便等他上门。” “麻烦…好好好,这话我不说。” 与他相视笑了笑,燕北站起身,虽然还想和她多待一会儿,但时间不早两个人又还不是对象关系,这样子独处对女同志来说不好。 “早些休息,明天不要再赶早,不安全。” “你也是早点睡,我走之前会把大门从外面锁上,后院的小门不关,要什么东西缺什么了你就自己过来拿。” “好。” “那晚安,宁宁。” “晚安。” …… 翌日,照旧起了个大早,苏宁睡眼朦胧的洗涑完整个人才彻底清醒。 厨房里的粮菜应该够燕家三人吃上几天,未避免意外,临走前她又稍稍从空间里拿了些出来。 关好院门,这才脚步轻快地去到了村口。 原以为她就挺早,不曾想停在路边的牛车上已经坐了大半的人。 经过上次知青的事儿,村里大都知道了她是大队长家的远房亲戚,也是村里那座最气派宅子的主人。 因此在看见她时,好几位大娘大妈都对她露出了抹分外温和的笑容。 其中更是有位,只差把谄媚刻在了脸上。 摆摆手拒绝了她的邀请,哪怕不知道这些人在背后对自己的议论,她也实在不习惯陌生人突来的热情。 就这么在一车人明里暗里火辣辣的视线,来回的打量中,苏宁只感觉整个人的后背都烧起来了。 等到了县城后,几乎想也没想地跳下牛车,飞快地离开。 “菜花娘,你看你把大队长家女娃子给吓得!” “呵,什么叫我吓得?我可什么也没有干什么也没说呢!” “就你那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咽的眼神,哪儿还用的上多说啊。” 真真是癞蛤蟆脸上插两根毛,不知道是是飞禽还是走兽。 任谁不知道她心底那点龌龊算计似的! 啐了口吐沫,开口的那人也不等她再辩解,扭着大肥腰转头就走。 气得菜花娘原地叉着腰朝着她的背影好一顿骂娘。 买好票已经上了线路车的苏宁,摸了摸口袋,从空间里偷渡出来一条水滴状的墨玉玉佩快速地套在脖子上。 她觉得今天就适合带这色:辟邪除晦! …… 东北,垦地农场。 将将抵达目的地的燕子瑜一家,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被男女分开带走,分别要关进了不同的地方。 向明玉看着已经站不起来,几乎被拖着走的丈夫满心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妈,有大哥二哥在,爸会没事儿的!” “嚷嚷什么,赶快进去!” 背后一股大力推搡让她站立不住整个人超前扑去,幸好燕西眼疾手快又是练家子才有惊无险地将人一把拦腰及时抱住。 “你…” “西西!” 愤恨地瞥了眼那人,燕西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改抱为扶,搀着她走到屋里的空铺坐下。 三面土墙上满是斑驳,上面不止有乌黑的霉点还有股说不上来的骚臭味。 说是床,不过是几块木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草垫。 除了刚来的她们母女两人,这屋里还有另外四个完全看不清模样,灰头土脸头发半遮的女人。 “西西…” “妈妈不怕,有我在呢。” 深吸了口气,燕西将她让到里侧用自己挡住那些或窥视探究或不怀好意的目光。 另一头,被更加粗鲁对待,可以说是扔进屋里的燕子瑜,翻滚了两圈才堪堪停住,呼吸不禁有些急促眼前的世界更加模糊。 被反锁了手脚的燕东燕南见状不由眦目欲裂,若不是还尚存了些理智怕是当场就挣脱掣肘大打出手。 等房门合上,两人才快速地上前一左一右地将他扶起。 “爸你觉得怎么样?” “爸,爸?” “没事儿,我还能撑得住。” 瞥了眼他腿部受伤的地方,燕东放在一侧的手忍不住用力握紧。 他的伤已经开始恶化,伤口化脓周边的血肉还有腐烂的迹象,要是再不治疗这条腿就真的废了。 咬了咬下唇,似是下定了决心,燕东不再听父亲的安排,快速摸了把有些鼓鼓囊囊的口袋,“小南你看好爸!” “大哥,你要去做什么?” “给爸弄治伤的药。” 说罢站起身大步走到门口,燕东抬起手砰砰砰地砸起门来,等屋外响起骂骂咧咧的声音才停下。 石大力一身火气地打开门,正准备扬起手中的鞭子,就看见堵在门口的那人比他的脸色还要凶煞,同时手从裤兜里露出了大黑拾的一角。 眼底的精光一闪,粗鲁地将人带出了门外。 …… 等了许久依然没看见大哥回来,而父亲已经高烧到完全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像是被滚水煮烫得了的虾子。 燕南抿紧了嘴唇,头次觉得这么无力。 “咔嚓~” “都给我老实点!等会儿吃完饭就去农场干活!” 随着一声喝斥,燕东被反手推进了屋内,门再一次哐当关上。 “大哥!爸他昏过去了!” 快步走到他们面前,燕东这才直起弯着的腰,露出环抱住的东西。 “小南你把这先捣碎了给爸灌下去,圆的两片长的三颗。” “好。” 二话不说的接过他递过来的两小包纸包,燕南小心的打开,发现按着大哥说的量这里面的药仅仅只够三顿。 可现在也管不了许多,只能先顾着眼下。 把药取出来,药包从新包好。 撕扯下了自己上衣的衣角,把药片裹好放在地上,对准提起拳头就是好几拳。 直到裹得小包瘪了下去,才立马拿起一点点摊开,将那些粉末全部倒进父亲的嘴里。 遇到唾液化开的粉末,顿时苦得昏迷中的燕子瑜狠狠皱起眉头。 “爸,是药,你快咽下去。” 模模糊糊听到儿子的话,燕子瑜抻直了脖子,用力开始吞咽。 直到见他喉咙间滚动,燕南才呼出了那口憋着的气,转头看向大哥。 发现他正在用碘酒清理伤口,最后再涂抹了些红霉素软膏。 “这,这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 和他们两父子想得一样,这里肯睁只眼闭只眼的人不仅贪还黑。 所有的钱只够换这些东西。 可怎么样,也好过让他就那么生挺硬熬着得强。 本来燕子瑜的打算是留这些钱给向明玉母女俩,她们是女人,就算燕西是个女汉子也总有背不住熬不了的时候,那这些钱还能派上最大的用场。 “小南,药爸吃下去了没?” “吃了我看着他咽下去的!” “把剩下的贴身收好。” “嗯,我知道了大哥。” 燕东轻轻地放下父亲的裤腿,眼底闪烁的光忽明忽暗。 第一百六十三章 碰面 “大哥?” 就像是条件反射地,燕南看见他微眯着眼内里闪烁着的那种危险的光芒后背的皮子就不由一紧。 燕东回神对着他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的意图。 虽然底下的弟妹都比他小不了几岁,但作为最大的那个,他们几乎可以算作自己一手带大。 所以一直以来燕东习惯性地为他们担起所有的事,只希望弟妹都能活得自在惬意。 哪怕现在,这种心理也一时半会儿地转换不过来。 将两小个从新包好的小纸包小心地收进贴身地口袋里,再把外面的棉衣拢上燕南下意识地按了按。 虽然不知道苏宁的大哥送来的钱票有多少,但看他的神情,燕南对换到的这些药已经有了些猜测。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磨了磨后槽牙,眼底的火光腾地冒起,使劲儿地来回运了几次气才将将压下。 “小南,待会儿我去农场干活,你留下来好好照顾爸。” 这算是对于这次简易还算满意的石大力给的添头。 总之暂时能免去两人的重活,对于父亲如今的情况来说无疑就是最好的。 “大哥要不还是我去干活…” “听我的。” “哦。” …… 转眼间几天过去,燕子瑜的药已经吃完用完,伤口没有进一步恶化但也没有好痊。 现在人一直持续着低烧,还得瘸着腿咬着牙去完成上面每天布置下来的任务重活。 这样一来无亚于恶性循环,让他的伤好得更慢,且持续下去会变得更糟糕。 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让他急速暴瘦整个人的身子单薄得不像话。 那身原本合身的大棉袄,现在如同挂在了副骨头架上显得空空荡荡。 燕东燕南俩兄弟看在眼中急在心底,只能每天拼命地干完自己的任务好能转头去帮他。 垦地农场这地广人稀,他们一人就得负责十多亩地的开荒,除此之外还得趁土地冻硬前把地养肥。 不止需要翻土犁地刨碎石树根还得浇溉粪便铺洒草木灰,吃不饱睡不好的情况一天干下来哪怕以他们的身体素质都有些受不住吃不消。 更别提受伤的父亲,还有柔弱的母亲。 趁着打饭的功夫,燕南快速地在人群那边搜索向明玉母女俩。 直到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眼底的欣喜之色立马随之翻涌而出。 要知道一个牢房取饭都是轮流来着,这难得的放风机会谁都不愿意紧着一个人,是以他们想碰上纯粹得看运气。 兄妹俩的视线不期然地对上,在默契地颔首示意后,穿过各自身边的人一前一后地排在了同一个队伍后面。 “大哥,你和爸还有小哥怎么样?” “我们没事,爸他…他的腿还没有好,你和妈呢?那边有没有人欺负你们?身体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想了想这些天吃的苦受的罪,燕西猛地吸了吸鼻子,用力眨去眼里不自觉聚起的泪花。 在妈妈面前自己得坚强才好为她撑起一片天,不敢泄了一点心气儿。 她知道每个晚上母亲都背着自己偷偷地哭,既是心疼也是担心。 “有我在呢,她们不敢怎么样,大哥你别担心我们,我会好好照顾妈妈的,至于爸…” “你也别担心,让妈也是,爸的伤我会尽量想办法。” 微微垂下眼眸,燕东知道这话说出来也只是安慰,他寄出去的信已经被全部打回,救助无门身无长物又能有什么好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 勉强笑了笑,燕东快速地伸出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只当没有看见她湿润了的睫毛,“咱们西西长大了,妈就交给你照顾了哈。” “嗯!我会…” “到你们了,叽里咕噜什么呢,赶紧的!” 难得的温情时间被打断,兄妹俩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目光更是一个赛一个地冰冷。 让嚷嚷的那人冻得拿着勺子的手都不禁一抖,不过瞅着两人都不是好欺负的软柿子也没有再多说。 只是在给他们打菜的手跟抽筋了似的抖了又抖,酸菜肉沫炖粉条,本就不多的肉沫最后肉沫星子都没见着。 已经知道了这些小人的心态,强忍着火气,两人没有如他所愿地率先与他争执而是转身离开。 “嘁~” 那人嘴角上扬眼底划过抹不屑:还以为多硬茬呢,就这? 临到分开,两人最后对视了眼,不得不将还来不及说的话咽下。 深吸了口气的燕南刚准备转身,就见之前有过一次交易的石大力火急火燎地冲着他飞奔过来。 “你,对你燕南快跟我走!” “大哥?” 闻言顿时止住脚步,燕西快速地回转过身上前了几步,下意识地试图将他挡在自己身后。 想到她们房里那位被带走后再回来的样子,燕西的表情就不禁带上了几分急切。 “没事西西,你先回去,天冷了等会菜就该凉了。” 石大力也不管他们俩人的想法,将燕东手里的菜和饼子全塞给一旁的看守手里,“哪里来得那么多废话,赶紧的!” 对着她摇了摇头,在燕西满是担忧的目光中燕东随着石大力快速地离开。 等被带出了哨卡,来到一排看守人的宿舍楼,燕东眉头挑了挑面色却没有什么变化。 “东哥!” “小旭怎么是你?” 直到被粗鲁地半推半搡进了间屋子,看清里面如同苍蝇乱转等得焦急的人,那张脸才有了明显的变化。 回头忘了眼已经合上的房门,燕东再控制不住激动神色快步上前几步,“你小子怎么这时过来了?” “正好我闲着没事,替阿泽跑一趟,东哥这些都是他让我带来的东西你看看。” 为了携带方便,苏宁在准备时尽量把急需的东西全塞进了两个大大的皮箱里。 只是大件的东西比如棉被什么的实在不好拿,只能把钱票多带些让他在这边想办法。 王旭也是因为这耽误了大半天的时间,不然早上一早就该到了。 “手里只有这么多棉花票,所以就买了两条,我还会在这待几天后头我再想想办法,多弄些过来。” “这个不急,我们走时有人送来了棉衣棉裤被褥,加上你这两条够用。”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 把藏在怀里的小包忙不迭地取出来,王旭将它递了过去,“阿泽听说了燕叔的伤,这是特意弄来的药你记得回头就给叔用上。” 按着苏宁吩咐的那样将几个瓷瓶中的药一一为他解释说明了番。 燕东紧紧怀抱住这些药瓶险些热泪盈眶,“小旭谢谢你!” 真是救了命,万分的及时! “呵呵,我也没干啥,就是替我家大哥跑个腿儿。” “也谢谢你哥还有王叔。” 傻呵呵的摸了摸鼻子,从来吊儿郎当的总被说没个正形的人头一次被这么正儿八经地感谢,王旭还真有些不适应。 至于关于燕家的那些话,他嗤之以鼻半分没往心里去,不论燕家现在是不是在烂泥里,他和哥还有王家认准的人还在就行。 也是他名声在外,在不在家的外头根本没人在意,所以才被委以重任。 想到这儿王旭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自己还是有用处的嘛! 恨不得把嘴咧到眉头去,王旭乐颠乐颠地转身依次把两个大皮箱推了过去,“那石大力说只有十分钟,东哥你先把东西带进去,明天我再来看你!” “放心,好处我已经给足了,他们不会再察看的,东哥你只管放心带上。” “好,那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嗳,行!” 既然有了药,燕东自然是想快些回去给父亲用上,至于外界的消息明天还有时间再仔细询问。 提着两大箱的东西出来,果然一路到住的地方,看守的人没有一个跳出来的,燕东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暗自琢磨:能让他们都闭眼看来光这个,就得花费不少。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及时 “大哥?” 去取个饭菜人给取没了,燕南与燕子瑜也没心思吃东西,就担心他被带走关了小黑屋。 好在人回来了! 燕南还来不及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儿,这时才发现他手中两个大皮箱,以及怀里还鼓鼓的。 “老大,是谁来了?” “爸是小七托了王家小旭过来了。” “小七让小旭带的东西?” “对。” 燕南把箱子放在父子三人的床边,没有现在打开察看的意思,而是在他面前蹲下,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布包。 有个红漆点的是口服的,绿点是涂抹的,什么也没有的是紧急救命的。 心里头再次过了一遍,燕东把带着一点红漆的那瓶递到了他的手中,“爸,这是口服的药您先喝了,我再给伤口涂药。” “好。” 知道如今他这模样,对于俩儿子就是负累,燕子瑜可不想让他们给累死,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赶紧好起来。 扒开木塞子,仰头就把里面的药水喝了个干净,下意识地叭了下嘴。 不苦,甚至好像只有一点点的药味? 等燕东把涂得药按着王旭口传的医嘱那般,只把伤口处浅浅涂了层便立马停下了手,重新合上木塞。 “爸,你感觉怎么样?” “这药不错冰冰凉凉的,伤口处之前那种火燎的感觉涂上去就没了。” 有用就好,有用就好! 按着王旭的意思这药膏涂完,父亲的伤就能完全治愈。 也不知道小七从哪儿弄到的药,效果这么好? “太好了!小七真是送来了及时雨!大哥小七他人呢怎么样有受牵连吗?” “我急着赶回来没有细问,明天小旭来了我再仔细问问,除了小七还有爷奶小叔小婶他们的消息。” “对!都得问问!” 燕南赞同地点点头,见父亲面色自用了药后肉眼可见得好转,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也有了心思在别处。 “这么大两个箱子装了什么?” “小旭说他也不清楚,这箱子还有药都是在苏同志那取的。” “苏同志,是那个小七喜欢的女同志苏宁?” “是的爸。” “都是好孩子啊!” 患难见真情,自家小儿子的眼光向来不错。 他们都被下放,想来小七的处境也不会好,这个时候还愿意出手帮忙,甚至还摊上风险足以说明许多。 不止是这一次,还有他们离沪时让她大哥送来的救命东西。 这丫头,心善也诚挚。 只有过一次之缘,哪怕是看在朋友的面上能做到这个地步更加难能可贵。 三个大男人不约而同地想起那次见面,想到她心底便涌起感动。 将其中一个箱子打开,只瞄了一眼燕东便反应迅速地起身挡住了后面频频张望过来打探的视线。 父子三人看着箱子里想方设法塞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又暖又觉得哭笑不得。 这丫头准备这么多甜食,知道的是她想方便他们快速补充能量,不知道的还以为几个大男人嗜甜如命。 除了好几包的大白兔奶糖,还有巧克力,水果硬糖,红糖,散装冰糖块以及塞进饼干盒里面的桃酥饼,成人奶粉,麦乳精各种包裹好的果脯… “我们留一点,其余的都给你妈和西西。” “嗯,好的爸。” 空出来个圆饼干铁盒,挨个抓了一把后,燕南把盖子合上放到床头,剩下的一一封好从新塞进箱子里。 再打开了另只箱子,只见里面放满了贴身衣物,洗涑日用品,还有烟酒以及一个信封。 信封里装着的是全国粮票,还有一大把的大黑拾。 有了这些,别说钱票就是烟酒这两种在这边农场无比紧俏的东西,他们未来好长一段时间都能过得不错。 不说会被特殊对待,但不至于被找茬刁难。 “小七这是把两三年的工资,存的老婆本都搭进来了吧。” 三人默默地看着箱子里的东西,一时满是感叹。 “那个…” 突然从几人背后传来一声呐呐的苍老声。 待燕南动作飞快地盖上皮箱,燕东这才转过身让开视线。 踱步过来的是位上了年纪,面容有几分愁苦之色的老人。 这位老人与另外一高一瘦的男人明显不是一伙的,因为几天以来除了燕家父子两人几乎同进同出,独留这这一位一直形单影只。 “老…你有什么事?” 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燕南到了嘴边有礼貌的称呼直接咽下,僵硬得转换成了冷冰冰的询问。 燕子瑜与燕东两人皆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心底都有了几分猜测。 毕竟头几天,这几人都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别说交流连个眼神都不想给。 “我能不能找你们换几颗糖?” 楚河下意识地看了眼地上的两个大箱子,虽然只是一瞥,但他的床铺位置正好对上所以看得很清楚。 他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难得的好东西,可想到瘦弱的孙女,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就为了这么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肯与自己断绝关系,硬是跟着来吃苦受罪也要陪着他的孙女,舍了这张老脸折了腰又如何? 父子三人对望了眼,没有啃声,一时间阴冷潮湿的牢房里落针可闻。 …… 湘南,古市。 回到苏家小院,已经待了好几天的苏宁,不仅等来了燕北联系的那人也盼回了跑完长途从羊城回来的张泽。 经过一番长谈后,张泽虽然依旧看不懂她所作所为背后的深意却还是选择了支持。 趁着刚回还有休息的假,陪着她一起办完了所有的事儿。 纺织厂的离职办完顺便还带着田香去弄好了顶替入职的手续。 请了一直对她多有照顾的梁主任,以及相处还算融洽的胡勇两人吃了顿散伙饭,在他们分外惋惜和不解的目光中分别。 紧接着又去了趟罗家,看望了瞿家还有谷子兄妹。 等张泽认了门与他们都认识后,苏宁把之后对瞿家暗地里的帮助这事暂时交给了他。 也轻声嘱咐了谷子兄妹,让他们如若有什么急事找不着她,可以去小院的隔壁寻找张泽的帮助。 精心装扮好的小院还没住多久,也只能忍着不舍交给张泽夫妻俩帮忙照看。 处理完这些,通知高芬母女可以去红旗公社第一大队后进行后续的治疗,苏宁回到了庸县县城,拿上早准备好的材料证明去培训机构成功报了名。 这种培训对于自小学霸的苏宁来说很是简单,只需要跟着学会简单的扎针挂水,然后就可以带着统一发放下来的赤脚医生培训大全的书回去,背熟后通过两项考核就行。 带着领到的书籍资料,又在供销社与副食店买了不少需要用到的东西满载而归。 …… 下了工,顶着一身臭烘烘的燕北在经过苏家祖宅时,下意识地再次望向大门,本准备只看一眼就收回的视线在触及到那把打开单独悬挂着的大锁后一顿。 紧接着眼底浮起抹惊喜,笑容更是不加掩饰地灿烂,脑子还没回神腿已经率先迈了过去。 当在院子里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心底一直缺失的那块立马得到圆满。 “宁宁,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不久,东西都才刚放下呢。” “事情都办完了?” 笑着点了点头,苏宁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看向他,“都办完了,你说的那人在我刚回去那天便提前到了倒是挺赶巧,东西我都交给他了你放心。” “辛苦了,今天要不我来做饭你休息休息?” “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天,燕工手艺大涨啊?” “呵呵,还远远不及某人。” 燕北扬起嘴角,笑容愈发灿烂,她眼底的倦色疲惫自然没有忽略,“那就这么说好了,我去换身干净的衣服,你歇着这些等我过来弄。” 第一百六十五章 贴心 迈着大长腿,脚步轻快中带着些些地急切,燕北回到山脚下的住处时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散去。 正准备生火架起小炉子的赵盼盼望着小孙子满脸春风的样子,心下有了几分了然,“小七,是不是宁丫头回来啦?” “是的奶奶,今天在那边吃饭我去做。” “呵呵呵,好,那我烧壶热水,等你爷那老东西回来再过去。” 燕昌荣与刘文博这对儿老友还没过了亲香劲呢,每每下工都得拉着说会话,谈以后忆从前也算是别样的苦中作乐。 所以还是宁丫头安排的好啊,但凡不是来了这边,他们俩现在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田地。 回到卧室隔开的那小房间,燕北飞快地拿出身干净的换洗衣物,冲了个五分钟的战斗澡,也不顾还在滴水的头发就往外走。 “奶,那我先过去了。” “去吧去吧,赶紧去。” 朝着他眨巴了下眼睛,赵盼盼乐呵呵地催促,心底巴不得两人多些独处的时间。 等穿过后院的小门来到前院,发现她听话地没有继续在厨房忙活而是坐在屋檐下翻看着书籍,燕北才满意地点点头。 也不打扰正看得入迷的人,转身放轻脚步地踱到厨房。 当书上的字变得模糊不清,鼻间闻到飘到院子里的饭菜香味,苏宁这才从书海里挣脱出来,揉了揉有些发酸僵硬的后颈。 合上几本摊开的医书,放回屋里的书桌。 再从堂屋出来时正碰上燕昌荣夫妻俩,“燕爷爷,燕奶奶!” “嗳,宁丫头回来啦,事情都办得怎么样?” “都办好了。” “那就好,哈哈哈~” 听着外面传来老爷子爽朗的笑声,拿着锅铲的燕北也不禁随之露出大大的笑容。 如果爸妈大哥他们还有小叔一大家子都在一起,就算燕家不复以前也没有什么不好。 眼中的笑意随之淡了些许,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他相信那天终将不会太远。 把锅里的菜盛出来,边往饭桌上端边朝着门外扬声道,“宁宁,爷奶可以吃饭了!” …… 东北,垦地农场。 从田地里干完活回来,吃过分发下来的粗粮馍馍伴着没有一点油水的白菜汤,她们这些女人都勉强只能混个小半饱。 更不用说大块头天生比较能吃的男人们。 向明玉将特意留下来的那大半块馍馍递给闺女,“这两天活太重我没什么胃口,西西你看看能不能看见你大哥小哥找个机会把这个给他们。” “妈,你吃吧,我把我的留下来。” 向女士虽然胃口一直不大,但那是以前,现在干体力重活哪能不饿没胃口? 再说不吃饱地干活身体很容易亏空垮掉,燕西怎么也不能同意。 不过她心底也知道,母亲这么说不是不饿只是更担心老爸和大哥他们罢了。 “妈,你听…” “咔嚓~” “谁是向明玉燕西?出来一个!” 不等她继续开口,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就被一脸肥肉五官凶煞的女人高声打断。 “西西…” “妈,别担心。” 来了好些天燕西对突然叫号点名之后的事早有耳闻,深吸了口气,暗暗握紧了身侧的拳头,上挑的眼角染上抹红,眸中更是酝酿是刺骨的寒气冷意。 “磨磨唧唧,没吃饭呐!赶紧出来一个跟我走!” 强稳住心神的向明玉,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却还是想保护女儿,用自己的身体抢先横档在她身前。 “妈!” 挡住她准备伸过来拉扯的手,向明玉头次用无比严厉的目光看向她,不容置疑地摇摇头。 趁着她怔住的刹那,快步走出了房门。 “砰~” “妈!回来,我是燕西换我去!你们给我回来!” 任她如何气急败坏地捶打高声喊叫,门外已然没了动静。 “呵,你娘那是要乐呵去了,你嚎个啥!” “你特么的说什么,信不信我要了你的命!” 转头瞪向说话的人,燕西一字一顿地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般。 突然,身体快如猎豹猛冲过去,一伸一握眨眼间便死死扣住了她的脖颈,那模样宛如从地狱厮杀回来的女魔头。 “我放屁…对,不起,饶了我…” 另头走出房门的向明玉,双手合在一起的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渐渐泛白,只是木然机械地迈开腿跟在她的身后。 将所有坏情况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甚至都想好了遗言,可看见的却是等在目的地的大儿子,眼泪顿时再也绷不住哗哗往下流。 “妈,怎么了?” 见着母亲燕东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扬起,就发现她猛掉泪像是打开了水龙头止都止不住的模样。 唬得燕东立马放下手中的皮箱,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扶住,“那人欺负你?” “没,没有…” 伸出手快速地抹着眼泪,向明玉不知道儿子怎么办到的,可也知道机会难得,她不能用哭来白白浪费。 “东东你爸伤怎么样了?你和南南没事儿吧?” “妈你别担心,小七叫了王家的小旭过来送了伤药,爸已经吃了两次效果很好,用不了几天腿就能完全好了!” “真的?” “真真的,比珍珠还真。” “太好了!” 听到这肯定的话,向明玉那颗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有了落下的迹象。 “这些都是小七让苏宁准备,小旭一起带过来的,妈您带回去和西西每天记得吃,一定要注意身体。” “这是什么?” “有吃的有营养品还有换洗的贴身衣物日用品,您回去看看就知道。” “不行,都给我们了你们父子几个怎么办?” “我们留了些,妈您别担心我们,你和西西都好好的我们才能安心。” 用力点了点头,向明玉明白儿子这话的意思,连连保证,“妈会好好照顾自己还有西西。” 将她握住自己的手双掌合在手心,燕东听到敲门的提醒声,知道这次会面的时间到了。 满是不舍地看着憔悴了许多瘦了许多的母亲,燕东嗓子突然哽住,疼得有些失声。 “妈妈会坚持住,好好的,东东不哭。” 胡乱地颔首燕东背过身擦了把眼睛,勉强扯出抹笑容,轻轻地抱了抱她这才松开手,随着打开的大门在看守的石大力押送下离开。 捂住脸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在胖女人又一次不满地催促中,向明玉有些吃力地提起大皮箱返回自己的牢房。 “妈妈!” “西西,没事没事,是你大哥。” 大门刚一打开就看见疯了一般往外冲的闺女,向明玉立马丢开手里的皮箱将人搂住,简单快速地解释道。 “大哥?” “对,他给我们送这个。” 听到这知道不像自己所担心的那种最坏最糟糕的情况,燕西才收敛了一身的煞气腾腾。 帮着母亲提起大皮箱回到两人的床边。 等打开箱子察看里面的东西,发现除了燕东说的那些,夹在母女俩贴身衣物中的还有每月必用到的私密品,两人比看见那些糖啊饼的更加兴奋开心。 “宁宁可真是贴心小棉袄啊!” 这些东西,作为大男人的燕北可绝对想不到去准备。 “这下好了我可不用担心了,感谢宁宁!” 离着月事造访还有不到几天,一直暗暗为这担心,不知道到时该怎么办的燕西还想着难道要学其她人那样在裤子里塞把草木灰? 光是想想她就忍不住夹紧腿,那滋味总算用不着体会了。 “大哥有没有说小七怎么样,爷奶他们小叔他们的消息呢?” “都还没来得及说,给我们见面的时间太短了。” “这两天总还有机会在大食堂碰上,到时我再问。” 第一百六十六章 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不用再上班有了大把的时间,苏宁除了给再次上门治疗的小莲制作玉容膏,便是一门心思地扑在了用于筋骨的断续膏上。 而那几本从培训机构下发的医学书籍,只是抽点空余时间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结果当然是成功地通过两项考核顺利拿到了结业证,现在就等毛哥帮忙把递上去审核的资料证明送回来,她的小卫生室就能彻底开起来了。 得知她要开卫生室在这儿当赤脚医生,除了燕家人最高兴的莫过于整个大队上的乡民。 这有了小病小痛的终于不用再硬挺干熬,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以至于大队长说的给予她满公分,不用下地干活只需要空余时间上山采药这事儿,那不是应当的吗? 攸关自己的身体,哪怕最胡搅蛮缠的那几个别人都没有二话,大家伙自然更加没有什么意见,事情也算是过了明路。 到了毛前进送证明资料过来的这天,苏宁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同他一起去往医院盖章,顺便拖回了第一批药片药水之类的常用药品。 位于村里正中心,苏青山事先准备好的简易卫生室正式敞开了大门。 从最开始有病人上门,她还有些心慌慌,直到慢慢发现来的村民大都是简单的感冒发烧拉肚子,几颗药片就能搞定最多也就挂个水后,也就没了那种焦虑不安。 秉着对病人负责,做到乡亲们所希望的那样以最少的钱或公分看病治疗,苏宁开始上山采药的同时主动向刘老学习更多的中医知识。 …… “小莲恭喜,你身上的伤疤用过这最后一次药后就能好痊了。” “好啊,好啊!” “谢谢你宁姐姐。” “是啊谢谢你,小苏。” 高芬与小莲虽然早已经知道结果,可当这天到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热泪盈眶。 对于相当给了小莲第二次生命的苏宁,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满心的感激之情。 “要不还是让小莲给你磕一个吧!” “可别高伯娘,看看我的院子,不算之前你们已经给过的酬劳,光这些就足够!” 高芬母女俩都是闲不住的,自从来到这祖宅,除了晚上治疗和休息其余时间是一点没停。 白天她去了卫生室,两人就打扫屋里院外,不仅给后院种上了一陇陇的青菜,还比对着市里小院的模样给贴心无比地来了个照搬。 只是院墙上的爬藤月季换成了乡野山头间常见的金银花,其它的果树也是都是村里有的能寻到的。 光就这份心意比任何谢礼都让她觉得感动。 “所以伯娘我们就别这么谢来谢去的啦,当然如果您回去冬日里最后一网的鱼能分我两条就更好了!” “哈哈哈,你这娃子,成,不过两条怎么够,伯娘到时给你多准备几条,过年也用的上。” 欢声笑语中,小莲腿上最后那处疤痕的药也涂完。 看着如今她外露出的肌肤全变成了光滑白皙的样子,心底既为她感到高兴又隐隐升起种莫名的骄傲。 小莲算是她第一个用自己制作出来的药治愈的人,希望以后能有更多更多。 …… 翌日一大早,送走了依依不舍的母女俩,苏宁锁好门也准备去往卫生室。 还没走出两步,就迎面遇上呼啦啦地一大群人。 “宁宝盖!”“苏宁!” 见到她一脸欣喜激动的罗双双一把撂下对象,直直奔着她跑去。 “双双你慢点!等等我!” 下意识地伸开双手将人接住,惯性让她连连退了好几步才停下。 望着扑进怀里将头埋在胸前还蹭了蹭的某只,苏宁又气又好笑地捏住她的后脖颈,“西柚你干嘛呢?” “这不是人家想你了嘛~” “正常点说话。” “哦,好嘛~” 无奈地摇摇头,不再理她的尾音十八转,将视线对上紧随其后的傅家明,“都来了?尾巴都处理好了?” “嗯,要不是因为这,我们早该回来了。” 傅家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身后,为家人和她做了简单的介绍。 得知她就是苏宁后,傅家三人的感激自是不用多说。 一行人返回到祖宅,谢过好心帮忙的乡亲,将人送出大门时苏宁唤住了有见过两次的大叔。 “长藤叔!” “咋了,小苏。” “麻烦您帮我给大家伙通知声,今天有什么急事来家里找,我得晚些才能过去卫生室。” “成,我回头到了地里就告诉大家伙!” “谢谢啦,长藤叔。” “嗐这么芝麻大点的,小事儿!” 走出老远离了后山,同行帮忙抬病人的年轻后生晒得黢黑的脸看不出滚烫的红,嗫嚅了半响才开口说道,“小苏医生这都有病人特意上门求医了?” “我曾经听大队长说过那么一耳朵,他们苏家祖上曾凭着秘药救过宫里的贵人!” 能就贵人命的秘药,能不当传家宝的传下来? “你们说,那有生娃娃的秘药吗?” 几个大老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起他家一脉单传子嗣艰难,成婚十多年俩口子想娃都快想疯魔了的事儿,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问问呗,改天让你家婆娘上门悄悄问问小苏医生,万一呢。” …… 还不知道日后即将被方圆百里乡镇村里各种求子的妇人们堵上门的苏宁,此时正和傅家人谈论病情。 “苏宁你说的葛老师是上次白羊公社六队的那位老大夫?” “嗯,是的。” “那行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请人。” 听说老头子的病只需要葛老的针灸再加上刘老的配药就能好,傅家明高兴得差点飞起来。 这一动不动,生气只能干瞪眼的老头子,他可真不习惯也特别不喜欢。 所以还是好起来吧,生气起来拿皮带抽他,也好过这半死不活的模样。 “苏宁,你说的那药真的可以让我家澹儿重新站起来?” “可以的,根据书里记载药效的描述断续膏能做到。就是…我现在还没法成功做出来,抱歉傅叔。” “无碍无碍,有希望就可以,有希望就可以啊!” 对比自己的身体傅融更关心儿子,得知家明这不靠谱的小子果真没有骗人才算彻底安了心。 至于药没法做出来,这就更不是问题,他们既然过来,也打算长住那就等得起。 身体不能动弹但已经能竖直靠背坐起,来回扫视了几圈也没发现想看到的人,“苏宁,我听家明说,燕七还有老爷子老太太都在这?” “对,不过这个时间他们都在上工,得等到晚饭下工才能回来。” “上工?!” 傅家明从椅子上腾地站起身,当时她只说燕爷爷燕奶奶同燕七安排到了一处都在这红旗公社。 这么些天因为老头子还有大哥的伤脑子一直混乱,到刚刚才猛然惊醒:他们这是下放不是来修养身心度假的。 “苏宁他们在哪儿上工,我去帮忙!” “你可消停点,你们今天过来就已经让人注意了,再过去可就不是帮忙。” 理智知道她说的对,可情感上他却没法说服自己。 当得知好兄弟,素来对自己很好很好的俩老人正干着最脏最累的活,而这归咎结底还是因为他们。 他就根本坐不住,一刻也忍不了。 “我就偷偷地,远远看一眼…” “行了家明,不要再给他们添乱带一点危险的可能。” 傅融心理同样不好受,作为罪魁祸首只会比他更煎熬,但眼下不得不忍着受着。 屋里的气氛随着他的话落而静谧下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难过 从没有觉得时间会是这么难熬,叫人宛如直坐针毡。 环视了圈皆是面色不好的傅家人苏宁默默叹了口气,这种事儿身为外人也不好劝慰只能试图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家明,之后有什么打算?” 跟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圈的傅家明终是停下来,这时才反正过来,还有不少正事要办。 这次全家一起过来,除了治病就是赎罪,燕七他们一天没有回去傅家人也就陪着一天。 既然准备近几年都定居在这,依着父亲的性子,首先就得解决户口还有居住的地方。 于是跟老头子几人说了声,傅家明带着苏宁和罗双双走出了大门。 “你的意思是要把傅叔三人的户口迁到一队?在找个地方建房子?” “嗯,我与燕七和苏大队长有过几次接触,再加你的关系想来让他接受应该不难。” 至于宅基地,只要不跟村里人抢那地理位置好的应该也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苏家的祖宅这片地就不错,既僻静远离村里其它人家,又可以就近照顾燕爷爷他们。 “苏宁,你看我们做个邻居怎么样?” “好啊好啊!” 不等她回答倒是一旁的罗双双先高兴地猛点头,惹得他们两人都不禁乐出了声。 “不是,你们俩笑什么呀?” 傅家明面上的笑意忍不住加深,眼底更是带上宠溺的神色,“双双,那房子建好我就上门去跟叔叔阿姨提亲?” “我看可以,毕竟只有结了婚才能名正言顺的和我做邻居啊。” “什么…啊就!” 让两人这一顿调侃,罗双双羞赧地跺了跺脚,脸上瞬间飞满红霞。 站在乡野小路边,闻着院墙上幽幽的金银花香,还带着面颊的羞红罗双双竟是认真地思考起来。 虽然她是城里人但也不是非得一直待着,因为外家的原因其实她还蛮喜欢乡里的生活。 种地上工是挺累,她不会干也干不来,但可以学宁宝盖啊! 等在卫校结业,卫生室里有了自己帮忙她不仅能轻松些,两人不止工作住所都在一起简直不要太美! 想到这也顾不上害羞,罗双双一本正经地看向她对象,“我看行。” 谈了对象就是得结婚啦,晚结还不如早一点呢! “真的?”“你来真的?” “我看着像开玩笑嘛?” “哈哈哈哈,太好了!” 看着傅家明激动地原地蹦起三尺高,接着更是将人一把抱起转圈圈。 默默退了几步远离西柚飞起来的脚,苏宁为两位好友高兴的同时心底也有几分莞尔。 本是出来说事,没想到还真说出了天大的喜事。 也好,最近一桩桩一件件的坏事无缝连接地发生,确实需要件喜事来让大家都缓缓换个心情。 接下来她彻底沦为了背景,跟在两人身后先是找苏青山说妥了户口接收的事,又趁热打铁交钱选订下了宅基地。 “大队长,您看到时能不能帮忙让村里人建下房子?” 将他递过来的香烟别在耳后,苏青山环顾了下四周的田地。 地里的活要不了几天就都能忙完进入农闲时候,尤其窝在家里猫冬无所事事想必很多人愿意赚点外快。 是以苏青山没有什么为难地点了点头,“等你把砖瓦什么的运好我帮你叫人,这工费?” “不管吃,大师傅一块小工一天五毛您看怎么样?” “成。” 建个砖瓦房,人多也就十来天的事,能有这么些钱多得是人抢着干。 等两人商量好户口房子的事儿,罗双双这才俏生生地开口,“苏大爷我不久也会去卫校学习,等拿到了结业证可以到咱们卫生室吗?” “哦?” 闻言苏青山脸上顿时乐开了花,欣喜地看着她,“我本来就打算等宁宁都熟悉了带两个徒弟,你要是真能来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十里八村哪个队能有他们牛,要么没有要有就是俩医生! 再到县里开会他腰杆子都能挺直不少,说不定还能捧回个先进来。 事儿都说完等三人往回走,傅家明才恍然啧啧出声,感情能让自己对象突然开口答应下来,他还是沾了某人的光呢? 嘿,他就说这小妮子怎么这么乐呵,都没有想着刁难呢。 这以后结了婚,总不会还要天天跟苏宁她抢人吧? “你这是什么眼神儿?” 发现他频频带着种奇怪目光扫向好友,苏宁还没说什么罗双双倒是先炸毛了,“再看,抠了你眼珠子!” “噗~” “哈哈哈!” 伸出的两根手指弯弯作扣得模样,凶巴巴没瞧出来倒是可爱的有些犯规。 傅家明刚准备逗弄一句,余光一瞥,身体立马僵硬住脸上的笑容更是直接消散个一干二净。 觉察到不对的苏宁与罗双双紧跟着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正推着独轮木板车刚浇溉完粪水的燕北。 为了方便不糟践了衣服,燕北上工时都穿那两套固定的比较旧的衣服。 因为劳动肩膀和手肘处已经磨出了毛边,有两处还脱线破了个小洞。 那双胶底鞋早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上面布满了脏污,更别说身上裤腿迸溅到了斑斑点点。 有几个调皮的熊娃子跟在他身后嘻嘻哈哈地,或是用手中的小石子,或是地上干硬了的牛粪粒砸向他的后背。 “我敲踏马的小兔崽子!” “傅家明!”“家明!” 顿感觉到不对的苏宁率先轻喝出声,与半了半拍的罗双双纷纷挡住他的路。 好在田坝上的路狭窄,两人一左一右地并排而站,便将他给挡得死死的。 “你们俩让开,我非得打得那群小兔崽子他妈都认不出来!” “你别闹!” “你听宁宝盖的话!” 直接上手将神情激动到浑身发抖的人一把拖住。 苏宁给罗双双使了个眼神,立马明白过来得到示意的罗双双二话不说直接拽住他的后衣领。 这边的动静让本垂着眼眸的燕北迅速抬起头,面上的波澜不惊被拨弄裂出圈涟漪。 很快反应过来的燕北,敛去所有情绪,对着望过来那双赤红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前一刻还任凭两人都没法说服按耐住的傅家明,只一个眼神瞬间缴械溃败。 极速地转身踉跄地跑开,渐渐地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像是无声宣泄着什么,眨眼便消失在长长的田坝上。 “这…” “没事儿的西柚,我们让他一个人先发泄发泄。” 别说是傅家明,就是她看见方才的那幕都忍不住的难受以及…心疼。 与燕北交换了个眼神后,牵起罗双双的手离开了这个让她有些些窒息的地方。 两人加快脚步朝着傅家明跑远的方向追了上去。 咬了咬嘴唇罗双双心底也不得劲,她和燕北几乎没有过私下接触,对于他的印象一直是表面清冷孤傲,内里热诚可靠。 就像他本该是天上的月,却扑通掉进了水中,模样看着没什么区别,可实际上在天上的高不可攀不忍亵渎,在水中的连块小石子都能打破搅弄。 冷不丁看到这,就像被人揪住了嫩肉,真叫人不好过。 “宁宝盖,他还得那样多久?” “嗯?” 是干的脏活还是现状? “等农闲他们也能休息了。”至于后者她没法预料。 毕竟所有的乱象才正式拉开序幕,以后…摇了摇头不忍细想。 走出田间,绕到了前山山脚,终于看见了站在那一动不动的人。 “家明!”“你没事吧?” “没事。” 眼角还有些泛红,眼眶有湿润的痕迹,想来在她们俩过来前这家伙已经偷偷地哭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求子 “他们什么时候下工?” “现在天黑的早,天黑前都会下工。” 默默地点了点头,傅家明垂下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直到担心的罗双双准备开口安慰他才恢复过来似的抬起低垂的脑袋。 “走吧苏宁你带我先去看看他们住的地方。”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离我家宅子不远,就在后面的山脚下。” …… 三人回来后,傅家明的神色比出去前更显得心事重重,之前还是煎熬现在好了是萎靡。 见他看自家人的眼神似是想说些什么,苏宁很是贴心地带着罗双双离开,将地方留给了他们。 来到卫生室,罗双双提起了精神里里外外地把未来上班的地方打量了个遍。 为了方便村里人,也是因为苏宁喜好清静,所以卫生室没有选择同别的队上赤脚医生那样安排在自己的院里,而是位于村里中心的位置。 屋子不大就三间,右手边有颗百年的榆树,背后是村里开会集合的晒谷场。 大的那间用作了药房除了放了整面中药小抽屉的药柜,还有个玻璃展柜,里面全是从医院批下来的各种药片药水。 旁边的小隔间摆着一张一米二大的小病床,几把高脚靠背的竹椅。 剩下的那小间便是用来晾晒药草的木架,特定的簸箕,撵药的工具等。 屋子摆设简约质朴,没有什么花哨精致的地方,这很不苏宁。 像是看出来她的疑惑,苏宁笑着摇摇头,“这是卫生室,还是村里集体的地方,你还想我怎么布置。” “嘿嘿,也是哦。” 这会儿也没有人来上门,她便搬出了两把椅子,“坐会儿晒晒太阳。” “好。” 慵懒地靠着后椅背头歪在上面,眼前正是那颗大榆树光秃秃的枝桠。 回头看了眼将头搭在她肩膀,好似整个人没有骨头恨不得能直接瘫软在地上的家伙,“累了?” “嗯,有些,回来坐了好些天的火车又转车的,这一放松下来就感觉好累。” 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意外地挑了挑眉,“西柚你,没有回趟家?” “呃…遭了!” 弹也似的蹦起来,罗双双就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一时半会的也没想起来。 听到她提起才恍然,自己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家人了! “你这…” 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难怪那天去看望罗叔他们时,还在感叹自家小棉袄终是漏了风。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我明天就回,嘿嘿,就回!” “估计你爸妈尤其是你大哥,得炸!” 难得出了趟远门好悬连回家都忘了的姑娘,还没亲香够呢,就告诉他们想要结婚不炸才怪。 当然这话就不告诉给她了,毕竟无所知才能心生无畏嘛。 眼底的笑容染了几分坏坏,就当给这心大的丫头一个小教训。 “咚咚咚~” 随着响起的敲门声,虚掩着的大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个年约三十来岁满脸愁容的妇女。 “那个,小苏医生?” 见她先有些意外罗双双的存在后又有些局促不好意思,苏宁顿时明白过来,轻轻拍了拍好友的小脸,“西柚你在院里坐会儿。” “好,你先忙。” 带着她走进药房并主动带上了房门,这才挂上亲和的笑容轻声询问道,“是哪里不舒服?” 等她扭扭捏捏,红着脸把事说完苏宁面上的笑有一刻地滞涩。 朱玉华顶着滚烫的脸,一时有些不敢看面前的女娃子。 要不他男人火急火燎地把她拽到一边,说让自己趁着没人请个假一定得过来问问,她还真不怎么好意思。 毕竟小苏医生还是个没有结婚,年龄不大连对象都没有的女娃子。 “有去过医院做检查吗?” “做过,医生说我除了营养不良有点贫血没有什么大毛病。” “那你男人呢?” 这结婚后生不出来孩子,也不定不是女人的问题,男人也得占一半,医书上都有说过还有不少病例记载。 “这…这没有。” 只有说不下蛋的母鸡,没有说逮着打鸣的公鸡责怪的啊。 不过想起去医院检查,那医生也说过类似的话,朱玉华有几分诧异跟迟疑,“他也得去检查?” “生孩子也不是一个人的事,他当然也得检查清楚。” 有几分迟疑地点点头,朱玉华嘴上说着知道了,眼底却还是带着希冀的光看向她,“那小苏医生,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你有没有可以生娃娃的药?” 生娃娃的药没有,可送子的神奇翡翠她倒是真的有。 就是朱玉华愿意相信,她也不敢真这么给出去。 不曾想这一迟疑,瞬间让紧盯着她神色的朱玉华立马欣喜若狂:看来真叫他男人猜对了,小苏医生还真有可以让人生娃娃的秘药! “小苏医生,等会儿下了工我就让他去医院咱们做检查,等结果出来了我们再来找你!” “嗳,等等…” 呼啦一声,眨眼间人已经跟阵风似的跑了,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不是她突然这么兴奋激动,自己可没有允诺承认什么啊?! “宁宝盖?” “啊?” “那大姐是怎么了?我看她跑出去的时候都哭了!” 还是边笑边哭,这…到底是没什么大碍呢还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呢? “这都是什么事啊。” 拍了拍额头,苏宁心底也有了几分无奈思量:若是把青色翡翠磨成粉… 小莲加了料的玉容膏那是外敷,这个总不能让人直接吃了吧,万一吃出什么毛病那还了得! 或者是也弄成药膏抹在肚皮上? 抹在肚皮上就能让人怀孕生子,好家伙,这牛她可真不敢吹。 算了,也许检查的结果是好的呢那就只需要顺其自然。 “宁宝盖?” “没事,她就是问个问题。” “哦,这样。” 心底觉得这个问题可能不简单,不然两个人怎么反应都这么奇怪呢。 不过她不说,罗双双也就不多追问,点点头后说起了别的事儿。 时间转眼就到了临近天黑的时候,这一个下午除了朱玉华就只有一个老婆婆带着发烧的孩子上门。 锁好药房里的抽屉,屋里院外的锁也都上锁锁好,苏宁带着她一起回家。 走了十多分钟,在最后的转角处不意外地看见蹲在路边像只雨天蛤蟆的某大块头。 “家明!” “双双苏宁,你们回来啦。” 回魂地傅家明站起身,勉强地朝着两人笑笑解释道,“我在这等燕七燕爷爷他们。” “好,那我们先回去准备晚饭?” “嗳对,你们赶紧回去看看,别让我妈给你家厨房烧了!” 想到他出来前,他母上大人的话傅家明精神一震,忙补充了句,“苏宁为了大家好,你可千万得劝住我妈,别让她动手!” 你这话敢说给阿姨听吗? 不过既然这么说了,苏宁也不能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与罗双双对视了眼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推开大门,与屋里傅融傅家澹打了个招呼后,转身进了厨房。 好在马秀珍只是把大米淘好洗了菜,因为不会生这种土灶所以正在琢磨研究。 “马姨哪能让您这做客人的动手做饭,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是啊是啊,马姨,我来给宁宝盖打下手帮忙就可以了,您先去照看傅叔他们吧。” “这…” “燕爷爷燕奶奶也该回来了,你们趁着开饭前还能好好说会话呢。” 与罗双双配合默契,将人半推半哄地送出了厨房,齐齐呼出了口气相视一笑后,开始忙活起来。 只是火刚生起来煮上饭没多久,就听见堂屋传来一声声沉闷的痛哭。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准备 “宁宝盖,我们要去看看吗?” 摇了摇头拒绝,这种情况还是留给他们点私人空间的好,毕竟大都是长辈,那么失态痛哭的模样… “我们继续做饭吧。” “好。” 罗双双将马秀珍先前洗好的放在灶台自己坐回矮板凳上,拿着菜篓子开始择菜。 …… 当燕昌荣与赵盼盼随着小孙子走回家看见等在路口的傅家小子,就知道傅融他们终于是过来了。 差不多跟自己两个儿子一样,一手带大这么多年跟亲生的没有什么区别。 哪怕最初得知傅融突然站出来背刺心中的难过失望也大于愤慨怨怼,再事后仍是不愿相信。 当知道他迫不得已,老俩口更多的是欣慰,没有愧对早逝的傅轩俩人将好好的孩子给养废。 等来到堂屋看到傅家父子俩,一个瘫一个废,光是这么看就能想象当时的凶险,话还没说出口就忍不住老泪纵横。 “怎么,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大伯,伯娘,阿融对不起你们…” 随着丈夫的话还没说完,马秀珍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两人面前,做了丈夫此时想做却没法做的事。 磕头,请罪。 “秀秀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 “大伯伯娘,阿融和澹儿都站不起来,我代他们父子代我们傅家向您俩老请罪,对不起,对不起…” 后脚和燕七进门,话还没说两句的傅家明看到这幕,顿时红了眼上前几大步紧跟着母亲重重跪下。 怎么也拉不起地上没命般磕头的人,锤了锤胸口,却无法缓解那种胀痛,赵盼盼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够了!” 同样红了眼的燕昌荣不禁大喝出声,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小子的倔脾气还有想法? 怕是觉得自己不动手将他打个半死不活,心里都过不去那坎儿! 想到这不禁抬起手指着傅融,“等你好了,家法伺候!你以为还能跑得了?!” “好…好…” 傅融笑着流泪,边点头边哽咽地回道,“我不跑,不跑…” “行了行了,快起来!” 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珠,赵盼盼再次一手一个地拽起马秀珍和傅家明。 “家澹,你感觉怎么样?这么坐着能行吗?” “奶,我没事您别担心我。” “倩倩呢?怎么没有一块过来?” 这话一问出,除了燕昌荣所有人的面色都是更加难看,眼底更是涌起一股悲恸。 马秀珍捂住脸痛苦得面部狰狞扭曲,眼泪珠子透过指缝不断往下流。 “伯娘,倩倩…倩倩她没了。” “没…没了?” 豁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小孙子,等看见燕北艰难地点了点头,老俩口同时心中一紧,难过悲痛的情绪立马蔓延开来。 那个同西西一般大,柔顺娇俏的丫头…竟是再也看不到了么。 “该死的佟家,挨千刀万剐的佟学森!” 血债必须血偿! 一个多小时过去,众人的心情总算平复缓和下来。 相比报仇雪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傅融傅家澹两人的伤。 “阿融的伤我和老刘探讨过,如果能摘回宁宁说的赤灵芝,药引有了后就好办了。” “我明天就去,回来时再把葛大夫一起请回来。” “听丫头说那株赤灵芝长在悬崖峭壁上,家明你可得准备周全再行动啊。” “我知道的,爷爷放心。” 傅融闻言张了张嘴,哪知道那混小子当没看见似的立马扭过了头,顿时让他气得手痒痒,拳头更是都想硬了。 “老头子你什么也别说,我是一定得把它弄回来!” 叹了口气傅融望了眼自己怎么也握不起来的手指,终还是说了句量力而行。 瘫了也就瘫了,可不想因为他自己再搭进去个孩子。 倩倩已然是他今生最大的疼痛。 …… 第二日,因为要陪着傅家明和罗双双一起去趟古市还有罗湖,苏宁一早去跟苏大爷说了声。 并将卫生室的钥匙暂时交给他保管,告知有救命的急事可以悄悄找牛棚的刘老帮忙。 回到古市后,二人一同回去了罗家,她便为傅家明跑了趟砖厂订购盖房子所用的砖瓦。 有苏大爷开具的批条,交付了订金事情办得很顺利。 不知道这俩回家说了什么,再在汽车站碰头的时候,罗双双眼睛还红肿着,不过面上神色又没有什么难过的样子。 相对她傅家明可就截然相反,那是走路都自带股意气风发的架势,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都想买几发礼炮来放。 心思一转,苏宁便有了答案:看来两人是将婚事说了,并成功说服了罗叔严姨。 “那我先提前恭喜喽?” “嘿嘿,同喜同喜!” “个大傻子!” 似是嫌弃地瞥了他眼,罗双双起身坐在了她的旁边,“宁宝盖,你不知道这傻子跟我爸妈说了什么!” 想起家人当时分外精彩的表情,罗双双又忍不住噗嗤乐出声。 “咳~我不要面子的吗,双双打个商量给我留一点点脸?” “哼哼~” “好啦,我可对他的求婚誓词不敢兴趣。有想好什么时候领证办婚礼?” 听到这话两人面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又是甜蜜又是不好意思的神情。 “等房子建好,双双也从卫校结业就办。” 那也就是冬月或者腊月里了? 了然地点点头,再次为两位好友感到高兴。 …… 从京市来到湘南在纺织厂工作的这几个月,最大的收获可能便是治好了她的晕车症。 两个多小时的线路车加上大半个小时的牛车,到了地方她除了面色有点难看再没有那种难受的眩晕恶心。 严外婆和严家大舅对于她的到来比第一次时更加热情欢喜,那股子高兴劲就连得知了傅家明这位是准毛头女婿后都没比过。 一通周到的午饭吃完,严喜也知道了这次他们回来的目的。 “宁宁,你确定是在宝山那边?” “嗯。” “你啊你,你这女娃子胆子也贼大了些!” 虚虚点了点她,严喜难得板起了脸。 那宝山从进入深秋后,山顶就已经冒出了白,临近冬天里面的大家伙饿得很了都会蹦出来,这时进山可比往日要危险许多。 想了想比较安全的路,有了些底后严喜才起身道,“我去请个假,咱们快去快回。” 这次进山为的采药不是打猎,严喜也就没有准备带上两个儿子,当然还有闹腾着要一起的罗双双。 等三人在那间存放打猎工具的茅草屋里带好东西,快速地进了山。 跟在他俩身后的苏宁摸了摸胸前的墨玉,犹豫了许久她还是没有选择换上幸运的紫玉。 虽然带了紫玉很大概率会收获很好的药材,或许就能有这次所需要的赤灵芝,但是其它的好运也不能避免那景象估计得把两人吓出心脏病来。 若是能在宝山悬崖再找到颗赤灵芝那是最好不过,要是没有,她也只能寻摸个机会好移花接木了。 严喜背着把自制的长弓与箭筒,傅家明则是背了条捆起来的粗麻绳。 至于她,背了个小背篓里面放了个水壶还有一把小锄头。 越往里走,山道越不好走。 途中不止苏宁采了几株药草,严喜也打了只送上门的大灰兔和竹鸡。 有常年在山中有丰富打猎经验的严喜带着,他们提前避开了好些危险的情况,其中就有出来觅食的野猪一家四口。 几乎没怎么停留休息,在苏宁体力快到极限时,终于到了宝山的山脚。 “我们先在这小溪边休整下,等会儿再上山。” 同样瞧见她状态的傅家明没有犹豫地点头应好,还贴心地搬了块光滑干净的大石头给苏宁,让她能坐下好好歇歇。 第一百七十章 宝山 虽然宝山山脚来过一次,但那次出入全靠着紫翡翠,让她自己再找一次当时的路就只能依靠出色的记忆尽量复盘了。 摸了把脸上的汗珠,苏宁眺望着面前宝山的山顶。 山巅如同严大舅所说的那样已经有了些些雪白色,山腰处浓厚的白雾好似终年不散依旧缭绕。 铺洒在地上厚厚的落叶,踩下去软软的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等一下。” 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的严喜抬了抬手停下了脚步,等仔细翻看地上的粪便以及打量清楚那几枚比较新鲜的脚印,立刻带着他们换了个方向。 知道他是又发现了什么大家伙,苏宁与傅家明都没有出声询问,而是紧跟在他身后闷头赶路远离那处危险的地方。 直到绕出了很远的距离,那种紧迫感随着他再次慢下来的脚步回归了正常。 苏宁握紧手心的紫色玉佩,这么漫无目的地指路无疑是给他们平添太多不可预知的危险。 咬了咬牙她还是决定拿出来,哪怕增加一会儿的幸运都行。 不曾想紫玉才刚从桃源里取出来,握在手心都没有捂热乎呢。 走在最后的她便一脚踩空,整个人跌下了个无比深的大坑。 “苏宁!”“宁宁!” 听见身后声音不对的傅家明与严喜立马回头,就看见让两人心惊胆寒的一幕。 快速返回到她掉下去的地方,朝着底下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这坑从上面看很狭小,跟古井井口差不多大。 傅家明又急又慌,还不免连连发问,“我明明有走过这,并没有发现这个坑啊?!” 前面探路同样没有发现这处有异样的严喜下意识地跟着颔首,“这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不知道谁留下的,上面有做巧妙的机关。” 所以他们俩都没有发觉,而苏宁则是运气太好。 “苏宁,苏宁回答一声,你人怎么样?还清醒着吗?” “我…没事!” 就是有点懵。 是的,摔得有些懵。 从两人喊话都带着回音就能发现这坑底有多深,而更加古怪的是这坑不是垂直而是挖成了个斜坡。 不然她摔下来就是不死也绝对直接摔晕过去。 拍了拍身上头上的灰土,因为视角问题,坑洞口的光对于下面一点照明用处都没有。 适应了黑暗后,苏宁才站起来,同时从桃源里拿出个手电筒。 光刚刚打出来,就让她不禁瞪大了眼睛。 只见这坑洞竟然正对着一面厚重的石墙,不,或者说是石门更加准确。 想到西柚曾对她说过的宝山传说,嘴角下意识地抽了抽:这下可能真玩大发了! 捡起地上摔落的紫玉玉佩,苏宁稳了稳心神,这才运气对着斜坡上方喊到,“家明,严大舅下来!” 正找到一颗大树,把绳子系好准备扔下去,就听见她的话。 傅家明愣愣地看向严喜,“大舅我有没有听错?苏宁喊得是让我们下去?不是拉她上来?” “你没听错,或许是宁宁在下面发现了什么,既然这样我们下去看看!” “先把绳子扔下去。” “嗳,好。” 挠了挠头,傅家明听话的把手中的绳子扔下坑洞,“咦?不太对劲,下面不是垂直的!” 底下虽然黑洞洞的看不清楚,但根据上面一截的绳子模样却能很直观地发现不对。 两人对望了眼,不再迟疑,一前一后地跳下了坑坐了段滑坡。 等顺利到达了底部,两人来不及疑惑苏宁竟然会想着带手电筒,就被眼前的情形给怔住。 “空气流动,这洞应该做过特殊的处理,留有不同的通风密口。” “我只想知道这大石头是怎么搬进来的!” “就不能是开凿出来的?” 这关注点也是绝了。 摇了摇头,苏宁把手电筒的光照到石门上方,“你们看!” “这是什么?开门的开关?” 上面有三个形状不一的孔洞,按着那大小不太像是常规的钥匙。 “这从哪能找到开门的东西。” “喏!” “你确定你说的是这个石头?” “比对比对就知道了。” 怎么比对?这镶嵌在石门上的东西用什么能扣下来? 傅家明边想边上前动手,指甲都快掀翻也没能把这几个玩意儿扣下来:拉倒,白扯! “我觉得这石门有点像…” “像图画。” 严喜接过她未完的话,方才他没出声就是一直在打量这石门,上面的花纹再加上那三个凸起,特别像… 像村里那座年代久远根本不知道谁家祠堂,牌位都没有只有那面墙上鬼画符的图画。 只是… 凝眉看着那几点凸点,严喜用力回忆,还是觉得自己没记错。 当时年纪小的时候,听过村里老人关于宝山的传说,他还真动过想寻宝的心思,尝尝背着家里人躲进那废弃祠堂里动手做家伙。 因此那画不说记忆深刻得忘不掉,但肯定是眼熟有映象。 “我记得这个凸点应该是在这里。” 严喜下意识地用食指摁住向那处凸点想往印象中的位置挪,神奇的是他竟然真推动了! “这…” “你们快看上面!” 那第二个孔洞的地方竟自动从下往上升起了块石刻将其补齐填平。 “大舅!” “别吵吵,我想想,想想哈。” 严喜挠了挠头,看向另两个凸起,许久似是万分确定了才开始继续顺着正确的方位推挪。 “咔嚓嚓~” “嗬~我敲!开了开了,真打开了!” 严喜与苏宁同时拽着这傻乎乎地家伙猛地退后几步。 直到大开的门后没有发射什么东西,才松了口气。 “我先试试!” 弯腰捡起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才朝着大门内丢了进去。 “嗤~咚咚~” 擦着墙壁落地,依旧没出现什么危险情况。 “可以进去了吧?” “走吧。” 苏宁走到石门正面,将手电筒的光线照进里面,三人慢慢走了进去。 这里面像是天然形成的溶洞,干燥且通风,除了泥土味没有什么其它明显的异味。 大概走了二十米,本狭窄的溶洞豁然开朗,面前赫然出现了处别有洞天的模样。 “天然地缝,这景象好神奇啊!” “?别抬头感叹这个,苏宁你倒是低头看看下面的东西!” 正常人不该第一眼看到的是那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沉木大箱子吗?! “你确定?” “那还有什么确定不确定的,那箱子里肯定都是宝贝还用想?肯定比那峡谷山壁…嘶,我艹!” “那!那是什么?!” “要是我没看错,那是赤灵芝。” “苏宁,你这是什么狗…咳,什么了不得逆天的运气啊!” 摔个坑还能找到藏宝洞,顺利进来找到了箱子还能发现赤灵芝。 她才是老天爷亲生的吧? 不动声色地把另只手中的紫玉收回空间,同样心扑通扑通直跳的苏宁故作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走吧,先看看箱子里是什么东西,那灵芝等会儿把绳子拿下来了再想办法采摘。” “行!你是亲生的听你的!” “什么?”玩意儿? “咳咳,没什么,没什么嘿嘿嘿嘿!” 已经爬上最上面箱子的严喜正好回头唤着两人,“宁宁,家明你们看!” 从打开的那个箱子里拿出一个金元宝还有一个大东珠。 紧张地用力咽了口口水:人生过了一半,儿时的愿望突然就实现了! 怎么这么不真实呢? 要不是腾不出手来,他都想照着自己的脸来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疼有没有在做梦。 “哇!大舅扔给我看看!” “接住!” 双手接受他扔下来的大金元宝,那胖嘟嘟的跟大肉饺子似的,怎么看怎么可爱喜人呢。 傅家明目测了下箱子数量,这里起码堆放着一百多个?! 不行,他有点晕,腿还有些软! 第一百七十一章 收获 任谁见到这么多金银财宝也忍不住… ? 傅家明看到旁边面色平静,就像他此时手里捧着的不是金元宝而是块普通小石头的苏宁不禁满脸的问号。 “你,都没有点正常反应的吗?” 就好比严喜,就好比他自己,不说激动得面红耳赤起码也心跳加速,有那么丢丢兴奋吧? 优雅地双手平摊,苏宁只笑笑不语:难道她还能说对于宝箱对于箱子里的东西,早已经免疫了吗。 半蹲在箱子上方的严喜,已经从巨大的欣喜中回过神来,动作飞快地一一打开最上面一层的所有箱子。 里面放着的竟然全是重重叠叠码放整齐的金银元宝还有各种珠宝首饰。 这下是真的发啦! 就是怎么运出去这是个难题。 挠了挠头严喜从上方一跃而下看向俩人,“你们有什么想法?” “大舅你说吧。” 激动过后傅家明也平复过来,主要都是没有穷过的主,看见这么些宝贝兴奋是人之常情,等那股子劲儿过去了再看也就那么回事。 也是因为他们就算死命往身上塞那也搬不出去一箱子的金子呀。 “这个地方是宁宁发现的,能找到这里全凭她的运气,箱子当然得分一半给她,其余的就咱们爷俩平分?” “不用了严大舅,咱们一起来的就一起平分吧,这样最公平。” “别看我啊,我怎么样都可以。” 她态度坚决严喜和她争辩不敌也就不再多说,三人都接受了这个分法。 总共一百六十二个箱子,每人五十四个摆放了三个不同的方位。 傅家明喜滋滋地拍了拍自己身前的大箱子,取出了十个金锭,一对儿金手镯一对翡翠玉佩还有对粉珍珠耳环:把金子都给他妈,其余的这些正好可以给双双当下聘礼。 同他一般操作的还有严喜,也是挑拣了些金锭和几样首饰准备带回去给自家老娘和媳妇儿。 只有苏宁没有动里面的东西,静静等他们俩乐呵完,才指了指峡谷上方崖壁上的赤灵芝。 “我方才仔细看了看绳子没有地方可以系,这崖壁上好像是岩石,只能试着看能不能徒手攀爬上去。” 听闻这话傅家明立马想起这次来宝山的真正目的,懊恼地锤了下头,将怀里的东西先掏出来放在木箱的盖子上,转身来到崖壁下用力掰了掰凸起的岩块。 这岩块还挺坚硬,就是凸起的地方都很锋利,一个没注意刺伤是小,就怕上去后保不齐就得吃痛下意识地松手摔下来。 “要不我先试试?” 抬头跟着打量了几遍的严喜,把背上的弓箭同怀里的东西一起放下,搓了搓手后有些跃跃欲试。 进山这么多年,哪能没遇到过什么凶险的时候,想当初被野狼野猪追得只要能活命什么玩意儿没爬过。 这崖壁看着不好攀爬,其实只要胆大心细,每次上手攀附时找好落脚点,上去应当不难就是得花费些时间对于体能要求更大。 “大舅还是让我先来毕竟那是我家老头…” “你是长辈还是我是长辈,听我的!” 这可是还没进门的毛脚女婿,万一出了什么事,伤了过去残了他家又又怎么办?! 严喜瞪了他一眼,无比强势地将人拽向自己身后,也不再多话,朝着手心呸了两口吐沫用力搓了搓后开始尝试攀爬。 要不说严家曾是罗湖最厉害的猎户呢,虽然新国成立后严父带着妻儿从深山搬了出来开始田地里刨食过安稳的日子。 但曾交给严喜的东西他都没有忘甚至扔下。 就是现在是集体社会,要不是怕被人举报说撬社会主义墙角,就凭着他那身功夫早能让家人吃肉不愁。 哪里会像现在一个月到头不见一次荤腥,只有娃儿馋得很了才偷偷摸摸上山一回。 “严大舅小心啊,不行咱们再想其它办法。” 在下方仰着头的苏宁,光看他那往上爬的速度,嗖嗖地只一小会儿功夫就已经离地十几米。 不禁心惊肉跳的小声提醒,就怕声音高了惊扰到他。 傅家明也是在下面不断随着他调整着站位,双手摊开随时做好当肉垫的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随着严喜越往上每挪动一下所用去的时间也越久。 这是体力在快速地消耗,也是最考验人心理素质的时刻。 “快了,快了!还差一点点…” 十月底快进入十一月的天,愣生生让待在阴凉地缝下的两人出了一身坨子汗,紧张的手心都黏糊糊。 就怕上面的严喜不小心会出现什么意外。 眼尖的苏宁发现他的手出现了鲜红色,心不由地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严喜够沉稳身体素质也是杠杠的,总算有惊无险地来到赤灵芝的面前。 见他一点点连抠带晃地采摘,猛地才想起被遗忘在石门外的小背篓,实在是谁都没预料到里面的场景会是这样。 花了十来分钟,严喜才将正株赤灵芝完整的采出,百年大的赤灵芝不小,有将近成人两个手掌大。 小心翼翼地把扎进裤子里的褂子撩开,待灵芝贴近怀里放好后又把下方的衣服从新别进去。 确定不会掉出来后,这才一点点开始顺着有血迹的凸起岩块往下爬。 等他安全地下到地上,两人赶紧迎了上去。 “大舅你怎么样?” “严大舅你的手…” “没事没事,咱皮粗肉厚的这点小伤,回去抹把蛛网灰就行。” 严喜不在意地笑了笑,将怀里的东西慢慢掏出来递给了傅家明,“总算有惊无险,救命的药到手喽~” 他的手已经血肉模糊,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傅家明双手接过他几乎压上自己的命换来的赤灵芝,眼圈顿时泛红起了层水雾,感动到无以复加。 “男子汉大丈夫的,做什么婆姨样子,行啦行啦!” “严大舅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下伤口。” “嗳,行,那就麻烦宁宁了。” 还好知道要进山,提前准备了些药随身携带着,苏宁抓住他的一只手来到光线稍微充足的地方。 上方峡谷好似一线天,透下来的阳光在地上打出条长长的光带。 就着光先仔细地把扎进肉里的小碎石子一一拨弄出来。 再从怀里掏出几瓶小巧的瓷瓶,把标有外伤记号的那瓶打开木塞,将里面的药水在伤口处涂抹均匀。 做好这一切,她与傅家明才彻底松了口气。 原地歇息了大半个小时,直到严喜恢复过来,头顶上的光线也已经全部消失。 想了想夜晚在深山里的凶险,严喜看向他们提议道,“这里是个好地方不用担心野兽,等我们下去山脚天怕是得黑透,要不今天在这休息一晚,明天天一亮咱们再出发回去?” 彼此对望了眼,傅家明与苏宁同时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异议。 “既然这样,那我上去把绳子隐藏下,顺便捡些干树枝看能不能弄到什么吃的。” “我跟你一起。” “嗳,你们俩个都在这等着,我去就…” “不行!”“不可以。” 与傅家明异口同声地拒绝,苏宁拧着眉劝道,“严大舅你手上的伤不能再用弓箭了,崩裂会让伤更严重,你放心,天黑前我们不论找没找到吃的我们都立马回来。” “对,大舅你就在这休息,我们很快回来!” 就是打不到吃的,去之前经过的那水源处抓条鱼总是可以的吧? 傅家明保证般地拍了拍胸膛,紧接着递给苏宁个眼色,两人不再给他反驳的机会快速离开了原地。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夜宿 快速出了石门,苏宁打着手电筒把之前放在这里的背篓再次背上,顺便拿出里面的小锄头握在手里。 “家明你先上?” “成我给你开路,瞧好喽!” 嘿嘿一笑,顺利找到了药,老头子和大哥的伤都有望治愈,沉闷的心情散去了大半,他也恢复了些以往大大咧咧的模样。 傅家明弯腰捡起地上的麻绳,先是用力拽了拽发现自己系的绳结没有什么问题,这才猫着钻进坑里拉着绳子顺着斜坡一点点地往上爬。 保持了段安全距离后,苏宁紧随其后,照着他的样子借着手中绳子费劲儿地往上挪。 成功翻出坑洞口,傅家明只是略喘着粗气,她却是整个瘫在了地上。 “哈哈哈苏宁你这体力,还得经常锻炼啊。” “你当我不想啊,这是天生的!” 这话可不是假的,打从娘胎她就得靠着妈妈顿顿的安胎药吊着,等出生后果然比同龄人更体弱。 后来是外公餐餐顿顿用药膳精心的喂养,才能让她和常人一般不再经常生病。 体能是唯一的短板,怎么弥补不了的渣渣。曾经外公还笑言,这是老天给了她聪明脑子来换的。 “怎么样?还行不行,要不你也回去?” “你倒是忘了自己,我怕你一个转头就找不回来了。” “嘿嘿嘿,差点真忘了这茬!” 一个路痴,一个体能渣渣,谁也别笑话谁。 等苏宁缓过劲,两人开始先在四周寻找柴火。 既然准备在这里过夜,溶洞地底下的气温肯定比山外面更低,那柴火定然不能少还得多多准备些。 不过山里就枯枝断木不缺,没用多久两人就捡了整整两大捆,怎么也该够用了。 山中黑得更早,太阳被群山遮挡后,树林间便多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气氛。 搓了搓手臂上不自觉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苏宁回转头望了眼不远处正拿着严大舅的弓箭探头探脑寻找小动物的人。 蹲下身子继续看看有什么可以直接解决问题的法子。 “咦,什么东西?” 只一眼地上毛毛的小圆球便引起了她的注意,快步走到那颗大树底下,再抬头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 太好了,差点忘了这个时候正是板栗成熟的时候。 赶紧把背上的背篓拿下来放在脚边,拿起小锄头开始砸地上自然掉落的‘毛球’。 等里面的栗子出来,再一一拾起扔进背篓里。 野生的板栗树在这片还不少有好几颗,等自觉足够了三人食用的分量苏宁才停下砸砸砸捡捡捡的动作。 眼珠子几转,顺势在空间里取出了些野葱生姜野山椒等可以在山里找到的调料。 “苏宁!” 正偷偷干大事的苏宁被这一声唬得浑身一个激灵,用力拍了拍胸口,才从这片杂草丛生的地方站起身来,朝着他出声的方向喊了句,“这里。” “你竟然找到了野生板栗,厉害啊苏宁!” 对比之下,傅家明更显得像被风雨打蔫巴了的花儿,垂头丧气地说道,“我眼睁睁看着那兔子从我面前窜过去!” 这些小动物速度太快了,反应也不慢,没有专门练过还真不是他能瞎猫碰上死耗子的。 “我看我们还是去河边逮鱼吧!” 板栗有了,这个也能填饱肚子,不过有肉更好能更快恢复,所以抓野兔子山鸡什么的无望,只能再试试看能不能抓到鱼儿了。 “成,那咱们得抓紧时间。” 望了眼腕上的手表,苏宁估摸了下与那处水源的距离后颔首应下。 “给你的东西你有带好吧?” “放心放心,香囊和玉牌都在呢。” 话是这么说,手却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把,发现东西确实还在越发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驱蛇虫和辟邪的玩意儿,肯定不能丢! 有她带路两人很是顺利的到了那处小水潭。 潭口不大,碧绿碧绿的看不清深浅,应是经过山泉溪流和雨雪常年冲刷后汇聚而成。 “这应该有鱼吧?” 挠了挠头,傅家明嘟囔了句快速脱掉脚上的鞋子,“苏宁你在小潭边上等着我,我去下面小溪里去试试看。” “行,小心点啊!” “放心!” 等他慢慢翻过布满青苔的石头去到下方的小溪流,苏宁才扭头定睛看向这处潭水。 果然仔细一看,便发现幽深的潭水里有黑点浮沉游动,是鱼而且还不小。 不能指靠傅家明那家伙,他能不能拿箭捅到鱼真真是全看老天爷给不给。 笑着摇摇头,把他放在地上有些沉的背篓提起,苏宁环视了圈找了块相对平整的地方。 先用石块围成个圆,再把背篓里的板栗都倒进圆圈里,不让它们滚落跑掉。 背篓腾空下来回到潭水边上,弯腰拿着它的竹背带将篓子放进水沉下一大半。 紧接着意识进入桃源空间,从空间小河中抓了几条不大不小两三斤重的鱼。 背篓再从水中捞起可不就立马有了活蹦乱跳的鱼儿么。 这不比那家伙快速有效率的多? 装着鱼的背篓挺重,好在背带还算结实,哪怕嘎嘎作响也没有突然断了,等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它成功拖拽上岸。 呸了两口,又抬手抹了把脸上被鱼尾迸溅到的水花,才从潭水边的杂草堆里扒拉了几根韧性不错的草根。 待背篓里的水漏掉得差不多,便才开始动手捏开鱼鳃穿过草根再打上圆结,不多时地上就绑好了一串。 “哈哈哈,苏宁,苏宁你快看我逮着鱼了!咱们晚上能吃烤鱼喽!” 底下小溪流中传来声喜气洋洋地欢叫声,惊飞了树上歇息的鸟儿。 “你小声点,等会儿招来了大家伙拿你喂啊?” “咳咳~” 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傅家明做了个收声的表情,抬头找了处更容易翻上去的小路,屁颠屁颠地返回到水潭。 等他洋洋得意举起手中巴掌大的鱼静等夸奖的时候,才瞥见在她脚边串好了偶尔甩动下尾巴,一二三四五,五条?! 惊得下巴快脱臼,傅家明快速抬手手动地把它合上,很是震惊地指了指她又点了点地上的鱼,“你,你这是怎么弄到的?” “喏!” “背篓?用它网的?” 敲,他怎么这么蠢? 早知道还傻乎乎地拿着箭戳啥啊戳。 “呵呵,走吧加上你这条,足够咱们吃了,快点把板栗捡起来回去吧,不然严大舅该担心了。” “行。” 方才还宝贝得不得了的鱼,被他随手丢在了那串鱼的旁边,傅家明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看不着等会就能忘了自己干的蠢事。 两人一起动手,一大捧一大捧地将板栗重新装回背篓。 全部装完后傅家明将背篓再次背上,也不管它湿答答的还在滴水。 “苏宁你把鱼能装的也都扔进背篓来。” 只放了两条背篓里便塞得满满当当的,两人一人手里再提上两条快速朝回赶路。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他们俩也终于找回到了坑洞上。 “苏宁你先下去,我再把背篓还有柴火用绳子调着滑下去你接着点就行。” “好。” 下去可比上来方便太多,速度也更快,滑倒最底没了未知的害怕后,她还觉得挺好玩有种别样的刺激。 “宁宁?” “是我严大舅。” “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得上去找你们俩个!” 严大舅松了口气,将滑下来的人扶起,“没事儿吧?” “没事。” 接下来三人同心协力把东西一一运回溶洞最里面的那处开阔通风的地方。 不多时成功升起火堆,烤起了香喷喷的板栗和鱼。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返回 崖壁峡谷上一线的夜空犹如条星空细带,火堆发出噼里啪啦枯枝干叶燃烧的声响,灰烟徐徐。 栗子一颗颗爆裂发出股诱人的香甜,再加上已经烤得两面焦黄滋滋冒油的鱼肉,虽然没有盐但加上野生的调料品后也别有种风味。 “真香啊!” 团团围坐在火堆旁,明明已经吃饱却管不住嘴,仍时不时地扒拉出烤得裂了口子的板栗来过过嘴瘾。 这种难得的悠闲自在,让自从入秋以来被接连不断的事忙碌不暇,神经紧绷的苏宁有了些许宁静舒缓的感觉。 随着夜色深沉,上方时不时传来几声狼嚎。 咽下最后一口栗子肉,傅家明抖了抖身板,还是觉得那一声声的叫唤瘆人得紧,为了散去这种心慌慌的感觉看向他们扯起了话头。 “这上头会不会是宝山山顶呢?” “或许吧。” 之前严喜采摘那颗灵芝的高度,满打满算也不到崖壁的一半儿高,这么看还的确有可能。 也没那闲工夫专门为了这爬上去一探究竟吧。 将手里一直把玩着的小木棍丢进火堆,苏宁回头看了眼分三处堆放在不远的木箱,“你还是想想,对你的宝贝有没有什么想法。” 要用的时候还得专门跑来一趟,翻山越岭地来取实在太麻烦。 她自己的那份,到时临走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全挪进桃源里,就算日后两人再来发现自己的那份不见了,她也可以说找可靠的人提前运出去了。 提起这个傅家明和严喜也不禁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儿的哪能有什么好办法? 或许放在这也没有什么不好,除了取用不方便了点,可这足够安全保密啊。 “我有几个很可靠的人,如果你们相信我,我可以让他们一点点地运出去。” “那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 “就是,不信你还能信谁啊!” 听闻她有办法,两人除了高兴还真就没有什么其它想法。 毕竟如他们自己所说的那般,对于苏宁那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如果真行,宁宁我也不用全部都运出去,两箱就可以了!” “我也是我也是全弄出去了也没地方藏啊,就是有个两三箱都够用一辈子的了,其余的以后再说吧。” 傅家明附和地点点头,觉得严喜说得没有毛病。 现在家里不像从前,虽然老头子还挂着虚职每月也能有些工资津贴补助什么的。 但老妈内退大哥的工作也没了,只靠吃老本和他们父子俩的那些仨瓜俩枣的,怎么能养活两家人呢? 尤其是燕大伯燕小叔两家远在农场里,不想办法时时救济是真会死人的! 想到这傅家明又觉得两箱是不是不太够,万一像前两年金银都换不来多少粮食那不就麻爪抓瞎了? 燕七那不好藏东西得时时注意上面来检查突袭,但他可以借着建房子的幌子,自己弄个小密室什么的,多藏两箱也…没什么问题吧? “苏宁,我要六箱,带六箱出去!” “确定好了就把要带出去的做个能自己分辨的记号堆放在这里,到时我让人一起运也好认。” “行!”“成啊!” 吃多了正好撑着没事干,傅家明与严喜当下都站起身,准备收拾收拾看带哪些什么东西出去的好。 先空出两个箱子,严喜想着不久后又又这个唯一的外甥女出嫁,家里的俩小子再用不了两三年的也得陆续结婚,顿时心里头就有了打算。 一箱里全放了女人们喜欢的金银首饰,尤其是那套特别漂亮古时女子出嫁的头面一定得塞里头! 另外的箱子里除了最底下铺了两层金元宝,上面则放了造型大小不一的金子,什么花生瓜子十二生肖,不大一会儿就塞满了。 在两个箱子左下角划了个箭头的模样,严喜回头看向她,“宁宁我好了,就这两个。” “好的,严大舅。” “我也好了苏宁!” 点了点头,苏宁见两人的箱子都各自做好了明显的标记,并放到了她自己那处箱子旁边不至于弄混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三人就已经陆续清醒过来。 把还冒着火星的火堆处理好,再带上随身的东西,一切都弄妥当后便准备出发返回。 故意走在最后的苏宁,趁着两人即将转身进入溶洞快速把那堆箱子收进桃源,立马加快步伐不给两人回头唤她的机会。 直到走出石门,依照着开门时的那样将凸点挪回原处,大门缓缓闭合三人相视一笑,挨个顺着绳子爬出了坑底。 …… 三人一夜未归,罗双双和严家人自然跟着担心了整晚。 直到出工还没能等回丈夫,钱红梅也不得不心情重重地去地里头,还得再跟小队长为他请天假。 “阿婆,我想去进山的地方等他们。” 知晓她坐不住,要不是自己老胳膊老腿的怕也想跟着去那等着,是以严婆子没有多劝,只是吩咐俩孙子陪着她一起,毕竟那点公分自然比不得外孙女更重要。 严文严武也不二话,拿起家伙什陪着她一起去了进山的地方。 趁着等老爹的功夫两人还能打些柴火猪草什么的,两不耽误。 等日头快到了头顶正当晒的时候,终于远远地看见了有些狼狈的三人。 从大石头上蹦了起来,罗双双飞快地招呼了声两个弟弟,高兴地奔着他们而去。 “大舅,宁宝盖你们总算回来…” 近了才发现,那身上草屑泥巴的狼狈还不算什么,竟然还有血迹? “你们受伤了?哪里伤着了?严不严重?” “放心又又都是小伤回头擦点药就行!” 看了看大舅又望了望好友,见她也跟着点头,罗双双才将信将疑地放下了些担心。 “咳,咳咳咳!” 傅家明不满地抬起手放在唇间,用力咳嗽了两嗓子以示提醒:我这么大的一个对象在这里,你竟然看不见我? 想起出来时倒霉地撞上匹落单的狼,那一不当心就要了命的体验现在回想仍觉得毛骨悚然。 就这,要个对象的呼寒问暖不过分吧? “大舅,宁宝盖咱们赶紧回去我帮你们上药!” “欸,欸,双双我呢?还有我呢!” 见着她左一个右一个扯着两人的手臂飞也似的转身就走,傅家明傻眼了,连忙忍着腿痛出声追了上去。 “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对象!” “噗嗤~” “哈哈哈哈,又又你这娃还是这么调皮!” 其实罗双双只是开了个玩笑,哪能真没有注意到他啊,只是相比之下傅家明身上也就脏了些没有两人刺眼的血红,自然也就放心了他。 一行人快速回到严家,早等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严婆子看见三个人一个不少的回来,双手合十直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因为那匹狼的意外,严喜的手因为情急之下动用了弓箭伤上加上。 跑不及的苏宁手臂也被抓伤,傅家明便是为这不顾后果地用腿硬踢了狼的脑袋。 铜头铁牙豆腐身,这一脚下去差点没给他踢骨折肿了老大一块。 好在严喜那两箭及时,洞穿了它的眼珠,否则面对激发了凶性回头张开血盆大口准备扑过去的狼,傅家明就不止腿伤了。 为三人处理好伤,罗双双的眼睛还是没忍住地泛起了红。 不过看他们都强作镇定表示没有大碍,她也不好哭哭唧唧,给没事硬生生哭成有事。 草草吃过了午饭,三人便准备即刻出发。 伤因为有苏宁的药罗双双与傅家明都很是放心,既然灵芝已经到手,趁着新鲜他们自然得尽快赶回去供刘老提取药引。 第一百七十四章 求药 等三人风尘仆仆地赶到白羊公社六队请到葛老师,又马不停蹄地返回红旗公社一队。 踩着夜幕星光回到苏家祖宅,当着众人的面放下采摘到的赤灵芝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彻底松懈下来,齐齐瘫软在椅子上。 看到这一幕众人不禁心疼坏了,尤其是苏宁与罗双双。 俩女孩子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苏宁甚至还因为这手臂受了伤,傅家人就愧疚又难受。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燕北眼眸里的神色不禁深了深,吸了口气后强忍着上手的冲动,转身去了厨房。 快速为他们四人煮了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再窝个煎的金黄的鸡蛋,撒下把葱花,端出来一一送到他们的手中。 确实饿坏了的几人,也不客套纷纷埋头嗦面。 一大碗的鸡蛋与面连同汤汁也喝完,眼眸里总算是恢复了些光彩。 “今天不早了,宁丫头你们几个今天都早些休息,有什么事儿我们明天再说。” 燕昌荣开口说完,又把视线转向桌上包裹严实的赤灵芝,“这个小七啊你趁着天黑悄悄摸过去给老刘。” “好,爷爷。” 老刘确定了这灵芝可用,药引有了就只需要精心等着就成。 “葛大夫辛苦跑了这趟,您看是不是明天咱们就开始治疗?” “行。” 虽然有些奇怪这看着气势不凡的老头是什么来头,不过秉着信任,葛大夫也没有选择多问。 他也就是一乡村赤脚医生,来看个病而已,至于牛棚里的人事其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关他什么鸟事?! …… 翌日清晨,顶着一头雾水的燕北为众人带来了好消息。 经过刘老的确认,那株赤灵芝达到了做药引的条件,不论是年份还是新鲜程度都够用,等晚上就开始着手配药。 傅家其余几人皆是喜出望外,倒是傅融本人没有泄露太多情绪意外的平静。 用过早饭,除去不得不上工的燕北祖孙仨,就连苏宁都没有往日的勤奋积极,选择了留下来观摩葛老师施针。 当一根又一根的金针把傅融的头扎成了个刺猬模样,光看着就感觉肉疼的众人齐齐退后了几步。 没有理会他们的大惊小怪,葛大夫捻起最后一根细长的金针稳稳扎入穴位,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细汗。 “老师。” 拿着手帕的苏宁贴心地为他擦拭干净,望了眼闭目不知道是养神还是昏睡的人,低声询问道,“还得扎几次?” 摇了摇头葛大夫没有开口回答,而是反问出声,“昨晚你们提到的那位刘老,是不是刘文博?” “老师你也认识刘老?” “认识,不过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如果当真是那位擅长配方治疗的刘文博,那加上自己的针灸,他的伤确实可以治愈。 不若单单只是自己,颅内的瘀血好化,清理还有恢复可就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两三天施针就可以完成,接下来就看他的汤药调理恢复了。” 竖着耳朵光明正大偷听的其余几人,顿时欣喜过望,彼此看了眼眼中都不由地有些湿润。 看完葛老师施完针,心满意足的苏宁没有选择继续在家里等后续治疗,与大家打了声招呼后出门去往村里的卫生室。 虽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和未来婆家人相处还是有几分不自在的罗双双,照旧陪着她一起,美其名曰:实践学习。 等到了卫生室看见蹲在门口的人两人眼底都有些意外。 “小苏医生!你来啦?!” 朱玉华看到身前出现的两团阴影立马抬起头,发现来人正是自己翘首以盼的立马露出腼腆的笑容。 “朱大姐,你这是?” “我早上听到村里人说你回来了就赶紧过来等你,那个,你说的检查我男人已经做了。” 说着便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叠在一起的检查单。 “咱们先进屋再说。” “嗳,成。” “西柚…” 罗双双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笑道,“宁宝盖你先给这位大姐看病,我帮你把屋里院外的卫生打扫下,不用管我哈~” 见她说干就干,话音没落就已经拿起立在墙边的竹扫帚,苏宁回头看向搓着手有几分紧张神色的朱玉华,“那朱大姐我们进屋。” 一前一后地进了屋,把窗户打开条缝儿透透风,这才有些头疼地接过那一沓检查单子。 检查的结果与朱玉华本人大差不差,当下的人们大都是吃不饱穿不好的生存状态,很少会有不贫血的。 不过对于生娃娃这事,按理来说影响不大。 “小苏医生…” “朱大姐我能问问,你怎么会突然想到来找我要生子的药呢?” 搓了搓手指头,朱玉华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天我男人他们送那家看病的人去了小苏医生你家后,想了想都有专门上来求医看病的,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 咽了口吐沫,似是察觉到这么说好像不太好有种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感觉,朱玉华垂下眼眸面上涌起淡淡的忧伤绝望。 老廖家在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子嗣艰难,多少代都是一根独苗苗。 看着左邻右舍,哪家不是一年又一年地抱怀,结婚多年两人心底怎么得劲不眼馋? 可他们也没想多要啊,就跟祖辈儿一样给一根独苗苗也成呐,怎么到了他们这就这一根都吝啬了呢。 同村前后脚嫁人的,哪个大年初二不是牵着一连串的萝卜头回娘家? 偏偏就她每每都是两大不见小,整整十一年啊,若不是真喜欢家里那口子… “小苏医生,我知道这生娃娃不像其它,要是你没有生娃娃的秘方也不打紧,不打紧的!” 说着不要紧的话,眼中却早已经含了两泡眼泪,那种由心底散发出来的绝望更加浓郁。 本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有机会就想抓住,哪怕只有一丁点儿,万一呢? 抱着这想法,这么多年两口子看过西医中医甚至找过神婆道士,光是土方偏方就尝试过不少。 但没有就是没有,或许他们真该认命了,就像婆婆说的那样,挑个合眼缘的抱养不至于真成了绝户。 不知道朱玉华一时间就想了许多的苏宁,看着她越来越黯淡无光的眼眸,无声叹了口气。 都说每个生孩子的女人都是半只脚踩在阎王殿,为了孩子丧命的母亲绝对不少,可当再给一次选择的机会为了孩子她们却还是会义无反顾。 有死,无悔。 她还没有当过母亲,没法体会那种伟大的情感。 但是,她有母亲。 这句话也是徐自新带给她的,说是妈妈的遗言。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是外公与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想到那个除去眼光不好挑中徐自新这中山狼再没有哪里不好的妈妈,还有那八个月大却没来得及出生的弟弟。 苏宁像是做了某个决定,抬起头直直地望向她,“朱大姐,苏家祖上的确有传下来一张生子的秘方,但是…” “真的吗?小苏医生!” 豁然抬起头朱玉华的眼中瞬间迸射出的光芒异常明亮,急切地追问道。 “但是什么?有凶险?我不怕,就算事后有什么问题我们也绝不会找小苏医生的麻烦,你要是担心咱们可以提前打那个什么,什么条子申明。” “不是这个,是这个方子有些古怪不同其它药方,还有若是你真打算尝试,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能把药给任何人…” “没问题!我保证!哦对,我也可以写下来!” 朱玉华就差指天发誓,只要能给她一个娃娃就算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何况是这保护药方不泄露应当应分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吵闹 朱玉华满眼期盼之色,面上更是急切,好似怕自己只一个犹豫就会错过。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这可能是自己能生娃娃最后也是最大的机会。 “小苏医生求求你…” “你出去等等我给你配药,好了我再叫你进来。” “嗳,好好好,我这就出去出去等着!谢谢,谢谢你小苏医生!” 巨大的惊喜随着她的松口迎头砸下来,让朱玉华激动到欣喜落泪,忙不迭地抹着眼睛转身出了门后顺手把房门给关上。 正在院子里扫着地上落叶的罗双双,听到这声门响疑惑地抬起头转身望去。 只见蹲在门口无声哭泣,肩膀正频频耸动的朱玉华,迟疑了下下还是握着手中的竹扫帚上前问道。 “大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我这是高兴地,对高兴地。” 好吧。 罗双双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那就当是高兴吧。 “小同志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 “帮我写个申明,那个,咱大字也不识几个…” “行啊,要写什么?我去取纸笔来。” …… 外头朱玉华正求着罗双双帮忙写免责和保密申明,而药方里的苏宁却还是凝眉苦思。 既然不准备直接送泉底的翡翠,那像玉容膏那样磨成粉掺杂进药里是最好最稳妥的。 她也不算骗朱玉华,苏家药典里确实是有求子的秘方。 古时后院的女子最大的倚仗便是子嗣,传下来的药方里又怎么会没有这个。 不过根据药方的记载,这也不是什么有求必应保送子的方子而是主调理女子身体温养子宫的。 说是调理身体那必然无害,用这个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暗暗点了点头,有了决定苏宁便开始着手准备。 先用意识进入桃源空间,在药园里把需要的药全部采摘再从泉底捞上块青色翡翠。 经过这么多次,她也已经逐渐习惯,当成品变异无论怎么样也搓揉不成丸子而是黏黏糊糊的冻皮模样不再死磕到底。 从身后柜台上取了个圆口较大的矮瓷瓶,用竹镊子将药腾装进去再合上盖子。 瞄了眼台子上所剩不多的各类瓷瓶,心底记下抽空回市里再订做一批这事后,意识回到外面。 抬手看了下手表,这次的配药简单倒是没花去太多时间。 把瓷瓶从空间药庐里取出来握在手里,正准备出声唤等在外面的朱玉华,便听见院里传来的吵闹争执声。 这是怎么回事? “你这人怎么有耳朵却听不懂人话的吗?” 罗双双与朱玉华一左一右地,像是两尊门神似的挡在药房门前。 在她们正对面是好几个知青模样的年轻男女。 其中一个还是苏宁的‘老熟人’,打过一次交道的元晴。 自从医院回来,因为手臂受伤的原因她倒是有了堂而皇之躲懒的借口,也是因为这元晴才没有来继续找麻烦。 不过两人的梁子也算结下来了,当得知苏宁竟然放弃了城里工厂里的干事工作,跑回来这乡里当什么赤脚医生。 她是又嫉妒又怨恨,他们这些个知青谁不是拼了命的想法子想回城,能弄到个回城指标接收工作甚至能买命。 她苏宁倒好…不说自己知青点的其他人知道这个事儿谁能没点想法? 元晴性子是直且嘴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肠子,但自觉不是真蠢蛋,这几个跟来的打得什么主意,她可真是一清二楚! 平时都不待见她,今天各个化身贴心友爱的同志? 什么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扯淡! 鄙夷地撇了撇了嘴,元晴吊着手也不管他们的争执,老神在在地当起了局外人。 “哎我说你们俩个怎么回事儿,都说了我们找苏宁是有正事急事!你们看不见这还有病人吗?” “就是,这卫生室也不是你们家开的,凭什么你说不让进就不进!” “两位大姐,我们是真担心同伴的伤,这手臂骨折可不是小事,万一耽误了可是元知青一辈子的大事!” “你管谁叫大姐呢?你瞎啊!” 罗双双瞬间炸毛,两手叉腰指着那穿着白衬衣还骚包无比抹了头油的男知青就是一顿臭骂。 气愤的小脸绯红一片,配上那双水灵灵眨巴着的大眼睛,本就出色姣好的面容更添几分昳丽。 看得对面的人呼吸一窒,眼底泛起了几丝不易察觉的幽暗光芒。 开门把他这隐晦一瞥看个正着的苏宁,俏脸顿时一沉眸子里更是寒光乍现。 上前两步拉开罗双双,让她带到自己的身后,头次用无比森然的语气直直砸向那人,“你的眼睛若是不想要了,我帮你挖下来捐给有需要的人。” “苏宁…” “我和你们不熟,请称呼我苏同志。” 与罗双双两人对峙的几人面面相觑,不是说苏宁这人对谁都好,笑容亲和就没拉下过脸子吗? 就…这? 暗自用力紧了紧拳头,章毅故作姿态地轻甩了下头发,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苏同志,我是章毅,我们知青点的元知青手臂…” “你是她对象?” “啊,不,不是,怎么可能呢,我…” “我记得你也不是知青点的点长。” “呵呵,苏同志记性真好,我确实…” “那干卿底事?” 接二两三地被打断,章毅脸上的笑容实在有些挂不住,尤其是她最后这句,明晃晃你是那颗葱的眼神,让面色青了红,红了白白了黑的! “噗~” 元晴没有忍住喷笑出声,这家伙只要不是怼自己,别说听起来还挺得劲! “你都笑的出来想来手也没有什么大毛病,有也请去医院,我这只看得了小病小痛。” “土…苏同志,我就是来买点消炎药。” “哦,这么急急忙忙吵吵嚷嚷,我以为你命不久矣。” 刚说别是怼自己就感觉挺过瘾,结果这扭头便来,脸上僵硬再笑不出来的元晴:…… 这人谁特么说的好相处? 眼瞎耳聋嘛?! 领教过那张嘴,自觉骂不过还干不赢还能气疯了自己的元晴,无比憋屈又很是识时务地选择了闭嘴。 等她拿了药给了钱,面色都不太好看的知青们呜啦啦地转眼走了个干净。 “哈哈哈哈~” 捂着嘴憋了许久的罗双双终于痛快地大笑出声,想到刚才那骚包男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捶地。 她怎么一直没发现,宁宝盖这嘴说得了最甜的话,还能喷洒最烈的毒呢。 “行了,别一会儿笑岔了气。” 没好气地将挂在自己身上笑得前俯后仰地家伙给掰直站好,苏宁再次挂上笑容看向有些呆愣的朱玉华。 “朱大姐,药配好了你先跟我进来,我给你说说用药的注意事项。” “嗳,好好,好的小苏医生。” 猛然回过神的朱玉华,下意识地掐了把指腹的老茧:乖乖不得了,原来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小苏医生… 这么厉害! 不过…厉害点好啊,能震得住! 跟着进了药房,朱玉华顿时收起多余的心思把拜托外面小罗同志写的两张保证递给了她。 有些意外地看了她眼,随手接过发现上面写的是什么后苏宁笑了笑。 也没有说光这样没有队里盖章请人作证担保起不了多大的用处,只是两两张纸叠了起来收进柜子下面的抽屉里。 紧接着拿出那瓶刚配好的药瓶,“这药不是用来吃的,也一定不能吃朱大姐要记住。” “啊?” “一天早晚各一次,每次挑一指甲盖的量涂抹在肚脐眼周围,用指腹晕开确保涂抹均匀了就可以了。” 瓶子里的药膏像是猪皮冻,又比那粘糊,朱玉华小心地合上盖子将她说的话再仔细重复了次,确定没有哪里有问题后才双手合十握着药瓶不断躬身感谢。 第一百七十六章 毅 “谢谢,谢谢小苏医生…我,我要是真怀上了娃娃…” 定悄摸在家中给她供上长生牌! 朱玉华知道这话现在不能说,也就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 “这药需要多少钱?” “嗯这个…” 有些迟疑地沉吟,苏宁可以估算这药里用到的所有药材在市面上的价格,可对于最珍贵的青玉翡翠… 见她很有些为难地皱起好看的眉头,朱玉华小心翼翼地从裤腰带里掏出一个老旧泛着毛边的帕子。 一层层裹在里面的毛票都是两口子一点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她不知道够不够也有些心疼。 但想到白胖的娃娃,钱没了还可以再挣,取出钱票的动作便加快了几分。 “小苏医生不够的用我和那口子的公分来抵。” 一毛五毛最大的面额还是一块,粗粗算下来这么一叠卷起来的钱也不过二三十块。 把钱接过苏宁佯装清点手中的钱票,笑道,“朱大姐这些正好,你回去后记得我说的,千万不要涂抹太多薄薄的一层就行。” “嗳好的小苏医生,我都记住了一指甲盖的量,涂在肚脐眼周围!” 点了点头将她送到院门外,看着走路都带风一扫阴郁的人,不禁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没有错。 “搞定了?” “嗯。” 几次都是这么神神秘秘的,那大姐到底是什么病啊? 把垂在身后的辫子顺到胸前,罗双双单指圈玩着发尾,也就想了这么一下便不再多想。 搬出两把椅子和她一起坐在阳光下,边晒着太阳边说起了方才那群知青。 “那几个人一进来就咋咋呼呼的,伤着的那位女同志都没有说话呢几个大男人就吵吵开了。 尤其是那个带头的叫什么章什么毅的贼眉鼠眼,进来就东张西望也不知道找什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就离他们远点。” 想到那人的眼神,苏宁无比赞同地颔首却是反过来提醒她,“尤其是那章毅。” “他,我才懒得搭理!再敢往我跟前凑我真揍他。” …… 聊了会天,又各自看了会儿书,两人有伴做事做也不觉得无聊。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收拾好东西锁好门窗一起往回走。 当穿过村子中心,离知青点不远处,罗双双停下脚步一把抓住她的手下巴抬起往前方点了点。 顺着她示意的方向苏宁往那边望去,看清正拉扯着的两人后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要是她没记错,那穿着军绿外套的是村里会计的闺女董若兰,而那个男的正是知青章毅。 这两人? “宁宝盖你快看,他们钻小树林了!” 这在话本子里才看过的桥段竟然真出现在了现实中,罗双双眼睛不由瞪得大大的,既是莫名兴奋又是满心不解。 “宁宝盖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她很想知道,两个人钻到小树林是做什么,会不会干坏事? 那名为八卦的小火苗一下子就将双眸烧得发亮。 “你还想跟过去看看?你信不信傅家明知道了得好好教育你。” “他敢!我教育他还差不多,嘿嘿,走嘛走嘛宁宝盖就悄悄看一眼咱们就走!” “你慢点,别推!” 被她生拖硬拽地来到那片小树林,苏宁只能无奈地陪着八卦心烧得旺盛的家伙一起猫着腰,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 等再次发现那两人,已经是在小树林的深处。 单单只看面貌那章毅确实生得唇红齿白,就是男生女相有几分阴柔。 穿着白衬衣军装裤,有着独属知识青年的书生文艺气,就是从她们的角度那臂膀腰肩显得异常单薄瘦弱。 此时面色桃红,眼带朦胧的董若兰正一脸痴痴地望着他。 怕被发现两人离得有些距离,听不太清楚他们说了什么。 只见章毅低头含情脉脉地说了句话,让半依靠着他的董若兰脸颊愈发的红,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边从怀里掏出两颗水煮蛋,十分宝贝地捧给他。 嘴角上扬笑着接过,章毅看向又垂下头的女人眼底却浮现起浓浓的嫌弃与厌恶。 那副高高在上,与她相处就像施舍般的神态直看得人作呕。 ‘我去,这狗东西真恶心!’ 回头无声地张嘴对着好友吐槽了句,罗双双扬起拳头是真恨不得锤上去。 那姑娘明明眼睛黑白分明扑闪扑闪的,怎么还有选择性失明的吗? 抓住她的手将人带出小树林,就怕她一个没忍住嚷嚷出声引来了人,那董若兰就真给毁了。 村里对女娃子的名声还是非常看中的,这青天白日和个大男人钻小树林,不论有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在他们看来都是一路货的破鞋。 不说她自己,就是她一家人都要在这十里八村的抬不起头来。 “宁宝盖怎么办?那章鱼明显不好怀疑,根本就不是真稀罕她,咱们要不要管?” 也就十六七,比她们也小不了两岁,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毁在这么个渣渣的手里? “你让我想想。” 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苏宁带着她继续往原路返回,边细想关于董会计家的事。 向来招老人孩子喜欢,到了这也没有例外,尤其是在当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后,老人家看着她笑得更慈爱孩子们也愈发喜欢跟在她身后跑。 别看老人孩子都没有什么劳动力,可知道的东西却不少。 老人是因为年长经历的事多都是知根知底的谁家有个什么也瞒不过他们的眼耳。 孩子当然是年纪小,大人说事很少会故意避着。 是以苏宁可不是或主动或被动听了不少的事,还远远不止一队的。 其中就有这董会计家,说这董家是出了名的宠女娃,跟别家盼儿子生儿子不同,他们董家一家老小都盼着闺女。 说让董家阳盛阴衰,几代下来全是带把子的就没个娇软可爱的女娃子呢,物以稀为贵。 别家女娃子五六岁大,不是帮着带更小的弟妹就是帮着忙活屋里屋外地活计,不说亏待但每个女娃子都是这般过来长大的。 就董家的董若兰被养的白白胖胖什么活儿也不让碰,同男娃一样只需要背着书包去上学读书。 可惜不开窍不是个读书的料,自打读到高小就读不下去,回到家就被劝着坐等到年纪大了嫁个好人家。 “宁宝盖你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你认识那个女同志?” “听说过,这还是头次见。” “我看她白白胖胖的,不论脸盘还是身材都是当前做婆婆们最喜欢的那款应该不缺媒婆上门啊,怎么她家里人会同意她找个知青呢?除非…” “她家里人还不知道。” “我看她肯定是被那只章鱼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脚下一顿苏宁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她的手,“别给不熟不认识的人取外号。” “哦知道了,嗯章毅,章毅!” “刚才看到的事你就当没看见,我会…” “苏同志!” “你干什么?!” 从小树林另一头刚出来的章毅,迎头便看见牵着手正说着什么两个美得各有千秋的大美人,心中顿时一喜快步迎了上去。 罗双双被突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等回过神发现他就跟猫见了鱼苍蝇见了屎…呃,呸呸! 反正就是不怀好意地凑上来,立马将好友拉在自己身后,握起拳头喝斥道,“你离我们远点!” “这位同志,我只是想…” “你想都别想!” “我…” “你闭嘴!嘴滂臭!” 再好脾气的人这两句下来也得黑了脸,章毅又气又是不解,明明才刚认识为什么她们俩都对自己存有那么大的敌意?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找上门 不自觉地稍稍退后一些,笑容勉强的抬起手哈了口气:他出门才用牙粉刷过牙,怎么可能有味道? 难道是那两颗水煮蛋味道太冲? “苏同志你朋友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认识一下若是可以成为革命战友共同…” “我看你想屁吃!” 罗双双双手护着身后的好友,连连后退几步。 那万分嫌弃就差明晃晃写着莫挨老娘半米的眼神,让自我感觉向来良好的章毅忍不住想吐出几口老血。 “这位同志你再这样不明所以逮着我乱喷,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怎么个不客气。” 从她的身后站了出来,让人与自己立马调换了个位,苏宁冷若冰霜地看着已经握紧拳头下意识逼近的章毅,“我对认识你不敢兴趣,请你离我们远一点。” “苏同志你相信我,我真没有什么恶意,我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保证…” “yue~” 这一句话别说罗双双没忍住,就是苏宁也有些犯恶心。 转身牵起她的手,快速出脚用力踩了下挡在身前章毅的脚顺便还坏坏地碾了半圈,趁着他吃痛弯腰,立马侧过身拉着罗双双离开这处狭窄容易被堵死的转角。 “呵tui~” 什么狗屁玩意儿,啥都不是! 竟然敢肖想他们家宁宝盖! 罗双双回头冲着抱着脚还用目光紧紧锁死她们俩的章毅,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地连呸带吐地出声。 果然这一举动让面色青白的章毅更加难看了几分:这两位果真像是他打听到的那样都是城里出来的? 这做派简直没有乡下女人一半贴心可爱! 董若兰虽然胖得像头猪似的,但够温柔够听话满心满眼都是他,哪像这两个? 用无比阴鸷的眼神看着那两道越走越远的婀娜背影:苏宁是吧? 他倒是要看看,被征服后还能不能这副高洁圣女的模样! 像是想到了什么,章毅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冷哼了声后瘸着脚转身离开。 …… “他这是想干什么?” 走得足够远后,罗双双还是觉得心火难消,想到那人恶心的眼神就忍不住想调转头抠出那只能当装饰物的罩子。 在学校在大院她不是没有过追求者,但能像这么恶心的家伙绝对能排前三。 安抚地拍了拍她手背,苏宁鸦黑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眼底有几分猜测。 对于村里长舌妇背后议论的话,她不是没有听说。 什么虽是孤女但有得力的亲戚,什么娶了她不仅能白得一座大青砖瓦房,还有父母留下来的钱财,说不定还能再得个令人眼红的工作… 这些话传得有鼻子有眼,不说全村反正大半的人都信了。 她刚来时给苏青山家带的礼,时不时给村里孩子的糖,穿不完的新衣服,白白嫩嫩的肌肤半点不见菜色肯定暗地吃得也很好… 这光是看到的种种,就足以说明许多。 只是有想法归有想法,谁不想抱个会下金蛋的母鸡回家?不过真正敢付之行动的却极少。 不是家里的后生们见着她时自惭形秽连开口都没勇气,就是害怕被人套麻袋。 是的,就像村头那王小二,还有村里有名的几个二流子… 几乎都是前一刻轻佻地还只是调戏了几句,后半夜就被人从床上直接拖下来套了麻袋那一顿狠揍,没有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这么凶残,美人再好谁特么敢不要命啊,最大的问题是至今都还找不到行凶的人,暗地有这么尊不知是人是鬼的虎视眈眈盯着,谁特么嫌命长啊。 “他怕是觉得我能让他回城。” “嗯?” 那么好的工作说丢就丢跑回来当赤脚医生,不是傻子就是根本不在乎。 最大的可能还是在她眼中,别人千求万难得的工作根本不值一提,想有转头还能轻易再有才会这么轻描淡写不当回事。 事实确实也是如此。 不过章毅那种人,就算她手头还有工作指标膝盖跪烂也绝无可能给。 更何况他也不是自己什么人。 “所以他这是打着追求的幌子,实际是想给自己谋出路?” 罗双双不禁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表情一言难尽,“他是不是这里有什么大病?” 谁给他的自信和勇气,觉得出手就即得了? “或许是…” “董若兰。” 或许还不止这一个小姑娘对他千依百顺的,确实挺能让人自我膨胀。 两人默默对视了眼,眸里同时涌起坏坏的笑意。 “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女同志泥潭深陷呢。” “那必须填平了它!” “走!”“走。” 本不想这么堂而皇之地,不过人都已经这么不要脸地凑上来,那就别怪她顺手扇回去。 带着罗双双折回村里,苏宁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橘子瓣软糖。 “苏姐姐!”“大姐姐!” 在玩泥巴摔炮的小家伙们远远看见她俩,立马扔下手中的东西,一窝蜂地凑了上来,脏兮兮的小脸上全是烂漫天真的笑容。 “苏姐…” “胖虎你真虎啊,你手刚才摸过啥自己心里没数啊!” “嘿嘿嘿,我,我一时忘了…” 叫胖虎的小家伙是这群普遍瘦弱的孩子里最肉乎结实的,一点没有白瞎这个名字。 可见他家算是村里少有的几户中日子过得不错的。 难得的是胖虎没有被宠坏,心思纯善,就她都不止一次看见小家伙偷偷给小伙伴分自己的零嘴吃食。 所以对这么个可爱的小家伙苏宁自然多两分喜欢,“胖虎,你知道董会计家在哪儿吗?” “知道的苏姐姐,那边拐弯沟渠边对头就是!” “谢谢啦,姐姐请你们吃橘子糖。” “谢谢苏姐姐!”“谢谢大姐姐!” 挨个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瓜,把糖一人塞了一颗后苏宁笑着说了句去玩吧,便继续带着罗双双朝着胖虎指的方向走去。 “宁宝盖,我发现好像小孩子都很喜欢你啊!” 她也有给村里的孩子们发过糖,有对比后才知道,他们对于苏宁是打从心底的喜欢而并非嘴馋那点吃的。 “都说孩子小不懂事,其实他们的眼中看到的世界才最纯粹。” 说了句她似懂非懂的话,两人已经快步来到了董家的院门外。 刚下工从地里回来的董会计正赤着脚用水冲洗上面的泥巴。 当瞥见两个俏生生站在门口的女娃子,顿时也不管湿哒哒还在滴水的脚直接套上了双灰布鞋快步走上前。 “小苏医生,你们这是?” “董叔,我来找你说件事。” 没有选择绕弯子,苏宁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看现在方便吗?” “这有啥方便不方便的。快,先进屋,进屋说,娃他娘有客人快冲两杯糖水!” “嗳,就来!” 进了院子才发现屋檐下还站了一溜儿董家的儿子孙子。 一眼望过去还真跟进了和尚庙似的,全是男娃。 打了招呼后瞧见亲爹的眼色,董大一把抱起身旁的小儿子率先快步回了自己屋。 眨眼睛满院子的人就散了个干净。 在这之前其中一个看起来一二十来岁的小伙,在走之前还手脚快速地搬了几把竹椅出来。 “坐,小苏医生还有这位小同志。” “董叔好,我叫罗双双。” “嗳好,小罗同志快坐。” 已经回到家的董若兰随着她娘各端了一碗糖水出来。 家里没有多余的杯子,唯一的那个还是当初公社奖励的用了几年白瓷都掉光了,用那也不好招待客人。 说是糖水,只是开水里撒了些些的黄冰糖,至于稀罕的红糖那自然是没有。 第一百七十八章 教训 “小苏医生,小同志喝糖水,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见谅哈!” “谢谢。” 苏宁与罗双双笑着道谢,皆是很有礼貌地双手接过。 当对上董若兰好奇打量的眼神,小姑娘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似是受了惊的兔子,脸更是唰地一下就红了,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躲在了她娘身后。 “这娃子胆子小,被我跟她娘惯坏了。” 董福生看着闺女眼底都是慈父的光芒,嘴里更是不难听出那股子宠溺劲儿。 “那你们聊着,我带若兰先去做饭,小苏医生和这位小同志一会儿一起在家吃点?” “不了,不了,我们和董叔说两句话就走,家里还有病人得回去呢。” 有病人上门求医这事儿村里都传开了,董福生夫妻俩自然也知晓,所以听她这般说也不好再多劝。 等董若兰母女俩离开去了厨房,苏宁才收回视线转向他,低声说了自己和罗双双看到的那幕。 听完所有事情的经过,董福生笑眯眯的模样早已经荡然无存,浑身都在散发着骇人的冷气,手指头都跟着气得发抖。 与她对视了眼,罗双双斟酌了下才接口道,“那个董大叔,不是我们背后嚼人舌根,实在是那叫知青看着就不像好人,所以…” “叔懂都懂,这事儿还得谢谢你们。” 若不是真担心,也没个正经交集的人又怎么会特意跑这么趟,都是未婚的女娃子就掺和这档子事儿。 虽然心里着实气愤,可不是恼羞成怒针对她们俩,他董福生哪能不要这个脸,不识好歹呢。 压着火气将她们俩送出院门,董福生回到院里,再控制不住地怒喝出声,“都给老子滚出来!” “爹,咋了?”“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他娘的都有人哄骗到你们妹子头上了,你们几个做哥哥的都没有一点察觉!” 董大几人一头雾水,被他爹这一顿炮轰,只觉得耳朵嗡嗡的。 “爹是谁?谁敢欺负幺妹儿?特么的老子抽死他!” “给老子抄家伙!” 听到老爹的怒吼紧跟着娘出了厨房的董若兰,被他爹后头的话给惊得脸色煞白。 “别,爹,哥哥不要!” “他娘你把若兰看好喽,敢踏出院门老子回来打断她的腿!” 十六年来还是头次面对老爹的怒火,且这火气还是因为她。 董若兰抖了抖身板,眼泪唰唰地往下掉。 完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其余董家人,看见捧在手心疼到巴尖上的人哭成了泪人,顿时都显得手足无措。 被闺女儿的眼泪一淋火气自顾自灭了大半,发昏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握紧手里的棒槌,董福生知道这么不管不顾地打上去,毁得可不是那小畜生一个人! 章毅是吧,敢哄骗自己的闺女儿老子定让你悔不当初! 完全不知道因为章毅的缘故被牵连的知青们,接下来都即将进入水深火热之中,不止原本说好的假期没了探亲假也会从有变无,更是一个不少自动上了冬日挖沟渠干苦力的名单! …… “你们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准备出门寻人的傅家明总算看见相携回来的两位大小姐,狠狠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俩被什么东西给叼走了呢!” “什么东西不知道,遇到个拦路的癞蛤蟆倒是真的。” “还真遇上事儿了?谁,拦路的蛤蟆是谁?” 罗双双叽里咕噜地告诉给自家对象,提到他说的话脸上还是被恶心得不行的模样。 同样等得心急的燕北听到这,垂放在身侧的拳头都忍不住硬了,眼底划过抹幽光,深沉且危险。 “没事吧?需要我…” 摇了摇头苏宁对上他关心的眼神心下一暖,“会有人收拾他的,不用理会。” “嗯。” 是会有人好好收拾他的。 不置可否地颔首燕北顺着她的话不再多说。 “傅叔的情况怎么样?” “刘老的药刚刚送来喝下去,葛老检查了说照着这情况不错,几副药喝完再配着针灸傅叔他完全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那就好。” 吃完晚饭又与众人闲聊了一阵,因为明日开始得忙着建房子的事,大家便早早的各自回屋休息。 夜色渐浓,合衣躺下的燕北睁开了眼,悄无声息地出了小隔间。 先给爷奶拢了拢被角,这才摸黑出了破屋,将提前准备好的家伙带上离开了山脚。 “嘿,被我逮着了吧?” 歪脖子树下传出道熟悉的声音,让下意识准备挥拳的手生生止住。 燕北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 “嗳,等等我啊!” 从前不论好事坏事他们俩可都是孟不离焦秤不离砣的,怎么如今还家巧上不带他了呢。 这怎么能行!不带不行! 傅家明快步上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大麻袋:他就知道这黑芝麻馅儿的燕小七指定得闷声干大事。 朝着他挤了挤眼睛,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地继续开口,“是不是哥们儿?这种事你都不算我一个?” “闭嘴。” 手动做了个静音的动作,只看神色傅家明就知道已得了他的同意,立马屁颠屁颠地再次跟上。 看着他熟练地翻墙,再猫腰撬开房间的门栓,不禁挑了挑眉:这家伙趁着自己不在的日子看来没少干坏事啊? 照着罗双双的形容,男生女相小白脸模样的还真一寻摸一个准。 翻到第三间房总算找着了人,两人配合无比默契。 一个提溜起身就是个手刀劈下,另一个已经打开了麻袋顺势将人罩了进去。 等两人抬着死猪一般的家伙离开,背着门脸朝着墙的姚志勤才敢喘息出声,飞快地抹了把脸上的冷汗。 他就知道,依着章毅那为人做派迟早遭人敲闷棍! 你问他身为知青点点长发现不对为什么不起身制止? 呵呵,他可不傻。 其他人姚志勤可能一狠心一跺脚还真跟那两人拼了,不过他章毅… 撇了撇嘴姚志勤闭上眼:他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要是追究责任,特么的,这破点长谁乐意当谁当去! 另一头,已经将人抬到荒无人烟的地方,燕北与傅家明同时无比嫌弃地松手。 “扑通——” “哼~” 一声砸地肉痛地声响伴随着闷哼一起传入两人的耳中。 这么不经摔,一下就醒? 兴奋地搓了搓手,傅家明暗暗高兴:醒了更好,揍起来有了声音更有节奏感! 接到燕北递过来的眼神,眼珠子乱转总算找到了个趁手的家伙,紧随其后地招呼。 “啊!谁,你们是谁?” “啊~啊,住手住手,我有钱别打我我全都给你…呜~” 两人蔫坏专挑肉多痛感强烈的地方打,全程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直到麻袋里的人声音渐渐从有到无彻底没了动静才停手。 “嘁,就这?” 还没过瘾呢就歇菜了,垃圾! 傅家明踢了踢脚边的大坨,“扔这?” 望了眼四周,这里虽然说是人们常来的前山,人一多动物们都精着不常见,可是在夜里却保不准。 可以给教训但不宜闹出人命。 “抬回去扒了挂树上。” “嘿嘿嘿,我喜欢。” “变态。” “喂你搞清楚,我说的是喜欢你的主意可不是馋他那瘦马身子!” “别贫了,赶紧动手早解决早回去!” 将毫无知觉的人抬回知青点不远处,选了颗枝干粗壮的大树,将他从麻袋里倒出来,三下五除二地扒拉。 只剩下花裤衩后,才用他脱下来的衣服将他吊在了树上。 清晨,最先打开院子大门,出来准备打水的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地尖叫。 瞬间拉开了村里今早极为劲爆的序幕。 第一百七十九章 建房 “哎听说了吗?” “脱光吊起来的那个知青?知道了知道那还能不知道。” “呵呵呵,那你铁定不知道那人仅剩的裤衩上还被人画了大王八正对上那…噗龟头!” “哈哈哈哈,这是哪个浑人能干出来的好事儿!哈哈哈哈~” “不知道,听说大队长大早上的晓得这事脸都气绿了!” 这么劲爆还自带点桃色的八卦,以极快的速度传开,甚至还隐隐有朝其它大队蔓延的架势。 冬日活计少,田地忙碌还有闲心八卦的大有人在。 经过众人的脑补,给这事儿还延伸出了一二三四五的事情起因经过,说得还有鼻子有眼的,传到最后都不知道该信哪个的好。 撇去看热闹专心吃瓜的群众,心情好到起飞的莫过于董家。 “真不是你们谁干的?” “哎哟老爹,我倒是想啊,不过那种有才的损招那是我能想的出来的?” 说到这,董二就忍不住哈哈哈大笑,眼泪和哈喇子齐飞。 活该! 看这王八犊子醒来还有没有脸继续在村里招摇撞骗! …… 得知这事儿的苏宁与罗双双互相对望了眼,同时把目光看向正忙着给人指带地方的傅家明。 “噗~” 除了他,罗双双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想出这么蔫坏的主意。 不过想到他这么干是为了给自己两人出气,倒是没有怪他的意思相反还很是神清气爽。 “咱们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明白!” 打了个手势,罗双双捂着嘴乐呵得不行。 直到傅家明出声,她才狠狠揉了揉笑得酸痛的面颊,“宁宝盖我去帮忙啦!” “去吧,毕竟是你未来的新房得好好看看!” “哼,又取笑我,不理你两分钟!” 跺了跺脚嗔怪了她一眼,罗双双像只翩舞的蝴蝶飞奔向傅家明。 考虑到还不知道会在这待上几年,傅融马秀珍都觉得既然建房子那就干脆建个全,把小儿子即将成婚用的新房也一起建了。 这样两座房子挨着,离得不远以后小俩口也有自己的空间再好不过。 对于这个准儿媳,不同于当初大儿子被赶鸭子上架急匆匆订下的任宣,他们俩是真的打从心底里喜欢,也相当满意。 自然想尽最大的努力,好不叫人太过委屈。 来帮忙建房子的人都是苏青山提前打好招呼,亲自挑选的,不仅手脚利索干活也实诚。 那么笔不少的酬劳,不用他多说这些人也会卯足了劲卖这身子力气。 “宁宁!” “大爷您来啦?” “过来瞅一眼,东西都拖来了?” 苏青山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不过对上她时还是努力收上几分。 结果用力过猛就显得那张老脸上的褶子有些扭曲。 错开些视线,苏宁把难过的事想了个遍才压下不断上扬的嘴角。 “这娃子,想笑你就笑,爷还能拍你啊。” “呵呵,大爷~” 被她这么打岔,面色倒是恢复了些正常,苏青山抬起握着烟杆的手习惯性地往嘴里叭叭了一口,过了下干瘾。 看着他这举动,苏宁收起面上的笑不解地问道,“大爷,我给您买的香烟怎么不抽呢?” 这村里老人家自制的土烟味哪怕大还呛喉,也有许多人舍不得抽,实在忍不住了才扯出那么一点点的烟丝。 她买的那香烟是带滤嘴的,听说那种对人危害也小,抽起来也舒服不会满嘴烟叶子渣渣。 “那金贵玩意儿,哪能平时这么霍霍,嘿嘿嘿大爷我留着过年过节时再抽。” 哦,懂了,老小孩老小孩,跟付爷爷一样都有颗想显摆的心。 看破不说破的苏宁笑着点点头。 “对了宁宁,昨个那姓章的知青是不是骚扰你了?” 当时人少但又不是没人,被看见很正常。 因此她也没隐瞒大概说了下昨天的情况。 苏青山本缓和下来的面色直接黑如锅底,“混账东西小王八蛋!” 胆敢存着祸害他们苏家女娃子的念头,今早的教训怕是还轻了。 摩擦了下磨蹭得光滑油亮的烟锅,苏青山对于昨天夜里突然上门董福生说的那事立马有了决策。 不过这些糟污的事儿就不跟她说了,只转头嘱咐道。 “宁宁有什么事去家叫人,你大哥小哥他们也不是吃白饭的,自家门口不带怕的,下次再有人想耍流氓跳起来直管揍他丫的,有事大爷给你担着!” “嗳,我记下来了。” 至于,跳起来打? 哭笑不得的苏宁:以她的年龄应该还有再长高两厘米的可能吧? 见大家伙干得热火朝天,已经开始着手挖地基。 扬起的灰尘沙砾太多,苏青山便将她带远了些。 “昨个我到县里开会接到上面的通知,说是农闲开始会有人来村里拉电线,这事?” “我就找人打了个申请。” “我啊就知道这事儿跟你有关。” 不然光是排号,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们红旗公社轮到一队? 扯线好啊,那电灯可不是比熏眼睛的煤油灯强上太多么。 就是村里这么多户,有那舍得扯线交电费的怕是少哦。 “我还一起申请了电话。” 看着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立马懂她意思的苏青山乐得哈哈大笑,“好好好,这个光大爷得沾!” 有了电话村里就更方便,而且这还是几个大队中的独一份! 下次再开会,对上那几个大屁虫他不禁腰杆子挺直,有尾巴尾巴也能杵上天喽。 面色难看的来到喜滋滋地走,看到这一幕干着活的众人都不由猜测,大队长这是捡到钱了? 要不咋乐呵得脚都恨不得凭空蹬了? “宁宝盖!” “来了。” 从远去苏青山的背影收回视线,苏宁听到她的叫唤转身快步走了过去,“怎么了?” “你帮我看看,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罗双双牵起她的手,绕着她与傅家明选定的那处绕了圈。 苏家的祖宅在左,傅家选的宅基地当然优先选择挨近。 不过因为右边是个陡坡地,并不怎么平整才退而求其次选择右后方。 那不仅紧挨着她家后院,也离后山山脚更近。 按着他们之前的打算,布局应该是苏家,罗双双两人的新房然后是傅家呈斜一字排开。 “我总觉得要是按家明的说法门开在这,感觉哪里怪怪的。可是这里都讲究把门开在这个方向,说是其它方位不好。” 摸了摸下巴,苏宁仔细想了想又在脑子里做了下比对,发现确实是这种感觉。 “那往这边斜一点,挪些后退开在这里呢?” “嗯,我觉得可以!” 傅家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身后,听了苏宁的提议后想也不想地点头附和。 “那边砖瓦运完下好了?” “下完车了,就等着水葫芦一趟趟拖进来村里。” …… 接下来的几天房子以肉眼可见地速度一点点垒起来,村民们也终于忙完地里的活计开始进入农闲。 傅融经过几次的治疗,配药加上针灸效果十分显着,令葛刘两老都忍不住惊叹。 直说这次在宝山采摘到的赤灵芝或许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钟灵地秀让药也有了奇效。 而治愈傅家澹筋骨的药膏她依旧没能研制成功,想到突破自己还得厚薄积发,因此她也只能按耐住静下心来。 同苏青山预想的那般,村里牵了电线,实际上肯拉回家用上电的总共才不到五六户。 这天随着苏家祖宅通明的灯光亮起,摆放在村委办公室的电话也响起了清脆铃音。 “喂?同志你好请问是红旗公社一队吗?麻烦找下苏宁,就说京市出事请立马回电,谢谢!” 第一百八十章 出事 “咚咚咚…咚咚~” “宁宁,宁宁!” 伴随着急切的敲门声,来人朝着门内大声呼喊着。 已经准备歇下的苏宁听着动静心没来由的一悸,抓起床脚木架上的外套边披边往外快速走去。 见着门被打开苏建群呼出口气,神色焦急地开口道,“宁宁有电话找你说是京市那边出了什么事,让你立马回电,爷爷还在办公室等着你快过去吧!” “什么?” 京市出了什么事?是付家?付爷爷出事了? 怎么会! 但转念一想提前事发的燕家,她的脑子里顿时嗡嗡作响,再顾不上多说拔腿就往村中心跑。 “欸,宁宁…” 苏建群话刚起个头,就已经只见她的后脑勺且以飞快的速度没入黑夜中,将她家的院门给虚掩上。 因为不放心,紧跟在她的后头追了上去。 一路摸黑不知道怎么跑到村委办公室的,当她握起电话时大脑都还在空白中,直到听见对面熟悉又有些失真的声音响起,神魂才逐渐回拢。 “喂宁宁?是宁宁吗?” “是我,付叔,发生什么事了?” “你说什么?” 握住听筒的手指不禁用力,苏宁满眼的担心焦虑急转急下,随着付新国的话落瞬间换成了冰冷刺骨的寒意。 “付叔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赶回去。” 一旁的苏青山与苏建群看了看面色阴沉如水的人,又望了眼被她大力挂上的电话。 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询问。 “大爷,京市出了些事我得回去趟,又得麻烦您帮我开下证明还有担待下卫生室的事…” “嗳,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你这是有紧急的事儿村里大伙都能谅解。” 摆了摆手苏青山二话不说给她开了出行证明再利落地盖上队里的公章红印,“喏给,我没填具体日期,到时你自个看着来。” “谢谢大爷。” “瞎客套,那事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有事就说别看大爷老胳膊老腿的还能陪你跑的动!” 摇摇头苏宁笑着拒绝表示自己可以,再次道过谢后转身离开。 心下还在琢磨着的苏青山,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声叹了口气,瞥见旁边还傻傻呆愣着不知道想什么的小孙子。 没好气地抬起手,一烟杆子敲到他的头上,“愣着干嘛天这么黑,还不去送宁宁回去,坐等开席呢!” “哦哦哦,我这就去!” 捂住头也不敢呼痛,苏建群立马乖顺地转身抬腿追了上去。 等回到老宅不远处的陡坡,谢过一路护送自己的小哥,苏宁朝着他挥挥手,“就这里好了,小哥天不早了你快赶紧回去,我这也就几步路就到了。” “那…也行,宁宁明天一早小哥再去送你上县城。” 明儿也不是赶集日,可没有专门去到县城里的牛车了。 两人约定好明早出发的时间,道完别苏宁这才继续往院门走。 不出意外的,听见苏建群之前的阵仗可不止她一个。 出来慢了一步就没见了她的人影,没办法傅家明与罗双双两人也只能焦急地等在大门口,边等边来回走动张望着。 “宁宝盖!”“苏宁!” “出什么事了?” 罗双双见着她先是一喜,紧跟着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关心地连连发问道,“是谁家有什么急事?” “京市那边打来的电话。” 京市? 回头看了眼傅家明,他回了个同样不清楚的神色。 对于京市家里的事她很少提及,就他们知道的也不过是她自己愿意说的那些。 “我明天准备回去一趟。” “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了,你不是说罗叔已经办好了学校的事?先顾着学校的事要紧。” “苏宁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也可以帮你…” “我知道,如果有地方有需要我不会客气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傅家明与罗双双也只能暂时收起担心放弃继续追问。 …… 翌日,简单收拾了个行李箱苏宁便急匆匆地赶去与苏建群约定好的地方,甚至没来得及跟燕北碰个头当面说一声。 当她坐车到了古市,收到消息提前买好票的张泽已经早早在火车站入口等着与她汇合。 两人上了火车踏上回京市的路。 …… 四天后,当再次回到京市,明明只是过了不到半年却让她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宁宁,是先去医院还是先回老首长那?” “先去医院吧。” 估计这事付叔都没敢告诉给付爷爷,所以自己回来除了付新国其他付家人都应该还不曾知晓。 既然这样,当然是先解决了那边的事再回去,免得影响了他们见面团聚的心情。 对此张泽没有什么异议,提上她和自己的行李,一起出了站台坐上去往医院的车。 按照付叔给的信息,苏宁找到了徐自新一家所在的病房。 “苏宁,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看见推门而入的她徐自新先是一愣,后才反应过来地立马站起身,满脸厉色再不复从前半分慈父的模样。 几月不见,因为那次险些小产钱慧如这胎就不见轻松,临近生产时更是差点一尸两命。 这段时间不仅得顾着医院还得忙于工作那头,徐自新整个人都觉得心力交瘁。 从前梳得一丝不苟如今油光发亮胡乱垂散着的头发,下巴上竖起的胡渣,还有满是褶皱甚至带有一丝丝异味的衣服,都是没有点心思和精力打理。 再看见这个已经跟仇人一样的亲女儿,哪还能有那个力气继续维持慈父的面具? “你赶紧的先去抽血化验…” “我回来可不是来听你说这个。” 冷声打断他这理所当言还带着丝命令口吻的要求,苏宁握紧身侧的包包,“要想我的血可以,先把有关母亲的事全都告诉我!” “不行!你先去化验等结果出来…”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瞒着,我自己能慢慢往下查。” “你还有没有点良心?躺在那的也是你的亲弟弟,你这个做大姐的救他难道不应该吗?!” “那是你徐家的儿子,徐珊珊的亲弟弟,与我这个姓苏的外人有什么关系?我的亲弟弟从来只有一个,就钱慧如生的凭他也配?” “你!混账!苏宁啊苏宁你如今怎么成了这样?我今天非得教教你什么叫…” 张泽眼底闪过抹寒光,动作矫捷地将旁边的人扯向自己的身后,“徐副厂长,哦不,现在应该是徐主任我奉劝你动手前先考虑清楚。” “你…你是付家的人?” “上次那一巴掌,老首长的怒火可到现在都还没消呢,难道是嫌主任的位置坐得也烫屁股?” 听着这赤果果的威胁徐自新努力压下暴怒的情绪,将举起的手缓缓地放下。 好啊,好好好,好一个付家… 他倒是要看看付成功那老东西还能得意多久! 用力地吸气呼气,好几个来回才堪堪压抑住的徐自新再抬起头,面上竟又挂起了熟悉的笑容。 “宁宁…” 这笑容,这唤声都不禁让苏宁觉得恶心到反胃,“要么说,要么就什么也别说。” “行,但是你得保证听完后立马去抽血化验。” 不置可否地看向他,既不承诺保证也不出声拒绝。 焦急不已的钱慧如快步走到他身后,悄悄扯了扯他的手袖。 见他们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再开口,恨恨跺了跺脚,什么都没有她儿子重要,不就是苏静蕾那贱女人死时的情况吗! “你妈妈当初出了事被人紧急送到当地的医院,直到生下死婴受了刺激引发了血崩人这才没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信 “让她出事和送她到医院的人究竟是谁?弟弟确定生下来就没气了?” “为什么不等我和外公过去就先火化了他们?你把我妈妈还有弟弟的骨灰究竟撒到了哪里?” 既然是这么简单,那又为什么直到外公去世都没有查证出其中一件? 将出事的地点方圆百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那人,当天负责手术的不论医生还是护士都火速离职再找不到半点踪影? 还有他所说的遵照母亲的遗言,才将她和弟弟的骨灰撒在了那处海湾对于这些现在她半点都不信! “你们就这点诚意?” “苏宁,我不知道你外公跟你说了什么,但我可以对天发誓,你妈妈的死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到底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嗤~对天起誓,这话你当我三四岁时说我都不会信。” 拢了拢包包,苏宁没有犹豫地转身,“既然你们愿意抱着秘密做你们宝贝儿子的陪葬,我又有什么好不成全的。” “苏宁你给我站住!” 徐自新呼吸急促,胸膛剧烈的起伏可见已经忍到了极点。 一双猩红的眼眸像极了要吃人的野兽。 “你妈妈当初出事真的只是个意外撞到她的人我也不知道是谁,送她去医院的那人叫瞿子昂。” “哪里人?” “不知道,他并不是当地人而是出任务碰巧路过的j人。” “当时外公问你为什么不说,还故意做出错误的引导。” “我答应过他会对见到他的事情保密,因为他在执行一件很重要的任务,引导也是为了救命恩人的安全考虑,怎么有错吗?” 瞿子昂,瞿… 这确定是真名? 不是苏宁生性多疑,而是徐自新这老狐狸吐出来的话根本没法全然相信。 “七活八不活,你弟弟那时在腹中才八个月大又是受到剧烈撞击后导致的早产,我很确定医生说的是死婴生下来就没了呼吸!” “至于火化,你们当时人在京市而我们远在吉省,等赶到你妈妈和弟弟都臭了,我听从她的遗言火化撒进当初我们定情的海湾有错?” 徐自新说得言之凿凿,不论是百谎成真自己都信了还是他的心理防线太多强大,除了说到火化二字有下意识不自觉地加重音量外再没有哪里有露出破绽。 长长呼了口气,他才继续冷硬着声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那,可就多了。” 修剪齐整的指甲在手心印下了几个白白的小月牙,苏宁转身回过头半步不退地看向他。 “明知妈妈她大着肚子不方便,为什么选择快要临产的时候带她去什么旧地重游?” “我不是你一直最爱的小公主,为什么要撇下我,不带上我呢?” “你当时年纪还小,怕是不记得你母亲就是因为快临产心神焦虑,吃不下睡不好,我听从医生的建议带她去散心这可都是经过你的好外公同意首肯的。” “至于你我倒是想带,你外公我老丈人就是固执的不同意说你身体不好需要精心调养不能远行,我有什么办法?!” 要是当初一起带上,呵… 徐自新垂下眼眸,面上是屈辱也是愤慨,被自己亲生的女儿就差指着鼻子说是杀妻杀子的畜牲,没有原地炸了都是他脾气够好。 “徐主任这大女儿是不是有点…” “安静的吃瓜就行,别多嘴!” “哦哦…” 大敞开的病房内外,除了另家儿童的家属,还有不少闻风而动悄悄溜过来吃瓜的人。 “宁宁。” 张泽望了眼四周越来越多围靠的人,不由小声出声提醒。 不着痕迹地颔首,苏宁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已然恢复了平静,转身大步离开。 “苏宁!你站住!” “苏宁你答应过的…” 再次看到她不按套路出牌,焦急的徐自新和钱慧如连忙出声。 “我答应什么了?” “你说…你,你骗我们?!” 苏宁闻言嘴角扯出抹笑容,再回头时却立刻换上了楚楚可怜要哭不哭的表情。 “我身体打小不好您不是不知道,没了一颗肾我也会没命的,爸爸就算有了儿子…你再最后疼我一次,好不好?” 说着掩面痛哭地飞也似的跑开。 “这,小姑娘看着就干瘦巴巴的面皮都带着不正常的白,身体肯定不好,听这意思他爸还非得她取个肾那跟要命也没啥区别了啊!” “这儿子是命,女儿的命那也是命啊!” “听说现在这个儿子是再婚后头的妻子生的,这个估计是前面那个留下来的…” “有了后妈还真就有了后爸。” “你懂个屁,那儿子肯定重要!女儿没了一颗肾也不定会死,那儿子不换个肾那是铁定没!是个男人都得这么选!” “呵呵,你说的可真有意思,那想救儿子你特么怎么不自己给割一颗救呢?” 听着周遭议论纷纷,越说他还越来劲声越大,徐自新两人的表情都难看到了极点。 等到买饭回来的徐珊珊,交代她看好弟弟,这才快速地一同离开。 “新哥,现在怎么办?苏宁那死丫头这是打定主意不想救咱们的小宝!” “早知道她想知道的那些一个也不说!” “知道个四六有什么用。” 徐自新嗤笑冷哼,果真她跟苏亭那老狗东西不愧是亲祖孙。 既然她这么好说歹说地不听,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 京市,清河巷。 “张哥,你觉得他说的话能信几分?” “五五顶天了。” “我也这么觉得。” 张泽拎着行李让她靠着巷里墙边走,自己则走在了外面,时刻留意着周围。 经过付英那次突发的情况,这种无人幽长的巷子他不得不打起精神。 “你打算怎么办?” “先查查看到底有没有瞿子昂这个人。” 转了个弯后望着眼前方映入眼帘那道熟悉的朱红大门,苏宁停下了脚步,“张哥我们定明天晚上出发吉市的火车。” “好,可老首长他…” 好不容易盼回来的人,没亲香够就又没了,他那脾气不得直接原地开炮啊。 “先别说,明天我再跟付爷爷说这事。” “行,我知道了。” …… “说。” 放下手里的搪瓷杯,付成功眼都不惜的抬一下,“打从回来开始那屁股就跟长了钉子似的,你是又背着我干什么蠢事了!” “爹,我没…” 往常十分顺畅到了嘴边自动就滑出来的反驳,今天倒是张嘴烫舌般。 付新国想到已经回来,说不准都快到家门口的苏宁,扑通一声乖乖地跪下。 “得,看来还真是!你可真是我好大儿,说吧到底是干了什么!” “我,我给宁宁打了个电话。” “你给宁宁打电话?什么时候的事?打电话干什么…你把那混账狗东西的事告诉给宁丫头了?” 随着他音量陡然提高,付新国狠狠抖了抖身板,咧着嘴笑得比哭还难看,“爹,您听我说…” “我听你个锤子!” 拖鞋都没有穿好,付成功便怒气冲天地快步来到屋檐下,熟练无比地从那堆还带刺的藤条中抽出一条。 转身回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猛抽,“我打死你这个缺心眼的兔崽子!” “爸怎么又挨抽了?” “那我哪儿知道他又是怎么撞上咱爷心坎挠到那块痒痒肉。” 正扶着李荷花的付英没好气地白了自家小弟一眼,就冲这幸灾乐祸的语气,等会儿便轮到他自个。 “嗳先不管你爸,你俩听听是不是咱家大门响了?” “嗯,这个时候还有谁上门,爸单位上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欢喜 姐弟俩对上个眼神,只一秒付亭便败下阵来,蔫巴唧唧的去开门。 将将把门打开看清来人脸上的神色立马转成狂喜,“宁姐?!” “啊,宁姐你回来啦!” 这声因为兴奋激动而破了音的大喊大叫让院里的几人不禁都静止住。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苏宁已经带着张泽,还有挂在自己手臂上撒娇的付亭走进了院子。 “宁宁!真是宁宁回来啦!” “啊啊啊,宁姐姐!” “宁丫头快给老头子我好好看看,瘦了,瘦了!” 看着一张张因为自己回来而高兴到眼睛湿润面颊通红的脸,也不禁模糊了视线,“付爷爷,付叔荷花婶,英英亭子我回来啦~” “好好好,回来就好,哈哈哈哈!” “呜,宁姐姐我好想你,你怎么才回来!” “宁宁这么晚,吃饭了没?婶子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 李荷花擦了擦眼角,笑着说完就准备转身去厨房,这个点才到家估计晚饭都还没有吃上,得快些弄几个菜不能叫她给饿着。 因为侧转身子,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即便有宽松的衣服遮掩也不难发现。 想到自己中秋前送给他们俩口子的青玉鸳鸯佩,早有预料却还是为她欢喜不已。 “婶子你…恭喜恭喜,看来不久后我又要当姐姐了!” “呵呵~” 见她又惊又喜地看着自己的腹部,李荷花有那么几分不好意思。 毕竟年纪在这,英英亭子姐弟俩也这么大了时隔这么久再有一胎,除了得偿所愿的欢喜外也免不了有些面燥热得慌。 李荷花笑着硬拽着不情不愿的儿子一起去到厨房为两人做吃食。 手里的藤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扔掉,付成功给了大孝子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才拉着她回到堂屋。 现在夜里越发的凉,院里的石墩子他们这大老爷们坐坐还行,小姑娘嘛就算了还是屋里暖和。 “这时才回来,是先去了趟医院见着了?” “嗯。” 想到这白眼狼叫人回来的目的,付成功都忍不住掉头再抽大儿一顿的冲动。 那钱慧如生的宝贝心肝金疙瘩,哪里比得上宁丫头一根手指头? 小家伙刚出生就生病还这么严重是挺可怜,可那也没有拿她一颗肾换的理由。 凭什么?! 说自己这个老东西心硬心狠那都没问题,可要想他同意除非苏亭那老鬼爬起来按着他点头。 不然就是宁丫头自己抽风答应,他也绝对允许不了半点! “你可不兴脑子发热,怜悯心泛滥的同意啊!” “放心吧,付爷爷我没那么傻。” “张泽在京的时候一定片刻不离宁丫头,就怕某些不是人的东西狗急跳墙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是!老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敬了个礼张泽回答的铿锵有力。 只敢半张屁股挨着凳子,付新国悄摸打量了眼老头子,见一老一小聊得开怀,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知道暂时过了这关。 “老爸,干得漂亮!” 付英不敢当着爷爷的面说,只得悄悄和他咬着耳朵,暗自竖起了根大拇指。 不管是因为什么,能让宁宁姐回来她就想提前给她爸磕个头拜个早年! 天知道,这快半年不见,她都快想死宁宁姐了。 虽然时时通着信,但也得好多天往返哪还能像从前那般。 得了闺女的夸赞付新国不禁挺了挺身板,总归这事办得不也全错? 先将徐自新那白眼狼撇去一边,几人就她的事情关心得询问了起来。 信上都是只言片语不怎么全面,现在人在跟前自然得仔细问清楚。 当得知她辞了纺织厂的工作转而去下面公社大队上当起了赤脚医生,都没有因为这两份工作的天差地别有什么责备,反而是鼓励支持。 说了工作又挑了几件队里发生的有意思的事,逗得一屋子人乐得合不拢嘴,整个屋内都充斥着欢愉。 在吃过李荷花做好的饭菜,在付英姐弟俩愤愤抢不过人的眼神中,苏宁跟着老爷子去到了书房。 “你付叔都跟我说了,宁丫头你爸那人的话听十分你只能信个两分,别因为事关你妈妈就乱了分寸。” “我知道的付爷爷,不过机会难得趁着这次能问出一两个疑点也不错。” “他说了什么?” 将徐自新当时说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遍,就连当时他的神情也没放过。 付成功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沉吟了小会儿才继续开口,“这些话半真半假还得查证,宁丫头你是有什么打算?” “什么都瞒不过付爷爷您,我打算趁着这次机会去趟吉省。” 除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或者打听到当初那位好心人,他该是最先接触到母亲的说不准还目睹了事情的经过,如果真能找到… 就算不能,这趟也不算白跑,她正好可以去顺路探望下燕子瑜一家。 “按徐自新的说法那人既然是执行秘密任务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不一定是附近几个部队的人。” 点了点头,这个她有想过。 不过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总得试试才知道,万一呢。 付成功叹了口气也不再多劝,再者明天离开或许正好能打个徐自新措手不及未免他真做出什么对丫头不利的事情。 好在宁丫头办事稳妥,没有自己单独跑回来,不然她自己孤身去到吉省他该不会放人了。 …… 也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些什么聊了这么久,等再出来时间都已经很晚。 在外等得困倦的大家只能草草说了几句后,各自去洗涑休息。 这一夜,苏宁睡得无比香甜。 翌日。 “什么?宁宁姐你刚才回来又要走?” “我不要!” “我不同意!” 听到这坏消息顿时觉得这么大桌子的饭菜都不香了,付英嘟起嘴很是不开心。 其余人也与她神色大差不差的,尤其是李荷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近来特别感性情绪化,当下眼睛就湿润泛起了泪花。 “宁姐姐就不能多待几天嘛?” “是啊宁宁…” “好啦都别说了,宁丫头过去是有正事,都别嚷嚷!” 付成功心里也不见得好受,却更见不得她为难的模样,只得板起脸敲了敲桌子出声打断。 就这么没滋没味的吃完饭,一家人情绪再低落还是选择了接受。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付家人,苏宁与张泽踏上了去往吉省的火车。 几天的路程结束抵达了目的地,靠着张泽战友的帮忙,两人将延市周边几个大小的部队都跑了个遍。 姓瞿的人很少但不是没有,可都不是期望中的那个一。 消极了大半天苏宁才收起失望,在张泽的陪同下到了那片海湾祭拜。 湛蓝色的大海,银白的沙滩,嶙峋怪状的礁石。 看着眼前的美景,听着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浪潮翻涌的声音,她的心渐渐地平复下来。 “宁宁,我让他继续帮我们打探消息,如果有了什么线索他会立马告诉我们。” 时间毕竟过去这么久,又没有准确的信息,想找两个人无疑像是在大海里捞针。 “谢谢张哥。” “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天能找到。” “嗯。” 小心绕过这片悬崖,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 回城再经过那处小渔村时,突然被涌出来的一堆小家伙给团团围住。 这些小家伙个个或提着水桶或背着小背篓,里面放着的是从海边捡来的海货。 海鱼,螃蟹,海参,海带… 五花八门的真是什么都有。 两人面面相觑,这群小家伙是几个意思? 第一百八十三章 线索 “大哥哥大姐姐你们收海货吗?” “我家的鱼晒得可好了,不仅个头大还特别好吃有营养!” “还有我,还有我,哥哥姐姐你们看看这海参鲍鱼,个顶个的大,听说吃了对身体好呢!” 小家伙们见两人停下脚步选择了驻足观望,顿时喜笑颜开,纷纷开口介绍起自己的海货。 头次经历这种状况,张泽摸了摸鼻子后掩着嘴侧头轻声询问,“这里的渔村是怎么回事?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 卖买,投机倒把? 这事儿毕竟挺严重,周围也全都是半大的孩子,是以张泽说的含糊更是下意识地打量起四周。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这太偏远?” 围拢着的孩子最大的也不超过十岁,个个皮肤晒得黑红,脖细头大全身上下没个几两肉。 “你们这些怎么换?” “我这一大背篓只要一块五毛钱!” “宁宁,有人过来了。” 碰了碰她的手臂,张泽提醒似的视线直接略过看向她的身后。 来的总算是个大人,五十来岁的脸上法令纹很深像是刀刻般,背微微有些驼一只手的手袖空荡荡的,随着他走来的脚步被海风吹起又吹落。 “干嘛呢,小兔崽子们。” “大队长爷爷。” “爷~” 看见他小家伙们面上不自觉都带起了几分怕怕,微微后退了一步。 “等会儿让你们各家大人好好收拾你们一顿,还不散开。”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众人也只是听话地再退了两步,却不愿意就那么离去。 无声叹了口气,作为大队长他还能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渔村是不缺海货但十分缺主食,各家各户分到的那些粮食,就是数着吃那也是不够。 难得一起出海打捞到的海货也是集体的,得换取各种生活物资,只有孩子们赶海捡到的那些才算自家的。 不过谁家也不舍得吃这好东西,想拿这些换钱换票补贴家用,无可厚非,但谁叫现在上头它不允许了呢。 私下里有那倒爷来收货,那也得是有知根知底的人带着,像这么逮着外乡人一窝蜂涌上来,咋滴?是想吃免费的花生米啊! 怎么说怎么不听,偏得顶风作案! 想到这老队长的面色就更严厉了几分,“怎么,是我说的话不好使?” “没,没有…” 最大领头的孩子吸溜了下鼻子,朝着其余人使了个眼色,如同霜打的菜叶个个垂着头心有不甘地退开。 “两位同志不好意思,村里崽子们闹着玩呢,没吓到你们吧?” “不会。” 见两人面善眼神清明也不像是会那种多管闲事转头举报的,老队长缓了缓脸色,“那就好,那就好。” “等等。” 像是想起什么,苏宁突然出声叫住背转身准备离开的人。 不说老队长,张泽都有那么一刹那的惊讶,只他面部表情管理得很好没叫人察觉出。 “老队长,我们能换些海货吗?” …… 好说歹说才算打消老队长的顾虑,苏宁没有讲价还价,以所有人都高兴不已的大价钱成功换到了一批不错的海货。 有了这次愉快的交易,双方拉近了不少的距离,由这称呼就能发现不说完全起码也是消除了大半的防备。 “小苏小张,要不要到爷爷家兑付一口?” “不了时爷爷,就是我还想找您打听个事…” “哦?什么事你说,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小渔村因为两人的到来,她这大手笔的交易,众人都十分开心能在年前有这么些进账,难得点起了篝火在村里中心载歌载舞以示庆祝。 熊熊燃烧的火焰,照着她小脸红扑扑,眼眸里的明亮光点也紧跟着跳跃。 听完她的话陷入回忆中的时大田慢慢地抬起头,“你要是问我其它,我可能还真不一定记得住,但你说的这事儿我确实有印象。” “真的?!” “对,我没记错的话,你说的应该是十三年前的九月?” “对,九月三十号。” “不不,不对,九月底没错,但应当是二十七号。” 因为那是他家儿子因病退伍回来的那天,他怎么可能记不清楚? 就因为没了一双腿的儿子,心中痛楚难过的他才会去了那海滩悬崖边。 那里平时没有什么人,最适合躲起来悄悄的大哭。 扯了扯嘴角这些话当然不用说给他们,时大田肯定地点头,“是九月二十七号。” “那时爷爷你…” “当时的确有人到那处悬崖,不过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夫妻加一个小伙三个人,也没有撒什么骨灰而是扔下去了个大麻袋。” 紧紧握住拳头,苏宁盯着那双睿智有带着些沧桑的眸子,“时爷爷您还能不能想起那三个人的模样?那个麻袋…那个麻袋有多大能看出来是什么吗?” “模样…” 碾了把手中的沙砾,时大田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时间过去了十多年怎么可能还记得那么清楚。 因为距离和角度的问题,他也没把人看个全乎,只能靠着记忆形容出个大概。 “至于那麻袋,就跟咱们见到的差不多大,里面鼓鼓囊囊的形状奇怪封着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听完他的话,苏宁与张泽对视了一眼。 根据这形容那三人中没有徐自新。 他果真没有将骨灰撒到这里,甚至有可能根本没有火化? 那麻袋里装的会是…妈妈和弟弟吗? 还有时间,时间也对不上。 “哦,对了,那个年纪大点的男人嘴巴右下角有个大痦子上面还有根又黑又粗的毛。” 差点忘了这最重要的面部特征,时大田连忙补充道,说完不禁拍了拍头感叹自己是真的老了! “谢谢,谢谢你时爷爷。” “这没啥你也是正好问到点了,要是其它我还真不定帮得上忙。” 有了这信息找到人的可能无疑猛增了不少。 对于老人家提供的信息苏宁很是感激,今儿花钱不止换了批丰富的海货还得到了重要的线索,半点不亏。 “时爷爷,您知道这条海域有多少小渔村吗?按着您的经验从那处丢下去的麻袋最有可能会漂到哪儿?” “那可就多了,至于漂到哪儿,湾对面临近的几个村都有可能。” 见着她的神色,再连上她的问题心底有了某种猜测的时大田面色猛地一变:难道那时的麻袋里装得竟然是个人? 不过就算是个活人,从那悬崖上扔下去不死也得重伤,那麻袋还是系牢封死了口子的,沉下去再浮起漂回岸边… 手指不由抖了抖,时大田努力埋头回想,这么多年好像没有听说哪个村发现了尸体啊,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没有传出一点风声。 难道?那么凑巧,前头扔下去下头就有个经过的渔船给捞起来了? 不应该啊… “时爷爷,我有张照片想给您看看,您看看有没有见过上面的人。” “啊,嗯,好好,我看看。” 一张不大的黑白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徐自新与苏静蕾。 俊男靓女只一眼就能让人惊艳,记忆深刻。 “没有,没有见过。” …… 提着满满两大袋的海货,张泽与她回到了县城的招待所。 将东西放好,张泽便有些坐不住了,既然知道了这事自是越快调查越好,“宁宁你在这等我,我去趟这里的黑市。” 找人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 从肖桥那小子的口中听说过这个情况,苏宁就没有发出疑问,很是乖顺地点头答应,“好,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等着。” “我尽量快去快回。” 看来他们还得在这耽误两天,张泽起身打开房门大步地离开。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发指 人有人道,鼠有鼠道。 能混黑市的哪能没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只要肯花钱查一个面部有明显特征的普通人还是非常快速可靠的。 只一晚上加上大半天的功夫,张泽就收到了想要的讯息。 …… 等他再次回到招待所,天已经黑透,而屋里的苏宁等得正心急如焚。 奔波了一天一夜,张泽看着精神虽然不错但也难掩面上的疲惫。 连忙取出门边放着的暖水壶,先烫洗过一遍后给他倒了满杯,“张哥先暖暖手喝点热水。” “好,谢谢宁宁。” 等他坐下歇息了会,喝了半杯热水整个人缓过劲来才详细说明自己所得到的信息,以及他后续的调查。 那人名为周伟,十多年前还是附近小渔村的二流子,整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 与他那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暗地里勾搭汉子的媳妇,简直就是天生一对,都是村里最不受待见的货色。 也是见了鬼没天理了,竟然让这么两个人发达,不仅从泥腿子一跃成了手捧铁饭碗的工人,还有横财在县城买了套大的房子真正成了人上人。 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信啊?但凡知道这事的都忍不住在背后议论他们俩能飞黄腾达甚至带飞那同样不成器的小舅子,指定昧着良心干了什么坏事。 事情过去那么久,两人也再没回过村里,理所当然的淡出众人的视线渐渐被抛之脑后。 “那具体住址打听到了吗?” 夫妻俩再加上那个小舅子,正好和时老队长说的三人对上。 慢慢收拢摊开的手指握拳,苏宁有种强烈的预感找到他们就能解开不少谜团。 “打听到了,如今夫妻俩儿女双全,那小舅子也是找了个城里媳妇儿,三人的日子过得都相当不错。” “张哥咱们先吃点东西,晚点我想上门一趟。” “好。” 出门在外两人也不讲究,随意吃了些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便趁着月高风黑摸去了周伟家。 有张泽在苏宁也不用想着法子的翻墙,只需要静静等在大门前。 动作敏捷的张泽只是一个助跑,脚在墙上猛点几下借力长臂攀上便悄无声息地落到院中。 轻声将大门上的门栓抽掉打开门放她进来,紧抿着唇给了个眼神后便转身开始寻找周伟夫妻俩人的房间。 等活动完身心愉悦睡得正香甜的两人被从床上提溜起,再到五花大绑头盖麻布口袋都还在懵逼,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吓得哆哆嗦嗦的周伟壮着胆子,头透过麻袋照进来的光源下意识地转了过去。 同时色厉内荏地喊到,“知道乾哥是谁吗?老子是他拜把子的兄弟,你们最好给我放了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捆住手脚身上只穿了件花裤衩,被绳子勒出来的肥肉外凸随着他的话音跟着一抖一抖,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气得。 “呜呜呜,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要找就找死胖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放开我,放开我!” 还真是好夫妻,这娘们一遇到危险就先卖老公,稀奇的是周伟这老大爷们竟还半点不生气。 甚至觉得理所应当,明明自己都怕得要死偏偏随着她的话,用肥胖的身子将她努力挡了挡。 大有一副对对对,弄我弄我别弄我媳妇的架势。 一时间都给张泽整不会了,不知道该怎么评判周伟这人。 在房间里来回环视了圈,拿了两只臭袜子从麻袋口子下面塞进嘴里堵了个严实。 紧接着顺手抄起个趁手的家伙,人狠话不多,劈头盖脸就往两人的身上招呼。 直到两人哼唧的声音渐弱,这才掏出背后别着的匕首抵在周伟的脖子上。 冰凉的触感让周伟猛地打了个冷颤,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察觉到因为这一下脖子处涌出股温热,血腥味迎面扑来。 “呜,唔~” 彻彻底底到来人的狠戾,全程一句废话没有,这是完完全全冲着他的命来得啊! 这一认知让周伟头脑空白,极大的恐惧让他瞬间吓尿。 嘴里堵的袜子被粗鲁地扯下,“大哥…大哥有话好好说,呜,钱票全在床底下的石缝里给…都给你,别杀我!” “十三年前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特意压低了声音,张泽将手里的匕首又往下压了一分加深了那道细长的口子。 “十…十三年前…” 不可能,当初那件事只有他们四个人知道不可能还有其他人! 事实也确实如那人所说的那样,事后根本没有谁来找,连上门询问的都没有。 都过去这么久,怎么可能?! “想不起来?我帮你回忆回忆,蓝湖渔村,海湾悬崖,扔下去的麻袋。” 随着他一个又一个蹦出来的关键词吐出,周伟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瞳孔放大心里防线更是立马被击溃。 就连身后缩着装死的全桃花也忍不住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那,那人说的,都是那人让我做的!” “还不老实交代,我就将你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喂给你媳妇吞下去。” “我说,我说!我都说!” 十三年前,他还只是个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全靠着媳妇暗中勾搭的汉子时不时的接济糊口。 那天周伟正准备回家就撞见鬼鬼祟祟提着东西摸进去的男人,心底又高兴晚饭总算能吃顿饱的又愤恨憋屈地想跳起来捅人。 不敢真那么干,有气也没处撒,周伟小声地骂骂咧咧同往常一样,眼不见心不烦地转身出了村找个没人的地方蹲着。 也不知道是他幸运还是不幸,谁能想到那么个荒无人烟的地儿还能撞上真要命的事! 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竟然对还怀着孩子的媳妇动手。 从他出手,再到孕妇掉下去,也就几秒钟的事情,周伟根本反应不过来呆愣地看了全程。 就如同掉下去的那漂亮女人一样震惊,那双眼眸中所包含的神色至今他都忘不了。 等那男人急匆匆地离开,他才软着身子抖着腿来到那处壮着胆子往下瞅了几眼。 也不晓得当时是哪根筋没搭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抄起近道到了悬崖底下。 这处悬崖不高,离海也还有老大段距离,底下郁郁葱葱生长了不少大树还有野芭蕉林。 或许是命不该绝,那女人不仅没死还奇迹般地没有受多大伤,只是腿骨手臂骨折动不了。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救人,就看见一位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看不清面貌的男人不知打哪窜出来的一把将人抱起调头就跑。 周伟发誓当时他真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感叹声:这野人抱个孕妇竟然还能跑得那么快,真特么是个神人。 话音刚落就被下手杀妻的男人逮了个正着! “我,我是被猪油蒙了心,他给的实在太多…” 两个工作指标,三千块钱,谁能抵得过这种诱惑? 周伟泪声俱下,人也不是他杀的,他们顶多是帮忙搬运抛尸,罪不致死吧? 看着捂住嘴无声哭泣,浑身发抖的苏宁,张泽紧紧咬合住牙齿发出咯吱咯吱地声响:徐自新这个畜牲不如的狗东西! “你确定接到人的时候,人已经没气死透了?那人连媳妇亲生骨肉都能下手能放过你?你最好全部交代清楚,不然…我要你的命!” 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地挤出来,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杀气宛如实质。 周伟就差指天发誓,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我们接到人的时候她已经在麻袋里一动不动,等扔下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绝处 “等扔下去后,去与他碰头他才告诉我们说人没死还有半口气,杀人抛尸的凶手就…成了我们…” “呜呜呜,我们哪里知道城里人这么阴险狡诈套路深会来这手让我们背锅啊,你相信我,我们当时真的,真的不知道她还有气儿只是昏迷!” “我们与她无冤无仇的,要不是真不知情怎么可能会杀她!” 本来就只是想着昧着良心帮人收个尾拿点封口费,谁曾想成了真的杀人凶手! 他们也很冤枉,也很想找人说说理好么。 可是那人做的滴水不漏,看见他推人的只有自己,当事人已死死无对证没有人会选择相信一个杀人凶手的话。 在医院出面给那个医生护士天大的好处,将人运出来拖去火葬场溜达了圈,真正的人偷摸交给他自己则是随便捡了俩骨灰,听从所有吩咐一一照做的是小舅子; 扔下悬崖致人死亡的是他们三个,甚至拿到手的好处都是听从那人的话在女人随身携带着的包里得到的。 至于他的妻子是意外导致了早产大出血不幸一尸两命,收了好处的医生和护士就算被抓也会为他证明。 他完全不知道实情是悲伤过度昏厥了两天才醒来,醒来后只有一大一小俩骨灰盒,被蒙在鼓里的那个深情的丈夫。 动机,人证物证都有了并全指向他们,他们拿什么跟人斗? 是自己进去挨花生米还是拿钱拿好处咬牙认下,是个人都会选择。 “我…” “噗~” 张泽紧紧握住那只白皙的手,不让她再把手中的刀子往里再送半点。 对上她那双猩红癫狂的眼神,心底一紧跟着涌起密密麻麻的胀痛,“他不值得你脏了自己的手。” “交给我,相信我!” 慢慢松开手,苏宁背转过身率先走出了房间。 深吸了几口气,张泽看了眼她捅下的伤口,很深但不致命。 随便给他包扎了下,这才起身跟了出去。 “宁宁,我先将你送回去再来把他们全部送去所里。” 虽然他们三个跟苏静蕾的死有直接关系,可真正的罪魁祸首徐自新。 以现在的刑侦手段办案章程,事实可能真会像周伟说的那般,有疑点但完全不够定罪。 “宁宁…” “我知道,我绝不会放过他。” 就算他能躲过制裁,那又如何?拼上这条命她也要让他下地狱! 在这之前他还要毁掉他想要的在乎的所有东西,将他狠狠踩进泥泞里。 …… 一言不发地回到招待所房间,张泽张了张嘴还是觉得那些安慰的话说不出口。 之前有过设想有所猜测,但事实真推上明面,是个人心里都会不好受。 她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能维持表面上的冷静就已经是非常难得。 听到耳边传来轻微的关门声,背转着身子坐在床头的苏宁再控制不住地滑落跌在地上。 眼泪唰唰,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不一会儿就将衣领浸湿。 慢慢拢起双腿双手环抱住,将头埋进膝盖。 直至许久,久到眼睛红肿生涩再流不出一滴眼泪,她才停下宣泄稳定住所有的情绪。 …… 翌日,张泽从所里出来在国营饭店打包了两份饭菜才返回到招待所。 屋内的人早已经恢复到往日的模样,只除了那双眼睛泄露了些许的痕迹。 “宁宁,人都已经关进去了,只是事发是在十三年前,经过翻阅查找那年的那个时段并没有人报案也没有人发现麻袋尸体,所以…” 如果里面的三人要是反应过来,拒不认罪,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首先当务之急就得找到苏静蕾的尸首,不然一切都是空。 “宁宁你觉得有没有种可能?”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的张泽猛地抬起头,眼底划过抹精光。 “苏姨并没有死呢?” 所以才没有报j,所以才没有什么所谓的尸体。 只是如果真没死,她又为什么没有回去? 就算害怕丈夫还想要她的命,可家里有父亲还有女儿,怎么可能会生生忍着那么多年也不回去看上一眼? 还是她没法回,也回不去呢。 “张哥,你的意思是说我妈妈可能还活在世上?” 嚯地站起身,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长时间身体酸麻无力,让她又狠狠超前摔去。 “小心!” “没事儿吧?有没有哪里磕着?” 快速地摇了摇头,苏宁反握住他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张哥我们现在就出发!” 就是把那片海域所有的小渔村跑个遍,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扶着她在小桌子前坐下,张泽二话不说地点头答应,“好,我们去找苏姨,但是这之前你得先把东西吃了。” …… 以蓝湖海湾那处悬崖为中心点,苏宁与张泽不知疲惫辛苦地一路寻找打探。 快走完所有的小渔村,依然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苏宁肉眼可见地焦虑急躁起来。 停在最后的小珍珠村村口,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心底的期望一点点转化为失望乃至到现在的绝望,让她心脏骤疼喘不过气来。 “宁宁要不你在这等我,我去问。” 用力掐了把手心的嫩肉,苏宁缓慢却也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论如何她已经做好了情况最坏的预想。 率先走进了小珍珠村。 同之前一样,两人异于本地人的穿着打扮,其中一个皮肤白嫩得像能反光似的着实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你们两位同志进咱们村找谁?” “我们想找下大队长,大爷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仔细打量了两人几眼,黑黢黢一口大黄牙,门牙还缺了两颗的老大爷这才点了点头指明了方向。 “今儿大涨潮,都在海滩那片赶海捡海货,从这一路过去就行。” 点头道谢后,两人在一众老人的注目下朝着他所指的方向快速离去。 走了有差不多二十多分钟,视野里才出现那抹蔚蓝的海平线以及细软金黄的沙滩。 人们正背着背篓,手提着木盆水桶家伙什正弯腰在浅滩礁石附近快速地翻捡。 “你们俩是谁,不是我们这片的?” “我们来找大队长,大队长在吗?” “叔,江叔有外乡人找!” “来啦,谁啊?” 江大海把手里的东西给身边的小儿子,背着手大步朝这边岸边走来。 等发现来找的是两张从没见过陌生的面孔,顿时有些困惑。 “两位同志你们是?” “大队长我们想找你打听个事。” “什么事儿?” “十三年前,村里有没有人在海边捡过一个大麻袋,或者救过什么人?” 麻袋,救人? 江大海挑了挑眉,虽然不解倒也是认真想了想,十多年前… 麻袋不麻袋的他不知道,救人么。 “你们俩是什么人,蜀黎便衣?” 快速对视了眼,苏宁与张泽立刻觉察到了他问话中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眼底原本黯淡的光不禁陡然发亮,“大队长我们不是坏人,是最近才得到消息知道十三年前我的妈妈在附近失踪,所以才千里迢迢的赶过来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消息。” “对,大队长要是你真知道,还请告诉我们,拜托了!” “这样啊。” 了然的点点头,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提出了看看两人的证明,见他们的确来自千里之外的湘南,证明也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朝着不远处指了指示意去那边说。 来到处远离人群相当安静的地方,江大海才将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 “十多年前,我们村的渔船出海打鱼,福民家确实救回来一对母子。” “母子?!” “对,长得挺漂亮的女人和个不足月的婴儿。” “那他们人呢?是在村里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 生与死 “没喽。” “没了?什么…意思?” 江大海望了眼身前的姑娘,皮白眼大,小鼻子小嘴巴,紧紧抿起的唇边还有对可爱的小梨涡。 是同记忆中那女人一样漂亮的姑娘啊。 十多年前新国才刚成立没多久,那时还可以随意交易卖买,村里也没人在乎那分到的几口薄田都是推着各家各户的小渔船在大海里豁命挣钱。 江福民是出名的捕鱼能手,艺高人胆大,没人敢去的暗礁群点他都时有出入。 也是因为这才能一兜渔网下去及时救了俩。 他们俩年纪相仿关系也很铁,得知他鱼没捞着反倒捞回一大一小就很是新奇的上门看过,也询问过事情经过,所以他算是为数不多知道大概原委的人。 那女人伤得很重将孩子却护得很好,除了脸被划破了皮坏了相奇迹的没遭受太多的伤害。 “当时福民哥也找过铃医上门救治,不过没法子她伤得实在太重救不回来。” 当时江福民犹豫了很久,可想到家里婆娘已经没了,上有老下有小为了他们考虑,他还是选择没有报案。 从她身上穿的衣服,戴的首饰,以及出现的地方,江福民深知自己怕是卷进了桩不得了要人命的大事里。 在埋了女人后,心惊胆战了一个月过去依旧没见有什么人找上来他才安了点心,自然更加不会埋头自己撞上去。 “那小铜钱和福民哥最小的儿子差不多大,又同样是年纪小小的没了娘,咬了咬收养了他。” “小铜钱?” 所以妈妈她是真的没了,但弟弟还在,是不是? 紧紧捂住胸口,苏宁的视线早已经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却还是倔强地仰着头直直地望着他。 “他啊命大捡回条命,不过脸皮子上的伤好了后还是留下了疤。” 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左边额头,江大海依照着记忆中的那个位置用指尖点了点,“就这,一个跟铜钱差不多大的疤,不过随着年纪增长倒是淡了许多。” “他,小铜钱现在在哪儿?” 想到从小到大的兄弟,江大海长叹了口气。 那几年生活苦的要人命啊,为了家里老人孩子的口粮江福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拼命出海,只那次他却没能再幸运的平安回来葬身在了海里。 得到消息的花螺婶子一口气没上来紧跟着去了。 没了顶梁柱又没了当事的老人,只剩一窝小崽子。 最大的江小军刚满十岁,江小满八岁,还有两个最小的将将两岁路都走的不稳当呢。 村里家家户户都难,虽然几个孩子可怜但谁家能拿出四张小嘴的口粮天长日久地养活他们? 东一家西一家,也只能就着村里良善人家的接济艰难地活。 那几年大自然灾害,小军眼瞅着乡亲们自己都糊口困难不得不带上弟妹出去行乞讨生活。 好在再难如今都挺过来了,小军小满也成年长成了大人,日子眼看着越发过得有模有样。 “走吧,我带你们去小军家。” “大队长谢谢!”“谢谢大队长!” 苏宁抬手抹了把眼泪,和张泽异口同声地出声道谢。 “小军那孩子性情犟又认死理,因为他爹的缘故他奶临终前唯一的交代就是不许再挨海,为这不仅自己,也要求弟妹们不准到海边来。” 其实花螺婶子不过是担心孙儿们重蹈覆辙出海要命,只要不出海那在海边赶个海捡些海货也就是,不止能让家里多口吃的还能手头宽裕些些。 他是好说歹劝,嘿,那混小子就是不听!就是犟啊! 真是让人又气又没辙。 摇了摇头江大海背着手走在最前面带路,心底暗自琢磨:看着这兄妹俩人的模样,不仅救了命还养大小铜钱,小军他们家该好人有好报了吧? 回去小珍珠村的路上,苏宁也没闲着,追问了很多关于弟弟的事儿。 突然知道原来自己在世上还有个血脉至亲,她既激动欣喜却也忐忑不安。 虽然她一直生活在徐自新处心积虑编织的假象中,但不可否认那些年明面上她过得很好,比大多数人都要好。 不像弟弟,吃不饱穿不暖生活那么那么地艰苦。 弟弟会不会怪她埋怨她,没有早早地找来… “到了,这就是。” 指了指面前的茅草窝棚,江大海推开院门率先朝里走,“小军小满在家吗?” “在呢在家,海叔你咋来了?他们是?” 边擦着手边回答从屋里走出来的是个年轻姑娘,面上是同当地人一样的小麦色,鼻翼两边有点点雀斑眼睛不大却很有光彩,尤其是笑起来时亮晶晶的让人很容易生起好感。 两条麻花辫垂在身后,衣服上大小的补丁针脚细密,应当还是个心灵手巧的。 “你哥他们呢?不在家?这两位同志是来寻小铜钱的。” 听到这江小满不禁心下一咯噔,来找小弟的?难道是小弟的亲人寻来了? 当年她年幼可已经有了记忆,对于爹救人的事以及小铜钱的身世和大哥一样清楚。 可这么多年下来,兄妹四人相依为命,在两人的心底小弟他跟大弟一样就是自己的亲弟弟! 现在…人找上门来,小弟,小弟他就要离开这个家? 只是这么一想江小满就忍不住唰地红了眼眶,死死忍着才没有在来人面前失态。 “大哥他带着大弟小弟去摘野芭蕉了,不远,我,我去叫他们!” “嗳,那快去吧,我帮你先招呼着。” 点了点头对着他身后的两人勉强挤出来个笑容,江小满快步跑出了家。 “小苏同志别介意,他们啊兄妹几个打小感情就好这是舍不得呢。” “不会,我能理解。” 没有相处没有用心培养过感情,素昧平生即使有血脉相连那也只能算作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相反相依为命多年就算没有那丝血脉牵绊,也能成为彼此的至亲至爱。 对于江福民的救命之恩,江小军江小满的养育大德,她只会心存感激与感恩,又怎么会怪罪? 哪怕,哪怕弟弟不愿意跟她走,还是想继续跟着江家人生活,她也不会仗着自己是他亲姐姐而反对或者逼迫。 另一头脑子混乱,心慌意乱的江小满总算找到正带着两个弟弟爬树摘芭蕉的江小军。 “大哥…” 只她一开口就忍不住带上哽咽的颤音,唬得以为出了什么事的江小军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几步就来到她的跟前。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姐你咋哭了?谁欺负了你?是不是强子哥他们家?” “敢欺负我姐,我去揍死猴子他们兄弟俩!” “站住!” 差不多高的江小铜,江小元,脸上都是义愤填膺的模样,纷纷攒紧拳头一副要揍翻欺负她那家人小崽子地架势。 心中感动又难受的江小满眼泪掉的更凶,却还是摇头解释,“没有人欺负我。” “怎么可能!”“没人欺负姐怎么会哭?” “妹妹到底怎么回事?” “是,是小铜的家人找上门了。” “什么?怎么会!”“啊?” 江小军与江小元震惊不已地看向他,过去这么多年真有人找上门来了? “不管是谁,我不走!” 江小铜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世,因为逢年过节大哥都会单独带着他去给亲娘上坟烧纸。 有时也曾偷偷幻想过,他还有没有亲人,又是什么样子…但绝对没考虑过会离开家去寻亲。 如今真有人找来,一时间这个半大素来沉稳的孩子也不禁开始慌乱。 “走先回家,不管怎么样,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作为大哥江小军快速回过神,看了弟妹一眼后拍板决策,“还不定是呢,慌什么,走!” 第一百八十七章 弟弟 心思各异的兄妹几人,头次觉得这条回家的路尤其难走。 特别是江小元,平时走路都不老实不是踢石子就是乱蹦哒的人此时却是异常沉默安分。 那低下的头都快埋进胸脯里,只为掩饰那离家越近就越发红的眼睛。 自己比他大了两个月,两人可以说是真正形影不离地长大,无论在哪干什么就没有分开过。 一个擅长动脑想点子一个武力值惊人配合默契相得益彰,为件吵闹的小事都没有,感情那是比别人双生子都还要来得好。 江小元从没想过会与他分开。 “小哥,你放心,我不走。”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骗人是狗崽子!” “嗯!” 有些幼稚的对话,却同时安了江小军两人的心。 望了眼近在咫尺的熟悉院门,暗自鼓了鼓劲儿后,领头走了进去。 …… 只一眼,苏宁就从依次走进来,同样高穿着也大差不大最后的两个少年中认出了自己的弟弟。 她的脸除了那对徐家遗传的小梨涡,有些像妈妈长开后却逐渐地像极了外婆。 一母同胞的弟弟,不像自己反倒是肖像外公,尤其是那双极其少见的瑞凤眼,让她一见就觉得倍感亲切。 喜欢的同时不免暗暗庆幸:还好还好弟弟长得不像他,不然对上年轻幼版的徐自新,还真怕自己同样会忍不住。 “回来啊小军,快,这位是苏宁苏同志,这是她的哥哥张泽张同志,两人这次是特意来找小铜钱的!” “苏同志,张同志你们好。” 略带拘谨的江小军打了个招呼,作为主人家,来者是客怎么说也得先将人招待好,“小妹快去给两位同志还有海叔倒杯水。” “好,我这就去。” 因为江小满出去叫他们屋里也没个人,江大海自然不好擅自带人往里钻,只能搬出几把小板凳一起坐在院子等着。 两间大的茅草屋,三兄弟一屋另间当然是留给家里唯一的女人江小满做卧室,没有多余空出来可以招待客人的堂屋。 “不好意思,屋小简陋…” “没事,在这还能感受到海风听到海浪声挺好的。” 简单客套了两句,等江小满用一种形状很漂亮的贝壳盛好热水递给三人后,也在一旁坐下这才开始转向正题。 “苏同志,你真的能确定小铜钱他是你的亲弟弟么?” “是啊,别搞错了,我看你们俩一点也不像!” “大弟!”“小元!” “我又没说错。” 对上大哥大姐两人的眼神,江小元只能闭嘴默默垂下脑袋。 “小哥说的没错,你怎么证明我娘是你娘?我是你的亲弟弟?” 站在一旁的江小铜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将大拇指整个窜进手心。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感受,看着眼前漂亮得不像话的人满心都是疑虑,这样的她就像颗真正的明珠会是他的亲姐姐? “我们俩确实不像,因为我有些些像妈妈更像外婆,而你像极了外公。” 由此可见苏家的基因强大,他们也合该都是苏家的孩子,才不是他徐自新的徐家。 “江大哥你当时应该有见过我妈妈,可以仔细看看我。” 江小军点了点头,记忆里小弟的亲娘因伤病面容苍白憔悴,不过细细比对还是能看出两人有三分的相似。 “还有,这是我来时特意带上的老照片,你们可以看看。” 小心接过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江小军抿紧了唇,久久才艰难地点了点头,“是她。” 爹救回两人后她一直昏迷不醒,与这照片上美丽娴静的女人也就只是睁眼闭眼的区别。 “大哥,我想看看…” 颤着手接过照片,江小铜满眼贪婪地望着上面的女人。 这是娘的模样,不再是冷冰冰的石碑黄黄的小土包。 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总算让他知道娘具象后的脸。 “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谈谈?” 既然确定了她的身份,江小军也就不再有疑虑,此时听见小弟的话心里不好受但也知道两人应该有很多话想说。 于是率先站起身,“苏同志张同志不嫌弃的话,今天就在家随便吃点?我们去准备晚饭。” “时候不早咯,我也得看着那帮人,催促他们在涨潮前赶紧归家!” 江大海也紧随其后地说道,对着两人笑了笑离开了院子。 “那,宁宁我送大队长过去,顺便也试试赶海,看能不能加个菜。” “好。” 不过小会儿院里就只剩下姐弟两人。 看了眼小心翼翼还捧着照片的江小铜,苏宁微笑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的泪光,“小铜钱,能带我去看看妈妈吗?” “嗯。” …… 苏静蕾是外乡人不能埋进村里的坟地,江福民便特意选了这处风景不错的地方。 面朝大海背靠着矮山,不远处稀奇可以看见座高高尖尖红色的灯塔。 海风吹起她耳边的碎发,也将她滚落下的泪珠拂向鬓间。 磕过头两人并排坐在石碑前,苏宁抬手轻轻地抚摸着没有刻字的碑面。 “妈妈叫苏静蕾,安静的静,花蕾的蕾,是外公外婆唯一的掌上明珠。” 她的语气轻柔,缓缓诉说着关于妈妈的所有事情。 也没有因为江小铜的年纪,特意隐瞒真实情况,从她与徐自然的相遇相知,到苏亭的阻拦无果无奈同意提及的严苛条件。 再到后来的种种,她发现徐自新的阴谋,怎么得到的消息找来,全部告诉给了他。 十三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作为她的弟弟,苏宁相信他有自己的判断力也有知道所有真相的资格。 “所以,我该姓苏对吗。” “是的呢。” 听完所有,江小铜想如果当初娘没有死,而是带他回到了家,所有的一切会不会都变得不一样? 这么多年他的确过得很贫苦,但精神世界很富裕也很满足,因为哥姐给了他最为弥足珍贵的东西。 可自己的亲姐姐呢,没了娘失去了外公,活在狼子野心渣爹的眼前,甚至差点没了命,如今性命都还遭受着威胁。 明明才见面,可一想到这江小铜就觉得胸口闷痛。 她是与自己流着相同的血,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姐… “姐…” “真好听,再叫一声。” “姐,姐姐。” 再控制不住地将人紧紧搂紧拥入怀中,任由滚烫的眼泪喷涌而出,“对不起,姐姐来迟了,对不起,姐姐才知道你的存在…” 江小铜用力地回抱住,埋进她的怀里,同样的泣不成声,“姐这不怪你,都怪徐自新那个人渣!” “对,都是他那个渣渣!” 将人松开苏宁细心地为他擦掉脸上的眼泪,拉住他的手再次跪在石碑前:妈妈,你看见了吗,我找到了弟弟。 还有徐自新那个渣子,弟弟和妈妈受的所有的苦难,她都会十倍百倍地奉还。 …… 因为这场谈话亲近了不少的姐弟俩,收拾好情绪后再与母亲道了别,慢慢朝着江家走回去。 牵着她软和温热的手,江小铜偏着头有些踌躇地偷瞄她的侧脸。 “怎么了,我们是亲姐弟,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说,知道吗?” “姐,我…” 江家少了自己,彼此还有亲兄妹三人,可姐姐她如今只剩下他一个至亲的人。 到了嘴边的那句话就越发说不出口。 “你是想留在这,继续待在江家?” “我…” 两边对他来说都是最亲的人,江小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苏宁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这没有什么好为难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江家 “姐,我…对不起。” 面对这么温柔好似可以包容他所有的姐姐,江小铜心下触动不已。 “江家虽然与你没有血缘,但待你等同亲生从无亏欠,你心中舍不得姐姐当然能理解。” “不论你选择留下还是跟我回湘南,你都是我最亲的人不会改变。” 轻轻揉了两把他的头,苏宁这才牵起他的手继续往回走,瞥见他因为自己的话更加为难的模样不禁莞尔。 想了想他此时的年纪,还是出声给了他几个明确的选择。 “要是你留下,想姐姐了可以给我写信也可以打电话,甚至过去湘南待一两个月。” “要是跟姐姐走又不放心江家,临走前我会做好安排,尽量让他们以后衣食无忧。” “当然还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那就是带上他们,咱们一起回。” “这…这可以吗?” 听到这江小铜脚步猛地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刚新鲜出炉的姐姐,瞪大的瑞凤眼底全是还可以这样吗的神情。 被他这副呆萌样子逗乐的苏宁,忍不住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他的脸颊。 瘦巴巴的小脸没有多少肉肉,因为长期的风吹暴晒,没有少年肌该有的滑嫩甚至可以说是粗糙。 心疼地改捏为抚摸,等察觉到手下因为羞窘而滚烫的温度,这才清咳了声自然地收回。 “没有什么不可以,只要他们愿意背井离乡,外公留给我们的东西,光是你那份的零头就可以养活许多个他们。” “队上的大队长是我们族亲长辈,户口接收批下宅基地都没有什么问题。” “那,那我回去问问大哥大姐。” “好。” 果然,有了明确的方向后,江小铜立马散去眼中的迷茫彷徨,脚步也跟着轻快许多。 …… 两人回到江家的茅草屋时,天刚刚暗下来。 江小军看着回来的小弟脸上眼中都洋溢着欢喜,放下心的同时又止不住的发酸。 “回来的正好,饭菜都好了我还正准备去叫你们。” 再去了趟沙滩说是尝试赶海的张泽也已经回来,正大刀阔斧直挺挺地坐在院中,见到人回来顿时站起身忍不住拿眼神询问。 见她不动声色地颔首示意,唇边一勾散了些许脸上的严肃。 北方又在海边夜晚的天气像是从秋季直接进入了冬天。 烧好的炕上摆放着不大不小的炕桌,桌上的饭菜是江小军与江小满倾尽所有能从家中拿出来招待最好的东西。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过年过节才有的丰盛,就这两人还担心会不会让小弟的亲姐觉得寒酸,给他落了不好。 似是瞧出他们面上的局促和心底的惴惴,苏宁笑得更加灿烂,很是感激地开口道,“谢谢,辛苦江大哥江姐姐了,我们还是头次吃这么多的海鲜。” “是啊,平时河鲜都难得更别说这么多海货了,光闻着就香!” 人精张泽也紧跟着帮忙缓和气氛,只见屋里几人面上慢慢显露出笑意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苏同志,张同志…” “叫我宁宁吧,你们是小铜钱的哥姐我也是,那咱们合该是一家亲才对,江大哥江姐姐不介意多我一个妹妹吧?” “看得起也叫我声张哥就行。” “怎么会!” 江小军江小满同步地摇头,颇有些受宠若惊。 说实话方才他们离开,两人都忍不住地担心。 对方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姑娘,撇去小弟的那层关系怕是打从心眼里会瞧不起,嫌弃他们。 