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实图记》 第一章 榴实图 海德格尔说一朵花的魅力在于,它曾凋谢过… “书里的这句话还真应了你的景,可惜呀,你现在也只能被扔掉!”张招娣翻着一本准备扔掉的旧书《海德格尔传》,感慨地说。 在这本书的下面,还有厚厚一沓很占地方的旧书,它们现在都是院图书馆里准备处理掉的垃圾。或许是相似的境遇,爱书的张招娣看到它们后,竟迟迟挪不动脚。 “哎呀张老师,你喜欢就都拿回去吧,这些旧书就算处理也只能给收破烂的人,现在谁还会看它们呀?你拿回去吧,没人会知道!”图书馆的管理员老谢好心提醒道。 张招娣听闻,脸上很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来,这些旧书几乎都是她上学时的最爱,原来在别人眼中它们也跟自己一样的不堪。想到这里,她低声说:“不用了,领导只让我打扫卫生,旧书就按学校规定处理吧,谢谢您。” “张老师你就是性子太好,姓傅的就那德行,别往心里去。对了,我找到一本画册,看着很好,反正是要处理的旧书,送给你啊!”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谢老师我看看就行!” “别,别客气,在这等着我啊,马上去给伱拿!”说话间,老谢不顾张招娣的拒绝,急匆匆地往图书馆另一头走去。 起初,对于环境学院会派女老师来协助图书馆搞整理的脏活,将要退休的管理员老谢很不理解。按照惯例,这种爬上爬下搬书挪架的工作,各院办公室都是派一名强壮的男学生来帮忙,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派干行政的女老师。后来,派张招娣帮忙的次数多了,老谢才知道她是一名劳务派遣的编外老师。 可即便是一个临时工老师,环境学院的领导这样安排工作,还是有点太欺负人。何况,跟张招娣接触多了,很有阅历的老谢觉得她很合自己的眼缘,实在不明白这么讨喜的小姑娘如何得罪了领导。 老谢一生无儿无女,还有一个月,她就要退休。没人知道她手中藏着一本特殊的画册,这个秘密,老谢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但是现在,她很喜欢这個被人欺负的小姑娘张招娣,总觉得自己守画册一生,就是为了等到她。 想到这里,老谢飞快地打开办公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布包,转身朝着张招娣所在的角落走去。她忆起那时候,自己不惜一切手段得到画册,是因为听说它能逆天改命,能将普通如尘埃的人生变得榴实耀眼。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画册只是一本画册,它在自己手中毫无变化。 老谢最后看了一眼布包,将她递给张招娣,话里有话地说:“张老师,这个画册送给你,它也许就在等你这个有缘人!” 张招娣有些疑惑地客气道:“谢老师,您真别客气,我看看就行!” “收下吧,咱们投缘才特意留给你,前一任管理员说它是什么临摹绝版,我也看不懂。我下个月退休,把它留在这儿也是被人当垃圾处理,你好好留着,算是我送你的离别礼物吧!”老谢坚持道。 话说到这里,张招娣不好再推脱,忙伸出双手小心接过布袋。里面是一本薄薄的蝴蝶装古旧册子,一页浅白色的封面,只有《榴实图》三个庄重的宋体字书名,右缺编著撰选者姓名,左缺刊印人或斋、堂名。第二页,依是几列不见文字的一二三四,算是一个极简目录的索引。接下来的正文,十几页的内容,全是满篇精心描绘的花。 张招娣捧着小册子,端详了一小会后说:“谢老师,这些花都是石榴花吗?这首唐代韩愈的诗,字写的真漂亮。” “韩愈?册子里哪有韩愈的诗?”老谢很不解地问 张招娣说:“您看花边上都有题诗,还都是同一首呢,这不: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可怜此地无车马,颠倒苍苔落绛英。它正是唐代韩愈的《榴花》呀。” “有诗?花边上有题诗??还真有啊!”管理员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说道。 这个画册她明明看过不下上万遍,正文上面分明没有半个字,此时却在张招娣的手中,浮现出一首唐诗来。如此看来,传说倒有些可信,或许那个要等的有缘之人正是张招娣。 但是,画册如何让人逆天换命?老谢不知道,她老了,已经没有时间去知道。 “谢谢,画册真漂亮,谢老师那我收下了!”张招娣笑吟吟地说着,将画册收了起来。 老谢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她沉默了半天,才幽幽地对着学院西南方说了句:“真快呀,又到七月了,心安大学又该出事了!” 心安大学位于心安市,老人们说,心安市地名的由来源自苏轼那句“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住在心安市的人,有没有打心眼里觉得这儿是家乡,这事没有人调查过,但是心安大学却是一所能让全国家长名副其实心安的名校。 高考时,谁家的孩子,若能顺利考入心安大学,那这家人便会立刻成为别人家口中最羡慕的对象,效果好比自家的十所院子外墙上,都写满了大大的“拆”字。因此,心安大学便成了普通人最向往的象牙塔,能让自己的孩子去那里读书或工作,也就成了许多父母毕生的执念,其中便包括张招娣的母亲。 只可惜,世上的很多事原本就是一个围城,外面有外面的苦,里面有里面的难,外面的想进去里面的想出去。好比这所人人向往的象牙塔心安大学,大多数人对它的了解,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在心安大学的西北方,有两栋耗资不菲金碧辉煌的建筑物,它们对外称之为经管学院微利楼,对内则是心安的墓碑和坟包,是心安人口中最忌惮的地方。因为两栋建筑物的形观和高度,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是一座妥妥的墓碑和坟包。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二章 中元节 本来,介于众人已习惯国内建筑审美的缺失,类似恶俗造型的建筑物不会引起人们太大的关注,顶多算是一个类似某裤衩的嘲讽谈资。可偏偏赶巧不巧,微利楼内每年都有人莫名其妙的出意外,按照热心吃瓜群众们的非正式统计,这个出意外的月份和人数居然存在着一种阴森的规律性。 农历七月十五,道教称之为中元节,佛教称为盂兰盆节,人们则俗称它为鬼节。在心安大学的校内,流传着一张微利楼意外数据非官方统计图,从上面可以清晰的看出,所谓规律的关键点就在农历七月十五前后三天。 并且,按照该统计图的显示,意外的主角一直是男女交替着进行,这事几乎从建了微利楼开始,就再也没有改变过。也就是说,如果去年一位女生在微利楼出了意外,那么今年在微利楼出意外的人,必定会是一位男生。 这个不靠谱的结论,让心安人对微利楼都有种说不出的恐慌,尤其是到每年的农历七月。为了破除此类不靠谱的谣言,心安大学采取了许多强有力的措施,甚至极端到在农历七月初就锁死微利楼。然而,事实表明这一切都没用,人类在未知面前总是那么渺小,微利楼里该出事还是出事。 最后,校方无法自圆其说,便将意外产生的原因统统归结于压力,压力的确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老人们有健康的压力、孩子们有学习的压力、已婚男女有中年的压力、没钱的大学生更有生存的压力。面对用人单位“3000块的农民工很难找,3000块的大学生一把抓”的残酷现实,名校学生们的日子也没有以往好过。生活的不容易让意外成了不意外的事情,于是这个解释也显得很是理所当然。只不过自那之后,农历七月十五的微利楼,便成了心安大学里一个无人挑衅的禁忌。 不过此时,张招娣完成一天的工作,完全沉浸子回到家的快乐中,她对那本《榴实图》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浑然不知现在已经农历七月。临睡前,张招娣准备将画册放在自己的宝贝书架上,读了满墙无用的书,画了整整十四年的画,她依然是一名找不到心仪工作的普通大学文科生。 她的爱好跟她这个人一样,在心安大学里,都是领导眼中百无一用的废品。 “可怜此地无车马,颠倒苍苔落绛英,这句说的不正是我吗?”张招娣叹着气,忍不住又打开册子,手轻轻摸着那幅最大的石榴图。 瞬间,纸张上似乎长出了一根尖刺,划破她的手指,一滴鲜红的血滴在了花心的花蕊上。 “没错,说的就是你,像你这样的人,在心安大学里没有存在的必要!”一个刺耳的声音在张招娣的脑子里响起。 在深夜时分,忽如其来的诡异,让张招娣顿觉浑身一颤,双腿一软后便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 “幻听?难道我真的得了抑郁症吗?”张招娣害怕的想着。 虽然,她的生活早就感觉不到什么快乐,一种不可控的自卑、敏感和悲观,也在日常不被认可、尊重和肯定后越演越烈,但她一直在努力自救呀。 可此时,她的大脑像是炸了锅,完全不受张招娣的控制,无数负面想法翻江倒海地涌现出来,头开始剧烈的疼痛。 “你肯定签不上直聘,傅主任一定会害你,所有人都看不起你!”那个刺耳的声音,在脑海里叫嚣的更加厉害了。 张招娣疯狂地摇了摇脑袋,嘴里激动地说:“不、不、我是自己吓自己!要相信一切都会好,都会好,一定会好!” 说着,她飞快起身冲到药盒边,一口气吞了下了好几颗安眠的药片。 睡眠,足够的睡眠,一定可以摆脱这个声音。接着,慌乱的张招娣扑到了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祈祷自己可以马上睡着。 而她脑海里的那个声音,依然在猖狂地大喊:“你在自己骗自己,阿q精神真可怕,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伱肯定会失去直聘的机会!以后你会没有工作没有钱,一定会越活越惨!” “不要,不要,停下来,我一定会好!”张招娣摇着脑袋,痛苦地哀嚎。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随着睡意越来越浓,她大脑中那个刺耳的声音终于完全消失了…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这个刺耳的声音就常住在了张招娣的脑子里,每时每刻它都在极尽所能地提醒张招娣,她活的有多惨、她的人生有多失败、她的存在是多么附赘悬疣。张招娣渐渐觉得自己得了严重的抑郁症,但她没有勇气去医院就医,一个劳务派遣的身份早就压的她喘不过气,如果再多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专业诊断,那她要如何活下去? 可是,这种折磨太过痛苦,短短一周的时间,张招娣便瘦了十斤,周围的人还以为她在减肥。没人知道她减重背后的痛苦,就像无人理解她身处心安大学的煎熬,直到男朋友范光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七月十五的微利楼,堪称心安肉眼可见的鬼门关,知情的人没有一个会选择此时去那里溜达。然而,当张招娣推开范光的车门,从车里走下来的那一刻,她和范光都忘了今天的日子。要不然,她是绝对不会为了少听几句同事们嚼舌根的闲话,就让范光把车停在了办公楼不远处的微利楼前。 就在张招娣刚在车边站稳的那一刻,微利楼上突然坠下一位同学,有点粘稠发热的小血点,像是一朵打到半空中爆开的烟花碎片,毫无悬念的溅到了她身上那件极漂亮的红色紧身连衣裙上。 红色的血在红色的连衣裙上,没有激起半点异样,血渍在瞬间归于了平静,如同这位刚落地就没有了动静的同学。与此同时,张招娣的周围忽然涌出来很多围观群众,他们一窝蜂地挤到了出事地点,七嘴八舌地呼喊议论起来。 第三章 出事了 有人喊着:“救命救命啊,刚刚有人跳楼,这里出事了,微利楼又出事了!!” “快点,快点来人呀,微利楼有人跳楼,快点救人呀!” “同学,谁跳楼了呀?看清是男的女的了吗?人还有的救吗?同学!”有人跟周围同学议论着。 “听说那个人是从封了的大厅窗户爬进去的,当时门口的管理员还以为是小偷,就拼命在那人后面追。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说是那个人就跟电影里的僵尸一样,四肢僵硬直挺挺地冲进了电梯里,接着就从顶楼跳了楼!”一个疑似知情者大声说着。 听到这话,有人质疑道:“同学不对呀,微利楼6月底就封了楼,电梯早就关停了,那人怎么能进去呢?” “你别说呀,这就是微利楼最吓人的地方,听说是那人一站到电梯门口,电梯门就自己开了。要知道微利楼里的电梯是关停状态啊,然后,那人一进去,电梯直接上了顶楼,后面追的管理员当场就吓傻在原地!” “真的假的?说的也太可怕了吧,微利楼年年这個时间出事,我可不信这世上有鬼。肯定是那里的磁场出了问题,导致微利楼周身存在另一个我们看不见的时空,七月十四必定是某个时空吻合的时段。所以,电梯才能自行运转!”一位同学自信满满地解释道。 另一位不同意地说:“那人出事怎么解释呢?为什么要跳楼?” “或许是磁场导致人体内分泌失调,从而情绪失控吧!” “同学,同学你没事吧?”说话间,人群中终于有人注意到在场一动不动吓傻眼的张招娣。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小声说道:“她不是学生,是环境学院的助理,就是总有人议论的那个最漂亮助理老师。” “啊,这么年轻,老师您没事吧?您身上没、没溅到脏东西吧?”又有位学生关心地问,听得出声音里的害怕。 这时候,一个男人挤到了张招娣身边,大声对围观的人说道:“让一让,大家让一让,她没事,谢谢大家,来来挪一下,我扶她出去!” 原来,刚刚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将张招娣彻底吓傻,更加将向来面不改色的范光也吓得脸色苍白手足无措。好在片刻后,车里的范光就缓过了神,他挪动着发福的身体从车里冲出来,用微微颤抖的胳膊将张招娣扶到了车里。 下一秒,他打火踩油门,马上离开多事之地,这是范光的第一反应。 此时,回到车里的张招娣明显还没有缓过神,她的神色依旧充满着惊恐万分,一动不动的身体预示着大脑此刻的空白。刚刚一瞬间的血光四溅,带给了她极度的恐惧,虽然她没看清坠楼的人是男是女,但她的四肢已经被吓的僵硬了,就连抬眼皮的力气似乎都已失去。 看到她半天还没出声,开车的范光便追问了几句,他不知道张招娣的眼前还全是人砸在地面上的惨状、渗到衣服上面的血点和散落在面前几块连皮带肉的碎骨模样。也许是他的声音,让张招娣缓过了一口气,她这才感觉出来内心的害怕和恶心,顿觉自己的胃翻江倒海起来。 “快,快停车,我要吐了!!”张招娣捂着嘴说。 “吱嘎”一声,车子停在了离人最少的马路边,范光拽出车里的垃圾桶塞到她手里。张招娣使劲推开车门,连跑几步到了路边,“哇”一声抱着垃圾桶开始狂吐。 “我在车里等你,水放你身后了,还有纸巾!”身后的范光小声喊道。 他知道张招娣的讲究,一向不喜欢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尤其是这种恶心的画面。好在这时候,很多人都在赶往出事的微利楼前,几乎没人注意到张招娣吐得仓皇失措毫无风度。 张招娣左手抱着垃圾桶,右手虚弱地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可就在挥手间,她手腕处那个精致的小手包,悄然无声地掉到了地上。而她对这一切没有一点察觉,就像有人施了障眼法般,哪怕等她重回到车里,以及车里强装镇定的范光都丝毫没有意识到手包丢了。 而那个手包里,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张招娣接下来命运走向的重要秘密。 “刚刚太惨了,我就听砰一声眼前全是血光四溅,根本不敢抬眼看那人是男是女!大家说的你听到了吗?”张招娣终于有点力气说话了。 范光点点头道:“是啊,我也没敢看,没听到有人说跳楼的人是男是女。估计这次是个女的吧,去年出事的人不是男生吗?真想不通这些人,跳楼这么需要勇气的事都不怕,怎么还会怕活着?” “死需要什么勇气?那不是最容易的事情吗?”张招娣有些心虚地说。 范光道:“容易?伱知道跳下去的时候血管会急剧收缩,嘴巴像沙漠一样干燥,风会切割你的脸,体内器官疯狂工作,激素分泌暴增,身体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恶心、麻木和难受。更别说人砸到地面上的那一刻,身体感知到的疼痛会达到顶峰,万一没有死,那后续…” “你别说了,那只是跳楼这种方式很痛苦,不见得自杀就很难。像其他的吃安眠药之类的方式,肯定就没那么难受了,人在睡梦中就可以解脱!”张招娣突然打断道。 范光冷笑一声说:“你们这些文科生啊,谈事情尽凭想象,都没有科普过常识。当人体出现呼吸困难时或心脏停止时,身体会处于缺氧状态,人会感觉到剧烈的疼痛。而且,大量的药物会刺激到喉咙和胃部,会有一种不能想象的撕裂和火烧感,人会在意识不清的状态下出现剧烈呕吐,呕吐物又无法正确排出,身体会产生极强的窒息感,然后…” “好了,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听!!”张招娣捂住耳朵非常抗拒地喊道。 她这才发现,原本以为能简单结束痛苦的办法,根本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和轻松。所以,还要去做那件事,坚持自己的选择吗? 第四章 又一个 没有人知道张招娣的选择,因为那是一个不能见光的选择,答案就藏在刚刚无意掉落的小手包里。手包里是两盒新开出来的安眠药,这两盒新到手的药,加上她之前从不同小诊所里开出来的片剂,数量已经足够实施自杀。 自杀,这个听着就很渗人的举动,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禁忌话题。 张招娣也很清楚它的不好,她听说过在基督教里,自杀被视为一种非常严重的罪恶行为。因为自杀违反了上帝的教诲,即“不可杀人”,自杀是在蔑视神的救赎,也可以说是放弃了神的恩赐,自杀者会一直困在地狱中,成为一个永不被原谅的灵魂。 但是,这個很不好的念头,缠绕了张招娣很久很久。 因为她所经历的生活,就像是一张无边无尽的蜘蛛网,她就是一只困在网中毫无还手之力的小虫子。结果是她这个普通人,日子越挣扎努力,貌似越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 之所以一直在纠结,是张招娣过不了自己心里最后的那道关,而现在能毫不犹豫的下定决心,是因为在昨天,范光向她求婚了。这个求婚,让张招娣的母亲如愿以偿,两人的婚期近在咫尺。 张招娣想到这件事,那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又涌现心头,大脑里又响起那个声音:“你不快乐,真的一点都不快乐,没有人在乎你、真正爱你,去死吧,死了就能解脱,就能快乐!” 想到这里,张招娣小声问道:“你觉得那个女孩子为什么跳楼呢?” “你管她呢,微利楼不是每年都有人出意外吗?过好自己的生活,达尔文都说优胜劣汰是自然现象,管别人做什么?不开心就去跳楼的话,人也真的没必要存在吧。”范光很不屑地说道。 张招娣扭头看了眼开车的范光,心里怪怪的,如果一个人只是因为不开心就自杀,那么这个人真就死的活该吗?她总觉得范光身上有一种清醒的冷漠,隐隐总能感受到男人骨子里那种权衡利弊的现实。 他真的爱自己吗?等自己死了,他会哭吗?会不会也是说句活该?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张招娣之前没谈过恋爱,范光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之前她不是没有人追,只不过追她的人她没有兴趣。跟没有兴趣的人谈恋爱,还不如自己过得舒服,直到父亲突然离世母亲情绪崩溃,手足无措间这个邻居家守在身边的大男孩,就慢慢变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想到这里,张招娣又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唉,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往小里说光宗耀祖,往大了说振兴中华、改变世界…” 范光的嘴吧嗒吧嗒地一张一合着,不用看张招娣也知道,此时的他必定双眼闪着光,对于美好的未来他总是意气奋发。张招娣在内心深处不止一次地想,她跟他真的很不一样,她永远无法理解他的憧憬、渴望和现实。 住大房子、开好车、吃大餐、花钱如流水,如果普通人追求的美好未来就是这些,那么这种日子张招娣早就拥有过了,而且也早就过够了。 “那个女孩自杀是因为不能光宗耀祖吗?” “可能吧,一定是受了某种打击,或者活不下去了吧!可怜呀,她要是坚强些…”范光还想继续说,却被张招娣很不礼貌地打断了。 她说:“不一定是活不下去了,也许是她觉得活着没意思吧,不是所有人都想光宗耀祖,我就不想!” “你呀,非要跟我抬杠,什么活着有意思没意思的话?肯定是太闲太脆弱,伱看…”范光说的话总让张招娣走神,就像现在,她一个字也不想听。 张招娣默默地低下了脑袋,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也常给自己这种无法沟通的感觉。 她的母亲在病退前,曾是一所小型事业单位的中层领导,死去的父亲也是同样的情况。不过,心高气傲的父亲不太擅长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几番起起落落后心灰意冷,倔强地选择了辞去公职下海。 父母为这件事情曾经吵得不可开交,两人一度闹到差点离婚的地步,就连独生女张招娣也完全无暇顾及。可没想到辞职后的父亲,人生像是开了挂,他办的小工厂越做越大,家里变得越来越有钱。 终于,父亲赚回来的钱,安抚住了暴躁的母亲,他们再也不吵架了。 那些年,作为家中独生女的张招娣,日子过得非常滋润,衣食无忧花钱如流水。偏偏就是这种淹没日常的滋润,让她觉得坐立不安,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空洞和乏力。她甚至有点羡慕身边那些为成绩拼命的同学。 跟周围的大学生相比,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异类,处在一个无力挣扎的真空地带。对于学业,父母说你开心就好;对于找工作,父母说你开心就好;对于未来规划,父母还是说你开心就好。 钱让她家面目全非,父母放飞了她,同时也放飞了自己。爸妈从曾经天天吵个不停的状态,变成了整日整日的不闻不问,家里安静的像一座坟包,大家都是开心就好。 开心到底是什么? 就在张招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黑压压的人墙出现在马路前方,范光小心地停下车。 “你在车里等我,我去看看前面怎么了,不会又碰到演出了吧?”马路前面是一大片人工湖,还有一个很大的湖岸舞台,节假日经常会有一些乐队免费来这里演出。 说着,范光下车往前走了过去,没一会儿,他脸色苍白的回来了。 “怎么不说话,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呀?这么多人聚在那里,现在都已经晚上八点半!”张招娣看到他自回来就一声不吭,便开口追问道。 “七月的心安真是邪了门,前面湖里刚跳了一个女生,说,说是跳湖前还割了腕,一点生还的迹象都没有了!” “啊???怎么会这样?是学生吗??” 第五章 晦气呀 “听、听说是一个老师,好像是工作上面的事情,出事前人就很抑郁了。”范光的声音第一次有点结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张招娣的身心像是收到一记重锤,原来在这里感到窒息的不止她一个人。 幻象喜无着,廓然放我怀,七月的校园,人工湖边的行政楼,寥寥无几亮着几盏灯,像是在无声地注视着一切。张招娣能想象出没死人前的人工湖夜景,湖边那些璀璨的灯光、微风吹动的水面上、水波荡漾间的光影交错,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与梦幻。可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幻象,也仅仅是个幻象! 外人不了解这里,不了解这座光鲜的大学内部,究竟能让普通如她的人们活的多绝望。 “能在这样一所大学里当行政老师,那是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也做不到的事情,你要敢辞职我就死给你看!”这句话是张招娣亲生母亲的口头禅,也是她对女儿最后的通牒。 在心安光环的照耀下,哪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她不止一次听完女儿张招娣的抱怨和吐槽后,毅然决然地坚持自己的决定。 从小到大,张招娣的母亲像无数疼爱子女的父母,始终顽强且固执地用自己的方式,竭尽全力的爱着女儿,至少她是这么认为。在她眼里,只要女儿能留在心安大学这個象牙塔里工作,哪怕是一个劳务派遣的临时工身份,也远胜其他打工人很多很多。 张家是有点家底的人家,她不需要女儿赚钱,她只需要女儿安全和稳定。当然,在张招娣的母亲看来,能支撑起所谓安全和稳定的基础,是那些深层次的面子、自尊和别人的评论。这一点,在她的丈夫车祸离世后,变得更加重要。 所以,张招娣只能困在这里,就像现在,她坐在范光的小轿车里,只能等待跟他结婚的那一天。 “你听到那个老师叫什么名字吗?今晚真晦气!”张招娣有气无力地说着。 此刻,她的鼻子总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裙子染到了血污。而那个声音也出现在了大脑中,它道:“晦气,真是晦气,你活着就是晦气!” “晦气?死人有什么晦气?哼,世上哪里还不死个人?咱们赶紧掉头,待会后面的车全堵过来,挂蹭了我的车,那才叫真正的晦气!”范光的情绪显然已经恢复了正常。 果然,在他那理性为主的大脑里,死人远不如破财可怕。 这也难怪,范光这辆价值不菲的黑色小轿车,是范光父母全款资助他的入职礼物,是范光最得意的出门工具。每当他跟同事谈起这辆车时,那种刻意压抑着漫不经心的炫耀口气,像极了他谈到漂亮女友张招娣的模样。 张招娣的漂亮,只要是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到,这也是范光最满意她的地方。 每当他这个长相平平的男人,带着很招人眼球的张招娣一同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时,范光都能敏锐的感受到来自周围同性们的羡慕和嫉妒。那种征服者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若男人的成功是为了找一个漂亮老婆,那么他提前实现了很多男人的梦想。 范光这个人很现实,从小也很有自知之明,对自己有非常清楚的认识。 一个出身算不上名门贵子、资质能力算不上突出、相貌身材更是普通的男人,要想能出人头地只能靠性格、认知和努力。因此,范光打小就是个好孩子,从小听父母的话,长大一点听老师的话,工作了更听领导的话。 这个优点,让他一路上都深得父母疼爱、老师喜爱、领导偏爱,什么成绩优秀、工作能力突出、未来不可限量,说的就是他这样的男人。偏偏这样的光鲜也有缺憾,像他这样的男人,更需要一位像张招娣般漂亮可以炫耀的伴侣,来满足那个不曾被真正重视和尊重的内心。 他性格上的缺陷她不是看不到,因此他说完这句话后,车内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没过多久,范光的情绪就恢复了正常,他决定开口说话:“阿娣,你先喝点杯子里的热水,死个人没什么可怕的,咱们也不是凶手。待会啊,等停好车,我送你进去。” “进去?去哪儿?是去办公室加班吗?现在这样我还要去加班吗?!”张招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呀,本来回学校就是为了加班,就算出了意外事故,那也是学校和警察的事情,伱还是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范光非常理所当然道。 “拜托,刚有人死在了我眼前,就刚刚!我难道不需要休息一下吗?今晚没法去加班,也没有工作需要加班,我不去!”张招娣非常不满地说。 “阿娣,意外这种事随时都会发生,总不能因为意外就打乱自己的计划。你调整下状态,今晚还是要去加班,多表现表现,校内的直聘流程刚启动,这时候不能有差错!傅主任越是看你不顺眼,你就越要积极工作,哪怕在办公室里看看资料,也没有坏处!”范光看似商量的语气里,并没有半点的商量,宛然是张招娣的另一个亲生母亲。 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再次吞噬着张招娣,她愤然开口道:“加班?差错?呵呵,你和我妈总让我不得罪任何人,可做多错多,尤其是面对一个刻意且时时故意找茬的人!我心理素质没你们那么好,今晚我就不去加班,一个大活人刚刚没了,这事没法说忘就忘!” “阿娣,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人不能一辈子当劳务派遣的临时工呀。做人要有追求,也要有梦想,你先直聘再评职称然后…”范光的话说的好听,其实意图没有半点退让。 “然后当校长吗?人活着为了什么?这样活着有意思吗?”张招娣极其不耐烦的打断了范光的苦口婆心。 是的,他和母亲说的话都没有错,可她就是不想听,也不愿意听。这两年的张招娣,像极了一个青春期叛逆的孩子,明知道周围的人是为了自己好,却打心眼里接受不了那些为她好的说教。 第六章 要现实 “阿娣,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这么任性,现实成熟一点!这份工作多适合女孩子?干工作,都会受委屈,不能挑领导和同事,只能自我调整!”范光皱着眉头,极其语重心长地说。 “你看他跟你母亲一样,一点都不爱你,他们都不爱你!像你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这时候,刺耳的声音又在张招娣脑海里响了起来,她双目含泪地看着范光。 眼前的男人出生日期只比张招娣大三个月,偏偏他的接人待物却比张招娣圆滑老练不止三年,这正是张招娣父母最欣赏他的地方。如果说人的成熟,就是为实现某个目标可以无限的改变自己,那么范光绝对属于很成熟的人,或者说在张招娣心里,他是个成熟透了的老男人。 因此,张招娣知道他说的话没错,她妈妈说的话也没有错,脑海里的声音更没有错。那么错的只有她自己,她活着就是個大错,这个念头让她的内心被委屈和恐惧充斥着。那股说不出来的憋屈、不快乐和孤独,又一次在她心里翻腾煮沸,窒息感强烈到快让她发疯。 终于,无处可发泄的张招娣咬了咬嘴唇,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地踹了一脚车门。然后,她紧闭上双眼一声不吭,像是又一次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任凭范光将她送去加班。 这个时候的张招娣完全不知道她跟范光的这段感情,会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一个怎样的反噬,它将是未来某些症结的起源。 此时,驾驶位上的范光,瞟了眼发着脾气的张招娣,沉默着没有再出声。只是原本两分钟就到的路程,他硬是绕了一个很大的圈,他太了解她了。 在范光眼里,张招娣是一个被父母惯坏了的千金大小姐,如果不是她父亲出了车祸,家道突然断崖式的中落,范光是轮不到有资格当她的男朋友。可当她没有家世的陪衬后,普通漂亮女人的张招娣,就成了他可以教育的对象。 做人任性散漫、处事不求上进、遇事受不得委屈,这种被惯坏了的脾性,都源自张招娣从小对钱、人生和社会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即便如今她早就没有任何实质性可炫耀的光环,却仍然在逃避接受现实,并对家人和他的关心爱护充满了不理解。这一点不和谐,是范光最不喜欢她的地方,也是他最急切想改变的部分。 除此之外,范光对张招娣还是非常满意,要不然他这样一个从小到大都很听话的乖孩子,是绝不会在婚姻大事上跟父母对着干。就算父母不止一次地骂他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他也依旧打定了主意,要尽快娶张招娣过门。 拿捏张招娣的事范光很自信,他非常相信一定可以改变她,张招娣的单纯和善良就是他胜利的保证。这种对伴侣的绝对掌控感,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和自信,这是他生平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同样不可否认的愉悦,还有来自张招娣外形的好看,那种超出他周围所有异性的好看。 就像现在,张招娣即便非常生气,她也不会像悍妇般大吵大闹,只会自己安静的自我消化。范光知道自己需要做的,就是给她一些时间,等她自己的情绪恢复正常。这样的相处模式,他没有任何内耗,可谓是十分划算。 “伱怎么还绕路啊?那边不是去行政楼的路!鬼打墙啊??”果不其然,没一会后,张招娣就先开口问道。 “我鬼打墙也是被你气的呀,你看你不理我,我都不认识路了!”范光见好就收。 “怎么是我气得你啊?分明是你逼我去加班,是我该生气才对!你跟那些人一样,明明自己单位需要才招了劳务派遣员工,却又不好好对待这些员工,处处刻薄鄙视自相矛盾,说不定那个老师就这样被逼跳湖的!”张招娣气鼓鼓地说。 范光叹了口气道:“唉,你还是没想通,你气的不是我,是气心安里的用人制度。没办法呀,谁让进入心安大学工作的门槛高呢,你要是各方面都符合在编老师的要求,那就不用签劳务派遣,也就不用受这个气了呀!” “他的意思是你活该,谁让你条件不行,只配签个劳务派遣!”大脑里刺耳的声音,像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婆,一个劲地撺掇着张招娣的怒火。 “话不能这么说,工资福利又不是光靠学校学历来制定,英雄还能不问出处呢。我看过《劳动合同法》,第六十三条明确规定,被派遣劳动者享有与用工单位招用的劳动者同工同酬的权利!大家在同一工作岗位上,为什么我们是超过正式工很多的工作量、工作时间和工作性质,但待遇、福利和所受的尊重以及未来的职业发展,就要远比正式工差很多很多呢?就算不谈钱,至少也应该把临时工当成个人来看吧!”张招娣语气激动地喊了起来,这些话即是说给范光,也是说给脑中的声音。 “我都跟你解释过很多次,劳务派遣不属于学校的重要岗位,你们做的又不是能出成果的技术工作。事务性工作嘛,肯定会很繁杂忙乱,但这些不代表你们贡献大,所以不能同工同酬很正常!” “我不认同,贡献不应该单凭出不出技术成果来判断,大家是一个团体,每个人的职责不同,衡量工作成绩的标准就应该不一样。事务性工作是管理中重要的一环,它包括了许多琐碎、重复、需要耐心和细心的工作,它不仅可以帮助单位保持高效的运转,而且还可以为单位提供重要的数据和资料,就像你们总说没用的文科,它就是很重要!”张招娣又一次重申着她无人问津的观点。 “好好,重要,你说重要就重要!但有用吗?大家不认同的观点和认知,你坚持也没有用,只能徒填内心的不快,还不如接受现实,尽早直聘踏踏实实过日子。”范光的语气冰冷漠然。 作为一名在社会上打拼的成熟男人,范光的骨子里跟大多数男人一样非常现实,尤其在面对人生重大选择时,自己的需求永远排在第一位。所以,范光对张招娣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要现实一点。 当然,他也真的很现实,比如对这段感情,范光早就权衡利弊的反复分析过。 第七章 不孝顺 他很清楚对于未来的个人发展,张招娣和她衰败的家庭,并不能提供任何直接的助力。单从这点来说,张招娣远逊色于父母给他介绍的某某人女儿,但那种又漂亮又听话的某某人女儿怎么可能看上范光呢? 哪怕是姿色平庸的某某人女儿,跟他的言谈之间也充满了不可名状的优越感,她们骨子里更是充斥着一种不可一世的控制欲。这种紧张感让他窒息,相比与张招娣相处时的身心愉悦,简直是一种地狱般的体验。 这种体验,若是只让范光忍受几年,他完全可以接受,就像上学时候的听话。但若是让他一辈子伏低做小,看一个女人和她家人的脸色过活,范光骨子里的骄傲还是无法接受。更何况这些年的范光,他的个人发展一直非常顺利,未来也是清晰可见的大好,所以,他为什么要很委屈自己? “你说的都对,我说的都错,我、我说不过你,行了吧!!!!”张招娣生气的舌头有点打结。 “不是我都对,是事实如此,你就算再不认同也没有用!听话啊!”范光的口气里藏着某种坚定。 “我、我不想跟你说话!”张招娣最生气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不说话而已。 在外当了这么多年的孙子,范光迫切想当回自己的主人,最起码在家里,他不用继续听老婆的话,靠看其他人的脸色过活。好的爱情能让自身状态很好,这就是一种宝贵的助力,范光常这样断定他跟张招娣的爱情。 “我是一位很有自信的男人,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面对张招娣一次次被自己打压,范光心中总能升起这個自我暗示,这点让范光很满意。 同时,他也很精明的发现,张招娣的吃穿用度并没有因父亲离世的变故而降低。范光从中便明白了,张家还是有点家底,也就是赶上娘俩都是个不会算计的傻白甜,要不他没有娶张招娣的机会。张招娣是他最好的选择,结婚宜早不宜晚,范光想得很清楚。 当然,他记得也很清楚,初识时张招娣身上的脾气和做派,会时不时提醒他跟她的差距。如今,劳务派遣工作的打磨和历练,竟然让骄傲的小公主越来越灰头土脸,越来越听他的话,范光对此亦很满意。 这些原因,使范光同样坚定地拥护张招娣留在心安大学里工作,但今晚这两起诡异的事情,特别是投湖老师的死,却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一种恐惧。万一,下一个出事的人,是张招娣呢? 他不是不知道张招娣在工作上经受的痛苦和煎熬,原本也可以找人帮她一把,但比起失去不再掌控她的风险,范光还是选择了之前的坚持。 想到这里,范光皱了下眉头,语气尽量平和地说:“好了好了,刚才是我不好,不生气了啊。等你加完班,我带你去吃最爱吃的夜宵,要大份的!” “伱还是不相信预兆吗?今晚死了两个人的事情,之前在心安是有预兆的!”谁知张招娣没有接他的话,反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预兆?呵呵,又想起你家的事情了吧?”范光的口气里依旧充满了不相信。 关于预兆,张招娣之前也不太相信,但自从父亲去世后,她相信了。 张招娣记得很清楚,父亲出事前几天,她看到了一本哲学书。书里说人总会有一种自我毁灭的诱惑,人总喜欢毁灭自己已经拥有的平静平凡的幸福,以此来抵抗平淡无奇的烦琐生活。 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她的心脏就很忽然地生疼了几下,好像那些文字里藏着一把把看不见的小刀,又重又狠地划过了她的心脏。一种心被撕碎的感觉,顷刻间吞噬了她,而眼泪也在不知不觉间充斥了眼眶。 那时候的张招娣,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这是一个很不详的预兆。 “是的,它就是一个很不详的预兆,你是年轻没经验呀!”这是张招娣的母亲在事后的总结。 从她记事的时候起,张招娣就记得母亲很喜欢谈预兆,尤其是在事情过去之后。后来,有了女儿那次莫名的心痛后,母亲对预兆之说更是深信不疑。她虽然不会像母亲那般夸张的迷信,但是面对未知,她也会保持起码的敬畏。 就在她看到那句“自我毁灭的诱惑”后,大概过了十天,那个嚷嚷着要把破生活弄死、脾气暴躁、一直盼着有个儿子的父亲,由于在夜间超速酒驾,死在了自己的豪车里。 “我记得父亲死前也不会听任何人说话,嗯,就在他出事前完全不听人说话!”想到父亲,坐在车里的张招娣忽然阴森森地说了句。 听到此话,范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脑海里也浮现出那时的画面。 张招娣父亲死前,已经是一名很成功的商人,生意成功累积的自负,已经让他在去世前膨胀到了一种癫狂的状态。那时,他听不进去任何人的意见或建议,包括跟他长期感情不和的妻子。所以,鬼才知道张招娣父亲出行为何不带司机、喝醉酒为何不找代驾、甚至为何要在闹事区超速行驶。 范光记得,那场死亡发生的太过突然,张招娣的父亲没有留下任何遗言,他那位极度要强又没有自知之明的妻子,从头到尾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天崩地裂的悲伤。 听张招娣和周围的人说,丧事结束后,张招娣的母亲立马接手了生意,不过忙碌并没有让她心情平顺,反而是脾气越来越暴躁。那时候,张招娣刚上研二,本该是她好好陪伴母亲的时候,结果她却找了无数的理由不回家。 “你那会儿为什么不多回去陪陪你妈?”范光的回忆让他忍不住又问道。 “可能我不孝顺吧!”她的回答直接的让人无法继续。 看着对方尴尬的表情,张招娣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口的痛快,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很不孝顺。她似乎也不爱她妈,至少做不到像别家女儿那样亲密地对待母亲,她想改,却始终找不到足够的勇气和信心去面对。 第八章 撞邪了 “开个玩笑,这么紧张干嘛?我是说也许那时候的家里,真的撞了邪吧,至少有人曾这么说过我爸的死。撞邪,你懂得哈,就是指人在最普通的状态下,突然发生超乎寻常不可思议的事!”给别人难堪的事情,按照张招娣的性格她一向做不出来,于是她便替范光打了个圆场解释道。 “撞邪??前阵你非要看的电影,叫卡到阴的那个,怎么尽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范光很不高兴地说。 “没错,就是那個电影,台湾话的撞邪!不是乱七八糟呀,你想学校里接连两个人出事,这么诡异的概率,大家不是撞邪是什么?时间还偏偏赶上农历七月十五,死者里又有女性,很符合学校的恐怖传说定律呀。现在看,校内网的那个预言贴,提到的撞邪预兆很可信呢!” “不要相信封建迷信!预兆,就是骗人的潜意识催眠,人定胜天,除非是地震前的生物反应。嗯,那也不是预兆,是气象、地气、地声等多种原因造成的后果,是都可以解释的自然现象!”范光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赞同。 “你就是不相信预兆,算了,当我没说过。”张招娣的声音冷了很多 范光瞥了一眼她,继续说:“你呀就是尽相信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觉得没有撞邪、没有预兆、更没有什么校园恐怖传说,它们都是封建糟粕的遗物!硬要说个原因,我认为,就是事情赶巧了!” “赶巧了?哦…” 面对范光高高在上的坚定,张招娣咽下了其他想说的话,她不想再跟他聊下去。老话说的好,凡事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况他根本不是真正的爱她,他就跟自己的母亲一模一样。 “是的,他们是一样的人,你母亲不爱伱,范光也是,说过很多遍了你没必要活着!”刺耳的声音像是能感受到张招娣所有的想法,因此它很合时宜地又一次在大脑中响起。 张招娣的思绪被声音所控制,脑海里奔腾起父亲死后的种种。 自从父亲去世,她的身心里似乎有了一条裂缝,而与母亲的每一次相处,都让这条裂缝无限地增加,最终越来越宽越来越深。她不想要这样的母女关系,却深知改变不了母亲和自己,张招娣渐渐明白了父亲生前与母亲相处的痛苦。 三个人谁都没有错,可为什么聚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大错呢? 父亲死后,家里的经济呈现出了一种类似母亲皱纹般不可逆的下滑,但这种败局竟让母亲踏实不少,整个人还有了种悲观终于被验证的踏实和轻松。接下来的日子里,母亲的智商居然上线,她赶在破产的前端,将家里所有能卖的产业都卖了出去。 最后,居然留下了一大笔钱在手中,她很清楚这将是她和女儿的棺材本。 这件事,母亲选择烂在了肚子里,她平生第一次聪明地对外宣称家中的钱都已亏光。也正是这个隐瞒,让母亲对范光的表现很满意,他追女儿不是为了家里的钱。 因此,母亲极力赞成范光和张招娣尽快结婚,这是续她让女儿留在心安大学里工作后的又一个执念。最可悲的是,一个属于张招娣的婚姻,就她自己没有一点打算和憧憬,完全是置身事外的漠然。 那种漠然,就像现在的范光在评价今晚的意外,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此时,车里的两个人还不知道,打从车子掉头后开始,在车窗外的不远处,就多了一双盯着车子的阴冷眼睛。 “我说阿娣啊,你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封建迷信,更不要花时间琢磨人为什么活着的问题。这些问题,哲学家们想了几个世纪都没想明白,你现在能想明白吗?做人现实一点,想想今晚加班要做什么,文科生就是不务实,说不定跳楼的女孩也是个文科生。人啊,不能想太多虚无缥缈的事情,很容易出问题!” 范光絮絮叨叨的说教着,话里话外都在重申他根深蒂固的偏见,毫无意外的结果是,这些话再次点燃了张招娣刚刚平息的怒火。 “什么叫文科生不务实?文科生得罪你了?你们个个都这样,偏见偏见,满脑子都是偏见!办公室里的工、工作都是我做的,哪一点做的比别人差?你干嘛总教训我?”一瞬间,张招娣觉得血液充进了脑袋里,生平第一次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好好好,你很好,不是说你差,是文科生爱考虑虚无缥缈的东西,什么恐怖传说、人生意义、跳楼原因,你说累不累?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你,那就说明有共性,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说到底都是为了你好!”范光缓和了下口气,像哄小孩似的安抚着。 他知道张招娣不擅长吵架和生气,只要自己态度够坚定,她就会服软,没想到这一次,她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 “懒得理你!停车!” “别闹了,马上就到楼门口,别开门有危险!”范光喊道。 张招娣出乎意料的坚决,手狂拍着车门喊道:“停车!” “别开门,我停我停!阿娣,阿娣,等等我,等我去停车!” “不用!”猛地下了车,张招娣狠狠地摔上车门,往行政楼里面走去。 看着她愤然离去的背影,开着车的范光也是火冒三丈,他立刻将车开往了校外。刚刚的张招娣,让范光异常陌生,这是她第一次摔他的车门。对此,范光依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反常让他变得焦躁起来。 他低声喃喃自语道:“疯了吧?她是疯了吧?我又没杀人,送她加班连看两死人,倒霉的人是我,干嘛冲我撒火?她真是疯了!” 也许,农历七月十五的夜晚,一切都疯了。从微利楼到办公楼,原本十来分钟的路,范光和张招娣竟然走了一个多小时,若不是疯了,他俩为何对此毫无察觉呢? 而走进办公楼里的张招娣,更是愤怒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一种骨髓里的绝望浸没了她。沉浸在悲伤中的张招娣,完全没有注意到办公楼大厅的角落里,那双阴冷的眼睛正恶毒地看着她上楼。 第九章 蛊惑声 随着她的脚步移动,大脑中刺耳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认命吧,这就是你的命,废物!你遇到的一切不幸,都是因为你资质平庸愚钝不堪,没有好的背景和学历,还想在心安大学里混,做梦!” “是啊,我在做梦,这个梦该醒了!”张招娣终于放弃了抵抗这个声音。 “哈哈哈,你可算有了自知之明,看清自己不配活着就好!”脑中刺耳的声音尖酸地嘲笑着她,这种感觉是那么真实,就好像说出了她周围无数旁观者最真实的心里话。 张招娣哭了,她想起自己28岁,毕业于一所很普通的大学,本硕都是最不好就业的汉语言文学。在找工作的过程中,因为学校和学历的不尽人意,她无法拥有一个满意的职业生涯,也丧失了自己人生的主动选择权。 在心安大学里,作为一名劳务派遣的编外人士,张招娣干着办公室内最多的工作、拿着同事们中最少的钱和福利、承担着员工最大的压力和责任。最可悲的是,活得如此卑微的张招娣,依旧得不到直属领导和身边同事的认可与尊重,更谈不上会有升职加薪或是荣誉奖状,反而会随时沦落为两位在编同事的出气筒和清道夫。 残存在骨子里的骄傲,以及昔日还算优渥的生活,让她对这种不被当人看的职场处境极度不能适应。因此,张招娣曾跟家人也就是她的母亲,坚持说要辞职,她想去外面重新找工作。可是这一切,都遭到母亲和范光的强烈反对,最终她毫无悬念地妥协了。 因为他们说,科研助理也算心安大学的行政老师,这些劳务派遣人员在工作干满三年后,表现优秀就有机会转直聘。直聘后的员工,相当于校内同工同酬的编外人员,不仅福利待遇能提升一大截,而且众人对他们的态度和做派,也会完全不一样。这個机会,成了张招娣无法离开心安大学的壁垒,跟家人毫无妥协可谈。 “你没机会直聘,傅主任和同事们都不会让你直聘,伱不行,你表现很差!”脑中的声音竟然跟随着她的思绪,附和着说。 “好,我死,我死,我马上就去死,行了吧??你闭嘴!!!”张招娣使劲摇摇头,厌恶地说道。 只有她的办公室里,她瘫坐在办公桌前,鬼使神差地想打开小手包,掏出安眠药来自杀,可是下一秒,张招娣猛然发现自己的小手包丢了。 “见鬼,手包呢?该不会拉在车上了吧?不对呀,我记得很清楚,手包一直挂在手腕上,肯定是呕吐的时候掉在了地上!”张招娣不安起来。 她不敢联系范光,更不敢一个人回到微利楼附近寻找,毕竟小包里装的是她要求死的安眠药。纠结了半天,她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认命的长吁短叹。 “算了,丢就丢了吧,横竖也没其他要紧的东西,可是没有药怎么死?跳楼、跳湖、割腕都太可怕了!”她摸着红裙子上的血渍,痛苦地说着。 “哈哈哈,求死还不容易?喝药、触电、撞车…”脑海里的声音蛊惑般的响起。 “闭嘴!!”再也受不了声音折磨的张招娣,抱住脑袋喊了句。 随着这句话出口,她头顶的日光灯疯狂地闪动了几下,桌角一本厚书莫名其妙地掉到了地上,书页随意的摊开着。下一秒,四周陷入了安静,刺耳的声音从脑海里消失了。 张招娣不可思议地摇了摇脑袋,发现真的听不到了后,才起身弯腰去捡书。 这本掉在地上的书,是《叔本华的人生哲学》,此时翻开的页面引入眼帘。那句被她划了重点的名言,直刺双目:当一个人,对生存的恐惧大于对死亡的恐惧时,他就会选择自杀! 顷刻间,她想捡书的手开始颤抖,跳楼者落地的那一幕又闪现在眼前。 “去死、去死、快去死吧!”极具蛊惑性的刺耳声音,像是催命符般的存在,下一秒张招娣居然在不知不觉间打开了窗户。 “砰!”身后一声干脆不带余音的重击声,让站在窗前的张招娣差点吓跪在地上,顷刻间,她迷迷糊糊只想去窗外的身体也清醒了过来。 “你看看你,这个鬼样子是在加班吗?站在办公室窗前看风景,装的是哪门子的努力?”一个熟悉刻薄的男声响起。 随着傅志鹏主任在办公室里的出现,刚刚的恐惧气氛,又掀起一个新高潮。 在张招娣看来,主管领导傅志鹏不是恶鬼,他是一个比恶鬼更让人畏惧厌恶的男人。那声打破寂静的巨响,来源于一沓厚厚的文件,此刻它们正东倒西歪地摊开在张招娣的办公桌上,这是领导又给她扔活了。 肥头猪耳、神情猥琐、身高不足一米七、肚子比个头都高的傅志鹏主任,因为有极擅长谄上欺下左右逢源的天赋异禀,所以深得心安大学某大boss的欢心。当然,他是一个对仕途很有执念的人,最忌讳别人喊他傅主任,善于察言观色的众人便都叫他志鹏主任。 这位“捡领春”的志鹏主任,是压榨张招娣最狠最毒的直属领导,她与他的噩梦始于张招娣的入职。据说,新人张招娣的到来,以及她试用期三个月的日常工作表现,引来志鹏主任某习惯摸鱼亲信的不满。然后,张招娣不知怎么就算是得罪了他,此后他便开启了天天找她茬的训导模式。 一如像今晚,志鹏主任耷拉着那张又黑又丑的老脸,提着声音没头没脑地冲她喊道:“张招娣你这个废物,桌上所有文件夹,马上加班重做!今晚10点前,全部资料要重新整理好交给我,要不你就自己滚蛋!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整理的文件夹像一坨屎,招你进来工作有什么屁用?” 有了刺耳声音的持续蛊惑,张招娣瞧着他上蹿下跳的小丑样,整个人突然想开了。她平时对这些贱人们真的太好了,性子单纯不代表此人真的傻,更不代表此人工作能力真有问题,更不该被人天天作践。 第十章 在发光 想想张招娣干科研助理的这三年,她每天都在兢兢业业、尽心尽力、全神贯注地干好工作,哪怕是要不断给其他猪一般的同事擦翔。可就算这样,她的高颜值和不会撒泼的好性子,还是变成了一种类似西西里传说中的原罪。 不干活或不用干活的同事,依旧会嚼舌根传闲话的排挤她,好在这些人只是心安大学教职工里的少数,所以张招娣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入选直聘的资格。不幸地是,随着心安大学编外人士直聘工作的提上日程,傅志鹏主任对张招娣的挑剔和刻薄变得越发厉害。 张招娣很清楚,傅志鹏主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在直聘前将她逼走。他那芝麻眼大的心胸里,容不下任何不喜欢的事物,而且他不止一次的对外宣称,在老子面前临时工就是个屁。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看似美好的高校校园,根本不是人们想象中无世无争的象牙塔。这里面人与人之间的争斗、算计、伤害,一点也不会比外面少,或许是更加的隐蔽和不堪。之前,张招娣不止一次的想换工作,想逃离这里,最后却都投降在了母亲和范光连哄带骗外加威胁的声泪俱下里。 “一个普通院校文科专业的学生,瞎折腾什么?工作就是受气赚钱,到哪里都一样,不要眼高手低。转了直聘,处境不就好了吗?早点跟范光结婚,生两個孩子,这辈子才不用辛苦,我都是为了你好!!!!” 于是在之前,忍受极品领导同事,留在心安大学里继续工作,然后早点嫁给范光生娃,就是张招娣此生最好的宿命。 “反正你要死,今晚何必再唯唯诺诺地怕他,怼死他、怼死他、快点怼死他!!!”脑海里那个刺耳的声音终于又一次响起,讽刺的是,在这一刻,只有它成了最理解张招娣的战友。怼死他! 对呀,若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会害怕得罪人吗? 想到这里,张招娣的眼神坚定了起来,她飞快地翻完那沓文件,抬头面无表情地说:“傅主任,这些文件不是经我手整理上报的,您要是觉得我业务水平高工作能力强,文件里面有做不好的地方,我可以帮其他同事来处理。” “傅???傅主任,你喊我什么?”傅志鹏顿时炸了锅般地瞪大双眼。 此时,张招娣一改往日的敬小慎微,满不在乎地说:“您不是姓傅吗?傅志鹏不就是您吗?该不会是领导当久了,连自己的姓都忘了吧?” 傅志鹏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大喝道:“你!!你反了?” “我反什么?您不就是姓傅吗?您怕自己被叫了傅主任,就不被领导提拔吗?您让我们不要封建迷信,这人能不能被提拔,跟自己的姓没关系!您天天让我认清现实,强调我要牢记自己是劳务派遣的身份,怎么您还认不清现实啊?连自己姓傅都忘了,活的真够浑浑噩噩!”张招娣怼人怼的异常顺溜,一双眼睛少有的顾盼流离,整个人像是熠熠生辉的在发光。 面对这样的下属,傅志鹏主任立刻傻了眼,他在校园里横行了很多年,早就习惯了下属对他的唯命是从、卑躬屈膝和拍马溜须。像她这样赤裸裸的嘲讽和反击,他几乎没有机会遇到过,更别说对方还是一个卑微的劳务派遣人员。 “你、伱,好好,张招娣你给我记着,帮其他同事处理???你、你,什么意思,不经手就没有责任吗?你、你胆大妄为,没有半点敬业精神,没有资格在这里工作!!!”傅志鹏主任的嘴唇发紫,硬撑着一口气,继续强词夺理。 多年无人敢反抗、异议和说真话的氛围下,傅志鹏处理不同意见的能力,早就温润成了一坨浆糊。这也难怪,像他这样习惯甩锅的领导,应急能力那就是屁都不如的东西,反正出了任何事都有临时工下属背锅。 不过,今晚该他不走运,决心一死的张招娣智商极度在线,她对这个忍了很久的人渣傅志鹏,怒火值已经完全拉满,那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人。 “瞧您说的,不经手就有责任,那您不是最大的责任人吗?您可是我们的领导!再说了,按您这个道理,凡事人人都有责任,那么刚刚微利楼出了意外,也跟您有关系了?”张招娣皮笑肉不笑地阴阳怪气着 “你,张招娣闭嘴!”说话间,门开了,之前那个阴冷的眼神飘进了屋。 原来,阴冷的眼神是一个长发女孩,看着面相比张招娣老了不少。这个女孩穿着局里局气,浑身散发着一股见不得光的阴霾感,特别是那对芝麻大的单眼皮里,像是掺满了被世人所苛待的不满和怨气,刻薄寡恩之感喷薄欲出。她看待张招娣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寒冷,就像她是纠缠了自己几个世纪的仇人,其实她张招娣仅仅共事了三年。 这个长发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张招娣的同事,猪一般存在的战友王精。令人奇怪的是,看到啥也干不好混日子的王精后,向来尖酸的傅志鹏主任却难得柔和了起来。 接着,他黑着紧绷的脸色居然缓和了下来,语气平缓了许多地问道:“王精啊,你不好好休息,大晚上的过来办公室干什么?” 听到傅志鹏主任开口问话,整个人冒着阴冷气息的王精,先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招娣,然后用一种伺候亲爹般地谄媚样,鬼鬼祟祟地凑到了傅志鹏主任的身边,嘴巴贴在他的耳朵边上,小声地嘀咕了起来。 “啊???什么????就、就在微利楼?”突然间,傅志鹏主任的脸色大变,嘴里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句。 “是,没错,我跟了他们一路,看着她从他男朋友车上下来!”王精神情诡异的看了眼张招娣,非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傅志鹏主任听到这个回答,整个人立刻像泄了气的气球,浑身一下子没有了嚣张跋扈的气势,那张总是在逼叨逼的臭嘴,也非常难得得闭了起来。 第十一章 不认账 顷刻间,办公室里的气氛陷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中,两个最能搅事的人安静了。而晾在一边的张招娣,并不打算像以往那般被动沉默得任人宰割,她没心情去猜测沆瀣一气的两人,狗嘴里吐出了什么象牙。她决定主动出击,反正这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张招娣从不会遇到好事。 凡事躲不掉,就直面硬刚,没准真能拼出个不一样的结局。 所以张招娣没再理会两人的异常,只是继续开口冷笑着说:“傅主任您一直在强调,安培项目是非常紧要的重大专项,能负责相关工作的人员必须是在编的王精和云月。王精,这事你可要作证,我是个劳务派遣,哪有资格经手这种项目?再说了,王精和云月是傅主任座下的两匹良驹,只要跟你待在一起就可以整天不动窝,活都不干的人,怎么可能工作出错呢?傅主任总说我年纪大,您忘了自己快五十了吧,这是老眼昏花冤枉了王精和云月呀!” 话音刚落,就听王精满脸委屈地扯着尖嗓子,大声喊了起来,其面容的扭曲度就好似被烙铁烫一般:“张招娣,你、你疯了吧,说话别太过分!” 可惜这么精彩的护主心切,却少了最该捧场的观众,因为此时的傅志鹏主任正一脸沉重地想事情。他对周遭发生的事情,处于一個完全心不在焉的状态,所以张招娣没有在第一时间受到破口大骂。 不过,作为傅主任爱将的王精,从来都不是能被欺负的人,她马上移到傅主任耳边长吁短叹地说:“今晚不得了了,张招娣还没签上直聘就发了疯,她这么讨厌我,以后我可没法在这工作了呀!” 爱将的忽然受辱,惊醒了发愣的傅主任,他必须立刻发声。 只见傅主任轻咳一声后,翻脸不认账地说:“我??我说过吗?有说过这种话吗?我不记得了,她也不记得,张招娣肯定是你瞎说!!” “瞎说?哈哈哈,傅主任的意思是安培这个重大专项,我也可以参与工作了吗?劳务派遣人员可以参与涉密工作,傅主任这个提议,很不错啊!” 傅志鹏主任瞪着眼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劳务派遣人员可以参与涉密项目?你不要断章取义的解释!安培重大专项很特殊,像伱这种文化程度的人,肯定不能参与工作。” “傅主任,我的文化程度比你和王静高,我好歹是研究生毕业,你们俩才都是本科!就算学校不像你们是211,但学历也比你俩高,这是事实!而且,你扔在桌上的文件夹,里面全是安培重大专项的资料,我都不能参与其中、也没有参与过的工作,你凭什么找我茬?”张招娣首次义正言辞地质问贱人。 “你那文科水硕,有屁用,哪怕你现在是博士,也依然没资格考心安大学在编的老师,我们就是比你强!”王精叫嚣着喊道。 傅志鹏立刻附和说:“对,普通学校的学历算个屁,心安大学只认211和985!” “你们的意思是,教育部认可普通大学的学历,是一件错误的事情?”张招娣继续质问。 这个灵魂拷问让两个贱人目瞪口呆,卡顿片刻后,不肯输气势的傅志鹏两眼一转,怒喝道:“别跟老子玩文字游戏,你就是个劳务派遣临时工,说破天屁也不是!文件夹里不可能都是安培重大专项的资料,你满嘴跑火车地诬陷其他同事不干活,王静和云月比你优秀不止一百倍,你再嫉妒她们也变不成在编人员!去去去,赶紧滚出心安,别在我眼前出现!” 在傅志鹏主任的记忆中,平日就算自己栽赃陷害的再过分,像张招娣这样的编外下属从来只敢逆来顺受,哪敢跟他顶出半个字来。偏偏今天晚上,一身红衣的张招娣性情大变,像是有一只厉鬼附身在了她身上,使她发疯般的嚣张顶撞领导,难道王精说的七月十五很邪门是真事? 谁知这个时候,张招娣突然话锋一转,抛开之前的争论,难得耐心地说:“您错了傅主任,文件夹里还真都是安培重大专项的资料,不知道这些文件属不属于保密级别。您说的对,我这种劳务派遣人员没资格看保密文件,泄密永远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您说是吧?” 说完,张招娣压抑着满心的厌恶,抬眼继续看傅志鹏和王精演戏。 “泄密不、不会,我再看一下,保密文件不、不可能吧。对了张招娣,你今晚这么闲,自己的工作做完了吗?”心虚的傅志鹏主任慌忙收起那沓文件夹,可内心仍有不甘地继续硬找茬。 “早做完了呀,平时大家是五点下班,现在这么晚了不属于正常工作时间!” 傅志鹏继续发难道:“大家五点下班,那你为什么天天加班?每天加班多,只能说明你工作效率低下,证明你的能力不行!笨鸟要先飞,去把自己手头的工作都梳理一遍,明早八点前交一份不少于五万字的文字汇报材料,最见不得你这种混吃等死的人!” “我混吃等死?哈哈哈,傅主任原来不是人老眼花,是人老眼瞎呀!王精和云月干件一小时就能完成的小事,通常都是花一周的时间,她俩每天上班除了东家长李家短得挑拨是非,就是请假刷剧和甩锅,难道这就是你眼中尽心尽力地在干好工作?哈哈哈,真是可笑,我整日忙的要死干工作、无数次给她俩善后擦烂泥、随时做您吩咐的各种杂事,最后竟然说我混吃等死?您对混吃等死的理解真的跟正常人不一样,难怪奇葩都在一起!” “你、你,瞎说什么?师兄,你听听,她居然这样说我和云月,师兄你知道我们俩的呀,师兄…”王精连哭带喊地撒娇道。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撒娇,张招娣不由地汗毛倒立起来,浑身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虽然人们都说撒娇的女人最好命,但是看着丑成王精这样的女人撒娇,张招娣内心简直是万马奔腾。 第十二章 撒娇女 王精,一个年龄跟张招娣差不多的女人,阴冷耷拉的单眼皮,瘦巴巴的脸蛋上长满了雀斑。矮小的身材,干瘪的如同一个男人,是傅志鹏主任八竿子打不着的师妹。就是这样一个丑的毫无攻击性的女人,偏偏很对相貌一样丑陋的傅志鹏胃口,他俩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让很多心安大学的老师们心生疑惑,也是张招娣一直看不懂的谜团。 她以为是傅志鹏主任的口重,才会偏好外国某查和某卡的爱情,才会愿意将王精捧在手心里。后来经历过那件事后,张招娣终于找到这個迷团的答案,也终于明白了傅志鹏和王精之间的感情。 不过,明白不等于接受,更不等于现在的她觉得无所谓。 没等傅志鹏主任开口,张招娣冷笑着说:“王精快别当我的面撒娇了,别人撒娇是示弱可爱,你撒娇纯粹是吓人,我口没那么重!你还有脸哭和喊冤?说的话句句都是实情,考勤、工作单、邮件、办公流程,任何一项的内容都能表明我的工作量,这还不包括被你们顶了名的工作成果,以及傅主任随时安排的各种杂活。你们呢,干过什么工作??重点是,上周我就跟傅主任申请了休假,休假流程都已走完,这会又让我交五万字的工作汇报材料,傅主任您摆明了想在直聘前找茬,逼我自动辞职!”。 “辞职?哈哈哈,找茬?哈哈哈!你能力不行才会觉得我是找茬,没有直聘的临时工还想着享受福利,休假?你是正式在编人员吗,还要休假?三天两头的请假,工作怎么开展?心思一点没用在工作上,还想直聘?哈哈哈!”找下属的毛病,打击下属的自信心,历来是志鹏主任的强项,哪怕他不占一点理。 忍无可忍的张招娣终于爆发:“我是这个办公室里干活最多的人,完全胜任这份工作,足够有资格签直聘,傅主任,伱不要太过分!” “太过分?我就过分了,你一个临时工能怎么样?有胆子冲我再喊一遍,你这个混蛋样子,还想签心安大学的直聘?我告诉你,有我傅志鹏在的一天,你就别想在心安大学签上直聘,领导对你不满意,干活再多有屁用!”傅志鹏斩钉截铁地说。 面对此时的剧烈冲突,张招娣脑海里刺耳的声音又响了,它像是在给她出谋划策般地说:“他在吓唬你,又在拿你最在乎的直聘,吓唬你!你不能再做一个待宰的傻子,快点也吓唬他,吓死他,临死前大不了一拍两散!!” 下一秒,张招娣想都没想,就采纳了这个建议。 她学着王精平日里的刻薄样,也阴冷地眯起那双极漂亮的桃花眼,非常不屑地打量着傅志鹏主任。直到她将对方看毛后,才开口道:“呵呵呵呵,你说的话真好笑啊,有你在心安大学里,我就别想签直聘?你说这话前,问过胡副校长的意见吗?他知道这件事吗?” 张招娣跟他俩撕破脸互怼到现在,内心已毫无惧怕和担忧,自己必死的结局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大胆,这才让她主动提到了胡副校长这个名字。若是以往,她只会选择退避三舍,唯恐别人再说出什么难听的闲话。没想到,破釜沉舟地豁出去爽一把的狐假虎威,在面对上不了台面的小人时,竟然起了巨大的震慑作用,傅志鹏主任和王精的脸上果然浮起了恐惧。 俗话说的好,寡妇门前是非多,美女身边绯闻飘。 在心安大学里,关于大美女张招娣和年轻有为胡副校长的绯闻,那是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聊得内容都像是说话者亲眼所见般绘声绘色。关于这些桃色八卦,好打听事情的傅志鹏主任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听说了,可是他不相信。 因为平日里工作的张招娣,永远是一副唯唯诺诺谁都能踩一脚的怂样,对待自己的绯闻,更是唯恐躲闪不及的嫌弃。而且,她还有一个时常来接她上下班的未婚夫,听说两个人的感情很稳定,所以他死也不相信张招娣的绯闻。 再加上傅志鹏主任擅长揣摩领导的心思,传说中绯闻男主的胡副校长,从未跟他提及或暗示过张招娣这个人,因此傅志鹏主任笃定这个绯闻是假的。可是在今晚,面对张招娣首发盛气凌人的怼天怼地,还主动提到了胡副校长,并且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得意模样。 这番逆天的操作,都让他相信了两人的绯闻,要不然她哪来反抗的底气呢? “你、你嘴里不要诬陷领导!”傅志鹏垂死挣扎道。 张招娣天真烂漫般地反问:“哎呦,瞧您说的话,我说什么了吗?有诬陷什么吗?您倒是说清楚呀!” “你…”傅志鹏张口结舌地愣在了原地。 这种空穴来风的绯闻闲话,谁说出口谁就是当事人,看着张招娣张牙舞爪等着报复的嘚瑟样,社会老油条的傅志鹏不敢说出口。万一张招娣暗示的内容都是真的,他现在可是给自己掘好了墓地,他得罪了得罪不起的男人。 眼瞅着向来嚣张的傅志鹏,在自己面前被吓成了熊样,张招娣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实,她跟胡副校长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半毛钱的私人关系。所谓绯闻的由来,无非是一些好事之人的脑补,起源于某次漂亮的张招娣去给年轻的男领导送文件。然后,正碰上不拘言笑的男领导心情大好,随手递给她一本国外开会时赠的小笔记本。 偏偏这一幕好巧不巧,就被学校里最八婆的闲人大妈看到,她顿时狂磕起来。 于是,一个想当然的脑补故事从大妈口中诞生,再经过一些有心之人的不断添油加醋,张招娣的绯闻故事便在心安大学的老师们中间传开了。据说绯闻的内容相当绘声绘色,还被人平添了许多的少儿不宜,特别是关于张招娣心思不在工作上的部分,更是被人描绘的充满遐想。 第十三章 唐老师 听到绯闻流言后的张招娣,自然是先大哭了一场,然后便借故再也没去过胡副校长的办公室。但是,流言总是充满了某名的安全感,很多人对它是发自内心地坚信。因此,张招娣极力回避却不解释的样子,越发让别有用心的人猜疑。 这些人,陷在自我认定的怪圈中,不肯抬头看一眼真实。 这些人不懂,作为一名从小就很漂亮的女生,张招娣早就习惯了被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尤其是在心安大学里,冠上任人宰割的临时工身份后,嚼她舌根的人更是不绝于耳。张招娣想用体面的沉默来自保,可是这种行为,却是某些人眼中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典范怂样。 因此,她的绯闻越演越烈,对于她的欺负也是越来越过分。 不过,就在刚刚,张招娣突然发现,此类绯闻在狗眼看人低的受众中,好处远大过于伤害。既然是这样,那她还沉默个毛线,立马准备火力全开,想一刻不停地怼死缺德的傅志鹏和拉着脸的搅屎棍王精。 她开口骂道:“傅主任,你结巴了啊?很看不过我呀?我就这样,你看不惯也得看,还有我的直聘要定了,你就算当场气死,我也会签上心安大学的直聘!以前是我太善良,给你们这种烂人脸了,真是给脸不要脸!你们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早几年参加工作的贱人吗?!!” “你伱、你…”傅志鹏的嘴唇抖得厉害。 如此刚烈且有人撑腰的张招娣,让跋扈惯了的他瑟瑟发抖起来,原来受气的感觉这么难受。站在他旁边,素来喜欢搬弄是非的王精,在看到他也无法还口的憋屈后,气的没有半点人色的脸上更是浮现出一丝丝心疼。 似乎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就在众人僵持不下时,门又一次突然被人推开,满脸焦急的唐老师冲了进来。唐老师的出现像往常一样,脚刚进门大嗓门便响彻了整个办公室:“哎呀,傅志鹏你说你干什么呢?手机无法接通,家里电话没人接,我到处找你呀!你居然晚上能在办公室出现,我是打死也想不到,要不是刚去隔壁处收表,看你们办公室亮着灯,今晚的大事真就耽误了!” “唐老师,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跑腿的事情找個年轻人就行,我手机没关机呀,抱歉抱歉我看看!”见到在心安大学有利用价值的人,傅志鹏便一秒恢复成了老实敦厚的模样。 唐老师满不在乎地说:“年轻人容易呀?大晚上早下班了,谁没个生活?我住在学校,找找老师们开会,不都是应该做的工作吗?算了不跟你扯,半小时后张校办公室开紧急会议,要求在岗的中层干部都要到场,不得请假!” 傅志鹏眼神一滞,忙问道:“半小时后开会?时间这么晚了,校长紧急开大会,您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我也好提前准备准备。” “你要发言吗?这事跟你没关系,准备什么呀?唉,跟你说吧,刚刚微利楼那边,有一个孩子跳楼了,人当场离世没来得及抢救!紧接着,在咱们人工湖那边,也有个孩子先割完脉后跳了湖,说是人还没捞上来的时候,身体就没有了生命指证,今年的七月十五太邪性了!”唐老师回答道。 她说话就是这种风格,一向是大嗓门里带着没有任何修饰的耿直,也许是性格使然,也许是家境优渥,不需要顾忌别人的感受。好在唐老师的心不坏,她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最瞧不上别人欺上瞒下、狗眼瞧人、阴奉阳违的做派,因此平日里没少挤兑傅志鹏的两名爱将。 不过,傅志鹏作为很有城府的领导,他很清楚唐老师的脾气,对她从来都是捧着哄着讨好着相处,并没有正面冲突过。就算是现在自己在气头上,也依然挤出了个示好脸道:“还是您说的对,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啊?您知道什么原因吗?” 听到这话,唐老师眼露出一丝丝藏不住的悲悯道:“唉,说到原因就让人愤怒,听说是家劳务派遣公司两头撒谎,只给人临时工开了劳务费,没有签正式的劳动合同。然后,学校启动直聘流程后,主管领导失职将直聘名额错报成了其他人,最后逼得那孩子跳了楼!跳湖的那个孩子跟跳楼的孩子都是一个院的人,说都是同样的情况,只不过跳湖的孩子是去年没直聘上后,便选择了辞职离开咱们学校。因为一直没签过正式劳动合同,孩子算是没有工作经验,在外面就业也非常不顺利,所以才想不开,又回人工湖跳湖了。” “唐老师,您说出事的两个人,都是劳务派遣员工??是、是哪个部门的同事啊?”张招娣忙追问道。 唐老师的一番话,让张招娣的心揪到了嗓子眼里,她不擅长与人交际,学校里的劳务派遣人员她认识的不多,除了那个整天笑嘻嘻的胖女孩红妹。在微利楼前,看到那人落地的刹那,张招娣心里只有突如其来的害怕,根本没想过去看清对方的容貌。随后她在极度恐惧的震惊中,便跟着范光离开了出事的地方,更无从得知跳楼者的真实情况。 此时,张招娣只能在心中不断祈祷,出事的人千万别是可爱的红妹。 “唉,是阿娣啊,你怎么也还没走?我这不戴上眼镜,眼神真是不行,都怪你们主任挡在门口,完全没看到你!我跟你说,跳楼那、那孩子就是财会系的红妹,记得你们认识吧?”唐老师的大嗓门少有地低哑了起来。 听到这话,张招娣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的心里像刀割一般疼。一股无法言说的愤怒席卷全身,她恨不得用手撕碎心安里那些只手遮天的贱人们,恨不得用一把巨大的刚锤砸烂那些自以为是的偏见和不公,因为红妹是她在心安大学里唯一的好朋友。 第十四章 可怜人 红妹的身份跟她一样,也是经管学院财会系的行政助理,一个来自农村爱笑的胖女孩。或者说,张招娣刚认识红妹的时候,她很爱笑,脸上整日都是那种傻呵呵没有一点算计的傻笑。 她和张招娣的相识,缘于刚入职的她丢了饭卡,然后被好心的张招娣在路边捡到。一番联系后,张招娣将饭卡送还给了红妹,红妹便请她在学校最便宜的小饭馆吃了一顿麻辣烫。 这番交际下来,两个年龄相当、品性善良、身份学历和处境又很相似的小姑娘,便理所当然的成了朋友。因为都是做科研助理的工作,红妹又很爱说说笑笑,所以两个人的友谊越来越深。 但也是因为对彼此的了解不断加深,心思细腻的张招娣,才隐隐觉得红妹的变化有点可怕。一年半的时间,她眼睁睁看着红妹从最初爱笑爱说的状态,逐渐变得郁郁寡欢的沉默,为人处事也越来越唯唯诺诺的安静。她心疼的追问后,才知道家境贫寒的红妹,工作处境比卑微的张招娣更惨。 红妹所在系的直管领导,一直以介绍她来工作的人不是劳务派遣公司为理由,就是不跟她签任何文字版的劳动合同,只是象征性地每月发3500元的劳务费给她。同时,因为红妹的家庭条件很差,在心安大学附近租不起房,直管领导便在校内给她找了一间每月800元的地下室做宿舍,扣了她的学历学位证和身份证做资产担保。 在入职前,直管领导跟红妹说过一堆承诺,其中就包括最多等三年,就能让红梅签上直聘。到了那個时候,学校会给她分一间免费宿舍,红妹不仅不用再花钱租房,而且她的工资待遇也会大幅上涨,变得跟心安大学在编的老师一样。就是这个美好的未来,让很能吃苦的单纯红妹无怨无悔地干着活,内心没有丝毫的怀疑或抱怨。 在心安大学里,红妹的工作跟张招娣一样非常繁杂,不仅需要干好科研助理的工作,同时还要处理好无数突发的杂事和吩咐。那些不管是系里教授们需要翻译的各种国外研究资料,还是帮老师同学们预定打一场羽毛球的场地,或是做好专业的重大专项预算书,无一例外都是廉价的劳务派遣科研助理们,应该毫无悬念干好的不重要工作。 可就算处在如此不被当人看的环境里,普通学校文科研究生毕业的红梅,也从未像张招娣那样想过辞职或离开。她本硕所学的专业,是在社会上极难就业的哲学,她没有一套类似张招娣自己住的全款蜗居,也没有不需要子女养活的挣钱父母。从小到大,作为农村家中的长女,为了能出人头地的读书,红妹就没过一天好日子。 现在好不容易到了毕业,面对非常艰难的哲学就业环境,她眼里的心安大学就是天堂,自然很容易习惯临时工不被人当人看的环境。她不是城市有钱独女张招娣,她的生活更加没有选择,所以她的直管领导在招人时,就拿捏住了求职者的命门。 这个直管领导不是别人,正式奇葩极品中的极品,傅志鹏主任的亲师弟黑胖子杨温。关于杨温做过的各种烂事,在毕业学生中流传的故事太多太多了,大家都用倒了八辈子霉,来形容自己被分到杨温手下当学生时的处境。 如此行事的老师,当了领导自然是应了丑人多作怪的老话,比起压榨的手段更过犹不及。也是在工作一年半后,憨厚的红妹才渐渐知道,系里临时工不签劳动合同、劳务费专家费利用学生卡返现、学校公共仪器干私活等违规现象,早就是杨温处理下属们日常的常规操作,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过异议。 或者说,曾经提过出异议的人,早就被排挤离开了。 选择留下来煎熬等待的人,都是些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或是等着提拔或是等着签个直聘。毕竟这份工作的地点在心安大学里,黑胖子杨温也是位正儿八经的大学教授,在正常人心目中,杨温总不至于跟街头无赖一般,会信口雌黄画大饼的骗人。 当然这一切的情况,是红妹入职一年半的时候,随后她认识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出现,让一年半后的红梅,在面对机会难得的直聘时,整个人变得异常焦虑不安,甚至出现了大把脱发、夜夜失眠、情绪崩溃的情况。 想到这里,张招娣声音有些哽咽的继续追问道:“唐老师,跳楼的人真的是红妹吗?会不会、会不会是弄错了??她等直聘等得好苦!”。 “唉,就是太苦了,她没熬过去,才选择了跳楼。跳楼的人是红妹,肯定不会错,那孩子在身上留下了一份遗书,说是自己的直聘上报名额被领导换了其他人。遗书上面说,开始的时候,她的上司跟她撒谎,说直聘上报的人就是她。红妹不相信上司,想尽办法才看到她们系上报的直聘人选材料,发现里面上报的人员工作内容是她,但名字、照片和学历背景根本都不是她,而是一位从来没在系里工作过的小女孩。她多方对质后,才明白这就是杨温做出来的事,她跟杨温闹了几次,希望能在学校直聘上报材料未截至前,还她一个公道。可是杨温用没跟她签过合同为理由,撒泼将赶她走,结果一气之下红妹选择了轻生,还将所有的证据寄给了报社,现在校领导正在求证这事,对此非常恼火呢!”唐老师眉头紧皱地解释。 听闻张招娣声音发抖地问:“唐老师,红妹都在微利楼跳了楼,身上留了遗书,拿命告状的事会是假吗?领导们还要求证什么?” “不想活的人一心求死,要拉别人当垫背的事也是常有,咱们心安大学里的领导们做事严谨,大事情就要查出个真相,这没毛病呀!难不成一份遗书说谁是凶手,谁就一定是凶手吗?那还要警察做什么??”傅主任幸灾乐祸地说。 第十五章 离职人 唐老师的一番话,让傅志鹏主任确信那个死去的临时工,并没有引起领导们的足够同情。瞬时间,傅志鹏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地面上。他早就揣摩过领导们的心理,一名不做科研只处理行政事务的临时工,都没有心安大学里的网红猫重要,不会有人真正在乎这些人的处境。 不过,傅志鹏忘了,凡事邪不压正才是正道,笑得太早的人未必能笑到最后。 这时,就听唐老师叹了一口气道:“傅主任,阿娣的心情你要能理解,做人要有同理心,红妹那孩子刚没呀。阿娣,别太难过了,咱们是法制社会,就算是要枪杀死刑犯,咱也得讲证据啊。何况杨温说了,招红妹进来工作的时候,的确是通过一家劳务派遣公司招的人,他有证据。是劳务派遣公司两头撒谎,一直不肯给跟红梅签正式劳动合同,所以他只能给临时工开劳务费,还好心地提供了校内宿舍。学校启动直聘流程的那段时间,杨温不在心安大学正在出差,谁将直聘人员替换了别人他不知道,还说查不出来就报警好了。” “哈哈哈,翻起脸来真是一脉相承的无耻,我要是猜的不错的话,跳湖的那个人是韩冰吧!”张招娣冷笑着说。 唐老师和傅志鹏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大惊失色道:“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杨温干过不要脸的事大家都知道,韩冰辞职前跟他闹过好久!!”张招娣愤恨地说。 果然如此,按照韩冰告诉红妹的原话,人品恶劣的杨温会给入职的临时工们画一个大大的饼,比如最多等三年就会签直聘、未来福利待遇会多好多好、留在这会多有前景等等。接着,在直聘上报流程启动后,他就谎报用其他人替换直聘人员的材料,然后在直聘结果公布后,用校领导没有通过你直聘审核为由,逼着廉价干了三年活的临时工自动辞职。这种下三滥的廉价用人手段,也是杨温多年钻研科研项目管理漏洞,套取劳务费敛财的重要渠道。 而且,更卑鄙的是,杨温虽不是一位能力彪悍、学术优秀、学历过硬的领导,但他是一位极擅长pua下属的管理者。只有本科学历的男生韩冰,曾在红梅入职前以临时工的身份,在杨温管理的系中工作过三年。 直聘失败后,韩冰坚持留下来想查清真相,给自己一個说法。 于是,他便成了杨温眼中时刻想让其消失的眼中钉,每天的日子过得非常煎熬。杨温先是以各种理由鼓动所有下属孤立韩冰,接着在工作上不断将其边缘化搁置,令他拿不出任何有用的工作成绩,同时还不停教唆所有人,一起羞辱批评打击韩冰。作为一个成年男人,韩冰依旧固执地选择对抗,最终他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随着抑郁症的发作,坚守着韩冰无法再正常上班,就连最起码的起居生活都出现了问题。最后,家人将韩冰强行带离心安大学治病,杨温再一次获得卑鄙的胜利,他又一次让这些普通如尘埃的人浸泡在绝望中。 后来,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毫不知情的红妹替代了韩冰的工作。 身体逐渐好转起来的韩冰,背着家里人又一次偷跑到心安大学里,想找杨温讨个说法。在这个过程中,韩冰和刚刚入职的红妹认识了,他不忍心看着老实的红妹重蹈自己的覆辙,便在被赶离心安大学后,私下设法联系了她。 见面的时候,情绪激动的韩冰让红妹小心,警告她千万不要相信杨温这个人渣,以免落个同自己一样悲惨的下场。可是,韩冰神神叨叨的精神状态和被赶出学校的处境,让红梅对他的话半信半疑。而回到学校后,杨温对韩冰这个人的解释是,该人的工作能力严重有问题,还隐瞒了精神病的家族史。杨文为了大家的安全,才劝他离职,谁知韩冰不服从上级管理,处处挑衅领导和同事们,不得已学校才通知其家人将他带走。 杨温还反问红妹:“若是真有韩冰嘴里说的事情,为什么韩冰的家人们不帮着他,在学校里讨个说法呢?”随后,杨温还安排了几位心腹,反复对红妹洗脑韩冰的为人。 通过此番传销式的洗脑后,红妹觉得杨温的话有道理,便放心地将证件都交给了他作宿舍抵押。也是因为有心安大学做背书,才出校门懵懂无知的红妹,理所当然地相信了杨温画的大饼,以及那些对她很是热情的同事们。但是一年半过去后,红妹的噩梦开始了,她发现系里的情况跟韩冰说的一模一样,里面的领导同事都是蛇鼠一窝的狼狈为奸。 红妹想问个明白,可杨温威胁她说,不满三年想辞职离开的话,就要交一大笔钱赎回做宿舍抵押的证件,同时还要给系里交一大笔七七八八的违约金。红妹吓懵了,她一个月3500的工资住在800的地下室里,根本就存不了钱,更别说赔一大笔钱。 从此,红妹死心塌地在系里干活,选择继续相信杨文告诉她的事。“你已经工作了快两年,还有一年就能直聘,别放弃,马上就都会好起来!” 在这种自我欺骗的阿q精神和内心不断质疑的冲突下,红妹整个人的性格变化很大,等到直聘上报流程临近后,红妹就变得极度不安起来。最后,无法承受一切的红妹,找到了同为劳务派遣的张招娣,将一切告诉了她。 “你都在心安工作这么久了,他们还不给你签正规的劳动合同,伱可以去告他呀!”张招娣很不解地问过红妹。 对此,红妹当时流着泪的回答是:“杨温他懂点法律,他说过按照相关的法律规定,受骗的求职者只能去告心安大学,他不是心安大学的法人,就算我去法院告这件事,事情也告不到他头上!何况,我这样背景、家庭的临时工,怎么可能去告赫赫有名的心安大学呢??” 第十六章 交表呀 就算有胆大的临时工,能像韩冰那样能豁出一切去跟杨温闹,去跟心安大学要一个公道,诡计多端的杨温也总有办法大事化小,就像他对红梅事情的说辞。结果无论胜败,这个人都得离开心安大学,而劳务派遣的韩冰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不仅得了严重抑郁症,进了医院强制治疗,还因为没有签劳动合同无法证明工作经验,从而一直无法再找到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 所以,黑胖子杨温才会使用这些龌龊手段,再加上他的师兄傅志鹏主任帮衬,狼狈为奸的他们便有持无恐的得意着。正是这个令人绝望的原因,让走投无路的红妹痛不欲生,最后她和韩冰才会如此决绝地选择了跳楼和跳湖。 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张招娣内心痛苦不已,她对此亦是无能为力。从小所有的教育都在告诉我们人生而平等,为什么大家同样都是人,在编的这些人就可以如此作践其他临时工呢?明明心安大学里的临时工们都不偷不抢,全心全意地靠工作吃饭,凭什么要被如此苛待? 想到这一切张招娣泪流不止,心地善良的唐老师走到了她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阿娣,我明白你的心情,你们劳务派遣人员不容易呀。可要对咱们心安大学有信心,现在校长知道这件事情了,很快你们这些人都能转直聘,不要就此对心安绝望。唉,耻辱呀耻辱,咱们心安里居然有这种人,真是给心安抹黑!你别哭,乖,别哭!” “哭什么哭,事情还没查清楚,谁知道真相是什么!说不定,是有人在利用直聘的事情兴风作浪,七月十五经常有意外,又不是第一次发生!”傅志鹏不耐烦地对张招娣喊道。 他却忘了唐老师还没走的事实,只听唐老师大嗓门又起道:“傅志鹏,校领导要求今晚上交所有的转岗直聘表,快把你们处的直聘表给我,招娣的直聘流程不能耽误。不管是兴风作浪,还是心安七月十五不太平,咱们学校也容不下任何缺德的人!” “哦,是,您说的是,我找找表!”傅志鹏话锋一转,忙应和起来。 看着傅志鹏装模作样的找表,急性子的唐老师很不满地说:“你们不会还没填吧?明天是最后一天,今晚校长要看到所有的表,伱们处只有招娣一個劳务派遣,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根本没上心,是不是???” “没有、没有,这事可没耽误,找到了,给您!”傅志鹏极其不情愿的将张招娣的直聘材料递给了唐老师,他原本是打算不参加报名。 拿到张招娣的直聘材料,唐老师仔细地翻看了起来,这时就听王精阴阳怪气地说:“一个临时工的材料,有什么可看的内容,交上去不就行了??” 听闻,心直口快地唐老师狠狠瞪了一眼王精,她素来看不惯不干活还爱搬弄是非的她们,立马开口说道:“你们干活的质量自己心里没个数吗?除了阿娣交的东西不会出错,就你和云月交过来的东西,哪次不是一堆问题?”。 “哼,这些表是张招娣自己填报的,你提我们干什么?我们又没经手!”王静好死不死地回了句唐老师。 若是平时她倒是不敢这样对唐老师说话,但是今晚的一再憋屈,让从未在张招娣面前吃瘪过的她,内心异常的愤怒和不甘。 “哼,幸亏直聘材料没问题,你倒是想经手,有你经手的份吗?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经手不砸也得黄,对了还有你那个好姐妹云月呢?” “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我又不是她的保姆!”王精不敢硬顶唐老师,只能阴阳怪气地内涵。 唐老师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下一秒她就扯着大嗓门喊道:“傅志鹏,直聘材料我收了,还有事问你!你管的那个云月怎么回事?学校后天就要出发,现在她说有事去不了,这没法交代,你自己去跟张校解释。老师哪有这样干工作的道理,莫不是她也跟王精一样怀了孕,头三个月不能动胎气??!!” “唐老师,人家云月还没结婚呢,怎么可能怀孕啊!”傅志鹏忙赔笑解释说。 “怀不怀孕跟结婚有什么关系?她微信名不是叫云阁在线吗,天天喜欢晒不同男人给她的转款记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从事非法行为的翘楚。傅志鹏你用人的眼光还真独特,喜欢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唐老师越说越气,话语愈发的难听起来。 当着下属的面如此难堪,这让傅志鹏主任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极致的猪肝色。不过,唐老师的身份还是很让傅志鹏忌惮,面对比自己有地位的人,他再次压住了性子解释。 只听傅志鹏主任解释说:“唐老师,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没享过福没见过世面,做事自然不能跟您比呀。回头我好好说说云月,其实她平时工作很用心努力,肯定是生活遇到了困难,迫不得已跟您请假,我马上问问!” “问什么问,人家说了必须请假,天天迟到早退,又不是第一次了!傅志鹏主任,云月就算是你八竿子打不到的远方侄女,也不能这样干工作!你看看人家阿娣,没编制也是尽心尽力的干活,你这部门没她的话,估计早就散了。反正我跟张校说过了,直聘人员里面必须要有她,这是她应得的升职!” 傅志鹏忌惮唐老师有原因,因为唐老师的爱人,就是新上任的张校长。虽然她和张校长调来心安大学没多久,但因为唐老师平时的工作是负责教务,所以跟科研助理张招娣的交集很多。 唐老师对张招娣的印象很好,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替张招娣发声,心安大学之所以能成为一流的大学,就是因为学校里有很多真正优秀的人存在。 在这些真正优秀的人眼中,定义一个人的优秀,并不是因为你考上了心安就优秀了,也不是因为你长相显得更好看而优秀,一个人真正优秀的特质来自于内心想要变得更加优秀的那种强烈的渴望,和对生命的追求的那种火热的激情。 第十七章 去支教 因为心安的前辈们,正是在一百多年前被别人笑完之后,才来到了这里,才有了心安大学。在这些人看来,心安应该是唯一不怕别人笑的地方,定义一个人不是他所处的位置,而应是他前进的方向,唐老师就是这些人中的代表。 傅志鹏很明白自己跟唐老师的不同,所以他从不会跟唐老师争辩明着对抗,他只会像现在这样,脸上立刻浮出塑料般的姨妈笑,说:“对对对,您说的特别对,张招娣人不错,工作上的事也有用心。您看她马上是直聘人员了,以后要学的东西肯定更多,要不这趟就让她替云月去吧,也算是咱们给她一个提前锻炼的机会,您说呢?” “她?你还别说,阿娣要是能去,我还真就放心了,这孩子最有责任心!”唐老师双眼放光地看着张招娣说。 傅志鹏立刻命令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张招娣先不休假,后天代表咱们部门,去参加学校的支教夏令营。这是一项光荣的任务,也是参评优秀职工或是提干必须具备的经历,要不是云月和王精都走不开,哪能轮到…咳、咳,你准备一下,不能有任何耽误,后天出发!” “阿娣,你要休假呀?还能参加吗?”唐老师关心地问 在心安大学工作的日子里,类似唐老师这样的同事关心和信任,一直是张招娣仅存的温暖和希望。面对唐老师那充满期待的眼光,张招娣没有办法拒绝,更没有办法去想自杀。 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擦了擦流着的眼泪,点点头说:“可以,唐老师!” 就这样,临时工张招娣在傅志鹏主任满脸的郁闷、王精的一脸仇恨和唐老师的无限期待下,她得到了代表本部门荣誉的支教机会,稀里糊涂地准备踏上前往心安大学支教夏令营的旅途。 就在张招娣出发前的一天,她强势的母亲像是感应到了女儿的远行,急匆匆跑到她独居的房子里大闹。她一遍遍追问张招娣的支教行程,歇斯里底地质问为什么支教的事情都提前不告诉她,还反复责骂张招娣处理不好人际关系。 原本心情好不容易有点好转的张招娣,在她的这番操作下,恨不得当时自刎而死。脑子里刺耳的声音再度闪现:“她就是希望你早点死,她觉得你是一个丢人的废物,她厌恶你!” 终于,忍无可忍地张招娣抱着头大喊道:“闭嘴,我不想再听到伱的声音!” 这一声怒吼惊呆了她的母亲,日渐脱离掌控的女儿居然敢公然反抗,这让她又一次觉得,自己无法掌控的生命是如此失败。 下一秒,张招娣的母亲疯魔般地大喊道:“你敢冲我大喊?你跟那個死了的混账爹一模一样,你到底还想要什么??小时候,你想要什么东西,我们就给你买什么东西。长大了,你想学什么专业,我们就让你学什么专业。现在只要求你好好听我的话,事事都告诉我,这个要求过分吗?你居然敢冲我喊?张招娣你跟你爹一样,都是没心没肺的混账东西,都想着躲开我!!!” “我没有,就是临时替人去支教,很快就回来!”张招娣深叹一口气,无力地再次解释。 母亲肆无忌惮的情绪宣泄,蛮不讲理的无理取闹,像是再次抽干了她生命的活力,内心的阴霾如同小刀,持续割裂着那颗缝缝补补的心脏。突然,有那么一秒钟,张招娣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连脑中烦人的刺耳声也离她而去,整个人像是坠入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寂静岭里。 “你能不能现实一点,不要去支教,尽早结婚!休假就是为了准备婚礼,为了你和范光早点结婚,忽然去支什么教,你到底要什么?要什么??”母亲的推搡怒喊将她从寂静岭拽了回来。 是啊,这一次,母亲问对了,她的人生到底要什么? “说话呀,你说话!装死是不是?我让你装死,让你装!!!”激动中的母亲,像是一头发了疯的母狮,张牙舞爪地让人不敢靠近。 看着一动不动沉默的女儿,她像核爆般地开始发狂,母亲冲到张招娣的宝贝书架前,疯狂地抱起很多书,猛地冲进厨房将它们扔进了洗漱池中。下一秒,她掏出一个打火机,大笑着将书本点燃。 同时,母亲嘴里还咒骂道:“我让你不听话,让你去支教,我把你的书全烧了,全烧了!让你看闲书不听话,我让你看闲书,让你看!” 身后的张招娣漠然地看着母亲大闹,她连往前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母亲的这个行为、表情和言语,跟父亲活着时他俩的吵架一模一样。张招娣很清楚阻止母亲发疯的后果,当年强壮的父亲都没能成功的闹赢过母亲,更何况是她,所以张招娣放弃了抵抗。 似乎是从小到大,她的父母跟别人家的父母不一样,他们总是在忙着吵架、忙着指责、忙着抱怨。家里永远是鸡飞狗跳的声音,即便后来家里有了钱,父母之间依就是无法沟通和交流。 这就使张招娣很习惯某种带有攻击性的表达,比如现在,母亲对她的极度关心,是一种歇斯里底般的疯狂。其实,作为很多人羡慕的独生女张招娣,整个成长过程就像喝了一杯粘稠的哑药,很多话想说却说不出来,有很多事想做却做不到。 一如现在,她眼睁睁看着母亲,烧掉了那本绝版的石榴图画册,依旧是无能为力。眼泪顺着脸庞慢慢流下来,在书本的火光即将熄灭的那一刻,张招娣的后背左上方突然莫名的痛了一下。 厨房内的火光和浓烟,触发了房屋的火警系统,引来了小区敬业的保安。母女二人在保安的劝阻中,又一次不欢而散,张招娣决然地踏上了支教之旅。只是那时候,张招娣还不知道,她的命运会随着这次旅途,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十八章 第一个 张招娣不知道的事情,远不止这些,就在她离开心安市,前往参加支教的第二天,心安大学里某些横行惯了的人,日子开始不太平起来。 第一个倒霉的人,便是从出事的微利楼那,尾随了张招娣一路的阴冷王精。 按理说,怀了孕的女人身体虚弱,血腥的跳楼场面不应该围观。可是王精天生就是个八卦精,爱极了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人闲话,学校里上到校长今天换了件新外套,下到网红猫多了个新饭盆的事,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跳楼这么大的八卦岂能少的了她掺和。 那晚正在校园里溜达散步的王精,听到微利楼有人跳楼后,不顾丈夫的苦苦劝阻,第一时间冲到了事发地。好打听的王精在知道了死者是谁后,便跟踪上了张招娣他们的汽车,虽说校园里的车都开的不快,但也要她一路小跑才能跟下来,这让怀有身孕的王精累的够呛。 再加上后来在办公室中,一直唯唯诺诺被她欺负的张招娣,忽然间将她和傅主任怼的半死,王精的身体便开始觉得很不舒服。后来,当天很晚才回到家中的王精,又被丈夫狠狠指责根本不关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因而两人大骂一场。