不曾想,仅仅都只是他们的自以为。 “江大哥你方才是想说什么?” “那个我就是想说,苏咳,宁宁还有张哥,多吃点这个海参对身体好。” 相视一笑,苏宁与张泽同时举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夹了他指的大杂烩中的海参。 随着两人的动作,江小军不禁加大了嘴角的笑容,褪去故作成熟的姿态看起来有了几分憨直。 一顿饭吃完,就连对她一直抱着敌视态度的江小元都忍不住卸下了防备,甚至跟身旁的小弟咬起耳朵傲娇地表态,“你这亲姐姐好像人还怪好嘞。” 不仅长得比村里秀芹姐漂亮,脾气还那么好,半点没有他们在城里乞讨时遇见的城里姑娘的模样。 那些自以为是,高人一等看他们像是看阴水沟里臭虫的眼神,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当听见小伙伴说最大的心愿就是以后能娶个城里姑娘做婆娘的话后,他都是嗤之以鼻。 现在么,要是像小弟亲姐姐这样的… “小哥跟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 “啊,没,没什么!” “没什么你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你闭嘴!” 看着笑闹起来的两个小家伙,众人眉眼间都更显得舒展了几分。 因为江家屋子不大,就是留宿也不方便,苏宁与张泽便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决定先回县城的招待所。 等把两人送出村再回到家中,江小军这才问出了一直憋着的话。 “小弟,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打算?” “大哥。” 江小铜抬起头扫视了圈家人:江小满没有说话却紧张地攥紧了拳头,江小元也是满眼焦躁急切眼巴巴地看着他。 “大哥,我想改回苏姓。” “这个没事儿,名字而已,再说你既然认下了姐姐改姓是应该的。” 改名换姓代表他是真的想认祖归宗,认可苏家和姐姐。 从知道苏家只有娘一个孩子,如今也也只剩姐姐一个,不论他回不回江小铜也想以这种方式告诉她。 从此,她不再是自己一个人。 “大哥,你们能跟我一起回湘南吗?” “啊?” “回湘南?” 面面相觑了阵,江小军扭头看向他不解地问道,“小弟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不想和你们分开,也不想看着姐姐她一个人。” “一个人?” 亲娘没了,亲爹也是?家里一个长辈都没有了? “嗯。” 那渣渣有还不如没有,没死还不如死了! 江小铜眼都不带眨的没有半点犹豫重重点头,“都没了。” “这…” 他们再怎么悲惨起码还有彼此,可苏宁…谁能想有那样温暖笑容的人竟是一直孤苦伶仃。 有些唏嘘也有些心疼,江小军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还稚嫩的肩膀,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小弟,你要是想跟着她回去就回吧,不用为难,想我们了又不是不能回来,家就在这里它也不会长腿跑了!” “大哥!”“哥,你说什么呢!” “那你们俩说,难道真要把小弟硬留下?他以后能开心快乐的起来?还是你们俩都愿意跟着一起去湘南?”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选择背井离乡? 亲人朋友都在这,家也在这,就是心中再不舍,还真能离开去往人生地不熟的湘南? 一时间屋里都陷入了沉寂无声中直至许久才传来再压抑不住的低泣。 …… 刚回到招待所,张泽将人送到房间,犹豫了半响还是开了口,“宁宁我看小铜的样子…” “我有数,张哥明早我出趟门,早饭前回来你别担心。” “去哪?我陪你一起。” “不用,我就趁早去供销社看看能不能买些东西,离这招待所也就两步路不打紧,这两天你都没有休息今晚好好睡一觉。” 身体再好也不能这么硬抗着,再者她不单独出去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空间里的东西呢? 虽说江小军他们养大小铜钱也不是图这些回报的东西,但她不能不表示。 因此苏宁说的斩钉截铁,一副没有商量的余地。 想想供销社与招待所也就斜对街的事,确实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见状张泽也就点头答应下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几方 京市,钢铁厂家属大院。 “那群废物,蹲了几天连个人毛都没有看到?” 心中本就压着无名火的徐自新被她这尖锐刺耳的声音一带,轰地被尽数点燃,“闭嘴!” “你对我撒火有什么用?!” 嘴上说得再强硬,钱慧如还是被他的模样吓得一激灵不自觉后退了两步,音也随着降下好几个度。 想到他信誓旦旦地说,这次一定能抓住那贱丫头,不止能救小宝还可以把那些东西全都拿到手。 可如今,就这? 还插翅难飞,连人毛都没了! 狠狠握紧拳头又快速地松开,曾经那些让她眼红渴望不已的房子金银珠宝,如今什么都比不上自己儿子的命。 她可以不打那些东西的主意,只要苏宁愿意救小宝的命! “实在不行让珊珊去,他们两个是亲姐弟说不定比苏宁那混账东西更加匹配。” “新哥?!” 钱慧如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小宝的命是命,可珊珊也是他们的女儿,当妈的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女儿以命换命?! “那你说怎么办?你难不成还想着要我去!” 徐宗宝一出生查出这病后,首先做了化验配型的就是他们三个至亲。 幸运的是除了钱慧如这个母亲,作为父亲的徐自新还有姐姐徐珊珊都很吻合匹配成功。 他们俩,不愧是亲父女,一脉相承的自私自利。 到了这种时候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徐珊珊胆小怕死在手术台,年纪阅历在那担心害怕还无可厚非。 可徐自新却是打从心底不愿,甚至排斥,他是看重儿子,可儿子再重能有自己重要? 一颗肾对于男人无需多说,换谁谁能轻易松口说不要? “珊珊的体质特殊,麻药都没用怎么能上手术台?她…她会死的啊!” “新哥你…就算一颗肾只要养护得当,对于身体损伤也不是…” “你特么给老子闭嘴!我倒下了家里剩你们仨,是想全不用好好的活了是吗!”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我们儿子小宝要怎么办!” 狠狠抓了把头发,也管不了扯掉了多少根,徐自新鼻间喘着粗气胸口来回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 按理来说这种匹配的结果,哪怕是至亲之间也没有这种三能中二的大概率。 况且医生提出来的换肾是临床试验都没有取得成功的手术,首例也是尸体供肾肾移植,虽然他说这方面的专家院士答应会亲自操刀,可成功的概率依旧不大。 换句话说,就算他答应下来,很大的可能还是手术失败儿子没了,他也没了颗肾。 “慧如,我们还可以…” “你想都别想!” 钱慧如一把推开他揽过来的手,眼底泛起的红鲜艳如血,整个人像是被人从头顶狠狠重击了下世界都跟着天旋地转。 她一直知道自己喜欢的这个男人有多凉薄冷硬,有多心狠手辣。 可总以为那只是针对他不在意的事,没放入心的人。 他们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识整整四十二年啊。 十八岁时他说学业完成就会风光来娶她,她等来的却是他转身另娶她人。 二十四岁女儿出生他说再等他十年,他会捧上苏家所有让她们母女一生无忧。 三十岁她才守得云开见月明,却是自毁名声,以二婚丧偶的身份如愿嫁给了他。 现在呢,她得到了什么?在他心底自己母子三人又到底算什么? “小宝是我的命,徐自新你要是救也不救就这么放弃他,我一定要让你后悔!!你做的那些事我…” 一把掐住她的脖颈,徐自新慢慢手控手指,对上那双猩红丝毫不退避的眼睛慢慢松了力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也是我的儿子,唯一的儿子我能不想救他?” “我想说的是,我们还可以试试我爹娘和弟妹那边。” “你的意思是?让爹娘他们都过来做配型?” “对,说不定我们徐家血脉特殊,概率这么大,真还有几个吻合成功的呢。”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接他们!” “急什么!” 将人拉扯着坐在沙发上,徐自新垂着眸子,“你忘了我们和他们的关系?” 酒席都摆上了在村里那就是等于昭告天下,可一个出息了却在城里另娶了别人,一个不顾家里阻拦不惜给负心汉由大转做了小。 这离了大谱荒谬至极,不要半点脸皮子的事,丢的毁的可不止他们俩当事人。 徐钱两家因为他们俩的事,纷纷开口与二人断绝关系,就是后来两人真的结婚在一起了,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没有缓和关系恢复来往。 “新哥不论怎么样,这是徐家嫡嫡亲的亲孙子,他们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先试试看吧。” …… 京市,清河巷付家。 “爹,我回来了。” “事情办的怎么样。” “都办妥了。” 点了点头付成功没有再多话,而是暗暗下了决心,这次一定给那畜牲来个狠的教训。 竟然敢威胁宁丫头,还付诸行动,真当他是死的吗! 付新国不知道老爹到底想做什么可心底还是隐隐感觉到不安。 “爹,咱们可不兴弄出人命啊!” “小兔崽子边去,看着你就来气!” 得,用完就扔完嘛。 懂,他可太懂了。 付新国心下发酸,感叹他的地位一天天地往下降,曾经以为再低也有个度,可有了宁宁后才知道那是永远挨不着底儿。 退到门口,一改脸上的神色,付新国认真地看向他,“老爹,就是以您的身份犯了事也得进去,儿子可没有那个能力捞得出来啊!” “滚!” “嗳~” …… 吉省,沿县招待所。 天还没亮,苏宁已经穿戴整齐地出了门。 不仅换了身灰朴朴特意做旧缝了几个补丁的薄棉衣裤,头上还裹了层透气的纱巾只露出双眼神。 找到个好隐藏身形的地方,环顾几圈没看见其他人影,苏宁快速进了空间。 外面待着还觉得冷,一进桃源顿时感觉舒服地想喟叹出声。 等身体暖和了些才解开外套的扣子脱下纱巾一起放在小院里,出去的时候再穿上免得发汗。 脚步轻快地先把空间里的东西该收的收,该种的种,再给药园里的草药撒一遍泉水后,转身下到地下储藏室看看都带些什么东西出去送给江家。 挑挑拣拣好一阵,直到脚边的大麻袋放满了她这才停下。 粮食她没有到过这边的黑市,没摸清楚详情的情况下她也不敢拿出太多。 大米和白面也就一起拿了十斤,再装了些这边有的常吃的豆类。 一条羊腿,一条五花肉,还有之前高芬婶子送来的腊香肠与血豆腐。 剩余的就是鼓鼓囊囊被她挤了又挤将口袋硬塞成圆球的棉花。 把这些东西各自装好再统一放进最大的麻袋中,系紧带子。 穿好外套戴上纱巾,苏宁抓住麻袋闪身出了空间。 一阵冷风吹来让她下意识地跺了跺脚,用力提起麻袋先把东西送回招待所房间,这次才真的去往副食店门口随着人群排起长队。 副食店,供销社,国营饭店。 来来回回的跑了好几趟,总算把东西都买全后,天已经大亮张泽也终于在房间门口堵到了她。 “宁宁,你这是准备把整个县里的好东西都搬去江家呢?” “呵呵,我就是想到什么买什么,回神就成这样了。” “身上的钱票还够吗,我这还有些。” “够了够了,我这次出门带了不少,家明和西柚把他们手里的票全都给我了。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先出发?过去那边在吃早中饭吧。” 第一百九十章 离开 时间太早,等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小珍珠村时,江小军兄妹四人显然刚起没多久。 原本还睡眼惺忪的几人生生被她这么大的阵仗给弄得立马清醒过来。 “乖乖不得了,小弟你姐这是把咱们县城里的供销社全给搬空啦?” 这得花多少钱票啊! 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江小元扯住他的手臂偷瞄了眼自家兄姐:突然也很想给她当弟弟怎么办,咳,也就…就那么一丢丢。 “宁宁你这是做什么?” “是啊宁宁,你这,快,先和张哥先进来,进屋说!” 他们虽然住的较偏但周围还是有好几户人家,等会给人看见尤其是其中出了名爱嚼舌根的马大嘴瞧着,怕是直到年前家里都别想清静。 将两人迎进屋里,江小满手脚麻利地把土炕迅速再收拾了下,又急匆匆转去厨房烧热水。 刚相认才分开了一个晚上,再见到她江小铜就觉得眼莫名地发酸,“姐姐。” “乖。” 放下手中的东西,苏宁回以他一个温柔的笑容,拉着人也不多讲究地挨着炕边坐下。 “江大哥,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别推辞不然我可得难受了。” “这…” “如果真像昨天你说的把我也当自家人,那就别客气,这些对于我来说并不是负担。” 嘴皮子不利索的江小军被她这两句话给堵了个严严实实,眼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脱也不好看,搓着手有些踌躇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一回,宁宁下次可不兴这样啊。” “呵呵,好,都听江大哥的。” 闲聊了几句后,江小军便带着大弟去厨房帮忙,张泽也很有眼色的将空间留给两人退去了屋外。 …… 茅草屋的墙面用黄泥糊着碎石沙子,地面夯实却不怎么平整经过多年的踩踏显得很光滑。 土炕靠墙的炕柜上叠放着光看就硬邦邦的棉被,明面再没有什么东西。 这个可以用一穷二白来形容的家,唯一的亮眼点还是那挂在窗边用枯枝细麻绳贝壳等做成的风铃。 收回打量的视线,苏宁虽然没有经历但不难想象,当初年幼的江家兄妹四人是怎么样地长大。 “姐,昨晚我跟大哥他们商量过了,我想改回苏姓。” 看她眼底泛起水光满脸都是心疼的模样,江小铜轻轻握住她的手适时地转移话题,“外公还有娘都不在了,姐姐要不你帮我取个名字吧。” “好。” 果然提到这个,苏宁顿时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给弟弟取名的大事上。 取什么好呢? 凝眉仔细想了想,在沉吟片刻后她眼眸的光亮忽闪,红唇轻启。 “惟,凡思也。” “苏惟,怎么样?” “苏惟,苏惟,好,那我以后就叫这个!” 虽然姐姐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懂,但是看她眼神中的亮光就能知道姐姐很喜欢这个字,所以江,哦不现在该叫苏惟了,他也无条件的喜欢。 “好,至于小铜钱既然是江大叔给起的,咱们还可以继续用来当作你的小名。” 说道这,她不由撩起被额头略长的头发遮起来的那块伤疤。 “姐姐有一种除疤的药…” “不用了姐,这个疤我想留着。” 咧嘴笑着摸了摸那疤痕,苏惟不在意地摇头拒绝,他是个男孩子破了相也没什么,再者这是娘拿命保护自己留下的证明他还舍不得除掉呢。 名字的事儿解决了,接下来就该是重点关于去留的问题。 “姐姐我想先暂时留下来,等大哥娶了媳妇大姐嫁了人,再去湘南一直陪着你,成吗?” 江小军今年已经二十一,江小满也有十九,两人都算得上结婚晚的大龄青年,都是因为他和小哥硬生生给耽误的。 既然大哥他们都舍不得离开,苏惟也只能尽量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参与大哥大姐人生大事,见证两人的幸福,他也好放心离开去往湘南。 “行,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姐姐都支持你。” 这个结果也算眼下最好的安排。 …… 在小珍珠村陪了苏惟两天,培养培养姐弟两人的感情。 顺便也是等着所里关押着的周伟三人的判决下来。 因为当时江福民害怕救人会引出什么要命的事牵连家里老小,所以捆绑苏静蕾的绳子麻袋都悄悄销毁了。 就连救起母子二人时,具体情形对最好的兄弟江大海都没有提起过。 也就当时被扭去所里吓破胆的周伟三人纷纷开口自首认罪,不然没有关键性的物证人证,别说罪魁祸首徐自新就连他们都很难重判。 等蜀黎便衣上村里查验过尸首,再找到江大海了解情况加上供认不讳周伟三人的口供,事情到这明面上也算盖棺定论。 出乎预料的是周伟这个表现的极度怕死的,在临死前真男人了把,得知自己怎么躲不过喂花生米竟然把罪责全揽了过去,将媳妇说成了被胁迫毫不知情。 最终结果,周伟与小舅子被喂花生米,周伟媳妇死里逃生被判劳改十五年。 至于出手救人姓瞿的那位神秘救命恩人,依旧没有半点消息。 预想要到找人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还得去探望燕子瑜一家的情况,回程也需要不少时间,因此苏宁决定出发前往垦地农场。 …… 临走这天,苏惟同江家兄妹三人一起将他们送到村外,却是久久不愿离开。 等看着她转身,再控制不住的苏惟红着双眼快步上前将人抱住。 “姐姐你等我,等大哥和大姐的事了我就去找你,以后都一直一直陪着你。” “好,我等着我家小铜钱,别哭等姐姐有空还能再过来,你要是想姐姐了也可以提前过去看看待一两个月都行,嗯?” “我知道了,姐。” “留给你的地址仔细收好,上面的电话随时都能找到我,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姐姐。” “刚才出门前,我在你睡的枕头下留了些东西,等你回去了再看。” 听着耳边一句句的叮咛嘱咐,暖了苏惟的心也彻底熏热了他的眼。 将头埋在她的肩头,直到眼中的水雾散去,苏惟才努力挤上笑容连连应好。 他们都知道今日的分别,是为了日后更好更长久的在一起。 直到两人的背影彻底远去消失不见,江小军才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弟。” “走吧,大哥咱们先回家。” 见他已经收拾好心情,面上没有太难过的样子,稍稍松了口气点了点,“好,咱们回家。” 回到家中,苏惟快步走到炕上把自己的枕头掀开,下面是一个大大的牛皮袋还有个信封。 牛皮袋里是装满的大黑拾,目测最少也得有个大几千块,还别说那些稀有的票,就连粮票基本都是全国通用的最值钱的那种。 而信封里装着的是四枚大小一致扁平状的墨玉挂牌。 “这!快,小铜你赶紧去追,看看还能不能追上!” 哪里见过这么大笔钱,江小军满心只有这一个念头:追,赶紧把人追回来。 这要是丢了没了,哪怕是让他们干一辈子他们都不定存得下来! 不说傻眼的江小军,就是江小满与江小元两人都忍不住的呼吸急促,半天回不过神。 “姐姐说了这些都是她的心意,就怕你们拒绝才会走的时候才给。” 说实话,苏惟有想过自家姐姐有钱,对于她所说的外公留下的苏家遗产却没有太大的概念。 头次看到这么多钱票,他也很懵逼,握着牛皮袋的手都忍不住微微发抖。 “大哥你就收下吧,咱们家好好地建个大房子,你也该给我们娶个好大嫂回来。” “可这…”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再见 不知道江家几人因为她留下的东西会陷入怎么样的惶恐,为这还产生了争执。 此时的苏宁与张泽在返回县里招待所,取上行李提好之前买到的海货后,急匆匆地赶往垦地农场。 沿县离垦地农场还有个两天的路程,来回得转上好几次的车。 …… 垦地农场。 下了好些天的雪终于停下。 不过也因为这场大雪,农场里的人难得有了些许喘息休息的时间。 除了每日的除雪铲冰再没有什么其它费力的活计。 前有离沪市前张棋送来的棉衣棉被,后有王旭来后想方设法再买到的那些,燕家人可比其他人好过太多。 起码不用想着法子取暖,害怕一场风寒就要了小命。 忍着想用力抓挠生了冻疮后疼痒难耐的手背,燕南瞅着旁边同样满手干裂口子,生了冻疮的大哥。 “大哥,你要不要找石大力再换些冻疮膏?听说这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得给妈还有西西她们多准备些。” 不然两人这个冬天过去,那双手还能用吗。 自己几个都是大老粗爷们,忍忍也就是了,她们可不行。 抄起铁铲铲了下最后一块硬冰块,白雾由鼻间喷洒而出,燕东听到他的话后点点头应下。 现在父亲的腿伤已经完全好了,小旭带来的钱票还剩下不少,为了让母亲妹妹少受些罪该用的地方也不能省。 “呼~” 被大雪吹得通红的面颊实在做不出更多的表情,燕东也就只能一直冷硬着脸,“你等会去食堂取饭问问妈和西西还有没有什么急需的,我好一起给换了。” “行,我记住…” “燕东,燕南你们俩正好的都在,快跟我走!” 有一再有了二,如今再从来人石大力眉眼间泄露出的那丝神色就能看出些端倪的兄弟俩,已经没了最初的担心和防备。 只是这次会是谁? 对视了眼,燕东向他点点头,两人放下手中的家伙快步跟了上去。 “啧,这燕家是什么来头?怎么时时有人来探望?命可真好啊!” “谁说不是呢。” 在这的哪个不希望时常能被家人朋友想起,有那么个人挂念惦记? 就算不千里迢迢地过来探望,邮寄个包裹改善下艰难的处境都是谢天谢地。 可事实呢恰恰相反,下放来这曾经最亲的亲人最过命的朋友,谁不是拼命地扯清关系摆明立场。 能得到那样份包裹,就算里面只一双草鞋垫子也能让人羡慕嫉妒得要死。 像燕家这般,刚来才多久,就有一波又一波来探望的… 周围的人不禁都纷纷低垂下头,心下的各般滋味齐齐翻涌。 “我现在只恨,为什么没和燕家待一个牢房,想沾点光都没有路子哦!” “就你?跟人一个屋也是白搭!” 听到这确实沾了光的楚河将头更深埋了几分,完全不理会打量的目光。 …… 跟在石大力身后再次来到守卫的宿舍,那间已有几分熟悉的房间,燕东朝着守在外面的人微微颔首后率先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燕南也紧随其后,屋里的暖气迎面扑来,让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大半天的身子不自觉颤栗了下。 “燕大哥,燕二哥。” “苏宁?”“你怎么过来了?” 当看清俏生生站在屋里的人,兄弟俩都不经惊讶万分。 哪怕今天要是看见的是小七他们也绝不会这么失态,实在是太过出乎预料。 沉稳的燕东最先回过神,僵冷冻住的脸硬生生挤出抹和善的笑容,眼底泛起暖柔的光芒,“苏宁,能再见到你我们很高兴。” “这位是?” “他是陪着我一起过来的哥哥,张泽,张哥他们就是燕北的大哥燕东二哥燕南。” 东南西北中么? 这名取的还挺好记。 “两位燕同志好。” “张同志你也好。”“你好。” 张泽笑着与两人打了招呼,便自觉退在她的身后当一个合格的木头桩子。 “我有急事过来吉省的沿县,想着离你们不远,回去前再来替燕北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 简单了解到原始后,燕东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爷奶那边出了什么事就好。 “听小旭说爷奶现在和小七在一起?他们俩老身体怎么样?有没有遭罪?” “燕爷爷和燕奶奶刚到时受了些伤不过不严重,现在三人一起,有燕北时时照看着除了定时的思想检查其余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们放心。” “那就好。” 就着他们想知道所关心的问题,苏宁大致地都说了遍。 也是这时燕东两人才知道了事情所有缘由,以及如今傅家具体的情况。 王旭自己都是一知半解,搞得他们也知晓的并不全面。 当得知傅家澹的手脚还有恢复的可能,傅融的瘫痪也在治愈中,兄弟俩由衷地感到高兴。 至于怪罪? 事情若颠倒个,换作他们那种情况能怎么选择? 怪也只能怪不当人的佟家,傅家与燕家同是受害人。 “苏宁谢谢你。” “是啊,不论是你替小七准备的那些东西救命的药,还是今天特意辗转赶来探望我们…” 说到这堂堂七尺男儿也不禁动容地喉间哽痛。 燕东从不羡慕自家小弟那非人的聪明脑瓜子,可对于苏宁么,他却是对他有了些羡慕。 “我与燕北…” 想到那晚后,两人之间总有些朦胧的情愫蔓延弥散,苏宁微微红了下面颊,清咳了两声掩饰眼底的那丝不自在才继续开口道。 “还有傅家明都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按家明来说那是过命的交情,所以两位大哥不用这么客气,能来替燕北来探望我很开心。” 没有错过她方才一闪而过的不自在,燕东心下有几分明了,为自家小弟就快要拨开云雾抱得美人归而暗暗高兴。 不过两人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未免画蛇添足他也只能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对了,燕大哥,燕伯伯的伤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苏宁你们家祖传的秘药真是绝了!” 一旁的燕南忍不住插话,同时向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说是药用完就好,就没差一分一毫,真真太厉害! “药刚刚用完还不到第二天,伤就全好全了。” “那就好,全姨还有西西姐呢?她们怎么样?” “你准备的那些吃食用品,听西西说可是帮了大忙。” 交换完两边的情况,双方都安心不少。 苏宁笑着把这次准备的东西拿给他们。 除了在小渔村换到的那两大包海货,还有到达这边县城后特意停留采买的东西。 “如果可以,燕大哥你找人帮忙把这些海货做成药粥,给燕伯伯全姨他们好好补补,要是实在不成这些好东西也能用作交易。” “这包里都是你们目前需要的,里面有在供销社买的易存放的吃食还有日用品,也有我特意提前准备好的应急药。” 见两人几分相似的脸上露出同款感动,眼角微红似有湿润的迹象,苏宁连忙垂眸从贴身的包包里取出一个信封。 “这是燕北让我转交给你们的,在这里身上有了这些才有底气,他让你们不必担心需要就花,这些年工作攒下来的工资奖金还有不少。” 为了燕东两人可以毫无芥蒂地接受,苏宁选择说了善意的谎言。 会面的时间有限,双方都知道这一别,下次再见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原本温情的气氛有了几分低迷。 深吸了口气,燕东望着她抓紧时间殷殷嘱咐,等到离开时更是与燕南一样一步三回头地走,直至走出宿舍大门才勉强收拢情绪。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卖买 “大哥,小七那小子还真是好命啊!能遇上像苏宁这么好的姑娘。” 颇以为然的燕东微微颔首,可不是好命么。 忍不住再回头再望了眼还站在门口目送他们俩的人,见他回头依旧回以满脸的笑容可爱地挥手。 “只希望这么好的姑娘能早些成为自家的!” “小七比你心急,等着吧,也许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收到好消息。” “哈哈哈!” 兄弟俩回到牢房中,已经等了许久的燕子瑜呼出口热气紧绷着的神经松缓下来。 虽然已经听到老楚带的消息,心底也有了些猜测,但没有见着人前总归还是担心会有什么意外情况。 “爸。” “爸,你猜今天是谁来了?你肯定想不到!” 东西都没来得及放下,燕南便兴致勃勃对他作出了提问,可见这小子打从心底地高兴。 挑了挑眉头,燕子瑜眸间温和面上是一派惯有的温文尔雅,既然无事倒也十分愿意配合儿子这难得幼稚的猜猜猜游戏。 “能让你乐成这样,指定是意想不到却又十分欢喜能见到的人,小七和你小叔他们身不由己就是想来也没法…” 大院或部队的兄弟朋友? 暗暗摇了摇头,能来一个王旭就已经算是难得,不是谁都会义无反顾地愿意淌一滩浑水。 难道是… “苏宁?” “不是爸,你怎么连这都能蒙对?!” “真是宁宁?她怎么会过来?她自己一个人?不是你爷奶他们出什么事吧?” 燕子瑜先是一喜后又觉得震惊,连连对着俩儿子发问。 “爸你放心爷奶和小七他们都没事儿,苏宁是和她一个哥哥来吉省有要紧的事,办完后顺路过来替小七探望我们。” 原来是这样。 了然地点点头,燕子瑜仔细听着由大儿转述苏宁带来的消息。 得到所有想知道的后,这才有心思翻看她所带来的东西。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走出垦地农场,没了大包小包苏宁与张泽自是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手头心底都一空,走在厚厚地雪地里,听着耳边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倒是体会到了来时没有的趣味。 “宁宁,你对于燕家人的感官很好?” “张哥怎么会这么问?” “看得出来,你见到那兄弟俩很是开心。” 说是顺路,其实就是特意辗转过这一趟,要不是真放在心上又怎么会这么不辞辛苦。 张泽想到只见过几面印象却很深刻的燕北。 若是之前,对于想和谁处对象只要那人人品没问题,他都没有什么想法。 可如今真要是选了燕北,以燕家的情况,张泽又怎么能不担心,哪怕这问题惹人嫌让人恼他也得说道两句。 “燕家人我看着也很不错,不过宁宁你若是真想和燕北处对象的话还得好好考虑清楚,以现在他们的情况是一定会影响到你的。” 就算上有公社的毛前进,后有队里的苏青山,自己也是方圆几个队里唯一的赤脚医生,该有的有色眼光该有的非议甚至牵连调查都是没法避免。 好在燕北的情况特殊不比其它燕家人,他是再接受中贫农教育不是下放改造,两者听着差不多实则相差不少。 也是因为他从事的工作性质原因,要是操作得当有人相帮,以这为突破口调去某个科研小组,就算是最外围最普通的人员那也是极好一举数得的事。 起码两人若真的在一起,苏宁的处境就不用再太过担心。 “张哥,你放心我会考虑清楚。” 因为信任拿他当自己人,所以这问题即使让她有些羞窘,苏宁也没有选择随意糊弄过去,而是认真的回应。 “你心底有数就好。” 小姑娘家家的面皮薄,见她和鼻尖一般通红的脸,想到自己担心的事暂时还没个影,张泽笑了笑自然而然地放下这话题。 “咦?前面好像有个大集市,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运气真好啊,走张哥,咱们也看看这边的集市!” “成。” 在京市时周边的几个村是由公社牵头不定时地开一场,方便手中没有多少钱票的乡亲们能交易日常所需。 至于湘南下面的乡镇更大的原因却是因为那边多是少数民族,逢日赶集是不知多少代下来的传统文化。 后经过领导班子几番探讨才决定适时保留,不过由之前个人卖买换成以队为集体单位也是需要公社牵头作保。 在大队时苏宁赶过一次集,那热闹的场面的确让人难忘。 不知道与湘南大都是各种手工竹艺棉麻制品,这边又会有什么不同? …… 可能时间的问题,到了集市的位置后两人发现这里的人已经不多,许多的摊位正在准备打包收回。 一眼望去,摊位上还展示着的多是各种野味皮毛以及不少坚果山菌干货。 难怪冒着吃花生米的危险,背地里还是有那么多人从事干倒爷的卖买。 光是把南北方各自才有的东西交换对卖,就不愁赚不到大把的钱。 就这些皮毛,坚果运到南方黑市还不得让人抢疯了? “张哥,咱们买些运回去?” “行啊。” 他随身还携带着厂里的证明,卖买也不用担心。 以纺织厂运输队的名义采购一批东西是他们这些大货车司机经常干的事,是不成文的规矩。 “正好,没两月就快过年,我给你嫂子他们多买些风干肉带回去。” “这些皮毛和坚果也不错。” 出示了证明,带着红袖标站岗检查的人果然没有多说甚至都没有过问。 张泽开始带着她转着圈的买买买。 他主要买各种野味,苏宁则是痴迷坚果,像是皮薄果大的核桃,油滋滋大颗饱满的松子,以及外壳坚硬果肉香浓好吃到停不下的榛子。 直到集市到时关闭,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张泽跑了几趟才将买的东西都搬到找好的骡车上,与她满载而归的回到了附近小县城。 等把东西都邮寄回去,顺便在邮局挂了几个电话。 随后去往国营饭店填饱肚子,两人心满意足地回到招待所歇息。 …… 京市,清河巷付家。 吃完晚饭,李荷花挺着肚子照例在付英的搀扶下活动身体。 几套动作下来额头便见了汗,不过僵硬感去了不少无疑很是松快。 “爸。”“爷爷!” 付英望着回来的爷爷,露出欢喜的神色,“是宁宁姐打来的电话吗?” “是吧是吧?宁姐姐现在在哪?” 坐不住心急的可不止她还有付亭,只见他两三步地直接从檐下窜了过去,急不可耐地扶住他的手臂一阵猛晃催促,“爷爷?!” “小兔崽子起开撒手,跟你老子一样大孝!” 这混账小东西,自己都快被晃散架喽! 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在他似回神过来后立马装傻痴笑的憨批模样中,付成功才没有继续再卖关子,“是宁丫头的电话。” “人现在不在吉省能在哪?说是明天准备回程。” “爸,宁宁是不是有什么事?” 不像两个孩子听到是宁宁后只顾着欢喜傻乐,李荷花留意到他眼底的神色有些些的不对。 “宁宁没事,你啊别多想,顾好自己的身子。” 摆了摆手付成功明显不想多说,扫视了圈他们吩咐道,“大兔崽子回来让他来我书房。” 说完便瘸着腿一步一步地踱向了书房,留下面面相觑的母子三人。 “爷很不对劲。” “你这不是废话吗!” 哪次接到宁宁姐的电话,爷不是高兴地胡子都能飞起来,这次接完电话却拉长了脸,已经是十分不对劲好么。 “难道宁宁姐真遇上了什么事?” “到底什么事?不行,我得去问清楚!” 第一百九十三章 告知 急性子的付英说风就是雨,一刻也等不了地松开握着李荷花的手臂,就要转身调头去追老爷子。 就见比平时早了一两个小时回来的付新国。 “这是怎么了?” 见他们三人面色不对,眼里都是焦急,以为出了什么事的付新国唬得一愣一愣,连忙上下打量起媳妇。 “荷花是哪里不舒服?走,我送你去医院!” 这胎来得怎么算她也是大龄产妇,可不比年轻小媳妇轻松。 自知道她时隔这么多年再次有孕,欣喜的同时也是忍不住的担心。 没看现在他工作上的事能让下面的人办就交给他们处理,自己则是尽量回家多些时间陪着,就怕有个什么万一。 少时的夫妻恩爱多年,如果让他选,已经儿女双全的付新国其实是不愿媳妇再冒这个险。 眼见事情又要转去时时上演夫妻恩爱的那幕,付英情急地拍向老爹预备揽过她妈的那只大手。 拍地声脆响,听得正准备张嘴说明情况的付亭一个没控制住变成了呲牙咧嘴。 呵,好一个漏风灌雨小棉袄! “妈没事,爸你快去书房,爷爷找你,急事!” 呆立在原地的付新国:感情有事的是我呗? 现在说走要加班还来不来得及? 想法刚冒出,一左一右两只手臂被同时抓住,极速拖着他往书房奔。 突然觉得老天爷爷是可怜自己,才给自己媳妇儿又送来的一胎? “爷爷,我爸回来了!” 不愧是双生子配合默契,连多余的眼神都不用给。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付亭已经动作利索地打开房门将还有些懵逼地老爸反手推了进去,再很是快速地合上门。 与付英同步地猫腰去到窗台下,竖起耳朵地开始偷听。 “咳~” 清了清嗓子的间隙,总感觉自己被坑爹了的付新国快速瞄了眼老爹,打量起他面上的神色。 端坐在书桌前的付成功像是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么大动静都没有什么反应,一只手还搁在搪瓷杯盖子上的圆坨坨。 “老爹,发生什么事了?” 前一刻还有些惴惴,脑子里把这几天的大事小事过了个遍以为又是哪里惹到老爷子心里不快,戳到他想动手的痒痒肉。 可看清他面上止不住悲痛,眼底更甚泛起的水光,付新国哪里还顾得上挨打不挨打,忙不迭地上前。 “爹,您老可别吓我啊!” “大兔崽子…” “嗳,兔崽子在呢老兔…咳,老爹。” 这一正儿八经的回答,愣是让心中本在难过感伤的付成功硬起了拳头:他家大孝儿,就是有这个本事。 能让他不管什么情绪,瞬间转为怒气。 “给老子滚到一米开外,瞅着你脸上的褶子就来气!” 那老的快,怪我嘛?他这是遗传了谁? 付新国脑子里都是反骨,行动么调教几十年是刻在骨子里的立马执行。 运了好回气,付成功才忍下揍儿子的小事,肃整面色说起了正事。 …… “这都是,真的?有没有可能…” “我特么地得很抽你一顿,你才能不继续犯傻是吧!” 用力地收拢拳头,付新国嘴里满是苦涩,“爹,我看人的眼光真差到这种地步?” “我都不惜得说,你那对儿罩子也就只比瞎子好上一些。” 哭笑不得的付新国并没有觉得有被安慰到。 经过上次的事儿,虽然对于好兄弟有了几分怀疑,但远不如现在彻底被推翻。 那可是杀妻弑子,他到底是不是人,怎么真能干做这种畜牲不如的事情来?! “宁丫头既然愿意告诉你全部,还把这事交给你,那就是最大的信任,大兔崽子你可别犯浑让老子我有大义灭亲的机会,听明白了没有!” “我知道了老爹,这事我会办好。” 付成功点了点头,虽然自家傻子蠢了点眼瞎了些,好在能知错就改并立马清醒,不然他得考虑打扰老伴劳烦她上来趟重新再造一遍。 将多余的念头想法甩出乱哄哄的脑子,付新国稳了稳心神,抬眸正对上自家老爹阴恻恻的眼神让他腿肚子都是一抖。 用力按下心底涌起的那股不太好的感觉,转而继续开口问道,“爹,那江…” “什么江,宁丫头说了给取名苏惟,小名还叫小铜钱。” “哦,对,苏惟,小铜钱。” 小鸡啄米般快速地点头,付新国连忙跟着改口,“那小铜钱真放在小珍珠村不带回来吗?” “宁宁要是不好照顾,可以接到咱们家来,有英英亭子两人陪着小铜钱也不怕没玩伴儿。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十三岁了,光是在学校外偷学的那些怎么够,还是得好好上学啊。” 读书固然是为了今后有个好工作但更多的还是能使人明理,不管怎么样,苏付两家的孩子都得好好读书。 “这些宁丫头都有考虑过,姐弟俩也商量好了,你就别跟着瞎操心…” …… 书房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偷听的两小只却已经不敢再逗留。 悄无声息,分外熟稔地退走远离了书房。 两人没有选择回到前院,而是快速溜进了付英的房间。 她的卧室在最边上,采光效果很好,窗户打开就正对廊道,谁走过来远远就能看到。 “姐…” 付亭咬了咬唇,少年的眼底有还没恢复过来的惊涛骇浪。 初听到这么炸裂三观的信息,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虽然他也很黏苏宁,但长大后毕竟男女有别,不像付英可以毫无顾忌时时刻刻跟在她屁股后头。 所以他看见表面的情况就自以为是全部。 就是苏宁为什么放弃大学离开家转而去往湘南,都还以为是像她说的那般真是因为苏外公。 “徐叔…” “呸,还叔什么叔,他配吗!” 付英不见得多知道多少,但相对付亭来说却又多上几分。 尤其是陪苏宁回家住的那次,她就明显察觉到父女俩人之间的不对。 可任凭她想破脑袋,怎么样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般。 “宁宁姐该有多难受…” 那小铜钱也很可怜,虽然也是苏妈妈的儿子,但毕竟还没见过,她更多的也就只有心疼宁宁姐。 “徐自新要是知道小铜钱还活着会不会?” 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付亭被自己冒出来的念头吓得一个激灵。 这种人应该什么都干的出来,那不是说宁宁姐也会处于危险中? 或者早就遭受到生命威胁呢。 因为自己老爸的职业,耳语目染地自小苏亭也对刑侦,破案之类的很感兴趣。 他人也不笨对于这些东西更是敏感,在脑子里把得到的消息几转,就立马抓到了好几个重点。 因为这,两人不由对苏宁的担心提到了最顶点。 “亭子,我有个重要的任务想交给你。” “你想都别想!” “你再说一遍。” “再说几遍都是这话,你想偷跑去找宁宁姐,让我给你留在家堵枪眼儿?别做梦了是你傻还是我傻?除非…你带上我!” 这臭小子,永远要干坏事的时候贼精! 狠狠瞪了他一眼,付英转头想想她一个人还真不太敢去湘南,有弟弟陪着不仅安全些还有伴儿坐长途火车也不无聊。 这么一想也就不那么生气了,付英转身将自己存放零花钱的铁盒子打开,“你还傻愣着干嘛,去把你的小金库也拿过来上交。” “哦,好,我这就去!” 知道她这是同意带上自己一起行动,付亭顿时眯起眼乐呵呵地转身去自己房间拿小金库。 这时做着偷摸打算的两人,不久就会切身明白两句话。 一是姜还是老的辣。 这二么,想象与现实天差地别。 第一百九十四章 想念 湘南,红旗公社一队。 不知不觉傅家的房子已经建起,经过治疗傅融的身体也是一天比一天地好,如今都能下地走上几步,再有段时间估计就能彻底恢复。 苏宁走的那天罗双双便埋头进了卫校插班开始了系统学习,难兄难弟的傅家明与燕北两人都不禁成了望妻石,同步患上了相思病。 叼着狗尾巴草根,傅家明长叹了口气,偏头看向旁边仰望天空静默不语的好友,“燕七你倒是说句话啊。” 就他自己叭叭叭个不停,好似身边坐的不是个活人。 “算着时间,苏宁怎么也该快回来了吧,这快二十来天了。” 刨除来回坐火车的时间,傅家明甚至还掰指头仔细算了算。 见他提起这话,眼皮子才舍得抬了下,没有意外地脑海里再次被那道倩影给填满。 这么多天,燕北才恍然明白什么叫度日如年,为什么说相思无解。 每当望着老宅大门的那道大锁,心就像被整个泡在酸与涩的苦水里,那种密密麻麻升起无限蔓延的想念让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哑然失笑一声,他也才知道原来自己有做怨夫的潜质。 “说真的,你别想着细水长流整那日久生情急死人那套,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主动把窗户纸捅破,怎么还等着苏宁一姑娘先开口啊?!” 用手肘杵了杵他的手臂,傅家明苦口婆心地接着劝道,“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豆腐不趁热吃还心不慌地等它凉腥啊。” “别说你不知道,光这一队暗中打着苏宁主意的多的是,非得等被人偷了家捷足先登呕血喊悔啊!” “你可别用这眼神看我,我这是告诉你明天和意外谁知道哪个先来,永远别期待明天咱就看今天成不?” 他家双双都说了,明里暗里帮忙试探过,人苏宁不是对燕七这小子毫无感觉,都到这了非得让人帮忙摁头吃嘛。 傅家明见他眸中的神情松动了不少,越发打铁趁热地积极出主意。 “你看,要是担心现在的处境会连累到苏宁,实在不行就像现在这般先悄悄的暗地里往来。 再说你不是也在积极配合改造做思想检讨,你老师那边一直也在帮忙你想的那事大概率会成功,到时不就都好了?你自己觉得对不对?” 略带迟疑地颔首点了点,燕北抬起头微眯起眼。 今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身上洒着阳光和随风婆娑晃动树叶的阴影交杂让人有些慵懒的惬意。 远山的绿意似并没有多少消减,可近处的地头却满是枯黄。 农闲中的村里,自那夜霜冻后人们都选择正午日头大的时候聚在村里晒谷场。 妇人边忙着八卦边不忘拉鞋垫或织毛衣的活计,老人们则聚在一起以烟叶为赌注的打麻将。 家中的汉子们倒是很少有闲得住的,不是围着该修修补补地地方忙活就是上山砍柴下河挑水。 只知青点的知青们还在悲催的水深火热中,苦哈哈的下地挖水渠。 处在半山腰的两人将下方睡卧在侧的大半个村子都尽收眼底。 “别看了,我说的你倒是往心里去啊!” “啰嗦。” “嘿,我这都是为了谁?” “走吧,把这些拖回去柴火也差不多够用了。” 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草屑,燕北率先将旁边已捆绑好的柴火提起扛上肩膀。 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傅家明紧随其后地搬上剩下的那堆,下山这一路嘴里还不忘继续嘟嘟囔囔。 直到察觉到前面的人陡然加快脚步,发现不对的他才赶紧闭嘴。 “我敲,说曹操曹操到!” “苏宁!你可算是回来了啊!” 回到家把东西收好,苏宁刚出院子大门便感觉到一前一后地迎面两道疾风。 待看清来人是谁,不禁璨然一笑带着丝调皮地口吻招呼道,“好久不见啊两位。” “好久不见。” “十分想念!” “呵呵~”“哈哈哈哈。” 不仅押韵,也正对某人心思。 洋洋得意的傅家明昂起头甩了甩额间的碎发,“燕七你陪苏宁,我先把柴火送回去。” “嗯。” “正好我有东西给你,燕北你先跟我进屋。” 不客气地将背上的柴堆放在他另一边的肩膀上,眼神都没有多余给一个。 燕北只巴巴地看着苏宁,听从她的话乖顺地随她一起进了院子。 差点没被压得大马趴的傅家明忍不住咬牙切齿:艹,交友不慎,真是同款的重色轻友! ……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到一个小时。” “事情办得怎么样,顺利吗?方便说说是什么事,还有没有哪需要我帮忙的?” 为自己和他各倒了杯刚烧开的热水,苏宁笑着摇摇头,表示事情已经办完。 等在堂屋坐好浅说了几句,才从包里拿出个信封随手递给他。 “我去了趟吉省顺路探望了下燕大哥他们,这是他让我带回来转交给你的信。” “不是说回京市,怎么还去了吉省?” 难怪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闻言燕北握紧手里的信,没有急着拆开信封转而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妥的地方这才安下心。 时间匆忙,燕东只是简单说了些自己这边的大致情况,然后全是对于之后平反的安排。 读完最后一行,燕北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略有所思地把信纸从新叠起来放回信封,准备等回去爷爷看过后再烧毁。 “宁宁谢谢你。我都听大哥说了,你以我的名义给他们送了不少东西还有钱票。” 自己给她的那些估计在上一回就用得差不多,这次怕是让她贴补了大半。 看来…老师说的那事,他还得暗中在加把劲添把火尽快办妥才行。 “顺路顺手的事。” 摆摆手,像是怕他多想苏宁忙站起身,“差点给忘了,你等等哈。” 也不等人回答,转身哒哒哒快速返回到屋里。 新屋建成后傅家人便自觉地搬了进去。 不过两家距离近,这段时间马秀珍都会抽空过来帮忙打理卫生,免得她回家屋里全是灰尘,就连他们用过的被子床单什么都给清洗干净,晾晒好了。 以至于回到家后,还准备歇会儿动手收拾的苏宁都没有找到下手的地方。 见她从屋里拖出一大麻袋的东西,重量明显不轻让她拖拽的手指指尖都有些泛白。 “宁宁快放手让我来。” 一直关注点在门口的燕北,连忙起身快步上前,“这么重的东西怎么不叫我去搬?” “我这不是看自己能拖出来吗。” 就是吧,有那么些些的勉强。 面上有两分讪讪,苏宁清了清嗓子也不和他作过多的争辩,放手交给了他。 “这些都是我在垦地农场附近大集市买回来的坚果,你带回去给燕爷爷他们,每天多吃几个对身体好。” “这么多?你自己呢?” “放心我自己还有,买了很多够我吃很久了。对了,记得给傅叔还有刘老他们分些。” “好。” 想来收到这些东西,大家都会感觉到很开心,毕竟被人随时挂怀的感觉着实暖人。 望着她笑靥如花的脸,燕北只觉得心间像是有羽毛轻轻地划过,既软又痒痒的。 “苏宁。” “嗯?” 猝不及防地又被他这么连名带姓地叫唤,苏宁略显错愕地抬眸回望。 等看见他难得对自己严肃着脸,眼底泛起的暗涌澎湃,那抹深色大有铺天盖地之势。 砰砰砰~砰砰! 两道心跳声在静谧地空间中逐渐清晰入耳,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 互相影响又诡异重叠,让人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对象 心脏如同小鹿乱撞,险些蹦出嗓子眼。 呼吸急促面色绯红再受不住的苏宁率先挪开视线,不知不觉握紧的拳头手心全是黏糊糊的汗渍。 “苏宁。” “怎,怎么了?” 瞪了他一眼,有事就说啊,干嘛这么看着自己,叫唤了名字又没有后续。 整得她莫名紧张到不行,苏宁掩饰般地侧转身子拿起放在桌上的茶缸,也不管还烫不烫嘴满头闷下一大口。 “你是我诗篇中的韵脚,是我画中的留白,是我生命中的不可或缺…” “噗~” 没来的及咽下的茶水一口喷出,地上撒下了一长串地水花。 “咳咳咳~” 紧接着是她惊天地泣鬼神地咳嗽。 不知道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按照傅家明那家伙所说的那般,开始复制起他成功表白的经验。 只是开头,表明心迹的话都没有说完,她就给予这么激动地反应,顿时给自诩聪明的燕北都整不会了。 这… 是该一鼓作气把话说完,还是等她缓过来再说? “宁宁,你没事吧?” 想了又想,手倒是快过脑子,燕北轻轻拍拍她的手背,见她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哪里还顾得上继续。 “没,咳咳,没事。” 好不容易止住喉咙间的痒意,停下咳嗽,苏宁眨巴去眼前的水雾。 这时脑子里竟慢慢自动回放起他方才的话,“燕北,你刚才说?” 拍打她后背的指尖随着她的话,好似被她背上的温度给灼伤到般猛地收回。 自指尖迅速上升到耳根处控制不住地开始发烫,连脖颈都是通红一片。 脑子里嗡嗡作响,再记不起表白的腹稿,张嘴只剩下最简单直接的话语。 “宁宁,我喜欢你。” “此生固短,无你何欢。” “宁宁,以共度余生所有浪漫琐碎为目的,做我对象好不好?” 轰~ 这下脑子被炸得晕头转向,红潮瞬间占领白皙的面容换成了她。 咬了咬唇,鲜红的唇色宛如绽放在三月里的桃花,娇艳欲滴。 久久没等到她的回复,傅家明从紧张到忐忑再到慌乱,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却像一生那般漫长。 幽深的眸子里逐渐恢复清冷:果然,还是太心急了么。 “宁宁,我…” “燕北,我…” 抿了抿薄唇,燕北直直地看向她,“你先说。” 轻轻地点了点头,苏宁再次喝了口水压下嘴中莫名的干渴,再三斟酌用词这才继续说道,“若是像你说的那样,我可能有些胆怯。” “嗯?” 什么意思? 原以为会是拒绝,不想却是等来这么句让人摸不着风的话。 “我的意思是,不以结婚为目的,先只谈对象行不行?” 只谈对象,不结婚。 或是只先谈对象,不知道会不会结婚? 这渣味十足的话说出来,不止让燕北宕机有些呆愣,苏宁自己也不好意思地再低下几个音调。 “我,我不知道有没有信心经营好婚姻,如果你介意那不…” “好!” “哈?” “我说好。” 巨大的惊喜将燕北整个都给包围,他只知道宁宁答应可以和他处对象,不赶紧答应再多慢上一秒犹豫都是个纯傻子。 至于不以结婚为目的的处对象都是耍流氓? 呵,千金难买他愿意! 别人倒是想被耍流氓,有那个机会吗? 燕北伸出有些颤抖的手缓缓握住她的。 两只相握的手,一大一小都很修长,骨节分明,尤为地契合。 “已手动盖章,不许反悔。” “好。” 第一次见到说着这么幼稚话的燕北,苏宁嘴角的小梨涡越发明显,以行动回应紧紧握住那只大手。 一种甜甜的滋味涌上心头:她,就这么有了个对象啦?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傻呵呵的乐着,幸福得感觉竟令人缺氧到头晕目眩。 许久恢复了理智后,苏宁眼底含了几分害羞,不过依旧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没有挣脱。 “燕北既然我们已经处上对象,关系不同,有些事我也得提前告诉你。” “好,你说我听着。” 就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燕北化身比小圆圈还黏人的奶狗模样,眼神里的浓情都快要拉丝。 “咳,你,你能不能收敛点。” 等会让对象恼羞成怒,不给牵小手了那亏得是他自己! 一秒钟让眼神变得正经,燕北挺直后背抬眸询问:这样总行了吧? 怎么感觉处了对象的男人都有几分稚龄化呢,傅家明是一个,现在连一向清冷感十足的燕北也是。 哭笑不得地苏宁甩了甩头,收拢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跟他说起了京市家里的事。 “我外公外婆,还有妈妈都已经去世,我随母姓苏。” 随着她的叙述,本还有别样的心思渐渐消失,燕北下意识地握紧她的手,身上更是不知觉地散发着浓烈的冷气。 也明白为什么她会说,没有信心经营好婚姻,为什么会抵触甚至胆怯。 全是因为她那位‘好父亲’。 二十多年的精心伪装蓄意谋划,让岳母临死才发现枕边情郎是狼人。 不止葬送了自己性命,还险些要了两个孩子的命。 若是真有鬼神,他倒是希望岳母能来个狠的,以徐自新那种人,余生都陷入恐惧深渊挣扎不可自拔可比简单要了命的好? “宁宁,以后再回京市,让我陪着你,不然我不放心。” “嗯。” 虽然她有防备,每次都带着张泽两人,燕北却依旧没法安心。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全是无以复加的心疼。 让她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面上又有发热的迹象,苏宁微微侧了些视线,“我有付爷爷他们,还有干爹干娘,有西柚家明,现在又有了小弟和你…” 只是没有父亲而已,算得了什么? 那些疼痛难受随着这次妈妈身死真相的揭开不剩丁点,唯有恨。 “宁宁。”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低声的呢喃,燕北暗暗发誓:爱她所爱,忧她所忧。 他会用行动,用今后余生证明,他绝不是第二个徐自新。 …… 早把柴火送回去,回到大门外的傅家明没有选择进去而是徘徊了许久。 直到蹲得腿都麻了,才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这么长的时间了,独处怎么也够了吧?” 一瘸一拐,强忍着那股酸麻劲儿,傅家明推开院门走进了前院。 等寻摸一圈,发现在堂屋并排静坐无声的两人。 心底对自家兄弟很是无语:真是白瞎他喂了大半个小时的蚊子! 看来,还是得靠他,不然就燕七那鬼见都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抱得美人归?! “哈哈哈哈,我回来啦!你们俩干嘛…呢,我敲!” 用力揉了揉眼睛,依然没有看错,两手十指相握! 傅家明目瞪口呆,指着他们俩震惊不已,“你们什么情况?这是好上了?” 他这是错过了什么? 他为什么想不开傻等在大门口? 早进来趴窗偷听,不是就目睹全程了? 痛心疾首地锤了锤胸膛,傅家明恨不得回到大半个小时前给自己一个比兜。 错过这么绝佳拿捏住这小子的机会,以后更是少有了! “不行,我不同意!” “嗯?” 什么玩意儿就你不同意了? 燕北冷着眸子唰地看向他:你再说一遍。 “没有我的见证那能算数?不行,重来,燕七…我敲你来真的?我跟你拼了!” 默默放下准备阻拦两人的手,苏宁望着照旧被单方面蹂躏的傅家明,头疼地抚额:所以,这种为兄弟高兴送上自己助兴的男人绝无仅有啊! “噗~” 西柚也算是挖到宝了。 “我去做饭,你们俩打完记得叫人,让燕爷爷燕奶奶还有傅叔马姨他们过来吃饭。” “苏宁你先别走,你家这位你管不管?!” 听着他嘴边‘你家’这一词,苏宁加深眼底的笑意,背在身后的手朝着他摆了摆,“看在西柚的面子上,燕北别打脸。” 第一百九十六章 恩爱 “好好好,原来你是这样的苏宁哇!” 傅家明哇哇大叫,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能说这俩不愧是一对儿么,都属于芝麻馅儿的汤圆合该一锅煮啊。 待她的身影进了厨房,被压着打的傅家明立刻停下鬼哭狼嚎满是八卦神色地扭头看向好友。 “快快,燕七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表白成功的,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怎么做哥们儿的没骗你吧!” 松开反剪刀住他的手,随着他的话想起方才的情形燕北下意识地露出地主家傻儿子的憨笑。 那表情着实让傅家明七分震惊还有三分嫌弃地看不过眼,“啧啧啧~燕七啊燕七你也有今天。” “哈哈哈哈!” 竟该死的想把它拍下来,保留证据! 这要是能留下来当底牌保证日后一压一个准。 “咳~” 回过神来的燕北找补似的,抬手握拳在鼻下掩饰般地清了清嗓子,秒回往日的风轻云淡,只那殷红的耳垂避无可避。 “行了家明说正经事,明天还得让你再帮我跑一趟古市。” “放心我懂,都交给我。” 既然确定了男女关系,那件事自然得加快些进度,傅家明恢复正经模样拍了拍胸口。 看着不靠谱实则没人比他更懂傅家明的能力。 与他默契地对了下拳头,感激的话不需多言。 “走吧。”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向后院,从小门出去分别回家叫人。 破屋虽然有被暗中修葺勉强能住人,天儿暖和时还好,一到冬天屋子里可以冻得人瑟瑟发抖。 南方不像北方盘土炕,这边家家户户都是在厨房打一个或圆或反正的火盆用来冬天烧柴取暖。 平日里烧着柴的火盆还能拿水壶烧水架锅炖菜,上方再挂几个簸箕方便烟熏腊货。 入乡随俗,霜落后气温骤降燕北便也学着村里人家在小厨房里打了个火盆,让爷奶在屋里可以生火取暖。 燕北进屋时两位老人正围坐在火盆边上,山里捡的枯树枝有些湿气燃烧后避免不了冒着阵阵青烟。 橘红的火光照应着两人的脸,烟熏得他们微眯起眼,里面正酝着生理性的水光。 听见脚步声燕昌荣与赵盼盼齐齐抬头,看见小孙子眉眼间遮不住的喜色也跟着乐呵。 “听家明说宁丫头回来了?” “嗯,刚回来,宁宁让我来唤你们过去那边吃晚饭。” “这丫头!” 赵盼盼不禁皱起眉头,随手放下手里的木棍,“刚回来怎么不歇着,坐了那么久的火车多累啊,小七你也是怎不晓得劝劝,你赶紧的去让她别做今天过来这边我给大家做晚饭。” 她做饭的手艺比不上宁丫头,但总好过秀珍的难以下咽,还随时有躺板板的危险吧? 赵盼盼大手一挥,赶忙催促,“快去快去!” “这边屋小怕是挤不下那么多人,爷奶还是去宁宁那边吧,我去做饭让她歇着就行。” “那你还愣着做甚,不赶紧麻溜地去?” “咳,好,我这就去,爷奶你们慢慢过来不急,别摔着。” 本想说什么的燕北,见奶奶眼底真真切切地急切,想了想还是咽下到了嘴边的话,还是等晚饭回来后再说吧。 不再犹豫,说完燕北就转身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老婆子,你有没有发现小七有点不对劲…” “嗯?哪里不对劲?” 用火盆空余的处的白灰一点点掩盖上火堆,燕昌荣手中的动作不停,“那眼里跟灌了蜜似的甜稠得腻歪!” “这有什么不对,宁丫头回来啊小七铁定高兴,没像掉进米缸团团转的老鼠吱吱叫就不错了!” “哈哈哈哈,也对。” 两人这时都没有想到期盼已久的亲亲孙儿媳妇被小孙子成功搬入自家的窝窝,美梦成了真。 就小七那皇帝不急太监急,对处对象的事那般温吞性子,嘿,俩老都抱着别是好事只能烧给他们那天就好。 “一个个的大的小的都不像我,娶个媳妇儿追个人没有遗传到老子半分的干脆利落。” “呵~老头子,是还想试试被大米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哈哈哈哈~” 想到当初那把大米,砸的可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心,燕昌荣看向老伴儿的眼神就自带了几分滚烫。 不知不觉,已经风风雨雨几十年。 这张脸留下了岁月侵蚀过后深刻的痕迹,再不复从前年少的娇艳美丽却依然让他欢喜如初,心动如初。 宛如酿制的美酒,历久弥香,不会随着时间而变质腐坏。 燕家的男人,爱一个人便是一辈子。 默默握紧手心那只握了大半生的手,燕昌荣以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摩擦,“盼盼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两人相携着,脚步放地很慢,每一步都走的稳稳当当。 赵盼盼将另只手挽在他的臂弯,那双眼眸早没了年轻时的璀璨夺目,却在看向他时仍旧散发着熠熠生光的神彩,“你是说将来让我先走这事?” “我记得呢,答应你的事儿我都记着呢。死老头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巴不得我快些走呢。” 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垂眸的瞬间却是控制不住地湿润,赵盼盼哪里不知道,他这是不放心呢。 不放心若是他先走,留下自己一个人。 他总说人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哪里还顾得上生前事,可对于留下的那人来说今后每个日夜每个时刻都是痛苦与煎熬。 所以老头子啊… 只这一次我若是失约,言而无信,你可不能怪我怨我。 “老婆子?咋还掉猫尿了?哪里不舒服?” “呸,还不是都怪你,没事说什么死啊不死的!” “哈哈哈,好好好,不说不说,我们啊攒劲地活,活成他个老不死的千年王八万年龟!” “个狗东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才是王八乌龟!” 见她喜怒笑骂散去眼底的水光,燕昌荣松了口气,配合着点头宠溺着应声,“好好好,我是我是!” 燕家众人:没见过骂自己还非得带上全家的,有没有考虑小乌龟王八蛋的感受?! …… 那边慢慢踱步而来的两人恩恩爱爱,这头厨房中的两只也是打翻了蜜罐好似空气中都弥漫着香甜。 手中忙碌着,不期然地对视,只一秒便是同步绚烂无比的笑容。 “嘶~” 拼命地搓了搓手臂上冒起的一大串鸡皮疙瘩,钻进厨房帮忙的傅家明见着眼前这幕。 只感觉饭还没吃到嘴胃就已经饱了,甚至撑到了喉咙,再塞一点怕是扭头张嘴便能吐出来。 “你们俩要不要这么欺人太甚!” 欺负他对象不在,趁机刺激谁呢这是? “你个帮倒忙的家伙哪里来的发言权。” “就是,赶紧出去,碍眼。” “好好好,卸磨杀驴是吧,过河拆桥是吧,燕七你要这么玩是吧?” 捂住好友反手插来的两刀,傅家明生生气笑了,侧转身子对向旁边看戏的苏宁,“我告诉你个秘密,苏宁你不知道燕七…我呸呸…” “噗~” “再乱说,下次就不是带土的萝卜而是比你脸大的南瓜!” …… 围坐在堂屋的众人,听着厨房一阵阵的笑闹齐齐露出微笑。 “这几个孩子,做个饭怕是能把厨房掀了。” “哈哈哈,难得他们这么开心,让他们闹。” “阿融你感觉怎么样?” “今天多走了二三十来步,想来用不了几天就能好全,伯娘别担心。” “那就好,听老刘的话可别心急咱们慢慢的来。” 傅家澹安静地坐着听着,眼中嘴边都噙着笑,没有半丝的怨天尤人,只挺直的脊背比从前又单薄消瘦了几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宣布 “家澹…” 丈夫能恢复马秀珍自然是激动欣喜的,可却没有高兴到忽视大儿子,时时刻刻关注着他,因而那双眼底快速划过的黯淡与苦涩并未错过丝毫。 身体的伤已经结痂,除了留下刺目的伤疤,还给他不少后遗症。 手不能提,哪怕简单的握筷都不行,吃饭都只能用木勺子。 脚也没法再支撑身体的重量,虽然可以费力地挪动,但也仅限如此。 每每变天,受伤的筋骨处更是会传来宛如万虫噬咬的疼痛感。 这种种都在一点点地啃食傅家澹心底残存,苦苦支撑的那道光亮。 “妈,我没事。” 勉强扯出个笑容,马秀珍没有反驳地颔首点头。 痛在儿身疼在娘心,当娘的只会比他更疼痛。 马秀珍知道儿子的骄傲,也不想说那些苍白无用的自我安慰,只轻轻握住瘫放垂直的手期望给予他更多的温暖和鼓励。 “妈,我今天可是有大好事发生。” 回以母亲一个温情笑容,不想再见到她为自己难受,傅家澹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不止她,听到这话本还在交谈实则都暗中关注着他的众人都不禁停下交谈,像是被勾起了兴致。 “哦?什么大喜事?” “宁宁回来这事儿?” 望着在坐的长辈,傅家澹意有所指地道,“等会大家可以留心观察。” 什么意思? 留心观察和大好事有什么关联,观察谁? 不在场的就傅家明,燕北和苏宁三个。 依着傅家明的性子真有大好事早嚷嚷得人尽皆知了,那就只剩下了燕北苏宁。 这两人…大好事,难道?莫非? 都是人精子,只略想了想就立马抓住了重点回转过弯来。 燕昌荣与赵盼盼简直欣喜若狂:这要是真的,顶着挨批他也得跟地底下迷人的老祖宗们大喝几杯! “家澹你说的是…” “饭好啦,开饭开饭喽~燕爷…嗬~” 闷头冲进来唤人吃饭的傅家明,人都还没开口叫,就怼上一双双压迫感十足的眼神,差点没给他吓得扑通跪下。 不…不是,他干了什么了不得的需要动家法的大事儿吧? “咳咳,燕爷爷咱们去吃饭吧,到时您看着就是。” 不忍直视傻弟弟的憨批模样,傅家澹适时开口解围。 因为他提前的预示,进了厨房在八仙桌前落座后,众人便将视线齐刷刷地转向苏宁与燕北两人的身上。 