本来在王精家中,事业上没啥牛逼的丈夫,向来都对王精言听计从,这样的指责和抱怨还是第一次。 对此,一直嫌弃丈夫窝囊的王精越想越气,她便赌气躲到书房里独自休息,而怪事就从那個时候发生了。 也许是当晚太累的缘故,原本嗜睡的王精却睡得很不踏实,总觉得有人站在房间的阴暗处,阴森地窥视着自己。她翻来覆去开灯关灯,就在半梦半睡间,看到了已经死去的临时工红妹。 红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乌黑的嘴唇、深陷的眼窝、冰冷的眼神,她站在王精面前,冷冷地开口道:“你看够了吗?” 瞬间,王精的双腿间留下一股暖流,她知道自己吓尿了。但是她浑身无法动弹,就连想闭眼睛都闭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红妹一步步逼近。 红妹继续开口道:“你跟傅志鹏说,我们临时工就是天生低贱,活该被人欺负。我和韩冰就算死了,七月十五变成鬼,也不能把欺负的人怎么样!你以为你们是谁????啊?????” 随着红妹一声“啊”的怒吼,她苍白的面容便支离破碎起来,下一秒她的面庞五官移位、七窍流血、皮开肉绽。王精不能动弹的身体竟然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此时她的双腿间留下来的已经不再是尿,而是一股很不辛的血水。 王精的肚子剧烈疼痛起来,她依然无法挪动身体,更不能喊出一丝声音。站在她面前的红妹,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狰狞地看着她大笑。 片刻后,红妹再度发声:“你还记得工作的时候,你们怎么对待我们吗?嘲笑、挖苦、说坏话,十分钟能做好的事情,伱们各种为难能拖一周。我每次去找你们办事,卑微的像一个街头看尽白眼的乞丐,即便这样讨好你们,你们还要作践我。既然你们这么喜欢作践嘲讽八卦别人,那么我成全你们,让你们下半辈子都成为心安人口中最被作践嘲讽八卦的那个人!!!” 说着,红妹将一双残破不全流着血的双手,拼命按在了王精的肚子上。 “啊!!!!!!!!!!!”王精的惨叫震耳欲聋。 睡梦中的丈夫被她惊醒,他想尽办法才打开被王精反锁的书房门,这时只见王精的睡衣上沾满了血,她嘴里更是疯疯癫癫地大喊着:“你滚开滚开,不要过来,放过我放过我,你是鬼啊,鬼是红妹!” 顿时,盼着孩子降生的丈夫大感不妙,他一直就很反对孕妇王精去凑跳楼的热闹,可就是挡不住她的八卦之性。他知道,不管是从迷信的角度,还是从科学的解释出发,孕妇去看死人的热闹都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从迷信的角度来讲,孕妇看到死人,死者的鬼魂就不会去投胎,会一直缠着孕妇,随时准备雀占鸠巢,跟肚子里的孩子抢出生机会。从科学的角度来分析,是死人的身体会散发出死气,也就是人死了以后,体内的微生物会破坏机体细胞,散发出各种有害的气体和物质,孕妇吸收后,容易影响身体健康和胎儿正常生长发育。而且,孕妇看到死人一定会影响到心情,万一出现惊吓导致情绪大副起落等情况,将会引起身体宫缩或体内激素分泌异常,势必会影响到胎儿的发育和身体健康。 可号称八卦之王的王精就是不听,人不畏天地、不畏生死、不畏因果,才会导致活该如此的命运。愤恨交加的丈夫看着她,赶忙拨打了120的电话,将不断抽搐、说着胡话、神志不清的王精送进了医院,他暗自期待会有奇迹的诞生。 《尚书·商书·太甲中》云: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这句话的意思是,上天在自然界造成的灾祸,尚可想办法抵御;但是由人自己造成的灾祸,就难以逃避了。 果然,怀着身孕的王精,在医院急诊里躺了两天两夜,肚子疼的她死去活来。虽然,经过医院医生们的拼死抢救,疯疯癫癫状态下的王精活了下来,但是她肚子里已经成型的男婴,却毫无悬念的流产了。同时,她还失去了一样很宝贵的东西,那就是她作为女性所特有的生育能力。也就是说,王精的下半生都无法再次怀孕,无法经历十月怀胎的过程。 无法接受这一切的王精丈夫崩溃了,这个孩子是他和王精盼了很久很久,花了大价钱做了多次试管实验,才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他没办法原谅王精的作死行为,等她出院回到家中后,很窝囊的丈夫第一次拒绝地做了狠事,他直接跟法院提出了离婚申请,并且从此拒绝再见王精的面。 第十九章 第二三 双重打击下,王精的精神状态更加的不稳定,那张刻薄多事的嘴巴变得越发恶毒。没多久,她在学校一次非常重大的外事活动中,竟然将一份保密材料泄露了出去。虽然最终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这次王精触碰到了法律的红线,就算心安大学里有人同情她、想保她也无能为力。 很快,学校对工作能力不足的她,进行了辞退的严肃处理。在往后张招娣不在心安大学的日子里,一位疯疯癫癫叫王精的老女人,总是像鬼魅般出现在校园的附近。有人说,她曾是心安大学里最爱八卦、刁难、刻薄别人的女老师,后来因果报应不爽,这人如愿以偿成了别人口中最被八婆的人。 老话说的好,世间事莫道因果无人见,远在儿孙近在身,第二个出事的人便是黑胖子杨温。在心安大学里,结婚十二年的杨温,一直没有生孩子的事情众人皆知。有人说是他和老婆思想前卫,早早地选择做了丁克夫妻;也有人是说杨温行事缺德阴损,早就克光了命中的子女运,所以才生不出孩子。不管哪种传言是真吧,这两年混的风生水起的杨温,已经打算过继自己弟弟的孩子了。 奇怪的是,自从韩冰跳湖出事后,杨温弟弟一家第二天就出了事。 那天,杨温弟弟全家去郊区水库边游玩,哪知道车刚开到水库边,却连车带人都翻进了湖里。等救援的人将一家四口救起后,这家人已经是命悬一线,随后经过一系列的抢救,一家四口带着呼吸机躺在了icu里昏迷不醒。 icu里抢救的价格非常昂贵,更何况是一家四口,杨温的爸妈逼着他救弟弟全家。为了不让杨家人断后,杨温拿出了自己多年贪污受贿的巨款,想尽一切办法维系着自家血脉的气息。 就在这个时候,警方拿着韩冰的遗书和相关劳务证据,对最大嫌疑人杨温展开了刑事立案调查。因为在韩冰的遗书中,他用自己的血写着:是心安大学的教授杨温,不惜一切手段在自己的水杯中下药,令他的精神出现了严重问题。为使他离开学校,杨温还雇佣了社会闲散人员,让他们威胁自己的家人和亲戚,令我的亲戚朋友们将自己强行带到精神病医院治疗。 虽然警方还没有找到杨温犯罪的确切证据,但是相关的调查和问话一样都少不了,杨温的处境竟然变成了当初的韩冰。众人对他避之不及,校领导更是勒令其暂时停职,全力配合警方调查和校内专项检查组的工作。 嚣张跋扈好多年的杨温,身后早就堆满了人神共愤的烂账,就算查不出十足入狱的铁证,他的好日子肯定也是到头了。在这种形式的压迫下,黑胖子杨温居然偷了自己组里实验室的钥匙,在深夜时分打开了实验室里的剧毒气体,试图在自己死前拉上其他人垫背。 可惜,老天都容不下这种人,他所管的部门早就腐败不堪。留在组里做他下属的垃圾们,学着他的样子肆无忌惮盗取科研经费,其中就包括管理采购的科研人员。为了谋取巨额利润,采购者勾结供货商,为实验室购置了大量假冒伪劣的实验器材和原材料,当中就包括杨温打开的那个剧毒气体。 因此,杨温所在实验室的剧毒气体没有毒死任何人,反而是引起了一场持续时间很久的大火。最诡异的是,如此浩大的火灾没有烧死一個人,只是严重灼伤了杨温和他的那些好下属们。最后,他们身上出现了全身性的感染,那些肺内感染、肺水肿、性功能不全、肾功能不全、电解质紊乱、脑水肿等情况,还伴随着大面积瘢痕造成的关节活动障碍等都拥有了。命运,没能把烧成鬼的杨温送进真正的监狱,只是将他直接送进了地狱,一个生不如死的人间。 在杨温被严重烧伤后,他弟弟一家四口醒了过来,此时他们杨家已经欠下天价般的重症急救医药费。心安大学不可能为这种人支付医药费,学校辞退黑胖子杨温后,家人将他带回了老家农村。从此,杨家村里的后山羊圈中,多了一个奇形怪状、形容可怕、周体恶臭的人形怪物。 他的身体反复感染化脓,整日撕心裂肺地喊疼,却就是死不了。 第三个出事的人,是那位叫云月的女同事,也是曾经欺负红妹最狠的人之一。 云月的学历背景很一般,原本是进不了心安大学,当编制内的老师。可她是傅志鹏主任八竿子都打不到的远方亲戚,傅志鹏绞尽脑汁将她从心安大学下属的三级学院一路调了过来。这位女下属的心思从来没在工作上,她年轻未婚,最大的梦想就是嫁给有钱人,所以,嫌穷爱富捧高踩低是她最大的性格特点。 只是小时候家境不好的云月,生病时用错了药,长了一口难看的大黄牙。加上她的相貌很是一般,就算对有钱人再怎么生扑,也很难找到她满意的对象。因此,工作后的云月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相亲和医美上面。 这次,云月没去参加支教的原因,便是她又筹到了一笔男网友的捐款,要请假去做双眼皮和瘦脸手术。傅志鹏自然是希望她嫁的好,若是真能攀上一门富贵亲戚,傅志鹏主任的未来会更加顺畅。 所以,对于云月的各种请假和缺席,傅志鹏主任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默许。 逃掉了学校的支教任务,手术顺利的云月在拆线后,如愿认识了一位朋友圈里显得很有钱的富二代网友。她不止一次跟周围人炫耀,该网友对她有多好、有多舍得花钱、有多用心思。一些大logo的名牌包包和衣物,开始在云月的朋友圈里不停出现,就连心安市的高档娱乐场所里,也有了云月的身影。 终于有一天,云月和这名带着墨镜的富二代在朋友圈官宣,配图是一辆土豪金豪车前的合照,配字是触目惊心的内容:我以前很低调,是有钱害了我。我现在很高调,是云月爱了我。 第二十章 朋友圈 看到这样俗不可耐的朋友圈,心安大学的老师们一片哗然,内心都有种说不出的恶心感。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云月潇洒地跟领导请了长假,这一次她请了二十天的探亲假。她请假的理由是,要陪着富二代男朋友回趟老家,为下个月两人结婚做准备。 眼看云月即将成功的加入豪门,主管领导也是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的理念,批准了她的长假。云月潇洒地出发了,朋友圈也在时时更新她的动态,根据当时朋友圈的地址显示,这趟探亲之旅的第一站,就是五彩云南。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内,众老师们的朋友圈,被云月的旅行照刷屏。她发的照片的内容,无一例外全是清一色的土味情话,以及两个人赤裸裸的炫富。很多老师受不了云月的张狂,纷纷屏蔽了她的朋友圈,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向来日更数十几条朋友圈的云月,突然停止了朋友圈更新,而且停更的时间持续了十天。这個反常的行为,让很多老师们觉得奇怪,便在茶余饭后闲聊了起来。 谈话间,有一位算是云月朋友的年轻老师,惊讶地说;“我还以为是云月嫌弃我跟她要还钱,怕这件事会影响她嫁入豪门,才会把我屏蔽了。没想到,她的朋友圈屏蔽了学校里的所有人,也太反常了呀。” 此话一出,其他老师们这才意识到,云月在离开前,不仅跟大家都借了五百一千的旅费,而且还把学校里的所有老师,都在朋友圈里屏蔽了起来。此举显然十分不符合云月狂爱显摆的性格,大家想到最近接连出现的熟人诈骗,便立刻联系起还未过完假期的云月,纷纷想着催她还钱。 没想到,云月根本联系不上,就连她的直属领导和家人,也找不到她的行踪。事情闹到这一步,心安大学和云月的家人第一时间报了警,警察又一次出现在了心安大学里。 随着警方展开详细的调查,事情变得越发诡异起来,警方在云南那所云月定位的酒店,发现她在入住一天后,就已跟男朋友离开。此后的行踪,警方没有找到一丝线索,从那天开始,云月离奇失踪下落不明。 从此,云月这位老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彻底消失在了遥远的云南。一直到三年后,云南警方破获一起重大境外人口贩卖案,在公布罪犯的时候,人们才发现此案的主犯,居然就是云月那位极有钱的富二代男朋友。 两地警方立刻联手破案,经过一系列缜密的深度调查,警方发现此人根本不是云月口中的富二代,而是一名恶贯满盈被通缉的资深罪犯。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在云月朋友圈的照片里,不分昼夜,始终带着一副大大的墨镜。 根据调查,这名罪犯最擅长的就是人口境外贩卖,下手的目标就是国内那些非常贪慕虚荣、又很急切想结婚、一定要嫁有钱人的年轻女孩。他们在网络上针对这个特定人群,精心编制了吸引眼球的社交圈,不断优化着自身的宣传信息。 其中,盗取频繁医美的年轻女性医美者信息,就是该团伙一个重要的作案手段。频繁医美的年轻女性医美者,是他们锁定的重要人群,接连做了医美手术的云月,很不幸就在这个名单上面。 该罪犯分子,针对这个人群爱贪慕虚荣、拜金、贪婪的特点,利用一堆还原度极高的高仿假名牌、众筹五星级酒店和豪华别墅、汽车,很快骗取到了云月的信任。等到时机成熟,罪犯利用结婚为借口,先让拜金的云月借到一大笔钱,再将她带到了某高档酒店内。 在酒店内,叫来其他同伙将其迷晕带离,运到了边境某村的老窝里。 然后,犯罪分子强迫云月给罪犯们提供生理服务,给其灌药,强行拍摄了一系列不堪入目的小电影。最后,他们将作践的不成人样的云月,卖给了缅北的诈骗团伙,从此云月的下落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按照犯罪分子的交代,结合此后时间内,云月的国内家人、同学和朋友们,都未接到过她要钱的电话或信息,警方猜测她还活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云月的父母悲痛欲绝,相继心脏病发作去世,唯一的弟弟也南下打工,再无消息。 同时,有一位考古系的侦探小说资深爱好老师,在事发后曾钻研过云月的某张旅游照片。这张照片,是云月在云南高档酒店泳池边的自拍照,放大后看,镜头里还有一位路人的脸。 令人后背发凉的是,那位无意入镜者的面容,酷似七月十五跳楼的临时工红妹。接着,该热心的吃瓜群众继续深挖过往,才发现在红妹活着的时候,每当她跟云月工作有交集时,云月必定会恶毒地骂一句:“你这种废物,就算出去卖,也不会有人要!” 天道轮回苍天有眼,冥冥之中,云月对别人最恶毒的咒骂,却偏偏成了她往后命运的写真,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可惜故人已逝,所有事情孰真孰假,已无从判断。 只是自临时工红妹跳楼、韩冰跳湖后,随着相关人士身上一系列诡异事件的发酵,心安大学的老师和学生们,都再一次变得异常敬畏天地神明、相信因果报应起来。相应的,心安校内的所有劳务派遣人员,他们的权益,第一次都得到了校方的切实保障。每三年,优秀劳务派遣人员直聘后,其福利待遇也真正做到了同工同酬。 并且在心安大学里,每年到了红妹和韩冰的忌日,都会有不少人默默地去微利楼和人工湖前祭拜。甚至还有人匿名在微利楼后的小树林里,捐养了两棵叫红妹和韩冰的梧桐树,以此纪念心安历史上最惨烈的七月十五。 谁说人定不能胜天?也许这一切后果,是那个平凡如蝼蚁的她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结局。事实证明,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他们真的改变了心安大学里临时工们的命运。 第二十一 男学生 只是,这样的大快人心,可惜红妹和韩冰没有看到。 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至于口蜜腹剑的傅志鹏主任,命运的齿轮一样不会放过他。那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心安大学那年七月十五遭遇最离奇经历的人,居然会是前去支教的张招娣。而同时,在她离奇遭遇发生的那一刻,在心安大学里也会有另一件诡异的大事发生,它也将永远被记入到心安大学的史册里… 张招娣临时替人参加的心安大学支教活动,为期是一个月,按学校的计划共派六只队伍,每支队伍配有两名老师和六名学生。学校出于对学生安全和日常工作的考虑,每组要求配置一男一女两位老师,男老师负责大家的生活和外出等安全事宜,女老师负责教学和沟通等日常工作。 可是,一直到张招娣到了火车站,也没有等到本组的另一名男老师。她联系学校的相关负责人询问,得到的答案是男老师身体突发异常,学校一时未找到合适的人替换。为了顺利完成学校的重要教学任务,不耽误本次支教活动,学校让张招娣先带着学生出发,尽快跟当地接待人员汇合。随后,学校也会在第一时间找到其他的替换老师,让他立刻赶往当地,配合她做好此次的工作。 并且,有一名叫朱瑞的大四学生,在出发前的晚上,因为吃了一顿很辣的麻辣火锅,身体出现了严重的辣椒过敏现象。所以,学校负责人员只能临时将学生朱瑞调组,将他调到了张招娣所在的不爱吃辣椒地区。。 这种突发的情况,在缺乏社会阅历的张招娣看来,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的想法很简单,支教无非是带着学生们,住在当地的学校里,给当地的孩子们上上课,搞搞丰富多彩的文体活动。这种在外的日子,肯定要好过在办公室里的勾心斗角,就算少了一个男老师,有当地学校和老师们的支持,支教活动想必也会进展的很顺利。 因此,面对突然调到组里的学生朱瑞,她想都没想的接收了。哪曾想,这个决定给她带来了巨大挑战,因为她忘了自己还是劳务派遣的编外身份,从而低估了支教活动会遇到的困难。 心安大学里的学生们,说得好听一点,都是意气奋发的天之骄子,每個人都发自内心地充满自信,身上都有一股遮不住的傲气。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每个学生都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别人都是不如自己的蠢货。其中的一些学生,甚至自负到了连老师都不放在眼里的程度,更别说是对待身份低微的编外老师,他们更不会听这些老师的话。 偏偏凑巧的是,临时调到张招娣这组的天之骄子朱瑞同学,赫然是自负刺头学生里的战斗机。因为有个很厉害的老爸,可以随时替他善后,所以他一向不把学校和老师放在眼里,在心安的时候就经常顶撞挑衅自己的老师。因此,朱瑞参加支教活动后,更是不把老师张招娣当人看。 短短三天的时间,朱瑞同学不但将张招娣所说的规定要求全当了耳旁风,在各种课堂和活动里明目张胆地跟她针锋相对。而且到了晚上必须休息的时间,他还借着要写支教手册、准备讲义为理由,不回寝、不睡觉、不熄灯,屡次违反心安大学的支教纪律。对此,年轻的张招娣老师只会头疼的要死,却也毫无实质性制约的办法,只能暗自祈祷不会影响支教结果。 这天晚上,忙碌了一天工作的张招娣,接到了男友范光和心安大学支教负责人的电话,两边传来的消息对她而言都不是很好。男友范光催她回来后要尽快结婚,以便让老人们心安,也好让他安心拼事业。学校的支教负责人说,本该要来的男老师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还需要张招娣独自带队,多坚持一阵。 这些消息,都让她觉得身心俱惫,内心泛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厌恶和绝望。 张招娣觉得自己的生活,就是一坨永远清理不干净的烂泥,看不到任何想要的惊喜。若不是怕辜负唐老师的信任,怕伤害那些无辜善良的学生们,这一刻的她就想马上结束自己的生命。 渗入骨髓的孤独、对人生无尽的失望、以及永远不能被认同的异类感,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家人、被周遭的环境、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就连脑海中那个似敌似友的刺耳声音,自从她母亲烧掉那本《榴实图记》后,也便没有再出现过。 一个筋疲力尽的普通人,面对厌烦到极致的生活,要如何才能撑下去呢?偏偏现在,她不能崩溃,更不能逃避。 张招娣强撑起自己,深叹一口气后,默默掏出续命的耳机。耳边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响起,她走到了深夜的学校操场边,她席地而坐,抬头看着漫天的星星,就像一条在大海里独自嘶吼的蓝鲸,任由各种情绪吞噬着自己。 “文字可以抚平人内心许多的伤痛,也可以安慰灵魂深处孤独的自己!”看着夜空中一颗突然闪过的流星,张招娣忽然想起了一句话,那是她曾经最喜欢的语文老师说的。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当年那个因为父母吵架整日郁郁寡欢的小姑娘,爱上了文学、爱上了画画、爱上了写字。在其他人疯狂追星、恋爱、考证或者买买买的时候,她只是静悄悄地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溺于自我世界的快乐,安静地码着不会公之于众的字。 这种近似自我保护的痴迷,使她内心非常快乐,也使她对外在的世界越来越抗拒。直到父亲的骤然离世,硬生生地撕裂了她的城堡,在她还没有学会适应现实接受一切的时候,将她推到了孤独表演的社会舞台上。这种煎熬的痛苦,身边没有一个人能够明白,更不要说替她分担。 “老师,这么晚了,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呀?”就在这个时候,张招娣的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第二十二章 张梅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张招娣吃了一惊,她猛地扭头看去,身后站着的人原来是自己的一个学生。 张梅,她支教高三三班的生活委员,张招娣对这个小女孩的印象很深。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总是洋溢着笑容,每天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在教室里跑前跑后很勤快地忙活着。每次上美术课,张梅总会第一个抢着帮老师擦黑板取教具,总会追问老师各种画画方面的问题,算是跟她交集很多的一個当地学生。 不过,此时的自己满脸泪水,突然被学生看到,张招娣还是觉得很尴尬。她有点慌张地掩饰着自己的难为情,语气里充满了不好意思道:“张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还没回家休息呀,找老师有事吗?” 见状,小女孩小心翼翼地递给她一张皱巴巴的纸巾,看到张招娣肯伸手接过后,才开口道:“老师,我问了其他同学,说看到您往操场走了,所以才找到这儿。这张纸巾很干净,中午吃饭您发给大家用,是我特意存了下来。它香香的很好闻,我没见过,现在给您用!” “哦,谢谢你!”说着,张招娣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小女孩很温柔地说:“老师,您、您是不是想家了?是在想妈妈吗?我想我姨娘的时候,也会偷偷爬到屋顶上面,看着星星哭一会。哭完之后,就觉得星星特别亮,像是姨娘听到了我说的话!” 张招娣不禁问道:“你姨娘跟你很亲吧?” “嗯,我爹死的早,娘嫁了现在的爹,生了弟弟后就没时间跟我说话了。以前姨娘在家的时候,都是她带着我、陪着我、对我可好了。后来,姨娘走了,走之前她说会回来接我,不过到现在也一直没回来。我姨娘肯定没有死,老、老师,我想去找她,想去找我姨娘!”小女孩眼睛扑闪着,眼神里像是充满了对远方的期待。 若是远方也同这里一样,还是一无所有呢?来自远方的张招娣看着她,心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可她不想打击小女孩。 于是,她充满关心地问道:“你现在想去找她呀?那你知道姨娘去哪里了吗?” 小女孩摇摇头,很难过地说:“不知道,姨娘走的很急,我,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人说她死了,不可能,他们骗人!姨娘不会死,一定不会,姨娘不会骗我,她说过不会不要我,姨娘不会不要我的。姨娘走的时候说,很快就会回来接我,然后带我离开这儿,我们去过好日子。” “嗯嗯,我也相信姨娘不会骗伱,更不会不要你。也许姨娘现在正在外面努力赚钱,暂时没有时间回来找你,你只要好好读书,考上一所好的大学,等工作了…”张招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女孩着急地打断了。 小女孩说:“老师,我不读书了,爹娘让我明天跟着村里人,去省城的工厂里打工。我、我今晚就是来跟您道别,爹娘说家里没钱再供我读书了,而且村里读完书的姐姐们,她们赚到的钱,还没打工的姐姐们赚的多。爹娘说,我弟弟是要读大学的人,我要给他挣学费,我…” 说到这里,小女孩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到的程度,脸上也没有了一丝笑容。 “张梅,谢谢你来找老师,那你自己怎么决定呢?还想继续读书考大学吗?” “老师,我想,我想读书,可、可考大学是在做梦!” “做梦??” “对,做梦,爹娘说我笨没有读书的命,继续读书也考不上好学校。现在大学毕业不好找工作,赚到手的钱还没工地上的人多,爹娘不让我读了。老师,我、我还是不读书了,去省城打工就能去找姨娘。这些天,谢谢您给我们上课,我特别、特别喜欢,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小女孩脸上挂满了难过和失落道。 张招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是觉得与张梅相比,自己的难过和绝望,似乎很不值得一提。她在心安大学里,只是一名所谓干杂事的行政老师,不管是其他同事还是学生们,都对张招娣的存在习以为常的视若无睹。可是在这里,因为当地学校教师严重不够,有几张音乐和美术获奖证书的张招娣,有幸担任了高三文科班临时的音乐美术老师。 于是,在闭塞偏远的乡村中,孩子们第一次听到了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看到了梵高盛开的向日葵、感受到了瓦格纳尼伯龙根指环的震撼,这些陌生的新奇和冲击,足以让张梅这样的孩子铭记一生。面对她发自内心的感恩,张招娣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她轻轻握住小女孩的手说:“张梅,听老师的话,你要继续读书,你的姨娘肯定也希望你继续读书。读书会让你看到不一样的世界,也许读完书你会找不到一份好工作,但是不读书你绝对找不到一份好工作。你太小了,现在还不能去打工,先要好好读书啊!” “老师,我也想读书,但、但…”女孩低着头,双手不安地揉搓着。 张招娣明白她的困境,便毫不犹豫地说:“钱的事有我呢,你的学费老师替你出,包括你上大学的学费。咱们现在就去找你爸妈谈谈,好不好?” “老师,这、这不行,学费要好多好多钱,我不能用你的钱,我…”小女孩焦急的解释,她找老师告别并不是为要到自己的学费。 起身站在她面前的张招娣,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很温柔地说:“乖,老师知道你要说什么,咱们先去找你爸妈谈谈,好不好?马上就要高考了,这时候放弃太可惜,你先好好读书,学费就当是老师暂时借给你的钱。等你长大工作了,要是能力容许,再把学费还给我,好不好?” “真的吗?真的吗老师?真的能先借给我吗?” 看着小女孩充满感激的眼神,张招娣第一次觉得若能改变她的命运,那自己也算没有白活。所以,她使劲点了点头道:“嗯,当然了,老师也不骗人,说话算话!” 第二十三章 我姨娘 “好,好,那好!谢谢谢谢老师,谢谢!谢谢!”小女孩哽咽地拼命点头。 看到张梅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张招娣便跟其他人说了一声,就跟着小女孩去了她家。夜晚八点半的山村,除了安静还是安静,有些早睡的人家甚至已经门窗紧闭地黑了灯。 好在张梅的家不算太远,就在村子的最西边,距离学校十来分钟的路程。因此,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说着话,走乌漆嘛黑的夜路也不算害怕。等到了张梅家的院门口时,张梅小心示意她有钥匙,显然对带老师回家的事情她心里很没底。 张梅轻轻打开自家院子的大门,带着张招娣走了进去,正在她要开口喊爹妈出来迎接老师的时候,身后的张招娣有点不对劲了。张招娣一个箭步蹿到她的面前,对着空去一人的院子中央,喊了一句:“老谢!老谢!谢老师,您怎么在这儿呀!” 说话间,张招娣还要伸手去拽空气,很明显,她应该是看到了某个十分熟悉的身影,正从院子中间快速往旁边走去。还没等张梅反应过来,张招娣又往前一步,继续喊道:“谢老师、谢老师,您去哪儿呀?您怎么会住在这里???” 看张招娣的样子,似乎是她眼前出现的身影,没有听到她的呼喊,仍旧步伐不带一丝犹豫地走进了黑着灯的西屋。此时,震惊不已的张招娣还在往前走,似乎要跟着那個看不见的身影走进西屋。 下一秒,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身后的小女孩不由分说,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张招娣。任凭张招娣不解的挣扎,她也不肯松手,直到张招娣安静了下来,小女孩这才怯生生地问道:“老、老师,您别吓我,咱们眼前没有人呀,什么人影都没有!” “人影,就眼前刚刚那个人,她刚在院子中间现在进了西屋,你、你看不到她吗?怎么就没、没有人,没有人影???”这话一出,张招娣的舌头都吓得打了结。 刚刚在她被张梅抱住的时候,她明明看着图书馆管理员老谢,一个闪身进了西屋。不过,令人感到后怕的是,西屋的灯一直没有亮起,仍旧是黑乎乎的一片。 听到这个回答,小女孩紧紧地抱着张招娣,很小声地问:“老师,你、你别害怕,你是不是也看到她了???” “她?她是谁??”张招娣一身冷汗地反问。 小女孩的声音再度哽咽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能看到她?为什么就我看不到啊,为什么?为什么??姨娘,是我呀,是我!” “谁呀,谁呀??大晚上在我家院子里干嚎什么???谁呀?找死啊!”随着一个男人彪悍的声音响起,正对院子的大屋门“咣当”一声打开了。 看着屋内冲出个手持铁锹的壮汉,小女孩急忙站到张招娣面前,极力解释道:“爹,是我,是我不是坏人!是张老师来了,她是我的班主任,张老师,是张老师!” “唉呀,是张老师,贵客贵客来了,快进快进屋!”这时候,张梅的母亲也从屋里迎了出来。 壮汉说着忙放下铁锹,狠狠瞪了眼张梅后,满脸堆笑道:“是老师,唉呀,老师还怎么亲自来了?这死妮子也不提前说一声,让老师笑话了,是不是她在学校出了错?我、我待会打死伱,老师老师快快进门!” 于是,一脸茫然错愕的张招娣,还有吓得哆哆嗦嗦的张梅都进了大屋。张招娣第一时间说完了自己的来意,原以为张梅的父母会痛快答应这事,没想到他们的反应却是一顿长吁短叹。接着,屋里的几个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大家都没想好继续聊下去的话题。 面对这种奇怪的局面,张梅的急性子继父先开了口,他冲着张梅大喊一声道:“死妮子,你先回里屋照顾弟弟,我不喊你不许出来。尽麻烦你老师,快点去,进去!” “进去呀,我们说话不好使了是不是?别以为你老师在,我们就不敢削你,快点进去!”看到张梅犹犹豫豫地不肯起身,张梅的母亲便顺势做出要打她的动作。 张招娣不愿看到女孩挨揍,便赶紧对张梅说:“你先回屋去看看弟弟吧,老师再跟你爸妈聊一聊,别担心没事的!” “老师,我!”有凶悍的父母在场,小女孩结结巴巴地不敢说话。 张招娣心领神会地默默张梅的脑袋,说:“去吧,大人再聊聊,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听话!” “嗯!”无奈的张梅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大屋,很不情愿地转身进了东边的里屋。 看着张梅的身影彻底消失,确定她听不到大人们的谈话后,张梅的母亲便“扑通”一声给张招娣跪了下来。 她几乎是连哭带嚎地说:“老师,是我们不好,是我们对不起这孩子。可、可真的没办法呀,家里实在是太穷了,她爹死的早,我男人现在还肯养着她,就已经是她的命好。我男人是个好人,只是这嘴上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他一直在想法子赚钱养活我们。现在要送妮子走,不全是学费钱的事情,是我、我们家、家里实在是留不住她了呀!” 面对这种跪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从小在大城市长大的张招娣顿时尴尬到双脚扣地,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涨红着脸,使劲拽张梅她妈说:“您、您别这样,快快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起来,你快起来,这是干什么玩意,看把城里来的老师吓成什么样了!”就在这时候,站一旁的壮汉终于一把拽起了自己的老婆,替面无血色的张招娣解了围。 “老师,实话跟你说吧,就算你给梅娃子交了学费,她、她也上不了学。明天,她无论如何都得走,她得离开这个家!”壮汉叹了口气道。 张招娣很不解地问:“为什么呀?她明天为什么必须离开这个家?难道是你们欠债了吗?” “不是,唉呀,老师,说了你们这些城里人也不相信。” 第二十四章 不干净 “您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情?我跟别人不一样,您说吧!” “那可别说我、我们迷信,我们村的风水不好,大仙都说我们这地方容易藏阴,所以呀这村里不干净,它有不干净的地方,你记得村长说的祠堂千万不能去吧?它是一个村里的禁忌,可是这不干净的地方,不止是村里的祠堂。其实,我、我家也有不干净,不干净知道吧?就是有脏东西,闹鬼!我家、家里闹鬼,你别、别害怕啊,你是外人她不伤你!”张梅她妈神神秘秘地说着。 “闹鬼???”张招娣仿佛听到了传说中的天书。 眼瞅着城里来的老师眼睛瞪成了铜铃,还面露出一脸的不可思议,张梅的继父忙解释起缘由来。原来,张梅的母亲从小父母双亡,自己带着小五岁的妹妹讨生活。后来,她找了一个本村的大龄男人结了婚,妹妹便一直跟着姐姐家生活在一起。 又过了几年,女儿张梅出生后,张梅的亲生父亲不幸重病去世。丧失经历来源的张梅母亲,因身体多病无法干重活,而选择带着妹妹和女儿改嫁。有了这个前提,她的改嫁的生活自然是更苦,张梅的继父壮汉,也是孤身一人走乡串村的流浪汉,为了能有一個所谓的家,他选择了留在这个偏僻的村子做倒插门。 结婚后,壮汉靠出卖体力养活三个家人,却因张梅的母亲一直不能给自己生亲生的孩子,而脾气暴躁摔锅砸碗。后来,有天晚上他无意中走错路,闯了一次村里诡异的祠堂后,便经常像鬼上身一般发疯。发起疯来的时候,壮汉变得六亲不认,经常会对张梅她们非打即骂。 张梅的姨娘很疼自己的姐姐和张梅,在面对发疯的姐夫时,为了护着姐姐和张梅,常常被他打成重伤。在这种情况下,姨娘的身体也一直不太好,加上家里没有钱,便没去过学校读书。就这样,日子过了一段时间后,张梅高龄体虚的母亲竟然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壮汉高兴地忘乎所以,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儿子和赚钱上。 令人费解的是,壮汉发疯的情况居然随着儿子的诞生,而好转了起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壮汉再也没有对张梅和她姨娘拳打脚踢过。那段时间,张梅的姨娘便带着比她小十岁的张梅到处疯,两个没人管没人疼的女孩相依为命的过活。但是不幸似乎没有忘记她们,有一天,上山割猪草的姨娘,在山谷里发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和她的猫都被毒蛇咬伤,一人一猫正因毒发而奄奄一息。 善良的姨娘便按村里的土办法,找来山谷里的草药,救下了差点死掉的老太太和那只浑身发黑的老猫。看着虚弱不不堪的人和猫,张梅不仅悄悄将她们藏在了自家的羊圈里,还胆大妄为地偷了家里的钱和食物救济她们。这下子,老太太和老猫倒是很快康复了,可就在人和猫离开的当晚,张梅的母亲发现家里丢了不少钱的食物。 这笔钱和食物,是张梅父母辛辛苦苦攒下来,打算给即将满月的儿子,在村里办酒席用的。发现姨娘竟然将它用在了陌生人身上,夫妻俩立刻火冒三丈的炸了,壮汉更是当场发起疯来,不管不顾地将姨娘一顿打骂。 跟以往不同的是,面对这样丧心命狂的殴打,姨娘的亲姐姐第一次选择了冷漠的袖手旁观。在姨娘快被活活打死的时候,年幼的张梅拼命护着她,这才让姨娘活了下来。过了两天,渐渐缓过气来的姨娘挣扎着起身,她鼻青脸肿、眼神恶毒、步履蹒跚地找到夫妻俩,声嘶力竭地诅咒道:“你们这样没有人性,你们的这个儿子将活不过四岁,我一定会逆天改命,让伱们不得好死!” 说完,遍体鳞伤的姨娘便踉踉跄跄地夺门而出,直到天完全黑透也没有回家。 “我知道对不住妹子,并不是真心要打死她,老师你是不知道家里的穷。孩子要过满月要办席,她把好不容易攒的钱和吃的都给了陌生人,满月席还怎么办啊?不办席,村里人会笑话死我们家,我、我们是真的着急,才犯了浑!”张梅的母亲很内疚地说。 壮汉也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她恨我,但哪个家当家的男人不会打骂孩子呢?我给她吃、给她住、给她穿,白白替她姐姐养了七八年,就打了她一顿,她就那么狠,居然要我们都给她偿命!” “偿命???偿什么命?”这一番解释,让张招娣听得更迷糊了。 虽然,她打心眼里理解家穷的无奈和窘迫,但是也无法认同张梅父母的所作所为,对于那位没见过面的姨娘,她更是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这时候,只听张梅的母亲面露惧色地解释道:“她、她死了,这个村子的风水不好,让她变成了厉鬼,要来索命呀!” 原来,还有二十来天,她的宝贝儿子就要满四岁。也就是从上周日,心安大学的老师们来这里支教开始,张梅的家中就变得不太平起来。按照张梅父母的说法,每天到了天彻底黑了的时候,她家院子中央就会出现走来走去的人影。这对被吓破胆的夫妻经过连番观察,才发现奇怪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年的张梅姨娘。 当初,张梅的爹娘发现姨娘一夜未归后,他们并没有太当回事。在他们看来小孩子的气性不会那么大,何况姨娘身上没钱,又没读过书不认识字,自然是无法在外生存,过不了几天肯定会自己回家。可是两个月过去了,瘦弱的姨娘还是没有回家,更没有给家里带回一点消息。 这下子,除了整天在家中吵吵着要找姨娘的张梅外,作为亲姐姐的张梅母亲也开始坐不住了。她对消失多天的亲妹妹也充满了担忧,很害怕妹妹在外面发生了意外,或者是被人欺负,所以她和当家的壮汉商量了一番后,便打算去附近镇上的派出所里报案,想尽快寻到人。 第二十五章 问魂求因 但就在他们刚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好打听的同村其他人,那些人得知整件事情后,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据那些人说,去派出所报了失踪的案子,出事的人家里就需要付很多钱去找人。而且是壮汉打人在先,警察要是找到了重伤的张梅姨娘,知道了是壮汉打的人,还会定打人者的罪。万一发现受了重伤的姨娘,已经死在了外面某处,说不定还会判壮汉杀人的死刑。 听完这些话后,不识字不懂法也没常识的夫妻俩,已经吓破了胆子,他们信以为真,彻底放弃了报案的念头,从此再也没有外出寻过人。就在夫妻俩快要忘记姨娘的时候,每晚院子中间的诡异声影开始闪现,做贼心虚的夫妻俩再度被吓得够呛。 他们现在看到了可怕的鬼影,便认定失踪的姨娘肯定是死了,这会儿一定是来找他们报仇。为了能逃过一劫,夫妻俩东拼西凑弄到些钱,然后请来附近最有名的大仙,打算唤出姨娘的魂魄问个清楚。 最后果不其然,大仙得出的结论跟夫妻俩的想法一致,那就是:姨娘已经死在了附近的山崖下,她借着村里的聚阴之地,如今变成了很厉害的恶鬼。由于家中的张梅,对她充满了无限的想念,这股念想将她唤回了家。并且,现在充满了愤恨的姨娘,会在张梅弟弟过生日的那天,显出厉鬼原形把孩子弄死。 夫妻俩在听到这个答案后,精神彻底崩溃大哭了起来,他们对大仙千求万拜了一番,才得了大仙的破解之法。即需要夫妻俩先在家中西屋,给姨娘供一个牌位,对她陪不是说好话。然后将姨娘最牵挂的人张梅,尽快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再也不要让张梅出现在村里。接着,是在张梅弟弟过生日的前一天,把儿子送到大仙的居住处躲藏,这样就能彻底逃过一劫。 大仙还说,只要让张梅彻底离开再也不回来,等过了九九八十一天,姨娘的魂魄就会忘记这個村子,再也不能伤害到他们的儿子。 夫妻俩讲完整件事情后,作为老师的张招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便她对一些邪门预兆的事情半信半疑,可在听到如此赤裸裸的迷信后,她还是觉得荒诞不经无法认同。 于是,张招娣不由地开口问道:“大仙?大仙说的就是真事吗?” “真事,绝对是真事,张老师,那个大仙可灵了,附近的人都信他。我们送走张梅就是为了救儿子,没有别的办法啊,她必须走!”壮汉急吼吼地解释。 张梅的母亲也点头附和道:“真的张老师,你不信看看西屋的牌位,特意按大仙叮嘱摆的阵!我们说的是实话,没一点撒谎,你不信就去看看!现在就去看看啊!” “不,这个我不看了,迷信这件事,我…”张招娣的话还没说完,张梅的母亲就硬将她拽到了西屋。 这一刻,作为一名母亲,她生怕这个张老师会坏了自己救儿子的大事。 进了西屋打开灯,迎门出现的就是一张大桌,桌子上面有一个香炉、一个牌位和一个装着黑白照片的镜框。 张梅母亲指着镜框道:“张老师,这屋就是她姨娘生前住的地方,你看这红底白字的牌位和遗照,它们总不能是骗人吧。你看看她,张梅的姨娘,就是我的亲妹妹,就是她!” “老谢!”张招娣看着遗照上年轻瘦弱的女人,浑身一寒地喊了出来。 话音刚落,壮汉和张梅的母亲一脸惊恐,不敢置信地看着张招娣道:“老谢??张老、老师,你说的老谢是谁?你认识她啊???” 这时候,张招娣刚要开口说话,她的身后就传来一个女孩气喘吁吁的声音:“张、张老师您在这里啊,快、快点跟我回去,有急、急事找您!” “张老师,快点跟我们回去,组里有、有急事!”紧跟着,一个男孩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这两个说话的男女学生,正是张招娣支教组的正副小组长,他们看向张招娣的眼神充满了极度的焦虑和不安。 张招娣立刻猜到是组里的学生出了大事,她的心不由地怦怦狂跳起来,双腿在一系列惊吓面前,竟然隐隐觉得有点发软。但是,作为一名老师的责任心,还是让她的脸上强装着镇定。 “伱们怎么来这里了?先别着急,你们喘口气,慢慢说!” “张老师,您就快、快点回去,回去就知道了,别问了,快点走啊张老师!” 出人意料的是,女孩和男孩没有解释半句原因,只是不由分说连拽带拖地将张招娣拉出了张梅家。三个人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中,一直到了瞧不见村里人的地方,上气不接下气的学生们才开了口。 男孩道:“张,张老师出事了,朱瑞他们俩找、找不到人,我、我…哎呀您快去看看吧!!” “你别急说清楚,我去哪儿看看?已经到了大家回宿舍休息的时间,朱瑞又要做什么?”朱瑞二字一出,张招娣顿时觉得头“嗡”一声大了。 女学生忙补充道:“朱瑞他、他今晚变本加厉,非要溜去村中的禁地祠堂里做调研,还说谁敢管就打谁!” “对,张老师,你看他把我衣服都撕破了,他还带走了小矮个张洋!”男生气愤地说着,伸胳膊给老师晃了晃撕破的袖口。 “你们确定朱瑞带着小矮个张洋去了那座祠堂??”张招娣一脸震惊地看着来报信的俩学生。 女学生拿出手机,指着微信消息道:“真、真的张老师,你看他们现在的共享实时位置,朱瑞还骂我们是您的走狗,说除非您一个人过去找他。我们拦不住他,那、那里是村里的禁地,刚来的时候村长就反复叮嘱,说我们任何人都不能进去,他就是不听!” “张老师您看,朱瑞还在咱们支教群里叫嚣,说您不敢一个人过去找他。还说要是您敢一个人过去找他,他就跟您回来,张老师不要相信他,他绝对不会遵守诺言!”男学生着急地说着。 第二十六章 老祠堂 “好,我知道了,你们做的好!这样吧,朱瑞的事情你们不要告诉别人,你俩先回去休息,我去那边看看,想办法带他们俩回来!” “张老师不要去,朱瑞肯定不会听您的话,您还是别管他了!”女学生道。 张招娣看了眼祠堂所在的漆黑处,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是老师,不可能不管自己的学生,你们回去先休息,不会有事,我有办法带他们回来!” “您真有办法吗?朱瑞最不听您的话了,他不会跟您回来的!祠堂是村里的禁地,您千万别去,他要是出事也是活该!”男学生坚持道。 “放心,朱瑞的支教鉴定表还需要我签字,他会跟着我回来,你们先回去!” “那,好吧,您一定小心,有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嗯,快回去吧,肯定没事!”张招娣详装镇定地说着。 其实,她的内心早就乱成了一锅粥,看着两位学生离开的背影,她脑海里想起张梅母亲说的种种,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支教村里的老祠堂,是这个村里最神秘的地方,也是村长千叮咛万嘱咐任何人绝对不能进去的禁地。张招娣记得,当时曾有学生追问过原因,老村长眨巴着那双沾了点眼屎的眼睛,猛吸几口土烟后道:“老祠堂不干净,里面跑出来过害人的东西,活物不能进去就对了!” 接着,老村长便什么都不肯说,好事者也跟其他村民打听过缘由,可惜所有人对这事都是守口如瓶。个别有像张梅她妈那样口不遮拦的村民,最多也就提到村子风水不好有不干净后,便再也不多提一个字了。 支教小组的人始终没搞明白,村民们不愿多说的原因,究竟是老村长在村里的德高望重,还是说背后有见不得光的隐情。但入乡随俗的道理大家都懂,谁能想到在这個深夜,无法无天的朱瑞居然肆无忌惮地带同学去闯祠堂,还明目张胆地挑衅老师。 那个人高马大、满脸长着青春痘、说话爱爆粗口的朱瑞,自身性格异常暴躁乖张,是这次支教活动中最麻烦的学生。通过几天的相处,张招娣陆续从一些学生口中知道,朱瑞有个很厉害的老爸,所以他在学校的时候,向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包括心安大学里的很多老师们。 同学们说在平时,朱瑞对不顺着他意思的人,男的直接动手打服,女的直接拿钱砸服。其他惹不起也看不惯的人,都选择了尽量躲着他走,绝对不会跟他正面起冲突。可是,张招娣是一位带队的老师,她躲不掉这个临时加进来的刺头学生,解决问题迫在眉睫。 夜很深了,整个村子像是浸泡在墨水缸中,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来。心惊胆战的张招娣慌乱地往祠堂跑去,那个酷似老谢的身影和禁地的叮嘱,让她的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黑暗中,鬼很可怕,人却是比鬼更可怕的生物。 张招娣想起,在离开心安大学前,傅志鹏主任反复跟她强调,只有支教活动的圆满结束,才能决定她的直聘结果。同时,老村长对祠堂的千叮咛万嘱咐,也让她更加清楚的明白,处理今晚这件事的棘手程度。 也许是跑步促进了多巴胺的分泌,路上的她终于想好了对策,那张支教鉴定表的成绩,可以让想评优秀大学生的朱瑞听话。只要大家平安顺利的回来,并不让村里人知道这件事,一切都会风平浪静。 也许是她太过聚精会神地想办法,所以全然没有留意到身边的异常。此时的村外山道上,黑漆漆的四周非常安静,或者说是安静的有点可怕。不管是虫鸣狗叫,或是水声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就像身处在一个没有声音的结界里,漆黑黑的四周吞噬掉了一切,仅剩下漫山的安静。 不远处,老旧的祠堂如同一口紧闭的棺材,正等着她的到来。 眼看着祠堂越来越近,恐惧席卷了她的全身,心脏怦怦跳的越来越厉害,握着强光手电的手心里全是汗。站到门口的张招娣,实在没有勇气推门,为了给自己壮胆,她小声背起鼓舞人心的字眼。终于,她颤抖着的双手推开了大门,祠堂幽深的内院里隐隐约约透出一丝光亮。张招娣看到那丝光亮后,瞬间松了一口气,一直悬在嗓子眼里的心脏,总算是落了下来。 “朱瑞、张洋!朱瑞、张洋!快点出来,学校要视频查岗,你们不出来会有大麻烦!”张招娣站在祠堂大门口,往里晃着强光手电喊道。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甚至连里面那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看到这一幕,张招娣猜想是两名学生为了吓唬她,故意躲进了祠堂的深处。于是,她强咽了一口唾沫,咬咬牙狠下心走进了祠堂。就在她摸索着往里面走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张招娣感觉一阵阴风迎面吹来,原本大敞着的祠堂门“咣当”一声关了起来。 “啊!”张招娣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关门声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双手止不住的哆嗦着,就快要拿不住强光手电。过分的安静和黑暗,让她想起村长私下透露过的描述,老祠堂里面阴得很,不是活人能去的地方。不是吓唬伱们这些娃子,真是是祠堂里面连活物都没有,不管是飞鸟鱼虫,还是鸡鸭猫狗,活物只要是进去了,就都活不了,无一例外! “我男人就是走错路,闯进过老祠堂的前院,还没进祠堂的正屋,回来就发了疯!”张梅母亲的话也在她耳边响起。 祠堂内,到处是充满窒息感的黑漆漆,张招娣仅存的勇气,也因为手里强光手电的突然忽闪,而变得荡然无存。她哆嗦的更加厉害了,张招娣想逃,一步也不想再往前走,可作为一名老师的责任心,让她不能扔下学生离开。 第二十七章 好护工 “朱瑞,你确定祠堂里真没害人的东西?张老师不会真有事吧?手电一闪一闪太可怕了!”矮个男声音颤抖地说。 “放心,封建迷信的鬼话都是骗没文化的乡下人,世上不可能有鬼!我早打听过了,村里的老祠堂地下有一个很大的富矿,是那些玩意导致的电子仪器设备失灵。老村长说的话你也信?他就是怕村里人跟他分钱,怕咱们知道矿的事,咱们借着老祠堂吓死贱人才好!” “朱、朱瑞,我觉得吧张老师不是贱人,你确、确定要这样对她吗?她人挺好的呀,你别吓唬她了,咱们出去吧,把她叫回来!”在张招娣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矮個男生怯生生地对着另一个大高个男生说。 此话一出,就看到大高个男生眼睛一瞪,鼻子里轻哼一声,压低声音道:“出去?出什么出!就她一个临时工,算哪门子老师?有什么资格称为老师?咱们做好志鹏主任交代的事情,不仅咱俩的支教成绩表能得优,而且主任还会多给咱们算六个学分呢。你傻呀为她说话,张招娣这种人的存在,就是拉低心安大学的一流水准,咱们就该让低等人滚蛋!” “滚蛋?朱瑞,没、没必要让张老师丢工作吧?你之前说的是吓、吓唬一下她呀,没说过让张老师丢工作!张老师人、人真的挺好,伱看咱们院的行政老师里,就她最敬业负责。这次来支教,她一个人带队忙前忙后,对咱们的事情多上心呀,能签上直聘挺、挺不容易,咱不能让她丢工作啊。”矮个男有点着急地说。 朱瑞冷笑一声道:“废物,你就是怕惹事,怕她丢了工作会给你找麻烦。谁活着容易?你活着容易吗?她拿了学校发的工资,就该好好尽心干活,一个临时工能进心安大学是天大的福气。居然还敢对抗志鹏主任,这种低等人别想赖在咱们心安!” “低等人?朱瑞,这话有点过了吧,上班摸鱼、教学敷衍、毫无责任心的老师才、才该滚蛋啊。我、我确实需要那张支教表填优秀,但、但说句良心话,傅志鹏主任才是心安的耻辱,我觉得张老师没做错事,是傅志鹏根本不配呆在心安!”矮个男孩鼓足勇气反驳。 “放屁,欠揍吧你?临时工能跟正式在编人员相比?她弱就活该被人欺负,你懂什么,无毒不丈夫,志鹏主任才是成功人士的楷模,光会干工作有屁用。老子让她滚蛋就得滚蛋,有我爸在,咱们不会有事!”朱瑞叫嚣道 张洋试图继续说服:“朱、朱瑞,你、你不能这么做,不能害了张老师丢工作,这事我不干,我现在就去叫她!昨天咱们吃不惯这里的饭菜,她还亲自下厨张罗,她人真、真的很好…” 突然间,还没等矮个男张洋话完说,大高个的朱瑞疯狂地拽动他胳膊。 朱瑞费劲地抬起哆嗦成筛子的胳膊,指着张招娣的背影,对一旁的张洋说:“那、那是什么???跑,快跑…唉、唉呀,我的眼睛,眼睛!!” “救命、救命,来、来人呐,快来人呀…”惊恐万分的张洋大喊。 随着两个男生震耳欲聋的喊叫声,在他们眼前的娇小张招娣,则完全消失在了一片神秘的红光里。几分钟后,诡异的红光消失,老祠堂重新被黑暗填满。而在祠堂门后的角落里,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朱瑞,正在疯狂地用双手捂眼。 他躺在地上,身体不停地痛苦翻滚着,嘴里撕心裂肺地喊着:“疼、救命、疼!救命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疼死了,快救救我!” 在他的身旁,矮个男张洋早已吓尿了裤子,瘫坐在了地上。看上去,他的运气似乎比朱瑞好那么一点点,因为碎成了粉末的眼镜,保护了张洋的眼球不被严重灼伤,只留给他更多的力气去发出惊恐的惨叫。 老祠堂中,忽然乍现的红光,带给两个男生的恐怖遭遇,似乎印证了那句老话,害人者终害己。当然,在这一刻,应验了这句话的人,还有远在心安大学的始作俑者傅志鹏主任。 夜晚,灯火通明的心安市,春风得意的傅志鹏主任,正醉醺醺地瘫坐在他的爱车里。随着车子的不断向前,傅志鹏主任的说话兴致也越来越高,他对着心腹司机吹嘘起自己的各种牛逼行为。其中,便包括了叫停前往支教的男教师、刻意支使刺头学生朱瑞调组、设计逼退劳务派遣人员张招娣等一系列手段。 “你说,她一个破落人家的黄毛丫头,还是普通学校的破专业毕业,要背景没背景、要人脉没人脉、要资源没资源,以为自己长得好看点,就敢对老子不摇尾乞怜?她还用死唐老婆子和胡副校长压我?以为老子真的怕她吗?妈的,老子让她滚出心安,让她…”傅志鹏主任叫嚣着说。 “咣!”下一秒,一声巨响让傅志鹏主任的声音戛然而止。 凭空出现的一辆失控大货车,狠狠地撞在了傅志鹏主任乘坐的轿车上,事故现场异常惨烈。司机和一名路人当场死亡,横行霸道人脉亨通的傅志鹏主任,自然是没有死。 在心安最好的三甲医院内,傅志鹏主任经过医院各方面的不懈抢救,终于永远的瘫痪在了床上。从此以后,他的身体仍然有知觉,但是除了一颗脑袋,其他部分都无法自己动弹,吃喝拉撒全需要搬上床。 好在他是正式在编人员,有了正式的编制,就能够支付医院所有的医疗费用,包括长期雇佣一名护工护理。因为之前傅志鹏主任的各种努力,他的儿子早早出国年少有为,已经是国外某跨国企业的高管,很多年都不曾回国。他的妻子在他出事后,很快便去了国外跟儿子一起生活,留在他身边只有那名护工。 无巧不成书天道好轮回,最终这名长期照顾他的护工,不是别人,正是韩冰的亲妹妹。 第二十八章 神秘男女 当年,韩冰被傅志鹏和其亲师弟活生生逼进了精神病院,他在医院工作的妹妹也因为照顾哥哥的原因,丢掉了正式的护士工作。为了能在大城市生存下去,也为了照顾哥哥,她应聘起心安市各大医院的护工。在韩冰跳湖死后,他的妹妹一直痛不欲生,几度也差点自杀。 后来,在家人和好心人们的帮助下,她才重新回到医院继续护工的工作。一次吃饭时,她从其他护工口中得知,心安大学的傅志鹏主任受了重伤,住进了医院生活不能自理。韩冰的妹妹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她费了些心思让傅志鹏的家人雇佣了自己,终于成了孤家寡人傅志鹏的长期护工。 常言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尤其是面对傅志鹏这种人渣。韩冰的妹妹用她的实际行动,让尚存感觉的傅志鹏,每天都在体会真正的生不如死。最后,瘫痪在床的傅志鹏彻底明白,这个世界绝对是善恶有报,折磨死人的地狱也在随时等着收拾恶人。 后来,很多知情人听到傅志鹏主任的现状后,都会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句:阿弥陀佛,并说恶人真的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那场车祸,算是给心安大学历史上最离奇的一个七月十五,画上了句号。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车祸中无辜躺枪被撞死的路人,正是张招娣易怒且控制欲极强的母亲。据知情人说,就是那天,张招娣的母亲趁着女儿去支教,竟然约了范光和范光的父母一起敲定婚期。 因为就在张招娣出发支教的当天,年纪轻轻的范光再次被提拔,还调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这件事情让张招娣的母亲再度觉得,它预兆了女儿嫁给范光是一個很好的决定,所以她要不惜一切逼女儿马上回心安后立刻结婚。 不过,她的这个心愿,直到临死的那一刻也没能实现。 与此同时,也就是傅志鹏发生车祸的这天凌晨四点,在心安大学图书馆的管理员办公室内,正在值夜班的谢老师,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对神秘男女。 “过了这么久,你们还是找来了,可惜呀,永远晚了一步。那东西早就不在了,就像当年,不是你们的东西,永远都不是!”白发苍苍的老谢很是虚弱地说。 自从那天她在图书馆内,将神秘画册交给张招娣带走后,图书管理员谢老师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急速衰老。也许是图书管理员很少与外人打交道的缘故,心安大学内竟然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到了今日她的身体已经是岌岌可危。 但是,对方并不理会这些,神秘男女一心只想找到东西。 “别想骗我们,你个半死不活的怪物,快说东西呢??”神秘女说着凶残地捏住谢老师的喉咙。 谢老师挣扎着笑道:“哈哈哈,你们别想找到,晚了晚了,你们呀都完了!” 话音刚落,沉不住气的神秘男就眼神凶恶地说:“不可能,老大看到了心安大学的异样,这里应该是六十一甲子才会出事,他们那些人的气运不应这么早就枯竭。现在能惹出如此大逆天的变化,一切都变了,那个东西一定还在!” “师兄,她说的是真话,你看她的命数已经枯了。完了,现在图书馆的气韵已经大变,十有八九那东西离开了心安!”神秘女紧抓着谢老师的一只手,摸了摸,再抬头看看四周道。 这个时候,命运无法阻止的衰老,已经让谢老师奄奄一息。 她用最后一口气说:“伱们要死了,再也别想找到那个东西,它不该属于你们,我、我找到了…!” “说,快说,你找到了什么?”神秘男使劲摇晃着闭上了双眼的谢老师。 确定她毫无反应后,神秘女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死了,师兄,她死了。这么多年了,那东西不认她,所以老大才观察不到心安气场的变化,她这个半死之人是靠着那东西才活到了现在。现在她命衰而亡,估计是那东西找到了正主,她已将那东西送了出去!” “师妹,你信老大说的吗?那东西真那么厉害?”神秘男踢了一脚谢老师的尸体后说。 “要不然呢?老大说傅志鹏和杨温本该都享四十年的荣华富贵,尤其是有王精和云月在他们身边,那是水火都不能破的命格。你想他们俩的命局,是咱们老大亲自改得运布得卦,可最近才短短几天,报应就来得如此快。这样厉害的因果反噬,不仅让他们的下场极度惨,就连咱们的老大都逃不过牵连。你说在这个世上,除了那东西能这等逆天改命,还有什么东西能做到?”神秘女一脸后怕地反问。 “唉,师妹说的对,想想反噬我都害怕,那现在怎么办?” “回去呀,回去告诉老大,那东西到了正主手里。只要正主用它,老大就一定能看到,咱们就能找回来!” “好,回去!” 于是,这对神秘男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心安大学的图书馆,就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刻,这座有百年历史的图书馆,居然在顷刻间燃起了一场难以扑灭的熊熊大火。 这场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值班的管理员谢老师和里面的全部图书,都在大火中被烧得干干净净。根据心安大学当年的校报记载,在那一年发生的奇怪事情,还有一位在支教活动中神秘失踪的女老师,她的名字叫张招娣。 从那时候起,心安大学的校内网中,便多了一个关于女老师的传说。 传说声称,2026年的心安大学里,曾有一名叫张招娣的漂亮女老师。年轻的她因工作表现突出,成为那年夏季支教活动的带队老师,在支教过程中,很有责任心的她,为了救自己不听话的学生,孤身闯入支教所在村的禁地祠堂,然后便彻底失踪了。 那两名不听话的闯祸男学生,等赶来的众人们在祠堂内发现时,两个人已经变得一傻一疯。 第二十九章 朱瑞啊 傻了的那个大高个男生叫朱瑞,他被支教组送到医院救治后,才发现其大脑皮层已严重受损且无法修复。从此,他的智商不仅降到了一两岁孩童的水平,而且行为也更加的古怪,经常嘴里会喊原谅我、原谅我之类的话。听到他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朱瑞之前的舍友们便感叹道:还是咱们老祖宗的话说得对呀,人的嘴就是他的命。 在舍友们的回忆中,那个健全高大的朱瑞在学校里活的极其嚣张,基本属于没人敢管他的角色。朱瑞父母家在心安市,父母心疼宝贝儿子上学辛苦,又在距离学校不远的高档小区给他买了一套公寓。同时,还给他配了一台价值不菲的红色豪车,所以朱瑞很少住在寒酸简陋的男生宿舍里。 不过,懒惰是人的天性,每次赶上考试、活动或有早课的时候,贪图方便的朱瑞也会选择住在宿舍内。不幸的是,只要他住在了宿舍里,其他的舍友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朱瑞非打即骂的说话方式、喜怒无常的古怪脾气,都令每位舍友影响深刻。特别是他那张臭嘴,常常冲着其他人就会冒出来骂人话,其中“你個弱智”和“你个废物”是朱瑞的口头禅,也是他下半生的写照。 心有余悸的舍友们聊到朱瑞说求原谅,便都纷纷想起他曾经的风流史,包括对撬自己舍友的墙角。舍友们说,有一年快放寒假前,学校组织了一场大学生歌唱比赛,隔壁班一个唱歌很好听的湖南女孩脱颖而出,很快就被高大彪悍的朱瑞喜欢上了。 他为了方便追求这个女孩,那段时间便常常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发现自己的湖南舍友居然认识女孩后,朱瑞便经常找湖南舍友一起吃饭。 这个湖南舍友跟那个湖南女孩是高中同学,两个人的关系从学生时代就算很不错,彼此之间有点懵懵懂懂的暧昧,只不过还没有说破。但是,宿舍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喜欢她,包括突然回宿舍住的朱瑞。女孩唱歌比赛得了一等奖后,舍友便请两个宿舍的同学一起吃饭,那时候大家都不知道朱瑞想追湖南女孩。 当时,那顿饭大伙吃的很开心,吃完饭后就都去了ktv唱歌,继续喝酒说笑。到了深夜,很多人都喝多了,湖南女孩接到辅导员的电话,让她回趟实验室去关电脑。本来湖南男孩应该送女孩回去再回来,可他喝了很多酒,自己又没有私家车更不会开车,因此便毫无防备地让朱瑞去接送女孩。 这一接送,就接送出了问题,不知道中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最后就变成了朱瑞跟女孩去了酒店房间。从那天后,湖南女孩成了朱瑞的新女朋友,男孩和女孩彻底绝交,湖南男孩也变成了朱瑞嘲笑的对象。 大概是十几天后,宿舍里尴尬的气氛还没过去,湖南男孩还沉浸在愤懑伤心中时,回到宿舍的朱瑞就嚷嚷着说他跟女孩分手了。他非常挑衅地对湖南舍友说道,那女孩长得又丑身材又差,还特别爱慕虚荣爱乱花钱,要不是冲着皮肤白皙手感还行,他连三天都忍受不了。现在她对他而言,早就是玩腻了的货色,已经彻底被甩了,现在很适合给舍友做女朋友。 这番刻薄的话谁听了都得大发雷霆,湖南舍友毫无意外地发了飚,他立刻扑到朱瑞身上动起了手,两个男人在宿舍里扭打了起来。 朱瑞人高马大身形彪悍,湖南舍友个头矮小四肢削瘦,两人打起来时,湖南舍友根本不是对手。就在朱瑞将湖南舍友压在身下暴揍时,其他的舍友们都看不下去了,大家纷纷出手拉偏架。这一举动马上惹怒了朱瑞,他竟然拎起宿舍桌子上的两个开水瓶,拔掉水塞,就将里面的开水疯狂朝其他人身上浇去。 舍友们记得很清楚,当时的朱瑞像个失控的疯子,他边浇着开水边歇斯里底地大喊:“烫瞎你们这些废物,全部烫死烫瞎!烫死你们!” 也许是老天有眼,那天的开水瓶里装的并不是滚烫的开水,而是一名舍友掺好温度准备洗头的温水。因此,舍友们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眼睛、脑袋和身体都没有受伤。不过,经过这件事情后,朱瑞宿舍的舍友们都打心眼里厌恶极了这种变态,大伙集体出钱换了宿舍的门锁,还将朱瑞的床铺扔到了楼道里。 他们对赶来安抚情绪的辅导员和校领导说,自己宁可被学校处分,也不愿意跟这个恶魔同住一个屋。知道了事情真相的其他男生宿舍,也纷纷表示不接受调剂朱瑞,学校怕惹众怒只好无奈同意不再给朱瑞安排床位,他彻底搬到了校外的高档公寓内常住。 而有一个好爹的朱瑞,即便是恶意伤害了众人,最后得到的惩罚,也仅仅是在班里做了一个书面检讨草草了事。学校这种不作为的处理,让很多同学都心生不满,也让大家对朱瑞更加的忌惮,几乎没有同学主动愿意跟朱瑞走得近。 在朱瑞出事后,班长跟着老师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去看过他,地点就在心安市郊的一家特殊医院内。据班长的描述,他在医院白色长椅上看到朱瑞时,他就像一个被折断四肢的木偶,歪嘴斜脸地瘫坐在椅子上。朱瑞微张着嘴巴,令人恶心的口水顺着嘴角流淌,最可怕的是他的脸。以前还算长得周正的五官和面部,如今出现了一只流着脓血的烂眼睛,看上去格外吓人。 更吓人的还有朱瑞离谱的举止,前一秒他还瘫坐在长椅上东倒西歪,下一秒就不知道怎么被刺激了一下,朱瑞就会立刻手舞足蹈地乱蹦起来。等再过一小会儿,他又会拼命甩动扭曲的四肢,对着空气含糊不清地喊:对不起、原谅我、对不起、原谅我、对不起… 班长跟其他人说,他看到朱瑞的现状后,算是打心眼里相信了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那句话,这个世界一定有所谓的报应! 第三十章 猫阿婆 说完傻子朱瑞,再说另一位疯了的矮个子男生,他的名字叫张洋。 同样,他也在那处老旧的祠堂内,遭受到了不明原因的严重惊吓。当众人发现他的时候,张洋的表现已经不太正常,他佝偻着身体,浑身颤抖地蜷缩在角落里,嘴里疯疯癫癫地喊着“鬼啊、神啊、放过我”之类的胡话,完全不能跟人正常交流。 后来,他回到心安市的父母家中休养,可惜过了一段时间后,奇怪症状仍没有半点好转,甚至胡言乱叫的情况更加严重。张洋的家人对此心疼不已,万般无奈下只好把他送到了心安市最好的精神科医院检查,最终得到的诊断结果是张洋得了精神分裂症。 这个疾病虽然常见,但它的病因和发病机制尚不明确,对应的有效治疗方法和成效也不能非常确定。所以,临床症状严重的张洋便办理了休学手续,住进了心安市专门的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 在同学们眼里,张洋这个人算不上是一個坏人,可他性格很懦弱又非常爱占便宜,所以经常会在同班同学朱瑞的威逼利诱下,成为其作恶时的被动帮凶,属于同学们都很不待见的走狗派。 有了这个前提,大家对张洋的接触,也都不是很多。在他出事后,班干部们还是出于惯例,对他进行了探望和关心。据探望过的同学回忆,张洋的状态不像是得了神经病,更像是恐怖片电影里的中邪。 张洋不发病的时候,跟普通人一模一样,吃饭、说话、做事一切正常,别人的问答都能自如对应,偏偏不能提支教的事情。一旦说到了支教,尤其是听到祠堂两个字后,他整个人就会立刻发起疯,样子好似得了癫痫,身体浑身抽搐颤抖不止,嘴里会疯疯癫癫地喊:“张老师、张老师、对不起、对不起”的话,也会自言自语听不懂的话,突然对着空气磕头… 后来,过了两年后,听说张洋的病情稳定了不少。出于对病情的考虑和保护个人隐私,心安大学同意了张洋家人的请求,特意将改了名字的张洋转到了心安大学在其他城市的分校,以便能让他完成自己的学业,顺利毕业。转学后,张洋便跟之前的老师、同学彻底断了联系,没人知道他的病最终有没有痊愈。 按照心安大学的网络记录,有网友在讲完两个男孩的故事后,还提到了当地支教村子里的一个小女孩张梅。网友说,就在心安大学图书管理员老谢的尸体被大火焚烧后,张梅家中也出现了十分可怕的一幕。 那晚,村里的老祠堂出事后,村长请来那位有名的大仙占卜,大仙让所有村里人都必须呆在家中。村长说是支教的人放出了村里镇压的孽障,大仙算出孽障会在村子里找替身换命,因此所有村民必须连续七天呆在家中才能保平安。七天内,若有人敢擅自离家,轻则导致自己和家人横死,重则导致村子恶疾横行生灵涂炭,所以敢有不听话的村民偷偷离家,村里将会把这家人逐出本村。 此言一出,想送走张梅的张梅父母便急了眼,他们追问大仙自己家该怎么办?大仙掐指一算后说,村子里其他的不干净或是风水不好,在孽障面前啥也不是,张梅全家只管呆在家中。 有了大仙的话做支撑,张梅全家便都乖乖呆在家里逼祸,没想到当晚后半夜的时候,随着心安大学图书管理员谢老师被焚尸,张梅家的西屋里也突然着起了火。这股无名火,先从西屋牌位前的照片处开始,接着便迅速烧毁了西屋内的一切。然后,无名火又忽然自己熄灭,惹得张梅一家惊恐不已。 等到第二天天色微亮,折腾了大半天的张梅一家,便都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在睡梦中,张梅看到了思念已久的姨娘,姨娘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自己离开的那一天。 张梅看到,姨娘踉踉跄跄地离开村子,步履蹒跚地朝着深山里走去。身体遭受到的伤害如同一阵阵刀割,随着她体力的不断支出,眼前的事物也变得逐渐模糊起来。接着,她脚下一个打滑,身体便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谁、谁呀?我在哪?”她吃力地抬头,周围是黑压压的一片。 “喵!”一声奇怪的猫叫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姨娘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黑暗里饱含着的窒息感竟然在刹那间消退干净。接着,奇怪的事情便发生了,这声猫叫好像给极度虚弱的姨娘喂了一颗救命丹药,她身上的伤忽然就不疼了。失去感觉的四肢和五官也都奇迹般的恢复如初,就连看东西的视力也比之前清楚了很多。 “小妮子,看看我是谁?”白头发的阿婆凑到了姨娘面前,慈祥地笑着说。 姨娘看到这个人,眼泪顿时流了下来道:“猫阿婆,是你,是你救了我吗?你、你怎么还没去看大夫?黑子也没事了吗?我这是在哪呀?” “别动,躺好了,你身体还弱得很。这一身的伤,是因为你给了我们钱和吃的东西,家里那个男人打的吧?他下手太狠了!!”猫阿婆心疼地摸着姨娘的脑袋说。 “他、他不是人,我恨他们,我死也要死在外面!!”姨娘咬牙切齿地说着。 猫阿婆听到这话,拍了拍情绪很是激动的姨娘,轻声说:“伱不会死,婆婆不会让你死,你救过我和它的一条命,今天就还给你!” “还我一条命??” “你看看这是哪里?别害怕!” “棺材沟!这是棺材沟,你说过,当初就是在这被毒蛇咬伤,我怎么也会来这里!”姨娘吃惊地问道。 这个地方在村西头最高的那座山里,说是沟,其实是一条很深的山谷。听村里老人们说,山沟从解放前开始,就是附近几个村处理野坟、横死之人或是见不得光胎儿的地方。因为山谷地势非常低矮的原因,再加上山坡密密麻麻的大树和野草,使得这条深沟终日见不到阳光。 第三十一章 棺材沟 棺材沟的沟底处,堆积了不少不同年代的破旧棺材和白花花的骨骼残骸,导致这个山沟总是弥漫着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氛。多年来,不仅附近的村民们不敢去棺材沟,就连附近的家禽动物都好像能感悟到恐怖,也从不会跑去这条山沟里觅食。 本来,姨娘作为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她自然也不会去棺材沟。奇怪的是,那日姨娘上山砍柴,路上遇到了一只腿受了伤的小野兔,这家伙歪歪扭扭地在姨娘面前晃悠,就像是老天刻意赏给她的守株待兔。 看着伸手就能逮到的兔子,姨娘想起家里人很久没吃过肉,便有了抓兔子给家人改善伙食的冲动。因此,她就开始抓这只兔子,没想到兔子很狡猾,好几次险些得手的情况下都逃掉了。 这让姨娘越发不甘心,于是一路追追赶赶后,受伤的兔子竟然将姨娘带进了棺材沟。等姨娘发现自己到了棺材沟的时候,兔子居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在姨娘诧异害怕的时候,她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猫婆和黑子,于是便毫不犹豫地上前救人。 “你能看到那只兔子说明你我有缘,我跟你说过我会看相,老话说的好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所以这棺材沟即是大凶也是大福。小妮子,你耳轮枯黄、耳朱暗淡发黑、耳无润色,本该是短寿之人。昨天,我替你算过一卦,今日原是你的忌日,但现在这条棺材沟能救伱,我还你一条命!” 这些话让姨娘非常疑惑,虽然她听不懂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是什么意思,但是大凶即大福的话她还是听懂了。 于是,姨娘继续追问道:“还我一条命?猫阿婆,快别说笑了,你的腿要赶紧去县城的医院里看看,蛇毒还没有清干净。不去医院的话,你的腿会保不住,村东的瘸子当初就是被蛇咬后没去医院,才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哈哈哈,小妮子我没看错,你的心不坏!” 姨娘从看到婆婆开始,就觉得她人很奇怪,那只黑猫也是。它浑身乌黑没有一点杂色,总是半闭着猫眼难得叫唤一声,不像村里的其他猫有生气,就像是一个死物。因此,当姨娘听到婆婆告诉自己叫猫阿婆后,她一时反倒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这人和猫就是很奇怪。 可是,人跟人的缘分很难说清楚,虽然她们很奇怪,但是姨娘就是对这個婆婆和黑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信任和熟悉感。看着她们的时候,姨娘总觉得好像看到了自己前世的亲人,要不是后来她也不会为了她们去偷东西,差点被姐夫活活打死。 只是现在婆婆的话还是让她很疑惑,她依旧很不明白地问:“婆婆,我不明白你说的话,这地方很邪气,什么还不还命,听着就让人害怕。我、我现在没事能走,咱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小妮子放心,咱们都不会有事,你今日的劫数我能改!看到前面那口藤蔓缠着的大棺材了吗?就是前面大黑粗树底下那口,我算过你能拿到那个东西,拿到后你就能逆天改命,逃过今晚这个劫!”老太太一字一顿地说着。 “逆天改命?我要去拿什么东西??” 听到逆天改命四个字,姨娘立刻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她没读过书,倒是村里老人们讲的故事听过不少。故事里总会提到深山里能改命的宝贝,包括有老人说村里祠堂也有宝贝,得之就能相尽荣华富贵。不过,她知道宝贝没那么容易被人得到,否则人人不都可以享尽荣华了吗? “棺材里的木头盒子,那是一个世间罕有的宝贝,这地方阴气极重,只有你这样命格且要死之人,才能扯动那些藤蔓,打开那口棺材拿到宝贝。我试过自取却被毒蛇差点要死,可见命格之说可信,有我在你放心去拿!”猫阿婆解释道。 “那里有毒蛇,我、我害怕,不敢去!”姨娘怯生生地看了眼大黑树,越发觉得那东西像极了村里人说的吃人怪物。 “小妮子,不去你只有等死,与其在这里被人打死或是穷死,不如试着帮自己一把。阿婆拿自己的母亲起誓,你只管去那里取东西,我保你一定不会有事!” “那、那好吧,我信你!”说着,姨娘便咬了咬牙,往棺材处走去。 突然,猫阿婆喊了一声:“小妮子回来,等我替你开路!” 说完这句话,就看到猫阿婆抱起自己的黑猫,将左手指塞到了黑猫口中。只见素来病恹恹的黑猫,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黑蛇,“刷”一下咬住了她的手指。等到血顺着猫嘴流出来,猫阿婆抽出手指将黑猫放到地上,对着前方的大黑树一顿比划。 顷刻间,不见天日的棺材沟上空,出现了一轮明月。这时候,就见猫阿婆双手一挥,身边嘴巴沾着人血的黑猫,便开始“喵喵喵”地叫个不停。顿时,那棵大黑树触电般地晃动起来,无数藤蔓如潮水般后退,留出一口光秃秃的大破棺材在地面上。 “喵!”随着黑猫嘴里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大破棺材内冒出了一道诡异的红光。然后,许多的蝎子、蜈蚣、毒蛇等毒物,不停地从大破棺材中疯狂地往外冒了出来,看的姨娘差点尿裤子。 “现在好了,你走过去,把东西取出来!”看到棺材内的红光消失,猫阿婆才用非常虚弱的声音对她说。 月光下,姨娘看到猫阿婆的脸色,灰白得如同死人一般。 姨娘心里有些心疼,便没想太多,应了一声道:“哦,好!” 接着,就拖着有些颤抖的双腿,往大破棺材前走去。她小心地掀开残破不堪的棺材盖,就看到没有骸骨的棺材内,只放着一个红布包裹的盒子。盒子大概簸箕大小,姨娘拿到手里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重量。 “猫阿婆,我只看到了这个,它是什么东西?我能打开吗?”姨娘将盒子递给猫阿婆,没想到她却不肯接。 第三十二章 梦境 猫阿婆的神情很古怪,她看了眼盒子后叹了口气道:“我没那个命拿它,它不认我,才会差点被毒蛇要死。你打开看看!” “这么古怪?哦,那我打开了”姨娘说。 “啪嗒”一声,姨娘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个古旧的土黄色布袋。姨娘继续打开布袋,发现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古旧册子,浅白色的封面,上面写了三个她不认识的字。 “婆婆,这就是一本古书啊,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你还说它能给人逆天改命?”姨娘翻着手中的旧书疑惑地说道 猫阿婆此时看着书的神色依旧有些忌惮,她叹了口气道:“刚才这书的红光已经改变了你和棺材沟的命数,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人发现棺材沟气韵和风水的变化,必定会追查到这里找书。我们要赶紧离开村子,走的越远越好,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你的去处!” “命数?有人追查?我们要去哪里?这就是一本书啊,是它发出的红光驱走了毒物吗?它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姨娘十分不相信地翻着书。 “小妮子,伱什么都不懂,这也好。我告诉你,它不是普通的旧书,它是一本能逆天改命纳气变运的奇书,这三個字叫《榴实图》。我卜的卦象从来都不会有错,你能拿到这本书,证明确实跟它有缘,只是你跟此书的缘分深浅,我算不出来!” “逆天改命纳气变运?《榴实图》?缘分?”姨娘吃惊地长大了嘴巴,从看到猫阿婆念咒黑猫驱物开始,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正在急剧改变着。 猫阿婆让姨娘把古书收好后,才继续解释道:“用你能听懂的话说,就是这书像一只有灵性的动物,它一直在找想守护的主人。很多年来有很多人都想得到它,包括我,可是我试过了,它不认我这样的命格。它不排斥你,能不能帮你逆天改命,就看你和它的机缘。” “猫阿婆,我还是不懂,它真的是宝贝的话,那要如何逆天改命纳气变运呢?”姨娘看着薄薄的册子道。 “《榴实图》这个宝贝要如何给人逆天改命纳气变运,就得靠自己个跟它的机缘,说容易很容易说难也非常难,总之天机不可泄露。”猫阿婆紧皱着眉头对她说,似乎不愿对书做太多的解释。 姨娘没上过学,不懂什么很多东西,婆婆的话更加让她疑惑不解。她继续追问道:“婆婆我还是不明白,到底什么是机缘?” “机缘嘛,我这么跟你说,你知道村里有人会看面相对吗?” “嗯,这个我懂,就是算命先生!”姨娘点了点头道。 婆婆说:“《麻衣神相》云:三停平等,富贵荣显;《神相全编·身相三停》亦称:身分三停,头为上停,人矮小而头大长者,有上梢而无下梢,身长大而头短小者一生贫贱……中停要匀称,短则夭寿,长则贫穷,腰软而坐行俱动者夭寿……” “婆婆,我听不懂,我没上过学,你说的一个字都听不懂!”姨娘怯生生地说道。 婆婆叹了口说:“算了,你就明白一点,其实从人的面相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生老病死。这本书认了你,它跟你有缘,它就改了你的面相。你看你现在人中深长、耳形耸高,你拿到它的时候,它就让你显出了长寿的面相。至于你以后命中其他的运数,它会不会帮你改变,就要靠自己去开悟,我不能说太多,否则会给你提前带来灾祸!” “哦!”姨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接着,在棺材沟第一次月光普照的夜晚,猫阿婆带着姨娘和黑猫离开了。后来几经辗转,姨娘被猫阿婆送到了省城一所职业学校读书,姨娘想着等自己能挣钱了就将张梅接到身边。她藏好了那本书,住在猫阿婆留给她的一所房子里,小心地防备着四周的其他人,平平淡淡地过着日子。 她记得临别前,猫阿婆说过两人若是有缘,肯定还会再见。可惜从那时候起,直到姨娘去世,她也没再见过猫阿婆。姨娘的回忆追溯到了这里,后面就好像是断片的电影,只剩下零零碎碎的画面。 这些画面中,有姨娘东躲西藏的恐惧、有对宝书百思不得其解的探究、也有她认命般地放弃。如同一场悬疑电影,下半场的时候,姨娘厌倦了终日东躲西藏的日子,她逃到了一所大学里,成为了该校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图书管理员。 日子一天天过去,毫无变化的宝书终于泯灭在群书之中,姨娘彻底相信自己跟它的缘分已尽。就在这个时候,深夜的《榴实图》又出现了异样的红光,姨娘知道它要走了。随后,她用学到的卦术,算出最有可能的人选,将书送给了一位女老师。 张梅这个悠长的梦,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大火中微笑着告别的姨娘,留给她一句话:去心安大学找校领导。等张梅从梦中醒来时,她居然看到枕头边放着姨娘的身份证、银行卡和一份给她的信。 张梅顿时相信姨娘回来了,她带着这些东西,趁着众人留在家中的机会,偷偷离开了村子。舟车劳动过后,高三三班的张梅终于来到了心安大学,在那里她知道了姨娘已经离开人世,而自己是她唯一的亲人。 根据网友们的叙述,后来心安大学的领导们知道了张梅的存在,在看完姨娘留下的信后,学校将张梅安排在了心安大学附属中学里读书,并承诺会负担她上大学的费用,就这样姨娘的在天之灵得到了安息。 朱瑞、张洋、张梅、姨娘、猫阿婆,这些真真假假的人名和传说,一直在心安大学的校内网上流传着,如同那个永远存在的七月十五诅咒。心安大学内,所有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被生活在心安大学的人们,当成了某个传统而永远地记录了下来。 只是,这些心安人永远都不知道,失踪了的张招娣老师其实还活着,并且她还活得非常好… 第一章 她不是人 在张招娣的记忆中,晋代的《拾遗志》中曾记载,尧有能登上月球的“贯月槎”;晋代《博物志》中也有记载云:当时总有来历不明的“槎”停在海边,每年八月停泊一段时间就走。有胆大的人上了浮木,会被带到牛郎织女的住处,旅途中“犹观星月日辰,自后茫茫忽忽亦不觉尽夜”;在宋代《太平广记》中还记载:晚唐时,皇家得到了一个“严遵仙槎”,放在麟德殿中,16米多长,声如铜铁,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的,金刚不坏,不腐不锈,可以穿梭在各个星球之间。 穿越这个词,似乎从古至今屡见不鲜,可是当这一切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她还是无法相信,更别说是对此坦然接受。是的,那天在老祠堂的一片红光中,张招娣居然穿越了。 谁也没有想到,2026年在心安的张招娣,居然会出现在2016年的西市。并且,活在了2016年的她,名字也已由张招娣变成了谢柔兮。 只不过,突然来到2016年的张招娣,发现这個世界跟以前不同,在2016年的地图上,她没有找到一座叫心安的大城市,而她此后的故事也将从2026年不存在的西市开始… 西市,是西北边陲的一个重镇,也是谢渊“谢上亿”谢家的所在之地。 2016年7月15日的下午,谢家那位富养到无法无天、任性妄为、行事出格的千金大小姐谢柔兮,正在自家院子的泳池中惬意地游泳,突然天色大变狂风四起。 还没等谢柔兮离开自家游泳池,一道火红色的闪电如一杆标枪,直挺挺地插在了谢家泳池里,正好击中想从泳池爬上岸的谢柔兮,她顿时晕死了过去。谢柔兮,她的长相跟2026年的张招娣一模一样,性格做派却相差胜远。 谢柔兮作为谢家最被外人诟病的女孩子,是西市众多有钱人家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偏偏这样不讨人喜欢的她,却是谢家老爷子谢康年的掌上明珠。 谢康年本人是一个传奇,他结婚后一直无儿无女,老婆去世便再无婚娶,直到年过半百后,他过继了族里的堂子谢渊,将他作为自己的儿子继承身后庞大的家业。 不知道是不是谢康年命格奇特的原因,他难得在西市家中时,也是整日沉默寡言,除了见到孙女谢柔兮后会喜笑颜开,对待其他人都是一脸的冷若冰霜。于是,在这种气场面前,就连狂妄自大的“谢上亿”见到他,也是哆哆嗦嗦的极度恭谨。 不过,谢老爷子行事素来离奇,终年的行踪只能用飘忽不定来形容。因此,他住在西市谢家的日子屈指可数,宝贝孙女谢柔兮这次出事,正好赶上了谢老爷子出了远门,也为这件事中的蹊跷埋下了伏笔。 天雷劈中了大小姐谢柔兮,这让谢家上下傻了眼,等众人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将她送到医院后,医院当场就对半焦的谢柔兮下了病危通知书。看到事态如此严重,谢渊也不怕打扰自己爹静修,忙第一时间联系了谢康年。 深怕谢柔兮随时会死在医院里的谢康年,不顾自己年事已高立刻包了半夜的专机,一刻不敢耽误地飞回了西市。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医院重症室里的谢柔兮上演了一个瞠目结舌的奇迹。 她半焦濒临死亡的身体,突然之间恢复了心跳、血压和各项机能指标。并且身体上那层严重烧伤的皮肤,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了,然后在眨眼间新生出了洁白无瑕的新皮肤。 如此诡异的一幕,吓傻了守在医院里看护谢柔兮的谢家人,每个人顿时都觉得吓破了胆子,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于是,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谢柔兮,她、她是人吗?这分明不是正常人呀,她不会是老天要用雷劈死的怪物吧?难怪一出生,就会克死自己的亲妈!” 她不是人的谣言一出,事态的发展立马开始不对劲起来,谢家人不再关心谢柔兮的生死,而是探究起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众人议论纷纷: 一位负责谢家泳池边的服务生说他曾看到过谢柔兮在泳池里,水下的双腿变成了蛇尾;一位谢宅里的保洁说,她看到谢柔兮的卧室从来不关灯,她夜晚从来不睡觉;还有一位伺候谢家人几十年的老妈子说谢柔兮在出生时,吸干了母亲身上的鲜血,导致母亲难产而死。长大后,她又用妖术迷惑住了谢老爷子,使得老爷子对她唯命是从。 这些人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都看到了谢柔兮变成怪物的模样,他们都一口气咬定了大小姐谢柔兮不是人,她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怪物。总之,等到爷爷谢康年出现在医院里时,包括谢渊在内的一大伙人,就差将昏迷的谢柔兮从病床上拖下来,然后带到某隐蔽处活活烧死了。 “胡闹,你们简直是胡闹,谁敢动她一下试试,你们都滚出去!马上滚!”出现在医院的谢康年见状,顿时勃然大怒。 明明自己孙女的性命危在旦夕,但是这帮泯灭良心的人,却还都在八婆谢柔兮是人是怪。说到底,这件意外发生的本就蹊跷,多半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想早点弄死谢柔兮,可他谢康年没有那么好糊弄。 因此,谢康年全然不理会谢渊等人的反对,第一时间先将宝贝孙女谢柔兮转进了西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内。然后,他将知情人一一寻来问话,最后让所有知道谢柔兮被雷击的人都乖乖闭上了嘴巴,让他们这辈子都不敢再谈及此事。 很快,那些关于谢柔兮的谣言,又像从未出现过般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在谢康年收拾完干净知情者后,昏迷中的谢柔兮终于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此时的她已经变成了穿越过来的张招娣。 不过,张招娣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穿越了,她脑海中最后的记忆就是那片诡异的红光。所以,她只是以为自己被人救出了老祠堂,带到了村里的某个地方,比如县里的医院。 第二章 后遗症 因此,她一口气问出了所有清醒过来的人,都最容易想到的问题:“啊,我在哪?我怎么了?你是谁?” “兮兮,这里是病房啊,你在泳池里被雷击中了,我是爷爷,爷爷回来看你了!”谢康年的声音在她旁边第一时间响起。 谢柔兮双眼无神,非常茫然地看着他,谢康年这趟回到西市后,亲眼目睹了众人在他面前赤裸裸地污蔑谢柔兮。那一幕人性的恶,让他觉得义愤填膺,深藏在内心的遗憾、愧疚和温情,就这样活生生地被挤了出来。 他发誓,这一次只要谢柔兮能好好活下来,他必定用尽全力护她一生周全。 谢康年,祖籍苏市,出生书香世家,自小便过目不忘聪慧过人。长大后的他,更是风度翩翩学富五车,凭借着过人的头脑和手段,在过去几十年的人生里,谢康年给自己攒下了惊人的家底和资源。正是这些积淀和成就,才有了儿子谢渊“谢上亿”的今天。 虽然谢康年这个人很不简单可是,但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儿子谢渊后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谢康年的心里清楚的很。只是那些龌龊之事无关家族声誉,更不会涉及到自己的晚年幸福,习惯做聪明人的谢康年便对此不痴不聋不做家翁。 结果证明,谢康年的日子过得很是舒服,就是苦了这个从小丧母的孙女谢柔兮,最后竟然沦落到了被人算计被雷击的地步。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谢康年有恩于谢渊,谢渊也很清楚谢柔兮的特别,可还是任由谢柔兮在自己家中出了这样的意外。 因此,谢康年对谢渊失望到了极点,也对谢柔兮心疼到了极点。 “爷爷?我没有爷爷,我、我叫什么名字??”张招娣看着眼前陌生的老爷子和房间内相当高级的摆设,心里忽然开始发慌。 这样高档舒适的病房条件,明显不属于支教的乡村县镇,更不是自小生活的心安市三甲医院。尤其是面前的老爷子,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无限的宠溺和愧疚,这让张招娣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自己似乎附身到了别人的身体上。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老爷子又开口了:“兮兮呀,是我,你好好看看,我是爷爷呀!你是爷爷的宝贝孙女谢柔兮,兮兮你好好想想,能想起爷爷吗?” “谢柔兮????这、这里有、有镜子吗?镜子!”此回答让张招娣大惊失色地问。 没想到,老爷子对她的异常没表现出震惊,只是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还赶忙解释着说:“有,有,有镜子,爷爷知道兮兮伱最爱美,最喜欢镜子,爷爷早早的就想到了。你屋里的镜子都搬了过来,门口的穿衣镜、卫生间的洗漱镜、床边的梳妆镜,它们都在!” 其实谢柔兮住的这间病房,是西市最昂贵的私立医院中条件最好的一间,但就是这样的条件,谢康年仍对这里的住院环境不满意,最后索性将孙女在家中最喜欢的镜子都搬了过来。 令他欣慰的是,极爱美的孙女,果然在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照镜子。 就在谢康年愣神的瞬间,虚弱的张招娣猛地一个起身,扑向了床边的梳妆台前。谢康年知道她在担心自己是否毁容,好在老天有眼,孙女一切都好。如他像一般,镜子前的谢柔兮用手捂着嘴巴,满眼的不可置信。 沉默片刻后,她才幽幽地说:“她是我,没错,这個人是我。” 张招娣看到镜子中,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庞,原来这个叫谢柔兮的女孩子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若是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发型了,她的头发看上去更长更顺更柔。 张招娣仔细端详着镜子中的脸,使劲用手摸了摸,再次确实漂亮精致白皙都是真的,还好自己没有变丑。 这时候,一旁站着的老爷子轻轻走了过来,他很慈祥地笑着,伸手摸了摸谢柔兮的脑袋说:“兮兮你别害怕了,你就是你,镜子里的就是你,没有别人。你现在很安全,爷爷陪着你呢,你看这张脸还是那么好看。” “哦,没错还是那么好看,不怕,我不怕!”张招娣有点胡言乱语道。 她的大脑内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面对成为谢柔兮的状况,只能茫然地胡言乱语着敷衍。根据自己之前多年的工作经验,她发现眼前的老人气场十足,打眼一瞧就知道是个非常精明能干的人。 对付这种人,谨言慎行才是关键,所以她嘴里不敢乱说一个字,深怕被周围人发现自己是一个冒牌货,然后就被人当成妖怪活活弄死。 而谢柔兮到底还是个年轻孩子,她的这些心理变化或多或少流露在了神态上,也都被阅经千帆的谢康年看在了眼里。爷孙俩的不同思绪,让谢康年误解了谢柔兮的想法,他对她越发的心疼起来。 按照他对孙女的了解,此时醒过来的大小姐谢柔兮应该冲他大吵大闹,甚至会赌气砸碎一屋子的东西泄愤才对。就算不泄愤,也应该是要爷爷谢康年各种哄着安慰着安抚,而不是眼前这般谨小慎微杯弓蛇影的问东问西,全然没有一点最任性刁蛮的样子。 谢康年认定这是雷击深深地伤害了孙女,因为在谢柔兮昏迷期间,谢康年请来了国内外最好的专家给她会诊。 这些专家们得出的统一答案,都是闪电穿过人的身体,身体会出现抽搐、灼伤等现象,有些人还会爆发癫痫,而且这种症状并不是一时的,可能一生都不会消失。个别特殊体质的人,身体的皮肤还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异变,比如像谢柔兮那样的脱皮康复等。 并且,雷击会对身体造成最严重的伤害,就是会损伤人的神经系统。也就是说,雷击主要影响的还是人的神经系统,按照数据调查结果显示,雷击后的幸存者在清醒后,85%的人性格会产生比较大的改变,60%的人可能出现失去记忆的情况,还有34%是幸存者出现了语言障碍和社交恐惧。 第三章 灰屋祈福 有了专家们的专业诊断做此事的结论,谢柔兮的一切反常和迥异,都让谢康年及谢家人觉得可以理解。这也为谢柔兮接下来的重生命运,奠定了一个相对良好的开端,就此她彻底成为了“谢上亿”谢渊的二女儿,今年刚满十八岁的谢柔兮。 经过在医院康复的这段时间,谢柔兮陆续从旁人口中,得知了一些自己的真实情况。她打小丧母从小就爱哭,是爷爷谢康年整日哄着长大的小公主,属于谢家最异类的存在。所以,谢柔兮在家里说一不二,是唯一一个敢跟“谢上亿”谢渊公开叫板的谢家人。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性格也变得唯唯诺诺,整日无助得像一只受伤任人宰割的小兔子。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2026年的张招娣已经消失,但从如今谢柔兮的性格思维来看,是张招娣在2016年的西市继续活了下去。 从医院出来的谢柔兮,重新回到了谢家大宅,那里对她依然如医院般一样陌生。