都是过来人,再加上他们也没想着遮遮掩掩,明眼人这一瞧么就给瞧出了端倪。 激动坏了的燕昌荣嘴上的胡子都忍不住雀跃地往上翘,“小七你和宁宁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啊?” 这老头子怎么当着这么多人这么直接?就差明着发问了! 怎么人家小姑娘家家的不要面子的吗? 用力踩了桌下某人的脚,也不看那张吃痛顿时挤皱在一起的老脸,赵盼盼笑得无比和蔼和亲。 拉起坐在自己右边她软若无骨的手,“宁丫头,是我们想的那样吗?” 被两位老人接连的发问给弄得小脸通红,虽是羞窘得不行苏宁脸上的笑容却没跟着减少,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 在坐的都是亲人好友,两人的关系转变在他们面前又不是见不得光,她自然没有藏着掖着。 暂时给不了他婚姻,对象的身份却是能肯定认领的,也不至于渣得太彻底。 事已至此,既然大家都已经看出来燕北也索性不再沉默,绕过自家爷奶几步来到她的跟前。 眼底有两分羞涩,更多的是抑制不住地激动欢喜,“爷奶,傅叔马姨傅大哥,我与宁宁处对象了。” “好,好!” “恭喜恭喜!” “好啊,好啊你小子干得漂亮!” 心底有了猜测可亲耳听到这好消息,大家还是忍不住地为两人感到高兴。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终于成了,的的确确是大好事啊。 “太好了,宁丫头终于成了我们燕家的,哈哈哈,我今儿梦里都能给乐醒喽~” “宁宁啊,以后但凡小七这臭小子敢欺负你,做对不起你的事儿只管来找奶奶,都不用你动手奶奶帮你削他!” “对对对,宁丫头我们全家都站你,不论有理无理!” 那倒…也不至于。 自己不会这么无理取闹吧? 哭笑不得的苏宁能怎么着,只能笑着点头乖巧地答应下来。 这顿饭吃得跟过年似的,燕昌荣也如事先想的那般照做,顶风冒险和底下老祖宗喝了几杯。 好在苏家位置偏远,天冷后大家都在家中猫冬烤火,更加不会轻易寻到这边来,才让身陷囹圄的他们有这片刻的安乐自在难得的温馨合欢。 …… 夜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小的雨点,渐渐变成了雪米子,噼里啪啦砸在砖瓦上,不一会儿就积了层浅浅的白。 冷风呜咽着,带走一身刚烤火烤得暖烘烘的热气,面皮子更是有种刀刮的刺疼。 “宁宁别送了,天太冷快回去别冻着。” “对,就这几步路哪还需要送了,赶紧回去小姑娘家的可不能挨冻。” 后院的小门处,燕昌荣与赵盼盼看着非跟过来要送他们回去的苏宁,心底熨帖的同时又不免心疼。 “这下雪米子地上太滑,燕爷爷燕奶奶还是让我送你们吧。” 她跟着也好给他们打着手电,不然燕北要同时顾着扶好两位老人可没有多余出来的手。 “走吧爷奶,等会我再送宁宁回来。” 两人都这么说,燕昌荣和赵盼盼也不好一直在雪夜里犟着硬生生挨冻,因此都没有再出声反对,而是默契地加快了些步伐。 等回到破屋,也顾不得先去翻刨之前灰土掩住的火堆,让小孙子赶紧将人再快些送回去。 相视一笑,两人也不多说顺从地转身。 雪点在手电筒的光束中像是裹了层莹莹光芒,纷纷扬扬地煞是好看。 “宁宁。” “嗯,怎么了?” “我感觉好像在做梦。” 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燕北停下脚步,伸出手为她掸了掸肩头和发间的雪米点,映着手电的光亮的眼眸此刻温柔得不像话。 “那需要我帮帮你吗。” “比如用力掐你一把?” “呵~” 对上她两指做掐拧调皮的动作,燕北轻笑出声,“确定不是找机会借机修理我?” “人太聪明了,大概率是不怎么招人喜欢的。” “哦?” 配合地凝眉苦思,燕北将脸凑了过去,“既然这样,那麻烦对象,帮忙让我清醒清醒。” “客气客气。” 微微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那双带着宠溺笑意像是盛满星河的眼眸。 本开着玩笑两指尖已经上手触碰到他脸颊,一瞬间苏宁像是被蛊惑般。 等反应过来时,她的指腹还在摸擦着他的下颌,而嘴唇却映在他的面颊上。 仿若烟花腾空而起在迅速炸响绽放,一朵朵绚丽至极,令人目眩。 轰~ 苏宁几乎想也没想的,逃也似的跳起来就要跑,却被迅速反应过来的燕北拦腰一把抱住反扣在他的怀里。 捂住滚烫到快冒烟的脸,到了嘴边的嘤咛声都显得烫嘴:完了,完了,英明尽毁! “呵~” 耳边是他底下头凑近了的嘴唇,轻笑伴着那道哈出来的热气让苏宁浑身一颤栗,不自觉地闪躲开那股酸麻痒意。 “怎么办,宁宁,现在我感觉更加不真实了。” “……” “你要不要再帮帮我?醒醒,嗯?” “……” 这说话骚里骚气的,是素来清冷高洁的燕北? 嘴角止不住抖了抖,苏宁拢上他环住自己的手,感受到背后他的胸膛宛如锤击的心跳声,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好。” 等他满脸都洋溢起惊喜的欢愉,已经转过身来的人毫不吝啬地来了记跟的。 “嘶——” 第一百九十八章 感谢 在这第一场初雪夜里,留下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以及某人无比配合假意抱腿呼痛的短促喊叫。 直到回到家躺在床上回想起那张搞怪的脸,她都还忍不住乐得抱着被子猛滚圈圈。 “汪汪~” 窝在床脚狗窝中的小圆圈看着主人这迷惑行为,湿漉漉的眼底泛起大大的问号。 第二日清晨,起床准备洗漱的苏宁在看见厨房生好火的炉灶以及温着的早饭,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有个这么温柔体贴的对象,感觉真的挺不赖。 微微点了点头,对于燕北同志持证上岗第一天的表现给予了肯定。 挂着甜蜜的笑容吃完爱心早饭,拿上东西出了门。 因为下了整夜的雪米,天有些灰蒙蒙的阴暗,地里路上都堆积成了半指来厚冷硬的冰。 风吹着小雪花纷纷扬扬,伴随着她嘎吱咯吱地踩踏声。 哈出一口热气秒变成白雾,没走上一会儿鼻头便冻得通红。 绕过这田坎,撞上了手拿着铁锹锄头准备去挖水渠面色一个比一个不好的知青。 “苏医生!” 看见她眼前一亮的章毅露出欣喜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叫唤出声后想起什么预备走上前去的腿猛地一顿。 自打出了上次的事儿,又不知从来放出来的风声。 说是冬日挖水渠且不批他们知青的探亲假都是因为自己,他在知青点的日子就越发难过。 不仅被明里暗里地嘲讽针对,就连吃饭都被从集体剔除了出去。 每天干活累得半死回去还得自己苦哈哈整口吃的,董若兰那死肥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再没碰上,约也约不出来,可苦得他生生掉了不知多少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 而所有的源头,皆是因为那天与她们俩对峙过后的晚上。 他又不蠢,联想到其他几个同样吃了教训的村里二流子,有眼睛就知道这事绝对跟她脱不了干系。 美人再好,哪有小命重要? 别还没弄到回城的指标,人就给折了,那还有个什么狗屁用! “嗤~” 见他这副有贼心没贼胆的样子元晴便忍不住冷笑出声:真是没种。 还以为战斗力多强呢,再不济也能给她多少添些堵,哪曾想这就是个废得再不能废的渣渣。 不过吃了上次那个闷亏,元晴也没有头铁自到己非往上撞的癖好。 “苏医生好啊。” “姚知青。” 撇去两道古里古怪的眼神不理会,苏宁笑着点头与姚志勤问了声好。 这位知青点的点长,也就打过两三回交道,对于他的印象不好不坏,圆滑事故在眼下是比较能吃的香。 与他们错过身,往前没走多远只听身后就有道气喘吁吁的喘息声。 “等等,苏医生!” 追赶过来的人是个留着学生头齐耳短发的女同志,娃娃脸配上这发型显得更加面嫩。 “苏医生,我想买点药。” 稍稍缓了口气许茜才表明来意,不知是因为方才的跑动还是害羞腼腆话还没说完脸上便带起了丝丝潮红。 “什么药?” “止痛药,有吗?” 见她略微思考了下点头说有,许茜才放下了些心。 两人路上无话,一前一后地来到卫生所。 打开院门苏宁带着人去往药房,找出放在玻璃柜里止痛药的药瓶,再从身后的抽屉里取出一张方方正正不大的纸。 按着她需要的分量倒了几颗小圆白药丸子,熟练地将它折叠成三角纸包,收了钱后再递给她。 方才就见到她一直捂着小腹没有松手,同为女生自然知道买止痛药的原因。 “许知青,这药止肚子疼会有依赖性,还是尽量少吃的好,平时得多注意保暖少吃生冷的东西。” “谢谢苏医生,我知道了。” 有些意外她会开口,甚至还是关心的话语,许茜笑着道谢:这人看着也不像元晴说的那样啊。 犹豫踌躇了几秒钟,踏过门槛的那只脚又收了回来,许茜略有些心虚地往后看了眼,确定没人才上前小声地提醒道。 “苏医生,要是有不怎么熟悉的人叫你,比如急症什么的你…你可不要一个人去啊!” 说完也不等她反问,许茜快速地转身小跑着离开,拿着药放在腹部的手紧了紧:这提醒就当是她给自己善意的回应。 望着那道跟兔子一般跑开的背影,苏宁摸了摸指腹,在心底将她这没头没尾的话再过了一遍。 是知青点有人想对自己做什么? “小苏医生!” “嗯?” 包着头巾身上裹得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那双眼里泛着水光却满是激动欣喜。 “朱大姐?廖大哥?你们俩这是…” 只见进了门后廖新田还用一手虚虚扶在他媳妇儿的腰后,另只手拿着个竹篮子,里面装着一篮子的鸡蛋。 “小苏医生知道你回了,我们俩就赶紧过来了!” 廖新田松开虚扶的那只手,脸上全是感激地将手里的竹篮子轻轻放在玻璃柜上,“家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这些鸡蛋小苏医生你可一定要收下!” “是啊是啊,小苏医生这蛋你先收着,等天再冷些家里那只老母鸡不下蛋了,我们再给你宰杀好送来。” 又是鸡蛋,又是老母鸡,这在村里可是实打实最好补身子的东西。 “朱大姐这是有好消息了?已经确诊了?” “让老中医把了脉,说是月份浅等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再去摸摸。” “小苏医生,谢谢,我…我这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嘴笨的汉子只能翻来覆去地重复着感谢的话,猩红的眼角带着泪珠,要不是情况已经不允许,怕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廖新田真恨不得能跪地磕上几个才好。 快速抹了把眼睛,朱玉华握住她准备推过篮子的手,有些粗粝的手心磨蹭到她柔软嫩滑的手背,像是怕刮疼了她似的又立马收回。 只是嘴里却连连说道,“小苏医生你可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们俩可得天天往这跑。” 这送东西还带威胁呢。 哑然失笑的苏宁点点头,想着空间里好像还剩有一罐适合孕妇补身体的奶粉。 一整罐村里人淳朴估计不会收,不过打开后单独包上些送过去应当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没再与他们再作推辞。 见她收下夫妻俩脸上都不禁露出发自内心欢喜的笑容。 下意识地摸了摸还平坦的小腹后,朱玉华顺手从怀里掏出还剩下一小半的药膏。 “小苏医生,这个药膏还剩下点,你看?” 她记得清楚,当时小苏医生说过这药没经过允许不能告诉旁人,也不能给别人看到。 现在她也成功怀上了,毕竟这么大年龄了还是头胎,两边的老人都不放心说是要过来照顾自己。 这人一多,就怕秘密不能再好好保护,想了想她还是觉得应该问问的好。 虽然有私心,想着这胎生下来继续用剩下的药再怀个,打破廖家这一脉单传子嗣艰难的诅咒。 忍了又忍她才强压下这诱惑,当初就想着能有自己一个孩子就好,人呢果然是贪心不满足的。 这么珍贵的药,祖传的秘方,小苏医生是心善信任才给了自己,她可不能做出这种有可能给人带去麻烦忘恩负义的事情来。 “这药有时效性,既然朱大姐现在已经怀上了,那剩下的我就收回处理掉。” “嗳,好。” 虽然是这药自己花钱买来的,按理剩下的药怎么样也该是他们说得算,不过在听到她要收回处理两口子也没有不高兴。 他们是没读过什么书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是知道好赖,心里自有一杆称。 第一百九十九章 救治 送走报喜的两人,苏宁折返回到药房,先把装着鸡蛋的篮子放好,这才看向那瓶用过的药膏。 不是她小人之心,这掺了泉底青玉翡翠再加上药典上的秘方做成的药膏,效果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以防什么万一,还是收回比较妥当。 要是引动了廖家老太的心思,来个老蚌生珠,不仅乐子大了她也会有不小的麻烦。 她可不敢小看华人对于子嗣香火的执念与疯狂。 把药膏收回空间药庐里,收拢心思苏宁开始打扫起卫生。 里里外外地收拾完,期间还给两三个上门看病的人拿药。 天冷,老人孩子体弱就容易感染风寒,来的几家都是因为这原因,要的不是退热的就是止咳的药。 西药见效快,可治标不治本,想到药典里几种针对性的药方,闲下来的苏宁突然想搓些出来备用。 想做就做,从桃源药园里依照着方子采摘好需要用到的药材,一一铺放在大些的簸箕里,然后着手开始处理炮制。 这些简单的药丸子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难度,转眼就搓了好些没有什么药香味却五颜六色花不溜溜的药丸子。 对于制药,尝试了那么多次,不论形状还是颜色如今她都已经很是随缘不再纠结了。 “苏姐姐!” “苏姐姐,苏姐姐!” 一阵急促地呼喊声,让精神还沉浸在空间药庐中的苏宁十指一抖,顾不上这颗坏菜了的药丸子连忙退了出来。 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手袖和裤腿处还湿了大片应是摔了好几跤。 冻得红肿地小手胡乱擦着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家伙在发现快步走到跟前的人,顿时伸出抓住她一开口就是破碎的哭求。 “你是谁家的?不哭不哭,发生了什么事慢慢告诉姐姐。” “嗝~苏姐姐~” 打了个嗝,小家伙紧了紧那只温暖软和得像橘子软糖一样的手,总算慢慢缓下混乱慌张到极点的情绪。 “我,我是董家的小糕子,苏姐姐我哥从春柳家的墙上跳下来,脚…脚下扎进了玻璃碎渣子,流了好多好多血…呜呜呜~” 六七岁的孩子,被那血淋淋的一幕给吓得,光是想着就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弄清楚状况的苏宁飞快返回药方内,提上刻着红十字的药箱急匆匆地锁好门,带着小家伙就往出事的地方赶。 等到了春柳家侧边的院墙外,五六个孩子将受伤的人团团围住,那哭声一阵阵的跟大合唱似的。 “苏姐姐来了快让开!” “告诉家里大人了吗?” “没,没有…” “去个人赶紧让董家的人过来,还有你们几个,苏姐姐现在要给他看伤大家保持安静,别再哭嚎了啊。” 有了大人,还是他们都喜欢的姐姐,几个小萝卜头顿时像是有了主心骨听见她的话后纷纷拿手捂嘴,止住有些停不下来的哭声。 其中最机灵的那个,已经迈开小短腿向着董家拼命地跑去。 受伤的孩子瞧着不大,估摸十岁左右的样子,打着厚厚补丁的棉衣已经被身下的雪水打湿,让本就失血的唇色发白甚至隐隐转向紫绀。 蹲下身子,苏宁小心地抓住他受伤的脚踝微微向上抬起,方便察看脚底扎进去的玻璃渣。 露出来的那端看模样像是用来装酱油白醋的瓶子碎裂后的底座。 扎的有些深都能看见里面的肉,好在伤的是脚最肉乎的地方,不然就看这玻璃扎进去的深度若换成脚趾头… 把医药箱打开,里面除了从医院领回来的那些东西,多的都是她自己备下的紧急药。 用装着泉水的药瓶清洗了几遍伤口,直到血渐渐地止住才停下来。 “我得先把这玻璃拔出来才能好好给你上药,有些疼能忍吗?” “苏姐姐…你拔,我男子汉大丈夫不怕…” “好,小男子汉你叫什么名字啊?” “董…董亮…” “董亮,姐姐数一二三,就把玻璃拔出来好么?” 温柔的询问声,让嘴硬心下却慌的不行害怕到发颤的董亮莫名平和下来,尤其是她笑着看向自己时,更是晃花了她的眼:果然,村里最好看的就是苏姐姐… “好。” “一…” “啊——” 脱口而出地惨叫声瞬间让他暗自跟着数数的心思停滞,董亮控制不住地泪眼汪汪。 呜,不是说数到三么? 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怎么,怎么就已经动手了呢? 眼疾手快趁着他愣神拔出玻璃的苏宁,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眼底的控诉边给他再次用泉水冲洗边笑着安慰,“马上就不疼了啊,再忍忍。” “啊——” 止血的药粉在撒上的瞬间凝结成细小的血珠,直到将整个伤口覆盖住外涌的血立即没了气势汹汹的架势,慢慢地停下止住。 “你骗,骗娃…呜呜…” 快疼晕过去的董亮,大颗大颗的眼泪珠子往下掉,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他还小,他还得再长长。 “好好好,那姐姐请你吃糖赔罪。” 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颗糖,把糖纸撕开塞进他微张的嘴里,小家伙的喊疼哭声才渐渐弱下来。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不那么疼…” “亮娃子,亮亮!” 话没说完就感觉身边唰地飞速窜进来一道人影,边带着哭腔的喊着边一把将地上的孩子抱起。 “他脚上伤刚止血上药,小心点别再磕碰到!” “亮娃子他娘听见了没有,小心娃子的脚!” 呼啦啦地,只见董家来了不少的人。 董福生边说边仔细打量起孙子的伤,见伤口已经处理好,看着吓人但已经没有再往外冒血心这才落下,狠狠拍了拍受惊不小的胸口。 “小苏谢谢,谢谢你!” 这时就体现出有个赤脚医生的好处来,要是没有她,就看雪地上那滩血哪怕以最快的速度送去县城医院,亮娃子绝对的有少无多。 所以那几个长舌妇还在背后酸言酸语,说她白拿满工分?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谢谢,谢谢小苏医生!” 心跟着落了地的董大,紧随其后地连连躬身道谢。 “没事都是我应该做的,现在先把小亮带回家,他的衣服都湿了得马上换掉。” “嗳,好好好,回,现在就回!” “你个瓜皮还傻愣着干什么,快把亮亮抱回家去!” 董家人来的快,去得也迅速,董大抱着孩子急冲冲地又往家跑。 听着动静出门看热闹的人也一窝蜂地自觉跟上。 只春柳家的门还一直紧闭,闹出这么大动静也不见有人出来。 “苏姐姐,春柳他们去外嘎嘎家了,屋里没人呢。” 原来是这样,难怪调皮的娃娃们都翻上了墙头都没有人叫骂阻止。 把放在雪地上的药瓶都盖上木塞重新放回药箱,苏宁起身看着他,“小糕子你怎么不跟着爹娘一块回家去?” 用力吸了吸鼻子,董高的小脸上还留有眼泪鼻涕糊过的道道,“他们好像把我忘了。” “走吧,姐姐带你回家,顺便再看看你哥哥。” “嗯嗯!” 带着小糕子来到董家,董亮身上的湿衣服已经脱下,整个光溜溜地塞进棉被里裹得严严实实。 又累又疼的小家伙已经闭眼睡着,暂时没有发热的迹象。 将他伤口处特殊的药粉用圆滑的竹片刮蹭掉,再涂上药箱里普通的药粉缠上块纱布。 都弄好后才起身轻柔地抓起被角将那只小脚盖住。 “这几天别吃发的东西,小心别碰水,要是有发热的情况赶紧去找我。” “我记下了,谢谢小苏医生。” 点点头苏宁带着药箱走出了房间,再看见董若兰时眉头一跳。 第两百章 董若兰 这才多久没见,统共算来也不到一个月。 原本白白软软跟小肉包子似的圆脸像是被竖着拉直般,下巴都尖尖瘦成了锥子。 更别说之前丰腴的身材,只除了那处高耸没有缩水外,其它地方都小上了好几倍。 虽然五官从肉肉中突显了出来变得立体比之前瞧着漂亮了几分,但家人怕是不会这么想。 更别提如今都讲究能吃是福,胖些好生养看着就富态旺家。 若说是出名宠女的董家因为上次那事就虐待她不给吃东西,怕谁也不会相信。 那成了现在这样,就只能是她自己的原因。 仔细打量在看到那双眼睛下淡淡的青乌阴影,苏宁心底瞬间有了答案。 不过她叫住自己,还走到这处想对僻静没人的地方,是想说什么? “苏宁姐…” 嘴张开话刚起了个头,董若兰的声音里便有了丝哽咽,眼里通红一副快哭的模样。 忍了又忍,才把喉咙那股哽痛咽下去,嘴角扯出抹牵强的笑容继续说道,“苏宁姐,章毅…章知青出事那天真的有对你耍流氓吗?” 她知道爹娘都不会骗她,可过去这么多天她依然想不明白,人怎么会有两张面孔呢,章毅说的所有真的都是骗自己的吗? “耍流氓倒是没有。” “真的…” “不要脸的纠缠是真的。” 在她说没有是董若兰眼中突然冒起的光亮得惊人,可随着后半句话又立马变得黯淡瞬间湮灭。 旋即要哭不哭地嗔怪,“苏宁姐咱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儿啊。” “我甚至想多来几次,免得你还抱有这种期待。” 见她垂下头眼泪终是没有忍住地啪啪掉,暗自叹了口气,“若兰你还小不急着找对象,即使要找也不能再这么背着家里人。” 只要处了对象,有担当有责任的谁会偷摸着来? 只有心怀不轨光想占便宜不够的才会藏着掖着。 这话其实她说没什么立场,说出来还讨人嫌,不过小姑娘看着软糯可爱的,确实不想看她再被人欺骗。 好在董若兰没有被家里人宠坏,虽然心底难过也被说的有些些难堪但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因此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苏宁姐,我知道了。” 有时人就是这样,家里人千言万语抵不过外人一句。 这段时间上到爹娘下到小侄儿谁逮着她都是各种章毅的坏和不好,她没有顶嘴也没有辩驳,甚至乖觉地听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心底终究不愿承认自己眼瞎,放在心上的人是个狼人。 但方才听到苏宁的话后,是有止不住地难过,更多却是终于放下的释然。 擦干眼泪董若兰再次道了句谢,率先转身调头离开。 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小姑娘似是真的想开了脚步都带着几分轻快,苏宁笑了笑也准备离开,不过在搂紧药箱的瞬间迈开的脚生生顿住。 “章毅?” 眯起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在不远处将董若兰拦堵住的,的的确确是那个不要脸皮的东西,心底的厌恶感直接拉满。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就见高高瘦瘦的章毅仗着身形与男人力气的优势将董若兰一把拽住拖进了树林。 …… 趁着午休吃饭的时间,章毅没有回知青点而是晃晃悠悠到了卫生室。 在看到她提上药箱跟着一小崽子急匆匆地离开,躲在暗处的他想也没想的跟上。 等得了信知道苏宁已经离开了董家,看完热闹再想到心底那个计划,章毅立马抄小道选择蹲在她回卫生室时必经的地方。 与其定好还不如来个出其不意。 没想到苏宁没等着,先等来了终于出门的董若兰。 这死胖子快一个月没见,竟然变化这么大?差点让他没认出来! 以前她也白,不过那得加上胖,现在白却能换上个嫩。 没想到董若兰瘦下来竟然这么漂亮,与那苏宁罗双双两个绝色大美人比起来也只差了些。 两眼放光的章毅立马改了主意:苏宁就在村里每天往返家和卫生室机会多的是,可董若兰这小娘皮自打上次以后真难逮着一回! “若若!” 被突然从路边草堆窜出来的人吓了一大跳,董若兰瞪着溜圆的大眼睛好半响才回过神,心扑通扑通一阵乱跳。 “人吓人吓死人!你干什么啊!” 娇软的声音,可爱的人,就是生气地叫骂都糯糯的没有半点杀伤力。 “抱歉若若,我这不是太久没有看见你实在是没忍住,若若…” “你站住不要过来!离我远点!” “若若你怎么了?我,是我啊,你的毅哥哥啊!这么多天不见难道你就不想我吗?” “你,你走开!” 见喝止不了他上前,董若兰有些怕怕地连忙后退。 想到大哥跟她说过他光溜溜被全村人看光光以及争相议论那只黄黄乌龟头的事儿,再对上那张脸心底没来由地就犯恶心。 她原先真的是没睡醒,被眼屎糊住了吗? 自己到底喜欢他哪里? 是喜欢那双骚里骚气死鱼眼,还是靠着都膈人的二两肉? “你不要过来,唔…” “别叫若若,我就是想跟你好好说说话!” 这里有些偏,可也不是没有人,尤其现在村里人大都闲着,闹出一点动静能飞跑出一大堆看热闹的。 担心她大喊大叫地再引来人,章毅大步欺身上前,一把搂住她的同时另只手紧紧捂住她的嘴。 扫了眼周围,连拖带拽地将人弄进了旁边的小树林。 直到钻进了树林深处最隐蔽的地方,章毅才松开捂住她嘴的手,不过搂着背的那只却没有客气直接滑向她已经有了曲线幅度的腰肢。 “若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我真是想死你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难道你也嫌弃我?我真的没有暴露癖,都是被那挨千刀的人整出来的事,你相信我若若!” “你有没有也不关我的事,你快放开我!” 那抗拒的眼神不似作假,更不是心口不一的作闹。 这时章毅才明白过来,不知不觉牢牢掌握的人竟然跳脱了手心。 怎么可能?! 一个走神没留意让她得了机会,章毅回神手疾眼快地快速伸手想抓住退开自己怀抱的人。 手臂没抓住却一把掐住了她白嫩细滑的后脖颈。 反手一个用力将人再次带入怀中,还迫使她仰头看向自己。 “你,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不然我告诉爹娘…” 这个角度能隐隐约约看清,随着她胸口大力喘息而起伏的波澜壮阔。 咽了口口水章毅低下头离她的脸又更靠近了些,眼神不自觉泛起幽深的欲望。 “告诉你爹娘说我欺负你?嗯?那若若不如多让我嘴几个…” “嘴你妈个巴子的嘴!” “砰——” “哎~” “老子让你踏马的嘴!” “唔~” “日你个仙人板板的嘴!” “嗯~” 只是三扁担,来得及哼上三哼,章毅便彻底晕死过去。 “垃圾,麻批,老子今儿让你踏马变成钵钵鸡!” 董福生脚上的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可见当爹的守护自家水灵灵小白菜的心有多急切。 当远远看见这小畜生嘟起嘴恬不知耻地就要往自家闺女脸上,嘴上糊,顿时眼珠子都要鼓出来气炸了! 跳起来对着他兜头就是三扁担,便敲边爆粗口。 “爹,爹别打了,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爹你歇着,我来,让我来!” 紧随其后的董大几人,看见疯魔的老爹,将地上的人当糍粑一样的捶打心下一慌连忙上前将人拦住。 第两百零一章 悲催 快手抢过他高高抡起来的扁担,董大转身看向地上生死不知,鲜血糊了满脸的人。 也不管他人是真晕假晕,放弃手里的家伙,抬脚地就是一顿猛踩。 哪里肉多挑哪里! 玛德,什么玩意儿,他们董家汉子还没死呢,既然敢光天化日地欺负他妹子,想起也不是这么上杆子的! 被他舔了脸差点又舔了嘴的董若兰,看见爹和三个哥哥们,顿时心下松了口气,攥起衣袖狠狠地擦脸上那块湿答答的地方。 直把脸搓揉得通红,还是忍不住恶心得厉害。 章毅他是属狗的吗?竟然这么恶心,拿舌头舔她的脸! “哇呜~” 鼻尖处还传来若有若无的口臭味,顿感自己不干净了的董若兰失声痛哭。 “兰儿别哭,不哭不哭!” 自己都气地胸膛剧烈起伏,像是下一刻就能昏厥过去,在听到小闺女的哭声后,董福生立马反应过来将蹲在地上捂脸的人揽进怀里。 习惯性地拍打着后背,还跟小时候那般地轻哄着。 “兰儿不哭,看大哥帮你报仇,今儿弄不死他我就跟你姓!” “……” 一刻没停地飞奔董家跑去报信,再一路跑过来。 落后董家一大截,气喘吁吁地苏宁在听见董若兰的哭声心下一个咯噔。 生怕没来得及出了什么事儿,腿软成面条的脚又涌上来股劲,拔腿冲了过去。 瞄了眼在董福生怀里哭的小姑娘衣服完好无损,提着的那口气狠狠吐了出来。 “董大哥别踢了,再踢真要出人命了!” 就算章毅不是下乡插队的知青,只是个身份普通的贫苦百姓,就这么把人打死他也讨不得好。 一命换一命,还是换得这么个脏心烂肺人的命未免太不值。 因此在董大停下脚后,苏宁没有犹豫上前察看起他的情况,只要人不死其它的么,她医术不精没辙! 没多大会儿,大队长苏青山还有队上另几位干部都赶了过来。 听完事情经过后,再看见躺在地上被打得去了半条命的人,都不禁啐了口暗骂声活该! 苏青山背着手握紧烟杆子,朝着董福生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地远离了些大家伙。 “老董,这事儿你想怎么个解决?” 将人带回公社退回去,脏的只是他的档案,换成这是自家女娃子苏青山都觉得这么处理太轻。 不过事关女娃儿的名声,大张旗鼓地闹起来,就算是受害者她也得被十里八村的大嘴巴背后嚼舌根给弄得抬不起头。 还没嫁人呢,这么一整以后的婚事怕都难。 “这事不能就这么简单了了!” 上次他就该抄起扁担将人打怕喽,不然哪里还有胆子弄今天这出? 董福生气得牙根痒痒,抬起老眼瞥了那条死鱼,恶狠狠地道,“就得告死他!” 大不了以后招赘,最差也不过不结婚了,他和他娘养她一辈子! “成,你的意思我懂了。” 流氓罪定下来了重判可是能喂花生米的! 也算是给那群知青中不老实的看看,警醒警醒,他们村里的女娃子可不是想耍就能耍的。 “宁宁,他怎么样?” “断了几根骨头,死不了。” “这头上的伤?” 糊了那么一脸的血,确定死不了? “头上的伤血止住了,醒来后可能会有轻微脑震荡头晕恶心。” 那就不算什么事儿。 招了招手让人将地上的五花大绑地捆起来,确定人死不了苏青山也就放了心。 “老大。” “爹,我在呢。” “你们先带着小妹家去,别让你娘担心,我跟着大队上去趟公社。” 董大几个点了点头,扶起还蹲在地上的小妹。 “苏宁姐,谢谢。” 知道爹和哥哥能来得这么及时都是因为她后,董若兰又是庆幸又是感激。 这要没人看见,今天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经过这事不说对城里知青,就是对男的,董若兰都觉得有了阴影。 这时他们都还不知道董若兰是章毅今日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无意地为苏宁挡了劫。 …… 帮忙作证录完口供,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来时,天已经乌漆麻黑。 停了一个白天的雪又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站在苏家老宅侧边的大梧桐树下,燕北的发间和肩头都落了薄薄一层白雪。 等送她回来的人转身走远,他这才快速上前显露出身形,“宁宁。” “你怎么在这?” 停下开锁的动作,苏宁惊愕地回过头,见他是从左手那边走过来的眼底浮现起抹责怪,“怎么不从后院小门进屋里等?” “我也是刚出来。” 那发梢都结了冰凌子,可见人傻傻站在那等了多久。 踮着脚抬手抚去他发顶眉间处的雪点,又转而握住他的手,“怎么这么冷?” “没事,我个大男人身上火气旺不怎么冷。” “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咳。”那,这可不一定。 眼眸闪烁了下,燕北微微侧转脸不让她发现耳后根的异常。 快速进了屋,厨房里火盆里的柴火烧的不旺,吊着的铁钩上挂着烧水的水壶。 倒了杯热水,让她捧着可以暖手,燕北又忙着去灶塘里生火给她做口热乎的。 “想吃什么?” “面条吧。” “行。” 生火做饭的手艺愈来愈熟练,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燕北便端来碗煮好的面条。 面上是煎的金黄的荷包蛋,下面铺着腊肠丁碎加几片青菜叶子。 这边特有的山胡椒油加上葱花香菜,别提有多香。 中午饭没吃成一直到现在,饿坏了的苏宁对着他笑了笑,也不讲究就坐在火盆边抱着海碗大口大口吸溜开吃。 一碗热乎乎的汤面下肚,又饱又暖和。 “怎么样?吃饱了吗?” “好吃,吃饱了。” 接过空碗筷燕北笑着起身,将碗筷清洗干净再收拾好灶台上的卫生。 这才转身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询问起今天的事。 也没打算隐瞒,苏宁就发生的事无巨细的告诉给了他。 在听到最后,关于章毅在警局的招供,燕北成功黑了脸,面沉如水身上渗出来的冷气比外面正飘雪的温度都还低了不少。 “那董会计有没有说什么?” 明理人都知道这事怨不到她身上,要怪只能怪做坏事的人。 不过旁观者清,碰到自己头上很少会有那份理智。 章毅的结果已经注定不会太好,但董家人都在这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真有个什么龌龊… 燕北下意识地握紧放在膝盖上的手:他不想成为可以攻击到她的存在,哪怕只是可能。 “董大叔倒是没说什么,还让我也别往心里去,说事情总讲究个原委。” 当时要去到那个地方的是董若兰,也是因为去了那才给了章毅机会。 好在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而章毅也恶有恶报。 “那个知青说的没错,宁宁以后没见过或不怎么熟的人就算急症,你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 “真乖。” 看她没有半点犹豫地点头答应,乖巧得他手痒痒,燕北忍不住眼底含笑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逗弄小圆圈?” …… 董家。 刚到家气还没喘匀,董福生就被媳妇一把给拽住,那劲大的像是恨不能把他手上那块肉给掐掉。 “怎么样老头子?那狗东西能不能重判?” “跑不了!” “该!臭了心肝长了蛆的狗比玩意儿!” 咬牙切齿的骂了句娘,吐了口吐沫,若兰娘真恨当时自己没跟上去,不然她非得将那张脸给挠烂! 有块好地都算她孬! 第两百零二章 心思 “咱们兰儿以后可咋整啊!” “什么咋整,大不了咱养她一辈子!” 骂过后若兰娘又忍不住为自家闺女儿伤心难过,好好的黄花大闺女摊上这种事儿。 想想也知道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要怎么吐唾沫星子,就是没错也能被喷出三百里。 今后要么远嫁,要么招赘。 疼了十多年的女儿远嫁一年见不着两回那不是要她的命? 至于招赘,谁家好后生能入赘?不是家里负担太重就是缺胳膊少腿的大老黄瓜。 他们俩老的自是愿意养闺女一辈子,但两人又有多久好活! “造孽!个杀千刀挨万剐的狗造玩意儿,可害苦了我的兰花儿啊。” “行了行了,事还没到那步!” 董福生心里也不好受,听着老妻的拍腿低嚎对章毅的恨更是控制不住地蹭蹭往上涨。 不过人都已经进去了,也不能将人揪出来再暴打一顿。 想了想还是压着火气劝道,“索性兰儿还小,等过个几年这事儿淡下了再说婚事不急。” “闺女心里怕是不好受你可别再她面前嚷嚷。” “个老东西那还能是你一个人的亲闺女?!” …… 今夜无眠气得睡不着觉的可不止董家人,还有知青点恼怒到想捶墙的元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眼看计划都快要实施,偏偏临了临了还得整这么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 现在可好,缺了关键性的东西,难不成让她亲自上? 她倒是想,可她又那个作案工具么! 越想越恨得牙痒痒的元晴嚯地起身,抡起拳头用力砸了下身下的床板。 咚地声闷响,不止让她痛呼出声更是唬得同一屋的几人好一个激灵。 “元晴你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觉你抽什么疯!” “就是,好不容易水渠的累活干完明天能睡个好觉,你不睡还不让别人睡,安得什么心?!” “我敲我自己的床,我乐意管的着吗你们!” “你,你别太过分!” “呵~怎么你还敢动手打我啊。” 一个屋勉勉强强挤下四张一米二的小床,过道窄的伸直手臂都能翻打到别人。 就这情况,除非同室的人都是个顶个的好脾气不然大小摩擦肯定少不了。 元晴这人说好听点是性子直,说难听些那就是说话不过脑子,来这不到一年多时间,愣是把里里外外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 偏偏就她还自我感觉良好,仗着家世不错经常颐指气使,看人的眼神都恨不得垫块石头低头全面俯视你。 奈何身高不够只能架势来凑,所以要么鼻孔朝天要么白眼蔑视可见多不受人待见。 “好好,你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积压了许久的火气终于全面爆发,大半夜的吡哩砰当地竟真的直接干起架来。 床紧靠在门边的许茜披了件厚外套捂着小腹快速地退出屋子。 她本来就不擅长言语现在还算得上半个病号,这三人干架的场面真心控制不住。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除非昏死过去的,睡得再熟也能被立马惊醒。 “又怎么了?大半夜的这是闹什么幺蛾子呢!” 姚志勤面色难看至极,才出了章毅这档子事,怎么还嫌不够难看? 他们整个知青点的知青都想给红旗公社提供一年的谈资才开心? 这些没脑子的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都给我住手!” 看着大敞开的房门里,三个叠罗汉似扭打在一起的女人,姚志勤爆喝出声,“要想全遣放农场你们就继续闹!” “打啊,怎么不打了?” “是她们俩先动手的!” 头发散乱脖子上还有道明晃晃的抓痕,元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点长这话顿时不干了。 她一个人被两个人打,凭什么不帮着自己? 二打一占据了优势没怎么吃亏的龙盈,不着痕迹的把手里那撮头发扔掉,“不好意思点长,实在是她太欠没忍住。” 一场闹剧直到天快亮才结束,整个知青点的人没一个人落着好觉,好在第二日不用再早起干活,不然怕是得闹到苏青山这个大队长出面才能有个结果。 丝毫不知这一切的苏宁早睡早起,吃了早饭后便来到了卫生室开始自己的本职工作。 …… 一连数天,队里再没有什么大小事发生,直到章毅流氓罪的事定下来再次引爆了吃瓜群众的八卦心,让好不容易归于平静的董家又被拉进风口中心。 连带着这事里现了影的苏宁也不免被拖出来,甚至还自动延伸出了有关她本身的八卦议论。 为燕北跑完腿办完事的傅家明,一路走回来耳朵里全是这些,顿时脾气暴躁的差点与那些大娘大妈们动起手来。 “怎么这才回来就带了身火气,需要我给你弄点什么百合菊花茶败败火么?” “嘿,我这是为了谁?” “都听说啦?别管她们要不了几天说的没意思自己就得停下再八卦起别的来。” “得,你真是这个!” 这心理素质胸襟气度傅家明自愧不如,对着她竖起根大拇指。 把最后的药材处理摆放好,苏宁这才得空看向他,“对了,你和严大舅的箱子都运出来了,你看什么时候搬走?” “动作这么快?” “那不然呢。” 提起这个傅家明来了兴趣,把手里随意把玩的制药工具放下,“已经在这了?” 把手清理干净对着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跟上,转身领着人去到了旁边的杂物间。 在开门前苏宁便意念一动,把当时两人挑好的那几个大箱子从空间挪了出来垒放在了墙角柜边最角落。 “大舅的也一同运这儿了?” “嗯,到时给严大舅就交给你了哈。” “行,没问题!” 傅家明进了屋看见眼熟做了标记的大箱子,听着她这话拍了拍胸口点头应下来。 一个大木箱子太重单靠他自己一个人搬运有点够呛,苏宁便给他找来了个手推板车。 一人推一人看扶,来回几趟下来才把全部箱子从后院小门运到只一墙之隔的傅家小院里。 在家的傅融三人笑着目送苏宁离开,才开口询问起正满脸喜滋滋暗乐呵的人。 “家明这是什么东西?” “嘿嘿,妈你打开看看,保证你喜欢!” “哦?” 马秀珍看了眼丈夫将他扶在身后的竹椅上坐下,才笑呵呵地走到几个大箱子面前,“那我得好好看看,什么东西能让你保证我一定喜欢。” 说着顺手打开了其中一个,她运气不错,打开的那箱正好放着各种金银珠宝首饰。 那珠光宝气差点没晃花她的眼,深吸了口气索性将箱子全部打开。 “这,这是打哪儿来的?” 他们傅家这些年下来虽然存有些家底,但远比不得有传承底蕴的那些顶级世家。 这么多金银珠宝,金条元宝着实让马秀珍看得吃惊不已。 在坐的都是自己至亲之人,傅家明也没有打算瞒着,将那天去进山寻药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等他们消化完傅家明才骄傲地仰起头一副坐等夸奖的模样,“所以那山洞里还有十多箱呢!” “我说儿子你是不是脸大?” “啊?” “我说你就是个捡漏的什么也没干,怎么好意思和宁宁还有人双双大舅三人平分的?就凭你脸大皮厚?” “呃…” 这话说的绕是厚皮脸的傅家明都忍不住耳根子发烫,不愧是他家母上大人。 再对上一副赞同你妈\/咱妈没说错的老头子和大哥的眼神,傅家明哭笑不得地摊摊手,“我当时这这么说,到苏宁和大舅都不同意,非得平分。” 他上干不过大舅,下怼不过苏宁能怎么办啊。 第两百零三章 琐碎 “把东西先藏好,这里除了严家大舅的那两箱,家明宝山山洞里的那些你就别想着了。” 傅融说的轻描淡写,好似说的不是令人眼红的金银珠宝而是一堆不值钱的大白菜,一脸的理所当然。 这话也引得另两人点头认同。 挠了挠后脑勺,傅家明虽然心底不认为苏宁和大舅会同意并接受,不过也没有出声反对。 不然认为他贪图那些东西想不当人,老头子怕是当下顶着还走不了多远的身子就得直接开揍。 “至于这些就全给双双当作日后你们俩结婚时的聘礼吧。” “那不行,大哥也还没结婚呢,而且里面还有我特意挑选给咱妈的首饰。” 傅家澹轻笑出声,看着弟弟火急火燎的样子心中很是安慰。 不过感动归感动,他们家的传统却不能破,自己的老婆本自己挣,有多大的能耐办多大的事。 而且离开沪市时与任宣的婚事已经退好,当初下的那些聘礼都全部送了回来,就连用过的没法退还的都还折了现一点亏没吃,他可真不缺老婆本。 不过知道弟弟的性子,急起来真会给你秒变成小倔牛。 “那我可得替你未来大嫂谢谢咱们家明了,不过两三件就可以了。” “这怎么…” “行,那妈也接了你的孝敬,两三件就很不错。” …… 已经走到自家后院里开始浇菜的苏宁听着傅家隐隐传来的笑恼声,至于谁笑谁恼不用看也知道,嘴角不自觉泛起抹微笑。 高芬婶子当时种下的菜地长势不错,都是些耐寒的白菜萝卜什么的,南方冬日里也不会有北方那么大的雪不怕冻坏没得菜吃。 水浇完再拔了两根萝卜,起身去往厨房准备做晚饭。 天刚刚阴暗下来,燕北就已经准时准点地前来报道,大长腿迈进了热气腾腾的厨房。 “宁宁,我来了。” “回来了啊。” 两人的谈话透着股老夫老妻的韵味,默契无比的抬眸不禁相视一笑。 自从确立了关系,燕北每天给爷奶做完饭就自觉地来陪她,积极履行着对象的义务,没有一天缺席。 只因为她一句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燕爷爷他们那边粮食还够吗?” “队里发的那些加上上次你给的足够了,我在屋后面的小山坳里悄悄开了块菜地,等苗发出来开春后也不缺菜吃了。” 聊着些生活琐碎,虽话题平淡感觉却很温情。 吃完晚饭,照例陪着她在院里走走转转消食,之后便或书房看书或药房摆弄草药。 两人都很喜欢享受这种自在又悠然的相处模式。 …… 日子如白马过隙,不知不觉恍然间就已进入了腊月。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依旧收到不少封来自各地的信。 其中自然还是英英那小妮子占了大头,付爷爷么屈居第二。 通过两人的信,她不仅知道了原本想着偷摸和亭子过来找自己的姐弟俩被抓了个正着。 还知道现在的俩人每天都是在水深火热的武力镇压体罚教育中。 远在吉省的弟弟送来了好消息,说年前江小军兄妹几个会陪着他一起来湘南陪着她一起过热闹年。 至于沪市,肖桥兄弟仨活干得真心不错,月月都是超额完成任务。 除了工作上的事,也会不时写些三人现在的生活情况字语行间都是满足,以及对她给予他们现在美好日子的感激。 而本预备十月底却一拖再拖,终于忙完了手头所有事顺利请到了段超长假的张棋也来了准确的消息。 说是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带着干爹干娘还有小秋出发来湘南。 算算时间也就是明早凌晨抵达。 是以这天苏宁安排好手头上的事后,便坐车返回到了市里。 小院被田嫂子照顾的很好,除了院墙上枯萎的双色花,其余都没有什么变化。 随意逛了圈有段时间没回来的家,苏宁便来到卧室准备将收进柜子里的厚棉被拿出来铺好。 当然还得弄好小圆圈的狗窝。 “汪~” 有人来了? 听着小圆圈的叫声,停下手里的动作快步走出了房门,果然听到大门传来的敲门声。 等打开才发现是一脸笑容的张泽。 “张哥?嫂子不是说你跑车去了吗?” “哈哈哈,这不是就赶巧了,这次去的地方不远今天刚回,交了车回到家才听你嫂子说你回来了!” 听到这衣服都没来得及,他就急匆匆过来了。 望着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张泽的笑容越发深了几分,突然想到什么这才收敛了些。 “宁宁上次你让我带的东西已经给了肖桥,他们让我转带回来的东西你看是现在给你送过来,还是等明儿我休息给你拖回一队去?” “还是跟上两次一样,等张哥有空给我带村里去吧,我这次得在市里待上好几天。” “成啊,屋里忙完了过来家吃饭,两位老人家都等着你呢!” “好,那张哥你先回去,我把被子什么的都铺好了就马上过去。” 送走张泽关好大门,苏宁心情不错地小跑回到屋里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等她带着礼物来到大院,饭菜已经全都做好刚端上饭桌,等着心急的俩老人一看见她就一人一边地拉住她的手好半响不舍得松开。 …… 吃完饭再好好陪着她们聊了会天,天色太晚不放心的张泽将人送回到小院大门。 不过他没有着急离开,反而是陪着一起进了院子。 侦查卫士出身,观察力不用多说方才吃饭前张泽就察觉到她那丝不对劲。 趁着这边没人他当然得问问清楚,离得不近就这点不好,没法及时得知她的情况。 “宁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方透过张奶奶的手窥看到不好的事情,不过这事还没发生苏宁也不能做出未卜先知的苗头。 只能稍稍迟疑地摇了摇头,见他还想说什么才开口解释道,“我只是在担心张家过来后的事。” “只是这个?没忽悠我?” “张哥你想到哪儿去了,真的是这个。” “好吧,是小秋的外家?也是你说的认了干亲的张家?” “嗯。” 张琴的事他自然知道,事后也帮忙调查过,因此见她说的肯定想到这麻烦事张泽也就收拢了别样的心思,不再做多想其它。 骨肉分离多年,再见就是阴阳相隔,换成是谁这事儿也过不去。 不过张琴的事确实有些复杂,若是没处理好很容易招惹上麻烦。 “等他们过来仔细说清楚,再看看他们有什么打算。宁宁这事你要帮忙,最好还得提前只会声罗家。” 放着大好现成的靠山背景不用,那是蠢蛋。 “明天有空了我会去一趟的。” 既然搞清楚了想知道的事,张泽也就不再多逗留,边说边往外走。 “宁宁,这两天我都休息,有什么事一定要来叫我,可别自己一个人做什么危险或没有把握的事儿。” “我知道的,张哥放心。” “你心里有数就行,那早点休息,不是凌晨还得去火车站接人么?等会儿我来陪你一起去。” “好。” 出车了好几天路上肯定没怎么休息好,不过让她这么晚独自一人去火车站那么人蛇混杂的地方他肯定不安心。 知道劝不动他,苏宁也就乖觉地点头应下,到时接完人让他再回去好好睡一觉休息就是。 将人送出大门,把门落栓上好锁,带着摇着尾巴的小圆圈去洗涑早早上了床。 躺在床上的她不出意外的,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些预见未来的画面。 许久许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传来声叹息声。 第两百零四章 抵达 未来中张奶奶的伤是因为那天出门,被暴动的人群推搡踩踏导致的股骨断裂,老人家骨头脆又恢复的慢,这场无妄之灾也是导致她病逝的根本原因。 这事儿好解决,只要那天想办法不让她出门自然就不会再遇到后头的情况。 让她辗转反侧的是通过这事所看到的那一幕幕疯狂的画面。 虽然不是第一次知晓,但再次预见还是免不了的难受,是没法阻止更不可改变的无力。 说到底除去那点奇遇她也只是个普通人,能顾及保护好亲友便已不错,哪有那能耐撼动大背景走向。 …… 昏昏沉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再迷迷糊糊地转醒,太阳穴胀得突突突地疼。 用力按了按,等看了眼手表发现快到接人的时间苏宁才快速掀开被子起床。 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打开院门张泽已经直挺挺地站在了墙角边。 “张哥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敲门啊?” “刚来没多久,我看着时间呢。” 头发发梢都有了晶莹的冰霜,一看就是待了不短时间,不过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多休息会,苏宁只是笑笑也不与他争辩。 等她把门锁好两人并排向巷子外走去,张泽才从怀里掏出个用牛皮纸包裹好的东西递给她。 圆滚滚胖乎乎的豆沙包子,用他的体温温着还带着丝热气。 “趁着还热乎赶紧吃了垫垫肚子,知道你爱吃糖包你嫂子特意给你包的俩豆沙馅儿。” “唔,真香!代我谢谢嫂子啊~” 眯着眼咬了大大的一口,里面的豆沙没少放,软糯叽叽的甜味也适中苏宁很喜欢,“张哥你吃了吗?” “放心我啊是吃饱后出的门儿,你慢点吃小心噎着。” “嗯嗯。” …… 高云大桥已经重新建好,去往对岸总算又方便快捷了许多。 两人来到火车站外时,时间掐的刚刚好。 花了钱买了两张月台票,车还没有到应该又是晚点。 一二十分钟后,一阵汽笛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来了来了!” “终于到了,火车到了!” 焦急等在站台的人们精神一振,皆是迫不及待地踮起脚来回张望。 火车头慢慢地驶过伴着哐嗤哐嗤的声音,在最后一声鸣笛后停了下来。 …… “干爹干娘,大哥,小秋!” 人群中苏宁挥舞着手臂笑得一脸开心灿烂。 张福与胡樱桃一人一边紧紧牵着小秋的手,张棋则是独自拿着全家的行李艰难地跟在最后。 听到不远处熟悉的叫唤,对上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还未开口笑意就止不住地在脸上渲染开来。 “宁宁!” “小姨!” 小秋挣开拉着自己的手,用力扑进她张开双臂的怀中,“小姨,呜~” 单手将人抱起,许久不见小家伙不仅长高了身上也长了不少肉,再不像刚认识时那般抱得很是轻松。 窝在自己脖颈边,小家伙双手搂得紧紧的,像是被她一滴又一滴落下的眼泪烧到了般苏宁也不禁跟着红了眼眶。 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小秋是想小姨了对不对?” “嗯,可想可想了!” 使劲儿点了点头,小秋吸了吸鼻子,带着哽咽的颤音回道,“小姨你不来看小秋,那就换小秋来看你。” 这控诉的小语气让她不仅哭笑不得,“好好好小姨错了,怎么能这么长时间不去看咱们可爱的小秋呢。” “才不是呢,舅舅说了小姨是因为忙,不是不想我。” 一大一小充满温馨的对话让其余在场的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深。 张福笑过后大步上前将小家伙一把抱入自己的怀中,这丫头现在沉着呢,可别把宁宁压坏喽。 “干爹干娘,大哥咱们先回家,回家再说。” “嗳好,都听宁宁的。” 张泽适时地往前几步,伸手接过一些张棋手中的行李。 “这也是我的哥哥,张泽张哥。” “大伯大娘好。” “好好好,小伙子看着就板正精神不愧是宁宁的哥哥,说来咱们也该是一家亲才对,都是姓张百年前不定真就是自家人,哈哈哈哈!” “哈哈哈!大伯说的没错,都是自家人!”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出了火车站。 …… 回到南门街天已经大亮,张泽的媳妇田香也做好了顿丰盛的接风宴。 或许是都姓张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苏宁,聚在一起的众人都没有什么拘谨生疏的感觉,一顿饭吃完宾主皆欢愉。 “宁宁你这小院布置的挺有雅意啊。” “当初就是按着自己的喜好随意弄的,不错吧。” “那是很不错,我能想象得到这一墙花开时的美景。”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张棋笑得温润如玉,心底更是感叹了句:他这妹子没瞧出来还有些少女浪漫的情怀。 为他们一一倒了杯热茶,苏宁在旁边的空位坐下。 小秋眼前一亮,抱着小圆圈哒哒哒地迅速跑到她身边紧挨着,那紧张兮兮生怕人跑了的模样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大哥还没谢谢你,当初燕家与傅家出事都有劳你前后帮忙奔波。” 摸了摸小家伙毛绒绒的脑袋瓜,回眸转向他时眼底满是感动。 能这么尽心尽力,只提一便做到了三,只有真把她放在了心底当作家人才会这般。 “跟大哥还客气什么。” 故作不悦地摆摆手,只是说到这张棋不禁想到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燕家人以及全是病号的傅家人。 “对了宁宁,这两家人现在怎么样?” “暂时还好没有再出现什么状况。” “那就好,只要人没什么大事就行万事就还有希望。” “嗯,那个咳~干爹干娘大哥…” 素来落落大方的人在这一刻也有了几分羞涩与不自在。 她这突如其来扭捏的小女儿家家的举动,还真叫张家几人看得稀奇。 “宁宁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只管说出来不用不好意思,有干爹干娘在呢。” 胡樱桃握住她的小手,心底已经快速自动补脑:是遇上什么困难这般不好意思? 不知道家里存的那些家底够不够呢? “是啊宁宁,虽只是认了干亲但在我们心底你就跟囡囡一样。” 张福也是急忙开口表态,生怕她有难处还心有顾忌,“到底怎么了?”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有件事想告诉你们,我谈了对象。” “谈了对象?哪里人,小伙子怎么样?” 俩老先是一愣,在反应过来后又不免跟着提起了心连连发问,生怕她被人哄骗了。 十八岁的大姑娘谈个对象并不稀奇,可宁宁一个人独居家中也没有个长辈,万一那人人品不好心怀不轨怎么办? 引狼入室的事儿可真不少见,有些人家心眼子里就是坏,专爱挑像宁宁这种长得漂亮家世优越,家中还没有什么能做主的长辈好拿捏的下手。 他们能不焦急担心么。 “怎么之前没有听你说起过?宁宁谈对象可得擦亮眼睛,咱们这么优秀可不兴挑颗歪脖子树。” “刚谈没多久,本来是打算写信告诉你们,但收到你们要过来的信后我就想着当面告诉。” 接着苏宁简单的说了下燕北以及燕家现在的处境情况,倒没想着隐瞒。 一是大哥已经接触过燕家人,有了些了解,与其事后从别处知道让他们担心还不如自己来说明白的好。 二来燕家人她都很喜欢也很欣赏,不论是燕爷爷燕奶奶两位老人,还是燕叔燕小叔他们。 这么好的人,她也不希望张家人因为外界的说法和眼下刻印在他们身上的标签而产生什么误会。 第两百零五章 交谈 “那这么说,燕家的情况不怎么乐观啊。” 不像父母对这些一知半解,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张棋尤为敏感,心底的担忧自然也就比他们来得更深。 他们只考虑燕北这小伙子人品怎么样,家风如何。 而他则考虑的是燕家人对宁宁的影响,若是结婚… “大哥别担心。” 这怎么能不担心? 张棋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这丫头明明这么优秀什么样的对象找不着?怎么还非挑这么个烫手的山芋! “队里因为有苏大爷在,都没怎么主动去关注牛棚那边的人,现在除了他没人知道燕北与两位老人的关系。” “也许用不了多久,燕北就能解除再教育调回科研小组,虽然因为身份很大概率会是外围入不了核心,不过处境会比现在好上很多。” “只要燕家一天没有翻案平反,他的情况就算不得好,哪怕成功调回监视的眼睛只会更多绝不会少,宁宁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打从心底张棋真不想她陷入这种漩涡里。 不过触及到她眼眸里满含认真的神色,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打算,宁宁又不是个蠢笨的,相反是他认识的姑娘中最为聪慧的一个。 他所说的情况以及未来的麻烦,想必心里早有过预料设想,既然还是决定选择这个人可见是真喜欢,喜欢到无所畏惧。 那他,作为大哥唯有支持,以及今后有什么需要全力以赴的帮助。 “怎么听你们俩话的意思,宁宁处的这个对象还会有什么危险?” 胡樱桃握住她的手紧了紧,不是说燕家那案子并没有真的定性么。 虽然人被下放改造,打的标签能确定的也只是海外关系这条,又不是那什么左右派也不是真叛国… “宁宁,要不咱还是再想想?” 这小伙子人再好,也不值当豁上性命地去谈呐。 “干娘大哥的意思不是真有什么危险,就是…以后若是和燕北结婚,我怕是也会成为别人避如蛇蝎的人,不好再与人照常打交道。” “什么避如蛇蝎,不管你身份再怎么变那也是干娘心里头的宝!” “小姨也是小秋心里头的宝!大宝贝!” “呵呵~” “宁宁啊,该说的你大哥干娘都说了,干爹也不多嘴,只要你自己想好了咱们都支持你,也相信你。” 张福本打算去囡囡逃出来后生活的那个地方看看,在解决了那个人后也不再多留免得处景伤怀。 不过眼下看来他们还得去趟宁宁现在待的红旗公社,总得当面见见那叫燕北的小伙子,和燕家两位老人打个交道,确定燕家的为人才能真放心啊。 “谢谢干爹干娘大哥,哦还有咱们可爱的小秋。” 对上一张张关心的面孔,苏宁感动的双眼有些微红,只能含笑用力点了点头。 喝了口热茶,压下眼底那股子的温热,缓了好会她才收拢起心思,把话题转向这次的正事上。 根据她弥留之际吐出来的人名,她就有让张哥悄悄打探过。 只是有小秋的原因也是怕打草惊蛇,并没有多深入。 送走小秋从沪市回来后,才继续深挖了解得更多。 韦俊杰,市二把手韦昆的独子。 十多年前韦俊杰与古市有名的尹家千金尹臻联姻,夫妻两人默契地只维持表面的关系,私底下谁也不管谁的一个比一个玩得花。 与身边狐朋狗友不同,韦俊杰这个变态不仅喜爱玩弄人妻甚至还有幼女。 当初在医院不过一眼就看中了小秋。 要说当时黄皮寡瘦连头发都是营养不良,猫崽大的小家伙有哪吸引了这个变态,就是那双眼睛。 如同他以往挑中的所有眼睛一样:宛如水晶葡萄小鹿般的眼眸黑白分明,干净纯粹得让人一见就想着揉碎。 张琴为了护住女儿,不惜把自己低贱到了尘埃里。 若不是那样乖顺百般讨好,也得不到日后顺利逃生的机会。 当苏宁了解到这些时,她不得不再次感叹张琴股子里的那股永不屈服的韧劲,为这么好的女人却遭受这些种种折磨而疼痛难过不已。 她的伤是日积月累,死却早已成了心底唯一的解脱。 所以在见到苏宁时知道女儿有了托付,才没有再挣扎半分,哪怕是那么想念家人。 “我可怜的囡囡…” 狠狠捶打着胸口,却依然缓解不了内里半分的疼痛,胡樱桃只要一想到女儿日夜受辱却不得不忍下去的画面,心就跟撕裂生绞了般。 就是早早做好心理准备的张福张棋两人,在听到这简洁不能再简洁明显趋重避轻的叙述,也不禁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因为他们知道,她真正所遭受的痛苦只多不少,还只是这么个念起就让人呼吸都是疼痛。 “那个畜牲,就没有一个有种的站出来恁死他?!” “他精怪的很,挑的人都是家里没什么背景甚至没有什么能反抗的老弱病残,这些人相反还成为了受害者不敢反抗的最大掣肘。” 就是有血性有心反抗,那也是动动手就能直接解决的,还没有什么后患。 这也是因为他这份谨慎小心,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敢出门晃悠半点不怕遭报复。 “宁宁我需要他准确的地址。” 抹去面上的泪水,张棋用力握紧手,眼底满是狂风骤雨来临前的阴暗。 “大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不能冲动。” 韦俊杰这个人很好解决,被酒色掏空的身子有把子力气就能弄死他。 但他身后的韦家并不简单,不说韦昆本人得远在京市的主家那位位高权重的看中。 就是常年盘踞在此,发家壮大明里暗中势力盘综复杂的尹家也不容小觑。 他们这上有老下有小,拖着全家为那么个人渣陪葬完全不值当。 要出手就得直接摁死,将他背后的靠山全部推倒,决不能给他半点反咬的机会。 “阿棋,听宁宁的。” 呼气吸气再几个来回,才勉强压下到了嘴边的腥甜,张福按住他的肩膀。 是个父亲得知这一切都想提刀了果了这畜牲不如的狗东西! 但他们不得不考虑,毕竟宁宁还得在这生活,还有年幼的小秋。 …… 张福与胡樱桃年龄不小,早年又为女儿忧心坏了身子,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又听闻这些难免情绪波动导致身体一时间遭不住。 几乎是用哄的才将两大一小劝上床休息。 为了他们能休息好,苏宁甚至还煮了些安神的汤药让他们睡前喝了一大碗。 等确定三人都相继进入到深度睡眠中,才与张棋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重新在院子屋檐下的长廊坐下。 “宁宁,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虽然心底仍旧不平静,但好歹可以控制住情绪。 张棋望着她的脸,尽量恢复以往的沉着冷静。 “我与市一把手罗家的关系很要好,既然决定弄倒韦家借势是必须的。” “现在时间还早,等罗叔他们下班回家我再带你上门一趟。” “宁宁,谢谢你。” “大哥咱们是自家人就不说这些话。” “好,不说。” 除去这个苏宁没有告诉张棋,她其实还有个打算。 那就是与韦俊杰夫妻,或是韦尹两个当家人见个面,甚至不仅仅是见个面那么简单,还得想办法短暂碰触一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因为她不相信就这么坏事做尽的人会在未来没有什么报应。 只要有祸事,但凡能碰触到她就一定可以窥见不少两家的秘密。 对于搬到两家无疑会容易许多。 第两百零六章 上门 “宁宁,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打算没有告诉我?” 看着她美眸中浮浮沉沉的深色,张棋直觉眼前的人其实心底还有别的什么想法。 未免她以身犯险,作为大哥不得不继选择问到底,“不论是什么都可以告诉我,虽然张家在这边不似在沪市有背景有势力但你哥我的脑子还在。” 没想到他这么敏锐,苏宁也没有敷衍搪塞过去,而是想了想只道出了一半。 “我是想着等下午过去悄悄问问罗叔,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能先和韦尹两家的当家人见个面。” 院中的风有些些的凉,吹得葡萄架上的藤蔓打着璇儿地飘落下,随之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收回无意识发散的思维,张棋的情绪已逐渐趋于平静,才出声打破这短暂的沉静。 “子不教,父之过。这两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不相信苏宁会是那么天真的人还怀报着两家当家做主的人能大公无私的心理,可也总不能是去善意提醒或做什么威胁。 所以,她想着见面的意义在哪? “只是想看看,好奇能养出这么个畜牲儿子和挑选了这么个不做人的女婿,究竟是怎么样的个能人。” “……” 张棋承认有被噎到,又顿感这莫名的想法的确符合丫头的年纪。 见他一副被自己的话给哽住的样子,苏宁扬起手中的茶杯朝着他举了举晒然一笑。 “我是有些不成熟的想法,不过时机未到,等到了再全部告诉你。大哥放心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举动。” “行,那我就不再多问。” …… 既是有正事相求,上门做客自然得礼数周全。 距离下班还有会时间,苏宁已经带着张棋提着礼物早早等在了罗家大门外。 好在她时常过来与大门口看守的卫士已经相熟,做好了登记便直接顺利地进入不用傻等在外面供人围观。 “宁宝盖,你怎么过来了?不提前告诉我声!” 今日整好放假,背着书包屁颠屁颠地跑回家就是为了打牙祭,学校食堂的大锅菜不难吃但也绝对不好吃,也没有什么油水。 幸好离家近,放了假或者平时下午没课她都会回家犒赏犒赏自己的胃。 在这时能看到好友是真的感觉到意外,“啊啊啊,宁宝盖我可想死你了,快,快给我抱抱蹭蹭!” “咳~” 见突然出现的姑娘对着她又是熊抱又是不断拿脸使劲儿地蹭啊蹭,张棋尴尬中带着点好笑:看来的确如宁宁所说的那般,与这罗家的关系相当不错。 对于所求的事儿,心底增加了些信心。 “这位是?” 听着旁边响起清嗓子的轻咳声罗双双才惊觉还有人在场,顿时手脚麻利的从她身上挪开,歪头疑惑地向好友发出询问。 “这是我认的干亲家的大哥,张棋,大哥这是我的好友罗双双。” “原来是张大哥啊,我听傅阿姨说起过你,上次去沪市都没有机会见着!” “呵呵,罗同志…” “你既然是宁宝盖的大哥那也是我哥哥,张大哥别客气叫我双双就可以啦~” “好好好。” 对上这么位热情似火的姑娘,张棋有些招架不住地连忙改口,“双双。” 罗双双状似满意地点点头,笑着把门打开让两人先进家门,等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又急急忙忙地去倒水,拿些严欣放在柜里专门招呼客人的糖果糕点出来。 “西柚别忙活了,上了一天课不累啊?坐着歇会儿。” 听话地将手上的东西摆放好,罗双双紧挨着她坐下。 知道她没什么要紧的事不会出县城,这次回市里还带着这么多东西上门… “宁宝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老爸帮忙啊?” “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宁宁你只管说,哈哈哈。” 随着声音响起,罗复森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刚打开门就听见自家闺女的大嗓门儿,等听清楚她的话这才放下公文包爽朗地出声满口允诺。 宁宁这娃子就是太独立,平时让他们想帮个忙都没有机会,如今难得有需要当然是再难也给她想办法办到喽! “罗叔!”“罗书记!” “坐,都坐,坐下说。” 笑着点了点头,罗复森打量起了眼前陌生的面孔。 这仪表坐姿乃至面上的笑容,都让他感觉到分外的熟悉,仿佛看到了另一个魏忠。 等苏宁给双方简单介绍完,罗复森心中有了谱,“小张也是在市z工作?” “是的,罗书记好眼力。” “哈哈哈,是你们这干秘书的职业痕迹太重。” 说笑了几句,罗复森才正了正神色,将目光看向一旁正侧耳倾听闺女小声咬耳朵的苏宁。 “宁宁,你看是在这,还是去书房?” “不是老爸你这是专防我呢?” “呵呵,不用了罗叔,就在这一样的也没有外人。” “还是咱宁宝盖好!” 伸指虚点了点,罗复森拿这闺女真心没辙,他这哪是防着她明明是给这位张同志方便。 单单只看这架势就知道有事需要帮忙的不是宁宁而是她这位干哥哥。 不过当事人也点头示意,既然没有什么避讳他也就直接出声,“说吧,是什么事情?” 两人对视了眼,苏宁代为转述将张琴的事儿没有隐瞒地全盘告知。 听完整个事情罗复森本还带着笑容的脸顷刻间变得阴沉,眉头紧锁仿佛能夹死苍蝇。 “这人贩子真该统统不得好死!还有花钱买媳妇儿的人都不配有儿子!那韦俊杰更畜牲,喂花生米都是便宜了他!” 罗双双红着眼,气得握紧的拳头都止不住地发抖,嘴里一句接一句的将坏人挨个骂了个遍。 想到当初自己遇上的那个人贩子,若不是宁宝盖,她会不会也像张琴姐那样悲惨? 不,她没有那么坚强… 光是想想都觉得让人窒息。 “老爸,那韦俊杰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这么畜牲,都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一定不能放过他!” 对于她的愤恨激动,罗复森就显得格外镇定,只微微颤动的指尖方透露出些心中的不平静。 既然知道了这种事就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当然得管。 不过和苏宁想的一样,光只是把韦俊杰弄进去还远远不够。 要想让他真正得到报应接受制裁,首当其冲地就是得拔掉为他遮风挡雨背后的靠山。 近年来韦昆手底下的小动作频出,因为两人理念不同发生摩擦避免不了,派系间也是针尖对麦芒。 不过即便这样,双方也不曾真正撕破脸,彼此心底都有几分顾忌。 将韦俊杰当作突破口,不是不行,得看看怎么操作让他牵一发动全身。 “这事儿容我好好想想,你们先不要着急。不过首先得拿到韦俊杰犯罪的事实证据。” “罗叔我们明白的。” “好,那就先这样,你们先收集证据不过先别轻举妄动打草惊蛇,要动就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掐住它的七寸…” 直接摁死! …… 与罗复森同过了气,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就有关韦家与尹家的情况谈论了阵,严欣与罗无也陆续回到了家。 见到两人当然十分高兴欢喜他们的到来。 热闹吃完晚饭,叨扰了许久也是挂心家里的二大一小苏宁与张棋打算起身回去。 不过在临走前,将罗双双给悄悄拽到了一边,凑到耳边说了几句话。 直到她明白过来对自己打了没问题的手势,才笑着继续和罗家众人道别。 “宁宁回了市里一定记得家来,不过下次可不许再带礼物,不然严姨可得将你拒之门外了哈!” “呵呵,好的严姨,我记下啦。” 第两百零七章 韦俊杰 “爸妈大哥,我去把宁宝盖他们送到大门外,你们先回吧!” 朝站在门口的几人挥了挥手,罗双双环住她的胳膊直接将人拖走。 让他们再客套个几句,天都得黑透透得了。 两人在前面叽叽喳喳小声说笑,张棋则是自觉地跟在身后。 整个市z大院如众星托月的设计建造,月是最里的独栋小楼,星则是二三层的集体住宅。 刚走出严家小楼外没多远,好巧不巧地就迎面撞上一位装着西装,头发用发油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 “哟这不是罗叔家的小双双吗?” 等看清楚对面堵路的人是谁罗双双直接炸毛,一把将还没弄清楚状况的苏宁扯向自己身后。 “什么小双双,你恶心不恶心!” 满脸嫌弃地像是多看他一眼都得长针眼。 罗双双奶凶奶凶地指着他,瞬间气势暴涨了两米八,“好狗不挡道,让开!” “嘿这么久不见,变这么凶?” “你管的着吗?再不滚开我告你耍流氓!” 女大十八变,这罗双双是越变越好看,可脾气也跟着越大越凶呵。 因为双方父辈的原因两人属于同辈,虽然韦俊杰比她大了不止一轮,但也没法拿出长辈的款来教训人。 以为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没想还打出个这么个剑拔弩张的局面来。 不是,他好像没有哪里得罪这小妞吧? 打从他结婚后这大院都很少回来,两人碰上的次数屈指可数,韦俊杰被她这仇人般的态度给整得是真有些莫名。 看出不对的还有她身后的苏宁,往常西柚虽有那么些些小傲娇,脾气火爆时嘴毒了点。 可总体来说还是个娇软可爱的好脾气,不可能没来由的对一个突然打招呼的人态度这么恶劣。 要么是打从心底真正的讨厌,要么就是结了很深的梁子。 可看对面那人眼底的莫名,又不像后者。 联想到这里是市z大院,韦昆属于市二把手,分配的房子离罗家应当很近… 除了女生之间的小矛盾,也没听西柚说起过与院里的谁有什么龌龊,那她现在的态度? 立马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苏宁将罗双双母鸡护小鸡似的手按下来,并上前走近了两步,“韦俊杰?” “你是双双的同学?怎么,你认识我?” 还真是这个人! 这算什么?张琴姐在天之灵保佑迎头撞上的机会? “你就是韦俊杰?!” 本隐在两人身后默默守护当闷声木桩子的张棋,听到这里不禁豁然抬起头,那双眼睛似淬了毒般阴狠狠地扫向他。 就是这么个猪狗不如的畜牲,欺负了囡囡甚至还觊觎小秋? 咯咯咯~ 紧绷着的脸死咬着的牙根,发出一阵阵的声响,仿佛随时暴起打杀了他! 这么大的敌意,就是个死人也能感觉到背后不自觉升起的森然寒意。 韦俊杰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几步,微微眯起眼借着不甚明亮的路灯将几人来来回回地仔细打量。 他很确信这两张面孔都很陌生,两人又长得不普通相反还很出色,哪怕就只是打过一个照面他也确信自己绝对会有印象。 难道是那些人其中某个的家人? 不,不可能。 干这种事他向来小心,哪个没有调查清楚?资料里可没有这两号人! 那些东西还有资料都属于他的精心收藏,没事儿就会暗自欣赏,没有几千也有几百遍,他不可能会记错。 想到这韦俊杰稳了稳心神,拿出世家子弟独有的气势,冷眼睨视他。 “你又是谁?” “我…” 一双温热的小手紧紧拽住他刚预备扬起的拳头,并用力掐了把。 猩红透着股子癫狂的双眼下意识地与之对上,张棋呼吸急促且剧烈,明显已经处在失控的边缘。 “大哥,冷静。” 不能打草惊蛇,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送上门来的机会,机会难得! “西柚。” 只朝她使了个眼色,两人之间的默契让罗双双立马掉头放弃与韦俊杰的对峙,快步走到张棋身前,用自己娇弱的身躯将他整个挡住。 “大哥,相信我,别冲动。” 深呼吸了口气,这句话很低轻地像是从张棋的耳边飘过。 出于对她的信任,他硬生生地止住脑子里肆意翻滚想刀人的念头。 慢慢地低垂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两片阴影。 “等一下。” 快步走到韦俊杰身前拦下他准备离开的脚步,苏宁扬起笑容嘴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显得那张姝丽的小脸更加绝美精致。 方才他们俩都半隐在树下,灯光照了大半看得并不特别清楚。 现在人走到面前看了个明明白白的韦俊杰,眼底划过抹惊艳。 可惜不是自己喜欢的那款,不过对于美人他向来愿意多给些耐心与包容。 这也是为什么对上罗双双突然的恶语相向,他没有太多动怒的原因。 “韦同志,介意认识一下吗?” 努力回想何悦的脸,在遇上个家世优越的男人时所浮现出的神情。 有些娇羞,也有自以为不露痕迹的灼热。 头次做这种表情,那丝不自然的生涩却是意外契合了她想要表现出的那份心理。 果然阅女无数的韦俊杰只一眼就看出来了,又是个想凭借着姿色飞上枝头当凤凰的。 难怪… 罗双双和她那个哥哥会是那种表情态度,原来是不想她‘误入歧途’,真做出勾引有夫之妇的事来啊。 这倒是说的通了。 眉峰往上一挑,对上那只白皙如上等羊脂玉的小手,很是风度地回握了下,虚虚半掌再迅速地收回。 “既然是双双的同学认识下当然没什么问题,不过至于其它么就算了。” 似是因为他的碰触又像是因为他变相地拒绝,对面的人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几秒钟。 就在韦俊杰以为她跟以往的女人那般还会不死心地再多试探几次,不曾想竟然是捂着脸转身就跑。 “砰!” “啊!” 不等他再开口,已经忍无可忍的张棋大步流星地跨步上前飞起来就是一脚踹飞。 紧跟着上前边说边是一顿连环脚,“我警告你,你离我妹妹远点!不然我剁了你!” “砰砰砰~” “啪~” 只来得及抓住他的手臂,被动拖了过来的罗双双刚稳住自己的身形,闻声知意也丝毫不客气地对着倒地的人踢了几脚。 “对,警告你记着自己有妇之夫的身份,少勾搭无知少女!” 撂下话同样不等他反应,两人快速转身追向跑远的人。 “我淦你特么的!” 泥马的这叫什么事! 他连人名字都没有问,到底哪只眼看着像是勾搭无知少女? 舌尖抵上上颚,捂住腿慢慢地站起身,韦俊杰扯起嘴角满眼阴鸷:他现在是对人没兴趣,不过… 那女同学与罗双双年龄看着相仿,十八九岁也快结婚了吧。 既然这样,呵呵,等她成为人妻自己不做些什么都对不起这白挨的打? …… “宁宁!”“宁宝盖!” 在大门口不远处停下来等着两人的苏宁,听着背后的声音立马甩掉脑海里的画面,轻声应了句,“大哥,西柚我在这!” “哈哈哈哈!宁宝盖还是你聪明,竟然想到这种方法出气!” “那韦俊杰估计都被踢懵了,哈哈哈,太痛快了,就是我力气太小今儿穿的还不是高跟小皮鞋,不然~哼哼!” 极力控制才没下死手的张棋,也稍稍出了些憋在胸口的闷气,只是打完又怕自己的冲动坏了事。 “宁宁,估计找他犯罪证据的事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有了这么出,反应过来后他肯定会调查他们俩,只能抢占先机比比谁更快。 第两百零八章 发现 黑暗中苏宁的脸色难看,还没有从窥见的画面里完全缓过神来。 听到张棋的话只是下意识地跟着点点头应好。 “宁宝盖你没事儿吧?” 察觉到她的不对,罗双双立马收敛起笑意,“是在担心韦俊杰那禽兽会做什么吗?” “不是,我只是在想些事。” 拍了拍她的手背,苏宁望了眼天色,“西柚你先回去,等会罗叔他们该担心了。” 送个人十多分钟的路程,把自己给送丢了,再不回去罗无怕是还得出门来寻。 目送她走进大门,这才和张棋往回走。 …… 入冬后山里下了好几场雪,市里却是初雪都还没来。 只是空气比以往湿冷,吸进肺里有些凉飕飕的沁人。 不过八点多九点不到街上就没有什么行人,长长的街道上只听见两人哒哒颇有节奏的脚步声。 市z大院离一街不远,两人走回小院门口时,大门半敞开院里的灯大亮,两位老人就坐在廊下吹着冷风坐立难安地焦急等着。 “爸,妈,你们怎么不进屋?” “是啊干爹干娘外面多冷啊!” 将院门关好,两人快步走到他们面前,一人扶起一个就往屋里走。 市里屋内不像村里家家户户在厨房垒的有火盆,晚饭一家人围拢在火旁烤火闲聊,等身上烤暖和再烫个脚热热乎乎的上床睡觉。 在这取暖就只能靠小火炉烧煤球或是木炭。 将人带到堂屋,苏宁便转去厨房引火发了些木炭,等炭里的黑烟少了才提起火炉子返回屋里。 这会张棋也已经将事情说了个大概,罗书记的态度以及碰巧遇见的韦俊杰。 “该!只揍一顿都便宜他了!” 两口子后槽牙都快咬碎,张福更是恨自己怎么没跟着去,不然也能踹那畜牲几脚可以先多讨些利息。 抹了把眼角又不自觉泛起的泪水,见苏宁刚放下火炉子又准备提着暖水壶去准备烧热水。 胡樱桃连忙拉住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宁宁别忙活了,小手这么冷。” 也怪她,这些本该是趁着两人回来前弄好,只是一直心不在焉的,晚饭也是草草弄了些简单的糊口,再哄睡了小秋一门心思就在等他们俩回来。 火炉子也没生,热水也没有烧。 大冷天来回跑了这么趟,肯定是冻坏了。 “干娘我不怎么冷穿得多。” 瞧着她眼底的自责懊恼,苏宁乖巧地放下提着暖水壶,在她旁边坐好任由她把自己的手放在火炉子上方烘烤着。 转头看了看突然静默不语的张福张棋,“干爹,大哥,明天一早我和张哥出门一趟。” “宁宁你就别去了,我和张泽兄弟一起去吧。” 收拢起心思张棋强打起精神来,知道她这么说是去准备搜集韦俊杰的证据,家里还有男人在怎么能让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只是在外面帮忙蹲守以张哥的身手一个人没有什么问题,而大哥你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什么事?” “去盯梢。” …… 这场谈话进行了许久,直到夜深几人才各自散去休息。 翌日一大早,顶着淅沥沥的小雨苏宁急匆匆出了门,在与张泽碰头说明情况后两人快速去到了韦俊杰在外面购买的宅子。 好在当初张泽深入调查时有将这些情况摸清楚,这时才省去了些不必要的麻烦也不用多浪费时间和精力。 这片居民区处于古市市郊又临近国道,所以相对分散并不集中。 这韦俊杰倒是很会挑选地方,买的这平房地理位置独特,前是汇入溧水的前湾河后背靠着山坳崖壁。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再加上两米高的砖墙甚至连大门都没有开一个,任里面的人叫破喉咙也引不出半个鬼影来。 不过窥见过他未来画面的苏宁知道,张泽所调查到的这处地方只是韦俊杰最初几天用来关押调教被掳来的人。 为满足特殊心理癖好而收集到的那些东西,以及调教好的人都在这山背后深林中修建的密室里。 怎么想办法将张哥往那边引,又碰巧了发现呢? “宁宁,你就在这,我进去看看。” “好。张哥小心点。要是有人来了我就学两声鸟叫。” 张泽点了点头,四周观察了阵选定好了位置后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这堵高墙对于旁人或许很有些难度,但以张泽的身手却很是轻松。 确定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后便退后几大步,借力登上墙手脚并用翻身顺利落地。 里面的屋子不大,院里也没有任何东西,越是靠近房门那股隐隐约约透出来的血腥味就越是明显。 试着推了推,门并没有反锁,张泽侧着倾听的耳朵动了动,凝眉猫着腰小心地迈过门槛。 果然,屋里的水泥地面上全是黑红血液干涸后的颜色。 靠着墙摆放着一张矮架,架子上下两层全是各种刑具,紧挨着的墙面还焊接着两条锁链。 蹲下身将锁链落在地上的手铐拿起,就着身后的光仔细端详又凑近鼻下闻了闻。 等把不大的房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全都摸了个遍,没有放过任何细微处,总算叫他发现了进这个屋的地道开关。 艺高人胆大,没有多犹豫张泽快步进入了地道,并从地道里面将机关关合上,整个人没入了黑暗中。 …… 等在外面的苏宁再次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面上带了几分着急。 张哥怎么进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出来? 不应该啊,在他进去前明明有碰触过,除了张奶奶的那件事并没有其它的画面显现。 “宁宁。” “张哥?” 看了看他来的方向,再回头瞅了瞅他进入的地方。 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会从相反的另个方向出来? 不对,那院墙没有开门,既然没有原路退出来定然是找到了进入的办法。 “我找到了进入的密道。” 果然是这样。 点点头,看懂他的眼神,苏宁没有多话紧跟在他的身后。 沿着他刚才的方向两人一前一后地翻过面前不算太高的山坡。 张泽的方向感非常好,记路的本事更是一绝,明明看起来差不多的样子,只一次就清楚地记在了脑中。 并没有选择那条人为踩踏出来的小道山路,野路就显得更加难走。 随着渐渐深入密林,周围越来越森然,水气也愈发的重。 等来到那处地方,两人的衣角已经沾满了扁圆带刺的草籽,头发和肩膀都被打湿。 “就是这,那密道出口一处是进入那院子的,还有一处更隐秘的通到这。” 怕她等的着急,张泽摸到这后就选择了返回,还没有进去探查。 姓韦的那狗东西比特务还特务,真会钻洞,只差一点他就错过了这处的线索。 默默竖起了根大拇指,苏宁不禁感叹张哥厉害! 不久前她还在苦恼要怎么把人往这边引,他自己就从细微末节中发现不对提前摸了过来。 “张哥你看!” 努了努下巴,苏宁径直地看向一处。 那是颗需要好几人牵着才能环抱住的大树,伞状的树冠下有搭建个简易的小木屋。 像是嗅到陌生气息,两三条毛发被喂养的油光发亮,四肢粗壮有力的大黑狗窜了出来。 那几条大黑狗眼底泛着血色凶光看着竟和山中的饿狼似的,半点没有人为饲养的田园犬那么憨傻可爱。 明明发现了外人也不犬吠,反是一副扑过来撕咬的模样。 “张哥用这个!” 来不及多说,苏宁快速从棉衣口袋里掏出两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的是她最开始研制的变异版迷药。 药效在之前有过亲眼目睹,用来放倒这几只大黑狗完全没有问题。 第两百零九章 找到 迅速地接过她递来的瓷瓶,并从身后反手抽出一把黝黑发亮的匕首。 “宁宁你待在这,别出来!” “张哥,把瓷瓶砸向它们,你自己注意闭气!” 不过眨眼的功夫,飞窜过来的三只大黑狗便训练有素地一一翻越过地上横档的枯木断枝。 看见极速奔袭而至的人,也不慌乱而是同时高高跃起,张开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 利落地闪身,架起手中的短匕首格挡,张泽顺着它扑过来异常凶猛的力道顺势偏离苏宁所待的方向。 待将三只狗的仇恨都顺利拉了过来,才握紧手心的两个小瓷瓶,深吸了口气闭气狠狠摔在地上。 瓷瓶里的药挥发很快,刚摔出绿油油的液体,三条大狗就如同喝醉了般四肢发软扑通一声倒下。 用袖子捂住口鼻,张泽试探性地挨个踢了踢倒地不起的三只大黑狗。 直到确定没有危险才朝着苏宁挥了挥手,并快速蹲下身。 掰开其中一条狗的嘴,发现里面被拔掉的舌头,眼底划过抹了然再转变成怒气。 这韦俊杰还真是彻头彻尾的变态! 不仅用生的新鲜血肉喂养,还避免狗叫引起意外的麻烦残忍地割去它们的舌头。 “张哥?” “没事儿。” 快速手动合拢那只大狗的嘴巴,不让她看这么残忍的一幕,张泽站起身望了眼不远处的小木屋。 “我先进去看看,你先在外面等等。” “好。” 虽然知道总共就这三条大黑狗,那木屋也只是它们的窝,怕是除了那用来开饭的大缸盆再没有什么别的有用的东西。 不过显然张泽并不清楚,要去察看清楚这实属正常。 可等张泽再从木屋里出来,苏宁明显感觉到他身上骇人的煞气,竭尽压下心头滔天的怒火。 “怎么了张哥?里面有什么?” 抿紧了嘴唇,张泽眸中的深色大有浓郁成尖刀似要杀人的架势。 里面除了那口用来喂养狗狗们的大缸盆,就只剩下用厚厚稻草铺成的窝。 而那用来喂养大狗的盆旁,还有新鲜的血沫以及残留的骨头。 若他没有看错,那属于人体残骸。 尽然以这么残忍的方式… 韦俊杰,可真是该死啊! “张哥?” “别去看了。” 见他没有回答反而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苏宁正准备自己过去看看,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 “听我的,宁宁。” 仔细回想昨晚通过韦俊杰所看到的并没有太多有关这狗屋的,有也是几个喂养它们生肉一闪而过的画面。 虽然疑惑不解,但闻言她还是缓缓放下好奇心点点头应下。 “我不相信,他大费周章的弄条那么隐秘的密道只是为了过来喂养这几只狗,一定还有什么…” “地道暗室?” “对!” 环顾了圈四周,张泽以小木屋为中心用眼睛一点点丈量不放过任何一处。 “不知道韦俊杰昨晚回大院是为什么,今天又还会不会过来,我们得抓紧时间,一定要在天黑前找到!” “嗯。” 两人再不多说,而是分开行动。 相比张泽漫无目的只能按着自己经验摸索寻找,苏宁则是有目的地朝着那一处找寻。 做足了障眼后才假装不小心地碰触到了开关,惊喜地调转头跑向张泽。 “张哥你快跟我来!” “走!” 那地下室的开关竟然是一截隐藏在杂草淤泥中被掏空的大木桩。 木桩好像被雷劈打过,上方折断残留着的枝干有焦黑,下放有个能容人侧着身钻进去的洞。 没有多少人为痕迹倒像天然形成的。 “我就是好奇钻进去看看,没想到这都让我瞎猫碰上死耗子!” “宁宁你的运气向来很好。” 这糟污还有木头的磕搀模样,是个人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 张泽矮下身子侧着钻了进去,本想让她继续先在外等,不曾想身后的人一反乖觉紧跟着他溜了进来。 两个人让这本就不大的木桩里更显得拥挤,他也不能用屁股将人怼出去,张泽只能满含警告地看了一眼,待她小鸡啄米般地频频点头,才继续往已经打开的地道爬了下去。 地底下的密室倒是比外面那屋子还大了不少。 未免泥土塌陷四周竟直接糊了层厚厚的钢筋水泥,硬生生在这给打造出了两室一厅。 只除了其中一间上了锁的木门,从门细缝里透出丝微弱的光,其余地方都是乌漆麻黑的。 墙壁特意挖凿的坑洞小平台,放着一盏盏罩着玻璃罩的煤油灯与火柴盒。 率先适应了黑暗的张泽,听着两个屋内都没有什么响动,开始慢慢摸索,等摸到这小坑洞当下也不客气,取下其中一盏划亮根火柴将灯点亮。 扯了扯他的衣摆,苏宁伸出手指了指那处上了锁的房间。 眉眼之中都是凝重的神色。 韦俊杰被抓是在几年后,因为被他掳走失踪的女人中有个刚退伍转业回来的兄弟。 当知道自家姐姐发生的事后,这个狠人愣是靠着当初的那一点线索抽丝剥茧,几费周折顺利查到了他的头上。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虽然因为几年后的局势大环境等原因,韦俊杰一直压抑着自己再没动过手,不过曾犯下的种种终究还是会报应不爽。 按照他的交代,就是在这一年,应该还有两个受害者,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是的话人还在不在? 希望,希望他们来得及时,能救下一个也好。 张泽无声点点头,来到那紧锁的房门外,用手中的油灯照着对上翻过来的锁芯。 既然上着锁,那就代表韦俊杰没有过来,而里面必定有什么。 仔细比对过锁头后,张泽侧头将视线看向她别在发边的发卡。 瞬间明白过来的苏宁没有犹豫地取下珍珠发卡,将滑下来的碎发别向耳后。 用手直接掰开上面的珍珠以及糊在上面的胶片。 这种卡子远没有那种单一的黑色夹子好开,不过聊胜于无。 张泽把灯放下地上接过发卡后,两手握住两端将卡子用力掰断成两节再各拿一根左右手配合着插进锁芯。 经过几番试探扭转,只听啪一声轻响,两人同时眼中一亮:锁开了! 用眼神给了她一个示意,张泽轻轻地将门推开一点,凑近门缝朝里望去。 确定没有危险才把门完全打开。 屋里有张简易的大木床,中间摆放着一张造型古怪的…木椅? 忽略掉上面不知道作用的横横杠杠姑且算作是木椅,再没有其它多余的家具摆件。 木床边上半身头朝下微微侧着埋进棉被,下半身赤裸着搭在地面。 只一眼张泽就快速转身,“宁宁你先看看她,我去另个屋找找看。” “嗯。” 等张泽出了门,苏宁握紧颤抖的手指大步走向床边。 这时她才发现,女人的两只手被分别捆绑在床底下左右两边的木柱子,难怪她没法爬上床只能把头搭在被子上。 露出来的皮肤青青紫紫,还有各种伤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像是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苏宁一边解开绑着她手腕的绳子一边询问出声,“你感觉怎么样?还清醒吗?” 手附上毫无知觉的女人额头,传入手心的是一片滚烫。 快速从空间药庐里取出治疗内外伤所需要的药,以及一瓶装着泉水的瓷瓶。 先给她喂瓶中的泉水,等听到声低不可闻的嘤咛才停下顺便快速把瓷瓶收回空间。 “你,你…是谁…” “先把药吃下去,我们再说!” 只回了句苏宁拿起放在旁边的药瓶,开始给她喂治疗内伤的药粉。 等最后将外处的伤口都上好药,用棉被将她整个包裹住,她人也完全恢复了神志。 第两百一十章 渣子 “谢…谢谢…” 再次听到她的话,依旧吐字模糊不清像是很困难,苏宁心下一个咯噔连忙将搁在床边的煤油灯拿起来对上她的脸。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人脸上是一片暖橘色看不太清她具体的面色,可唇上干涸到泛起的死皮却是一清二楚。 难道是太久没喝水,喉咙干巴说话会疼所以才这样? 总有种隐隐的感觉不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苏宁轻声道了句歉,抬起另只手将她的嘴小心地掰开。 这次不再像方才喂药时看到的嘴里是黑洞洞的,就着灯光立马察觉到她短了一截的舌头。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这样子并不像天生残缺,那就只能是韦俊杰那个渣子动的手。 原来真有天生的坏种可以残忍到这种地步! 感觉到捏着自己脸的人控制不住的指尖颤抖,吴梦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她,头竭力地侧偏挣脱她的手,“对…对不…起…” 这句话让苏宁的眼中一阵温热快速地聚起泪花,心头更是涌起剧烈地酸痛:这是谁家的女儿,又是谁的妻子,或孩子的妈妈。 他们看见该有多么心疼难过。 即使到了眼下这情况,见到人不是急于求救或是悲诉,而是担心害怕吓着了别人。 “你没有对不起,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被抓来过久了?你还记得吗?” “吴…吴梦,桃市…不,不知道…多久…” 她失踪的时候桃市的桃花正漫山遍野的盛开,被抓来后漫无天日又怎么会知道具体的时间。 只知道过了很久很久,每一天都是漫长无尽头。 等等,这个小同志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也是被那个畜牲抓来的? 可看她身上也没有伤痕,不像是经历过那畜牲口中的调教,是意外闯进来的? “你…你快走…报…警…救我们!” “吴梦姐,你别害怕,韦俊杰暂时没有回来,在他来之前我们一定把你一起带出去。” “小环…救…救她…” 小环? 听到这苏宁哪里还不明白,还有个名为小环的受害者存在,快速地起身将屋子用煤油灯照了个遍。 可不大的屋子,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可以藏人的地方。 难道在另一个屋里? 不敢也不愿往最坏的那方面想,转头看向神志自清醒过来后就下意识在瑟瑟发抖的人。 说话的音量不自觉地一压再压,就怕吓到了她。 “吴梦姐你在这等等,我去另个屋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你说的小环。” “好…八岁…小环…” 是个八岁的小姑娘? 手指用力攥紧,指甲掐得掌心的嫩肉生疼,深吸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快速地出了这间屋子,走向旁边的那间。 张泽正手提着煤油灯快速翻箱倒柜在寻找什么,惊觉脚步声才猛地回神。 只见地上翻开的柜子里堆满了各种的小衣、小背心甚至内裤。 而唯一的立柜抽屉里全是各种牛皮纸袋,最下面的那层里则是一台相机几盒的交卷。 屋子最里的那面墙摆着长条的桌子,桌子上是冲洗胶片的工具,墙面牵了几根细麻绳,上面挂着一张张不大的黑白照片。 至于照片上的内容… “宁宁别看!” 沉默地点点头,苏宁背转过墙,只扫了一眼她也没有再看第二眼的勇气。 张泽眼眸深处带着滔天的怒火,无声地将所有照片扯下来装进空余的牛皮纸袋中,再连同抽屉里所有的文件袋全部垒放一起。 “张哥,还有一个八岁的小姑娘…” 预备抱起一沓牛皮纸袋的手猛地一顿,张泽长了张嘴却半响没有吐出半个字来。 咔嚓~ 静谧的空间里只有指节太过用力而发出的脆响。 “宁宁…” 似是过了许久又像只过了几秒钟,张泽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中带着说不出的暗哑干涩,“抓紧时间咱们该走了。” 豁然抬起头看向他,那双眼睛里是明晃晃地不敢置信,无比执拗地死死盯着他。 直到见他沉重地点头,心像是被什么给抓住了般挤压地难受。 没有追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因为苏宁深知,哪怕出了部队仍然把人民群众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但凡有一丝可能也不会放弃,既然他这么说也只能说明—— 他们的确来迟了,那位小姑娘… “走吧。” 眼下能做的,只想做的,就是送那个渣子进地狱! 两人快步转回到吴梦所在的房间。 在看到紧跟在她身后的竟然还有个男人,吴梦本能地害怕,身体蜷缩得更厉害抖动的幅度都不由地加快。 “吴梦姐你害怕,这是我的哥哥,他是位退伍的军官。” 退伍,军官… 老百姓对于军绿色有种谜之,打从心底的信任与安全感。 想到同样入伍多年的弟弟… 在被百般折磨时她没有哭,在突然出现救命的光明即将逃脱苦海她也没有哭,可这一刻眼泪却是怎么也忍不住。 这是和弟弟一样的人啊,就好像她一直在心底坚持的那份信念终于得到了回响。 他,来了。 终究还是来了。 背过身擦掉几乎和她同时落下的眼泪,苏宁对着张泽点点头示意,并接过他怀里的东西。 这一刻莫名像是看懂了无声痛哭女人的内心,紧抿着唇的张泽无声地上前敬了个礼,像是再说:对不起,我来迟了。 放下手后用有力的臂膀连同棉被将人小心地抱起,脚步异常沉稳地大步迈出这人间地狱。 …… 出了地道暗室,张泽将两人带到一处相对隐秘安全的空地。 “宁宁你们先在这等等,我去去就回。” 看着他紧绷着的脸,用力咬合着的牙根使面部肌肉显得硬邦邦,手中更是直接摸出那把匕首,浑身煞气森然。 有所猜测的苏宁咬了咬下唇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好。” “苏…苏…他是,去…去找小环…吗?” “吴梦姐,小环她…” 低垂下眼眸,到了嘴边的话再没法启齿说出口,只是小心地握住那只满是伤痕的手。 吴梦无知无觉木讷地微微颔首,想到那个小女娃,那么双漂亮小鹿般圆溜溜的眼睛,从盛满明媚的阳光到沧桑宛如老欧般的死寂…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不用再多看一眼这脏污的地方,即使获救也不用再承受周围异样的眼光。 等,等她亲眼看到那人的结局,再见一面最亲的人。 ‘小环,梦姐姐就来陪你。’ 在那个无忧无虑的地方,陪你肆意欢笑陪你尽情玩乐… “吴梦姐?” 敏锐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苏宁不禁提起了心,努力想办法重燃她对于生的渴望。 “吴梦姐家中还有什么人?我好帮你联系他们。” 家? 男人没了孩子也没了,除了家里瞎了眼的老娘就只剩下远方入伍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弟弟。 吴梦扯了扯嘴角:不知道那个畜牲有没有说到做到,不反抗就不对老娘动手,甚至还给能活下去的口粮。 “不…不要…我娘…眼睛不,好。” “弟,弟弟回…不来。” 眼睛不好的娘,回不来的弟弟,姓吴… 眉头微微蹙起苏宁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几年后凭一己之力干翻韦俊杰这畜牲的那个人就是吴梦姐的弟弟? “吴梦姐你弟弟是叫吴寒吗?在外入伍的那个吴寒?” “你…苏苏,认识…我弟?” 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苏宁没法欺骗眼前受尽折磨的人,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他很厉害!” 笑意一点点地在她眸子里蔓延盛开,宛如漫山遍野灿烂的春花。 第两百一十一章 带回 另一头,手持匕首的张泽快速地在林中奔跑像是头凶猛的猎豹,朝着之前的那座小木屋疾驰。 以这种速度没用多久他便来到了三只大黑狗倒地不起的地方。 药效还没散去,所以三只大黑狗依然保持着最初倒地的姿势。 蹲在离他最近的那头黑狗身前,张泽眼底凶光乍起,手中的匕首在它脖颈间用力划拉,鲜血顿时飙射。 依次将它们一一果结,才起身继续奔至木屋里。 用力撕下棉衣底下内衫的一角,带着几分沉重走到狗窝前。 翻倒的缸盆边有除了碎肉沫,还有一截小趾骨,小心地捡起放进碎布条上慢慢地包裹好揣进口袋。 好一会儿,张泽用肩膀蹭掉眼底的湿润站起身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快速转身离开。 …… “谁?” “是我,宁宁。” “张哥事情办好了?” “嗯。” 经过商量,张泽与苏宁都认为先带着吴梦回小院最好。 一是不会让吴梦有暴露的可能,二是这些伤看着可怖但苏宁也有救治的能力。 出于谨慎也是因为吴梦这裹着棉被的样子两人没有选择白天人多口杂的时候回去,而是决定等到天黑。 …… 南门一街,苏家小院。 听到墙门声,张福迅速地放下碗筷腿脚麻利地直奔大门,迫不及待地将门打开。 “就你一个人?” 等看清只有儿子一个人站在门口,张福拽着他进来再关好大门,连连追问,“宁宁还有张泽呢?” “他们还没有回来?” “没呢,这,不是说很快就会回来吗?怎么你个盯梢的都回来了他们还没影,不会出什么事吧?” 听到两人竟然还没有回来,张棋也很是意外。 昨夜宁宁确实说过只是去探查,应该会很快回来,就算有什么意外情况也不至于会耽误这么久。 难道是不凑巧,过去的时候两人与那韦俊杰又碰上了? “你们父子俩在院里叨咕什么呢?” 胡樱桃从厨房探出身子,打量了圈没看见苏宁,眉头不禁紧锁,不过想到儿子也是亲生的也不是打垃圾场捡的,到了嘴边的诘问自动变成了关心。 “老东西你倒是先让阿棋吃口热乎饭,跑了一天估计饿坏了都!” “哦,对对,看我一时着急都给忘了,阿棋你先吃饭,吃完要是宁宁两个还没回来,就立马去那边看看!宁宁昨天说的大致位置你还记得吧?” “我之前有趁空档买了两个大包子,不怎么饿,我还是先去看看…” “咚咚~” 猛地拍了下大腿张福面上一喜,比大儿子的反应速度还快,立马携转身跑去开门,“回来了,回来了!” 果不其然,大门口站着的正是苏宁与张泽。 还不等他开口说话,瞥见张泽怀里紧裹成团的棉被,心下一惊话给全部堵在喉咙里。 “干爹咱们先进去再说。” “嗳,好好好,快,快进。” 等两人各怀抱着东西进了门,张福才赶忙再将大门重新关好,紧跟在他们身后。 “干娘有热水吗?” “有,两个暖水壶都给灌满了,够吗?不够我再去烧!” “够了,大哥你帮忙把洗浴间的大澡盆还有暖水壶以及一桶冷水都搬进我房间,干娘我需要帮忙!” “好!” 母子俩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但听见她的话立马开始动作。 前脚张泽刚将人小心在床上放下,后脚张棋和张福父子俩就把她需要的东西都搬进了房间。 “咱们先出去。” 等张泽带着父子俩走出房门,苏宁将门关上,几步来到床前,将裹在她身上的棉被掀开,露出那张异常惨白充满病态的脸。 “这…” 棉被里竟然是个大活人,站在旁边的胡樱桃猛地一惊,“宁宁?” 无比嫌弃地将那张棉被扔在地上,没有回答干娘的问题。 对上吴梦怯怯的眼神小声且温柔地开口道,“这是我干娘,吴梦姐你别怕,我们得帮你清洗干净才好再给伤口上药。” “好…麻烦…” “不麻烦,干娘毛巾。” “嗳,好。” 稳了稳心神,胡樱桃将挂在盆边的毛巾丢进盆里,再倒进热水添加冷水,等温度可以了才停下。 搓了把毛巾后微微拧干些,这才递给正检查她伤口的苏宁。 “干娘,头顶的灯还不够亮,手电筒在我书柜抽屉里。” 胡樱桃闻言立马去到书桌取来抽屉里的手电筒,等她拿着电筒打开站在床脚将光打在人身上,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再次映入眼帘不禁让她喉间一哽,险些哭出声来。 造孽,造孽啊! 好好的姑娘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就连那里都是撕裂的伤痕。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重,三个女人眼底都是水光。 仔细地给她擦拭干净又涂好药,取了套自己的衣服为她穿上,再支撑不住的吴梦已然陷入了昏睡中。 胡樱桃轻手轻脚眼底带着几分爱怜地为她掖着脚边的被子,只道这时才小声地开口询问道,“宁宁,她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敢在这明晃晃地说吴梦是从那畜牲密室救出来的,就怕她联想到张琴姐直接刺激地昏死过去。 收拾好瓶瓶罐罐的苏宁,扶住她的手,“干娘咱们出去说。” 有干爹大哥他们在,万一出什么突发情况也好有人帮扶。 点了点头,也是怕惊醒睡梦中的人,胡樱桃没有迟疑地顺着她手上的力道转身,不过看见扔在地上的棉被老人习惯性地就想捡起来收拾好。 “干娘这棉被糟污恶心,等会就给烧了!” “这棉被还挺新…” “干娘听我的,就是舍出去给乞儿都怕脏了他们!” 她这语气中的森然寒意让胡樱桃立刻住了嘴,似是明白了什么。 三个大男人都等在堂屋里,见她两进来立马都站起了身。 张福与张棋是想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问张泽吧,人直接变成了大木头桩子除了那身嗖嗖往外冒的冷气是半个字都不吐。 等人全部在沙发上坐好,齐刷刷地将目光看向自己,紧了紧手心苏宁几次张嘴依旧开不了口。 “她叫吴梦,我和宁宁是在林中地底下的密室发现的。” “韦俊杰那畜牲干的?!” “天杀的狗东西!” 胡樱桃回想刚刚看到的姑娘,再联想到自己的囡囡,手捂住胸口滚烫的眼泪落下,嘴里却是连呻吟都发不出。 只能张大嘴像是缺氧的鱼,下一刻就能直接昏厥过去。 “干娘,干娘呼吸,深呼吸!别激动!” 似是感觉不到她无意识地用力掐得生疼的手,苏宁焦急地用另只手不断抚着她的胸前。 “妈!”“老婆子!” “我…我没事儿!” 她怎么能让自己出事?她一定要看着那狗东西不得好死! 胡樱桃竭尽全力压下胸口不断传来的刺痛,红着的眼睛是绵绵不绝的恨意。 没有直观看到过吴梦身上的伤,但从她的反应父子俩就不难想象是怎样的触目惊心。 光只是想,两人就恨得气息不稳,更甚想立马不管不顾地冲进韦家杀他个天翻地覆。 “大哥!” 张棋豁然地起身,唬得苏宁眉心一跳忙不迭地开口。 反应速度的张泽直接一个闪身将人一把拉住按在门上再动弹不得。 “他是畜牲,我们不是。张棋冷静!” “冷静!” 钳住他肩膀的大手再次用力,疼痛瞬间将陷入疯狂的张棋拉拽回现实。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着捂住脸痛哭的人,哪怕到这时也得顾忌父母只是无声地宣泄,张泽心底也很不好受。 钳住他臂膀的手慢慢松开转而搭上他的肩拍了拍,默默用高大的身体将他此时的失态狼狈全部遮挡住。 第两百一十五章 分头 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心中默默数着人头:一,二,三。 三个人正紧裹着身上的厚棉衣,挨在一处互相取暖抵御着寒风。 想了想后苏宁在地上留下个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暗号,悄无声息地慢慢退走。 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批货已经到齐,交易也就是在这两天,未免打草惊蛇她没有选择用药去一探究竟。 毕 虽然不清楚她是真看重拥有猫神贝斯特血脉的诺亚,还是借机拖延时间,想暗中干点什么。 “是有什么事情么?我也她听说了最近你们都很少很晚回家的。”近卫龙越好奇问道。 “安东尼,像你这么出众的男人,无论躲到哪里都象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亮的星明,亮的耀目,你那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喳子,都深深的吸引住了开典当行的我。 宏哥伸手接过,背对着众人打开了箱子。看样子,是在检查其内的物品。 “其实严格来说,这个世界上现在所有的人都变异了。”林强忽然说道,似乎是在找话题。 灵川自然不舍得mp3被拿,但是对红毛手中的刀子发憷,最后只能愤愤地走到学校。 那名为雷震子的神秘高手也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不过他并不负责情报之事,一时倒也答不上来。 人类永远是第一位的,在他被制造出来那天起,这个信条就牢牢的刻在他的心里。 要知道现在的绝对领域,是需要埃利斯本人呆在江氏典当行时,才能激活的。 “那些家伙……”心里面各种的不愿意,不过超强的忍耐力还是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 对于斯摩格刚才所说的话,西蒙始终觉得很是疑惑,但还是记在了心里。 一番仔细研究之后,就确定了司马青的病是因为服用了一种名唤赤红丸的药,而造成了意识恍惚,不过,还算幸运,服用时日不长,能在得到妥当治疗后,痊愈至八到九成,心智可以跟之前无异,行动,却是只能依靠椅车了。 中间李慕还陪着牧雪回了一趟那个世界的老家,击败了牧雪的娘亲,看着牧村的健康发展,牧雪也终于放下心来安心做李慕的教主夫人,李慕和牧雪已经在商谈什么时候结婚的事情。 司马默的脸色因怒而赤,一双原本已经泛黄的眼珠,在这一刻,陡然间,便有了光彩起来,当然,是愤怒的光彩,恨不能将司马青就地掐死的那种。 “好……”卡普眼角轻弯,荡出一缕笑意,哪怕死亡已在眼前,但却不会拥有恐惧和遗憾。 正话间,李典和他的部下们乘一船过来了,卑弥弓呼低声一骂:“阴魂不散的东西!”眼珠一转,眉头一皱随之计上心来。 王宫里一片鸟语花香,在一棵参天巨树下,一名白须老者身披白sè法袍,正举起自己的法杖在低声吟唱着晦涩的魔法咒语。 随着马蹄对大地的践踏,灰雾逐渐增多,几乎遮盖住头顶的天空。而更多的,则是从灰雾中不断破雾而出的战马。 我见到城门洞开再也按捺不住了,长安,西京长安,古为酆镐京自西周时就为我华夏首都的,秦国时为咸阳,大汉隆兴则在长安后光武中兴才转向洛阳。 大殿旁边的花坛里落着从树上落下来的几片黄叶,人们的呼吸在的空气中凝成了乳白色的热气。 如果有人看到,就会发现,上头赫然写着削弱兵权一事,并且对象还是燕北王。 第两百一十六章 引火 “阿婆,小秋没有不听话…” 她只是两天没有看见小姨想小姨了。 胡樱桃对着还准备接过她的苏宁微微摇了摇头,轻哄着小家伙朝着房间走去。 “阿婆不是告诉你了吗,小姨这两天是忙,等忙完啦自然就能好好陪着咱们小秋了…” “小姨为什么这么忙,跟舅舅似的,不能让大舅舅一个人去嘛…” “这个你可以去问凌菲,我想由她告诉你会比较合适。”端木子峰道。 与此同时,梵天一行终于来到了郭氏武馆,直接去了空手道社所在的场所。 若兮施展的是凌云踏步,这套技法朱颜南澧等人全都会,只有南宫烈长毛和秋水这三个不会,其他人是在白骨落云山跟若兮学的。 再说,通过今天早上的事她还认识到,落霞镇上的闲散人员真心不少,实在不行,她就让刘大婶或者周半仙,帮她找个可靠的人。 推着推车,宁夏一步一步走至病房门口,轻敲了几下门,里面却毫无反应,她不由蹙眉。 “我,你,你该不会把我当做猪,认为我一胎就能给你生七八个吧?”冷雪笙苦着脸。 苏若兮却是冷哼了一声,若是比修为和武技,苏若兮肯定比不上这个老东西,若是比精神力,她才不怕呢。 她将两人迎到座位上,贴心地为几人推荐了自己今天刚学到的两种普通茶点。上好茶点后,她就随伺在不远处,时刻注意两位客人的状态,看到茶盏空了就主动上前去倒满,茶壶空了就上前加满。 她们正望着远处练场的一个方阵,点评哪个更帅,哪个身材更好,蒋恪从侧面走了过来。 可是她在慕则宁这里的诚信,已经透支了太多,慕则宁根本不理会。 罗翼,常万山,吴林原以及一旁刚刚还在拼杀的众人也都停了手,看的目瞪口呆,哪见过这等神威。雁无忧已大声喝彩:“哈哈,好一个降龙掌,当真刚猛无双。”毕竟是名门弟子,眼界自是不同。 梁茹迟疑道:“这,这太贵了,不好吧!”心跳加速,梁茹脸上发烧,她看到江帆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的胸脯上。 辰锋仔细观察着常林的拳法,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拳法的名称和招式。 铁英男的神色变得无比的难看,紧握着手中的铁棍,浑身散发出的森然的寒意,身躯一动,便是朝着白袍而去。 言归正传,陈子华的球传出去以后并没有飘向黄宇,黄宇大声的喊叫已经引起了沙特队员的注意,陈子华又不是笨蛋,怎么会再把球传给他呢。黄宇也聪明,他早料到像陈子华这样的中场核心怎么可能传出这么明显的球。 第九十分钟,就在第四官员举起补时四分钟的液晶牌时,安荣换下了第二名队员:徐子仪,上场的队员是吴晓。 满头白发,藏着杀意的暗色墨眸,冷漠疏离的容貌,漆黑遮掩的装束,身上四溢的煞气。 等待是煎熬的,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尤其是柳生,期间还接到了自己父母的电话,再三说明之下,两老又恰好在东京,便急匆匆地赶来。 毕竟这里是禁城,若是魏无忌带着大队人马进入,也确实有些不合适。 夜幕慢慢降临,微风呼呼吹过四周,一道矫健的身影出现在落叶湖边。 正在太上长老疯狂地运转着第二重大阵之时,其余的金猿门长老再度交流了起来。 第两百一十七章 点爆 当韦尹两家前后脚的收到消息,尹家一片呼天抢地地混乱,而韦昆则是直接打砸了整个书房。 “爸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呵呵,这蠢东西老子不弄死他他能反手将咱们全家都带上!” 怒极了的韦昆抄起家伙,不顾韦俊豪半拦半挡的阻挠直直奔向卧室。 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柯兰被打得抱头倒地喊叫不 “我在这里化,和你一起。”才刚坐下,就听到中间那块地方传来吵骂声。 这首歌也是汪言很喜欢的一首歌,以前在酒吧驻场,经常唱,所以不要太熟悉。 他在一次又一次侥幸活下来之后被所有人当成了怪物,是传说当中的海妖上岸留下的孽种。 老王爷心里舒服极了,他看到一旁慵懒的吃着点心的天赫与天殊,突然就有了疑惑。 林东看着这熟悉的办公室,摸着自己那真皮沙发,倒是有几分怀念了。 本来叶少北就惹了众怒,现在还敢这样做,稍后他必然会遭到围攻,彻底失去进入学院的机会。 阿斯利康最近又搞出了一项缓释技术,药效的半衰期更长,血峰浓度更加平均,应用到地平药上,马来酸就没优势了,必须要提前搞出来。 但是一想到林西可能跟这逍遥大师有点什么恩怨瓜葛的,他这心中便也不是什么滋味了。 此前他们阻止过的那帮子霸凌安娜与康纳的孩子此刻就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 凭借自己在妖狱学来的炼药知识,从中提取出了一大罐翠绿汁液,然后将其均匀的涂抹在了裁决杖上。 最令众人讶异的地方,乃是那沧海的额头之上,忽地多了一只,只要眼白而没有瞳孔,散发着丝丝妖异之气的眼睛。 房间是单间,里面除了一张大床,一个电视机,连坐的椅子都没有,而且要价还贼贵。 但深蓝显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把游鱼和九霄两个给忽悠住了,还真就以为他深蓝突然改了性子,变得良善了。 描述:太空城堡的守护有者存在于这座失落的城堡已经已经过了数亿年,漫长孤独地等待并没能消磨它的意志,如今它依然默默地守护者这座古老的天外城堡,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我非常乐意和公主成为朋友,只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现在,我当然是要尽可能和她套上关系了。 “醒了吗?收拾一下,这就出发。”朱评漫道,一边说着一边把洞里的一些物品装进布囊里。 虽然我这个分身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那强劲的爆炸冲击波给炸飞了,但这次的拦截总算是把那超级大火球给拦了下来。 对于单东阳所说的,将第一高手和第二高手颁发给首领和沈默然。这一点陈凌也没有意见,不过是暗中对他的一种鞭策。 一千多名帮众由陈一凡率领,把守在东大街所有的路口、街道和拐角,负责清理游散的青联帮成员,对从娱乐场所内溃逃出来的青联帮成员进行围追堵截。 陈志明拿起电话不久,眉头皱了下,史密斯竟然不接他的电话,也不知道搞什么鬼。想了想将电影部门新招来的经理大卫叫了过来。 终于,李浩到达长安了,大军五十五万,包围了长安城了,袁天罡亲自登上明德门城楼,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叛军,他惊呆了。 第两百一十八章 诡异 接下来的事情走向,完全超乎了苏宁与张家人的预料,此时还浑然不知的他们正在看着吴梦娘俩泪声俱下的重逢。 几乎一晚上都没睡,睁着双眼等啊盼的挨到天亮,吴梦娘便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思跟着张泽出发。 几经折腾倒了好几次车总算到了古市南门街,顶着夜色抵达小院。 握住房门却迟迟不敢推开进去。 同年,s市东方电子竞技俱乐部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以苏宸为核心组建球队,年底俱乐部正式申请,经批准后,更名为s市东方药神全民篮球俱乐部,成为第一批进入全民篮球中国职业联赛的俱乐部之一。 接连三天的捣乱已经给餐厅造成了影响,不但来店里用餐的客人少了,连那些不常来的家长都有所耳闻,纷纷打电话来咨询。 可是她明明如今的字跟她以前的字还是有一些差别的,爷爷怎么认出来的? 我还真忘了。魏青山心里面默默的说了一句,毕竟在还没有系统的时候,他就是一条咸鱼,一条咸鱼怎么可能会关心其他的人的事情呢? 刚结婚的那几年,日子并不好过,他在外面辛苦打拼,看尽冷眼,只要一想到孟澜,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儿,什么艰难险阻都不怕。 听着她骂骂咧咧声讨霍南奕,直觉得心里暖暖的,原来有一个永远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这么温暖的感觉。 但魏辰能够敏锐的感觉到这里面的本质问题,那就是系统又问他要功德了。 洛千雪立刻给君天策使了个眼色,男人抱着孩子起身,使了个法决,直接带着孩子跑路了。 “团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李勇这样问的原因也是因为陆恒这一躺就是大半年。 将安然送走后,青云道长再次进来,检查了半天,眉头越皱越深。 门内,禹初见巫瑾出现松了口气,凯撒毫无顾忌地打了个招呼。 淮真询问他,说是否在演讲中寻求某一种政治的正确,让她争取某一方的政治力量。 “不行。”夜莫星从未想过收徒,游戏里有个坑师的徒儿就算了,现实中她可不想再来一个。 “有屁就放,还要我给你脱裤子?!”张驰磨磨唧唧的说不出来,男人毫不客气的粗话扔过去。 ——一定没事,有事节目组还敢播出来吗?不怕外国领事馆找上门吗? 乙元芕坐一边,地下不冷,椅子铺着豹皮,茶壶、茶叶都有,烧一壶水就能喝,惬意。 腿长在别人身上,三少四少只负责带话给温哥华说人不在旧金山,不负责将人拦着不准进大埠。 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秦陌殇不自觉的摸了下唇瓣,唇角带着宠溺的笑容。 有那么一瞬,巫瑾在他脸上看到了近乎精神错乱一样的诡异表情。邵瑜有得天独厚的五官,巫瑾清晰记得白月光张贴的海报上,邵瑜那张凶悍威严的脸。但此时却阴柔诡异。 李静宜见荣岚一直往车外看,索性叫珑意将车帘跟窗帘全都挂了起来,现在已经不是她顾忌颜面的时候了,今天发生的事,越多人议论越好。 他以前打探到乱古仙门的门主唐朝阳,知道他的品格在乱古大陆中还算不错。 不能光盯着外企的那点贸易优势,这样的话太受制于人,一旦有了大方面的约束甚至是强制性的跌幅,那他真的会破产的。 第两百一十九章 走向 “是你?”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将手中的一沓资料全部劈头盖脸地砸向下方的人,韦昆心中的火气直冲天灵盖让他眼前止不住地阵阵发黑。 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是他赋予众望,在自己百年之后要把整个家交给他的长子! 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究竟有哪点对不 “是否继续挑战?”这时,一名老者忽然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开口问道。 周糖糖一边说着一边去洗手间洗脸,一直带着妆,总归是不舒服的。 这一次的入学考试,基本是以三个项目来确定最终成绩,战斗力,精神力和品德考试,这也是经过了多位“教育专家”的建议而制定的。 红盾眼中的芈号,正常发挥着自己对冬妹的爱,但真是那股自然的劲,让他们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好。 凌风见杨彪急于要知道自己的打算,他笑着说:“杨彪,兵者,诡道也。我们要想战胜比我们强大的敌人,只有出其不意掩其不备,我们先掩盖真实意图,这样才有空子可钻。 从始至终,泰有钱表现的太过直率,反倒是让王昊心情越发沉重。付出了,总该收获。付出的越多,图谋的越大!尤其是对商人而言。 当然,即便是赵枫自己,也根本就是胡乱动作而已,他想要破除禁制,当然是需要系统的。 教学楼前面,韩奕辰的跑车停在了周糖糖的面前,看着她一副走神的模样。 无阳子发出一道低喝,手掌便是朝前狠狠地拍下,一只漆黑如墨的巨手便是凝聚而出,其上阴风阵阵,已是朝李远的背后落了下去。 我到房间对着镜子看了看额头的伤口,拿出粉底抹了一些,尽量把伤口压下去,不然让林玥看见她又该没完没了了。 作为楚婉仪门下的顶级打手,楚婉仪当然要扔给凌阳一点甜头,以免凌阳做事没有动力。所以凌阳更加放开胆子,威胁敲诈无所不为,不仅把虎爷的老班底几乎肃清一空,自己的口袋也鼓胀了不少。 蓝成哲扬起来的拳头停在半空中,凝视他暗淡了表情,最后垂下去。“瑾,对不起……”叹口气,他只能替宝贝道歉。 秦方白会被挑战,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而作为他的助手,能做的,自然是让他安然应对挑战。 走着前我看了一下黑虺还在沉睡之中,也不知道这次到底在那山洞中得到了什么样的好处。 “下午去福利院看看。你去准备一些礼物。”秦方白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科尔森说道,他是尼克弗瑞派来迎接王凯和托尼的,至于目的,很容易就能够想到。 就在绿魔说疯话的时候,王凯已经来到了绿魔的身后,随手一抄,就把绿魔的头盔给拽了下来,然后用力一脚把绿魔踹下了滑翔翼,让绿魔摔落在了众多媒体的镜头前。 重新振作起来的我并没有立刻回到凡间,全真教最危机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敌人在暗我在明,我不可能时时刻刻的守在全真教,现在的全真教最需要的不是我,而是鲛泪。 向阳市周边倒是不缺玩的地方,离东风镇最近的地方,要数七星河风景区,山不算太高,但景色还算雅致,不仅仅在向阳市,就是在全省,都算有名的旅游胜地。 “怎么样,没有味吧?”苗轩轩笑嘻嘻的,直接把脚就伸到了宋晓冬的腿上。 第两百二十章 走向(只看这章)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将手中的一沓资料全部劈头盖脸地砸向下方的人,韦昆心中的火气直冲天灵盖让他眼前止不住地阵阵发黑。 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是他赋予众望,在自己百年之后要把整个家交给他的长子! 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究竟有哪点对不起他? 想当 出现的人影缓步走向琉新,霸道气息,带着令人呼吸一滞的压迫,笼罩着整个场地之中。 在这个巨大的刺激之下,所有35级及以上的高级boss都成了最热门的怪物,很多人都像疯了一样在寻找这些boss,现在突然出现一只,他们怎能不激动? 调集仙气,慢慢地控制着他们进入病人的身体,全神贯注的进行着仙气的控制工程,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她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了,如果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引起严重的后果,最严重的可能直接导致病人的死亡。 太子子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和唐勉他们悄然的退出了出来,将这个安静的空间留给周枫自己,希望他早日有所成就。 一边说着,浩奇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来,放在唐轩的眼前,双手成爪状,眼睛与唐轩的眼睛对视着。 “可恶的人类,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莫克西斯怒吼连连,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开始四处躲避,看起来非常狼狈。 洪相将所有灵位搜集,用前人的尸骨,一具晶莹透着金光的骷髅布置祭坛,然后将灵位放置其中。 见到他们下来,火神殿里的人不约而同的围了过来,别人还没有说什么,欧阳剑,罗明二人已是对着简冰跪了下去,哭喊着,叫着师傅,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青龙沉吟片刻道“难道西王母是顾念亲情,所以才会……”说到顾念亲情,青龙都觉得不可思议,西王母居然动了感情,这简直就是个奇闻,奇迹。 “北海冰宫?”听到这个,周枫本来就显得杀机四溢的脸上顿时愕然,非常惊讶的望着若溪,有点搞不明白跟北海冰宫又有什么关系。 独狼大喝一声,率先冲向凌缙,接到信号的铁虎以及飞鹰也同时朝凌缙出手。 当天袁家人可是都看见她一脸懵逼的被丢出袁家宅子的,这怀疑的理由确实是不成立。 虽然话是这么,可她的眼珠子还是忍不住地往那盘子糕点上黏着。 楚霄最后双手拍在白衣男子胸口,这一拍,无力却暗含内力,无力是因为,这一拍没有让白衣男子后退半步,就好像轻轻拍在了他的胸口一样,有力却是因为,实际上,龙魂战气涌入其体内,将之一身修为彻底击溃。 不过转念想想,老胡家这么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不是好人,她也就不用这般客气了。 “司生也说了,先是入选,而后是脱颖而出。”司川圳坐在桌前,敲打着桌面道。 另外,由于被祭炼成魔魁的人类,修为至少要达到玄武境,那就使得魔魁更加可怕了。 哪里知道那人半点不惧她,只懒懒地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卫兵立马上来押了一众婢子下去。 顿时,楚泱一僵,脆弱的脖子被人咬住,让她本来就有些无力的身体,现在更是僵住了。 白启猛瞥了楚霄一眼,他担心楚霄会不会收了这些降兵,因为楚霄说过不杀降兵。 第两百二十一章 后续 “苏…苏,是…真的…吗?” “那畜牲一家全都遭了报应?!” 金花吴梦娘俩听完消息好一会,仍然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是真的,这么轰动的事现在外面都传开了。”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妞儿你听到了吗,天爷有眼,天爷有眼啊!” “呜呜…” 看着又是捶腿大笑又是抱头痛哭 这丫头不算笨,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也有了点默契,一见面,双方从彼此的态度看出了一点端倪。 湖边,金梧桐巨大的树干被做成了一个树屋,枝桠则是成了床椅等家具,随意的摆放在树屋之下,偶有风从山壁缝隙之间吹过,那已经枯黄的树叶便发出了悦耳的声响。 一个一个字敲击在众人心里,顿时也让众人久久憋在心里的那股火气,有了一丝降温。 梓锦现在还不知道宫里面的那位强手是谁,但是目前对他威胁最大的就是乐王父子跟马士善。想要除掉他们不容易,但是暂时把他们赶回老巢还是能做到的,只要一切谋划得当。 当年阿若跟宁妃的事情在后宫虽然被封了口,但是这些资格深的嫔妃很多都知道的,如果德妃见到了那一面砖雕……梓锦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这不失为一个借力打力的好办法。 千寄瑶才不管她在想什么,别的人中没中蛊,死没死,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宗政百罹的寒毒有没有受影响。 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奈何夫人就是这么认定的,现在不成功,就是她烹制得不好。 