尤其是谢家人多口杂,一个眼神一個动作,都能让性格极度敏感和自卑的她纠结半天,因此出院的谢柔兮对一切都感到了深度的恐惧和不适应。 最悲剧的是,爷爷为了不让她有心理负担,便不让任何人跟谢柔兮提起后遗症这件事。所以,重生的谢柔兮完全不知道专家们口中认定的后遗症,还整日活在会被其他人揭穿的焦虑和恐惧中。 自从《榴实图》被烧后,她脑中刺耳的声音消失了,随之出现的是一种内心无法抑制的恐惧和不安。尤其是在陌生的谢家,这一种黑暗力量忽隐忽现在谢柔兮的内心,似乎时刻准备着将她吞没。 恐惧让谢柔兮渐渐拒绝跟任何人说话,包括自己的爷爷谢康年,而不安更让她变得内向,拒绝跟人的所有交集,只愿意整日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所有人对谢柔兮的变化束手无策,爷爷找了一位又一位的医生给她诊治,反倒让谢柔兮越发抗拒,最后发展到了不愿开门的地步。 就在谢柔兮以为她会被周遭的世界所抛弃时,深爱她的爷爷接受了一位顶尖心理学家的建议,将安眠药掺入到谢柔兮的食物中,然后趁着她昏睡,将惶惶不可终日的孙女谢柔兮顺利带到了香岛。 没有了众人的监管,焕然一新的环境中,谢柔兮逐渐接受了自己的爷爷。在香岛的家中,老爷子谢康年花了整整三个月的关心、照顾和陪伴,才让谢柔兮第一次主动开口跟他说话。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傍晚,坐在阳台上看着太阳慢慢从海平面上消失的谢柔兮,突然扭头问谢康年道:“爷爷,你为什么不放弃我?就像一个人在淋雨,你非要来撑伞,我走不快,你也会淋湿,我的病不会好了!” “病?你觉得自己有病吗?” “嗯,我有病,整日胡思乱想惶惶不可终日,脑子里全是不好的想法,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以、以前我脑子里还会出来另一个声音,赶也赶不走,肯定是得了精神分裂或是什么抑郁症!”谢柔兮低着头可怜巴巴地说。 这些想法她憋了很久,一直找不到人诉说,今天是第一次想告诉爷爷。 谢康年的反应非常平和,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责备或是质疑,只是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哦,你是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觉得自己需要去看精神科的医生吗?” “不,不是,我上网搜索过这方面的知识,可不要去看医生。那样别人就会觉得我是神经病,他们会更加看不起我!我不要去!”谢柔兮的情绪有点激动起来。 “兮兮,你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怎么想?别人很重要吗?” “别人不重要,但我就是在乎他们的看法,总觉得他们会嘲笑看不起我!” 谢康年继续问道:“为什么要嘲笑看不起伱?是因为他们各方面都比你强吗?难道一个人某方面比别人强点,就可以随便嘲笑看不起别人吗?” “那好像没有,做人不应该这样,他们…” 话说到这里,谢柔兮语塞了起来,她想起心安大学里很多人,那些人对自己的态度和行为,还有母亲对她的不断指责和抱怨。 “兮兮,爷爷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是关于这座老宅的故事,你想听吗?” “好,我想听!” 面对谢柔兮难得一见的倾诉,谢康年决定给她讲个故事,他相信凭借孙女的聪颖,一定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于是,谢康年说西市的人最信风水,他们不仅常在人生重大抉择前会占卜问卦,更会在自家新屋建成或入住时求签祈福,以期能时来运转事事顺心。所以在西市里,那些曾出过命案或有过意外的房子,也就是西市人所称的灰屋根本无人问津,哪怕这些房子所处的地段、房型、小区都特别好。 当年,刚二十岁出头的谢康年,手里还没有什么积蓄。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来到了西市,在租房过程中他发现了灰屋的存在。这个在别人眼中避之不及的禁忌,到了谢康年这里,就变成了难得一遇的商业机会。 他经过多人介绍后,联系寻到几位有真本事的通灵善卜者,打算给灰屋做驱邪祈福的仪式。接着,他又找到几家急需创建口碑的电台和几家需要省钱打广告的大公司,告诉对方直接有一个非常好的项目,可以邀请他们一起参与。得到这些电台和公司支持后,谢康年做了一期非常不被当时人看好的节目,那就是灰屋祈福记。 这是一期前所未有的节目,很多人都嘲笑谢康年疯了,原来他想利用人们对未知的好奇心和对风水的痴迷,彻底扭转灰屋在众人心目中的位置。 他先在这些灰屋的外面,贴出一则“将于某年某月某日”对此公开祈福的通知,然后再授权几家电台独播该祈福过程。通过电台,他将以前隐晦看不到的驱邪祈福过程,直接呈现在了观众面前,并且还设立了观众互动、问答和幸运抽奖环节。 第四章 一战封神 等到现场对灰屋完成驱邪祈福后,谢康年还会在专门的公证人员监督下,从参与活动的观众中抽取一位幸运儿。这位幸运儿只要在祈完福的灰屋里,坚持住满三个月,该人就可以得到免费居住灰屋半年、免费试用几家大公司所有产品半年、免费收听几家电台节目半年的福利。 并且在入住灰屋期间,几家电台还会给这位幸运儿大量的网络流量和咨询做宣传,会给幸运儿做不定时的直播和采访,从而让这位幸运儿带着大家一起见证焕然一新的灰屋。 有了这么优厚的福利诱惑,一些对风水之说不是很相信的西市人、一些急需用钱的西市人或是迫切需要流量让众人看到自己的西市人,都踊跃地参加了灰屋祈福活动。后来,第一轮祈福活动结束后,西市的四处灰屋共产生了三男一女四名幸运儿。 经过几家电台,轮番对这四位幸运儿的灰屋生活,进行了不间断的报道,很多西市人开始接受祈福完的灰屋变成了吉屋的观念。加上这种房屋的价格,在同等地段、户型中还是非常具有吸引力,这就使谢康年手中收购的烫手山芋变成了香馍馍,最终他将低价灰屋一一翻了数倍卖了出去。 同时,这档灰屋祈福节目,通过互动、直播环节捧红了几位幸运儿,那几家轮番报道节目的电台和提供赞助的大公司,也都变成了西市人口中妇孺皆知的存在。经过这件事情后,资历尚浅的谢康年终于在西市的商圈内,彻底地站稳了脚跟,他甚至还获得了商界“鬼才”的称号。 紧接着,完全闲不住的谢康年,又通过联合多家自由基金和银行贷款,对某不被世人看好且当时一直在亏损的国际品牌酒店进行了收购。这一次的收购行为打破了很多人对投资的理解和认同,毫无意外又遭受到了很多人的嘲笑。 甚至于,很多专业人士在圈内打赌,堵年轻有为的谢康年将会倒大霉,因为迫在眉睫的金融危机就要到来,当年那个时候正是投资史上最差的节点,理应不该进行如此大规模的收购活动。 为了证明谢康年的决定错误,他周围的人还出示了当时专业的投行数据:当年整个酒店行业的收入下降了23.8%,现金流则下降了53%。而后的事实也证明了,当年是一個非常艰难的时刻,对于谢康年而言,也是一段非常黑暗的日子。 即便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面对巨额的亏损,谢康年也会焦虑不安和自我怀疑,有时也会觉得这辈子要完了。好在他将内耗,控制在了最小损失的范围内,将全部注意力投到了长线投资上面。 谢康年喜欢有长期价值的漂亮东西,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某国际酒店未来可期,还是决定在最艰难的时候继续放手一搏。于是,谢康年排除众议,对该酒店采取了非常主动的管理方式。 他先是开出高薪,从全世界招聘了最优秀的管理人员,彻底调整该品牌酒店全球旗下的管理模式和服务体系。然后,还是不顾其他人反对,继续投入大笔资金,对该品牌酒店的内部设施进行全面装修。接着,又雇佣了最顶级的厨师和服务人员,进行品牌内部的系统培训。 在他这一系列固执的坚持和努力下,该国际品牌酒店在全球的经营状况,也变得越来越好。不到三年的时间,该酒店全球的盈利已相当可观,终于让谢康年开始考虑上市套现。而这一次,他毫无例外又遇到了众人的反对和质疑,谢康年依然选择了我行我素。 后来的事实证明,从投资到套现成功,谢康年只用了六年的时间。 六年后,在上市当天收盘时,该国际品牌酒店的股票收在了17.80美元,公司市值约为180亿美元。也就是说,仅仅通过这一笔收入,谢康年这边的盈利将近70亿美元,他成功创造了西市史上盈利第二高的ipo交易。 在接下来的四年时间内,谢康年还是当初那样相信自己的判断和分析,他依旧不理会别人的声音,用了15次交易,逐步清仓了该国际连锁酒店的股票,最终实现了约收获127亿美元的利润。 这笔交易,也成为私募股权史上回报最丰厚的一笔投资,谢康年因此一战封神。它不仅让谢康年成功避免了金融危机,而且也避免了因为危机给酒店行业带来的毁灭性打击,是那时经济下行要复苏期间最令投资人感动的交易之一。 对于能做到这些成绩,谢康年得出的结论,就是相信自己不要被外界的声音所影响。在谢柔兮被雷击之前,谢康年几乎从不跟她分享这些经历,他对她的呵护只是限于让她无忧无虑的衣食无忧。 他一直觉得,女孩子不需要见识世间的丑陋和复杂,他有能力让她一直过得好。可是,自家泳池里雷击意外的发生,让生性冷漠、对感情疏离、性格固执的谢康年第一次认识到,人是复杂的高级动物。 即便是最柔弱的女孩子,她在满足了对物质的需求后,还需要满足精神的需求。而对这一点的忽略,正是导致他当年犯那个错误的根本原因,这也让他产生了在谢柔兮身上,进行弥补和纠正的打算。 所以,谢康年很用心地讲完了他的故事,他相信谢柔兮会明白自己的苦心。 谢康年继续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兮兮,人们都说爷爷一生行事古怪,常做些夺人眼球的事情,为自己谋利。其实是他们不懂我,我不是为了夺人眼球才做那些事情,而是我根本不在乎与自己生命没有关系的人,以及他们对我的评价。因为这些人不需要对我的人生负责,而我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最清楚,真正决定自己人生,能改变自己的人生,是我自己的想法!兮兮,你能明白爷爷的意思吗?” “爷爷,我能明白,只是《资治通鉴》里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活在世上,别人的声音可以完全不用听吗?” 第五章 解开心结 谢康年摸着她的头说道:“人不去听外界的声音,并不意味着你要不听任何的建议,或者说是指责,我的意思是你要先学会分辨。遇到事情的时候,你先要分辨和自省,如果自省觉得自己没有错,别人只是恶毒的攻击或污蔑,那就不要往心里去。换句话说,外在所有的声音,如果能影响你的所思所想或行为,那都是因为内心没有自己的主见。人的成长,就是要学会跟不同的声音共存,活成自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兮兮,你要清楚自己没有病,只是需要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去成长!” “爷爷,我、我真的没有病吗?那些声、声音真的可以不往心里去吗??”谢柔兮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在很多年后,谢柔兮每每想起那天爷爷替她解开心结时说过的话,她才明白爷爷谢康年的用意深厚。在未来的很多年里,爷爷的那些话一直支撑着她好好地活下去,甚至对她一生命运的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只不过,当年的自己没有心领神会,仅仅感动于爷爷对她的爱。 当时那一瞬间,谢康年的这些话让谢柔兮醍醐灌顶,她就像一个多年在深不见底的池塘里垂死挣扎的人,终于看到了一根带着希望的救命稻草。 谢柔兮满眼期待的样子惹人心疼,谢康年看着她,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说:“兮兮,你完全可以跟别人不一样,外界的声音都是参考,伱不开心就不要参考!任何时候,爷爷都不容许你或别人否定你,要相信自己特别好,特别值得被爱,特别值得活在这个世上!” 听到这些话,谢柔兮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哭了她很感动。 她声音颤抖着说:“可是爷爷,我一事无成,没、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你不知道,周围别人身上都是光环,像我这样普、普通的人根本没有活着的必要啊!” 这么多年来,如此温暖和鼓舞人心的话,是这个世界的爷爷第一個跟她讲。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谢柔兮觉得安全和放松,她第一次不再对长辈的说教充满了敌意和对抗。 可是,谢康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继续问谢柔兮道:“兮兮,爷爷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什么叫自信?” “自信,嗯,我觉得就是别人都相信我,都会觉得我很好,都能看到我,甚至当我出现的时候,大家都会说我很厉害,会给我鼓掌。就像身边的很多人,自带着光环,想到就觉得很厉害吧!”谢柔兮想了想说。 “兮兮,自己相信自己才叫自信,因为别人相信我所以我才相信自己,那是他信。真正的自信是别人觉得我不好、别人觉得我不怎么样、别人都在否定嘲笑我,可是我了解自己,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就算别人把我贬得很低,我也知道自己的分量还是没有变,我还是有非常多闪亮的地方,非常多的优点,这样才叫自信啊!” 谢柔兮说:“爷爷,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不太明白,如果一个人足够的好,为什么别人还会不喜欢或看不到呢?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好吧。” “兮兮,在社会上别人喜不喜欢你,很多时候不在于你是不是足够优秀。别人能不能喜不喜欢你,或是能不能看到你,很多时候在于你能不能给别人带来好处,这跟自信没有关系。只有当一个人真正喜欢自己的时候,这人才能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自信,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啊!”谢康年继续开导她。 “爷爷,我有点明白了,自信不是他信!” 谢康年知道若是解不开谢柔兮的心结,此番回到香岛将毫无意义,难得谢柔兮主动开口,他一定要想方设法解着她的心结。 于是,谢康年继续说:“兮兮,换句话说你对自己不满意的时候,如果连你都放弃了自己,那你就彻底失去了人生翻盘的机会!你想想,一个人若没被别人嘲笑过,那怎么有机会给别人好看呢?爷爷当年做生意,别人的嘲笑、冷落、攻击、被人看不起举不胜数,但是他们影响到我了吗?我还是谢康年呀!” 话说到这里,谢柔兮脸上的眼泪,让谢康年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任性妄为骄纵跋扈的孙女,内心居然如此缺爱如此脆弱不堪。他终于明白过来,谢柔兮内心的不堪一击,只怪自己让她一直生活在一个温水的汤中,没有被开水泡过,所以她的人生活不出味道。 而此时的谢柔兮也被爷爷的肺腑之言打动,她抹了抹眼泪道:“爷爷,我、我错了!” “孩子,你没错,成长就是这样。人生要是什么时候困难没有了,机会也就没有了,那些容人、容事、眼界、心胸的东西,你都能慢慢学会的。兮兮呀,爷爷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让自己真正的自信起来!你想以后跟你爸后院的那些人一样吗?” 提到谢渊的后院,谢柔兮突然变得有点紧张,她对那些人一点都不熟悉,也不想谢康年发现端倪。在片刻的慌乱后,谢柔兮眼神坚定地说:“不想,爷爷我不想跟那些人一样,我想跟你一样,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哈哈哈,好,兮兮,你以后肯定会跟爷爷一模一样。做人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多给自己点时间和耐心,你知道为什么世界上有钱人很少吗?” “因为世界的不公平!” “所谓的不公平就是一种公平,这个世上有钱人永远是少数,那是因为大部分人都无法接受慢慢变富,大多数人都想快速致富。所以未来,你想胜出,就要做一个坚定的长期主义者。” “嗯,爷爷,我、我会努力做到!” “兮兮记住一句话,美国思想家爱默生说过一个人对世界最大的贡献,就是让自己快乐起来,你快乐一分,这世界的灾害就减少一分。” “爷爷!” 随着谢柔兮那声甜甜的爷爷和眼神中出现闪闪的亮光,年迈的谢康年明白这孩子终于算是真正的活了过来,这是爷孙两人回到西岛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第六章 吓人的转圈 就这样,谢柔兮多年的心结解开后,日子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谢康年在无意中发现孙女在绘画方面的天赋,便劝谢柔兮捡起了放弃很久的画笔,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对她的人生多么重要。 2016年12月22日晚的香岛,魂穿后的张招娣将以谢柔兮的身份,第一次参加香岛有钱人举办的平安夜圣诞晚会。这次活动,是她以谢康年孙女的身份第一次出现在香岛有钱人的圈子里,也是谢康年在香岛给她补办十八岁的成人礼。 “爷爷,晚上的晚会我们必须要参加吗?我那个成人礼无所谓的呀,应酬人太麻烦了,我要谨言慎行、要表情管理、要风度翩翩,最主要的还是吃不饱,人家不想去了嘛!爷爷,我的好爷爷,咱们不去了好不好?”谢柔兮对现在的生活异常满意,对着疼爱自己的爷爷撒起娇来也是相当顺手。 这一次,谢康年没有倒在谢柔兮的糖衣炮弹下,他只是笑呵呵地说:“乖孙女,爷爷答应你这种应酬就今晚一次,要坚持一下,好不好?你想咱们回香岛都四個多月了,总得让大家见见现在的你,也多认识几个朋友,不能天天跟我这个老头子宅在家里面!让他们看看我谢康年的孙女,是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要多优秀就有多优秀!” “爷爷,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呀?我才没那么优秀呢,也就你觉得我什么都好!”谢柔兮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还是有点不习惯被人这样夸。 谢康年继续笑着说:“兮兮,不许质疑自己,你就是漂亮就是好,什么都不用做,也比别人优秀。何况,自己的漂亮和优秀不需要通过比较,我们自己认同就好,其他人没一个能跟伱比!” “爷爷!”谢柔兮撒着娇也笑了,然后听话地去换了那身定制晚礼服。 片刻后,当精心打扮过的谢柔兮再次出现在客厅里的时候,连老人精谢康年都觉得自己眼前一亮,目光被穿了一条白色高定晚礼服的谢柔兮牢牢吸引住。 这条白色晚礼服是专为谢柔兮量身定制的款,只见它的上半部分是精致异常的抹胸,裙子紧贴身形,露出的香肩和脖颈处的皮肤,更显得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合体的腰身不盈一握,整体极致的线条,让身形看起来更加修长。 尤其是谢柔兮那张极好看的脸,此时淡扫娥眉眼含春,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一头黑黑的长发高高挽了起来,韵味十足。腮边几根散落的发丝,更是给她凭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了灵气。 眼眸中那扑闪的灵动,跟耳垂和脖颈处的钻石一般,闪闪光褶褶生辉。而白色晚礼服突然散开的下摆,则同样点缀了星光点点的钻石,亦如夜空中一颗颗闪烁的流星,将谢柔兮衬托得美艳不可直视。 谢康年第一次发现,孙女长大了,此时的谢柔兮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那种无法掩饰的美丽迷人亮丽璀璨到让其他人根本移不开眼睛。有同样感觉的人,还有特意赶来的谢康年老友温伯,他本打算跟着爷孙俩一起去晚会。 “兮兮,你这也太漂亮了,晚上就这么一出现,其他的女孩子还要不要活了啊?”谢康年的老友温伯感叹地打趣道。 闻言,谢柔兮有点娇羞地说“温伯伯,您怎么也打趣我呀,听着多不好意思,爷爷你快说说温伯伯!”。 谢康年大笑道:“哈哈哈哈,谁让兮兮是我的孙女,快,转个圈,让爷爷看看裙子在你身上有多漂亮!” “快点兮兮,给我们两个老头转一圈,今晚那些个小子们可是有眼福了,谢老你这孙女留不久了,哈哈哈”温伯继续笑着打趣。 “那就看小子们有没有本事,想找我孙女做女朋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哈哈哈!” “爷爷,你们再说我不去了!”谢柔兮羞红了脸道。 “好好,爷爷不说、不说了,我还舍不得兮兮呢,放心吧,快转一圈,爷爷看看合不合适!”谢康年笑着说 “好!”谢柔兮听话地在原地转起了圈。 本来这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可是谁知道她这一转圈,就转出了大事。 突然,间谢康年和温伯几乎异口同声地大喊道:“别动,那、那是什么?????” 这话一出,客厅内原本温馨愉快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谢柔兮被两位老头子的的反应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她声音里带着哭腔道:“怎、怎么啦?爷爷,你、你们别吓我!我身上到底是怎么了?” “兮兮,你、你别动,转过去,不要动!”温伯首先缓过了神,声音尽量轻缓地说道。 在这个时候,异常惊恐的谢康年也回过了神,他声音有些低哑地说:“兮兮别怕,没、没事,你站着不要动。也没什么事情,我们发现你后背肩头有一个胎记,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胎记???什么胎记呀?我以前没听谁说起过后背肩头有胎记!爷爷,它的样子很、很可怕吗?为什么你们会是这个反应????”谢柔兮的声音颤抖地厉害。 她的内心慌乱的要死,四肢也变得很是僵硬,只能呆站在原地,听话的一动都不敢动,因为两位老人的反应真真正正地吓到了她。而谢康年问到的后背胎记一说,谢柔兮其实根本不相信,她下意识地伸手往后背摸了过去。 “别动,兮兮别动!”就在谢柔兮的手摸到光滑如丝的皮肤时,两位老人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那块的皮肤明明很光滑,不像是有块胎记的手感,难不成胎记如刺青是浸在皮肤里的吗?再说了,就算后背肩头有一小块胎记,也不可能让见多识广的老人们大惊失色,谢柔兮猜想他们对自己撒了谎。 或许,现在自己的后背上正趴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邪祟,一只让老人们不敢也不想告诉她的邪祟。想到这里,她的身体哆嗦了起来,四肢变得更加僵硬。 第七章 后背之谜 “兮兮,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后背肩头有块胎记吗?我记得你小时候,身上没有这个东西,难道是雷击的结果???”谢康年的口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他的声音打断了谢柔兮的胡思乱想。 谢柔兮开口说:“真的没有,爷爷我身上有胎记,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而且那块的皮肤很光滑,胎记处没有凹凸不平,你不会在骗我吧?” “没在骗你,你自己看看照片,它很奇怪,就像是一个刺青!” 说着,谢康年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递给了吓得够呛的谢柔兮。照片中,谢柔兮的后背出现了一小块浅红色的胎记,仔细看,胎记的图案居然是一朵盛开的花,这花的模样让谢柔兮觉得很是眼熟。 “谢老,兮兮背上的图案好像是《榴实图》里的榴实花,怎、怎么会这样啊???”温伯吃惊地声音再一次地响起。 “不是好像,它就是《榴实图》里的榴实花,跟咱们从那里拓出来的图案一模一样。这个东西怎、怎么会成了兮兮背后的胎记?兮兮说没有,我也记得她小时候身上没有这個玩意!”谢康年的声音都有点哆嗦。 本该消失的榴实花突现成了胎记,这让老江湖谢康年和温伯都变得不淡定起来,那些他们以为早就埋藏了的秘密,如今却不得不一一在脑海中翻出来。 而听到《榴实图》里榴实花三个字的谢柔兮,立刻失口喊道:“我知道,它不可能是胎记,《榴实图》是一本旧书,里面全是不同模样的榴实花,它是谢老师送给我的画册!” “谢老师???画册????兮兮,你到底在说什么,那本《榴实图》现在在伱的手里吗?”温伯大惊失色道。 谢康年同样很不淡定地说:“兮兮,关于这本画册,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爷爷不在家的时候,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人,谢老师是谁?快点告诉爷爷!!” 看着两位老人惊慌失措的表情,谢柔兮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不知道如何将张招娣的经历变换到现在这位大小姐身上,只能下意识地咬咬了嘴唇,整个人一言不发起来。 她看似沉默的外表下,其实是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撒谎不是她的长项。 好在谢康年最疼她,深怕这件事又会刺激到谢柔兮,将好不容易走出来的孙女又变得自闭起来。因此,谢康年换了个口气,语气尽量平淡地说:“兮兮,不想说也没关系,但是今晚的晚会咱们不能去参加了。这件事有一点麻烦,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后背有这个胎记,我们需要好好聊聊。” “爷爷,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看到这个胎记?它会有什么麻烦??”谢柔兮犹豫了一下,还是追问道。 “很多人只知道《榴实图》是一个宝贝,能让拥有者逆天改命纳气变运,却不知道它是一把钥匙,一把通向那里的钥匙!”温伯叹了口气道。 “宝贝?《榴实图》居然是宝贝???”谢柔兮冷吸了一口气。 谢康年面色凝重,迟疑了一下后才开口说:“温伯说的没错,它的确是个宝贝,可是这件事情很复杂,兮兮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要将得到《榴实图》的经过,完完整整地告诉爷爷。还有一件事,《榴实图》这本画册,现在在你身边吗?” “爷爷,画册不在了,我、我这事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是说的话很离谱,你会相信吗?”谢柔兮犹豫着问。 “相信,只要是你说的话,爷爷都会相信!”谢康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看到爷爷如此相信她,有一瞬间稚嫩的谢柔兮差点想说真话,但是作为张招娣的工作经历还是让她多了些忌惮,她抑制住了说实话的冲动。谢柔兮试着用一种谢康年和温伯能接受的方式,编了一个故事,试图将之前的经历告诉他们。 她说大概在自己被雷击的前几天,有天下午她去逛街,路遇一间刚开业的新餐厅。看着里面环境很不错,谢柔兮就决定进去吃个下午茶,可没想到刚坐下不久,就看到一位因钱包被偷而被店家刁难,指责说吃了霸王餐的阿姨。 也许是出于一时的良心发现,谢柔兮替那位阿姨付了饭钱,好心替她解了这个围。而对她很感谢的阿姨,便盛情邀请她去自己家的书店里坐坐,说要当面好好感谢。谢柔兮推辞不掉,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就鬼使神差地跟着阿姨去了那家私人书店。 那是一家藏在巷子深处的书店里,店面还是很老旧的模样,阿姨说这店已经开了快一个世纪,是爷爷那辈的产业。平日里,书店的生意全靠周围四邻老街坊们的照顾,才能一直延续到现在。 阿姨还告诉谢柔兮说她也姓谢,因为早些年当过幼儿园老师,所以来书店里的熟人们便都称她为谢老师。就这样,两个陌生人相谈甚欢,很快就变得熟络了起来。就在谢柔兮快要离开的时候,谢老师为了谢谢她的好心解围,特意找出一本特别的画册送给了她。 谢老师说,这本画册虽然是一本旧书,但却是非常特别罕见的拓本,让她务必要好好保管。因此,谢柔兮就将那本《榴实图》带回了家,可就在谢柔兮被雷击中的前一天,她发现那本画册在卧室里不翼而飞。为此,她还在家里发过一顿脾气,怀疑是有人偷了那本画册。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谢柔兮说她也记不不清楚了,更是不明白榴实花的胎记,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背后肩头。她的这番解释,听上去合情合理,看谢康年和温伯的反应,似乎得到了两位老人的认可,他们没有再追问什么。 可是,榴实花的突现,谢柔兮身后出现这个图案,谢康年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便开口对温伯说:“你马上去联系猫婆,让她尽快来我这里,兮兮不能出意外,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爷爷,我会出什么意外?长了这个胎记会死人吗?”谢柔兮问道。 第八章 榴实花 谢康年点了点头道:“死不死不知道,若是被其他人知道,肯定会有人要害你。兮兮呀,《榴实图》里所有的榴实花重叠在一起,出现的图案就是你身后的榴实花,这件事…。” 他的话说到这里,便不肯再往下说了,温伯立刻明白谢康年的意思,马上开口说:“好,我这就去联系猫婆!” “兮兮,你在这里等爷爷,没事爷爷会安排好一切,别担心!”谢康年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谢柔兮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她轻声道:“嗯,爷爷!” 她的话音刚落,谢康年便跟着温伯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客厅,客厅门关上了。 看着紧闭的客厅大门,谢柔兮才觉得自己浑身是汗,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对家人撒谎。以前有时的小谎言也都是些对外的善意借口,远不如今天的性质恶劣,她对骗爷爷这件事充满了愧疚与不安。 其实她不知道,在客厅外走廊那头的两只老狐狸,早就发现了谢柔兮在撒谎。 “兮兮说谎的水平真够差,她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怎么就单单对这事记忆犹新呢?到底还是个孩子!”温伯说。 谢康年压低声音道:“可不是嘛,她太年轻了,我早让人调查了兮兮出事前的所有行程,她根本没遇到过什么阿姨。兮兮还说去了人家中的书店,说是送了《榴实图》给她,难为能现编出个这样的故事来!” “现在怎么办,兮兮肯定见到过《榴实图》,这书不可能在西市,要不然猫婆早就会知道。但是兮兮怎么会看到这书呢?榴实花的胎记要怎么解释呢?谢老,你觉不觉得这个兮兮跟以前很不一样??”温伯疑惑地瞧着客厅的大门说。 “你说的我明白,她住院的时候,我派人查过所有的指标,包括dna,她的的确确是我孙女谢柔兮。或许医院的专家们没有说错,她身上的这种变化就是后遗症,说真的,我更喜欢现在这個样子的兮兮。唉,只是这件事太蹊跷了,我不能再让兮兮出事,也许猫婆会有答案,等她来吧!” “也只能这样,这件事解释不通,我们明明…唉算了,听你的,咱们等猫婆来!”温伯一脸忌讳地说。 就这样,两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心事重重地站在走廊尽头一动不动。 时间很快过去了三个小时,谢家迎来了一位满头白发、身形瘦小、全身黑衣的老太太,两个老男人慌忙迎了过去。令人奇怪的是,老太太走起路来居然没有一点声音,而且在她身后,还跟着一只全身乌黑没有半点杂毛的猫。 这只猫就跟老太太一样,没有一点声响地跟在主人身后,只是双眸黑的发亮。 “兮兮,过来见过猫婆,她就是我孙女谢柔兮!”客厅里,谢康年指着那位酷似港片里龙婆的黑衣老太太说道。 看到知情人的出现,深怕穿帮的谢柔兮极力掩饰着内心的紧张,她表现得异常乖巧,甜甜地说:“婆婆好!我是谢柔兮!” “嗯,转过去,伱身后的胎记让我看看,站着别动!”猫婆的声音冷飕飕的没有一点温度。 下一秒,猫婆那双苍老干枯的手,便落在了谢柔兮的后背肩头上。 当她的手指碰触到谢柔兮皮肤的那一刻,一股冰冷,异常的冰冷感立刻席卷了她的全身。同时,后背被她触摸的地方,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刺痛,谢柔兮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别动,我不会伤害你,它现在还活着!”猫婆阴嗖嗖地说着。 这话让谢柔兮摸不着头脑,她轻声问道:“谁还活着???我吗??” “榴实花!”猫婆说着,手掌轻轻用力,谢柔兮的后背感到阵阵酥麻。 见状,一旁的谢康年担心地问:“它会不会被人找到?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出现在兮兮的背后??” “我们出去说,现在都还好,它不会被找到。刚都摸不到,说明它没有醒过来,我已经让它睡得更久些了!”猫婆说着话,将自己的手从谢柔兮的后背挪开了,然后快步离开客厅。 谢康年看了一眼离开客厅的猫婆和温伯,安慰谢柔兮道:“兮兮,你去换衣服吧,记着这个胎记不要被其他人看到。因为在有些人看来榴实花是宝物,能给人带来不可预料的幸福,所以有人一直在找它。但是你别担心,榴实花的事情也都是一些传说,爷爷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 “爷爷,温伯说的它能让拥有者逆天改命纳气变运是什么意思?还有它就是个胎记,又怎么会是一把钥匙呢?我看了您手机里的图案,就是一朵花呀,又怎么会是那本书呢?”谢柔兮很疑惑地问道。 谢康年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告诉谢柔兮一些真相:“你还记得《榴实图》里的那些花吗?据说那本书里所有的花拼凑起来,会形成一朵巨大的榴实花,就是你后背胎记的模样。温伯说它是一把钥匙,是因为榴实花里藏着一个秘密,我们也不太清楚,都是传说。至于画册《榴实图》能不能让拥有者逆天改命也是一样,猫婆曾经得到过那本画册,结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放心,爷爷会保护你,你不需要操心这些事!” “拼凑出一朵巨大的榴实花?秘密?”谢柔兮若有所思道。 谢康年再次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嗯,别担心了,快去换衣服。你不会有事的,有爷爷在,我也是担心有人相信谣传,会伤害到你,一切只是爷爷的多想!” “是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可怜此地无车马,颠倒青苔落绛英吗?它会有什么秘密??”谢柔兮有点自言自语道。 “兮兮,你说什么?刚刚念得的那首诗,在哪里看到的??”谢康年非常吃惊地追问。 谢柔兮说:“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可怜此地无车马,颠倒青苔落绛英啊,这首唐代韩愈的诗,我在《榴实图》册子里看到过。册子里,每页都是这首诗和不同样子的石榴花,我没记错。” 第九章 地水师卦 谢康年听到她的回答,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片刻后他才缓缓地说:“你说的诗爷爷知道了,快去换衣服,早点休息吧!我跟温伯他们再待一会,别担心!” “嗯,那我换完衣服,回房间画画了,爷爷晚安!”谢柔兮知道爷爷不愿意多说,便也没有再追问。 谢康年非常认真地看着她说:“等等,兮兮你能告诉爷爷,那本《榴实图》你到底是怎么看到的吗?不是爷爷逼你,是这件事比你想象的复杂和严重,爷爷想保护你!” “爷爷,对不起我撒谎了,我、我也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之前真实发生的事情。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在另一个地方,我遇到了一位叫谢老师的人,是她送给我那本《榴实图》。后来,有一個人从我手里拿走那本书,然后将它烧了,我只记得这么多,爷爷没骗伱!”谢柔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 谢康年点了点头说:“好,快去休息吧,爷爷知道了!” 直到谢柔兮的卧室熄了灯,三位老人还在神色凝重的讨论这件事,因为他们很清楚《榴实图》的突现代表着什么。 “十九年前,她母亲出事后,我将画册给了你。以为这样兮兮就能躲开这个宿命,没想到十九年后,它还是找到了兮兮!”谢康年瘫坐在沙发上,懊悔地队猫婆说着过往。 猫婆一改之前的冰冷模样,双眼含着泪地说:“她是为了救我,谁能想到那个地方,唉!可惜呀,我们不知道《榴实图》居然有那么多秘密,它不认我!但是那个地方,没有榴实花这个钥匙,是不可能再会出现,榴实花它、它不应该出现!!” 说着,猫婆痛苦地回忆起十九年前,她说在发现《榴实花》画册不认自己做主人后,便将画册送到了算好的风水穴里。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到达当地的那天,那个地方就发生了四级地震。 当年的猫婆没有在意这件事,依然将《榴实图》放进了千挑万选算出来的风水穴中,哪知道地震导致的地壳运动,早就将风水穴变成了大凶之地,封书的吉时也变成了凶时。 于是,还在照着最初算法闯入风水穴位的猫婆,便立刻被大凶之地所伤。 突然窜出来的毒物们,将她和那只有灵气的黑猫统统咬伤,一人一猫差点死在了那个鬼地方。好在猫婆多年的修为深厚,她利用自己黑猫非同一般的灵性,召唤来了一只小兔子。再掐算好时辰,利用兔子,引来一位与《榴实图》命格有缘的人替自己解了围,最终才逃出被困之地。 在这个过程中,猫婆算出《榴实图》已经不能留在之前算好的风水穴中,只能转赠给命格有缘的小姑娘,才能让大家躲过命中的劫难。好在转赠的过程非常顺利,小姑娘的顺利收书,让猫婆以为《榴实图》认了新主。 此后,猫婆的确没有再算出过《榴实图》的气象,她以为一切都已顺利被改变了。十九年后,谁知道兜兜转转间,《榴实图》居然自行纳气变运,在梦境之中又回到了谢柔兮的手里。 等到猫婆回忆完这段尘封的往事,满脸惆怅的温伯指着桌上的一张发黄榴实花图说:“你们自己看看,谢柔兮背后的胎记,就是这个榴实花。这是咱们当年照着那个东西,拓下来的副本,你们看看,居然分毫不差!现在我相信兮兮说的话,《榴实图》那本书已经不在了,它变成了榴实花。” 猫婆长叹一声道:“道术无穷天意难测,唉,若真是这样,那也难怪,它最擅长幻化,现在成了一块胎记,倒也不算奇怪!” “《埤雅笺注》记载,蜃形似蛇而大,腰以下鳞尽逆。一曰状似螭龙,有耳有角,背鬣作红色,嘘气成楼台,望之丹碧隐然,如在烟雾,高鸟倦飞,就之以息,喜且至,气辄吸之而下,今俗谓之蜃楼。我只是没想到,那人居然会如此厉害,竟然能用蜃作画,将这把钥匙变成《榴实图》的册子。”谢康年感叹道。 温伯长叹一声:“岂止这些啊,当初这蜃显形之时被咱们撞到,那时候它的年龄已百岁有余。我们以为,它只要物归原主封印回了画册里,就能改变咱们的宿命一切无忧。没想到啊,过了十九年,它还是能摆脱咱们的算术,依旧从书中幻化出来,成为人身体背后的胎记,唉,打死我也想不到!” “所以,你孙女说的话可能是真话,她所谓的梦境就是蜃气。我们都清楚蜃气能制造蜃景,蜃景能幻化出无数的梦境乱人心智,传说里百年的蜃气完全能穿梭时空。按照它的寿龄,十九年后的蜃能穿到现在找到谢柔兮,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这便是天意吧,天意难测、难测啊!!”猫婆也跟着长叹。 “我谢康年信命,可从来都不认命,无论如何就算不能改变咱们的宿命,也不能让兮兮跟母亲一样。猫婆,起卦!”谢康年的神态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岁,只是语气依旧铿锵有力。 闻言,猫婆掏出身上的一个黑丝绒袋子,拿出里面的六爻龟壳和三个旧迹斑斑的铜钱。然后,她对着黑猫比划了个手势,那小东西便立刻发出一声刺耳怪异的猫叫声,顿时三个人明显感觉周身的温度降了下来。 “起卦!”温伯、猫婆和谢康年三人呈三角形状,盘坐在了地上卜卦起来。 只见猫婆如神灵附身,身体不断抖动,嘴中喃喃自语地说着:“乾坤屯蒙需讼师,比小畜兮履泰否。同人大有谦豫随,蛊临观兮噬嗑贲。剥复无妄大畜颐,大过坎离三十备。咸恒遁兮及大壮,晋及明夷家人睽…是地水师,师卦,是为行险而顺!” “怎么解?”盘坐两旁的谢康年和温伯异口同声道。 “这是个中上卦,卦象上看:将帅领旨去出征,骑着烈马拉硬弓,百步穿杨去得准,箭中金钱喜气生。意为异卦,是下坎上坤的相叠。卦象中的“师”指军队;坎为水、亦是为险;坤为地,也指为顺,喻寓兵于农。”猫婆道。 第十章 玄奘西行 “详解为何??”谢康年追问道。 猫婆拿起龟壳,端详了一小会后说:“兵凶战危,用兵乃圣人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但用兵可以顺利无阻碍地解决矛盾,因为顺乎形势师出有名,故可以化凶为吉。也就是说,兮兮一切顺势而为,就可以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这倒是应了《榴实图》逆天改命一说,可这东西重现,兮兮会被有些人找到,她会出事吗?”谢康年继续追问 猫婆说:“卦象上泽为水,两泽相连,两水交流,上下相和,意为朋友相助,欢欣喜悦。兑为悦也,同秉刚健之德,外抱柔和之姿,坚行正道,导民向上。予在兮兮身上,是有惊无险逢凶化吉,半年内她不会有事!” “那我们呢?宿命还有可能改吗?”温伯问道 猫婆长叹一声:“天意难测,《榴实图》的因果我们还吃不透,只能顺势而为,也许半年后会有新的机缘!” “它只要不急促地改变兮兮周遭的气运,那些人也肯定察觉不到,何况它还没有醒。或许兮兮也只是一个载体,不是它真正的主人,我们太怕她会像她妈妈一样,自个吓着自个了吧?”温伯试着安慰大家。 谢康年长叹一声:“刚刚兮兮告诉我,她在画册中看到了韩愈的那首诗,应该就是新主人。当年玄奘西行,世人都道他从印度带回来了佛教,却都不知他还带回了这用蜃画的《榴实图》。所以知情的韩愈,才写了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可怜此地无车马,颠倒青苔落绛英啊!唉,这世间的秘密太多,谁又能想到《榴实图》仅仅是個开始!” “是啊,仅仅是个开始!唉…” 那晚之后,谢柔兮在香岛的家中,就一直没有再见过温伯和猫婆,爷爷也对《榴实图》一事绝口不提。爷孙两个人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谢康年除了叮嘱谢柔兮不要让其他人看到那块胎记外,倒是很支持谢柔兮多出门认识些同龄的朋友。 不过,谢康年所谓的同龄朋友们,也仅仅是指香岛那些有钱有权人家的小孩们。只是谢柔兮对交友的事毫无兴趣,也懒得参加那些交际应酬,宅在家中是她的日常,这让谢康年多少有些头疼。 于是,在香岛的一一画廊开幕那天,谢康年非要带着谢柔兮去给老板娘赵一一捧场。这个赵一一跟谢康年颇有一点渊源,她曾经是谢康年资助过的香大贫困生,因为成绩优秀勤奋努力,才拿到了谢康年在香大设立的特别奖学金。 赵一一靠着这笔奖学金的资助,一直读到了金融管理学的博士毕业,后来又申请去了美国读博士后。去美国前,她专门去西市拜访过谢康年,感谢他在学业上的帮助。在美国留学期间,她也总会不定时地跟谢康年汇报自己的情况,算是谢康年资助过的学生中,跟他最亲近的一位。 毕业后,赵一一如愿嫁给了同样优秀的博士同学,两人同在华尔街打拼几年后,挣下了足够财富自由的身价。接着,他们回到了从小长大的香岛,很喜欢艺术的赵一一便开了家非常高端的一一画廊,特意邀请了恩人谢康年前去剪彩开幕。 虽然赵一一回香岛还没多久,但是她很社牛的的社交能力,早就跟香岛上流圈的人混的很熟。今天的剪彩过后,自然少不了年轻人的排队,谢康年就是想让谢柔兮参与其中,所以才执意要她参加。 作为孙女的谢柔兮拗不过爷爷的坚持,便一同去了一一画廊,参加那里的剪彩仪式。仪式过后,人群在画廊里随意观光着,在一片人声鼎沸的寒暄声中,谢柔兮竟然看到了自己画的一副画,就挂在画廊一个很醒目的地方,而且下方的标价是300万人民币。 见状,谢柔兮小声问谢康年道:“爷爷,我没看错吧,那幅日落是我的画呀,怎么作者会是赵兮?300万人民币没标错吧?” “没错,它是你的画,爷爷替你取了个笔名,省得有人借它来套近乎,爷爷呀还觉得它标少了呢。”谢康年低声耳语。 “哦,这还少??爷爷怎么都不告诉我出售画的事?” “想给你个惊喜,要告诉了你,你肯定不同意,看看画的多好,应该让所有人看到你的天赋!” 爷爷的回答让谢柔兮愣住了,这幅标题为“日落”的画,画的是远处日落的海平面,灵感来自谢康年解开谢柔兮心结的那个傍晚。整副图的色调温暖构图完美,谢柔兮作画时希望它能让自己永远记住爷爷说过的话,就像日落的大海永远充满了生生不息。 “兮兮,要对自己有信心,伱真的很有画画的天赋,我相信这幅画一定会等来赏识它的人!”赵一一笑着散开周围的客人,低声跟爷孙俩人说着话。 谢康年继续耳语:“没错,我相信兮兮,它要不是你第一幅出售的画,爷爷还不同意标这么低的价格,也不知道哪个幸运儿能买到这幅画。” 谢柔兮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爷爷,一一姐,你们快别开玩笑了,快拿下来吧,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哈哈哈,别人又不知道赵兮是你谢柔兮,要对自己有信心,等你的这幅画卖掉了,我还要跟你定新的画!”赵一一笑着说。 “一一姐别开玩笑了,不给你的画廊丢人就行,没想到会来这么多客人,新馆开张人手足够吗?这个画廊的面积不小呀,需要几个很懂行的人,给客人们介绍作品才行吧!”谢柔兮轻声问道。 说到这儿,赵一一眉头微皱,轻叹一口气道:“你说的没错,我正愁这件事呢,现在人手还不足,正在努力招人,想找懂行又靠谱的人不容易!” “哦,我有一个现成的人选,赵老板想听听吗?”谢康年笑着说。 “谢老推荐,那太好不过了,是谁呀?” 谢康年看了眼谢柔兮说:“哦,是我家兮兮,让她在你这儿多学习学习,没客人的时候就练练画画,她不能总跟我这个老头子呆在一起啊。” “她呀当然可以,兮兮你愿意吗?”赵一一忙问道。 第十一章 南墨尘 谢柔兮拼命点头说:“愿意愿意,爷爷是真的吗?我可以来一一姐这儿帮忙?其实我早就想找一家画廊打工,想听听顾客们的想法,看看市场的真实需求,对自己画画也有帮助。而且,下半年就要回西市继续读书,怕是以后没有那么多时间,全花在画画上面了!” “那就好,爷爷说的当然是真的,只要赵老板肯请你就好。对了,赵老板兮兮第一次打工没经验,但这个工资不能少啊!”谢康年笑着说。 赵一一满口答应道:“谢老您这拿我开玩笑呢,兮兮要是能来帮忙,求之不得,工资肯定不会少。谢老还有什么吩咐,我都记下来?” “兮兮想做的事情,爷爷必须全力支持,就是有一条,每天上下班必须让阿城接送你!要是想去哪里,也要先跟爷爷说一声,外面的人复杂。还有一一你认识的人多,兮兮这孩子单纯,要多多提点!” “知道了谢老!兮兮在我这,您尽管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几句话过后,谢柔兮便得到了在香岛第一份打工的工作,她正式开启了在一一画廊的打工之旅。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个决定,让谢柔兮碰到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人南墨尘。 阳光明媚微风拂面的下午,一一画廊里没有什么客人,谢柔兮便支起了画架继续安静地画着画。突然,身旁的落地窗传来几声轻轻的敲击声,打断了她聚精会神的创作。 谢柔兮抬头看过去,玻璃窗外站着几個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子,中间一位穿着白衬衫的男孩正低着头,不停地被其他人推推搡搡地打趣着。看那样子,应该是男孩盯着画画的谢柔兮看了很久,却被周围的同伴们发现了。 谢柔兮微微一笑,正要低头继续画画,就看到中间的男孩子抬起了头。 顷刻间,他就吸引了谢柔兮全部的注意力,那张脸实在长得出挑,黑色短发眼神清澈干净,整个人洋溢着遮也遮不住的书卷气,在一群男孩子中间算是卓尔不群,引得她瞩目也是理所当然。 看到谢柔兮有点愣神,男孩便有点害羞地冲她笑了笑,两个人双目相对电光火石,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安静了。若不是其他男孩子的嬉闹声打断了两人的互视,谢柔兮还没有觉察出自己的反常,这个男孩仿佛对她有一种天生的吸引力。 很快,男孩身旁的人簇拥着他离开了落地窗,谢柔兮的心里顿时有一点空落落的失望,她详装镇定地继续画画,却发现思绪怎么也集中不了了。男孩的脸和那双眼睛,就像焊在了她的脑海里,她突然很想再见他一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一画廊的大门传来了“叮当!”的声音,刚刚那些在外面推推搡搡的男孩涌了进来,最后走进来的人,自然是那个跟谢柔兮对视的男孩。 “您好,请问您是老板吗?”一个胖男孩笑着问门口正在布展的老板赵一一。 赵一一看了眼男孩,很有礼貌地开口道:“嗯,我是,请问有什么能帮您做的事?是想进去看看画吗?” “哦,老板您好,我们想买副画,那个女孩,她是您的员工吗?还是这里的专职画家?她的画也出售吗?”胖男孩指着赵一一身后大落地窗前的谢柔兮说道。 胖男孩的话音刚落,还没等赵一一回答,其他几个男孩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他们还使劲推搡着最后进门的男孩子。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谢柔兮,阳光撒在她乌黑的头发上,衬的她越发脸色晶莹肤光如雪,眉眼间是超出了年龄的惊人美貌。 于是,老板娘赵一一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些男孩子也是为她而来。 前几天,因为有人看到谢柔兮在画廊里画画,就不停过来搭讪的情况已有不少,所以她特意将谢柔兮的画架,放到了画廊最偏位置的那个大落地窗前。按理说,那个位置有对面的茶餐厅遮挡,从外面的马路上很难看到,也不知道这些男孩子是怎么发现的谢柔兮。 果然,以谢柔兮的颜值配上才华横溢的画板,便是一家画廊最好的招牌。可是,她是谢柔兮呀,谢家哪需要靠她刷脸来赚钱,赵一一更是不敢利用她。几个男孩子的行为如此明显,摆明了是想接近谢柔兮,她不能让谢康年担心。 想到这里,赵一一想着对男孩说:“哦,她是我妹妹,你们应该是来香岛旅游的大学生吧?” “是啊老板,我们是来开学术会议,第一次来画廊。”胖男孩说 “你们既然是第一次来香岛的画廊,那这样吧,我亲自给你们介绍这里面的画。不过需要先声明,画廊里的画可都不便宜呀,价位不太适合大学生,伱们也可以对比一下。”赵一一笑着说,她尽量将话说的委婉。 胖男孩听出老板的拒绝,不甘心地追问道:“那她呢?你妹妹能给我们介绍吗?她应该不是大画家吧?也许她的画,我们能买得起,能跟她聊聊吗?” “呵呵呵,她的画你们真买不起,而且她也没时间,我看还是算了吧!”赵一一干脆地拒绝。 “为什么买不起?能有多贵?”有男孩问道。 “你们去那边等我吧!” 面对老板不留情面的拒绝,跟谢柔兮对视的男孩支开了其他人,径自走到老板赵一一面前。 他很有礼貌地说:“老板您好,我叫南墨尘,关于画廊作品的价格我们不太懂,刚刚唐突了。我就是觉得她画的画很好看,想着她应该很懂画,想跟她聊聊绘画,不知道可以吗?” “聊绘画?”赵一一的眉毛双挑,质疑地问。 南墨尘掏出一张学生证,递给了赵一一说:“我是西大的博士,自己在做一个生活app的开发,她的绘画技能对软件有帮助,有些问题我想请教一下。您看可以吗?” “你叫南墨尘?这个姓挺少见,还是西大博士?那你还挺厉害的嘛,这么年轻,能读到西大的博士!”赵一一翻了眼他的学生证道。 第十二章 一见钟情 这时候,胖男孩挤到了两个人的身后,插嘴道:“南哥,他可是我们西大的骄傲,他开发的这款软件一定会很厉害。老板,你可不要小瞧了人,我们南哥是做大事的人!” “哈哈哈,做大事的人啊!”赵一一被胖男孩逗笑了。 “咦,南哥怎么有见丈母娘的感觉!哈哈哈!”身后的男孩们开始起哄。 只见胖孩子大手一挥说:“别闹,咱南哥好容易开了窍,你们别坏事,闭嘴!” “老板,我就跟她聊几句,不会打扰太久,可以吗?”南墨尘帅气白皙的脸庞上多了一丝绯红。 赵一一看出了他的紧张,想了一下,便不再继续为难说:“她呀,对画确实很懂,你的眼光倒是不错。不过她愿不愿意跟你聊,我不知道,自己聊聊吧。兮兮,方便吗?过来一下!” “兮兮、南南!”身后的男孩们顿时打趣地喊了,南墨尘的脸更红了,连谢柔兮朝他走过去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其实,从南墨尘走进画廊开始,谢柔兮的心就一直“怦怦”的跳个不停。她虽然听不清他们跟赵一一在说什么,但是从双方的动作和神态上不难猜到,男孩忽然出现在画廊里,这事一定跟她有关系。胖男孩看到谢柔兮走了过来,忙招呼众人和赵一一去里面看画,他倒是很仗义地将空间留给南墨尘和她。 望着自己眼前娇娇弱弱的谢柔兮,南墨尘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道:“你、你好,我叫南墨尘,伱画的画很漂亮!” 南墨尘在西大读了多久的书,他就当了多久的学生会主席,跟人打交道一直是他的长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谢柔兮的第一眼开始,他的行为举止就变得不对劲起来,说话竟然也开始紧张,言语居然出奇的磕巴了。 而此时的谢柔兮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看似淡定自若的神态下,是一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南墨尘的出现,带给她一种从来未有过的强烈好感,让她觉得周遭的一切是那么甜蜜而又不真实。 后来过了那么多年,谢柔兮仍然一直记得初次见到南墨尘的样子,原来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不过如此。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这个人为我而来,他一出现便满足了自己内心对异性的所有幻想。喜欢,就是发自内心的喜欢,除了疯狂的喜欢还是喜欢,没有任何理由的喜欢。 “你好,我叫赵、赵兮!”谢柔兮犹豫了一下,想起赵一一的叮嘱,便有些害羞地说。 “你好,你的画出售吗?我看你在这画了好几天画了,感觉色彩搭配和构图都很漂亮,你学了很长时间吧?” 谢柔兮微微一愣神,道:“好几天,你看到我画画了吗?我就是画着玩,没想过出售的事情…” “出售,当然出售,她画的画你喜欢就出個价钱,兮兮不介意地哈?”赵一一突然折了回来,很自然地接过男孩的话。 胖男孩的那点小心思,精明能干的赵一一如何不懂,她稍微花了点心思,便将那些男孩留给了其他的员工接待。自己则第一时间赶过来替谢柔兮解围,跟谢柔兮接触这么久,赵一一很清楚她的性格。若不是看在南墨尘是自己老公校友的份上,她是不会给他机会接近谢柔兮,毕竟这两个人根本没有未来。 赵一一的话让南墨尘涨红了脸,他掏出了身上的钱包,表情有些尴尬地掏出一张银行卡。 他说:“出价?对于画廊里的画我不太懂,这张卡里有四万三千块钱,可以买一幅她的画吗?” 话音刚落,赵一一便笑了起来:“南先生,可能你不太了解香岛的情况,它跟其他城市不太一样,画廊的消费都比较高。我这么说吧,画廊中间有一副兮兮前段时间的画作,现在标签是300万人民币,您觉得可以接受这个价格吗?” “一一姐,别开玩笑了,那幅画跟这幅不一样。这幅我是画着玩的,我…” “兮兮,你不用不好意思,画作和商场里的商品一样,都是公开标价童叟无欺,我们不强卖他也不用强买,姐姐就是想告诉他实情。” “哦。”谢柔兮不好再说什么。 虽然她不懂生意,但也知道赵一一说的是实情,只是看着男孩听到价格后,脸上泛起的窘迫和眼神里的自卑,谢柔兮无来由地觉得一阵心疼。这种似曾相识的处境,让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是张招娣时,别人每次问起她学历、毕业学校和专业时的尴尬。 她犹豫了一下说:“一一姐,那我要是送给他,可以吗?” 赵一一冷下了脸说:“兮兮,卖画这件事你要听我的话,佛祖都说真经难得从不白传。你画了这么久的画,为什么要白白送给别人?免费的东西又怎么会被别人珍惜?你想自己的心血不被别人善待吗?白送肯定不行,要是南先生诚心想买画,这幅最少三十万人民币!” 这一串的反问,让谢柔兮无法继续开口,她不想别人看出自己对南墨尘有莫名的好感。 “兮兮,你听我的话!”赵一一轻声对她说。 只听南墨尘低声说:“抱歉啊,打扰了,我卡里只有这么多。” “这么贵?你这老板抢钱呀,我们只是个学生,哪有那么多钱?” “四万三千块是南哥全部的家当,里面还有刚发的一笔奖学金,他就是想跟她聊聊app,干嘛非这样为难啊??” “是啊,她也不是什么著名的画家,一幅画怎么可能卖那么贵??” “难怪都说香岛只认钱不认人,这画廊也太黑了吧,什么画呀就值三百万!” 这时,南墨尘对着男孩们说了句:“你们别吵了,这是画廊不是广场,没有强买强卖!” 赵一一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对,我这个画廊里的东西就是这样定价,没有强买强卖!如果你们觉得不合适,就去别处看看,我不可能因为谁没钱,就把这里的画贱卖或是白送!” “你,真是…”胖男孩的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南墨尘打断了。 第十三章 不合适 他强撑着笑脸说:“对不起老板,我们打扰了,我现在确实买不起她的画。” 说完,他便抱歉地冲谢柔兮笑了笑,带着那些男孩离开了一一画廊。看着男孩们离开后的背影,谢柔兮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秒,赵一一凑到谢柔兮的耳边,低声说:“兮兮,你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不合适!今天就算他能拿出3000万买你的画,你爷爷也不会多看他一眼,更何况他身上的衣物,加起来超不过1000块,卡里只有四万多块钱。兮兮,姐姐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我们勤工俭学的人跟你真的不一样,伱们不会有结果,何必有所交集呢?” “一一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觉得没必要那么现实。” “兮兮,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做人接受现实才是正解。人没有物质,很难在这个以物质为基础的社会里生存,现实生活才是真正的真实生活。你吃穿用度都和钱息息相关,他不适合你,甚至连做你朋友都没有资格。”赵一一非常冷静地说。 谢柔兮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可就是很反感这种范光式的说教,而那句现实点又一次刺痛了她尘封的记忆。 于是,她有些不快地说:“一一姐你想多了,我跟他都不认识,谈以后太远了,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累了,今天客人不多,我想先回家!” 赵一一听出了她的不高兴,便伸手抱了抱她说:“好,先回家休息。别怪姐姐多嘴啊,我们都是怕你受到伤害,你就当姐姐想多了好不好?他们就是些来香岛旅游的大学生,犯不着为他们不开心,快点回家吧,别让你爷爷等你!” “嗯!”谢柔兮笑了笑,准备转身离开。 赵一一立刻开口道:“等一下,我让阿城来接你,这個点他应该到了。你爷爷每次都让他提前过来,我给他打电话!” “好!” 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了一一画廊的大门口,谢家的司机阿城来接谢柔兮回家了。只是她和赵一一都不知道,这一幕正好被不远处在茶餐厅里吃饭的南墨尘和他的同伴们,看的清清楚楚。 “南哥,你说那女的什么赵兮,长得那么漂亮,这么年轻就有豪车接送,会不会是别人的小三啊?” “我觉得她会不会被人包养了?看着她也是二十岁左右,这么年轻居然不上学,还在画廊里卖画。一幅画三百万啊,背后肯定有金主撑腰,难怪那个女老板为难咱们!” “南哥,你看看我手机里的网页,接她的车是2016maybach的s600,网上报价好几百万呢,她肯定是被人包养了。” 众人的议论纷纷,让南墨尘越听越不顺耳,他双眉紧皱地说:“闭嘴,你们别乱讲,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相信赵兮是那种人。” “哪种人?你又跟她不熟,就看她画了几天的画,就能知道她的为人吗?” “对呀南哥,你可别恋爱脑,赵兮不上学长得漂亮,出入有豪车接送,很符合包养的特征啊!” “南哥,你不会是真相信她一幅画卖三百万吧?她没有一点名气,若不是有金主撑腰,怎么可能这样报价?你看网上查不到一点她的信息!” 南墨尘说:“你们不要以貌取人,也许她只是家境好,又正好赶上她请假回姐姐家,凡事不能这样想当然的下结论!” “家境好,还需要在画廊画画吗?” “对啊,咱们来香岛,是为了参加为期一周的学术会议。这个时段,学校不可能放假,她肯定是不读书了!” “南哥,还有香岛八卦杂志的狗仔们多厉害,这里的豪门有钱人子女配偶哪个没被八卦出来?你搜搜这个画廊和女孩,什么新闻都没有,这说明她肯定不是富二代。没准是家里缺钱,才被人包养了,那女老板娘八成就是老鸨子。”胖男孩大声说道。 这话让南墨尘非常不舒服,他生气地说:“好了,你们都别乱讲,赵兮的事情我会弄清楚,但她肯定不是那种人。还有警告你们,我的事情你们别掺和,先走了!” 说完,他便独自离开了茶餐厅,朝着开学术会议的酒店走去。 南墨尘记得很清楚,开会的第一天,他为了旁听最喜欢老师的会议发言,错过了中午的午餐。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他饿的受不了,趁着会议空闲时段,便跑来这家茶餐厅吃饭。 当时茶餐厅里人不多,他选了一个靠窗户的角落,然后就在无意间看到了在落地窗前画画的谢柔兮。那天,她穿了一条白色无袖的长裙,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后,美的不像真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看到谢柔兮的第一眼,他就想起了红楼梦里宝玉的那句话:这个妹妹我曾见过。本来一顿十分钟就可以吃完的简餐,硬生生让他吃了一个半小时,还错过了当天的学术分组讨论。 于是,从来香岛开学术会议的第一天开始,每天只要会议有空隙,南墨尘都会跑来这个街角茶餐厅里吃饭,偷偷观察对面画廊里画画的女孩。这一看就是五天,南墨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一个人,哪怕只是看一眼她的侧目也好。 只是为期一周的学术会议,还剩下最后两天,两天后他就要离开香岛,回到内地自己读书的地方。思索再三的南墨尘,终于决定要鼓足勇气,去认识一下女孩。 为了这个决定他彻夜难眠辗转反侧,于是很不幸,此事被身边的一群损友们发现。这也难怪,平时里最苦心钻研学术的学霸南墨尘,对待周围趋之若鹜的女孩子们向来冷若冰霜,这会儿他忽然对一个没说过话的女孩春心大动,如此有趣的八卦换了谁都会好奇。 所以,好友们便纷纷来凑热闹,才有了最初画廊里的一幕。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不知名的女孩,一幅画就要三十万的天价,而且老板财迷心窍的模样和女孩有豪车接送的事情,都让年轻的大学生们义愤填膺。 第十四章 楚校花 更让男孩们生气的是,此时的南墨尘一反平日里的理性和冷漠,反倒表现的像个没救的恋爱脑,还一个劲地替女孩解释。 “唉,真爱面前人人平等,人人皆是舔狗!老天啊,连我们万能的南哥都难逃美人关,这世间上还有不为爱情沦陷的人吗?”胖男孩仰天长叹。 另一个男孩也感叹道:“你还别说,南哥的眼光真不错,之前我以为咱们的楚校花已经够漂亮了吧,可她跟赵兮一比那啥也不是啊。南哥的眼光,一個字,好,真是好。咱们学校的楚校花要是知道这女孩,会不会又大闹一场,掀了咱们实验室的屋顶?” “楚校花肯定会呀,想想上次她吃醋南哥给一女生讲题,硬生生将她女生挤兑出了咱们学院,她那家世背景谁敢惹?这次要是知道南哥春心大动,指不定折腾出多大的动静,南哥不容易啊!” “不容易个屁,这里是香岛特区,跟咱就没关系。想想那几百万的豪车,我赌他跟那女孩没戏,五块钱,你们赌不赌?” “没戏,肯定没戏,我赌十块!” “我赌二十!” “加一!加一!” 茶餐厅里的男孩们闹哄哄的说着话,这时候的南墨尘却回到了房间里,他在路上梳理好了要做的思路。南墨尘不是一个会给自己留遗憾的人,虽然跟谢柔兮的初次相识有些意想不到的小波折,但他想认识这个女孩子的心意没有变,甚至他都有点脑残地想好了两个人的未来。 作为西大出类拔萃的学霸,南墨尘的学业优秀能力出众,目前正在开发的app很有钱途。凭借这些,等他毕业后完全可以申请西岛一份非常体面且高薪的工作,给女孩一个美好的未来。 想到这里,南墨尘的心变得踏实了不少,那个近似陌生人的谢柔兮,却让他冒出了想要追求且想要一个未来的念头。这个想法多少也有点吓到他自己,但是喜欢就是如此没有道理,正如好友们所言南墨尘第一次春心大动了。 第二天11点40分,赵一一像往常一样离开了画廊,她准备前往最繁华的中环找老公吃午餐。根据南墨尘这几天的观察,老板娘一般会在2点半左右返回画廊,而其他员工都会在画廊后面的餐厅里吃午饭。 也就是说,从中午12点到13点半画廊休息的这段时间,只有谢柔兮一个人留在画廊里吃外卖。他之所以知道这一切,应该感谢画廊那一扇大大的落地窗户,南墨尘坐在对面茶餐厅里特定的位置上,正好可以将一切尽收眼底。 等到其他员工离开画廊去吃午饭,南墨尘便又一次敲响了画廊的大门,来开门的人毫无意外正是谢柔兮,也就是那个叫假名的赵兮。 “赵兮你好,不好意思是我,昨天有同学不小心落下一只黑色签字笔在画廊里,你可以帮忙找找吗?我知道这会画廊不营业!”南墨尘搭讪的借口很老土但是管用。 好在谢柔兮的反应出奇的温柔,她轻声说道:“好,你先进来吧,我帮你找找,伱同学有记得落在哪边了吗?” “他说好像是里面那边的桌子边,当时想将一些解说的内容记下来,才不小心把笔落在了画廊里!”南墨尘有些脸红地背着昨晚编好的台词。 谢柔兮丝毫没有疑心道:“嗯,我去里面看看,你等一下。” 趁着她往画廊里面走去的空档,南墨尘将一只黑色的签字笔,轻轻放在了老板吧台前面的缝隙里,这是他想了许久才想到的办法。 “抱歉,里面没有签字笔,我没找到。要不你们再想想,会不会丢在了别的地方,这笔很重要吗?”谢柔兮说。 南墨尘装着很失落的样子,使劲点点头道:“是的,很重要的一只笔,我给你留个电话吧,万一之后找到了,你再联系我,可以吗?” “嗯,可以,给我吧。”谢柔兮说。 听到这话,南墨尘赶忙拿出早就写好的电话号码,轻轻递给了她说:“这是我在香岛的手机号1382345x17,若是能找到笔一定打给我。我后天一早就要离开香岛,要不,我还有一个手机号…哦,算了,我的意思是这支笔对我、哦不,对我同学很重要,谢谢你!” 因为香岛地理位置的特殊,凡是来香岛的内地游客,都需要办理一张当地的临时电话卡。南墨尘原想将自己在内地的电话号码也告诉谢柔兮,可他又怕自己太过心急,吓到刚刚认识的女孩子,所以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谢柔兮也没有多想,只是压抑着内心一丝不被察觉的开心说:“好的,我知道了,放心。” “对了赵兮同学,你知道附近哪家茶餐厅好吃吗?我早上开会还没来得及吃饭,今年博二还没工作,对南岛不熟悉,太贵的餐厅怕也点不起。”南墨尘微微低头有点回避谢柔兮眼睛说。 这话和他的反应,让谢柔兮心里一怔,她犹豫了一下后才说:“对面那家茶餐厅应该不错,我经常看到很多人排队,好像都是附近的上班族和学生党,价格应该不太贵。” “哦,对面的茶餐厅,你没去吃过吗?”南墨尘吃惊地问。 “没有,我家人不让我吃外面的茶餐厅,都是吃家里送来的饭菜。那家看着应该不错,特别是那个刚出炉的蛋挞和菠萝包,香味常常会飘过来。”说到这里,谢柔兮不由地咽了一下唾沫。 来香岛养病的这段时间,爷爷对她的身心健康格外关注,这些好吃的街边摊无一例外都进了爷爷的黑名单。即便她每天想吃的要死,爷爷也从不给她机会去吃,唯恐宝贝孙女再出什么意外。 谢柔兮的反应,好像让南墨尘看到了一个机会,他赶忙说:“我请你吃蛋挞吧,正规茶餐厅的卫生不会差,就吃那么一小个,你家人应该不会骂你。就当我谢谢你帮我找笔,好不好?” “不、不用了,我有午餐,你自己去吃吧!” “走吧,我对这儿也不熟,难得能找到一个同龄人一起吃饭!对了,还有我自己做的一款app,也想麻烦你给点专业的绘画建议,帮帮忙好不好?” 第十五章 缘分 看着南墨尘异常认真的邀请,谢柔兮开口说:“那好吧,我就吃一个蛋挞!” “好!我帮你拿东西!我帮你关门!” 说着,两个人关了画廊的大门,一起走进了对面那间茶餐厅。 同行的路上,谢柔兮的心跳的厉害,身旁的这个男孩似乎有一种魔力,就是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能让她相信。她想起自己还是张招娣时,她跟范光相处,从来没有这种满心欢喜的感觉。 此时的茶餐厅正好是饭点,里面用餐的人非常多,南墨尘和谢柔兮被安排在一张小小的桌子上,彼此的距离又多了些若有若无的暧昧。拥挤的空间里,两個人靠的这么近,谢柔兮只觉的脸很烫,她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南墨尘也是一样的紧张,于是,点完餐后的两个人,都有一点尴尬地沉默着。片刻后,南墨尘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问:“你想看看那个app吗?我不确定界面的排版和色调,你画画的那么好,可以给些专业的建议吗?” “好呀,你手机上面有吗?还是在电脑里?” “电脑,你等一下,嗯,就是这个app。现在还是设计开发阶段,我想让它成为大家日常交友聊天的一款软件,大家可以分享自己的日常、感悟这些。” “感觉很有意思,它叫什么名字?界面这块可以这样设计,从美学的角度来说,会更好一些!”谢柔兮认真地观察。 “哦,它叫warmheart,伱说的对,那这样呢?这个颜色怎么样?” “这样也行,不过你可以试试选轻一点的颜色,对,就这样,可以加点蓝色。” …… 随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app,不知不觉间他和她变得熟络了起来,等到食物摆到桌子上,两个人俨然是一副朋友的架势。 “好吃吗?你喜欢吃原味的蛋挞啊?”南墨尘笑着问。 谢柔兮点了点头说:“嗯,蛋挞这样,就很好吃了。对了,你喷香水了吗?是什么牌子啊,味道还挺好闻。” 在食物的香气之外,她总闻到男孩身上一丝丝若隐若现的香气,她想买一瓶同款香水送给爷爷。 “啊?没有啊,是我身上的味道吗?”南墨尘摇了摇头说。 “是啊,若隐若现的很好闻,有点特别。” “你闻闻是这个味道吗?是洗衣粉的味道,我不喜欢洗衣液!”南墨尘毫不避讳地将身上的白t恤轻轻撩起,凑近谢柔兮。 谢柔兮的脸红的更厉害了,她喃喃地说:“嗯,就是这个味道,很好闻。” “那我以后就一直用这个牌子的洗衣粉!” “哦!”谢柔兮羞红了脸不再说话。 也许是为了拉紧彼此的距离,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的南墨尘,却破天荒地讲了很多他自己的事情。从他出生的没多久,父母便都生病去世了,只留下比他大十岁的姐姐。姐弟两个人靠着打工和好心人的救助,一直坚持读到了博士,现在姐姐已经结婚生子,他没多久也就能毕业了。 谢柔兮听到他说自己年少时的不幸,心里隐隐觉得心疼,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在她眼里,南墨尘的阳光开朗似乎不像是那种环境里长大的孩子,跟他相比曾经的自己脆弱的可笑。 所以,当他问到自己的情况时,谢柔兮隐瞒了很多。 她只是告诉他,因为身体的原因,目前在休学,在香岛是跟爷爷一起生活,爱好就是画画。南墨尘是个聪明人,看到谢柔兮不愿多讲的样子,便没有再问太多,他相信了胖男孩他们的推测,以为她是被姐姐胁迫着的可怜女孩。 因此,南墨尘非常委婉地说:“以后要是生活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明年6月份我就博士毕业了,到时候肯定能在香岛找一份体面的高收入工作,这样如果你不开心,不用非得听画廊老板的话。” “哦?啊,谢谢你,那提前祝你一切顺利。” 可惜,那时候的谢柔兮没听明白南墨尘的意思,以为对方是在讲客气话,便也客气的寒暄了几句。一顿极简单的午餐,就在两个男女彼此喜欢的聊天中,飞快过去。 当时的两个人都没意识到,当年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闲聊,会在日后对两人的关系产生多么重要的影响…… 时间到了中午两点钟,谢柔兮匆匆回到了一一画廊,在赵一一回来的前一分钟,她顺利地发现了南墨尘留下的那根黑色签字笔。后来,趁着赵一一接待客人的空档,她联系了南墨尘。 于是,事情就像南墨尘预测的那样,两个人约好了第二天中午再一起吃饭。打完电话的谢柔兮,脸上挂着一份淡淡的笑意,突如其来的南墨尘让她的生活多了一些光亮。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时间到了晚上七点半,就在谢柔兮跟谢康年在家中开始吃晚饭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突然之间,屋外挂起了一阵狂风,敞开的窗户帘霹雳把啪啦地响了起来。 “真是怪了,今天天气明明很好,这会儿怎么就刮起了大风呢?天气真是变化无常,兮兮,明天要还有大风,就不要去画廊了,安全第一!多穿点衣服别感冒!”谢康年看着窗外说。 这话让谢柔兮愣了一下,她想起明天的约定,忙说:“爷爷,明天肯定不会有大风,突然的天气又不是天天有,就放心吧。爷爷,我吃完了,先回房间看点资料,明天想画完那幅画,这两天感觉灵感不够用了!” “兮兮再吃一点饭,吃这么少太瘦了,晚上看书别太累了!” “知道了爷爷,我不吃,回房间了!” 说完,谢柔兮就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关好门的下一刻,她便在衣柜里不停地翻着衣服。拿起连衣裙,她嫌裙子款式不好,拿起上衣裤子,她嫌品质颜色不对,挑挑拣拣大半天,最后才找到一条白色无袖的连衣裙。 而谢柔兮不知道的事情是,这条连衣裙,正是南墨尘第一次见她时的裙子。 同时,她还不知道的,是另一头的南墨尘也处在相同的状态里。他也正在自己的房间中,东找西翻地挑衣服,精心准备明天的会面。此时的两个人都是那样兴致勃勃,都对明天的午餐充满了期待,却不知命运早就有了新的安排。 第十六章 马太效应 终于找好衣服的南墨尘,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他的大脑正处于非常亢奋的状态,这个时候完全无法入睡。于是,他想起谢柔兮说过的app建议,便决定对软件在做些完善。 此时笔记本电脑里的那款app页面,似乎处处都有谢柔兮的痕迹,这让他的大脑突然有了一个灵感。南墨尘决定将自己app中的男女游戏人物,分别取名为:南南和兮兮,甚至还给两人配了身很是喜庆的婚礼服装。 也许任何一个人,在面对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时,都会天雷地火地不顾一切。 而终于找好约会衣服的谢柔兮,则躺在卧室的床上,手里拿着那根黑色的签字笔,不停地傻笑着,她的脑海里全是南墨尘的样子。 其实,她在收到南墨尘电话号码的瞬间,也曾想将自己的号码告诉她,包括后须本想用自己的手机联系他,而不是画廊里的公用电话。但是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她不想让南墨尘觉得自己随便,所以还是选择了沉默。 也就是这個决定,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让谢柔兮追悔莫及。 “兮兮、兮兮,快点开门!”谢柔兮的卧室门突然被人拍的嗡嗡作响,说话的人正是爷爷谢康年。 谢柔兮飞快起身,一脸疑惑地打开门问:“爷爷,这么晚了什么事情呀,怎么这么着急的敲门?” 谢康年满脸惊慌地说:“兮兮立刻收拾东西,十分钟后,我们马上离开这个房子。刚刚猫婆出事了,她死在了自己的家里,黑猫也死相凄惨!” “猫婆死了?为什么呀????那只猫也被杀了?谁杀的她们??”谢柔兮大惊失色道。 “现在没时间解释,你赶紧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路上跟你说!” 谢柔兮不解地问:“爷爷,猫婆死了,为什么我们要离开?不是应该先报警吗?我们要去哪里啊?去多久呀?” “兮兮快点收拾东西,这些问题我路上慢慢跟你说,多带些衣物和洗漱的东西,最好的结果是明早就能回来!快点!对了,你的手机给我!”谢康年看着她说。 谢柔兮一脸懵地将手机递给爷爷,下一秒,谢康年将它关机并收了起来。 他说:“温伯就在客厅等咱们,所有的通讯设备都要暂时关闭,你的手机爷爷先保管,屋里的电话也都拔掉了线,快点收拾,咱们马上走!” “爷爷,这不行,我有个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跟一个朋友说一声!” “什么朋友?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今晚弄不好还会出人命,再大的事情也等过了今晚再说,画廊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人去处理!”谢康年的声音里第一次充满了不容商量的坚决。 谢柔兮向来最得谢康年的宠爱,这让她有了讨价还价地底气,因此她再次开口说:“爷爷,您教我的道理,做事情绝对不能半途而废,更不能没有责任心的逃避推诿。一一姐那边我得跟她说一声,不能就这样不去打工了,那我也太没有责任心了!” “画廊的事情伱不用操心,爷爷自然会处理好,但是今晚我们离开家的决定,还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一一!你快点收拾,不要想太多,按我说的做!”谢康年严厉地说着。 话音刚落,他从身后拽出一个巨大的黑色行李箱,不停地催促着谢柔兮快点收拾,同时还站在一旁监督着。这忽然发生的巨变,让谢柔兮没有丝毫考虑的时间,她只能将电话号码和手机匆匆塞进了行李箱。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顶配的路虎从谢家的方向开出,它载着谢康年等人驶向了远方。在路上,谢康年和温伯的表情格外凝重,车内的气氛也沉默到了极点。作为孙女的谢柔兮,虽然不知道猫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从爷爷他们身上猜到了事态的严重。 谢柔兮开口说:“爷爷,我们离开家外出,难道这一切跟《榴实图》有关系吗?” “兮兮,你看下这封信!”爷爷没有直接回到,只是递给谢柔兮一个很特别的黑色信封。 信封上面是金色楷体的五个字:谢康年亲启,在谢柔兮的认知中,这种颜色的字体好像应该是棺材铺特有的东西。而信封中的内容,更是震撼了谢柔兮的三观,让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写信的人是猫婆,在信中猫婆说,据她最近的调查发现,谢柔兮背后肩头的榴实花,是蜃另一种形体的存在。换句话说,百年蜃的这种形态很特殊,即便是在沉睡的状态下,蜃所拥有的能量,依旧可以让主人发生逆天改命的事情。 也就是说,跟谢柔兮有关的人事,会在无形中被蜃的气脉影响,随之的发展和结局将慢慢改变。即谢柔兮身边一些好的事,会更好,坏的事更坏。 至于每件事的结局会如何,就完全看每个人的机缘,以及这件事跟谢柔兮的纠拌程度。 这种改变,对于谢柔兮本身来说,会让蜃吸取到无穷无尽的养分。它的养分越足,谢柔兮这把钥匙吸引那地方的力量就越大,就会越快被其他人发现。 最让猫婆担心的事情是,谢柔兮在香岛修养的这段时间,她的身心越来越愉悦平和,对应的,背后的蜃就会变得越来越强。尤其是最近几天,不知道它吸引到了什么,猫婆占卜后发现,谢柔兮周遭的气韵变化很大。 这是她最害怕的事情,因为猫婆能发现这股特殊的气韵,另外那些在苦苦追寻的人必定也能发现。 所以,猫婆提醒谢康年赶紧离开家,去一个特殊的地方,只有那个地方的风水才能改住谢柔兮身上的榴实花,压住蜃的气息。 看到这里,谢柔兮才明白过来她还是张招娣的时候,从谢老师手中得到那本《榴实图》的画册后,脑海里为何会出现一个刺耳的声音。 按照好的更好坏的更坏,那是榴实花的蜃,将她内心的不安、恐惧和自卑加倍放大,好在谢柔兮的机缘足够好,她才没有死在蜃的手里。最后,终于让它心甘情愿地依附,出现在了她的后背肩头。 第十七章 方相氏 就在谢柔兮回忆之前的时候,谢康年突然开口解释道:“猫婆算出今晚会有大劫,所以派人给我送来这份信,哪知道我刚收到信,那些一直找《榴实图》的人就追到了她的家。那些人很可怕,猫婆没有说出咱们,但是她和黑猫毫无意外的惨遭了毒手。”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会找到猫婆呢?”谢柔兮不解地问。 “那些人我查了很多年,目前掌握的资料非常有限,能肯定的一点是,即便是你爷爷的能力,也无法与那些人对抗。所以,我们对你后背的《榴实图》花很是担心,万一你落到他们的手里,就会成为祭祀的活钥匙。”温伯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告诉她一些真相。 谢康年紧跟着说:“兮兮,你也别害怕,温伯在找一个人,他也许有办法弱化这股气韵。若是能藏住蜃的气韵,你就不会有事,在找到这个人之前,我们不能出去。” “哦,爷爷,为什么他们发现了气韵,就会找猫婆呢?”谢柔兮问。 “猫婆的卦术非常厉害,不仅仅是香岛人人皆知,那些人的更是清楚这一点。今晚是猫婆和她的黑猫,用她们的命,给我们拖延了时间,唉,要不然…到了那个地方,我们就暂时安全了。” “爷爷,香岛很厉害的卦师很多啊,包括算命一条街上,为什么他们就肯定是猫婆知道《榴实图》呢?”谢柔兮问道。 谢康年长叹一声道:“兮兮你不知道,猫婆的身份非常特殊,哪怕是她身边的那只黑猫,也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看着谢柔兮越发困惑的表情,沉默良久的温伯开口解释说:“兮兮,其实猫婆那只看似像黑猫的小东西,并不是一只普通的黑猫,它是一只镇墓兽。而猫婆的祖先,就是传说中驱怪避邪的鼻祖方相氏,她是族中唯一嫡系的女子。方相氏在千年的历史演化中,因泄露了太多天机,导致天不假年子嗣单薄族人凋零。于是,族中的灵兽便逐渐代替族人,成为了陵墓中的镇墓兽。” “镇墓兽?方相氏??”谢柔兮对这些事物闻所未闻。 这时候,谢康年看了一眼手表,又瞟了一眼车窗外,他意识到距离目的地还有些时间,便示意温伯可以继续给谢柔兮讲解。 因此,博学的温伯拿出手机,找出一张图片,用手指着它,给谢柔兮继续解释了起来。 温伯说这就是方相氏,它最早出现在《周礼·夏官》中,当时有这样一段话: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帅百隶而时难,以索室驱疫。大丧,先柩;及墓,入圹,以戈击四隅,驱方良。 这段话的意思是,方相氏手掌上缠着熊皮条,有金黄色的四只眼睛,黑衣红裤,左手持盾,右手握着长枪,带着自己的上百号小弟,巡视屋里屋外,驱逐疫鬼。在大丧之时,先于灵柩放进墓道里,填埋之后,用铁枪震击墓室的四角,以驱除木石之怪方良。 据此推论,方相氏原本是一個司仪官,有点像古代神话中的“巫师”,主管相关的祭祀活动。通过这个,人们猜测到了嫫母,便想到了《史记》。 根据《史记》中的记载,在黄帝时期,当时的部落重德不重貌,黄帝娶了一位十分有德行的女子,叫做嫫母。嫫母长得很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丑陋,但是黄帝却并不在乎,还说:“重美貌不重德者,非真美也,重德轻色者,才是真贤。 因此,黄帝与嫫母,以及另外一位妻子嫘祖,生活得十分和谐美满。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嫘祖不幸生病,很快便病逝了。于是,黄帝便让嫫母为妻子嫘祖守墓,她这一守就是一辈子。嫫母对这件事不仅没有半点怨言,而且还将所有相关的祭祀活动都安排的十分妥当,完全真正做到了一年如此,年年如此的程度。 后来,大受感动的黄帝就封嫫母为方相氏,寓意她的一脉可以驱邪避恶,让逝去的人死后得到安宁。后来,人们就参照嫫母的相貌,制做了陵墓中的方相氏。 起初,方相氏的长相非常恐怖,人面兽身,面目狰狞。据说光是凭借那张脸,它就能令妖魔鬼怪望风而逃,在古人的观念中,人死后尸气聚敛,就会变成阴鬼。这种阴鬼会躲在角落里害人,如果人们不及时将其驱逐,它就有机会让人生病甚至丧命。 因此,方相氏常被用于年底的祭祀,驱赶的对象就是那些潜伏在人居所周围的鬼怪和瘟神。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方相氏的形象渐渐发生变化,取而代之是一种镇墓兽的外形。这种镇墓兽形象谲诡奇特、恐怖怪诞,通常介于人和兽之间,具有强烈的神秘意味和浓厚的神话色彩,都是为了佑护死者亡魂的安宁和替活人驱逐邪祟。 这便是猫婆一族的由来,她们是活着的方相氏,历代的族人极擅长占卜问神和驱凶辟邪。由于方相氏一族还是母系制,所以族中嫡系的女子便得到了占卜问神的真传,猫婆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温伯刚刚说完这些,就听谢康年突然开口道:“车子就开到这儿了,我们准备下车,还要走一段路!” “爷爷,这是哪儿?外面乌漆嘛黑的一片,看着好恐怖!”谢柔兮说。 谢康年没有回答她,淡淡地说了句:“兮兮,伱别怕,跟着我和温伯,阿城会跟我们一起进去,赶紧走吧!” “嗯,兮兮,别害怕,外面都在,快点走吧!”温伯也说。 “嗯,好吧!” 说着,四个人在夜幕中快速往前走,夜实在太黑了,阿城手里的强光手电也很勉强地照亮了前面。这一幕,让谢柔兮想起去老祠堂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黑,四周也是没有一点点声音的安静。 唯独不同的是,此时的她心里很踏实,爷爷牵着她的手,他的身影就像一尊无所不能的神。谢柔兮知道,爷爷在,她就不会有事。 第十八章 锁盘村 半个小时后,四个人兜兜转转,终于到了一栋很老旧破败的小洋楼面前。在温伯的一番查探后,四个人急忙躲了进去,当大厅里的电灯被打开,谢柔兮这才发现,原来这里是香岛赫赫有名的亡魂村---锁盘村。 《青囊经》曰:地德上载,天光下临。阴用阳朝,阳用阴应。这句话的意思是先天是因形察气之道,指玄空形法与排龙诀,后天则是立向安星。先天与后天需配合,阴用阳来朝向,阳用阴来感应,先后天配合即(阴阳相应)才能(福禄永贞)。阴阳相见是好的,阴阳相乘是不好的,若先后天不配合即为(阴阳相乘)必然(祸咎踵门),气感而应死人造福活人。 在古人看来风水学,就是地球物理学、水文地质学、宇宙星体学、气象学、环境景观学、建筑学、生态学以及人体生命信息学等多种学科综合一体的一门自然科学。 而风水学的基本原理,就是可以聚集日月星辰五行能量的环境,即在风水理论中就是形、势、理、气的有效融合。 盘指的是“罗盘”,锁盘村指的是锁罗盘村,也就是说罗盘一到该村就会失灵!按照玄学的解释,凡是任何一处所谓“凶地”,一般都会出现罗盘指针不准,上下跳动,或者指南针不指南的情况。集阴之地,本身就不利健康,不适宜居住。 谢柔兮她们所在的锁盘村,正好应了风水学中的大忌,即村子处于两山之中的狭长地带。有左右两座大山隔档,如同大山各自保护自己的老大,用背对着村庄,这在风水学上叫做腹背受敌! 如此地形特征的村庄,本身已属于自然条件非常恶劣,属于风水中的凶地了。 相对的,风水中的风水宝地,最关键的就是要山环水抱。山环才可以聚集日月星辰之场能,如同形状像锅盖一样的卫星,它能非常清楚的接收天线信号。水抱,是指水的环绕,会给场能聚集气脉,正是所谓的“气随风则散、界水则止”。 也就是说,在日月星辰的五行场能,要靠山环水抱来聚集。这個中间所谓的穴心,就是五行场能聚集的聚集点,只是环抱的山水不可能像卫星信号接收器那样规则,所以要找准其聚集点不是那么容易。 偏偏这个锁盘村不仅自然风水极差,而且更厉害的是,两山之间正中心位置的穴位上,形成了一个圆形锅底。 本来风水学中锅底聚气,是有利的风水之地,但由于锁盘村的两山皆背向着村庄,山脉走过时伸出的枝脚,又一条接着一条地向村庄涌来。两座背向村庄的大山又高又陡,是风水穴中最忌讳的陡而急。 通常,这样忌讳的风水很容易形成煞气,当煞气形成以后,就会全部汇集到底部中心的大锅里,所以只要懂点风水的人都知道锁盘村意味着什么。 锁盘,即锁住生气活气,盘住死气邪气,也就意味着这个村子没有活人。 谢柔兮之前听温伯讲过,风水中的穴位至关重要,它是由于长年累月、天长日久场能的聚焦形成的,在这个聚集点上土质会产生明显的色彩变化,且不可能有任何活体动物存活。甚至于,在有些厉害的穴心上,任何植物的根系都不可能存在,就更不要谈会存在什么宝物了。 面前这座很老旧破败的三层小洋楼,正如猫婆所言,它建在了锁盘村的穴位的穴心上。猫婆之所以让谢康年等人躲在里面,无非是想借着此地的死气,牢牢锁住谢柔兮身上的蜃气。也正因为谢柔兮身上的《榴实图》花能逆天改命,蜃气反倒能在大凶之地,让住在里面的四个人平安无事。 因为在中国风水学里有三大原则,分别是天地人合一原则、阴阳平衡原则和五行相生相克原则。 所谓天人合一原则,是指天和地每天都在变化中,人处在天地之间,应该结合天地的变化来决定人事的变化。天、地、人之间必须是相互对应,这种对应也存在是人和自然、宇宙之间已有的一种无形看不见的深层次关系,人们若是把握住了这个奥秘,也就是明白了天人合一的道理。 其次是阴阳平衡原则,它是指任何事物都有阴和阳的两面,包括人们所居住的环境。因此,不管是阴宅还是阳宅,阴阳都要和谐,一个好的环境它的和谐程度越高,一个不好的环境,它的阴阳就越不和谐越不平衡。 拿活人居住的房屋,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阳宅而言,房子因朝向、坐向、楼层、地段、环境的不同,而存在着阴阳的差异。所以,一个好的居住环境,必须要阴阳协调,才能人丁兴旺事事顺利。 再说这个相生相克原则,它是指世界上不管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东西,内在都有五行。这个五行是中国古代的一种物质观,具体包括金、木、水、火、土五个方面。古人认为,人们所处的大自然也由这五种元素构成,即五行构成了万事万物。 世间的事情,都是随着这五个要素的盛衰,使得大自然产生各种变化。这个变化过程,不但会影响到人的命运,同时也使宇宙万物循环不已。五行之间按一定的规律相互依存和制约,以此来维持事物生化不息的动态平衡。 通常,在正常状态下,会有五行相生与五行相克的两种机制。比如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这是五行相生。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这是五行相克。 而这个锁盘村,则是把风水学中的三大原则,破坏违反得干干净净。 锁盘村的整个村子,其位置正好处于两山夹一水的中间位置,海水像一把很锋利的剑,对着村庄冲杀过来。这已经是大凶的风水像,但照猫婆的话来说,村子还有另一个大凶的地方,那就是海水正好在村庄的东北方,也就是罗盘上的“艮卦”。 第十九章 穴心鬼门 “艮卦”代表的方位是东北,对应的时辰是丑时,也就是人们口中阴气最重的方向。在风水学中,东北方意在子嗣方面,就代表了家中的小孩,尤其是家中的年轻男人,所以锁盘村的青年男人常会出现早亡的情况,这就不足为怪了。 并且,锁盘村村口的大门位置更加奇葩,它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处在风水学最忌讳的鬼门方位上。关于鬼门的历史,历来的很多典籍著作中都有所提及,也是人们常避之不及的东西。 最早在《山海经》中,就记载了一处鬼门的位置,是传说的沧海之中的度朔山。该书记载说,度朔山上有一颗大桃树,它的枝干能够蜿蜒三千多里,而在东北方向的桃树枝间,就是人们最忌惮的鬼门。 上苍为了不让这些鬼怪进入到人间害人,就派了两位神人驻守鬼门口,这两位神人一个叫神荼,另一个叫郁垒。他们俩守在鬼门口查阅万鬼,如果发现有鬼怪想去人间伤人,就会将它们抓回阴间封印其中。所以,后来人们就用桃木雕刻成神荼和郁垒两位神仙的模样,挂在自己家的大门上,用来驱邪辟祸。 后来,随着道教的不断建立和发展,道教将阴间的入口,即所谓的鬼门又增加了两处。它们分别是,现在cq市丰都县的平都山,即罗酆山酆都,另一处是山东的名山泰山。 这个罗酆山地理位置在北方癸地,根据书中记载,大约是从宋朝开始,人们直接把蜀地的酆都县,当作是罗酆山的所在地,且在酆都地区建立了许多道观和祠堂。在罗酆山上还有六宫十八洞,相传是阴间之主酆都大帝的住所。他在这里镇守着鬼界,只有每年七月十五,鬼门才会大开。 相对的,泰山位于东方甲地,是中国五岳之首。在《后汉书》一书中这样记载:“中国人死者,魂归于岱(泰)山地也”。也就是说,古人认为人在死后,魂会去梁父山,魄会去蒿里山。为了掌管方便,不让亡灵干扰到活着的人,道教将泰山认为是阴间的入口,也是一個鬼门所在。 因此,古人认为世间除了这三处阴间的入口,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鬼门外,还有一个说法,就是鬼门在东北方。 这是因为在秦始皇时期,东北方是古代少数民族的聚集地,经常给古代汉民族带来匪患。古代汉民族将经常给自己带来灾害的东北方,便定义为“鬼门”,比如故宫里的东华门。在古代的时候,每次皇帝或嫔妃们去世,都是从这个鬼门出去。 所以,猫婆留了消息说,锁盘村在风水学说中,是一个极其罕见的村子。村子的大门即鬼门,这种设计的背后,必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进村的四个人务必要处处小心时时提防。 同时,猫婆还说锁盘村的这个内鬼门,就是以村子穴位穴心为中心,罗盘勘测出东北45度为外鬼门、西南45度为内鬼门。在封建迷信的传说中,锁盘村的内鬼门,是鬼门中的最凶的地方,据说会有阴间鬼神终日负责守护此处,它是通往阴间的道口或门户,意味着“鬼神进出之门”。 同时,也是鬼魂必然会经过地方,即不是给活人进出的大门。 猫婆的消息中称,“鬼门”在风水学中,指的是某个地方的光环“死角”,也就是某处负能量重的地方。原因是每天太阳东升,中午到达中天,晚上到达西方,然后才是黑夜降临。 太阳的循环每天都是不会改变的规律,因此在这个规律中,东北和西南45度的地方,阳光很难充足地照射,尤其是在一个潮湿多雨的地区。没有足够的阳光照射,就很容易导致邪祟滋生,对居住在这里的活物非常不利。 风水学中的一物一太极,正是这个道理,偏偏锁盘村逆道而行。 东北位上的阴煞水冲向村庄,与山脉汇集的众多煞气汇聚穴位,村口开在了内鬼门的位置上,可谓是一切凶上加凶。 所以,锁盘村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成了荒村,也是香岛人口中最邪性的一个鬼村。关于这个村子的恐怖传说多不胜数,有人说一位异乡男子,原本打算进入“锁盘村”参加族里的祭神典礼。 可是,他进村的路走的很不顺利,等到快要太阳下山才看到村子大门。等他走进小时候生活的村子后,他才发现村内一片死寂,将近几百位的村民居然全部消失了。更让人诡异的是,村中各家各户的锅碗瓢盆,全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包括那些准备庆祝的食材用品和禽畜。 而且,那些家禽也都还活蹦乱跳,唯独村子里的村民全都消失不见。异乡男人顿觉浑身不寒而栗,趁着天色还未全黑,慌忙跑出了锁盘村。下山后,他去了附近的警察局报了案,结果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还有人说,曾经有一群登山客路过“锁盘”村,其中一位男士内急想去上厕所,所以让其他队友们先行一步。但是过了很久,先行的队友们也不见上厕所的男士追上来,于是大家便折返“锁盘”村寻找。结果所有人就像进了“鬼打墙”一样,都纷纷在山里迷了路,根本找不到村子的大门。 后来,登山客也报了警寻求帮助,警方便出动大批人员进入该村搜寻。 很快便找到了失踪队员的尸体,大家发现该男士的尸体,以跪姿半立在村子中心位置。尸体的双目圆睁,五官扭曲,表情相当惊恐。对此,法医验尸的结果是他心脏病突发,不过是否是因为看到什么恐怖事物导致的猝死,人们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天下的事情物极必反,大凶之地也可以用以毒攻毒破解。