这年头的专家教授多数是无利不起早,除非有钱赚,否则谁也不会搀和到这些作假的事情里去,像季坤这样眼里不揉沙的真是太少了。 没有神将和神兵敢上前去抓墨容湛,别说他们本来就不是少帝的对手,那金色轮盘就足以让他们望之怯步了。 也不是说她空间里的两只海东青不够灵性,而是说,这样的乌鸦,若是一次,可以视为巧合,但是多了几次,那就不会是巧合了。 若是原来的展飞鸿,或许还会因为对方的抗拒感到棘手,但自从他在沙利叶的父神宝具那里得来了全新的道术机构,哪怕是七大天使之一的存在,也难以阻挡他的强行转化了。 “再泼。”k哥说道。他就不怕两人嘴硬到时候,就怕华枫在外边等得急而已。 另一侧冰茶领着几个梦回雪月的战士正在镇口冲杀属于中国的棘齿镇已经被法韩联军占领了里面满是他们的人。 夏季,清风徐徐,虫鸣声连成一片,倒是让夜色下的湖泊增添了许多色彩。让罗德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在这边体味这难得的清和。 要知道,这五行化一神雷,乃是由少年他自己的灵气,经过雷鼓的奥妙运转而成,至于雷鼓在其中的作用,只不过是将其按照雷电的生成秘法重新排布而已,并没有刻意去添加任何新的东西。 但为了以后还能得到长老的庇护,她们便是再不情愿,也唯有默默地走到对方的身边,缓缓地褪去所有衣裳。 临华不愧为一个夜晚都市,虽然经济上要比天元弱上一些,但是夜晚的繁荣,却是远远的胜过了天元。也不知道这临华的人是不是都是夜猫子出生,不过想一想,和夏琪待了这么久,好像她还真的是晚上特别的精神。 第两百二十二章 悠闲准备 地下储藏室最中间的位置摆放着的大木桶,里面装着的各种肉都是宰杀按着条块分好的。 要是带出去两头这么多怎么想也不太方便,是以苏宁决定还是现杀现宰。 出了储藏室来到养殖的山头,控制着精神力先挑了两头与外面交的任务猪差不多大小的。 两百斤左右,只能算猪圈里中下等远没有达到出栏的重量,不过这样的却是刚好够用。 挑选好后将两头猪清洗干净,每头都宰杀分成两大扇,再放进最大号的麻蛇袋中。 接下来就是牛羊肉鸡鸭鹅,要不是怕太过夸张,苏宁是真想多带些出去。 不过除了要带回大队上的这些,她还打算把各家的年货先整装好趁着这个机会都先寄出去。 邮寄的肉类就不好准备新鲜的,虽然天气冷温度很低但捂着十来天的怎么着也该发臭了。 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会儿,她决定直接弄成烟熏腊肉,不仅时间保存的长味道也很不错。 说干就干! 这次要准备的肉不少,小院的厨房相对来说还是小了些不好施展。 便在山脚临近河边宽敞的地带,直接起了好几个火堆,木架。 将需要熏烤的肉先串好绳子,火堆里烧着的是她特意在果园寻来的几颗大果树。 听说用苹果树,梨树还有山胡桃树的枝叶会有独特的清香,用来熏烤时所产生的烟雾会很少也能更好的保持食物的原味和营养。 果树她不缺,挖出来的坑洞回头再补种上就是。 先用盐把肉涂抹均匀放在一旁腌制下,等腌制好了再一条条地挂在竹架子上。 等大小差不多的肉块将几个架子都挂满她才停下,转头控制精神力开始做起腊香肠,血豆腐等这边过年必上饭桌的特色年菜。 好在是在空间里,有精神力所有的活计都不用她自己亲自上手,不然光这些准备工作就得花费大把时间与精力。 …… 给付家与张家准备的一样,都是两只鸡两只鸭两只鹅两条鱼,还有两块牛肉两只羊腿,猪肉四块腊肠六根再加两块血豆腐。 之所以都选了双数,过年嘛图个吉利。 沪市的赵家与肖桥兄弟仨,两家大差不差,除了腊肠和血豆腐就是鸡鸭各一只。 远在东北与西北的燕子瑜与燕子瑾两家她也没有忘记,不过因为他们现在情况特殊,经手的包裹都是要被提前拆开查验所以不敢太过,只准备了少量的腊货。 至于就在古市关系亲近的等着过年前再送不迟。 看着院子里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麻蛇袋,苏宁拍了拍手面上带出抹微笑:大功告成! 在空间忙活的都忘了时间,瞄了眼手表才发现原来快到下午六点。 难怪肚子都瘪得咕咕咕叫,整天没吃东西能不饿吗。 许久没在桃源里做饭了,今天就在空间吃,整好吃完晚饭外面的天也该黑透了。 在菜园子摘了几把油菜几颗小葱再拿了根今天烟熏好的新鲜腊肠。 兴致来了的苏宁,准备为自己做份竹筒饭。 …… 吃完了能让人香迷糊的腊肠竹筒饭,再啃了几个饭后水果,心满意足后她才用帕子抹了把嘴悄无声息地闪出了空间。 这处死角依旧跟早晨那会儿一样没有什么动静。 原地待了几秒钟当眼前适应了黑暗,才不慌不忙地打开从空间里取出的手电筒。 小院离这条死巷子只隔了一墙,搬运回去方便,也不那么引人注目。 挨着墙角边把之前准备好的东西一一垒放整齐,再拿出些做破做旧的大箩筐将东西暂时遮挡盖住。 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后,脚步轻快地朝着家飞奔而去。 只两分钟不到,喘着粗气的苏宁已经回到了小院门口并抬手敲响了大门。 “咯吱——” 速度很快,就像人就等在门后一般,才放下敲门的手大门就已经被打开。 事实就是张家几人见她出去了整天,天都黑了人还没有回来自然担心,这不张棋正准备出门寻人,哪知道刚走到门后就听见敲门声。 “宁宁你总算回来了!” 见到她张棋提起快到嘴边的一颗心被狠狠摁回胸膛,“怎么用了这么久?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就是等货的时间长了些,大哥他们已经帮忙把东西运到了那边巷子里,你赶紧和我一起去把货托运回来!” “走!” 听到这张棋也不再多说废话,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门路买了些什么东西,东西大咧咧地摆在外头万一被人发现了那就遭了。 “等等大哥,东西有些多咱们把手推车带上!” “放哪儿的我去取。” “在储物室里麻布盖着的。” “你先好好喘口气,我马上拖出来。” 只听见隐隐的说话声却不见人进来,张福纳闷地走出堂屋,正撞上脚步匆匆往储物室里跑的儿子。 “阿棋你跟谁说话呢?是宁宁回来了吗?人呢?” “是宁宁回来了,她在门口,爸先不跟你说我去取手推车。” 看他目露急色对着人摆了摆手,张福扭头就往大门走,出了院子就见着微微依靠着门捂着肚子喘息的人。 “宁宁,你这是怎么了?” “干爹我没事儿,方才跑回来有些岔气,缓缓就好啦。” 仔细瞅了瞅她的小脸,除了跑动后留下的两朵潮红,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样子,张福放下心地点了点头。 不等他再开口,去而复返的张棋双手推着独轮板车走了出来。 当得知两人要去搬运东西,自觉还有把子力气的张福不顾劝说紧跟在他们身后也要去帮忙。 就这么来来回回搬运了三次,才将东西全部弄到了小院院子里。 “宁宁,你这是买了多少啊?都是些什么东西?” 狠狠灌了一大口温茶水,感觉没了那股口干舌燥,张棋扭头看向瘫在草垫子上的人儿。 这些麻袋里也不知道都装了什么,个顶个的重,几趟下来差点没折了他的老腰。 在外面不好出声又怕弄出大的动静,他一直憋着没有问,现在可不得好好问个清楚。 “宁宁你该不是将那人手里的东西都吃下了吧?” “呵呵,差不多吧。” 放下手里的茶杯,苏宁几步来到他们俩跟前,手指了指分别做了记号的麻蛇袋。 “这些是我准备邮寄的,剩下的除了送出的礼其余是我要带回老宅自家用的。” 解开就近的两个麻蛇袋子,继续开口道,“除了米粮,其余的都是宰杀好了的肉。” “嘶——” 看着雪白雪白的大米,还有整扇的猪肉,张福张棋两人忍不住同时倒吸了口凉气。 知道她不简单,但是不知道她这门路竟然有这么不简单啊! 不论是这特级的大米,还是这么些新鲜整头的猪肉,一般的门路可没有。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不会有什么问题,干爹大哥你们放心。” “宁宁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以后还是能少和他们打交道就少打些交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好,我知道了大哥。” 捂住还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脏,张棋面色一改,假装痛苦地哀嚎出声,“完了,我的老婆本看来这次得大出血。” “哼,反正我们现在也有了小秋一点不急了,就你那还不知道在哪的媳妇…你啊还能慢慢地从头再攒!” 要不要这么扎心?还带变相催婚? “呵呵呵,这,这不是跟宁宁开个玩笑嘛。” 张棋嘴角抽了抽,抹了把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赶紧转移话题免得自己歪进沟里,“宁宁,你花了多少大哥都给报销。” 第两百二十三章 商议? “大哥不…”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全给宁宁!” “……” 张棋哭笑不得连声道好,反正是给自家妹子,他也没什么不舍得的,问问这不也是怕多了宁宁这丫头不收么。 不过自家老爹都发话了,张棋也不再多想,从怀里掏出一张存折硬生生塞进她的手里。 “密码是。” “不行大哥这…” “宁宁听话,你大哥三十好几的老光棍一个,哪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对对对,您老说的都对。” 抬手挡住推让过来的手,张棋扭头看着她急得满脸通红,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几分。 “咱们昨天可是说好的,拿着吧,再跟大哥客气我可该生气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好似这存折里的不是大几千万把块,而是一张大黑拾十块钱而已。 这可是真的货真价实,攒了多少年的老婆本啊。 也罢,等着未来大嫂出现,她再把这个存折还回去,就当作替他保管了。 心里这么想着,苏宁也就不再与他再多拉扯,无奈地将手里的存折收了起来。 “嗳,这就对了嘛,哥哥养妹妹天经地义的,多的那些就当大哥给咱们宁宁的订婚贺礼。” “啊?” 什么…就订婚贺礼?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要订婚了? 被这话炸得两眼发昏,冒起了蚊香圈,难得一副呆愣傻掉的表情。 “就你话多!” 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个响栗,张福本想着等明儿见了人,考量过后再跟宁宁商量这事。 还没一撇呢,就让这大嘴巴给嚷嚷了出来。 不过既然都提到这,张福想了想还是决定与她好好谈论下这事。 “宁宁你过来,咱们进屋说。” “啊,嗯,好。” 还晕乎着的苏宁下意识地跟着他来到了堂屋。 等胡樱桃带着小秋看完金花吴梦娘俩从房里出来,也兴冲冲地加入这个话题当中她都还没回过神。 “宁宁,你别怪干爹干娘管的多,实在是姑娘家的名声太重要。 我们知道你啊不在意那些外人说什么想什么,但我们可舍不得你遭半点非议。” 如今也不兴老古板子那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妻俩洞房花烛夜才见第一面。 现在么都讲究什么恋爱自由,婚姻自由。 在确定了对象关系后,双方家长见了面,没有什么问题就该商议订婚,再共同挑个好日子领证结婚。 基本都是这么个流程。 宁宁这情况特殊,长辈都不在身边,自己一个人在湘南。 如今谈了对象,对象的长辈也在的情况下,不把这些确定下来,拖得时间越久以后成与不成吃亏的都是姑娘家。 “干爹干娘我知道你们这都是为了我好…” 不过该怎么告诉他们,自己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难道要说她想做只谈对象,不结婚的流氓? 扣了扣手心,苏宁面上有些为难眼底也泛起丝苦恼。 站在一旁抱着小秋的张棋,居高临下将她的神色全看入了眼中,心下不禁纳闷:怎么感觉…自家妹子有些不想负责的样子? 晒然一笑,张棋摇了摇头甩掉脑海里稀奇古怪地念头,哪有人想着处一辈子对象不结婚的。 若说想踩踏几条船的渣男么还有那可能,但宁宁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呢? 估计是小姑娘家面皮薄,又或许两人才刚开始处对象,这些事还真没有考虑清楚。 “宁宁,你要是没有考虑清楚,那就让我们先考察考察,若是他过得了关,人确实可以托付那订婚的事咱们再商议不迟。” “……”反正就是谈了对象就绕不开订婚结婚的事了呗? 扯起抹无奈地笑容苏宁也只得点点头应了声好。 若是知道这事,最高兴的莫过燕北了吧。 想到确定关系处对象的这两个多月的相处,两人的默契… 那双看着自己便好似点亮眸中所有星辰大海的人。 悄悄捂住又不自觉心跳加快跳动的胸口:若是他,说到底她的心中并没有多少排斥。 那就,顺其自然吧。 她也不该因为徐自新那种人,一竿子打翻所有,从而否认了燕北。 这对于他来说,并不公平。 “小姨!” “嗯?” 不知道什么从张棋身上下来转而扒拉住她腿的小家伙,正眨巴着大眼睛费劲儿地摇晃着。 收起思绪将人一把抱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指尖点了点她挺翘的小鼻子宠溺地笑道,“怎么啦小秋?” “小姨,阿婆说明天你就有空了,会带着小秋去玩对不对?” “对啊,明天小姨带着小秋去乡里玩,那里还有很多很多…” …… 第二天,一家人早早的起来吃完早饭,张福两口子将需要带回一队的东西都打包整理好,张棋则是充当苦力陪着苏宁去邮局邮寄东西。 等两人回来,家里也已经收拾妥当。 在同隔壁两位奶奶打了招呼,留好话给张泽,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汽车站。 这时就体现出了队里安装电话的方便处。 他们刚到庸县,苏建群赶着牛车便已经等候在了路口。 “小哥,辛苦啦!” “嗐这有啥辛苦的,窝在家里也没事儿我都快长蘑菇了,能出来晃悠晃悠舒坦着呢!” 呲牙咧嘴搞怪的苏建群,一副还没长大的傻小子模样,逗得几人哈哈大笑。 给他们简单的作了介绍,几句客气的寒暄过后,苏建群小心地赶着牛车往回走。 不像市里初雪迟迟未来,庸县周边的几个海拔高的队上可已经下过不少场大雪,因此导致山路结冰,道也就比之前更不好走。 “这山里山外,山上山下的气温还都不一样啊!这么多雪呢!” 拢了拢怀里小秋的厚棉袄,又将她的围巾往上拉盖住口鼻,忙完胡樱桃才再次把小人紧紧搂进怀里。 沪市的冬天很少会看到下雪,几年等不到一场也是经常有的。 突然看见这白雪皑皑,还有隐在其中依旧翠绿的群山,心底不禁涌出抹惊奇与欢喜。 “现在还好,等再过了几日,腊月中旬估计还得有好几场暴雪,那时就该封山喽。” “封山?会封有多久?” “这说不好,得看雪下得有多大,去年封山封了有大半个多月。” 大家跟着感叹了两句,倒是没有多想,毕竟离他口中的腊月中旬还有十多天,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倒霉恰巧会提前碰上大暴雪封山的情况。 …… 花了比往常多一两倍的时间,牛车慢悠悠地驶进一队,最后稳稳停在了苏家祖宅。 帮忙把牛车上的东西搬进院子里放好,苏建群吸溜下鼻子正准备将牛赶回牛棚,早些回家烤烤快被冻硬了的身子,就见苏宁拿着什么东西朝着他小跑着过来。 “小哥等等!” “咋啦宁宁?” “这些糖你给妮子他们带回去,甜甜嘴儿,顺道跟我大爷大奶说声等会我带着干爹干娘他们会过去趟。” “成,话我会带到的,不过这糖…” 苏建群咽了咽口水,不是他不馋了而是他爷发话了。 说是给宁宁干了些小事,什么金贵玩意儿都还敢往兜里塞,就给他上顿好的竹笋炒肉! “怎么了?” “爷会打我的!” “噗~” 想起苏青山那个可爱的大爷,苏宁笑弯了眼,待发现小哥五官都快挤到一块的肉疼忍不住笑得更加欢快。 “咳,小哥你不会藏好,悄悄分给大家吃吗?放心,你不说我不说大爷不会知道的。” 最后苏建群还是没有抵住糖果的诱惑… 啊,也不对,按着他的意思,应该是为了哥姐弟妹们的小嘴幸福,就算被发现牺牲他一个也值了的表情,一副英勇就义地驾车离开。 那模样让她乐呵得不行,直到一前一后地两道叫声响起这才打断了她的笑声。 “宁宁!”“苏宁!” 第两百二十四章 印象 “你们怎么来了?” 看见他们俩,苏宁眼眸的光彩更甚,尤其是触及到燕北时,一直隐藏在心底的思念毫无预兆地汹涌爆发。 沉甸甸的,那么浓郁那么深。 “欸嘿~我说你们俩这好似胜过千言万语的拉丝眼神是怎么回事!” 假装用力搓了搓手臂,傅家明真被这两个人的深情对望给整得无语:欺负我家双双不在呢啊? “咳~” 再看某人的脸就给整个烧起来了,燕北唇角含着笑稍稍收敛了些炽热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后也不理会间歇性抽疯的好友,转而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刚才正在那边捡些干草柴火,听到牛车的动静想着是不是你回来了所以赶忙来看看。” 可不是赶忙么,堆在地上的柴火还扔在那儿都没有顾得上背回来。 “宁宁,怎么不进屋…” “大哥哥!傅叔叔!” 收拾好东西,迟迟不见她回屋的张棋牵着莫名兴奋的小秋一起寻摸了出来。 话还没说完原本贴心乖巧的小棉袄在看见站在她身前的两人后,顿时开心地叫唤出声,更是立马挣脱自己的手屁颠屁颠朝着那边飞奔而去。 嘿~张棋忍不住一阵牙疼。 他怎么不知道自家这小棉袄原来还会漏风,居然还是个看脸的? 明明这俩大男人瞧着差不多的年纪,却是称呼一个哥哥一个叔叔。 明明见着飞奔而来的小家伙一同高兴张开的双臂,她却拐了弯硬生生扑进长得最好看的那个怀里! 慢点…两个男人? 微微眯起双眼,张棋抬手摸掉覆了层白雾的镜框,仔细端详起这两人。 “小秋这么久不见,你这是不是太伤傅哥哥的心了?” “咯咯咯~小秋才没有。” “怎么没有,咱们不是说好了得一视同仁,你该叫我什么?” 窝在燕北怀中的小秋被他作怪的手指头戳得直痒痒,咯咯地笑个不停听到他的话才快速地改口。 “傅,傅哥哥!” “嗳这才乖嘛。” “宁宁,他们是?” 不知道为什么,苏宁头次有了种带对象见家长的紧张与不好意思。 望着目光带着几分审视的大哥,又看了眼像是被触碰到私人领地莫名气势全开的燕北。 “大哥,这是燕北我…对象,这是傅家明我们的好友。” “燕北,家明这是我大哥张棋。” 听到她的介绍,三个同样优秀的男人顷刻间有了不同的反应。 燕北是恍然,立刻收敛起身上的冷冽的气势变得温和无害,随着她话落便紧跟着喊了声,“大哥好。” 傅家明则是双眼放光,带有几分激动的神色,“原来是张大哥,我听我妈说了不知道多少回没想到…” 在沪市没见着,倒是在湘南碰上面了! “张大哥,谢谢你!” 肃正面色傅家明一本正经地朝着他鞠了一躬,感谢他在当时傅家最艰难的时候出手帮助。 不仅及时送药救了他爸和大哥,还一手包办了他姐的丧事,事后更是一有时间就去医院帮忙做了所有力所能及的事。 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傅家明知道最大的原因都是因为苏宁,但也是真的打从心底感激。 与两人握了握手笑着打过招呼,张棋从燕北的怀里接过小秋,对上一直激动道谢的傅家明。 单手托抱着小秋,另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人之间有时只一个动作,就胜过了千言万语。 “都别站在外面吃风了,咱们先进屋,进屋再说。” 大大咧咧的傅家明脸上从新带上笑容,没有半点迟疑地点头应好,大腿一抬就要跟着走进院子。 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家好哥们儿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迟迟没有跟上。 天有些些的阴沉,随着萧瑟的冷风,空中飘起了一片两片晶莹剔透的雪花。 好似只是一个眨眼,原本细小微不可见的雪花就变成了大朵的蒲公英,洋洋洒洒地飞舞起来。 “燕七,走啊?下雪啦咱们也赶紧进屋!” “家明…” “?” 真是稀了奇了怪了,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扭捏的燕北。 傅家明忍不住瞪大眼伸长脖子,也没顾着落下直直钻进后脖颈瞬间冻得人一激灵的冰凉。 “那个,你第一次跟着罗双双去罗家…” “喔~哈哈哈哈~”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还真以为自家这好哥们儿天不怕地不怕,不论对上什么俊脸一板无所畏惧,原来也有这么怯懦紧张的时候呢! 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将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别紧张,这见家长嘛都有第一次,你只要正常发挥…” “你们俩这是说什么悄悄话呢,快点进来啊,雪越下越大了!” “嗳,马上,这就来!” 大声回应了一句,傅家明立马扭头看向他,“岳父嘛直到结婚后该看你不顺眼还是不顺眼,不过岳母恰恰相反,懂?” 这样么… 燕北沉了沉眸色,了然地点点头,迈开笔直的大长腿随着他一直迈过门槛。 只将将踏进院子就挣脱他的手臂,不着痕迹地从头到尾打量了遍自己的穿着,暗暗抚平衣角的褶皱。 深吸了口气,大步朝前率先走进了房门大敞的堂屋。 看见走进来的人,张福与胡樱桃同时与大儿子对视了眼,见他微微颔首立马明白过来这就是宁宁的对象。 两人的目光唰地转回在他的身上,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审视。 身高目测有个一米八五,配着肩宽腰窄,虽然穿在身上的衣服破旧打着明显的补丁但瞧着就是觉得好看。 不似眼下大多数人追捧喜欢的国字脸,但棱角分明五官精致谁见着也得说个俊字,尤其是那眉眼… 咳~ 一个大男人看什么脸! 张福硬生生扯掰开专注在他脸上的视线。 腹有诗书气自华! 撇开那张令人惊艳的长相,这是他无端给人的第一印象。 听说他还是最年轻的研究所总共,脑瓜子不是一般的聪明好使。 不说别的,就他和宁宁生下来的宝宝得有多好看多聪明啊! 胡樱桃忍不住与老伴儿默契地交换起眼色:这小伙子好啊,咱们宁宁的眼光真不错。 张福挑眉撇嘴:哪里不错?就凭他那张招蜂引蝶的脸… 横了他一眼,胡樱桃回怼:你个老东西别有事没事瞎挑刺,长得好看还不行非得是个丑癞蛤蟆咋滴?! 恨不得掀桌的张福:我管他美丑,偷拱人家菜园子里水灵灵大白菜的就是臭不要脸的狗崽子! 再说,谁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个大帅小伙了!就他?比自己那会儿差多了好么。 “伯父伯母好,我是宁宁的对象燕北。” 第一次见面理应准备厚礼,但事发突然,情况也不允许,燕北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有想过给宁宁所有最好,可… “伯父伯母燕北失礼了…” “这说的什么话,燕北是吧?快快坐。” 都知道他是什么情况与处境,张福和胡樱桃自然不会挑这个理。 看他难掩的愧色,不知道为什么胡樱桃心底也不得劲儿,连忙打断他的话热情地招呼他坐下。 等人坐下后,更是迫不及待地与他交谈起来。 那欢喜得模样,眼角的皱纹都褶成了朵花。 “咳!咳咳~” 张福踢了踢她的脚,换来的却是无视,说好统一战线共同考验的呢? 夫妻几十载,他怎么不知道这老婆子这么善变了? “喉咙不好你就多喝水!小北啊别理他,他支气管炎犯了老毛病,咱们说到哪儿了,哦对你说亲家爷奶…” “咳!咳咳咳!” 什么亲家?哪里亲家,八字有那一撇了吗,就亲家上了?! 张福惊天地泣鬼神地又是阵猛咳嗽,用力地恨不得把肺咳出来。 第两百二十五章 主意 这时的张福怕早已经忘了,这说商议订婚的事还是他自个提起的。 八字的那一撇,早在苏宁点头那刻就划好了。 “噗~” 目睹全程,围观的其余几人拼命地忍笑,傅家明都快把自己大腿给掐紫了。 实在是老俩口的反应太过可爱,尤其是故作威严板着的张福,那张不加掩饰一秒恨不得五变的脸。 虽然不知道大家笑什么,窝在张棋怀中的小秋也同他们一起双手捂住小嘴,湿漉漉的眸子里盛满星光点点乐弯了眼。 对上抽空瞅过来控诉还有丝略带求助的眼神,苏宁抬手揉了把有些酸疼的脸,适时地开口解救某人。 “干娘,干爹,我方才跟小哥说了让他带话给大爷大奶,咱们是不是先过去?等晚上再请燕爷爷还有傅叔他们?” “哦,对对对!” 差点忘了,还有大把的正事。 这话还是自己让宁宁跟人说的,哪好让人多等。 小北这不仅长的好看令人赏心悦目,说的话也异常好听和她的心。 胡樱桃颇有些意犹未尽,好在还能多待几日,与小燕交谈的机会大把,“小北啊,你看等会儿跟亲家爷奶说声,晚饭过来吃咱们两家正式见个面?” “好,伯母。” 燕北倒是想跟着一起,不过光天化日的怕给苏大队长家惹上麻烦。 也是因为他们是在这一队下放改造,但凡换成别的地方哪里能像现在这样,只要背着些人就还有松快自在的时候。 与傅家明一前一后地从后院小门出来,燕北才很是畅快地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放下了心底的紧张情绪。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嘿嘿,当然是被未来岳父各种挑刺,横竖都不顺眼的感觉。” 傅家明一脸坏笑地用手肘碰了碰他硬邦邦的胸膛,“你这小子从小就是所有人口中最优秀的存在,这种体验是不是很难得?” “看来你在罗叔身上体验了个够。” “……” 这会心一击,一击必杀,不愧是你。 默默竖起根大拇指,傅家明无奈地摊手,“张伯父还算好的,双双她爸还有大哥才是真恐怖。” 回想到那天罗复森和罗无看向自己的眼神,如今他都忍不住地瑟瑟发抖。 但谁叫他们是想要连盆都要给人搬走的那个,怎么着也得受着嘛。 想到自己除了准岳父一家就只有大舅那家,统共也就两大山河要过。 而燕北么… 苏宁除了张家这门重要的干亲,还有京市极为看重的付家,护她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张泽与毛前进两位好大哥… 那是不知道有多少关等着呢! “哈哈哈哈!” 扔下莫名兴奋过头,捧腹大笑的傻子,燕北冒着风雪加快了脚步。 …… 雪又大了几分,一朵一朵落在山林小路间,只这么会就盖了薄薄的一层白。 山脚的破屋虽然经过苏宁简单的修葺,能勉强躲风避雨,但实际保暖的效果并不怎么好。 尤其这离山太近地势又高,下了雪后夜里就显得更加寒冷。 怕燕昌荣老俩口年纪大了受不住,燕北早早的就拿出苏宁准备好的最厚的被褥棉袄给两人换上。 赵盼盼还开玩笑说是头次穿这么厚,道都快不会走了。 不过知道孙子一片孝心,哪怕不方便两人还是乖乖地照做,就是在屋里也听话的大棉袄内套小棉袄,出门必再加上军大衣。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快,小七快进屋。” 看着外面下起雪,赵盼盼就知道自家小孙孙该回来了,只是没曾想用了这么久才到家。 “头发都结冰凌子了,快烤烤火,你这是和小明俩去哪捡柴火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哦,对,柴火! 就说好像忘了什么的燕北无奈地抚了抚额头。 “呵呵,我们俩回来时把柴火给落下了。奶要是不说我都给彻底忘脑后。” “这,这是出什么事了?” 就依照他那变态的记忆力,能把出门办的事给忘了,说没事他们俩也不信呐。 赵盼盼先是担心,后一想自家孙子只会遇到一个人的事就变成这样,面上的神色肉眼可见极快地转变成欢喜。 “是不是宁丫头回来啦?” “宁宁回来了?” “对,我正准备说这事,爷爷奶奶,宁宁的干爹干娘一起跟着回来了,说等会过去吃个晚饭两家正式见个面。” “呀,亲家来了啊?” 当时确定了关系后,苏宁就把所有的事告诉给了他。 挑了些其中重要的几件,燕北告诉给了自家爷奶。 毕竟他想着的是天长地久,日后结婚不止是两个人的事,还有双方家庭的事。 总得让自家人知道苏宁的态度,以及认清谁才是他们燕家今后应该真心以待的人家。 所以这时提到张家,两老也没有简单地把他们当作一门干亲而是正儿八经的亲家,不仅万分惊喜还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这,这怎么办?!” 欣喜过后赵盼盼忍不住猛拍了下大腿。 两家人正式见个面,依着孙儿口中带来话的意思,这是亲家间的暗语,要是没会错意是准备商讨俩小的大事啊。 按着习俗该准备的东西,这,这他们如今什么也没有… “不行,不行,咱们不能这么亏待宁丫头。” 她可是比对当初给两个儿媳准备的那些,为几个孙孙的未来孙媳妇都翻了好几倍地提前备好了的。 千挑万选,用了心准备的东西却送不到手,赵盼盼脸上满是抓心捞肺地难受。 “奶奶,您别急,我去找找家明。” “嗯?” “等我回来了您就知道了。” 想起前几日那小子告诉自己的事,燕北心底有了主意,也没管雪水浸湿的衣服说完这话后脚步匆忙地踏出屋子。 “小七你慢点,小心地滑别摔着了!” “我知道了,奶您别出屋等我回来。” 迈了一半门槛的腿又收了回来,赵盼盼小心翼翼地挪回火盆前坐下。 余光瞥见正上下捯饬自己的老伴没好气地开口道,“你到时一点不心急。” “这不是小七有了解决办法了吗,嘿,瞎操心,宁宁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没有那些她也不会挑刺不痛快的。” “就是因为宁丫头不在意这些,不挑理,我才更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一股脑儿全塞给她,才配得上咱们这么好的丫头。” 赵盼盼是真的喜欢她,就是不提苏宁为燕家做的那些事,单单只这个人怎么对她好都不为过。 可…偏偏还是亏欠,对不起她。 拍了拍她的手,燕昌荣哪能不知道老妻心中所想。 不过事已至此没有办法的事,想太多也是徒增烦恼。 “咱们今后啊用行动证明,对她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好,不比那些花团锦簇的死物强?” “算你说了句人话。” “嘿,你这老婆子!” …… 另一头已经跑到傅家的燕北快速敲响了大门。 等傅家明打开门调侃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直接锁住了脖子闷头往屋里带,直到到了他的房间这才松开了手。 “咳~你想勒死我?” 脸涨的通红,傅家明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手指向他满眼的控诉。 “把你前些天说的宝贝拿出来给我看看。” “你想干嘛?趁火打劫啊?” 嘴上的话是这么说,可等气喘匀了傅家明也不等他回答,手就已经自觉地开始暴力掀开了床板。 床底下是他趁着当时建屋,自己挖出来的地窖。 挪开障眼法的地砖,下面有块圆木向外拉的小门,打开后三个大箱子就那么紧挨着摆放在一起。 “喏,都在这了!” 第两百二十六章 用心 “燕七你还没告诉我干嘛呢?” 蹲在旁边傅家明看着他已经开始在几个箱子里挑挑拣拣。 “为宁宁选几样适合的见面礼。” 若是真如他所想,或许还得加上订婚礼。 嘴角微微往上上扬,燕北晃了晃手里的鸳鸯玉佩,“怎么,舍不得?” “嘿,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说到底这还是因为苏宁才发的意外之财。 傅家明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表示挑再多他也不心疼,就算这没了那宝山山洞里还有好多箱呢。 只是让他不得劲和想不明白的是明明他和双双先确定的关系,也先见的家长,怎么还让这两人后来居上大概率会在他们之前订婚? 离双双结束学业还有两年多,得了吧,他还是慢慢等吧。 “谢了兄弟,这些东西以后我再双倍补给你。” “寒碜谁呢你!” 怼着他胸口来了一拳,傅家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不过知道燕七就是这么性子,他也懒得和他多扯掰,到时的事到时再说,还能硬塞给自己怎么着。 瞄了眼他选好的东西:一对儿碧绿的鸳鸯玉佩,一对儿飘花翡翠手镯,一只坠着粉色珍珠的发钗,还有串一百零八子的碧玺手串。 “就这些?” “够了。” “见面礼那是够了,要是订婚这哪够?” 东西倒是好东西。 可如今这些好东西在市面上都换不来多少斤粮食,还不抵大小黄鱼来得实在。 边说傅家明边将手放进装金子的箱子里,不由分说地掏出十来根藏放方便的金条。 最后还翻出两匣子装好的,用金子制成的小花生瓜子什么的。 “够了够了。” 看他还准备翻找,燕北连忙出声拒绝,“赶紧盖上藏起来。” “行吧,要是想起来还差什么了你再来找我。” …… 等燕北怀抱着一布兜的东西再转回山脚,身上被雪水打湿的地方都结了棱硬邦邦的。 赵盼盼看了不免心疼,紧忙拽着他在火盆旁坐下,更是用自己的双手给他捂着冻得青紫的手掌。 因为身份的原因,苏宁准备的衣服除了内里都是崭新的棉絮,外面都故意做旧做了补丁遮掩。 所以燕昌荣只能换了身没有那么多补丁看起来稍微体面些的衣服。 将自己拾掇好,走出里间才发现小孙儿已经回来,“怎么样?” “差不多了,我那还有些自己捣鼓的小木盒子,分别装起来就好。” …… 祖孙三人还在这商量着,另一边苏宁也准备带着干爹干娘他们去往苏大爷的家。 之前她准备好的东西怕混淆都做有记号,送给哪家的就在麻蛇袋外面用毛笔写着小小的字。 张棋从中找出写着苏大爷的那个提了出来,“宁宁,可以了咱们走吧。” 四大一小出了门,苏宁便牵着小秋在前边带路。 积雪已经有了半掌厚,一脚下去就是直接没过了鞋面。 害怕小秋的鞋子灌包等会儿再给冻着,弯腰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宁宁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用干爹,路不好走你和干娘小心些,小秋我还抱得动。” 这几个月胡樱桃都是好吃好喝的给小秋调养着,不仅白了还胖了许多。 远没有最初认识时那般抱着轻飘飘感觉不到多少重量,走到大半道就感觉双手压得酸疼逐渐有些无力。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改抱换成背着的时候,只听一声熟悉的喊声响起。 “宁宁!” 原来是等在不远处的苏建群看见他们的身影,便大声招呼了声快速迎了上来。 “小哥你怎么站在这里?” “这不是爷奶着急么,让我在这迎迎,来,把娃子给我!” 见这么冷的天她额头上还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苏建群立马朝着她怀里的小秋伸出手,“大哥哥抱你好不好?” “呵呵,小哥,按着我称呼,小秋她该叫你小舅舅,怎么还给自己降辈分了。” “嘿嘿嘿,我给忘了,小秋是吧来小舅舅抱!” 知道小姨抱着自己费力,好几次她都想下来自己走。 如今来了个笑容憨憨的小舅舅,小秋也不认生对着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乖巧地伸出自己的小手将人搂住。 终于不用累着小姨啦~ “叔婶,哥,爷奶都在家等着呢,听着你们要来可高兴了,走咱们快回家!” “好好好。” 张福笑着连声应好,扶着妻子加快了些脚步。 不过小会儿,一行人便到了地方。 两方见面免不得一阵寒暄问好。 等客客气气进了堂屋,才发现苏青山他们担心天太冷在屋里烧了两三个火盆。 屋子中间还架上了过年吃团圆饭的超级大圆桌,桌上的饭菜都用干净多余的碗盘反扣着保温。 看这模样,怕是知道自己回来后大爷他就让人开始准备饭菜,只等着他们过来就能马上吃上热乎的。 一大张的圆桌,大家围坐地满满当当跟村里吃大席似的,热闹极了。 不过人实在太多,女人和孩子另外在厨房单独架了一桌。 张福与苏青山两人相谈甚欢,尤其是几杯酒下肚后,更是哥哥弟弟叫得无比亲热起来。 “苏大哥,还得是你啊,老弟我看着真是羡慕呐!” 苏青山有三儿一女,三个儿子相继成婚后又给他添了八个孙子六个孙女,那是真真正正的儿孙满堂。 不像他,只有阿棋这一个儿子不说,偏偏一把年纪还不肯娶亲。 真怕再等个几年,生生砸在手里哦! “哈哈哈,小棋看着就仪表堂堂是个有出息的,一个不得顶仨啊,张老弟如今又有了咱们宁宁这么好的女娃子,还用羡慕个啥啊!” “哈哈哈哈,老哥说得不错,是这么个理,有了宁宁这丫头我们俩口子做梦都乐呵呢。” “就是隔得远,有心想顾着手脚伸不过来啊。” “嗳,这不是还有我在这的么,放心,就在这谁也甭想欺负了她!” “那还得老哥多费费心…” 坐在一旁的苏宁听着他们俩越来越大的嗓门,又觉得好笑心底又觉得滚烫。 “宁宁别管他们几个酒鬼,快,趁热多吃点菜。” “对,宁宁这老母鸡炖的汤可香了,多喝两碗啊!” 一个没留意,好不容易清空的碗又被塞成了小山,暗暗摸了摸已经鼓起来的小肚子。 笑着应了声好后拿起碗鸡汤喝了两口,然后飞快地拿起筷子痛并快乐地继续开吃。 这一顿饭吃了整整一个多钟头才结束。 等喝了不少的张福与张棋两人稍稍醒了些酒,他们才告辞离开。 将人送到大门口,折转回屋的苏青山卷了些烟袋子里的烟叶丝,满脸享受地抽起来。 “老头子,你快过来!” “又怎么了?真是不让人舒坦一会儿。” 面上凶巴巴,脚下很诚实,敲了敲烟锅子,苏青山大步走进夫妻俩的屋子。 “宁娃子她这干亲家给的礼也太厚实,这咋整啊!” 收了她都得心慌,该用什么做回礼的好。 只见大大的麻袋里装着几个小布袋,除了雪白雪白的精米,还有一只猪大腿,一只羊腿,一条十来斤重的鱼。 吧啦了口烟嘴,苏青山想了想也就知道了张家送这么份厚礼的用意。 除了表示对自家看重的意思,更多的还是想他们离得近多看多顾着宁宁这娃,图个安心保障。 可见这门干亲宁宁认得好啊,这是打从心底把她当自家闺女。 不过,就是没有这些他苏青山也得顾着苏亭的面子,更不提对于宁宁这娃他是真心喜欢自然愿意多照顾。 “收着吧,等过几天杀年猪炕些好腊货给他们。” “成,听你的。” 第两百二十七章 情真 一个下午,雪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让外面的世界银装素裹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回到家休息了两小时,午休后恢复了精神的苏宁站在屋檐下伸了个大大的老腰,开始准备晚饭。 除了燕家,傅家,她还让傅家明悄悄通知了牛棚的三位老师。 对,老师! 平时除了跟着刘老学习医术,秉着多学些知识吃不了亏的心理她也跟着林涛梁宛如两位学习生物与数学。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对于三位老师,苏宁都很喜欢也很敬重。 既然是商议订婚的事,当然少不了邀请他们。 “宁宁怎么不多睡会?” “睡好啦,倒是干娘你怎么不多休息会?” “别提了,你干爹那呼噜声,呵呵让他自个儿睡吧。” 扬起抹笑容,双手搀住她的一只臂膀,“那正好给了咱们娘俩独处的机会。” “哈哈哈,对,咱们娘俩好好亲香亲香!” 说说笑笑地进了厨房,屋里的火盆里还烧着几根没有烧完的木柴,铁架上的水壶正嘟嘟着白烟。 手脚麻利地把铁钩上的水壶取下来,把热水灌进暖水瓶里。 起身走向厨房外搭的简易茅草棚里,准备抱些生火的木柴和引火的枞树叶。 打开外面罩着的油布,里面的木柴堆得整整齐齐,比她走前还要多。 应该是燕北在她不在的这几天,一直有帮着拾柴,怕自己回来不够用吧。 想到这苏宁眼底泛起柔光,面上的笑也跟着灿烂了几分。 搬了足够的木柴和枯叶到厨房,干娘已经将灶上的两口大锅以及饭甑洗刷干净。 “别说这饭甑煮的饭还挺香,就是硬了点。” “嗯,这边吃大席,人多的时候都用饭甑煮的饭,饭有木香味就好干硬了点。” 将淘洗过的米倒进去,加上适量的水再盖上圆木盖,放进大锅再在外面加上水。 火生起来,接下来等着煮熟就好。 “宁宁,你准备做哪些菜?” 胡樱桃方才在苏青山家吃饭,打听了不少这边的习俗。 入乡随俗嘛,既然都在这里那按着这边的习俗走以后别人知道了也不落人口实。 按着流程两方在女家见面,这顿饭得由女儿准备,为得就是展示。 所以她才听了宁宁的话不抢着当大厨只准备帮忙打下手。 “咱们算算,嗯…十五个人,五荤四素一汤该够了吧?” “那肯定够够的了。” 这也是她有这个条件,别家谁不是一两个硬菜顶天了,那还算很好的招待。 得亏胡樱桃也不是个没见识抠搜的,不然高低得骂几句败家。 有人陪着说话干活也不觉得累,等窗外的天暗下来,饭菜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 像是踩着点似的,等天黑下来刚刚六点,大家陆陆续续地很有默契按着照例从后院小门进了屋。 没有苏大爷家那么多的火盆,苏宁打算就在厨房里开饭。 把八仙桌和另一张桌子拼着架在火盆顶上,不仅暖和菜还不容易凉。 “哟,看来今儿咱们又吃上大户了!” “哈哈哈,有好吃的还不好?” “好啊,当然是好,这不是感叹么,自从有了宁宁后咱们这伙食是蹭蹭蹭往上涨,日子美啊!不愧是我的好学生~” 刘文博乐呵呵地感叹着,看着小脸忙得红扑扑的人儿,心软和的不像话。 虽然落得个妻离子散一无所有的下场,但能有了她这么个学生所受得这些苦都不算苦喽! “嗳,宁宁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得意门生,那也是我们俩的学生!” “好好好,你们俩夫妻想以多欺少是吧,我…我也摇人!老燕你个老东西终于来了,快赶紧的,有人要跟咱们抢宁宁!” 前脚刚走进来,都没来得及抖落身上的雪花,听着老伙计的玩笑话燕昌荣立马给予反应佯怒道。 “呵,谁敢抢我家宁宁,我跟他拼命!” “哈哈哈~” 林涛与梁宛如相视大笑,笑着笑着眼眶都忍不住地湿润。 苦熬的这几年,谁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走过来的? 能有现在这天,换作两三个月前他们根本连敢都不敢这么想。 都是因为有了宁宁啊。 这份难得的温暖,哪怕时间过去再久,再回想仍觉得滚烫。 “家澹你如今觉得怎么样?” “还得谢谢刘老的药,最后这一周期的喝完,伤口那种疼痛感少了很多。” 点了点头,刘文博收回把脉的手视线不期然地与傅融对上,不着痕迹地给了个眼色才转而继续看向这年轻小伙子。 他也期望好徒儿能早些研制出那秘药,不然就傅家澹现在的症状也只能靠汤药减轻压抑着没法根除。 那种疼痛感其实更多的还是源于他的心理作用,类似西医所说的幻肢痛。 除非痊愈,否则别无他法。 为了让傅家澹行动方便不用一直坐着或躺着,傅家明悄悄寻摸队里的大木匠做了把木头轮椅。 有了它傅家澹也能在家人的帮助下偶尔出家门转转。 如今看起来效果不错,起码让他的眼底少了几分阴郁。 “都到啦?” 用围裙擦了擦手,苏宁笑着踏过门槛,见大家都到了正坐在沙发上,连忙招呼,“屋里没发火,咱们今天还是在厨房吃那里更暖和些。” “行,咱们都听宁宁的安排。” “哈哈哈~” 一行人颇有些浩浩荡荡地依次走进厨房,里面刚摆好碗筷的张家人连忙挂起笑让出位置。 等在苏宁的介绍彼此和气地打过招呼才纷纷落座。 紧挨着她坐下,燕北这才得了机会轻声地说了几句话。 两人自以为还算隐秘的小动作被众人尽收眼底,只大家伙都含着笑装作不知。 难得的一桌好菜让大家都吃得很是痛快,直到肚子撑得溜圆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等桌上的饭菜碗盘收起换成茶杯热水,众人烤着火话起了家常。 与燕家爷奶聊了不少,张棋和胡樱桃两人觉得燕家不论家风还是为人都实属不错。 要知道长辈的性情可关乎小两口婚后的日子过得舒不舒心。 遇到好的靠谱的婆家人,比遇上个好男人还难得。 知晓他们在湘南也待不了许久,两边也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索性张福也就不藏着掖着。 望了眼一无所觉,正与燕北和傅家明说着什么的苏宁一眼,张福笑着看向燕昌荣。 “亲家爷奶,你看咱们是不是把这事儿先定下来?” “真的?!” 听闻这话燕昌荣喜得双眼溜圆,他还准备试探着问问,没想惊喜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定下来好哇,定下来好!不怕你们笑话,我可是天天睡觉都不安稳就怕看好的孙媳妇跑喽~” “哈哈哈,也就小七抢了先,不然我也看着眼热的很。” “呵,你?你可拉倒吧,你家孙孙我没记错才十来多岁毛都没有长齐,抢什么抢!”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六乐不够,你个老东西懂不懂!” “滚,大喜的日子别逼我削你!” 笑骂了句刘文博一句,燕昌荣转头一把握住张福的手,情真意切地表示道,“现在这情况,我们之前为孙儿准备的东西也没法拿出来,只能委屈了宁丫头。 不过你们放心,今后咱们双倍的补上,对于宁丫头我们全家上下都是打从心底里的喜欢。 以后别说燕七,咱们燕家所有人都会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决不让她受半点苦。” “我们信,我们相信。” 张福点了点头回握住他的手,这份真情实意他们感受的到。 不过,订婚的事虽然有跟宁宁提过,但真到这时也得问过她的意见。 “宁宁,燕北你们过来一下!” 第两百二十九章 暴雪 倒塌? 难道是房屋? 两人方才一直待在桂花树下,有它的树冠作为遮挡,注意力也不在这方面,还真没有觉察出雪竟然比之前下得更大。 甚至比近几次最大的那场雪还要大。 他们来时的脚印早已经被完全覆盖没有一点的痕迹,漫天大朵大朵的雪花落下都发出了明显的声响。 燕北拍了拍她头顶肩膀上的雪,“宁宁,我们快些回去。” “嗯,好。” 若是真的发现了房屋倒塌,她还得马上去趟卫生室。 没有放下她的打算,燕北将人紧紧按在怀里,抱着人往回走。 一脚下去,积雪已经没过了脚后跟。 这才多久? 若雪依旧这么大,下上整晚,村里怕是得提前进入封山。 好在离着祖宅不远,就算走的有些艰难也很快回到了家门口。 听着声出来察看的傅家明正打开大门,就看见抱着苏宁大步走近的燕北。 门口亮起的路灯让他一眼就看见苏宁那张过于艳红,甚至有些些微肿的嘴唇。 一时间忘了自己出来的目的,眼中亮的光都快赶超头顶的灯泡。 拼命地朝着好兄弟使眼色:可以啊燕小七! 微微错开些怀里人儿的视线,燕北略带警告地睨视他:自己闭嘴还是他帮忙手动闭嘴,自选一个。 回了个算你狠的眼神,傅家明耸耸肩直接选择忽略,拼命地摁下心里头不断往外翻涌的八卦心。 “对了,你们刚才在外面有没有听到那声巨响?” “听见了。” 小心地将人放下,燕北这才转头看向他继续开口询问道,“知道什么情况了吗?” “我这不是正准备去看看么。” “那正好一起,宁宁你先回去烤下火等我们回来…” “宁宁!宁宁!” 还没看见人,远远地就传来急切地呼唤声。 心底一个咯噔,苏宁知道怕是村里真的出事了。 急匆匆递给了燕北个眼神,不等他回复便小跑着冲进大雪里向着声音传来地地方迎了过去。 “小哥,我在这!” 手电筒的光顿时打了过来,苏建群面带急切,额头挂满偌大的汗珠。 因为剧烈地跑动让他气息不稳,口鼻间全是不断喷洒出的白气。 “宁宁,快,王瘸子家的草棚子塌了,人全埋在里面!爷让我赶紧来叫你!” “几个人?人救出来了没有?” “一家五口一个没落下,我跑过来的时候,大家正拿家伙开始救援呢!” “走,先去卫生室拿上药箱。” “好!” 苏建群抹了把脸,将手电筒照向他来时的脚印,“宁宁把手给我,跟着我的脚印走别掉沟渠田里去了。” 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拉住她的手,苏建群边带头往前走边不忘叮嘱她。 点了点头,苏宁回了声知道了便紧抿着唇,以免风雪塞了满嘴。 到了卫生室取出医药箱,来不及休息片刻两人又马不停蹄地急匆匆往王瘸子家跑。 等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地方,只见漆黑的夜里一派亮堂,围拢着的人手一把火把。 青壮有力的人脱了厚重笨拙的外套,吭哧吭哧用手中的家伙刨雪搬倒塌的石块木桩。 “大爷!” “宁宁你来了,快,看看王瘸子人怎么样?!” 正来回焦急走动的苏青山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面上一喜,连忙转身朝着她大步靠近。 等到了跟前拉着她的手臂就往旁边不远处带。 王瘸子还算幸运被泡尿憋醒,夜起正下床去门口的尿桶解决房子就塌了,所以紧靠着门边的他最先救出来。 虽然雪已经下了一天,但谁也没想到夜里还会来这么场大暴雪。 村里人为了节省下柴火,大都是吃过晚饭再把身子烤热乎了就直接上床睡觉。 也没有谁想着雪会下这么大,得先把屋上的积雪扫扫的。 他只希望现在还来得及,别等会儿接二连三地听见塌房的声音。 苏青山紧皱着眉头,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敲锣声心底还是忍不住地暗自担心。 “宁宁你快看看!” “好。” 王瘸子躺在卸下来断裂了一小半门板上,嘴里正哎哟哎哟地呼痛,瞧见苏宁眼底立马迸射出一抹亮光。 “小苏,小苏医生我的腿,你快救救我啊,疼死我了!” 闻言苏宁快速上前蹲下身子开始检查,等发现他只是腿骨折其余的伤都没有危急生命,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我只能给你上些止血的药,吃两颗止痛药,正骨什么的你还得去趟县医院。” “宁宁你先给他弄,等人都救出来再送他们一起去医院!” “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不得疼死了?还有我的腿,已经瘸了一只难道还得再废一只?” “不行不行,大队长你得先送我去医院,去医院!” 要是一双腿都没了,他以后还怎么活,要不要活了? “你没听着宁宁说你只是骨折没有什么大事,等去医院正骨就行了,那里面的可是你老娘,你媳妇,你娃子?咋滴你要不管了? 就那么一辆牛车,送了你,他们怎么办?要是伤的重直接等死吗!” 听着这话,苏青山差点没气了个倒仰,平时往日里也就觉得这人心眼子小了些,没想到遇事才知道那是真混账啊。 哪有这种情况下不先顾及老娘,自己媳妇娃子的人? 伸进药箱正准备给他悄摸添些泉水,还有偷偷换成自己炼制的金创药的苏宁听着这话顿时停下了动作。 本想着就算耽搁也不能让他真坏了腿的念头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就这种自私自利不顾家人的,给她的药都是纯属浪费。 用医院派发下来的药给他清理好伤,再扣下两颗止痛药,苏宁便站起了身。 “我不管!我可是家里的顶梁柱,我要真废了她们就是救出来以后还能有什么盼头,大队长快送我去医院!” “再不闭上你特么那张喷粪的嘴,老子一竿子敲死你送你开席!” 苏青山气急扬起手中的烟杆子,大有他再出声真敲破他脑壳的架势,唬得王瘸子立马噤了声。 玛德,他又没有说错,就是老娘娃她娘在这,她们也得同意,怎么就不能先送自己去县里? 等她们救出来等着从医院回来的人再送过去不就得了? 凭什么他能等,哦,她们等不得? 王瘸子满眼的愤愤不平,不过他这人是典型的窝里横,老子娘媳妇娃在家他说一不二想怎么着怎么着。 可遇上苏青山这种,又是大队长脾气更不好的,也就敢心底叫嚣。 “出来了,出来了!” “谁救出来了?” “王瘸子他媳妇还有娃娃们!” 众人由衷地庆幸欢喜硬卡在喉咙还没喝出声,就听着那人继续高呼,“小苏医生你快来!” “王瘸子他媳妇儿好像没气了!” “死了?嗬——” 提起药箱苏宁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那边。 只见两三个汉子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大俩小。 发现王瘸子媳妇时她的双手紧搂着两个娃趴在地上,用自己柔弱的身体拼死护着他们。 那双护在娃子身上地手他们怎么也掰不开,没办法只能一起抬过来。 就方才那个场景三个挖掘的汉子都忍不住红了眼,媳妇是个好媳妇,当娘的也是个好娘,可惜了! 已来到面前的苏宁快速地检查了下王瘸子媳妇还有孩子们,发现大人确实没了气息,好在两个孩子被保护的很好。 只小男孩的头应该是被重物砸了下陷入昏迷,小女孩身上只是轻微的刮蹭伤痕,同样昏迷应该是刺激惊吓的。 第两百三十章 急救 “快,先把人放在平坦处!” “火把!” 苏青山看见这情形赶紧招呼起周围还傻愣着的人,“都还没睡醒呢,赶紧动起来!抓紧时间让宁宁急救看看人还能不能救回来!” 这一声宛如当头棒喝,瞬间让周围忍不住红了眼陷入悲伤感怀的众人回过神来。 呼啦啦一窝蜂地聚拢,高举手中的火把,让这片地儿照得更加亮堂。 “把外套铺在地上!” 有那眼疾手快地把那堆堆放在一起的外套也不管是谁的,在空地上铺放整齐。 抬人的三个男人见状立即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铺好的衣服上。 一大俩小都是紧闭着双眼毫无知觉的模样,苏宁经过之前简单的察看没有先管两个小家伙,而是从药箱里取出个小瓷瓶一个针包。 这个银针是葛老师临走前送给她的,嘴里虽然还是说着不收她当徒弟的话,却又传授了些银针急救的知识还有手法。 因为同为赤脚医生,他知道在条件落后医疗环境尤其差的乡村,这些都是在紧急情况下真正能救人命的。 好在对他的好意还有用意都清楚的苏宁学得很认真,哪怕还没真正的实验过,但该懂该了解的都做到理论满分。 深吸了口气,现在她只希望王瘸子媳妇只是陷入短暂的假死状态,那她就还有几分希望将人救回来。 心底这么想着手上的东西却没有半点停顿,针包已经打开简单消毒,捻起根按着葛老师所说的几大穴位扎了下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人却一直没有反应让举着火把围拢着的群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快啊,一定要活下来!就是为了那两个娃儿也不能就这么撒手走了哇! 像是听到众人的祈求祷告,在陆续戳破的指尖流出殷红的鲜血时,她的睫毛微微轻颤了下。 “啊,动了!动了!我看见她的眼睛皮儿动啦!” “这是救活了?天啊,死而复生小苏医生太厉害了吧,我的天哪!” 现场一片哗然,众人在控制不住心头激动的情绪纷纷开口。 “都住嘴,安静!” 苏青山高高提起的心一直悬而不落,听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顿时扯着嗓子就是一阵吼。 特么娘老子的,没看见宁宁急救都没有完,一个个地像煮稀粥似的,是嫌现在还不够乱的? 万一被吓得手抖,针扎歪了人没了这算谁的?! 围观众人:不是,大队长你刚才喊的那声比谁都大声好么?对于自己的嗓门是心底没一点数吗? 实际上短暂的喧嚣吵闹声并没有对苏宁带来什么影响,此时的她早已经自动闭屏了外界的声音,只专注抢救。 能多快一秒就是为王瘸子媳妇多争取一点活下来的机会。 直到确定摸到她颈间几乎弱不可见的跳动,这刹那苏宁的眼眸不受控制地湿润。 连忙侧转过身将放在一旁的小瓷瓶打开,小心地喂她喝了些,才对着目露焦急却不敢出声只能用眼神询问的苏青山点了点头。 “好,好啊!太好了!” “大爷她内伤很重,虽然抢救过来但也就剩一口气吊着,还得快些送去医院。” “好,我…” “王瘸子他娘救出来了!出来了!快,小苏医生!” 王瘸子他娘离儿子儿媳倒塌的那间屋子远,紧急档口众人自然先抢救压在正下头的人,她自然而然也就落到了最后。 好在人虽然年纪大了,儿媳妇怕她冷着冻着,给她床上铺盖用的都是家中仅有最厚的那条棉被,砸下来的房梁柱也正好留情角度刁钻。 虽然还是被埋了但奇迹地并没有受什么伤。 “我儿媳妇呢,在哪儿救出来没有,她跟娃子们怎么样?欸,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早活够了,你们咋还费力就我,先救她们先救她们哇!” “婶儿,都救出来了,都救出来了你先别激动,等会儿掉下来再摔喽!” “都救出来了?那她们,她们怎么样?” 也是奇怪,出了这么大的事王老婆子脱困后第一时间追问的竟然是儿媳妇而不是儿子孙子。 可想而知平时婆媳关系应该处得十分好。 哪家做儿媳做的能比超亲生儿子的地位,在十里八村可都是稀奇不常见得很呐。 “婶儿放心暂时没事,小苏医生将人给救过来了,不过说是肚子里面伤了还得尽快送去医院!” “什么肚子里伤了,人小苏医生明明说的是内伤。” “那你家肚子不算内算外啊!” “别说小苏医生真厉害啊,死了都给硬生生从阎王那把人抢回来了!” “嘶~说到这,你们说那王瘸子媳妇确定是人活了不是诈尸?我男人当时可真瞧得一清二楚人是真没气了啊。” “瞎说什么呢,人小苏医生都说了那是一口气儿没上上来造成的假死状态,翠花娘你嘴下积点德吧就!” 众人七嘴八舌地从热心回复到嚷嚷争相感叹,整得王婆子一时有些发晕:什么死了又活了是不是诈尸的? 她儿媳妇到底怎么了?! 等一家五口排排躺好。 瞅着自家人一个不少的都救出来了,只除了儿子嘴里叽歪着喊疼,那娘仨都是一动不动。 再看儿媳妇身前大片的血迹,面色惨白唬得王婆子心跳都快没了。 “娟儿,娟儿你别吓娘,你醒醒!” “臭蛋,丫丫!娟儿,呜呜呜,天老爷啊这可咋整,咋整啊!要就要了我的命,怎么不拿我这老不死的命来换呐!” “都愣着干什么,牛车来了快把人都抬上去!” 苏青山招呼着几个人将王瘸子一家都抬上车,看了眼还在哭天抢地的王婆子,“行了瘸子他娘别哭了,人还没死呢!” “青山老哥,她们真的没事?” “这不是赶紧得去医院么,你攒攒劲儿歇着气,等到了那头还能顾着她们些。” “大明,大河…” 点了四五个帮忙人的名儿,苏青山检查了下村里的介绍信公章什么的都带妥当了,这才陪着他们一起赶去县城。 敲敲打打的锣声还没有停下,睡得沉或距离较远的陆陆续续被吵醒,听明白情况后都赶紧上房顶清扫积雪,别倒霉得成了第二家被埋的。 这一夜,注定整个村里的人都睡不好落不了觉,得时刻注意还得提心吊胆。 “宁宁,走,我送你回去!” 随着苏青山等人赶着牛车离开,大家伙也紧跟着三三俩俩的散开各回各家。 苏建群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见她把药箱收拾好重新锁上这才开口。 “好,谢谢小哥。” “还是先去卫生室?” “不了,先带回家里吧。” 以防万一,还是把药箱一起带回去的好,不然到时还得折返跑太耽误时间。 等苏宁告别送自己回来的小哥,顶着呼呼吹的风雪回到老宅门口,就看见等在那快成了雪人的燕北。 顿时又心疼又是气恼飞快地跑到他身前,“你怎么不进屋?” “我刚出来没多久,真的!” “天晚了,爷奶傅叔刘老他们都先回去了。” “这雪太大,我和家明给你烧了整整两大锅的热水,走,赶紧进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衣服!” 她身上鞋子都已经湿透,燕北接过她手里的药箱,边说边牵起她冰凉的小手就往院里走。 听着声,陪着他一起等着的傅家明赶忙从厨房探出头,“苏宁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可真忍不住这人的唠叨得寻过去找你!” “人怎么样…” “先让她洗个热水澡暖和下来了你再问!” “咳,我去给你抬木桶!” 才发现她这模样确实不适合追问回答,傅家明快速反应过来,麻溜地去到洗浴间帮忙搬泡澡的大木桶。 第两百三十一章 封山 就着火盆里烧得正旺的柴火泡了个滚烫的热水澡后,苏宁才感觉冻得有些木木的身子恢复过来。 飞快地换好衣服,擦干湿了的发尾,等收拾妥当打开了紧闭的房门。 屋外屋檐下的燕北站得笔直,听到动静立马转过身,见她披散着的长发发梢明显有打湿的模样眉头不禁皱起。 “别吹冷风小心等会儿头疼,宁宁你先坐在火盆边烤烤,我去给你倒水。” 嘴角微微上扬苏宁露出那对可爱的小梨涡,点点头与燕北一起转回屋里。 方才她洗澡时不知道转去哪儿的傅家明闻着声地窜出来。 “苏宁,人怎么样?” “都救出来了,大爷带着人送他们去了医院。” 向前伸出手烤着火,苏宁边回边想起刚刚的事,心底有些明悟为什么围观的大娘们会说挑男人的时候要瞪大了眼,不止看这个人还得看他的老子娘和小姑子。 王瘸子的媳妇儿男人不怎么样,婆子娘是真不错,也没有惹事找茬的小姑子,遇到这种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想什么呢?” “没什么,对了,屋顶上的积雪有扫么?” “扫了,都扫了。” “等你的时候就先大家就先把你家的房顶都清扫了遍。接着我和燕七送他们回去的时候弄了自家的,就是刘老他们住的牛棚猪圈也都弄了。” 好在各个大队都看重这些牲畜,修的牛棚啊猪圈不说其它的,房顶却都是弄得最结实的房梁和瓦片。 傅家明拨弄了几下柴火,给烧得蒙了层白灰的木柴翻了个面顺手再丢进去一两根新的。 洗澡水倒好再将大木桶放回原处燕北快步返回厨房,紧挨着她坐下。 只倒了水这么会儿的功夫,他的头顶肩膀上就积了层雪。 可见外面的雪不仅没停也没有什么转小的迹象。 跟着回到一队的吴梦娘俩,不好意思再多打扰,前脚刚到后脚就搬进了卫生室。 取药箱时只匆匆打了个照面,说了两句话而已。 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搬过去的那两床棉被够不够? “宁宁回来了?” “干爹你怎么穿成这样出来了,天冷赶紧回屋别冻着!” “嗳,这不是没看见你回来担心么,就回就回!” 拢紧披着的军大衣,张福笑解释了句,见着人放了心也就十分听劝地转身回屋。 走回去的时候正好遇到同样起身看看情况的张棋,听着父亲说人回来了三个年轻人正在厨房里烤着火说着话。 想了想张棋也就没有再过去打扰,而是跟他一起各回各屋。 “张叔还真把你当成自家闺女一样呐!” “那还用说。” 瞥见她一脸你不是说废话的神情傅家明不由地晒然一笑,挠了挠头笑着的脸上自带抹憨傻气。 也是,若不是真当自家人,当初又怎么会对于自家的事那么上心尽力,除了张家人本身善良看得最多还是她的面子。 “这雪一直这么下,进山出山的路怕是得封?” “依着这架势估计真会提前进入封山。” 噼里啪啦燃烧着的木柴,阻隔了屋外的严寒。 三人围坐在火盆边,边烤着火边交谈,难得的惬意舒坦。 说了两句这场突来的大暴雪,话题便转向了正事。 “暗地守在小叔那边的王旭传回了消息,他们果然按耐不住动手。” 说到这燕北就不得不庆幸当时听从了苏宁的建议,让王旭先去了最远的东北没有选择就近的西北。 从东北返回再转道去往西北,并让人暂时待在那。 不然… 用力捏了捏拳头,指节与猛然迸溅的火星子同时发出声脆响。 “燕小叔他们怎么样,没事吧?” “好在发现的及时,救援的人也是大队组建的民兵,只受了些伤不致命。” “王旭那小子虽然平时看着不着调吊儿郎当的,不过真遇事上了心还挺靠谱!得亏你让他没有先回来!” 布陷进,引狼群,这佟家的老不死的真是丧尽天良! 若是没被发现不止燕子瑾一家遭殃,周围但凡喘气儿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残害。 这时不得不感叹句,燕子瑾一家五口俩老师仨机关人员都属于‘文弱书生’,哪怕听从燕昌荣的话没有放弃过锻炼,那也是强身健体学了点花拳绣腿。 若换成燕子瑜一家,就燕西那女暴龙的战力都不至于遭受这样的大危机,险些被团灭。 不过真对调,燕子瑾一家到了东北那些苦力活也得要命。 说到底这都怪佟家不当人,也怪老头子… 傅家明皱起眉,心里头压抑的火蹭蹭暴涨的厉害,烧得比面前火盆里的木柴还旺盛,“狗日的东西!” “不能掉以轻心,怕就怕还有后手,让阿旭那小子暂时别回了。” 燕北颔首点了点头他就是这么回复的,只是得辛苦王旭,这个年怕是回不成得一个人在外过了。 既然佟家出了手目的还没达成,依着那位的行事作风铁定不会轻易收手。 除非… 垂下眼眸,无意识地看向橘红的火焰。 来而不往非礼也,也是该给他们整整活送份大礼,免得还有那闲工夫伸长手。 “宁宁你的药还得多给我准备几份。” “嗯,好,这两天我抽时间多做点。” …… 翌日,天依旧没有放晴,鹅毛大雪下了整夜还未停歇。 院里院外堆起的积雪已经有了成人小腿高。 胡樱桃在厨房生火做饭,张福张棋父子俩则是拿起家伙开始铲雪砸冰。 裹了两件厚实棉袄的小秋穿得像只胖乎乎的鸭子,走道都是控制不住地摇摇晃晃。 担心她冻生病,胡樱桃还给她围了圈针织大红色的长围巾,脖子两圈同时遮住了半张小脸。 只露出那双葡萄般圆滚滚的眼珠滴溜溜转,满是看见大雪的欢喜。 “小姨!” “呵呵~” 昨夜睡得晚起得便有些迟的苏宁,出了屋才发现全家都已经忙活上了。 就连朝着自己挥着爪子的小家伙,都用张福两人铲在一旁的积雪堆了个大大的雪人。 “小秋堆的雪人真好看!” “不过不能再玩雪了哦,小手还要不要啦?” 十根手指头冻得通红肿得像小萝卜头。 双手捧起她的两只小爪子凑近嘴边哈了几口热气并搓了搓,手心痒痒的感觉惹得小秋咯咯咯地响起银铃般的笑声。 回头看见这温馨一幕的张棋眼底跟着露出抹笑意,将手里的竹扫帚竖起停下了动作。 “宁宁你先带着小秋回厨房暖和,早饭应该也快好了。” “好…” “宁宁!” 听着门外的叫声苏宁竖起弯着的腰,手捧改为牵着小秋,刚直起身就见呼着大口白气的苏建群跑进了院中,“小哥出什么事了?” “宁宁,爷让我来跟你说声雪太大怕还有的下,得提前封山!” 