尤其是,对于猫婆这种人物来说,“锁盘村”这种极凶之地,未尝不是一个极好的去处。 这栋建在穴心上的三层小破洋楼,便是猫婆昔日刻意修缮的地方,用于她平日里修法闭关的密室。里面的机关和摆设,处处都透露出猫婆的修为,若是没有她的指点,其他人很难平安地走出去。 第二十章 阴尸阳尸 在锁盘村流出许多恐怖传说后,猫婆曾一度怀疑锁盘村里,还藏着其他见不得光的高人。或许正是这些高人,都看中了锁盘村的风水,不约而同在不同的地方设置了自己的结界。 只不过猫婆向来不掺和别人的事,只要不和她正面交手,大家就都进水不犯河水的相处着,所以她也没有仔细探究过锁盘村的秘密。不过这个猜想,倒是解释了为什么很多年来,许多胆大寻求刺激的年轻人去锁盘村探险,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落荒而逃。 甚至有些人,不知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机关,导致自己命丧于此,再也没有走出去。反正易是大道之源,群经之首,否极泰来的道理便是如此,因此锁盘村是香岛的凶地,也是谢康年等人今晚的活命之地。 住在这栋小洋楼里,谢柔兮发现里面没有电话和信号,就算手机开机也没有任何意义。这就意味着,她无法联系到对方,她和南墨尘的约定要泡汤了。糟糕的事情不止这些,那晚的谢康年格外焦躁不安,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谢柔兮的身边,他和温伯的表情都是如临大敌。 谢柔兮不清楚他们到底在害怕什么,在她看来那些人的厉害或可怕,无非是手段凶残地杀人罢了。一直到后来,当她看到屋外真正的景象时,谢柔兮才明白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远远不够。 那个夜晚格外漫长,恐慌让大家都没有丝毫的困意,终于熬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刻,谢康年和温伯才算是如释负重地松了一口气。就连保镖兼司机的阿城,也是大叹一句:无事便是最好的事。 因为眼前的平安,意味着那些人没有发现他们进了锁盘村,也意味着那些人没有追查到《榴实图》的下落。极其邪性的锁盘村,果真如猫婆所想,它的大凶之气锁住了蜃的气息,谢柔兮暂时安全了。 就在四個人放松下来准备去休息的时候,小洋楼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随着“吱嘎”一声进来两个女人。 突然出现的两个女人,都是面无表情,一身南洋服饰的打扮。最奇怪的是两个女人的长相,猛一看几乎是泾渭分明的不同,细看却又长得一模一样。 年轻的那个南洋女人,留着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高眉弓深眼窝大鼻头厚嘴唇,黑黄的皮肤壮硕的身形,面容颇有东南亚女性浓眉大眼的特色。一身深黑色的蜡染纱笼套装,竹竿般瘦俏的身形,那颗像是没睡醒似耷拉着的脑袋,透露出一股谁也瞧不上的冷冰。 她旁边那个的女人,跟她的穿着、长相、气质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发色和皮肤。年老的女人是满头的白发和长满斑点、皱纹的皮肤,脚下穿了一双很渗人的血红色布鞋,眼神里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杀气。 “你就是谢康年?”年老的女人看着他们开口问道,声音听上去冰冷刺骨。 谢康年对着她毕恭毕敬地双手一举,弯腰一拜道:“梅姥、梅姑您二位终于来了,昨晚一夜无事,我孙女是不是安全了?” “安全?一夜无事?哈哈哈!”白发的梅姥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这时候,梅姑对着谢康年沉默地伸出一只手,只见她的手心里是一颗人的牙齿。但是这颗牙齿上,缠绕着一根黑色的细线,上面还沾着斑斑血迹。 谢康年完全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他表情异常困惑地开口问道:“梅姥,请问牙齿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特别吗?” “什么意思?还瞧不出它的特别吗?你说昨晚一夜无事,那你们可曾一夜入睡?这东西就在猫婆设的结界外面,是有人请了这个东西来,要找你的宝贝孙女呢。好在猫婆的结界凶悍,等到了我们赶来,那个东西已经被我们处理了!”梅姥冷冰冰地说着。 谢柔兮对这段话异常疑惑,便问道:“梅姥,您说请来牙齿是什么意思?它是牙仙吗???” 梅姥瞟了一眼她,继续冷笑着说:“你就是谢柔兮?” “嗯,她就是我孙女谢柔兮!”谢康年抢着回答,紧紧地站在谢柔兮的身旁。 梅姥的鼻子里哼了一声,不阴不阳地说:“小姑娘,你是电影看多了吧?还是西方那种童话故事听多了?伱管这个东西叫牙仙?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梅姥,她完全不懂这些事情,求您赐教!”温伯开了口,同样恭谨的要命。 梅姥说:“完全不懂??那怎么会是她??” “天意难测,我还希望不是她!”谢康年心疼地看了眼谢柔兮。 按照他自己的能力,完全能让宝贝孙女好好享受生活,一生都不为生计发愁。偏偏世间事不如意者七八,就算谢康年有数不尽的资产和财富,也依旧无法保障自己孙女的一世无忧。 梅姥这种人自然更懂天意难测的意思,她又看了眼谢柔兮说:“但愿猫婆死得其所吧,我告诉你们,这牙齿不是活人的牙齿。它是阴尸身上的牙齿,牙齿上面的东西叫阴阳草。阴阳草都是一对,梅姑手里这根是阴的,你们说阳的会在哪儿呢?” “在活人身上!”谢康年猜测地回答道。 梅姥点了点头,说:“是活人,却也不是你们认为的活人,梅姑开门!” 这话一出,沉默着的梅姑立刻转身,打开了小楼的大门。 屋外是惊掉人下巴的一幕,只见八个奇怪的死人,正整整齐齐地跪在小洋楼前。虽然这八个死人看上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他们的面部表情和跪着的姿势都是出奇的统一。 八张七窍流血的脸,无一例外都是充满了恐惧,极度的恐惧。 “他、他就是那名报了失踪的登山客!!”温伯大惊失色地指着中间的一具男尸喊道。 温伯记得很清楚,当时登山客在锁盘村的离奇失踪,成了香岛多家媒体大肆报道的新闻。即便后来警方找到了该人的尸体,可是登山客生前的模样也被媒体曝了光,还成了媒体炒作赚取流量的工具。 第二十一章 八尸降头阵 眼前那具跪在地上的男尸,即便七窍流血双手腐烂,可他的面容却未有一丝枯败腐烂。温伯一眼便认出,他就是那名失踪的登山客,包括男尸身上的衣服和装备,更让温伯确认了这一点。 那么,之前警方在锁盘村找到的登山客,他又是谁呢? 这个时候梅姥开口了,她说:“阴阳草相伴相生,一根有两颈,各为一粗一细。粗的那根为阳,细的则为阴,通常会并生长在一起。它们就算被人制成干草,放在了桌子上,阴阳两草之间也会发生不可思议的蠕动,直到两草靠结在一起为止。” “所以,阴阳草是南洋最厉害的降头草,中降者只有等死一条路吧?”谢康年问。 温伯也赶忙问道:“梅姥,是不是阴阳草可以让尸体自我繁殖?因此,这名登山客的尸体,才会忽然变成了两具?” 梅姥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没错,降头草落降一个人体内后,便会在该人体内悄悄滋长。等它长到某个数量后,就会以惊人的速度衍生,两草相结侵蚀周围的一切。它能让尸体,再度繁殖出另一具死尸,繁殖的速度惊人。” “太可怕了!”谢柔兮不由自主地惊叹道。 一直沉默着的梅姑听到她说这话,突然开口道:“这有什么可怕?” “的确,这没什么可怕,因为在这個时候,中降者会莫名其妙地发起久烧不退的高烧,自己也体会不到痛苦。等到高烧烧到最后,人才会发狂、发疯,撕心裂肺地死掉。而且在死的时候,该人体内的阴阳草便会穿体而出,死者的尸体内部,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稻草人。谢老没说错,这个阴阳草的降头,是目前南洋降头界最为难解的绝降,幸好下降的人功力不深。”梅姨冷冰冰地说着。 同时,她的眼睛看向门外,那种看向八具尸体的神情,就像是在看八块好玩的积木,丝毫瞧不出一点厌恶和恐惧。 “梅姥,咱们面前的八具尸体,看着像是一个八卦阵。这都是靠阴阳草孵化出来的另一具尸体吗?”温伯问道。 梅姨冷笑一声说:“那人是想摆九连环的八尸降头阵,可惜他算错了锁盘村的穴位穴心,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这会儿,八具尸体被我化解了,估计正主已经反噬了进去。你说的没错,这九具都是后来的阴尸,阴阳草将尸体分出了阳尸和阴尸。那些之前找到的尸体,不过都是阳尸,这锁盘村真是块风水宝地!哈哈哈!” 风水宝地四个字一出,屋里的四个人都觉得浑身一寒,尤其是啥也不懂的司机兼保镖的阿城,更是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不过,八尸降头阵的字眼,还是让大家睁大了眼睛关注着。 据梅姥说,在陈寿的《三国志》中记载,刘备墓曾经被盗墓贼们光顾过,他们发现里面有以诸葛亮的八卦阵为基础,设置的护陵杀阵机关,逃出来的人声称该阵可怕异常,这便是八尸降头阵的由来。 后来南宋洪迈的《夷坚志》中提到,宋朝有一位二十多岁出头便考上举人的年轻书生,因深爱的发妻生病去世,而一直郁郁寡欢走不出心魔。就在这个时候,他无意中遇到了一位西洋来的商人,该人听闻他的遭遇后,便将年轻举人引荐给了自己西洋的一位老乡。 这位西洋老乡自称,可以满足年轻举人的心愿,让他深爱的发妻起死回生。但是有一个前提,就是要他做到三件事情。即第一件事,按西洋人说的要求,买下某处的土地建新家;第二件事情,一年内娶满八房媳妇;第三件事情,让八房媳妇住在八间特定的房间。 年轻举人救妻心切,没有多想对方的话,便急匆匆答应了下来。接着对方给他挑了一块非常荒芜的土地,给他一张家宅的图纸,让他按照要求修建新家。不过他挑的这个家宅位置很奇怪,居然距离城郊的一处乱坟岗不远,周围可谓是寸草不生,看着就非常的荒芜。 看到是这样一个环境,年轻举人的心里也有点打鼓,不过想到他答应过西洋人,若想此事能成便要不问不疑,所以她便不顾众人的反对,一心一意地修建起了新家。很快,新家在那块土地上修缮完成,南洋人便让年轻举人立刻娶妻,还给了他一些娶妻的要求。 没多久,年轻举人便带着自己的八个小妾,举家搬到了新宅子里。可没想到刚搬过去没几天,新宅的屋顶上就落了很多黑色的乌鸦,它们还一刻不停地“呱呱呱”乱叫。并且,新宅的猫狗和家禽,也都无缘无故地死绝了。 此时,年轻举人的八房媳妇也都惊恐不已,因为只要她们一闭眼睛睡觉,就会梦到一具面目狰狞的女尸,朝着自己身上扑过来。更奇怪的是,随着女人们日日都无法入睡,她们原本黑色的头发竟然迅速地变白,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着。 大家都被这一诡异的变化吓坏了,于是,惊慌失措的年轻举人便去找南洋人问原因,对方却向他道喜说:“成了成了,你安心多等几日吧,不出十天,马上就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夫人!” 年轻举人对这个回答很是不解,他想再继续追问南洋人却避而不答,还将他请出了自己的房间。年轻举人无奈,只好叹着气回家,继续等待所谓的成了。谁知道他在回家的路上,他遇到一位游方的道士,道士直言举人的印堂发黑、眼圈乌紫、周身都是黑气环绕,明显是入了极阴之地,怕是没几天日子可活了。 这话如同一根救命稻草,年轻举人拉住道人,忙将自己买地搬新家、一年内娶八房媳妇、新宅怪事频发的状况,一一讲给了道士听。道士听后立刻脸色骤变,他跟着年轻举人来到了新宅查看,两个男人围着新宅转悠了一圈后,道士神色变得极为凝重。 道士将年轻举人带到了新家对面的山顶,指着他的新家,告诉他实情。 第二十二章 梅姑梅姥 站在新宅对面的山顶上,道士指着南洋人让年轻举人修的新宅说:“你仔细看看,这座宅院它像个什么东西!” “八卦图!它、它居然是一幅八卦图!”眼睛从上往下看,年轻举人这才瞧了个真真切切。 道士叹了一口气说,新宅就是一个极邪的八卦阵,它的八個方位正好设计了八个房间,那么地底下必定埋着八具百年的老尸。因为这种邪性的八尸卦阵,必须要用八具百年老尸才能组成,它是南洋一种能够吸收活人阳寿精气的邪术。 在八尸卦阵中,地底下的八具百年老尸,会分别对应乾、坤、兑、离、震、巽、坎、艮八个方位。而地面上,那八间占据特殊位置的房间,便相当于一个困符,会将入住其中的女子们牢牢困住。 接着,道人又详细询问了南洋人让年轻举人娶妻的要求,这才发现他的八房媳妇都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年轻女子。 南洋人将这八位女子困在其中,地下的八具百年老尸就会不断吸收八名女子的阳寿和精气,将她们当成养尸的最好肥料。等到八具老尸吸足养分,它们便会合力,将尸气传给阵心的某个人或某具尸。 若是某个活人,得到了这种尸气,这人便能延年益寿返老还童。若是某具尸体,得到了这种尸气,它便能死而复生刀枪不入。 “那地下的老尸们为什么不自己跑出去为妖?还会听话地合力将尸气传给阵心某东西呢?”年轻举人很不解地问。 道人说,南洋人选的这块地,不是普通的地,它是一块极好的养尸地。这个人既然让年轻举人买这里,必然是提前在此地做好了功课,那八具老尸身上肯定也有南洋人设下的制约之物。 话说到这里,道人忙问年轻举人道:“你发妻的尸体在哪里?她的出生和死忌时辰各是什么?” 年轻举人说:“发妻按南洋人说的,葬在了新宅后院的角落里,说是再有十天她就能死而复生。至于她的出生和死忌时辰,还都跟八房媳妇的一样,只是年份不同。” 就这样,一番追问核对后,道人恍然大悟道:“坏了坏了,南洋人是将你发妻的尸体,困在八尸降头阵里苦炼蛊妻,这是逆天的行径啊!阵心那个东西,怕就是发妻的尸体,你家那个后院角落有问题!” 年轻举人一听恍然大悟,忙带着道人下山,找来一帮人帮忙,挖开了后院角落发妻的坟墓。果然,里面正如道人所说,死去多年的发妻不仅肉身没有半点腐烂,而且面色栩栩如生唇红齿白,整个人异常诡异的妖艳。 见状,道人忙叫人支起火堆,将这具尸体放到大火中焚烧。随着火光蔓延过尸体,死去多年的发妻突然在大火中坐起挣扎,口中还传出野兽般匪夷所思的吼叫声。并且,随着她的燃烧,一股不可名状的臭味在院子中散开,闻到的人纷纷呕吐不止,就连院中的花花草草都变得焦黄干枯。 等到发妻的尸体烧了个干净,新宅的八个房间地面忽然出现了坍塌,坍塌之处同样飘出臭不可闻的味道。道人带着众人查看,发现坍塌之处中都有一具长满毛发的人尸,他们的身体都在不约而同地迅速腐烂着。 随着那些人尸腐烂成了一滩臭水,新宅中八房媳妇的样貌和头发,也都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后来,年轻举人听别人说,道人在他家破了了八尸降头阵的时候,南洋人也突然从一家酒楼上摔了下来。 而那个落地的地面上,正好放了一堆装修的木料,最后他的整个身体倒插在上面,死状极其惨烈。至于年轻举人认识的那名商人,他被人发现惨死在了城郊的古庙里,身上被人扒光了衣服,皮开肉绽伤痕累累。 这一切,也印了道人说的,八尸降头阵苦炼出的蛊妻,可帮人敛财获利官运亨通。可是,此邪性的法阵一破,做阵和求阵的人必然不得好死。因此,年轻举人猜测,那位商人原是想利用自己,借着南洋人的邪术,炼出想要的蛊妻。 说到这里,梅姥一声长叹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门广大,不渡无缘之人,这就是南洋八尸降头阵由来!” “如今出现在小洋楼前的阵法,比宋朝时改进不少,这人将阴阳草炼入其中缩短时间。此阵看上去虽然很凶险,但其实少了很多门道和功力,所以才会被我们轻松化解。”梅姑难得开口说。 梅姥点了点头道:“是啊,后辈无人后辈无人,这法阵只有邪性恶毒却没有太深的功力,它连猫婆设置的结界都没能闯进去,可见此人丝毫没有领悟南洋八尸降头阵的精髓!” “精髓?”温伯没忍住的说出了口。 梅姥十分不屑地扫了他一眼道:“你不用吃惊,我们本就是南洋人,这种法术你们看着邪毒,我们却觉得有它存在的道理,道不同不必强求。今天来,不过是受故友猫婆所托,我只保伱们几个这次的平安。” “这次??”温伯吃惊地说。 梅姥冷笑一声:“你们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寿数吗?阎王让你三更死,只有我能留你到五更,这次出手已经是给足猫婆面子,做人不要太贪心!” “是是,梅姥,我们知道了!”温伯不敢再说话。 谢康年见状,强装着镇定继续问:“谢谢梅姥出手,那接下来要怎么办?这些人太可怕了,我的兮兮她、她不能有事,要真有事,我、我宁可算在自己身上!” “算你身上?她有今天,不就是你造的因种的果吗?怎么办?破无明壳,竭烦恼河,解脱一切生老病死忧悲苦恼!”梅姥面无表情地说。 这个回答让谢康年不死心,他继续追问道:“梅姥,求您救救她,兮兮真的是无辜,您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唯除命终,阴有遗付,老天不让她死自然死不掉。哦,时辰要到了,梅姑,给她喝下去吧,能否救得成,就看她自己的造化!”梅姥的眉头一皱,对着外面的太阳掐指算着。 “是,梅姥!”梅姑应了声。 第二十三章 空白和李楠 下一秒,梅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走到了谢柔兮身边,声音很是冰冷地说:“喝了它,就能在三年之内封住身上的蜃气,至于喝完它你会不会死,全看你的命数!” “爷爷,这是什么?我会死吗?”谢柔兮已经被梅姥说的话震惊傻了。 她似乎只反应过来,喝完它自己可能会死这件事,于是慌忙求助。 可惜,梅姥的气场碾压了一切,谢康年刚想开口,就被梅姥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身边,向来话多的温伯也不该开口,只示意谢柔兮喝吧。 这个时候,梅姑说话了:“快点,没时间了,你不喝谁都出不去!” 听到谁都出不去的提醒,谢柔兮瞬间清醒了过来,今晚大家是来这個锁盘村逃命,她所做的一切也应该保证大家的安全。于是,她拿过小瓶子一饮而尽,里面的液体没有任何味道,除了会凉到让她后背发麻。 喝完小瓶子里的不明液体后,谢柔兮就感觉眼前天旋地转,然后两眼一黑没有了任何感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记忆里仅仅是一个五彩斑斓破碎不堪的梦。 似乎这个梦跨越了很多地方,因为在梦里她看到一株很大的石榴花、看到几条赛道上狂奔的狗、还看到一位高大的年轻男人。这些场景转换的很快,那种飞速转变的感觉,让她昏迷的更加厉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意识也变得清楚起来。在这个时候,谢柔兮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香岛,回到了在西市的谢家。并且,爷爷谢康年告诉她说,距离她那天的昏睡,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爷爷说,她在香岛画廊下班的时候,不幸遇到了车祸。所以,一直在医院处于昏迷状态,前几天,她的各项指标虽然恢复了正常,但是昏迷的状态还是没有好转。因此,医生建议谢康年将她带回熟悉的城市里休养,没想到刚刚到家,谢柔兮竟然真如医生所言,恢复了清醒。 不过,谢柔兮对这一切没有任何记忆,她不记得在香岛的很多事。爷爷告诉她,这是很正常的创伤反应,等过一阵就会慢慢好起来,谢柔兮相信了。 但是,谢柔兮在整理行李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行李箱中,居然有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还有一根黑色的签字笔。对于这两个东西,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一点点回忆,曾经那个叫南墨尘的男孩,彻底从她的脑海里消失了… 时间转眼到了2019年,西北重镇的西市,奢华高端的谢家别墅内坐满了贵客。不过,此时的会客气氛很有些异常,主人和宾客都似乎很尴尬。 “谢上亿”谢渊最爱金碧辉煌的东西,这个客厅的装修便是如此,处处透露出一股金钱味,这也是谢康年极不喜欢呆在西市的原因之一。此时,李家那位不可一世的独子李楠,正坐在谢家家宴的尊位上,趾高气昂地俯视所有人。 下一秒,他对着谢家人兴师问罪道:“文山顶上是我们李家的祖坟,没有李家的容许谁敢进文山?这么多年的规矩,你家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但私闯了文山,还偷走了那株石榴花?谢伯伯,今天要不给我个交代,你就亲自去跟我父亲解释吧,他明晚到家!” 李楠看似客气的话语中,却没有用您来称呼眼前的长辈,这实属有点欺负人。 不过,面对这样有些侮辱人的小辈质问,向来养尊处优的“谢上亿”却一反常态的沉默着,只是那张大胖脸阴沉的要命。 他做生意这些年来,也算是见过大风浪的老人,自己深知此事谢家人理亏在先,便不好意思发飙。再加上,李家又是得罪不起的世家,因此才强忍着自己的爆脾气,自始至终不肯开口说话。 但是,“谢上亿”谢渊已经被其他人捧了很多年,他何尝受过这种小辈的气。 因此,他左手紧握的肥拳头、额头暴起的青筋和歪坐着充满不屑的姿势,无一不都在说明,谢渊的暴脾气已经强撑到了极点。这会儿,说话的人若不是李楠,对方不知道会被谢渊骂死多少次。 谢渊之所以如此忌惮李楠,是因为他背后的李家,李家那首富的身份。 李家是西北地区的首富,偏偏就是人丁不旺,传到李楠这一辈,偌大的李家就只剩他这一株男性独苗,所以从小就金贵的不得了。有幸见过李楠真人的人都会说,李楠浓眉大眼帅气逼人,一米八五的个头像极了一位叫李敏镐的韩国某明星。相对的,李楠世家公子哥的气质,也如同《继承者》里那样不可一世的桀骜不驯。 若不是这次出事,赶上李楠的老爹不在家,李家文山的事情闹大了,连带着李家供奉几代人的石榴花消失不见,李楠这位贵公子才懒得拜访“谢上亿”这样的暴发户。 在家底深厚的李家看来,谢家除了行踪神秘的谢老谢康年外,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跟他们对话的资格,哪怕是众人眼里的财神爷“谢上亿”谢渊。 谢渊,是西市谢家的主人,有“谢上亿”之称,他身后的家事可谓人如其名。 谢渊个头不高,近些年来身材发福的厉害,看上去就是一位满面红光的有福之人。就是这位众人口中的有福之人,号称商界财神爷的谢渊,偏偏整个人多少带点民间俗称的克妻命。 因为跟他结过婚的太太们,最后都会陆陆续续病死家中,而她们的死因多多少少都有点莫名其妙。 正是这个原因,才让足够有钱的谢渊只娶过三位太太,只结过三次婚。 当然,现在的胖子谢渊,还是孑然一身的单着。但是他的膝下,已经有四名子女,亲生的谢家子女。 谢家的老大叫谢思则、老二叫谢柔兮、老三叫谢柔萳、老四叫谢思喆。 谢思则和谢柔兮属于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他们的母亲是“谢上亿”的大老婆康氏,她是兰市一户富商家的独生女。当年,“谢上亿”和她的婚姻,纯属于父母相交胜欢的商业联姻。 第二十四章 诡异酒店 在众人看来,这个康氏的儿媳妇是谢老那辈相中的儿媳,所以谢家老太爷谢康年最疼二孙女谢柔兮。再说谢家的这个谢老谢康年,众人更都是一脸的崇拜和仰视,包括素来瞧不上旁人的李家。 关于谢家人的各种八卦秘事,李楠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只是他从国外回到西安的时候,谢老和谢柔兮已经去了香港,双方都未曾见过面。 特别是最近,李楠收到一个消息称,谢渊因为照顾二女儿谢柔兮不利,导致她出了意外的事情,特别不受谢老谢康年的待见。而且,谢柔兮还有了意外的后遗症,谢康年更是带着她四处求医养病,完全是要将谢渊踢开的做派,所以李楠才会如此放肆的上门挑衅。 谢渊这個人的八卦向来很多,有人曾说他不是谢康年的亲生儿子,还有人说他那个大老婆的死,可谓极多恐怖和八卦斑斓之版本。他的大老婆,也就是谢柔兮的母亲康氏,据说本人什么都好,就是天生短命相。 因此,她在生完谢柔兮后没多久,便得了无法医治的重病,很快一命呜呼。 大老婆去世那年,谢柔兮的哥哥才五岁,谢柔兮刚刚出生。谢家能记着大老婆康氏的人不多,随着日后大少爷的离家、人员的更替、谢渊的三缄其口,这位大老婆留给人们的记忆,只剩下康氏二个字了。 不过,关于她的真正死因,却算得上是西市最富传奇的故事,当然是很恐怖的故事。这个谢渊和康氏的恐怖故事,内容最脍炙人口的版本,共有两个。 第一个版本,就是诡异酒店风水局,起因是谢渊修的一家不营业酒店。 当时大老婆去世,谢渊已经混的有头有脸,加上谢康年的光环加持,这件事便格外受西市人的关注。 对于大老婆的死因,谢家对外的宣传口径是,大老婆康氏因心脏病突发,医治无效后在医院去世。 可是外界对于康氏的死因一直有不同的说法,一个自称是做过谢家大夫人护工的人称,康氏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她出事是服药过量导致的。这名匿名的护工爆料说,康氏的谢渊跟康氏感情非常不好,康氏长期郁郁寡欢才会导致悲剧。 就在这则小道消息被西市人传的满天飞的时候,谢渊的下一步动作,更让它变得异常真实可信。谢渊在谢家一个高档度假村内,划了很大一块地,专门为亡妻康氏修了一栋酒店。 对外,谢渊宣称这么做,是专门纪念自己的亡妻。但事情怪就怪在他修的这栋酒店上,首先是这栋酒店外形,完全是一个白色的圆型大鼓包,跟南方山区很多人家修建的坟包一模一样。 其次是酒店的设计,这家酒店占地面积很大,可只建了突兀的四层。 并且,每层只建了四间房间,数字号码是401到404,而且每间房间都没有窗户,房间内都是一面墙的落地镜。酒店内部的电梯设计,更是吓死人的逆天奇怪,原因是它只有上行电梯没有下行的。 因为谢渊请人将下行道设计成了歪歪曲曲的长楼梯,这些长楼梯的排列和分布复杂荒诞,从远处看好似一幅幅镇魂的符咒。而且,整栋楼只有四层404房间是间女性卫生间,楼内根本没有设置男性洗手间。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酒店内的楼梯扶手全部选用了粗大的柳州木,上面还刷了一层血红色的涂料。这番异于常理的操作,仿佛是又给谢渊怪异的酒店,贴了一层诡异的外套。 因为众所周知的是,木质光滑、坚韧而轻、不易生虫的柳州木,根本不适合做楼梯的扶手,它是打棺材才会用到的木料,所以也被很多人称为棺材木。这种木材的表面异常光滑,坐楼梯扶手很容易让人摔到,除非这个人没有手。 基于以上种种反常,这家酒店很快成了大家口中的众矢之的,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是,该酒店建好后,谢渊一直将其锁门闭户,没有对外开放营业过。但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依旧有不少住过度假村的人声称,夜晚那家酒店内隐约会传出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好像在叫嚷着:放我出去! 因此,西市的人们说,谢渊将大老婆康氏的魂魄困在了酒店内。 至于他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年轻的时候,谢渊越来越有前后,身边的莺莺燕燕也变得越来越多。于是,作为大老婆且联姻助理的康氏,便于谢渊有了一个个规定,那就是他在外面怎么玩都行,但乱七八糟的女人就是不能带回家, 后来传言说,康氏在生了谢柔兮后,正值身体虚弱刚出月子,谢渊无法忍受寂寞,竟然将外面包养的女人带回了家。这一幕刚好被康氏看到,她顿时怒火攻心气愤难耐,这才导致了心脏病发作瘫倒在了地上。 在这个时候,若是谢渊和那女的能马上将人送进医院抢救,也许康氏还能捡回来一条命。偏偏谢渊跟那个女的选择了另一条路,两个人大肆辱骂激愤着奄奄一息的康氏。 据匿名护工的小道消息,两人辱骂的内容不堪入耳,无非是盼着康氏能早点去死,早点给其他人腾出大老婆的位置。于是,一番骚操作过后,康氏终于如他们所愿的去世了。 可是,康氏虽然死了谢渊还活着,他可以不爱她却不能不利用她。 因此,西市的人们中还流传着一个说法,就是康氏的八字天赋异禀,是极其难得的旺夫命格。这也是谢康年选中她做儿媳的原因,但是康氏死时心灰意冷满心怨恨,谢渊害怕她会化作厉鬼报复自己,或者会导致自己的运势下降,所以才建造了那个不开门的酒店困住她。 而酒店内能上不能下的电梯,意味着谢渊的财富有升无降;涂了红漆的柳州木,是风水学中催财的一种邪术,寓意谢渊财运亨通;选择富人云集的度假村建诡楼酒店,就是为了借这些人的气运锁死康氏,从而将自己推到顶峰。 第二十五章 种生基 第二个版本是,大老婆康氏的命是被人借走,用来给谢渊续命,也就是一种神秘风水术种生基。 种生基,它从字面意思上理解就是“种植生命的根基”,换到风水学中就是将活人当死人看,请人运用风水阵法,将某活人身体上的皮肤、毛发或是贴身衣物等,连同这个人的生辰八字埋入特定的坟墓中,以此达到给该人转运增强运势的作用和目的。 这种风水法术在历史上早有记载,在《史记·刺客列传》中写道,豫让为自己的主人智伯报仇,前后两次去刺杀赵襄子,结果均未成功。赵襄子被他的侠义行径打动,觉得此人是个汉子,就将其释放了。 但是,执拗的豫让随即又进行了第三次行刺,结果还是没有成功,这一次他罪无可赦,本该立刻处死。然而赵襄子依旧不想杀他,就脱下自己的衣袍,让豫让提剑刺杀衣袍,豫让做完这一切后便自刭而死。 在《包公案》的狸猫换太子中,同样的做法也使用在了包公惩罚宋仁宗,怪他不孝,让他脱下皇帝龙袍,令人责打龙袍,历史上称之为“打龙袍”。 而在《三国演义》第十七回中,曹操就曾下令让三军不准踏踩青苗,违令者立斩。岂料自己的坐骑不慎受惊,误入麦田踩踏了青苗,曹操为了明军纪,便把自己的胡须割下来,以割须代替斩首。 所以,用活人身上的贴身物件代替活人的做法,在古代不是诈术,而是古人相信人的头发,指甲、胡须、血液和贴身衣服等,都带有该人的精魄,因此得不到活人尸首的时候,便可以用这些假借衣冠冢来代替。 在江西的道派中,种生基也是“葬生基”的讳称,它同样是客家人口中“葬生基”的俗语。换句话说,就是活埋的意思,俗语常称之为:好彩走得快,山泥塌下,就要葬生基。 通俗点讲,这种风水术将人假意活埋,用所谓的假死,瞒骗执法鬼差,避命中的劫难,也就是风水术中常见的阴宅阳用。 据知情人说,大老婆康氏抑郁症发作后,吃下了很多药导致她出现昏迷。谢渊不仅没有将她送去医院治疗,反而将自己的贴身衣物、头发、胡须等放在她的身上,将她装在特制的棺材里,当成自己的替身下葬。 这种预先殓葬自己替身的做法,目的就是吸收西市少有的吉穴地气,以此延寿增福驱邪避凶。因为风水学中的生基,又称为寿墓或生坟,它的意思是将建筑物埋入地下,吸收道教中所说的“三魂七魄”。 不过这一切只是個开始,风水师还要将谢渊的生辰八字,写在棺木之上,选择一个特定的日子埋入吉穴。然后,风水师会持咒作法,上祷天庭下告神仙,让 种生基吸收龙脉灵气,回报生人,增福延寿。 等到仪式结束时辰一过,风水师就将康氏的棺木取出,让她继续苟活在人世间,替谢渊承受他命中的劫难。谢渊选择的这个种生基法,跟有人将祖先骨骸葬在龙穴以庇荫后人的阴宅风水一样,无非是借着别人享用非分之福,提前借贷享受福报。 但是,谢渊种生基用的是自己活着的大老婆,且她本人完全不知道。所以他的操作,就是在西市的一系列行为,就显得格外诡异和不合常理。 康氏去世之前,谢渊大肆购买了一大块公墓,这块公墓面积非常大,呈河流状长条形。会看风水的人说,那块公墓上面有一股地气流过,其中一块的公墓是气流的气眼所在,这是种生基的第一步。 其次是,谢渊让人把那块公墓完全隔离出来,听说在里面摆了一块巨大的罗盘测磁场。听懂行的人说,这是为了找出死者的生命磁向,为保证死者下葬的位置跟死者生命磁向不相剋。 接着就是做一场法式,让死者能住起来舒服,这样死者不会找生者的麻烦。 当时,康氏刚住进医院的时候,谢渊就选了那块“风水宝地”的公墓。等到她出现昏迷的状况后,谢渊就将大老婆和自己的贴身物品下葬,请来高人开始加持“神秘力量”——种生基。 这番操作后没多久,谢渊就又做了一笔大生意,而大老婆康氏很快一命呜呼。 传说出来的时候,有人问种生基这里厉害,为什么风水师自己不种呢? 大家得到的答案是,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有好的方面就必定有坏的的方面。虽然做种生基可以让该人持续很长时间的改运、可以帮助该人实现一些愿望、可以提升该人的运势,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风水术的效果有限,多做有害无益。 而且,种生基的人还要花费大量的精力、物力去定期维护,避免选中的地方被破坏。若犯了禁忌,该人就会被反噬,运势和寿命会变得比之前更差,甚至提前身亡。 这就解释了谢渊建造诡异酒店的必要性,他先在吉穴公墓处种生基,设了一个衣冠冢,又在诡异酒店内设了禁锢康氏魂魄的阵法。如此下来,就算万一衣冠冢被破坏,谢渊的运势和命格也不会有丝毫的影响和改变。 这两个版本被西市人传的绘声绘色,原本不相信的人,也因为后来谢思则的事情,对此变得深信不疑。 据说,谢思则是大老婆康氏的儿子,也是谢家的大少爷,谢康年的长孙。 曾经见过他的人说,他是一位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贵公子,性格方面很像特立独行的谢老,却偏偏少了谢老的胸怀。换句话说,他的性格非常执拗,也许是母亲早逝缺爱的原因,也许是父亲用母亲种生基了的原因,他自小便与脾气暴躁的“谢上亿”话不投机。 在母亲去世后的第三年,谢思则去过一次谢渊建诡异酒店的度假村后,便怒气冲冲地去找父亲谢渊。听说那天谢渊的办公室里,父子俩间终于爆发了一场极其惨烈的争吵,最后谢思则摔门离开谢家,谢渊气晕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第二十六章 许坤 自此,谢思则便赌气离家,跟人偷跑去了南洋,很多年来都没有一点消息。 关于谢思则这件事,突然附身到谢柔兮身上的张招娣,没有一点点记忆。也许是她当时年少,也许是她跟亲哥哥真的关系疏远,她的大脑中不仅对谢思则没有一点印象,而且在西市谢家的各个角落里,竟然也找不到一点点谢思则留存的东西。 可见这个哥哥在谢家很不受人待见,谢柔兮也不明白爷爷谢康年,为何对长孙也是他绝口不提。直到多年后,经历那件事情的谢柔兮想起谢家,才真正明白谢家当年为何要那样对待谢思则。 说完谢家长孙,就一定要提提另一个女儿,那個让谢柔兮记忆深刻的妹妹谢柔萳。她是谢家的另一个女儿,以往是跟谢柔兮完全相反的人设,也是众多有钱人家教育孩子的正面教材。 谢柔萳的母亲是“谢上亿”的二老婆,这位二老婆的父亲是“谢上亿”的得意下属,多年忠心耿耿地给他做事,为谢渊立下很多汗马功劳。为了答谢得力下属的忠心,“谢上亿”娶了他家体弱多病的独生女,生下一个女儿谢柔萳。 谢柔萳比谢柔兮小四岁,她的母亲现在也已经病逝,听很多人说,或许是因为有母亲多年的爱护,她跟谢柔兮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同,基本属于一南一北两个极端。 谢柔兮很漂亮,谢柔萳极娇美;谢柔兮行事乖张,谢柔萳行事乖巧;谢柔兮文不爱舞不行,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爱好,而谢柔萳知书达理能歌善舞,年纪轻轻就弹了一手好钢琴。 姐妹俩之间落差办的鲜明对照,早就成了那些名门望族茶余饭后的谈资,只不过谢家大小姐谢柔兮是众人口中的笑料,二小姐谢柔萳则是众人口中的嘴碰对象。 其实这么多年,谢康年很清楚这些对谢柔兮很不利的传言,可他偏偏无动于衷,别人对此根本不能理解。有人猜测,这可能是在他心里,宝贝孙女谢柔兮的开心比什么都强。 谢康年养出来的孙女,根本不需要讨人喜欢,他自然能护她一世幸福,这就是谢老骨子里的骄傲吧。可惜,普通人哪里能明白谢康年的想法,他之所以纵容谢柔兮到无法无天的地步,背后自然有这么做的原因。 当张招娣附身到谢柔兮身上的那场可怕意外发生时,谢康年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比起再多的后遗症,只要谢柔兮还活着,他就可以欣喜若狂的感恩。因此,在张招娣最不适应的艰难时刻,面对谢柔萳的不断挑衅和“谢上亿”的接连质疑,谢老依然决然地带她去了香岛疗养。 这次,在谢柔兮刚回到西市时,笑里藏刀的谢柔萳之所以急匆匆地好心来看望她,是因为三老婆的儿子渐渐有了兴风作浪的苗头。她知道自己姐姐冲动、任性、霸道,是一把能给自己挡灾的好枪,所以李楠前脚进门,后脚谢柔萳就冲到了谢柔兮的房间煽风点火。 家宅不宁万事不利,谢渊此刻面对李楠时的焦头烂额,应该谢谢他的三老婆。 “谢上亿”的三老婆一年前病逝,她家原是一户经营不善的买卖人,为了给家里偿还因经营不善欠下的巨债,样貌出众的她被迫嫁给了比自己大二十六岁的“谢上亿”。但是,也因为这个原因,三老婆在谢家最不受人尊重,这让本就爱慕虚荣的三老婆变得越来越腹黑阴郁。 尤其是在三老婆生下一个儿子后,她那种小人得志的做派越发的明显,就连娘家人等也越发拿腔作势起来。特别是三老婆的哥哥许坤,从之前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市井无赖,摇身一变成了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商界精英。 果然,资本可以毁掉一个英雄,同样也可以塑造一个流氓。 自从三老婆去世后,面对岁数渐长的小侄子,许坤将他当成了人生赢家的法宝,他不惜一切地扶持、培养和调教这个小孩。没多久后,这个岁数不大的小儿子,就跟两个姐姐相处的水火不容。 因此,才有了谢老前脚出国去访友,谢柔兮后脚就在谢家的游泳池内出了意外。而且,就在她抢救过来后,许坤曾想利用她的失忆,将她扼杀在众人的口水中。 只可惜,谢康年回来的速度远大于他的想象,接着谢家那些负责谢柔兮起居的保姆、司机、保镖和管家,都被谢康年大发雷霆地处理掉了。只是,许坤是个做尽坏事的老手,即便有谢康年这样的人物主事,也依旧没能在现场找到任何人为设计的线索。 不过,许坤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隐约从亲妹妹口中猜到过谢渊和谢康年之间的秘密,所以面对谢柔兮久久不能治愈的失忆和陌生,他有了一个新主意。 当时,在医生坚持说是创伤后遗症的表现时,许坤偷偷找来一位世外高人给谢渊。他深知“谢上亿”内心的迷信,在高人一顿掐指占卜后,他们得出了谢柔兮被人换了魂的结果。 谢渊对此是深信不疑,还找到谢柔兮身上种种异样的线索,一并交给了谢康年处理。没想到谢康年完全不信,直接将谢柔兮带去了香岛,而这一步也是许坤所盼望的结果。 没有精明能干的谢康年在西市,他就能更好的把控谢渊,利用三老婆在世时干过得助纣为虐的糟心事,应得谢渊的彻底支持帮小儿子夺家产。这样一来,二女儿谢柔萳,就成了最大的输家。 即便她在谢渊眼里是最值得疼爱的女儿,可是谢渊和谢康年的巨额家产,都将与她无关。因此,在这种情况下的谢柔萳,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到了贵公子李楠的身上,那个她最想嫁的人。 想完谢渊后宅的一堆破事,西市看热闹的众人便不难理解眼前的矛盾,为何会变得一触即发。就在李楠极不耐烦想要发火的一瞬间,谢家紧闭的客厅门突然被人打开,随着一声声惊呼,传说中大名鼎鼎的谢康年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第二十七章 晕倒 “他、他就是谢老吗?”李楠身后的跟随者有人窃窃私语。 另一名跟随者说:“就是他,不是说谢老不在西市吗?好气派呀,看着就不好打交道,咱们少爷不会吃亏吧?” “怕什么,咱们老爷今晚就到西市,谢老还能不给他面子吗?” “也对啊,对了他身后那女的是谁啊?” “好年轻漂亮,谢老不会也新娶了一个老婆吧?” 就这样,一老一少走进了客厅,刹那间,屋内众人的目光,像是无数高亮度的聚光灯,通通汇聚到了爷孙俩两个人的身上。 李楠不是个傻子,他立刻收拾身形,一下子站了起来,异常客气地问:“您、您就是谢老??” “嗯,在下谢康年,她…”谢康年的话还没说完,意外就发生了。 站在他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的谢柔兮,只觉头疼欲裂口干舌燥,一股无法言喻的头晕目眩席卷全身。下一秒,随着眼前的天旋地转,她晕倒在了客厅里。 “小姐,大小姐,快醒醒、快醒醒啊!” “来人,来人呐,快叫大夫!大小姐晕倒了!” “你们快散开,叫人、快点叫大夫!” 顿时,谢家的大宅内乱成了一团,刚刚回家的谢柔兮,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再一次晕倒在众人面前。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就连前一秒还想兴师问罪的李楠,也不得不耐住性子先等谢家救人。 “她就是谢柔兮呀?可比谢柔萳漂亮太多了,看着不像是一個刁蛮任性的姑娘啊。长得那么漂亮,身子真娇弱,听说之前出过意外呢!” “你们男人只会看脸,女人光漂亮有什么用?绣花枕头、无才无德、弱不禁风,谁家娶了她谁家倒霉!” “谢柔兮真的挺漂亮,难怪谢老跟个宝贝一样宠着,你说谢老的身价到底能有多少?” 此时,原本跟着李楠的人们不得不离开谢家,逐渐散去的人群中,爆发出诸如此类的议论声。可以说,谢柔兮的如此出场,又一次勾起了每个人八卦的好奇心,包括不断回头张望的李楠。 李楠是一位贵公子,见过的美女自然是不计其数,平日里女人们的顶级颜值和身材,对他来说都是喝牛奶一般的唾手可得。她们能让他感兴趣,却无法让他流连忘返,只是刚刚谢柔兮上演的晕倒,让他心里有一点说不出来且特别的异样感觉。 对于这个女人的传闻他早就听过无数版本,但是刚刚那一眼照面,谢柔兮娇娇弱弱的羞涩模样,一点都看不出传闻中的刁蛮跋扈。若是她演技甚好,那这个女人的人设是何目的?谢柔兮身上一股说不出的神秘感,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反差,像是一只藏在李楠心里的小猫,挠得他浑身蠢蠢欲动。 “阿刀,你去找谢柔兮所有的资料,今晚10点前给我!所有资料!!” 李楠挂了电话,坐在车里沉默着,窗外的谢宅好像忽然变得顺眼了起来。从这一刻开始,文山上面闹出来的事情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他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了晕倒的谢柔兮身上。 而她的妹妹谢柔萳,也就是曾经跟李楠暧昧过的女孩子,早就被他忘得干干净净,全然不知此时谢柔萳正快步朝他的车子走来。 “找死啊?不要命了,谁啊?眼瞎吗!!!”一个紧急刹车,差点让李楠撞到脑袋,他立刻摇下窗户大骂起来。 谢柔萳娇滴滴地走到他的车窗边:“楠哥,这么凶会吓到人家呀!” “哦,怎么是你?这样闯到车子前面很危险,不知道吗?”看到是熟识的谢柔萳,李楠的口气缓和了很多。 “不是一直联系不上你嘛,看到是伱的车子,我赶紧追了过来。刚才家里人太多,不好意思跟楠哥说话嘛,好久都没一起吃饭了!” “哦,那个我最近特别忙,工作上焦头烂额,改天、改天一定约你!” “真的嘛?那你一定给我打电话啊,等你哟!” “好好,好,我先赶回公司…”说着,李楠催着司机赶紧离开。 谢柔萳这个著名的天才美女钢琴家,对他而言早就是昨日黄花,就因为她是谢柔兮的妹妹,他可不想再跟她扯上关系。曾经的那段暧昧,如同很多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人一样,仅仅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份甜品。 因为谢柔萳的漂亮和完美,所以她有了出现在他身边的价值,作为来者不拒的李楠,自然是一阵紧密锣鼓的追逐。果然没多久,谢柔萳便对他这个李家独子爱的死去活来,还一个劲指望李楠能跟她官宣。 谢柔萳不明白的是,即便两人做尽了情侣之事,仍还没开始正式交往,李楠对她的感觉,就已经恢复到了无感中。于是,李楠逐渐远离谢柔萳,试图让她自己明白,彼此之间只是一场暧昧未遂的回忆。 毕竟对于李楠这样的公子哥来说,面对美色的冲动很容易,可是要长久相守却很难。所以,不会长久与自己纠缠,是李楠一向交友原则,除了一个人。 “少爷?您真要赶回公司吗?”司机的声音打断了李楠的回忆。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道:“第一天做事吗?当然是去维港娱乐城,下半场才热闹!” “少爷,老、老爷今晚回来,文山的事情还没解决,您、您要不还是先回家?” “管家又给你打电话了?忘了老头要回来,回去回去,真他妈扫兴!!”这时候的李楠,言谈之间没有一点伪装,举止更是放肆的厉害。 他姿势浮夸躺在后座上,脱了鞋的双腿更是翘上了天,完全没有世家子弟该有的仪态。而正在努力狂删的手机里,更是塞满了各种不入流的东西,难怪李家的当家人对他的未来早就不抱希望。 此时的谢家老宅内,众人都已经恢复了正常,谢渊送走了大夫,留下谢康年去看望宝贝孙女。谢康年轻轻推开卧室门,看到娇弱的谢柔兮静静静地躺在大床上,她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宛如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柔弱不堪。 第二十八章 连环噩梦 “小柔兮,醒醒呀,爷爷带了你爱吃的红宝石柚子!”谢康年悄咪咪地走进床边,低声喊着她的名字。 下一秒,刚还昏迷不醒的谢柔兮,就像一只灵巧的漂亮狸花猫般,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睁大双眼道:“爷爷,没忘给我切小块,还带了一次性手套吧?” “切了,带了,知道你怕弄脏手!梅姑,去门口守着,谁都不许进来!”谢老压低声音朝着灯光的阴影处吩咐道。 随即,一个壮硕黝黑的女人立刻闪现了出来,她轻声应了句:“好,老爷。” 爷爷告诉她,这个叫梅花的女人,谢柔兮对外要称她为梅姑。这个人,是她和谢康年从香岛回来之后,爷爷专门从南洋那边求来的保镖。梅姑专门负责照顾谢柔兮的人身安全,对她的一切衣食住行都要尽心尽力检查,包括她会接触的所有人。 可是,对于这位梅姑的来历、背景和能力,谢康年对谢柔兮却一问三不知地闭口不谈。爷爷仅仅反复告诉谢柔兮,梅姑的能力深不可测,对她也绝对忠心耿耿,遇事只管相信梅姑就好。 谢柔兮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梅姑,从初见的时候,梅姑那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那高眉弓深眼窝大鼻头厚嘴唇和黑黄的皮肤壮硕的身形,都让她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爷爷告诉她说,那是因为梅姑的面容很有南洋女性的特色,所以谢柔兮才会觉得熟悉。后来熟悉一点了,谢柔兮想从梅姑的嘴里打听消息,这才发现梅姑的话很少,整個人冰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尤其是她那双很有男人像的大眼睛,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总像没睡似的耷拉着。无论谢柔兮跟她说什么,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漠不关心,经常让谢柔兮觉得梅姑的出现像是受到了爷爷的要挟。 不过很奇怪的一点是,自从回到西市,梅姑成了谢柔兮的贴身保镖后,她真的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不管是大到生病住院、车祸溺水,还是小到丢钱丢物、盛夏遇蚊等,所有的一切不好的意外,都好像在谢柔兮的世界里消失了。 看似毫不起眼的梅姑,竟然像一个绝佳的意外绝缘体,将谢柔兮封印在了绝对安全的结界里。也许她的身体里,真的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神秘力量,谢柔兮有点相信爷爷的选择。 而这一切神奇,只有谢老和谢柔兮知道,这也是爷孙之间的一个秘密。 “爷爷,还是这个好吃,你也尝尝!外面的人都走了吧?我刚装的是不是很棒?” “嗯嗯,好吃,你呀超级棒!不过下次晕倒前,要先等梅姑走到你旁边,这演技又有进步啊!”谢康年宠溺地说。 谢柔兮哈哈大笑道:“爷爷知道啦,那必须的,谁让我是您的孙女呢!” “哈哈哈,老夫教得好,谢氏后继有人!下一步,需要爷爷做什么?” “拖住李伯父,让他同意我跟李楠去一趟文山,我怀疑这事有蹊跷,那个梦太真实了!” “好,坟场的事情你不要再去查,爷爷会派人处理,慢点吃不能吃多了。去文山一定带着梅姑,伱呀不能任性冲动,爷爷不吃…”屋内,爷孙两个人笑成了一团。 原来,谢柔兮在大厅内突然晕倒只是演戏,目的就是将气头上的李楠顺利挡回去。因为文山上面的事情,远没有李楠想象的简单,而能真正解决这件事情的人还没有出现。 那个人,就是李楠的父亲李永义,也是谢康年必须要见的一位故人。 