果然还是提前封山了,不进不出。 “谢谢小哥,我知道了,你吃早饭了吗要不…” “我待会儿回去吃,奶她们都做好了,宁宁我先走了还有几家得通知完!” “小哥你慢点,当心别摔啦。” “嗳,放心!” 直到他一溜烟地跑出大门再看不见身影,苏宁这才挑眉望向张棋,“大哥,我看今年你和干爹干娘就陪着我在这过年吧。” “如果雪真这么几天几夜下下去,怕是不想也不成喽!” 闻言皱起的眉头松开,张棋笑着回道,“大不了,哥把未来几年的假都提前用掉,过个真正轻松的年。” “哈哈哈哈,我觉得挺好!就这么办!” 从门口进来的张福用力跺了跺脚上的雪,听到儿子这话顿时表达了十分地赞同。 第两百三十二章 冬日 虽然没了囡囡,但却有了小秋还有宁宁,张福觉得一家人过个真正意义上的团圆年那真是再好不过。 至于儿子工作上的事? 呵,以往过年哪年不是没待个两天就开始忙忙忙。 扔下他们俩老的在家只能大眼瞪小眼,难得机会也该放下工作好好地陪陪家人了。 好,这封山封得好哇! 不许进不许出,嗳,让你想跑也没招! 想到这张福的脸笑得宛如朵盛开的菊花,乐呵呵搓手的样子像极了还要找亲家爷爷再喝二两的模样。 “说什么呢?快都进屋吃饭!” “嗳,来喽!” …… 一大碗西红柿鸡蛋面下肚,好吃又暖肠胃。 摸了摸像小猫一样满脸餍足的小秋毛绒绒的脑袋,再撸了两把在脚边扒拉着她裤腿貌似在争宠的小圆圈。 这才起身和胡樱桃一起收拾碗筷洗刷干净,等手头的活忙完,苏宁拉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干娘,等雪化的时候会比现在更冷,我这还有些上次弹完棉被剩下的棉花。 我想托村里手巧的大娘给干爹干娘你们一人再做身厚衣服。” 边说边从墙边的大柜子里拖出用棉绳捆绑好的两个细麻袋,里面鼓鼓囊囊的。 其中一个装着的是棉花,是她在桃源空间里自己种植的,另一个袋子里是每次逛供销社百货大楼时看见好的就没有放过的布料。 “我们带的衣服够,还有军大衣不用再做,倒是你,也不用找村里人干娘给你做两身厚的新棉袄过年咱换着穿。” “干娘,我衣服可多了,您看这一柜子里都是,还是给…” “行啦行啦干娘看着办,你不是还得去卫生室吗,快去快去,这些都交给我!” 不由分说地被推挤出房间,顺势还被缠绕了几圈羊毛围巾,苏宁顿时感觉哭笑不得。 她从空间里搬出这些,为得可是给他们做新棉袄,怎么转头却变成了给自己? 好在除了‘上缴’的那些棉花布料桃源里还有不少,最多她再悄悄的偷渡些出来就是。 无奈地摇摇头走出了院子,去往卫生室的路上却是一直在想着究竟找谁帮忙的好呢。 …… 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厚厚的积雪到了卫生室,吴梦似是刚打扫完院子,角落墙边都是半人高的雪堆。 那间用来摆放木架,制药工具的小房间已经改成了卧室。 床挨着墙摆下后再加上一个双开门的衣柜就显得很拥挤,不过吴梦母女俩都觉得够用还很满足。 来到这后,吴梦一直死气沉沉的眸子里慢慢地重新焕发了些光彩。 “吴梦姐,昨天晚上匆忙也没来得及问,那两床棉被够不够?用不用再去我那搬一床过来?” “够,够…了,苏苏。” “对,够用了宁娃子可不要再搬喽!” 新环境不像早印在骨子里熟悉无比的家中,所以看不见的金花还得适应,不敢随意走动只能小心摸索着。 快步上前,与吴梦一人一边扶住她前伸的手臂。 两鬓花白几缕银丝垂在面庞,金花笑着握住她的手,“宁娃子吃过了吗?” “吃了,吃了才过来,大娘你们呢,和隔壁毛家搭伙怎么样?” “好,毛家人都挺好的,挺好的。” 想到昨晚毛老婆子话里话外的打探以及今早的挤兑,老实了大半辈子的金花面上有几分明显的不自然。 不过已经给她添了不少麻烦,金花和吴梦都不想为这种说几句又不痛不痒的小事给她再生事。 “苏,苏…别担心。” 目光扫了一眼她面上的神色苏宁便觉察到了不对,不过没有选择立马追问。 当时她们俩搬过来,家具什么的都好说木匠叔那就有现货,就只开火的事有些难办。 下着大雪哪怕搭建个简陋的窝棚不怎么好施展时间也不够,所以才想着找临近的几家搭伙几天。 在她脑子里转了几圈时,三人已经走进了屋子。 屋里只有一个小火炉子,应该是刚生起,有些湿的木头还冒着不少的黑烟。 “吴梦姐,你的事我已经跟我大爷说了,你和大娘的户口随时可以迁过来。” “等天暖和起来,可以挑个宅基地起个木头房也算在一队真正有了家。” “平时你就在卫生室帮忙,对外说你是我带的徒弟,至于工资你看我给你开十块钱一个月行吗?” “这哪成!” “不…不行!” 话刚说完,金花与吴梦娘俩同时激动地开口。 “宁娃子,妞儿给你帮忙那是应当应该自愿的,怎么能让你给什么工资,这不成!” 算来这是救了两命,不,还得加上她自己这条老命,那就是三命的恩情呐。 就是让闺女在这帮忙一辈子都怕还不清,怎么还能拿她的钱? 听说队里的赤脚医生自己都没有工资,只算的满工分,她帮忙的反倒还拿起工资了,这,这成什么了! “宁娃子,我们有钱,铁牛,哦就是妞她弟弟我儿子,每个月都有寄津贴回来,怎么也够我们俩的口粮还有的剩。” 之前是没有闺女的消息她一个瞎老婆子在家,怕这钱票惹了祸,不敢轻易拿出手才过显得凄惨些可不是真活不下去。 金花像是怕她不相信,急忙伸手从怀里内衣口袋里掏出个用塑料袋子包裹着的帕子。 “大娘我信,我信,这钱您好好收着可别打开了。” 一把握住她颤颤巍巍准备掏出钱票的手,苏宁想了想决定换个方式。 “那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工资我就不给了直接换成口粮,就跟城里的成人补贴一样,一个月三十斤。” “你这娃子…” “就这么办,要么十块钱要么三十斤粮食,不能都不要,不然我可就不能让吴梦姐你来帮忙了。” 哪能让人白干事,这不是成挟恩图报了吗。 见她态度坚决没有再商量的余地,吴梦与金花只得无奈地点头应下。 “苏苏…不用…那么多,十…十斤。” 吴梦的伤有了她的药早好的差不多,只是… 身上还有脸上留下的伤疤哪怕知道她有除疤的药也不肯去掉。 尤其是面上的那道,从左边的眉毛中间直接往下划到了鼻翼,生生让原本秀丽的脸破了相。 不知道是有了阴影怕这张脸好了后再惹出什么祸事,还是因为其它。 此时她皱着眉头,带动那条伤疤显得有几分狰狞,“不然…我也不,来帮…” 最多她再想别的办法报答。 就这么一人退了一步,也算是皆大欢喜。 正当事情商量完,院门被人从外推开。 “宁宁,在吗?” 这是大爷的声音? “在呢。” 连忙站起身走出药房,果然见着了穿着粽叶蓑衣,满身风雪的苏青山。 “大爷,您怎么过来了,这么大的雪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没在家在村办,就几步路的事儿,有人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找你,五分钟后再打回来。” “有说是谁吗?” “没说,听着声儿好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后生。” 年纪不大的小后生? 知道她这联系方式的,也就那几个,找她的是亭子,肖桥还是弟弟小铜钱? 快步转回药房内跟吴梦姐说了声后,苏宁与苏青山一起去往村委办公室。 离着卫生室不远,不到两百米的距离,等两人到了办公室电话还没打过来。 过了一分钟的样子,电话铃声响起。就守在旁边的苏宁抓起听筒凑近了耳边,“喂?” “是苏宁吗?我是江小军。” “我是,江大哥有什么事吗?” “宁宁我们准备出发,买了今天下午四点的票。” 第两百三十三章 打听 今天下午出发,五六天后这雪能化么? 眉头微微皱起心底有些担忧,苏宁嘴上却没说只道,“我知道了江大哥,到时我会让张哥接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姐~” “阿惟?!” “是我姐姐,我好想你啊!” 微皱的眉头瞬间被这句话熨平,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弯,“姐姐也想我们小铜钱了呢,出门要听大哥大姐的话,知道吗?” “姐我可是小小男子汉了,能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对了,我还准备了礼物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怎么办,姐姐可是得从今天起就得辗转反侧彻底无眠啦。” “啊?倒也,也不用这么期待…” “哈哈哈~” …… 挂了电话好一会儿苏宁眼底的温情笑意都没有散去。 听着看着不像是什么坏事反而是个喜事,一旁的苏青山紧跟着放下了担心。 实在是现在一接到找苏宁的电话他就忍不住的心肝跳,就怕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什么喜事啊让咱们宁宁这么高兴?” “大爷,我弟弟要过来了!” “哦?那是得开心,眼瞅着今年过年宁宁家人是越来越多喽!” 热闹好啊,热闹些人多总好过这娃子大过年的还孤零零的一个人。 苏青山打从心底替她高兴,这边的习俗都是年三十的不到别人家,团圆饭前后还得供奉自家先祖慰籍逝去的至亲。 就是他不讲究这些,依着她这性子怕也不会同他们家一起过年。 “对了大爷,十天后是我和燕北的订婚宴,因为燕家现在情况特殊我们也没准备大办招摇,所以就只请亲近的长辈朋友私下里开两桌。 您和大奶到时一起过来吃个饭吧?就是叔婶哥姐他们…” “和燕北订婚了?好好好,好事大好事啊!” 初初听到这消息苏青山忍不住拍了拍手笑出声,虽然现在人身份有问题,但他一直觉得燕北是个非常不错的后生。 再说当了这么多年大队长,这些所谓的好人坏人谁能仅凭着这层身份分得清,每个人心底都有把自己衡量的称。 就是…有些委屈了他们家宁宁。 这么大的喜事却不能好好办一场,不过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我和你大奶知道就行,至于其他崽子们宁宁你别管,那一窝蜂地都过去了还不得闹得人尽皆知。” “谢谢大爷,虽然饭菜没法,不过喜糖不能少让小哥他们吃个饱。” “哈哈哈哈,那那群小兔崽子们还不得高兴地窜天!” 因为早知道弟弟他们要来,所以订婚宴她才想着到时等他们到了再办。 只是这场突来的大暴雪封山,打得人措手不及。 望了眼窗外相较夜里小了些许飘荡着的雪花,“大爷,这雪得下多久?封山的话人还能进来吗?” “下多久?那可没个定数得看天爷,看这情形估摸着还有个好几天下的,至于封山外头的人能不能进…” 怕屋子小烟味大给熏着她,苏青山没有点烟,只吧嗒了几下烟嘴过了个干瘾。 那阵烟瘾过了才继续回答她的问题。 古市周边的县城基本都是小山城,像他们在山窝窝的村占了大半。 平时还好,有个山洪暴雪什么的就麻烦。 这一遇暴雪便封山也算是惯例,皆是因为以前的那两场大惨事。 暴雪过后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山路本就崎岖险峻,不说赶牛车定然会出事。 就是光靠着双腿走,不是对路况熟悉到极点的,那也容易一个不留神呱唧歪下去。 那掉到沟坎儿还好,顶多摔个肉疼,可要是直接摔下崖那真是尸骨无存找都找不回来! 更别说紧挨着的崖壁,雪一厚就是成片往下崩的大雪块,都不用埋砸也给砸没喽。 “那也太危险了!” “谁说不是呢,从前村还是村没改成各生产大队的时候。 铜锣村的一行大大小小二三十来人为了办年货上县城,不顾村里老人劝阻非得仗着自己路熟说没有什么问题,结果这一去没一个人回来。” “全…没了?” “没了,都没了。” “所以宁宁你可别乱来!”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苏宁顿时感觉到哭笑不得,自己在长辈心底可是从来听话乖巧的。 什么时候在大爷心里转了弯跑错了道? 就这情况她也不会拿弟弟还有江大哥他们的性命开玩笑啊。 “嗯?” 带着浓浓鼻音的一个字尾音高高扬起,苏青山斜了他一眼。 看懂意思的苏宁收拢起心思,立马竖起手,“大爷我保证绝不乱跑。” “嗯,这才乖嘛!听话,就是有事也一定先来找大爷。” “好好好,我保证都听您老的。” “对了大爷,差点忘了问,王瘸子他们怎么样?” 提到这王瘸子苏青山的老脸就忍不住往下一垮,这狗币肚造玩意儿真是光想都觉得糟心。 好不容易到了县城医院,人医生都说了先紧着重伤的抢救,留院值班的人手不够。 他倒好非得叫嚣着自己伤得最重,他媳妇儿才死里逃生只差半只脚进了阎王殿是一点没往心里去呀。 气得王婆子那本个蔫巴菜帮子都难得硬阔了起来。 这个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守着女德过了大半辈子的小脚女人,竟是为了儿媳妇支棱起来了! “那王瘸子他媳妇…” “医生说你抢救得很好很及时,手术后人现在没什么大事不过还得住院小半个月。怕是今年过年都得在医院过了。” 知道媳妇没事了,自己的腿也重新接好,王瘸子就又闹起了非得跟着众人一起回来。 光是一个晚上在医院的花的钱就不少,以他那抠搜的劲儿怎么可能舍得用全家一年攒下来的工分。 苏青山也不惯着,直接在缴费处挂了账印了公章,带着人摸黑赶了回来。 “提到这糟心玩意儿就火大,真不是个东西!” 见他把手里的烟杆子砸得嗙嗙响,苏宁有心正准备劝两句,就听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看了她一眼,苏青山稳了稳气息拿起了听筒,“喂?这里是红旗公社一队。” 听到听筒那边人说的话,苏青山抬起眼快速看向桌对面的苏宁,嘴里说了几句好后挂断了通话。 “怎么了大爷?” 这眼神怎么瞧着有几分怪怪的? “咳,那啥,说是燕北的老师童定,说是让他回个电话。” 童老? 难道是… 唰地站起身苏宁转头就往外跑,“大爷我这就去帮忙叫人!” “嗳,宁宁你慢点,放心摔着!” “知道啦!” 眼眸中带着明亮的光芒,面上也忍不住露出璀璨的笑容,她想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去。 等气喘吁吁地经过家门口时,脚下一顿,放弃继续朝着山脚跑而是径直跑到院门口推开了虚掩着的大门。 “宁宁?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小姨!” 正在院子里打雪仗的一大一小同步地放下手中的雪球,听着大门的动静一起转过头。 “大哥,燕北在不在这?” “燕北?那小子早上过来了一下就和傅家明出去了,说是什么那天的柴火堆放哪儿了去给搬回来。” 拍了拍手上的雪,张棋快步上前一把提溜起玩得正兴奋的小家伙,“小秋你去找阿婆烤烤火,等会大舅再陪你玩。” “昂~好!” 见大人好似有事,即使没有玩尽兴小秋也没有闹腾很是乖巧地点头。 等她撒着小短腿跑向厨房,张棋才大步走上前,“找他有事?” “嗯,他们去了多久?” “大概一两个小时,估摸着快回来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 好消息 “我去看看!” “等等我陪你一起。” 两人走出大门朝着后山的方向找了过去。 不过没等两人上山,就看见一前一后各背着一大摞柴火的燕北与傅家明。 只见傅家明面上带着兴奋的神色正手舞足蹈地扭头和燕北说着什么。 “宁宁?大哥,你们这是?” “嗳?苏宁,张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对对对,苏宁你快看我们逮到什么了,两只竹鸡!哈哈哈,我可馋这一口好久了!” 听说竹鸡虽然看着瘦没什么肉,可剁成细沫和黄豆加上辣椒再那么一爆炒,可特么的香嘞。 傅家明咽下不自觉分泌出的一大口口水,“这竹鸡…” “边去!” “你让开!” 这个时候还竹鸡什么竹什么鸡。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开口,同时将挡在中间某个碍事的人扒拉去一边。 “宁宁是找我?” “嗯,童老来电话了,你快跟我去村委办公室,他等着你回电呢。” “老师?” 燕北眼底的光瞬间大放,将背后的柴火以及手中的两只捆着脚的竹鸡,一股脑儿地看也没看就往好兄弟身上垒,拉起苏宁的手就往下跑。 “嗬~” 两条腿外扩成八字弯曲,好悬没直接趴下。 傅家明颤着手指向头也不回的两人的背影,“我敲,好一对儿重色忘友的狗…” “嗯?” “咳咳,绝世好男女!” 听到略带警告的声音才猛然想起旁边还有个宠妹护妹狂魔,傅家明生生将舌头打了折改了口。 “那个…绝世好大哥,帮帮忙呗?” “呵呵~” 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冷呵,张棋抬起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当,然,没,问,题!” 一字一顿的,随着嘴里蹦出一个字手就重拍一下。 直到话说完,傅家明也顺理成章地将下蹲撇八字变成了下腰一字马。 “啊——” 刹那间,一声哀嚎出声响彻整个山脚,惊起林中的飞鸟无数。 …… “家明的声音?” 听到身后隐隐传来的痛呼,苏宁脚下慢了几分,转头看向身后。 “放心听着声中气十足,就是摔了大哥不是还在么?” “……” 你可真是绝好铁哥们儿。 不过想到家明虽然冒失无脑,可大哥沉稳还聪明啊,苏宁也就收回视线放下了担心。 再回到办公室,苏青山已经不在想来是有什么事出去了,怕他们过来所以没有锁上门。 “宁宁你快坐下歇会,我给老师回个电话。” “好。” 在椅子上坐下,喉咙还有胸口都难受的苏宁朝着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回电。 燕北松开手为她整理了下跑得有些凌乱耳边掉下来的碎发,这才拿起桌上的听筒拨出熟悉的号码。 只响了两声,那边就接通并传来熟悉的声音,“喂?我是童定。” “老师,是我。” “燕北,那事成了!” 虽然有过设想但听到这话,绕是素来沉着冷静的燕北,握着听筒的手都忍不住激动得颤抖。 快速侧转头看向苏宁,见她回以自己无比璀璨的笑容,燕北眼底莫名地湿润。 “好,我知道了老师,老师谢谢您,辛苦了。” 几分钟后,燕北挂掉电话,一大步跨到她的面前直接将人从椅子上一把抱起。 “宁宁,我被调回研究所了,参与老师这次的大实验。” “太好了!恭喜你阿北!” 虽然还得被监视没有那么自由,但总算不用接受再教育改造。 他天生就拿着笔的手,终于不用再握锄头铁锹。 “等我回去,我就打申请报告!” 既然回到研究所,那不论谈恋爱还是结婚都得提前打报告。 可能因为燕家的原因,这结婚报告没那么快审批通过,不过也正好,宁宁也还没做好结婚的准备他可以慢慢等。 “咳咳~” “大爷!”“大爷。” “嗯。” 本紧紧搂抱在一起的两人宛如两只受惊的兔子,听着他的咳嗽声立马松手蹦开。 两张同样好看的脸泛起潮红,更加的赏心悦目。 心底越看越觉得两人般配的苏青山,面上却是故作严肃,“光天化日的,注意影响!” 被外人看见了对他们宁宁名声多不好? 虽然未婚夫妻的关系已经板上钉钉,没跑,但别人不知道是不是? “大爷下次我一定注意。” “嗯嗯,注意,注意!” 瞅着乖觉的两人,一直绷着的苏青山混浊的老眼泄出抹慈爱笑意,嘴里却还是硬邦邦地道,“俩小崽子电话打完了就快滚蛋!” “嗳,那大爷我们滚蛋蛋啦~” “噗~” 这宁娃子! 他怎么不知道这宁娃子还有这么调皮逗趣的模样。 苏青山想到她离开前的鬼脸,将房门从新关好,才呵呵乐出了声。 …… 走出村委办公室,燕北将她送到卫生室的门口,打量了眼四周轻声道,“宁宁,路上好些地方都结冰了天也冷,中午的饭要不还是我来给你送吧?” 方才他在,这么一路过来都还险些让人摔了两跤。 就她自己一人这么来回的,万一真摔着了,心疼得可是他。 “嗯,也行,那你跟干娘说声,我下午早点回去换我做完饭。” 想到燕北的身份只等着文件正式下来,两人处对象的关系在村里就不再是问题,被人看到也没什么事苏宁也就没有拒绝他的这份好意。 “晚饭也不用你,我来…” “宁宁!宁宁!” 大爷怎么还追出来了? 苏宁快速与他对视了眼,转身迎了过去,“大爷这呢!” “人老了记性都不好了,差点忘了告诉你,等会儿别回去吃饭,今天宰猪分肉大家伙一起吃杀猪饭。” 方才他出去就是为了这事儿,找了个腿脚利索的后生挨家挨户地通知。 免得响铃大家伙还得冒着雪多赶去晒谷场一趟,瞎折腾。 “杀猪饭!” 想到在罗湖西柚外婆那吃的那顿乱炖,苏宁也不禁有些馋了。 把野猪换成家猪做的杀猪菜只怕会更香吧! 她也不是馋肉,就是单纯地馋村里宰猪时做的杀猪菜。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杀猪菜有种说不上来的好吃。 “太好了,我知道了大爷。” “呵呵呵小馋猫样儿,等会儿等着响铃就去晒谷场哈,记得啊,来晚了可就汤都没喽!” “那我肯定早早地去,对了大爷我听说分完的肉可以花钱买对吗?” “对,等分完后剩下的都能买。” 点了点头,家里猪肉还有不过这种过了明面上的肉她也不嫌多,多买些干娘下手也不用那么计算着来。 “你大奶说了,今年过年的腊货咱家包圆,不兴拒绝的那种。” 似是怕她买太多,苏青山不由提醒了句。 “我才不拒绝呢,大奶的手艺可是这个!” 笑眯眯地朝着他竖起根大拇指,苏宁可没说假话。 经大奶的手不论是炕的腊肉熏的腊肠,还是做的霉豆腐血豆腐酸萝卜都特别好吃,她很喜欢。 “那你大奶知道了可得高兴坏,行了赶紧回屋别吃雪吹冷风了。” “好,大爷您也赶紧回办公室。” “嗳!成!” 目送他离开,苏宁才与燕北相视一笑。 “这下挺好的,你也不用给我来送饭了。” “对我来说可没有什么好的。” 燕北看着她笑盈盈的面庞一阵手痒痒,不过毕竟是在外面,不好动手动脚。 只能压着那股冲动,两指指腹间摩擦了几下。 “那等晚上我去准备晚饭,今天上山去取之前忘在那的柴火,与家明逮了两只笨竹鸡,我记得之前你说过想吃的。” “好,那我们就尝尝燕大厨的手艺。赶紧回去,把消息告诉给爷爷奶奶他们,让俩老也高兴高兴。” 第两百三十五章 欢喜 燕北走得一步三回头,知道的是他舍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在生死离别。 想到这苏宁便忍不住地笑得眯了眼,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甜,齁甜齁甜的那种。 进了院子在廊下用力跺了跺脚,等身上的雪花抖落才推开门走进了药房。 金花吴梦母女俩正坐在火炉子旁边烤着手边说着话。 “苏苏…” “你压死我了……”她想要将他推开,但是睡梦里的男人似乎很是不喜欢,索性将她困得更加紧。 那是一张伤痕纵横交错的脸,鼻子挺秀,但是肉眼能看出,是假的,和周边的皮肤不是一个颜色,脸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都布满了疤痕,耳朵缺了一只,也就是说她的假脸皮是要连耳朵都重做的。 子安在里面清理伤口的脓,心里轻轻叹息,这两个大老粗,想不让人听到,好歹也控制一下音量吧 “算了,别逞强了,我的目标是修成天下间最厉害的无天圣帝!最终登临九天之上!”那个青年遥望虚空,满脸的豪气。 空气中飘来一些香味,一种暖昧迷惑的香气,这丝丝缕缕的香气,是从雅室的窗子来飘出来的。 几百种可以找到亦辰的方法里,她选了最笨的那种——守株待兔。 就在白沐雪愁眉苦脸的以为娃娃又要掉下去的时候,林枫忽然伸手抓住机箱的顶部,然后用力往回一拉,在倾斜力的摆晃作用下,被吊起的娃娃顺势甩入了左下角的出口里。 “我哪里知道顾宝儿是在那里,你们不要冤枉人!”程雅欣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没有说话,有她把控全场的时候,他向来都愿意把位置让给她。 “谢娘娘夸奖!”婉慧显得有些羞涩,白皙的脸绯红起来,便越发叫人喜爱。 “就是我刚才也说了,志勇给志明找的伙计估计不是多好的,说是住宿和吃饭啥的都比较苦些的。”方萍英还是打算先将那里的不好告诉罗大山他们,让他们尽量别高兴的太早。 不管那个安家的人为什么要帮王重阳的,但,叶良辰觉得,安家人没这么可怕。 面对数量五倍于己方的魔族部队,能够坚持到特殊部队到来的,只有吉尔斯麾下的这些精锐部队。其余的贵族们的私兵和中低阶的部队,都在魔族的大军冲击下,被直接的淹没了。 罗志勇还以为罗志明在那又是好吃懒做什么的,听说是这事,罗志勇反倒是不担心了。 但是,从那些牧师们的神色来看,锈龙霍华德的情况显然不容乐观。这样一来,锈龙霍华德恐怕早晚都会脱离龙骑士的队列的。 曲胖子哀怨的看了司马幽月,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的,她这是在处罚自己说漏嘴呢。 说这话的时候,生命道祖一脸凝重,仿佛遇到了天大的事情一般。 这次他要的,就是向世人展现出他的风采,从而打出更大的名气。 几人也知道周广生过来第一时间肯定是来找方秀了,他们在铺子那边没找到方秀,就直接来了方萍英家里。 千星一度认为黄蜂和那个九头怪老头应该都算是初入星辰榜实力了,现在看来他们还差些,战三也是星辰榜九百多名,排名靠后的,他们两个联手都有所不如,他们最多勉强算是那个层次。 大地的能量从四周破土而出,天空中的能量以点爆发成面,然后上下结合,彻底锁死人类。 第两百三十六章 热闹 “可是奶奶,这样我就不能好好照顾你跟爷爷…” “我们俩又不是老的动弹不得,再说还有宁丫头,你刘爷爷他们在你还怕我们真出什么事啊,别担心我们只管放心地去!” 赵盼盼摆摆手打断孙儿到了嘴边的顾虑。 来这干活的个把月来,虽然人累了些,但有宁宁丫头暗地里的大把大把好东西喂养着,他们俩老东西 步悔询问了一下,得知孟霍今晚上有个饭局,去吃饭还没回来,看样子还要去ktv通宵,曲飞则是去别的宿舍侃大山去了。 虽然鼠式有装甲有血量,但是其实他的机动是一个硬伤,所以步悔决定强行占领基地。 没有任何意外的,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臣马上出言劝阻。大多数人听到齐心君要退位之时,第一反应就是反对,因为换了一个帝王,国家必定会有一段时间的不稳定,那在这种即将发生战争的时刻是绝对致命的。 伤了加纳之后,那绿光‘射’速不减,直接将他身后的那只冰属‘性’的蜜蜂化为无形。 ?见状,紫妍也不坚持,手掌收回袖中,眼中掠过一丝疲惫,这段时间的赶路,虽然未令得他消耗太多的斗气,但精神上,却是格外的劳累。 只见在神殿遗址的中央有着一座巨大的完好祭台,祭台中间是一个神秘的太极封印,四边角落上坐落四座面目狰狞的半人半兽的恐怖雕像,似乎在默默守护着中间的太极封印。 无数的猜测在我脑海中纷涌而出,在强大的思维网中流窜,又被一一否决。 这让恰好赶过来的市丸银听得一清二楚,他开始后悔刚才所做的决定了。 但可惜事实不是,陈泽并不是元神境,面对着那道向他飞来的恐怖流光,他的体表泛起光芒,在虚空中形成了一尊巨大的佛陀法相,右手伸手轻轻一按,那道极速流光如陷入沼泽,速度顿时缓慢下来。 月影的那一击,与白伦出现的时机如此巧合,这让袁尊深感不妙。 和他之前见过的竹编都不一样,不仅形式新颖、样式独特,看起来也丝毫没有土气。 最后一句话调侃意味十足,皇甫嵩气得同归于尽的心思都有了,然而命是自己的,为了这样的家伙搭上性命实在不值得。 他原来也不知道那扇子是真的,只是后来听李淑琴和其他人讨论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东西居然这么之前,程派的后辈甚至不惜花费高价把这些东西给买回去。 在谭父谭母震惊的眼神里,张成只是匆匆地解释了两句,便赶紧带人跑了出来。 而且现如今的王家家主,早已经物是人非,真的要是拿命进行对话的话,恐怕都得要同归于尽。 所以面对这个时候猛冲过来的死族军团,这些联军首领们表现的非常镇静,按部就班以一种非常稳的姿态,慢慢向前推进。 听刘叔这么说,岳正阳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就是是人都是要面子的,反正他也无所谓,不就是收破烂儿吗!哥们也不是没有偷偷的去收过,不过是哥们收的都是真正值钱的破烂儿——古董。 与上一次的高朋满座不同,大概是因为不到吃饭的时间,今天的墨博元可谓是门可罗雀。但服务生依旧忙忙碌碌,为即将开始的宾客盈门做着充足的准备。 “够了,朕对你太失望了,你以为自己还能蒙混过关,不要妄想了!”赵祯冷冷说道。 第两百三十七章 心思 打到满满一碗的杀猪菜,苏宁与傅家明两人也不讲究随着大家伙一起蹲在地上大快朵颐,香得根本停不下来。 谁也没有再说话,整个晒谷场都只听见吸溜咕咚地吞咽声。 猪肚与大肠小肠洗干净后没有什么臭味,还都比较脆弹有嚼劲,再加上土豆的粉糯萝卜的软绵青菜的清甜。 不愧是好吃到能让人从年头盼到年尾的杀猪菜,越吃越上瘾。 扒完碗里最后几口饭菜,傅家明满足地发出声感叹,“太香太好吃了!” 老头子他们不来吃简直太亏了! 毕竟是要脸的,他也干不出旁边小孩子们舔碗底汤汁的举动,只得带着几分遗憾的放下碗筷。 “你想舔就舔吧,最多我就当没瞧见。” “嘿嘿嘿,要舔什么啊舔,不过你吃不完的话我不嫌弃我可以…” “我嫌弃我不可以。” “好,好好好,终究还是我错付了。” 真是和西柚一样的吃货,为了美食可以豁出去脸皮。 笑着摇摇头,苏宁嘴到还能吃奈何胃里的东西已经快顶到喉咙。 怼完后见着一脸丧的人,手里的碗还是伸了过去,用筷子给他扒拉着自己没有碰过的那面饭菜。 “赶紧快堵住你的嘴吧。” “哈哈哈哈~” “这么高兴?吃好了?” “大爷您吃完啦?” 苏青山手背着空碗,笑着点了点脑袋。 两人加快了些速度把剩余的饭菜都吃完下肚,再用地上干净的毕竟蓬松的雪先简单过了遍碗筷才还给他。 眼见天上下着的雪花有由小变大的趋势,苏青山接过碗筷摞在一起后对他们俩说道,“赶紧趁着现在雪没下大前把东西拿回去。” “对了,宁宁,新鲜肉熏炕得要个十天左右,二八二十九那两天我让你小哥再给你送过去。” “好,大爷那我可就等着吃现成的啦~” 与他简单地交谈了几句,说完道了别,便和傅家明拿着两人买的肉骨头往回走。 走回去的路上,都是吃得满嘴流油说说笑笑三三两两结伴同行的人。 直到穿过大半个村,前前后后的路瞬间感觉空旷了许多。 “傅同志!傅家明同志等等!” “嗯?” 眼看即将绕过知青点,临着拐弯处,身后传来突兀且陌生的呼喊声。 傅家明带着疑惑地转头,当看见是位看着极为眼生貌似知青的女同志眼底的疑惑瞬变成了不解。 二十左右的年纪,两根麻花辫将将垂至胸口,身上穿着桃红色比较修身的棉大衣下面是紧了几圈的灯芯绒裤子,脚踩着厚厚的粗跟牛皮靴。 就这一身百货大楼的新款,一套下来少说得要个一百多块。 看来的确是知青点里的知青无疑了,不过自己也不认识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还莫名喊住他? “呼呼,傅同志…” 心急的许倩见人终于停下心中一喜,咬了咬牙加快了脚步,等小跑到他面前才狠狠喘了几口粗气。 “你是?” “傅同志我是知青点的知青许倩。” “许知青找我有什么事吗?” “咱们能不能,到那边说?” 许倩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拿着小眼神不好意思地瞄着正打量自己的苏宁,红着脸勉强笑了笑打了招呼,“苏医生你好。” “许同志。” 面上礼貌地回以一笑,心底却打了几个问号。 许,都是姓许,这位许倩与上次那位偷偷给自己递消息的许茜是什么关系? 两人年纪看着相仿,相差应当不过两岁,只一个短发一个长发。 细看眉眼间有着五六分的相似,难道是姐妹? 瞄到她藏在身后的袋子,以及面上羞涩的神色,叫住傅家明后又突然提出想要与他单独聊聊…这? 这许倩该不会是想来撬自家西柚墙角的吧! 想到这苏宁眼底泛起抹危险的笑意,什么也没说的看向傅家明。 立马觉察到不对的傅家明头皮都是不由一紧:我敲,苏宁这是什么杀人眼神? 他可真不认识面前这人啊! “许同志你有什么事就说,还请不要说着令人误会的话。还有苏宁你可赶紧的收收你那让人发毛的眼神我可真不认识这颗水仙葱。” “……” 这是什么男人?怎么能一张嘴就来让两个女同志都下不来台的话?! 许倩被哽得有些胸疼,忍了又忍才没有翻出白眼,想到自己有求于他只能深吸了几口气,“傅同志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之所以想要单独私下里说,是为了安全着想。” 这叫什么说法? 傅家明还预备说什么接受到苏宁递过来的眼神,想了想放下手中的两个麻蛇袋,十分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不止她,他也要看看这许知青到底想干嘛。 两个人也没走多远,保证在苏宁的视线范围内又让她听不清楚交谈内容的地方停下。 “你说吧许知青。” 什么事非整得这么神神秘秘,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万一苏宁误会什么给双双咬耳朵他不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么? 面色着实算不上好的傅家明与她隔了不止两米的距离,那防备的态度就差明说:你别扑过来,我会踢。 实在忍不住的许倩终于是翻出了个大白眼,不自觉后退了小半步。 “傅同志,我听说你与那个接受改造的燕北是朋友?” “哦,你听谁说的?” 听到这话傅家明顿时收敛起了面上的表情,眼睛微眯一眨不眨地看向她,身上更是莫名涌现股压迫感。 别说这人一本正经起来,身上的气势半点不比他们知青点那位来自京城的大少爷弱多少。 让那张本就长相不赖的脸看着都多加了几分。 见人像是误会了什么许倩下意识地捏捏了衣角,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想举报就是想问问是不是?”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我耐心不好。” 咬了咬牙,许倩红着脸有些扭捏地拿出藏在身后的肉。 拢了拢大衣的领子,再将脖子间的围巾往上扯了扯,苏宁交换了下手中提着的东西。 望着频频朝她看过来傅家明的视线,眉头微微皱起。 直到许倩红着眼眶说了句什么后他才收回视线很是坚定地摇摇头。 紧接着就是某人伤心地单手捂住胸口,猛地调头跑开。 “这是唱的哪出戏?” “想挖锄头的戏。” “嗯?” 大步走近的傅家明拎起地上的袋子,再抬头时对上她狐疑的眼神突然咧嘴一笑,“人想挖的是你的墙角。” “嗯?” “哈哈哈哈,你没听错。那许倩想打探我和燕七的关系,让我把那肉带去悄悄给他。” 都混到这种人人避而不及的身份了,燕七那小子还能招蜂引蝶,可真够可以的啊。 话说那张脸有那么好看吗? 他也不差好么,怎么从小到大就是那小子更招人小姑娘喜欢呢? “她怎么会知道你们俩?” “说是哪天她的朋友上山撞见过我们俩一起。” “不过我没承认,毕竟她也没有证据只能靠猜测。” 若是之前傅家明还会紧张下,毕竟燕七的身份的确是个问题,万一被人举报无疑会雪上加霜。 不过现在么,最大的问题都已经不是问题。 傅家明偷偷瞅了眼神色不明,眼底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苏宁,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不能。” “嘿,我都没说呢…嗳你等等我呀!” 望着牟足劲朝着前大步走的人,傅家明忍不住想挠头:这是真生气吃醋了? 第两百三十八章 情绪 “宁宁回来了,杀猪饭怎么样?好吃吗,是不是很热闹?” 这时才缓缓回过神的苏宁猛然停住脚步,竟是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院中。 心底那股无名火烧的莫名,让她一时半会儿的人都跟着恍惚。 张棋一眼瞧出她的不对,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边再次开口询问出声,“宁宁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大哥,我就是想事情一时出了神。” “哦?” 眼底的不信只差明晃晃甩在脸上。 紧随其后,奈何双手提着的东西不轻因此比她慢了些的傅家明也终于踏进了院门。 “我说苏宁啊,就你这还是小短腿?兔子的小短腿吧?” 生气吃醋的女人果然恐怖,可以爆发超强战力啊! 那两条腿,那走路速度,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呼呼就是转。 在肩膀上蹭了下鼻尖上也不知道是汗还是雪的水珠,傅家明调侃了句后瞅着她神色不对十分识时务地闭了嘴。 “嘿嘿,那啥,我先把东西送回去,送回去哈!” “家明等等我帮你。” 张棋刚从厨房放下肉出来见着拔腿就往后院跑的傅家明,反应极快地抬脚跟上。 等远离了前院,往后看了眼确定没了她的身影,张棋才抬手拍了拍傅家明的肩膀,“怎么回事?我怎么瞧着宁宁不太对劲?” “回来的路上遇到个脑子有毛病的女知青,因为燕七那小子,张大哥你懂得~” 原来是这么回事,吃味儿了啊。 了然地点点头,张棋突然脚下一顿,想到正在厨房忙着杀鸡烫毛的人:不会打起来吧? …… 打开大儿子提进来的带子,发现除了一条五花瘦肉其余全是排骨,胡樱桃将东西各自放好才转出了厨房。 “宁宁。” “嗯?干娘你们吃饭了吧?” “吃了,随便对付了一口,小北那孩子说晚上他下厨做那两只打到的竹鸡。” 说话间胡樱桃拉住她的手就往厨房走,“对了宁宁你怎么买那么多排骨回来?” “我想着把排骨做成熏炕的,听说挺好吃想试试。” “怎么熏怎么炕?你说干娘来做,趁着没事把它处理好咯!” “行啊,那咱们一起。” 两人说笑间来到厨房将放在箩筐里的排骨全部搬了出来。 刚把竹鸡的毛烫好拔完,瞧着进来的苏宁燕北眼底快速漾起涟漪,放下手里的东西很有眼色的拿出案板和菜刀。 “宁宁,把骨头给我,我来剁。” “剁成两指节长就行。” “好我知道了。” 只一个对话燕北就觉察到她的情绪,怎么回事?宁宁怎么感觉不太高兴? 尤其是说话间,连个眼神对视都不给自己。 心底一个咯噔燕北蹙眉沉思:是有哪里做得不对,惹她不开心了? 明明分开前人还好好的,怎么吃个杀猪饭后… “砰砰~” 脑子里琢磨着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将一根排骨放在菜板上按着她说的大小就是几刀。 再将剁好的放进洗干净的瓷盆里,由她调好酱料腌渍。 两人配合的默契,不一会儿排骨就已经全部剁成小块腌制好。 那边胡樱桃也已经盘好了火盆顶上的熏炕的家伙,随便拿了些适合的果树枝。 “干娘这烟灰大,您先回屋避避别等会儿熏着了眼睛。” “我…” 后知后觉才发现气氛有些些不对的胡樱桃,分别瞅了眼两人立马咽下到了嘴边的不赞同,转而换成了点头应允。 “欸成,人年纪大了眼神儿不好喽,这才多少烟啊就给熏得流眼泪,那你们俩弄着,我回屋看看小秋午睡醒了没。” “好的干娘。” 胡樱桃笑着走出房门,想了想顺手将厨房的门给带上,背转过身差点撞上探头探脑的老伴儿。 顿时没好气地拍下受惊的胸口,将还来不及说话的人一把给拖拽走。 嗳不是,他还想看看宁宁在干什么要不要帮忙呢,怎么这老娘们非拖着自己就走哇。 张福满脸纳闷,“你干嘛呢啊?” “我还没问你干嘛,人小俩口培培养养感情你还没眼色非得往里凑。” “嘿,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你不怕咱宁宁吃亏啊!” “你个老不正经,人小北是那种人吗。” “你懂个屁,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俩老拌嘴的声音渐渐远去,燕北赶紧走到她的身前蹲下,“宁宁?” “宁宁?” 叫了好几声,手里忙个不停的人就是没空抬眸看他一眼,甚至连回个字都吝啬。 头次看见她耍起小性子,脸上气鼓鼓的,傲娇又可爱。 用手肘试探性地碰了碰她的手臂,果不其然,她立马条件反射地回了一个肘击。 “噗~” 硬生生被自己这幼稚的行为给逗笑,反应过来后苏宁再绷不住脸,只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哪里惹得你不开心了你说,我改。” “那倒是没有,我就是想无理取闹。” “呵呵~” 脸上写满我不信几个大字,燕北拖过小板凳紧挨着她坐下,“说吧,到底怎么了?” “你认识许倩吗?” “谁?” 听到这陌生的名字,一瞬间燕北的眼中浮起抹茫然:许倩是谁? “知青点的知青。” “我第一次听这个名,她惹到你了?” “也不是,她想找傅家明给你送肉。” 把这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终于意识到她这是吃醋了燕北不禁勾起嘴角,好似二月的春光乍泄,明媚了十里的桃花。 心情大好的某人,笑吟吟地也不忘为自己辩驳解释,“我不认识她,你知道的无关紧要的人就是遇见几次我也记不住。” “嗯。”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没有真的生气,只心底控制不住地有些些的酸和闷。 这种陌生的情绪让苏宁不太适应,也才明白为什么都说碰上感情的事都会不自觉地乱人心神。 “家明没给她这个机会吧?” “没有,给人气哭跑了。” 总算用对了聪明劲儿干了人事一回,不然… 燕北满意地颔首,试着抓住她的手见她没有挣脱,嘴角上扬的幅度不由再加了几分,“宁宁,你放心我可洁身自好了。” “最好是这样。” “呵~” “笑什么笑,我可是十分认真严肃。” “好好好,我不笑。” 去而复返的傅家明与张棋两人,悄悄立在房门边,本以为还能看见什么难得的大场面,哪曾想? 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推开了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两双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直勾勾地望过来,差点给苏宁都整不会了。 怎么? 合着她没撒泼闹一出俩人还不满意怎么着? 傅家明挤眉弄眼:那可不?机会难得懂不懂?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张棋紧跟着点头赞同:处对象时不多撒撒脾气,好好调教,结了婚真有什么事不是让自己气受? 三个人这眼神戏十足,默契地都不用出声。 “你们俩够了啊。”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燕北横差在三人中间,话里话外都不难嗅到种警告威胁。 万一没事儿,真被他们给带出真火来,他还要不要活了? “哈哈哈哈,燕七啊燕七你也有今天!” “妹夫你是不是忘了我大舅哥的身份了,嗯?”敢威胁我? 张棋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后,将目光转向苏宁,“妹妹啊你…” “哥,大哥,你是我亲哥!弟弟错了。” “哈哈哈哈~” 虽然没有看见预想中的好戏,可这欣赏到好哥们这好比川剧变脸也不亏! 傅家明乐呵得捧腹大笑,浑然忘了自己也是有对象的人,也会有被抓住小辫子的那天,今天笑得有多不嫌事大挑热闹改日就得多悔青肠子。 第两百三十九章 抵达 时间飞逝,三五日的时光仿佛眨眼瞬逝。 因着一直没有停下的大雪,山路彻底结冰冻住,家家户户鲜少有那再出门闲逛散溜的。 眼瞅着离年越来越近,都搁在屋里热火朝天地熏炕着腊肉准备过年的年货。 算了算日子,小弟他们应该是今天下午到达古市,苏宁赶在中午前去到村委办公室给张泽挂了个电话再次提醒了次他接人的事儿。 …… 吩咐媳妇儿去把小院收拾下换好被褥什么的,自己则是去采买了批煤球黑炭。 瞅着时间张泽提前了个把小时,早早地去了火车站站台等候。 可等接到人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张大哥!”“张哥!” 笑着拍了拍苏惟的肩膀,张泽对着众人点点头,“好小子长结实不少啊。”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这才一个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原本瘦得摸上去只剩皮包骨头,如今不仅小脸圆润了身上也有了肉感。 苏惟呵呵傻笑了下,姐姐临走留下了那么多东西,可不得胖乎起来吗。 说到姐姐…苏惟踮起脚来回张望了几圈依旧没有看见她的身影,不禁有些急切地开口询问道,“张大哥我姐呢?” “对啊,怎么没有看到宁宁姐?” “宁宁她在红旗公社下面的一大队上,那里一直下着大雪封山暂时进出不了。” “啊?” 不禁苏惟听得傻眼,江小军他们也跟着发懵。 特意赶过来是想着陪她一起过年,现在那里封山进出都是问题,那他们该怎么办? “哈哈哈,别在这吹冷风了,走先跟着张哥回去,等过两天再看看情况,离过年还有几天咱们先不要着急。” …… 南门口一街。 将人带到苏家小院门口,张泽边打开锁边对着几张好奇的脸笑道。 “这是你姐姐在古市的家,还给取了个名叫苏家小院,里面的布置什么的都是她自己一点点花费不少精力弄出来的。” “姐姐的家?!” 本还有几分忐忑的苏惟听到这,那双与苏宁极为相似的眼眸瞬间一亮。 虽然张大哥人也很好,但毕竟也才见过一面,要是让他们这么多张嘴上人家家里还不知道吃几天,难免不好意思得很。 毕竟谁家粮食是大风吹来的,可以经得起这么造。 现在知道来的是姐姐的家不是张大哥家,顿时有很松口气的感觉。 连带着张小军张小满两人,面上都少了些许的不自在与惴惴不安。 带着大包小包的走进院子,几个人顿时被院里的布置给吸引住。 尤其是那造型别致的葡萄架和那张双人有背靠的秋千,这要是在夏天边坐着晃荡边抱着葡萄啃得多舒服惬意呀。 “铃铃铃~” 屋檐下的风铃随着风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小宁布置的院子可真好看啊!” “呵呵,这还不是最漂亮的时候。” 张泽有种莫名的骄傲,原就挺得直直的脊梁骨愣是再挺立了两分,放下手里的东西后指了指那面花墙。 等他们都顺着手指的方向,视线充满好奇地看过去才继续解释道。 “那座花墙种了两色花的藤蔓,花开的时候从头铺到尾,但凡看到的就没有不惊叹的!” “哇,光是想想就觉得一定非常漂亮!” 明显身为女孩子的江小满对这面花墙更为感兴趣,心底甚至还有了点小遗憾,没有欣赏到那么梦幻好看的场景。 张泽继续带着他们在小院里转了圈,将几间屋子哪里放了什么都一一交代清楚。 “好了,你们先休息下,等会去刚才经过的那个大院吃饭,饭好了我再来叫你们。” “谢谢张大哥!”“谢谢张哥。” 送他到了院门外,齐齐道了谢见人走向不远处的大院兄妹几人才转身进了大门。 …… 眼见卫生室下午也没有什么人来,苏宁又一副魂不守舍频频抬手看着时间。 吴梦拉住她的手,“苏苏,有事…你先回…这,有我…看着。” “对啊宁宁,我们娘俩在这守着呢,你要有什么事就先去忙不碍什么事的!” 也察觉到她整个下午就开始心不在焉的,金花眼底带着关切还有丝担心紧跟着闺女一起劝道,“要是有什么我们娘俩能帮得上的忙,宁宁你可一定要张嘴啊!” “大娘梦姐你们误会了,没有出什么事,就是我弟弟从吉省过来。” “那是好事,是好事啊!” 笑着点点头,可不是好事么,要是没有这突来的大雪封山… 想了想苏宁还是站起身,望了眼外面还在纷纷落落下着的小雪。 等到了点,同吴梦一起把药片架子上的药材什么的收回柜里锁好,才离开卫生室去找苏大爷。 拿到村委办公室的钥匙,给南门街办事处挂了电话,苏宁坐在椅子上等着回电。 半个小时后,铃声总算响起。 快速地拿起听筒,还来不及开口那边就传来了兴奋地叫唤声。 “姐,是姐姐吗?” “是我,小惟。” “姐姐我们到啦,刚在张大哥家吃完晚饭,姐你吃了吗?” 听着弟弟的关心苏宁眼底忍不住泛起柔光,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姐等会儿回去就吃。” “那姐等会快点回去,记得吃饭啊!” “对了姐姐你那边封山得封多久啊?真的不能进出吗?要是过年还是封着那怎么办?” 对于弟弟这个问题,她也觉得挺无奈的,毕竟天气这玩意儿不受人为控制。 不过紫翡的幸运那么逆天,也不知道她天天带着默念着雪停雪化,能不能真如愿? 倒是可以试试… “只能等等再看吧,小惟厨房里还有不少的粮食,如果缺少什么记得告诉给张哥,不用不好意思知道吗?张哥不是外人。” “嗯,我记下啦,屋里什么都有姐你别担心我们。” 姐弟俩互相絮叨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之前天南地北的隔得实在太远,想见上一面确实不容易。 如今好不容易都在湘南了,却还是没法见面,离得越近心中的想念就越是没法控制。 暗暗叹了口气,苏宁从空间里取出条紫翡水滴状的吊坠替换掉脖子里一直戴着的平安玉牌。 贴近皮肤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手伸进去捂了捂,有了几分温热才松开。 把平安玉牌收回桃源卧室,起身走出办公室将门锁好,紧紧了脖子上的围巾一头扎进了风雪中。 去到苏大爷家还完钥匙,好不容易才推脱掉他们热情留饭加快速度返回祖宅。 离着远远的,就看见大门前来回走动不时往这边观望的燕北,苏宁扬起笑容再次提速快步迎了上去。 “宁宁,今天怎么这么晚?” 十分熟稔地握住她的双手用自己的大手紧紧包裹住。 搓了搓她冰凉的手指,又凑近嘴边哈了几口热气,“干爹干娘他们都担心了,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得沿路找过去了。” “今天不是小惟他们过来了吗?我给他打个电话就晚了些。” “人到了?现在在小院?” “到了,对,都在小院。” 小舅子都到了,可这订婚宴? 进了门燕北牵着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紧,“宁宁,小惟他们进不来,那我们的订婚宴怎么办?” 瞄了眼一脸心事重重,剑眉紧锁的人,苏宁好笑地轻轻掐了把他的手心,“你在担心什么?说不定明天就放晴后天就雪化了呢?” “你们两个傻傻站在院里顶着呼呼的风雪说什么?快进屋烤烤火,宁宁你是女孩子可不比粗糙的某人耐造,别着凉了哈!” “呵呵知道了,我们就来大哥!” 第两百四十章 冬猎 听到大舅哥的话燕北不免失笑,看来家明说的最难搞的,随着时间越发看你不顺眼的除了岳父就是大舅子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抬手以食指摩擦了几下鼻下,燕北这才跟在她的身后一起进了屋。 厨房内火盆里的火烧得正旺,又因为灶间的热气腾腾让人一走进来就有种暖烘烘秒从寒冬进入春暖的感觉。 “回来啊宁宁,饭菜都还温在锅里呢,你先坐着烤烤手脚干娘帮你盛出来趁热吃!” “谢谢干娘。” “小姨,抱~” 小秋抱着小圆圈哒哒地从张福的怀里钻出来扑进她的怀中,呵呵地笑声响起显得异常满足。 摸了摸她扎成小辫已经长了许多的小啾啾,看到她开心的笑靥不由将俩只抱得更紧了些。 张福满脸笑意地望着旁边的一大一小,“宁宁怎么样,人顺利接到了吗?” “接到了干爹,张大哥已经将人带回了小院。” “那就好,平安到了就行。” 就是吧… 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能停,不然进不来出不去的,也够焦心的。 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瞅着老伴已经端着碗筷递给了她,张福也就没有再开口只等着她好好先吃完饭。 “咦?腊排骨已经好了吗?” “呵呵,我看着那色跟你说的差不多了,今天就弄了两根试试味儿,宁宁快尝尝怎么样,我们吃着都觉得很好吃。” 按着她说的那般,用腊排骨顿了些白菜梗还放了几朵干菌菇和一个西红柿。 别看清汤寡水的,味道确实挺不错。 啃了块腊排骨苏宁认同般地点点头,“很好吃啊,干娘手艺真好!” “呵呵,喜欢吃多吃点,锅里给你留了好些呢。” …… 瞧着她吃得差不多,不等她起身燕北很是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碗筷,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就去清洗干净。 胡樱桃见着这幕明显很满意,对着他的背影脸上笑成了朵花儿。 女婿体贴眼底心里都有她,以后的日子啊不愁不过得和和美美。 …… 不知道是不是临睡前捧着紫翡一顿祈祷的缘故,翌日一早,下了好些天的雪终于是停了下来。 眼瞅着天边放晴,太阳都露出了久违的脸,不止在家憋闷了许久的皮孩子们欢喜,迫不及待地溜出门尽情地玩耍,家里的汉子们也开始自觉地准备起来。 依照往年的惯例,冬日的第一场大雪后就会组织一场冬猎。 一来是为了将凶猛些的动物往深山驱赶,防止它们因为冬天食物不多而下来伤人。 二来自然也是看看能不能为大家伙过年多添些大肉上桌。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村里就响起了锣鼓声。 得知要冬猎的消息后,最高兴地莫过于傅家明燕北张棋这几个大男人。 若不是怕拖后腿,就连张福还有燕老爷子都想着跟着众人一起。 可想而知,这一活动对于骨子里不缺热血还有几分好战基因的男人们的吸引力有多大。 吃过早饭带上干粮水还有趁手的家伙什,大家伙纷纷赶去前山的山脚处集合。 一切准备妥当的傅家明与燕北碰头后来到苏家祖宅。 刚从后院小门走到前头,早等着的张棋见着他们俩顿时眼睛一亮,“总算是来了!” “哈哈哈,张大哥比我们俩都还心急啊!”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不破不说破,懂? 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这可是第一次能不心急,不兴奋吗。 “大哥,宁宁呢?” “我说燕七你不是吧咱们就去个两天一夜,不用报备了吧?” 反手在他后脑勺来了个暴栗,听着某人捂头呼痛,燕北勾起嘴角却懒得看他一眼。 旁边的张棋同时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看着这准妹夫时难得顺眼了几分,“宁宁去了屋里,应该也是要准备要出门去卫生室。” “大哥我先去跟宁宁说声。” “去吧。” “嗳燕七你快点哈,都响第一声集合铃声了!” “知道。” 头也没回一下,燕北迈开大长腿快步走向苏宁的卧室。 刚在桃源空间里忙活完,闪出空间就听见房间门被敲响。 上前打开才发现是挎背着个军绿色布包,穿着厚厚军大衣,帽子围巾手套齐全的燕北。 微微挑了挑眉,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你这是也打算跟着一起去冬猎?” “嗯,大爷说他已经透了些口风出去,没有什么大事。” 除了到时文件下来不会让村里人太过意外,更多是为了免去两人之后的关系暴露出来少些闲言碎语。 他拿到了文件可以拍拍屁股离开立马前去报道,苏宁却还要待在这。 不论是亲属关系还是其它苏青山为她考虑多些无可厚非,当然这也是他心中所想。 “那我没有什么问题了,你们去注意安全就行。” “好,我会注意的。” 说着燕北拉下抵在下巴上的围巾,伸开手将人揽入怀中,直到嗅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香甜味儿心底才涌起抹满足的喟叹。 看到他动作的苏宁并没有拒绝,反而是极为温顺地配合。 双手慢慢合拢楼上他精瘦的腰身,只一下,指尖仿若触电般眼底刚酝起的笑便快速散开,面上的红潮也跟着退去。 感觉到她指尖不自觉地颤抖,燕北快速地将人从怀里拉开了些距离,当看清她的面色不禁皱起眉很是担心地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宁宁?” “我…” 生生止住到了嘴边的话,苏宁稳了稳心神后这才回道。 “我突然想起来,实验傅大哥的药中缺少了哪一味,我想跟着你们一起进山。” “嗯?” “难得这么多人一起安全应该更有保障,你们狩猎我便趁机采药。” 她这话来的突然,直觉告诉他事情并没有她说的这般简单,可又还有什么其它原因一时间燕北也想不出。 傅融的情况特殊,她虽然一直有尝试着炼制却没有成功,眼下说是知道少了哪一味药要跟着一起去。 似乎理由很充分… “宁宁你跟着一起上山还是太危险,不如你把药的特征还有生长环境告诉我,我去找?” “那药与其它几种药材很相似很容易认错,还是我去吧。” …… “嗳,我说你们两个就是两天不见的事儿,至于说上这么久,难舍难分啊?” 等不及的傅家明快步来到卧室门口,站在外面朝着门内喊道,“快点燕七,集合时间来不及了!” 抬起的手还没敲上,门便被从里打开。 望着紧随燕北一同出来的苏宁,傅家明面露不解:这是什么情况? “苏宁你这不像是要去卫生室,倒像是要上山采药啊!” “回答正确,不过没有奖励。” “嘿,什么情况啊这是?” 傅家明一把拽住好哥们的手臂,指了指她,“你该不会还同意了吧?” 虽然他们人多,全村的青壮年几乎都会进山,但也不代表保证安全啊。 万一碰上什么大家伙,就她这体格小身板,到时跑都跑不赢! “怎么了?” “张大哥你快看看你妹妹!” “宁宁你这是?” “大哥,我想跟着大家一块进山采药。” 方才得知到冬猎的消息也没瞧着她有这想法啊,怎么两个人待了会就有了这念头,难道是? 张棋一脸不善地看向紧抿着嘴唇的燕北:该不是这货说了什么? 错的肯定是他,不可能是向来乖巧懂事的宁宁。 “咱们快去集合点,不然大部队要出发了!” “宁宁你等会儿!” 见她像是兔子话音刚落就径直窜了出去,速度飞快地跑开,原地傻眼的三人立马反应过来后连忙追了上去。 第两百四十一章 一起 虽然有心想劝她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可燕北三人真对上打定主意的人,是一个比一个没有办法,最后的最后也只能是无奈的妥协。 相对比他们的忧虑,得知苏宁要跟着一块去的苏青山倒是没有那么些想法。 毕竟哪个队上的赤脚医生不上山采药? 跟着大部队起码比她孤身一人要好吧?怎么着也安全许多。 况且这次也不准备深入多远,又带着自制的土枪,只要不是倒霉到极点他们这么多人还不能保护一个女娃子了? 不过未免其余人有什么想法,苏青山将手里的烟杆子别进裤腰带肃正着张老脸沉声道。 “宁宁跟着去采药那是正事可不是没事找事地玩闹,为得是咱们队上的人,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吧?” “这能有什么意见大队长放心,我们懂呢,肯定护好小苏医生!” “对对对,咱们这么多人还能护不住小苏医生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回道,好在大都是明事理的分得清好赖,所以对于她这么个明显拖后腿的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点点头苏青山望了眼天色,大手一挥大声道,“那就出发!” 四五十号人顿时浩浩荡荡地进了山。 皓皓白雪覆盖在山地间很难看到什么植被,只在山峰处才能看见点缀其中的几抹属于松柏的绿意。 积雪没有经过踩实很蓬松,一脚下去最深的地方竟到了成人膝盖处,一个没留神歪进去就变成了拔萝卜。 燕北三人默契地围成了个保护圈将她护在中间,配合着她的速度掉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因为刚进山,他们人多动静也大。 大猎物一时半会地还遇不上,小东西么听着这动静也会给早早吓跑。 所以赶路的众人也没有多顾及,边均速前进边各自与要好的同伴儿聊着天用以打消白色雪地看多后的视觉疲劳。 “苏宁,你真能从这雪地上冒出来的枯树枝分辨出那些是药材?” “……” 她,还真不能。 除了特殊非常有辨识度的几种还能分辨的出,其它么…没有经验理论知识再多初初尝试哪能不抓瞎。 不过非得跟着一起,苏宁最主要的目的也不是真为了采多少药材,因此对于能不能准确识别又真能采到多少并没有什么太多想法。 显然心底的真话没法说明,她也只能故作高深地瞥了他一眼。 “我不行,那你来?” “呵呵,你不行那我肯定更不行了,不过也不是不能试试,万一我眼力不行可运气好到爆呢?” 说到这傅家明忍不住眼前一亮,觉得自己说的不无可能,连忙追问道,“你需要的那种药材长什么样?” “嘘~” 走在小队伍最前面的张棋在这时突然回头打了噤声的手势,眼神转向左边。 不明所以的众人紧跟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那边雪地上竟然有几朵灰色的毛团。 定睛仔细瞅哪里是什么毛团而是兔子。 奇怪的是几只灰兔子不仅没有被大动静给吓得逃窜,反而像傻了似的趴在家门口,竟是连打好的洞都不钻。 下意识地摸向脖子下方,苏宁眼底划过抹奇怪的神色:差点忘了这一出。 不过为了避免预知画面里的那场雪崩,紫翡也不能取下来,毕竟她根本不知道那处地方的准确位置。 既然是来狩猎的,那…猎物多那么些些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吧? 三个大男人互相看了眼立马达成了某种共识,用简单的手势沟通后快速地行动起来。 分别占据三个方向慢慢将几只灰兔围拢再收紧包围圈,同时脚下发力猛地俯冲前扑。 五只兔子一只没跑丢,全被逮住再用藤蔓绑了腿。 “哈哈哈哈,开门大吉!” “这毛摸着真不错,可以给宁宁做个兔毛手套。” 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地参加冬猎,进山没多久就有了收获,别说傅家明乐呵得手舞足蹈,燕北与张棋两人都不禁显得兴奋异常。 “苏宁,怎么样,我厉害吧一逮逮住了俩!” 对他默默竖起根大拇指,不负众望地收获呲牙咧嘴的傻笑,苏宁扬起嘴角笑着摇了摇头,深藏功与名。 “这兔子算不得什么,这次我一定打个大家伙!”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少得意忘形,快把这几只兔子交上去。” 刚放完豪言壮语的傅家明也不计较,将他们俩递过来的兔子接下来,屁颠屁颠地朝着前方大队伍追了上去。 苏青山与最熟悉山里情况的几个人走在对于的前方。 瞄了眼身后远远吊着的几人,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大队长,怎么让改造的那谁跟着咱们一起进山?这万一人跑了?” “就你聪明,像个娘们儿似的叽叽喳喳,大队长能没有自己的考量吗。” “嘿,我这不是不懂就问嘛,你知道个勾巴!” “行了,别吵吵嚷嚷的,打量谁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呢!” 苏青山轻呵了一声,老眼犀利地看了眼假意争执的两人又顺势扫视了圈悄悄竖起耳朵的众人。 “燕工当初只是调下来再接受贫下劳动教育,你们别是以为人家还真待在这旮旯里一辈子了啊,年后就调回去了!” “真的?嗐我就说嘛,燕工那么厉害的人…” “少马后炮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不说给予什么帮助没有落井下石就烧高香吧你!” 除了因为大队长明里暗里的示意,也是燕工之前对一队的帮助大家伙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不说帮助大家心底都怕惹祸上身,但是像别的大队那般干什么为难欺负人什么的事还真都没有。 也不至于风水轮流转后担心后怕被找麻烦。 因此在得知这事儿后,除了感叹和放心再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苏大爷!” “哦,家明啊怎么了?” 听着身后大声地叫唤,还准备说些什么的众人纷纷闭了嘴。 苏青山闻言快速地转过身,等看见穿过队伍走到跟前的傅家明双手提着一溜儿被捆绑住的灰兔,原本板着的脸顿时扯了扯。 “这是,你们几个抓的?” “昂,可不是么,四大一小嘿嘿嘿,苏大爷您给我们记上哈!” “好个臭小子,大爷还能私吞了啊!” 笑骂了一句,苏青山掏出小本本将东西记下,才让统一负责保管猎物的人接过兔子。 “别说这几只大兔子还挺肥,开门红,不错啊小傅同志!” “咱们这么多人,还没把这小东西们给吓走,可见小傅他们的运气真真不错,这次怕是得大丰收喽!” “哈哈哈哈!” “这还不好啊,多打些回去咱们也能过个肥年!” “行了,既然开了头大家打起精神来,可别让几个毛头后生占了大头,我可丢不起这人!” “哈哈哈~好,那咱们就比比!” 这一说笑闹哄场面顿时热烈起来,汉子们都摩拳擦掌准备拿出各自的看家本事。 不若等下了山,分发猎物只得了个参与奖那可真就丢人丢得裤衩子都没喽! 气势高涨的众人纷纷加快了脚步,并不自觉保持沉默,开始边前行边仔细留意打量着四周。 仿佛真应了开门红这话,自燕北他们逮了这几只兔子后,陆陆续续地竟有不少小东西争先恐后地送上门。 虽然古怪了些,但架不住都是肉啊,谁还有那闲工夫计较这么些山鸡兔傻狍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先逮住到了嘴边的肉就完了! 兴奋地众人在那几个带路的人都没有察觉中渐渐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在猛然回过神来,预备重新转回去时,却又莫名撞进了野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