事情要从李楠出现的前三天夜里说起,那晚回到西市没多久的谢柔兮,忽然没来由地瞌睡的要死。因此,她便早早地上床睡觉,谁知这一睡就睡出了事。 她做了一个异常奇怪的梦,醒来后浑身都是汗,梦境中真实又诡异的画面历历在目。在梦里,她先走到了一大片坟场中,然后看到一个红衣男孩的背影,凄凄惨惨地说着她听不清的话。 可是,梦里的谢柔兮丝毫不觉得害怕,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往前走。很快两个人来到一棵巨大植物的身边,那棵植物看着像人参又看着像一朵花。就在谢柔兮想继续凑近看清楚的时候,花朵突然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冲着她整个人狠狠地咬了过来。 顿时,睡梦中的谢柔兮被活活吓醒,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似乎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她慌忙开灯,喝了一口温水,缓了好半天后才又重新入睡。但是这一次,噩梦依旧没有放过她,梦境居然变成了连续剧。 她梦到那朵没有咬到自己的植物,阴森森地冷笑着钻到了泥土里,接着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大门。谢柔兮立刻认出来,那扇门正是导致自己穿越的老祠堂大门,门开了,里面是一片渗人的红光。 “来吧,快点进来吧,来吧!”鬼魅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下一秒,地动山摇地旋转裹挟着谢柔兮往一个黑洞里钻去。梦境再次亮起时,谢柔兮已经站在了一个山头,眼前是两个男人的背影。 他们交头接耳地说着话,不时用手指着面前的坟包,那座立着墓碑的真正坟包。一股说不出来的警觉,让谢柔兮下示意地蹑手蹑脚靠近,她隐约听到了两人口中不断重复着“w”的字母。 好奇心驱使谢柔兮不断地凑近,突然前面的一个男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身,手里冒出一把沾着血的尖刀。谢柔兮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这位塌鼻梁褐色皮肤的瘦高男人目露凶光,将刀一下刺向了她的心脏。 “啊!”谢柔兮不由自主地再次发出一声惨叫,但是这一次她很不幸地并没有清醒过来。 反而随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她又一次天旋地转的换场,再次清醒过来时,谢柔兮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位裸露着上身的妇女身旁。而她所处的地方,更像是纪录片中的某罕见土著部落内,之前还在男人手中的那把沾着血的尖刀,此刻已在身旁的妇女手中。 不等谢柔兮适应这个场景,就看到黝黑皮肤的妇女手起刀落,毫无惧色地切下自己的一根手指。 第二十九章 巴隆男子 随着断指处澎涌而出的鲜血,谢柔兮的腿颤抖到发软,可是黝黑妇女的反应超出常人的平静。她只是熟练地将另一只手,伸进面前一个破旧的陶罐中,从中掏出一把黑灰色的粉末。接着,先将这些东西撒在断指的伤口上,又麻利地将剩余部分往脸上涂。 这番操作吓得谢柔兮不由地咽了口唾沫,面对黝黑妇女伤害自己就像切菜板淡然,她仅剩下想逃跑的冲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的四周响起一阵奇怪的敲鼓声,一根细细地麻绳出现在黝黑妇女的手中。 谢柔兮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就见黝黑妇女熟练地拿过细绳,紧紧地绑在了断指的关节处,顿时,上半截手指黏着黑灰色粉末的伤口处,渐渐地不再往外冒鲜血。也就是这个动作,让站在旁边的谢柔兮发现,黝黑妇女的两只手十根手指上面,居然有六七根都是断指。 “啊,妈呀!”谢柔兮的嘴巴里又发出一声惊呼,随着这声惊呼,那个断指的黝黑女人抬起了头。她看到了身旁面无人色的谢柔兮,便冲着她裂开那张爆了皮的大嘴,嘿嘿嘿嘿地笑了。 随着诡异的笑声响起,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心,从断指黝黑女人裂开的嘴巴里掉了出来。站在身旁的谢柔兮吓得浑身颤抖,断指女人却旁若无人地将人心捡起来,捧在了手掌心里开始大快朵颐。 “不、不要!!”谢柔兮惊呼道。 谁知,断指的黝黑女人突然抬头,满嘴都是血地说了句中文:“你要吃吗?” “啊!!!!”这次伴随着惨叫声,谢柔兮终于摆脱了噩梦,哆嗦着惊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的睡衣上面都是汗,而距离上一次做噩梦,时间仅仅才过去半個小时。 谢柔兮几乎是吓瘫在了床上,她紧紧裹着被子蜷缩着,脑海里全是梦境中的阴森画面。那个持刀的男人,对就是他,他穿了一件很奇怪的衣服,一件她肯定在哪里见过的衣服。 突然之间,谢柔兮想起来了,那件衣服出自一部电影,一部她最近看过的香岛电影。电影里有一位印尼的男人,他去一家当地最高档的时装店,专门定制重大场合需要穿的衣服,也就是印尼人口中的“巴隆”。 这个“巴隆”的样子,像是敞领的白色衬衫,有长袖也有短袖的款式。两边腰际开点岔,腰部略微变窄,前面有两个大口袋,胸前两边各有一条织出来的垂直白色花纹。 根据电影里的介绍,这正是一种印尼男人的礼服,可以穿着参加宴会,或者是重要的会议。而且,这种极正规的上好“巴隆”,定制的款式价格十分昂贵。 想到这一切,谢柔兮便觉得事情有点诡异了,一切似乎都在暗指着什么。因为在她睡觉前的晚饭中,她和爷爷谢康年刚刚听说,有人在西市的某高档娱乐场所内,看到了刚从印尼回来的大哥谢思则。 也就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谢柔兮的身体便像被瞌睡虫占领了一般,困得睁不开眼睛。接着,偏偏是这个时候她做了两个相连的噩梦?还有那个谢渊修建的坟场,难道它也跟大哥的回来有关系吗? “砰、砰、砰!”深更半夜,谢柔兮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冷冰冰的梅姑声音却在她回答之前响起:“谁呀,小姐睡觉呢!” “梅姑、兮兮姐,是我呀,柔萳!我刚刚做了噩梦,很害怕,能跟你一起睡觉吗?兮兮姐,快点开门吧,我好害怕!”谢柔萳娇弱地说着。 “小姐,她不是好人!”梅姑居然闪现在了谢柔兮床边。 谢柔兮又吓的一个哆嗦,结巴地问:“你、你看着我?那刚才我做噩梦,你都看到了,也不叫醒我?” “没看,你又没危险,她不是好人!”梅姑依旧是冷冰冰地回答。 “好好,知道了,让她进来吧,伱去休息,我没事!” “好,我在隔壁!”说着梅姑打开门,放谢柔萳进来,自己则转身开了隔壁的小门出去了。 谢柔兮的这间卧室设计很精巧,跟隔壁梅姑的房间有小门相连,颇有点古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意思。谢柔萳早就听说过这间房的不同,可今晚也是第一次看到谢柔兮备受呵护的安保,她心里又是一阵极不舒服的嫉妒。 “姐姐,我做了一个噩梦,好害怕呀!还是你的命好,有爷爷这么疼你,什么都不用怕!” “你不有爸爸保护吗?我们几个人里,爸爸最喜欢你,对你也是有求必应!” “呵呵呵,哪有呀姐姐又说笑了,我今晚要睡你这儿!” “哦,你梦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害怕成这样?” 听到这句话,谢柔萳立刻敛起满身的娇滴滴,一脸严肃地说:“坟场,爸爸买下来的那块坟场,我梦到一本书和一个入口,然、然后我像是被吸干了精力和寿数,突然变成了一个木乃伊般丑陋的老太太!” “书和入口?爸爸买的那块坟场??” “嗯嗯,姐姐你还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坟场的事情!” “好,你说!” 谢柔萳压低了声音,在谢柔兮的耳边轻声讲起了坟场的秘密,那个能让谢渊力排众议一掷千金买下坟场的秘密。 原来,谢渊认识一位很懂风水的道士,当年就是受他点拨,才得以受到谢康年的青睐。据谢柔萳说,谢渊和谢康年之间的父子关系,很值得人去深究。这一点,谢柔兮也深有体会,两个人无论是外貌习惯,还是为人处事完全没有一点亲生父子的感觉。 但是,这件事是续谢思则之外,谢家的另一大禁忌,没有人敢去深究或探索。她就算再守爷爷喜欢,也不会冒失到忽然去问这件事,毕竟她早就不是最初的谢柔兮,骨子里她还是穿越来的张招娣。 谢柔萳看到对于这件事情,向来冒失冲动的谢柔兮根本不接她的话茬,还以为是她丝毫不关心。所以,谢柔萳赶紧抛出另一个大瓜,试图再次对谢柔兮煽风点火。 第三十章 伊甸园毒蛇 据谢柔萳说,之前因为“谢百万”的手下得到密报,说是城外一处很老旧的公墓坟场里出了怪事。 起先,是一位值班的守墓人出现了幻觉,他口口声声说看到几个穿着红色肚兜的白胖小孩,每晚半夜时分在坟场中心的空地上唱歌跳舞。可是,只要有活人靠近它们,那几个小孩就会立刻消失不见,翻遍坟场也找不到一丝线索。 这种情况接连发生了四五天,守墓人越看越觉得害怕,便将此事上报给了负责管理坟场的领导。但是,没人将守墓人的话当真,都以为是爱喝酒的守墓人眼花,自己吓唬自己。 何况,在很多人看来,类似公墓坟场的地方本就不干净,有点奇奇怪怪的事情也属于正常。再说了,几个唱歌跳舞的小孩子,他们又没害人,怕什么呢?自然是没有人会去处理。 但是,这件事情无意中被“谢上亿”三老婆的哥哥许坤知道了,于是情况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他对妹夫“谢百万”的研究极深,深知此人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敛财。 因此,许坤作为他三老婆的亲哥哥,必然是削尖了脑袋的去讨好妹夫。 很快,许坤不知道从哪個犄角旮旯里翻出本野史,按照该书中的记载,这几个穿着红色肚兜的小孩,就是地底下最值钱的野生参王所变。人们只要想一个办法抓住他们,便能找到那几根价值连城的野生参王,许坤将这事告诉给了谢渊的心腹们。 野生参王这东西,不光是野史里有记载的好东西,更是道家修行闭关的最好助力。听说它们不仅能消除百病,还能让人永保青春,参王出现的地方更有难得一见的风水吉穴。 听到这番话的谢渊立刻坐不住了,他第一时间便联系了那位高人,而高人的话更是坚定了他买下那块公墓。随后,“谢上亿”便大手一挥,将那块无人青睐的公墓坟场受入麾下。虽然处理里面的坟,让谢渊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但是比起那些野生参王的诱惑,这点点损失算不得什么。 不过,谁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受谢家的控制。 自从谢渊买下坟场立了围栏后,随着里面的坟包一一迁走,谢家派出去的人连个红衣小孩的影子都没看到,更别说找到什么千年一遇的野生参王。而且,去找的人居然接连出了意外,不是刚出坟场就被车撞死,就是回家生了急病一命呜呼。 这样一来,别说谢渊派出去的人,就连张罗起这个事情的许坤,都自己觉得后背发凉害怕的不行,便没有人再敢去那里搞开发。可是,事情并没有随着这些人的停止而停止,相反的,老坟场里死人的事情越闹越大。 最后,西市的警方介入调查,最终得出的结果,工人们的死因确实是属于意外。但是,随着案情的不断深入,自认为啥都懂的“谢上亿”这才知道,那个老旧无人问津的公墓坟场,在刚刚建国那会儿,就邪性的厉害。 传说在解放初,那个地方是小鬼子们弄出的万人坑,里面死了很多无辜的老百姓,是一块怨气冲天的阴地。后来,有人利用低价将那块地买下来搞开发,却不成想进展相当不顺利,先是有工人无缘无故的失踪,再是机器们没理由地出故障。 后来,那名老板实在没有了办法,就请教一名得道的高僧指点,这才将那块地免费捐赠,改成了公墓性质的坟场。可是,随着安稳日子过得久了,人们对以前的事情越来越淡忘,知道实情的人也就越来越少,这才有了后来谢渊买坟场的事情。 看到这份历史回忆的谢渊,那颗想再发一笔大财的心马上凉了一半,他是一个最信风水的人,也是一个最迷信的人。犹豫再三后,谢渊决定放弃那块坟场,就在这个时候,正在闭关的高人联系了他。 高人叮嘱谢渊,让他务必在后天子夜时分,朝着公墓坟场某方位挖下去。这个挖的深度,几乎可以用掘地三尺来形容,高人断定那里一定有东西。“谢上亿”谢渊对这番话深信不疑,他用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为理由,开始了那场挖掘。 没想到这一交代,竟然真让谢家人在坟场那个地方,翻出来一座地下的老祠堂。就在“谢上亿”的人,准备要进入地下老祠堂探查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大批考古专家,将那个公墓坟场统统接管了下来。这一举动,不仅让那位背后指点的高人想不出个头绪,也让“谢上亿”谢渊焦躁不安。 他听高人说,那地下老祠堂是一座神殿,里面不仅有千年的野生参王,更有一本能让人青春永驻的秘术。高人一再怂恿谢渊,要派人赶在考古队前,得到这些东西。 可谢渊手下的人哪里有这些本事,于是,找人抢宝贝的事情,便落到了早早就混迹社会的许坤身上。许坤找到了两位所谓的行家,偷偷溜进公墓坟场,赶在考古队之前打开了地下老祠堂的大门。 然后,他们真的带回来一本书,只是这书被谢渊偷偷锁在了谢家的密室中。 “兮兮姐,明天爸爸和爷爷要去李家,你知道爸爸的那间密室,就不好奇那本书吗?”谢柔萳的双眼闪着光,眼睛里用十分期待的眼神看着谢柔兮。 谢柔兮瞬间明白了过来,谢柔萳今晚来找她的目的,便是要挑唆自己的傻帽姐姐去偷书。可想而知,以往谢柔兮荒唐的人设中,这位好妹妹的背后贡献有多大。 “为什么要好奇呢?我又不缺钱,对宝贝没兴趣,一本地下发现的破书,有什么可好奇的呢!”谢柔兮也立刻戏精上身,傻气十足地问道。 谢柔萳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微笑,她装出十分真诚的模样说:“兮兮姐你忘了,你最害怕什么事情了吗?” 谢柔兮天真地问道:“什么事情?” “你最害怕自己变丑呀,唉这事都不记得了,爸爸总说你的两个优点无人能及,想想看,难道不想自己一直这样美下去吗?”谢柔萳娇滴滴的声音,像极了伊甸园里诱惑夏娃的毒蛇。 第三十一章 煽风点火 “美呀,还好,比起它我更好奇,自己有什么优点?”谢柔兮果然继续问道。 谢柔萳慢悠悠地说:“哎呀你是美得不自知,姐姐的优点,那自然是漂亮嘛,还有不会长胖呀。不过,人总是会老的嘛,你不会最害怕这一点吗?就像我做的噩梦,万一哪天醒过来,发现自己变得又老又丑,你不是说还不如死了算了吗?” “哦,我有说过吗?不重要吧,不记得了。”谢柔兮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平淡。 这一下,谢柔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毒,嫉妒之心差点让她立刻阴阳怪气起来。这些年费尽心思的成长下来,在谢柔萳的心里,她早就完胜姐姐无数,谢柔兮本该一直是自己的手下败将,根本不该有丝毫的亮点可谈。偏偏老天要跟她作对,让不长眼的谢柔兮身上,还仅存着两项让她恨到牙痒痒的优点。 那就是谢柔兮的漂亮,以及怎么吃都不会长胖的身材,凭什么她能拥有? 为了打败谢柔兮不费力就拥有的优点,谢柔萳背地里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心思和努力,也不知道掉了多少回眼泪。可就是无济于事,无论谢柔萳再怎么样地努力,怎么样地卯足了劲的打扮,还是比不过人家天生的漂亮和吃不胖。 她不甘心,死都不甘心,但这就是事实。 面对这样无法接受的事实,连最喜欢她的谢渊,也不止一次地偷偷安慰女儿说:有时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好在你这个姐姐脑子不聪明,为人处事又任性妄为,以后谢康年不在了,只会被人拿捏利用,未来一定比不过她。 可是,谢柔萳心里的刺拔不掉,她见不得姐姐有一丝的好,也等不到谢康年的寿终正寝。所以,她一直在找各种除掉姐姐的好机会,包括制造那次泳池的意外。谁知道,出完意外的谢柔兮不仅没有死,反而变得聪明起来。 就像现在,她对自己的煽风点火,没有丝毫的冲动。这若是放在以前,只要谢柔萳连唬带吓的一番游说,谢柔兮必定会对美貌和身材无比焦虑,然后一定会去闯谢渊的密室找书。 为什么?为什么出了意外后的谢柔兮,会变得不好忽悠了呢? 谢柔萳不甘心啊,她眨巴眨巴眼睛,脑子一转继续说道:“兮兮姐,难道你不想青春永驻吗?听说那本书可以让人永远保持住自己的美貌,你不相信啊?就算不相信,也可以去试试呀,书就在父亲的密室里面。” 鬼才会相信,她真的当自己是白痴吗? 这是她=谢柔兮的第一反应,不过她不想树敌,于是强忍住内心的不屑,尽量表现得愚蠢道:“啊,为什么要试试啊?我不相信呀!” 谢柔萳急赤白脸起来说:“为什么呀?” “为什么?不相信需要理由吗?那伱为什么相信呀?”谢柔兮以毒攻毒地回答。 谢柔萳没想到白痴姐姐的智商居然在线,突如其来的反问让她磕巴了起来:“我?我也是听人说,大家都在说,那、那肯定是真的。再说了我就算想闯密室,也没那个本事,爸爸和爷爷非得打死我!” 谢柔兮装出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睁大了双眼无辜地说:“哦,妹妹的意思是说我有爷爷的庇佑,就算把天捅破了,也不会出事。因此,你特别想看那本书,才让我去前面冲锋陷阵,替你拿那本书吗?这不像是好女孩该做的事情啊,我没理解错吧?” 她有过张招娣在心安大学的经历,所以谢柔兮的心中,很清楚这种虚伪小人的行径。这些人最爱立人设,做事向来是即要做又要立,时刻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因此,对付这种最爱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的人,赤裸裸的真诚就是最大的必杀技。 果不其然,在极度的真诚面前,谢柔萳只能磕磕巴巴继续装着往日的完美人设。她支吾着说:“啊、不,我、兮兮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别误会。咱们不是在、在聊、聊天嘛,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偷书,这种事情想都不敢去想的呀。不过,公墓坟场里的那些事情,都是千真万确的,若是不相信你可以偷偷去看,现在坟场里面全是考古队的人!” “哦,对这些都没兴趣,你睡觉吗?我困了,要睡觉!”谢柔兮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波澜,她有点感谢梅姑日常冷言冷语的熏陶。 谢柔萳气的咬了咬嘴唇道:“姐姐,那、那我先回去了,好像刚忘了关我屋里的灯!拜拜!” “嗯,拜拜!”谢柔兮关了灯,躺在床上笑容满面。 “砰”的一声,谢柔萳满脸愤恨地离开了谢柔兮的房间,她这一次的教唆以失败告终。 夜,很深了,西市的夜空中有一颗星星格外耀眼。伴随着夜空中星星的一闪一闪,谢柔兮后背肩头的榴实花居然也透出一丝丝的红光,可惜睡熟的她却毫无察觉… 第二天一早,李楠的父亲李永义,便请了谢渊和谢康年一起喝早茶。 在推杯换盏的闲谈中,李永义爽快地答应了谢老的要求,让自己的独生儿子李楠陪同谢老的宝贝孙女谢柔兮,尽快去一趟文山查明此事的缘由。而且,在此期间的所有调查事宜,李楠和其他李家人都要配合谢柔兮的吩咐做事。 面对谢康年对李永义提出的这個要求,以及李永义对此极其爽快的赞同,都惊掉了谢渊的下巴,他又一次觉得在谢康年面前自己还是个白痴。而对谢康年无比信任的女儿谢柔兮,谢渊也第一次觉得她很陌生,自己在这么多为人父间,肯定忽略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顿时,一股说不上来的挫败感笼罩在了谢渊的心头,他觉得口中的食物索然无味,肥胖的身体几乎瘫坐在了座位上。这种感觉,跟文山出事后,他再次听到谢思则的名字一样。 整件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那天正在家中忙着应酬客人的谢渊,突然接到一个密报。 第三十二章 守墓人 手下的人密报说,李家的文山上面出了大事,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谢渊的大儿子谢思则。李家的独子李楠正在为这件事暴跳如雷,预计半小时左右,他就会出现在谢家的客厅里,对谢渊这个当家人要兴师问罪。 谢渊看到这个密报的时候,心里多少有点不太相信,首先出事的地方是李家严防死守的文山,其次最大的嫌疑人是自己失联多年的大儿子。这两个原因,足够让他怀疑密报的可信度,不过当李楠出现的那一刻,谢渊必须相信了。 那座神秘的文山,居然也会有出事的一天,这可算得上是西市一大新闻。 文山原本只是西市市郊一座风景秀丽的高山,不知道从何时起,李家的第一代先人葬在了那里,从此,文山成了李家历代祖宗埋葬的祖坟山。听说,这件事的起因是,很多年前地位一直显赫的李家被一位得道高人指点,特意用李家的先人墓穴,占了文山顶上一個绝佳的风水宝穴。 此后,李家的子孙便按照高人的叮嘱,将李家每一位去世的先人,都葬在这个穴位的四周,某一个特定的位置上面。并且,李家人还按照高人的要求,在穴位西北向的自相位上,供奉了一株年代悠久的石榴花王。 石榴花红得浓深娇艳,寓意吉祥富贵喜庆,落在自相位上便如虎添翼。根据高人的掐算,风水吉穴和石榴花王遥相呼应,就是传说中无与伦比的风水,即阴阳日月落壁阵。 阴阳日月落壁阵,也就是正面太阳太阴两星相迎,近者红白阴阳结合,相辅于穴场左右。此风水阵一出,便可保千秋万代的李家子孙,富贵无边富甲一方福寿绵长。为了不让别人破自己家的风水阵,李家的世代子孙死死守着祖坟山,每代人都是费劲了心思。 到了现在,李家出了一大笔钱,永久地将整座文山都承包了下来。 于是平日里,李家人除了负责给文山种树修路,更是派了很多人看守着文山周边。同时,李家人还严格按照祖训,在文山的半山腰上建了守墓人的宿舍,以便守墓人随时上山点香和看护石榴花,以此保佑李家富贵香火不断。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很久,李家的祖坟山上从来没有出过事,偏偏李永义刚把文山相关事宜交给独子李楠打理,文山上面就出了幺蛾子。 事情发生在几天前,那天李家主事人李永义匆匆离开西市,去外地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不曾想,他的飞机前脚刚离开西市,后脚西市就天气突变。 整个城市猛然间电闪雷鸣,暴雨像是一头发狂的猛兽到处肆虐着,包括那陡峭的文山。这场倾盆大雨中,所有驻守在文山上的人都忙着躲雨避险,谁也没有注意身边的异样。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疯狂的大雨逐渐变小后,驻守文山上的人们才发现两名守墓人居然不见了踪迹。他们的宿舍门紧锁着,屋内空无一人,就连被褥都未打开过,很明显是两名守墓人一夜未归。 守山的人们追到了山顶,这才发现更恐怖的事情,祖坟不远处的那株供奉已久的石榴花王居然消失了。大雨中,原先养花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突兀的巨大土坑,似乎诉说着有人将石榴花王连根铲走。 这晴天霹雳吓傻了守山的众人,大家立刻上报给李家,并且开始在整个文山上四处查看。李楠也是震惊不已,他找来很多专业搜救队,又是调文山上的监控又是派出多条搜救犬找人。 可是,那场大暴雨实在太过彪悍,它不仅损坏了文山上的很多摄像头,也让拍到的内容根本无法对比查看。而且,暴雨冲刷了土地和山林,搜救犬完全找不到两位守墓人的踪迹。 面对这个查找结果,众人的情绪几乎接近崩溃,就在守山人都打算放弃的时候,事情有了一线转机。一位在附近生活的山民进山打猎,他的狗在追一只野山鸡的时候,竟然在文山脚下紧挨着的一条深谷内,发现了一名摔成重伤的男人。 这名男人虽然身上的伤势很重,但好在神志清楚还能说话,受伤男自称是文山上替李家人看祖坟的守墓人。他请求山民立刻联系李家人,说是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马上跟李家人汇报。 李楠收到这个消息后,马不停蹄地找到了受伤的守墓人,厉声追问他文山顶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据这位守墓人在医院中的回忆,他说那晚下大雨前,自己和另一名守墓人正在山顶给祖坟做防护。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位自称是谢家大少爷谢思则的男人,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上的山。 当时,谢思则出现的时候表情非常凝重,他是来找另一名守墓人,两个人的反应好像非常熟络。见面后,他俩就躲开受伤的守墓人,站在祖坟不远处的拐角上,小声谈了很久。 后来,天上打起了闪电,两个人也忽然大声吵了起来。受伤的守墓人隐约听到些“去死,骗子!你是骗子!杀你全家!”之类的话,反正最后两个男人不欢而散。 谢思则在走的时候,整个人是暴跳如雷地跺着脚发脾气,他恶狠狠地对那个守墓人说:“我一定会弄死你,一定不让你好死,你和你全家都要死,就是那棵供养的石榴花王也得死!” 受伤的守墓人听到这个话,自然是不相信的,因为文山是李家的地盘,向来没有人敢乱来。所以,他们俩都没把谢大公子的威胁当一回事,只是想趁着下雨前赶紧下山回宿舍。 哪知道当晚,文山上的风特别大,他们刚刚做好的防护,一会儿就被吹落一地。两个人费了很大的力气,花了很长时间,淋着大雨弄了很久,才替祖坟做好防护。随后,两个人便慌不择路地从山顶往宿舍跑,但是雨太大了路很难走。 就在这个时候,山路上滚落下来一块大石头,顿时堵住了两个人的去路。 第三十三章 婚讯 两个男人立刻上前查看,正试图想挪动大石头的时候,一个重物突然从他们身后袭来。下一秒,受伤的守墓人只觉的后背受到一下重击,脑袋顿时撞在了大石头上。就在他要失去知觉晕倒的前一秒,一张男人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张脸就是伤害他们的凶手的脸。 受伤的守墓人一口咬定,那个面目可憎伤害自己的凶手,就是威胁过同屋的谢大公子。他还强调说,当时谢大公子来找另一名守墓人时,曾给过自己一张他的名片,名片就在自己的上衣口袋中。 而且,他在倒下去的一瞬间,亲眼看到谢思则手握一把尖刀,恶狠狠地刺向另一名守墓人,那人的后背也受到了重击。只是可惜一场瓢泼暴雨,将现场痕迹冲刷的干干净净,搜寻无果的李楠怕出人命立刻报了警。 结果,警察既没有在受伤者说的地方找到沾血的大石头,也没在文山四周找到另一名守墓人的线索,更别提找到谢思则的踪迹。警方也同步调取了入境管理处的记录,并没有查到谢思则有出入境的行为,同样毫无线索的追查,还包括文山周边市级监控和交管画面。 也就是说,谢思则已经失踪多年,他并没有像传说中的去南洋,除非他没有用过谢思则这個身份。多年的下落不明,已经能证明谢思则不稀罕谢家大公子的名头,为什么他要在文山上将自己的身份刻意告诉给一名守墓人? 警方又对两名守墓人的背景展开调查,很可惜的是,依旧没有任何疑点。不过,受伤的守墓人坚持说,谢思则杀了另一名守墓人。按照这个说法,另一名守墓人的下落必然好不到哪里去,十有八九是被人毁尸灭迹了。 警方顺着这个线索,展开多方面的探查,依旧没有任何的进展。很显然,证人所有证据的矛头直指谢家,还是针对失踪多年的谢思则。 对于这件事情,谢渊表现的异常气愤,因为谢家人早就多年没有谢大公子的消息。如今突然冒出一名守墓人,凭借一张小小的名片,就说谢思则出现在了文山顶上,还杀了另一位守墓人,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很是荒唐。 但是住了院的守墓人死咬着不放,非说那个人的身份另一名守墓人也可以作证,而且手里还有一张谢思则诡异的名片。 守墓人的话,看上去很是有凭有据,可是事关重大疑点重重,警方只能再次对受伤的守墓人进行多方调查。结果还是跟之前一样,调查证明受伤的守墓人就是一个守法的普通人,跟谢家、李家没有任何的恩怨纠葛,完全没有诬陷的作案动机。 不过,为了慎重起见,警方还对该人进行了测谎实验,结果也显示他没有说谎。于是,整件事情变得玄乎怪异起来,对于这位凭空出现的谢大公子谢思则、那具消失的守墓人尸体、以及失踪的石榴花王,警察找不到任何线索。 案件陷入了僵局,原想着不惊动其他人的李楠再也坐不住了,因此才会气急败坏的冲到谢家质问谢渊。谢渊知道前因后果后,也马上找所有的关系调查,结果也跟李家和警方一样,丝毫没有线索和进展。 这在西市,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因为李家和号称“谢上亿”的谢渊都是很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财力人力物力极其雄厚,能够给警方提供一切能提供的辅助。若是连这两家人,都在西市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或证据,那要破这件案子的难度可想而知。 如今李永义的出现,让很多人看到了希望,可谁也想不到他居然让谢柔兮前去文山调查。先不说文山是李家的祖坟山,一个外姓的女孩能上去调查主事,这里面就有很多的深意。 再说谢家千金大小姐谢柔兮,一个口碑极差娇生惯养的女孩子,都没踏入过社会,她凭什么能比别人强?单靠她就想找到线索,破了这个奇案,连谢渊这个亲爹都不会相信,更别说其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谢老能让李永义痛快地答应这件事,背后的深意就不言而喻了,所以,西市的大门大户们都在传一个消息,那就是李家独子李楠将要娶谢康年的宝贝孙女谢柔兮为妻。 两大家族即将联手的消息一出,相关的股市开始疯涨,西市的一些人便赚的盆满钵满。只是凡事都有两面,这件事也不例外,依旧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比如差点丧心病狂的谢柔萳,此时就约了一个人,发誓要搅黄这门亲事。 “她凭什么?凭什么跟李楠单独去文山?凭什么是她嫁给李楠?谢柔兮那个贱人,她明明做什么都不行,明明就是块垃圾,偏偏死老爷子偏心,就拿她当块宝贝。谢家什么好事都轮不到我,谢康年根本看不到我,她凭什么?”谢柔萳坐在车里,对着一个中年男人歇斯里底地喊叫着。 中年男人柔声安慰她道:“柔萳,柔萳,我的乖外甥女,千万小声点,小声点啊。隔墙有耳,你骂的人,可是你的爷爷谢康年!他老眼昏花,说不定背后跟不要脸的谢柔兮,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呢!我的柔萳最美最好了,死老头子是眼瞎人混,他们都欺负你,连我这个外姓的舅舅都看不下去!不过,舅舅肯定会一直疼你,女人不能生气,生气容易变老变丑!” 说着,中年男人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谢柔萳娇嫩的脸蛋。 面对这种咸猪手,谢柔萳倒是没有半分嫌弃和躲闪,她只是咬牙切齿地继续哭喊着说:“谢柔兮,她、她妄想跟李楠结婚,她少做梦!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不知道背后怎么勾引谢康年,从小事事都跟我争跟我抢,不要脸!!为什么为什么啊?凡事最出色的人,分明就是我,她凭什么能嫁给李楠??谢康年这个死老头子、坏老头子,恨死我了,恨死了!” 第三十四章 内情 此时撒泼作妖中的谢柔萳,正坐在一辆全黑色的保时捷里,身边那位嘘寒问暖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家三老婆的哥哥许坤,也是她七里八拐的舅舅。 没有人知道这两位亲戚,是什么时候走到了一起,但是这时候许坤关心她的样子,像极了一位对女友呵护备至的男朋友。很明显,乖乖女谢柔萳和舅舅许坤之间的关系,怕才是真正不能见光的恶心。 “哎呦我的宝贝,不哭不哭,舅舅就是心疼你啊。你看看论长相、论才艺、论素养,在谢家哪样不是你最强?谢柔兮要是没有那个死老头子撑腰,她就是个屁,就是个废物!你看你那個,连他不喜欢谢柔兮,谢康年真是瞎了眼,也不知道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许坤嘴里心疼着,脸上的表情却全是油腻。 谢柔萳听到这番话,哭闹的更加厉害了,她推搡着许坤的胳膊道:“舅舅,这次你得帮我,一定要帮我,必须要帮我啊!只有我,只有我能嫁给李楠,能嫁给他的人只有我,必须是我!” “好,舅舅最疼伱了,乖,让我好好疼疼你,你乖、听话,就有办法!”说着,许坤的脸上变了神色。 那双油腻的大肥手,像一条恶毒的响尾蛇,顷刻间熟练地绕在了谢柔萳的后背上。对此,她似乎见怪不怪,只是眉目间微微浮现出一丝厌恶,但是身体却顺势倒在了许坤的怀里。 紧接着,黑色的车子不停地摇晃了起来,车内响起男女见不得人的声音。过了一会后,车子内的晃动终于停止了,车厢内一片安静。 许坤的手揉搓着谢柔萳的一头长发,声音略带一丝疲惫地说:“现在的谢柔兮跟以前不一样了,大夫说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很正常,这种鬼话也就那死老头子会相信。你不觉得奇怪吗?还记得她刚醒来那会吗?那个神态、言行完全是陌生人!” “不记得,谁要记得那个贱人,一想起她我就觉得恶心!”谢柔萳有些不耐烦地拽了下许坤手里的头发,慌忙整理着自己被解开的衣裙。 “小宝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呀听话就行!”许坤的口气充满了玩世不恭,但眼神却阴毒的厉害。 谢柔萳拉好了拉链道:“怎么你有计划了?我要怎么做?一定不能让她嫁给李楠!跟他结婚的人只能是我!” 许坤瞥了一眼她,嘴巴凑到她的脖颈处,低声道:“当然,我是谁,当初我带人去过的那个坟场,地下那个祠堂绝对有问题。你爹不也是怀疑过她被鬼附身吗?只要找到她是个冒牌货的证据,就不信谢老爷子不相信,然后…” “不行啊,我试过了,她现在不会去闯我爹的密室,她不相信那个坟场里的东西!”谢柔萳喊道。 许坤一咧嘴,不屑地说:“小傻瓜,她相不相信重要吗?她现在不去,由不得她,你听我说…” 他的嘴巴贴着谢柔兮的耳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车内的这对男女低头密谋着。而刚刚许坤口中所提到的坟场,正是当时发现红衣男孩的地方,那里的地下真的有一座诡异的老祠堂。 “拿好这张照片,找你爹去煽风点火,让他去问谢柔兮!谢渊那个人最是迷信,有了这张不管真假的照片,谢渊心里的刺都会种下根!”说着,许坤将一张合成的照片递给了谢柔萳。 照片上是穿着奇怪衣服的谢柔兮,她脸色苍白如纸,正站在地下老祠堂的门口,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古书。不过,谢柔兮的神情很诡异,五官处都隐隐有一条细细的血迹,披散着头发像极了孤魂野鬼。 这张照片,正好应和了当初鬼找替身的说法,也符合谢柔兮刚清醒时的状态。 那天,张招娣勿闯村里的禁地老祠堂,然后莫名其妙成了现在时空里的谢柔兮。虽然说,作为一名千锤百炼的职场女性,遇事不慌是最起码的职业素养,但面对无法解释的附身,张招娣整个人还是慌得一匹。 她记着穿越剧里的名言警句:多听多看少说,万事小心谨慎。凭着这个穿越常识,她装疯卖傻一问三不知,后来顺利地从旁人口中,了解了自己的身份、背景和家庭关系。在医院适应了一阵后,她的确动过想回去的念头,可也仅仅就是想想。 不过,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了这个想法的张招娣,还真偷偷打听过貌似能让自己回去的办法。比如,其中一个网上不靠谱的神棍说,让她去独闯闹鬼的坟地,或许能找到回去的大门。 同时,那个神棍还给了谢柔兮一张照片,让她装成鬼去闯坟地。好在如此幼稚的把戏,成为谢柔兮的张招娣并没有采用,只是这个在医院用手机聊天的网上记录,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许坤的手里。 所以,许坤打印了这个记录,还合成了一张按图索骥的假照片。 就在许坤一切就绪,准备再次出手除掉谢柔兮的时候,谢老突然将谢柔兮带去了香岛,还决定常期住在那里。随后,等他们再回西市时,谢柔兮身边多了一个高深莫测的梅姑,而她本人也变的精明能干起来。 因此,许坤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直到谢柔萳再次自己送上门。 许坤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妄为,是因为他知道谢渊的一个秘密,那就是谢渊对谢康年怨恨深厚。当年,谢康年说是过继了族里的堂子谢渊,将他作为自己的亲生儿子继承身后庞大的家业。 但其实一直以来,谢康年都对谢渊的所作所为很不满意,他不仅没有将谢渊当亲生儿子看待,而且还对自己的巨额财产做了归属划分,对谢渊防又慎防。因此,谢家在国内的庞大财产分成了两部分,一大部分属于谢老谢康年,一小部分属于“谢上亿”谢渊。 至于谢老谢康年拥有的具体资产数额,除了他香岛的私人律师和理财顾问外,没有人知道,包括名义上的儿子谢渊。 第三十五章 上文山 所以,爱财如命的谢渊恨死了老头子谢康年,也对他疼爱的谢柔兮怀恨在心。只是比起谢康年的手段和城府,谢渊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因此这些年他才让谢康年处处压制处处管束,包括在处理自己女儿跟李楠的婚事上,他毫无发言权。 就连谢柔兮要跟李楠去文山的事,他依旧是最后一个被告知,最后一个才知道。虽然,谢渊内心一万个不情愿,他想把最喜欢的二女儿谢柔萳嫁给李楠,但是谢柔兮有了谢康年和李永义的首肯,谢渊的意见便没有一点用处,他也只能点头答应。 因为文山上的事情非常棘手,丢了石榴花王就是破了李家的风水,时间上根本容不得大家慢慢来,于是李楠和谢柔兮被要求立刻出发。 第二天一大早,李楠和谢柔兮带了几個人,便从市区出发直奔文山。一路上,穿了身黄色登山服的谢柔兮很安静,她既不会讨巧般地跟李楠套近乎,也不会故作高冷地吸引别人的注意。 相反,她全神贯注地看着文山的很多照片和调查报告,似乎在仔细查探着所有的细节。那种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专注,惹得李楠不时地打量,就连其他人想跟她说句话,也被李楠粗暴地挡开了。 谁都不知道,此时看到文山照片的谢柔兮,内心是多么震撼。 这座文山,就是她噩梦中出现石榴花的地方,虽然整个山形的外观在梦中只是惊鸿一瞥,但是那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在看到照片后立刻笼罩了她的心头。特别是随着车子离文山越来越近,谢柔兮的心莫名开始狂跳,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席卷全身。 到了文山脚下,李家人便带着她倒换证件,准备走上山顶。眼见进山的手续十分严密,谢柔兮不禁诧异地问李楠:“你们李家的管理这么严格,若是谢思则这个外人想从正道进文山,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要是不走正道,躲开李家人把守的地方,会有什么别的路吗?” “你以为我们李家吃闲饭吗?整个文山从里到外,根本不可能有别的路,除非他有翅膀,能从那边的悬崖上面飞过来。其他所有能通行的路,我们都有派人监管,不可能发现不了有人上山!”李楠很是自信地说。 “那守山的人会玩忽职守吗?” “不会,绝对不会!” 谢柔兮又问:“你这么肯定不会有人渎职吗?为什么守墓人看到谢思则这个外人出现在山顶,他没有非常吃惊呢?” “不会,不会有渎职,你也太小瞧李家人了。守墓人说了,他看出来谢思则跟另一个人很熟悉,以为是对方带上来的朋友。李家人玩忽职守肯定不会,除非…不会!”李楠说了一半的话又咽了下去,继续语气肯定地说着不会。 谢柔兮听出了李楠口中的自相矛盾,也察觉出他的欲言又止,便觉得再追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因此便不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她默默地沉思着,跟着领路的李家人快步往山上走去,谢柔兮的大脑在不停地整理着头绪。大约走了一半的路程,谢柔兮突然提出一个要求,她想先去看看守墓人的宿舍,或许能有点不一样的发现。 “看到那个房子了吗?就是那,没什么好看,都查过!”李楠不以为然地说。 谢柔兮没理会他的敷衍,继续追问旁边的人道:“那两间木房子就是两个守墓人的宿舍吗?” “是的,谢小姐!”李楠的下属毕恭毕敬地回答。 谢柔兮问:“里面保护的怎么样?警察来过了吧?” “出事后,我们就保护了现场,警察来那宿舍查过,的确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虽然宿舍不是案发现场,但是因为没有抓到凶手,宿舍还是被保护着,门口贴了封条,一直没让人进去过。”李楠的下属解释道。 “李楠,我要进去看看,或许能找到点线索,麻烦你打开那个封条!”谢柔兮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的眼睛道。 不知道为什么,高大的李楠在面对谢柔兮注视的目光时,突然觉得有点脸红心跳。下一秒,他居然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轻咳一声后说:“哦,那看吧,你去把封条取下来,打开门,进去看看!” “是,大少爷!”他的手下很听话地答应着,可内心却很是诧异李楠的好说话。 要知道,李家独子李楠是西市出了名的桀骜不驯,换句话说,就是一个极其难伺候且脾气喜怒无常的主子。做他的手下多年,李楠对女人的要求竟然这么好说话的配合,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下属满怀诧异地飞快打开了宿舍大门,顿时,一股浑浊且有些异味的空气扑面而来。下属刚想先进去开窗户,就被谢柔兮身旁的梅姑一把拉开,那个女人堵在了门口。 “小姐,伱先进,你们在后!”梅姑阴森森的说着话。 梅姑身上诡异的气场、那股不像活人的腔调,以及超出常人的力道,都让所有人对她忌惮三分。于是,谢柔兮率先走进了守墓人的宿舍,其他人则乖乖跟在梅姑的身后,鱼贯而入地走了进去。 本来就不大的房间,顿时拥挤起来,后面涌入的人甚至影响到了前面仔细观察的谢柔兮。对此,她很是不高兴,这些人很可能会破坏现场环境。 谢柔兮瞟了眼身后的众人,微皱下眉头说:“你们出去,李楠和你留下,梅姑留在门口!” 此话一出,或许是这种没有商量的强势指挥,让向来做大的李楠立刻感觉很不舒服。 他马上嚷嚷道:“谢柔兮,我家让你来文山找线索,现在缩在这破房子里干什么?反复告诉过你,这里警察都查过,什么都没有!没有!!” “就是啊,这里啥也没有,我家少爷告诉过你了,你…”一位李楠的手下应声帮腔附和道。 “出去,我家小姐的话不说第二遍!”梅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附和。 原本看上去身体有点发蔫的梅姑,这个时候突然挺直了脊背,那双半耷拉的眼睛也已完全睁开。顷刻间,一股阴森森的气场澎涌而出,整个房间内的温度都好像降下来不少。 第三十六章 WY网站 梅姑让这些大男人马上都感受到了什么叫后背发凉,他们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般地后退,没几分钟,这些人全都齐刷刷地退到了宿舍门外面。 “你们干什么?我…”李楠吃惊地看着其他人道。 “李大公子,你父亲出发前可就跟你说好了,此行你要全听我的话。奉劝一句,若想顺利破案,建议现在就闭上嘴巴!”谢柔兮的外形虽然娇娇弱弱,但是做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 “你!”李楠不甘地喊了一句,可目光触到梅姑眼神的一瞬间,自己先怂了下来。 他从手下的调查中得知,谢康年请来的这个梅姑背景深不可测,很可能是东南亚那边过来的高人。一提到东南亚,连李楠这种不信邪的新青年,都能在第一时间想到电影里演的养小鬼和下降头。 那种玩意想想都觉得渗人,何况是看到梅姑本人出现在眼前,李楠对她浑身阴森森的气质,也是忌惮的厉害,所以对她认怂似乎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谢柔兮压根没理会李楠的想法,她还没等李楠说完话,就指使着随行管事的李家下属,在宿舍内仔细的翻查了起来。这间宿舍,跟她噩梦中的那个房间一模一样,谢柔兮凭借着梦境的记忆,在床垫、桌布、柜缝和散落的垃圾中仔细地翻找着线索。 “找什么找你也不嫌脏,这里警察都找过了,确定什么都没有,伱怎么就是不相信呢?纯粹是浪费时间!”李楠面对毫无收获的搜查不满地抱怨着。 谢柔兮瞟了一眼他,并没有大话,只是继续从各个角落翻出了一堆堆遗弃的垃圾。随后,她蹲在那些垃圾的前面,仔细地翻看着,又小心地捡出一小堆东西来。 这时候,谢柔兮才抬头对梅姑说:“是啊,这里都是些垃圾呢,爱护环境人人有责,梅姑将这些垃圾收起来,咱们待会带下山扔了吧!” “不用,不用劳烦你们,这個我处理就行!”随行管事的男人见状忙应声道。 梅姑半点不领情地回答说:“不用你,小姐让我扔!” 听到这句话的回答,男人居然一动都不敢动,任凭梅姑面无表情地将垃圾装进一个袋子里,然后大家便一起离开了宿舍。 接下来的探查,谢柔兮并没有按着李家人安排的路线前往山顶祖坟,而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随意乱走。只不过,她会时不时让梅姑装一些没用的东西,一直到大伙下山,梅姑的手里提了一个大塑料袋。 里面装了很多小袋子,有守墓人宿舍里的垃圾、有失踪石榴花王花窝里的泥土、有祖坟旁伸过来的小树枝、还有坟头烧剩下的香灰。她这番匪夷所思的捡破烂操作,不仅让李楠看的是一头雾水,也让其他的李家人心生抱怨。 感情这个小姑娘,当警察和李家人不曾查过文山呀,当时连警犬都没找到线索,她捡一堆垃圾就能找到吗?李家人个个面面相觑,可是碍于李永年上山前的叮嘱,大家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下山后,几个人回到李家文山下的私宅中,谢柔兮忽然将李楠叫到了自己的房间,小声叮嘱他立刻找来负责此案的法医和警察。还说自己有重大线索,需要当面跟专业人士沟通,以防夜长梦多。 虽然李楠对她说的话很是嗤之以鼻,但是有梅姑在身旁的震慑,李楠只能乖乖照做。半小时后,负责此案的法医和警察,还有几位李家的心腹都汇聚在了私宅的一个大房间内。 在门口,谢柔兮很小心地凑近李楠耳朵边,再次确认道:“你确定现在屋里的人都靠得住,对吗?” 李楠肯定地点点头,说:“绝对靠谱,快说发现了什么线索,我今天配合你演了一路的红脸,你应该相信我!” “好,咱们进去吧!”说着,两个人走进房间。 谢柔兮对大家说:“我怀疑失踪的那个守墓人是内鬼,他其实还没有死,石榴花王只是被他藏起来了!” “证据呢?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有人追问道。 “你们看看这些东西,梅姑把附近村庄的资料拿过来,两者放在一起!”谢柔兮道。 “这、这不就是一堆堆的垃圾吗?里面什么线索都没有,警察早就查过整座山!”李楠目瞪口呆地看着摊在桌上的破烂,满脸嫌弃地说。 这个时候,一位扎着丸子头的女医生,推了推她的黑框眼镜,表情异常严肃地开了口:“你说的线索不是这些东西吧?那也太侮辱西市警方的智商了,上面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你是负责此案的法医?”谢柔兮看着她问道。 女医生摇了摇头说:“我不是,我是协助!” “协助???” “对,西市的法医人手紧缺,原本负责这件案子的法医,正在别处忙着出现场,现在赶不过来见你。我是她曾经的同班同学,在当地医院工作,临时受托前来协助,我是法医专业毕业!”女医生的口气里充满了对谢柔兮这个非专业人士的不屑。 “哦,你也是法医专业的高材生,那不应该如此武断地下结论。谁说里面没有有价值的东西?你们等等看!”谢柔兮回答道。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戴上一双白色的双乳胶手套,将里面一块蓝色桌布和一个小垃圾袋用镊子小心地捡了出来。然后,她将这些东西都放在了梅姑端来的一盆热水里,轻轻地浸泡着。 片刻后,谢柔兮又往里面倒了些少量的碱粉和洗衣液,搅了一小会后,桌布上面的蓝色竟然慢慢褪去,露出原本纯白的底色和两个黑色的字母。 “桌布居然被人染了色???这、这两个字母是wy,这是块wy网站的桌布???”女医生见状异常吃惊地问。 谢柔兮点点头说:“对,这就是块wy网站的桌布,它家桌布wy部分的纹路非常特别,迎着光会呈现出两个小x。而且wy的标识质地特殊,网站号称绝不会掉色,这也是卖家们最方便鉴别wy商品真假的办法。” 第三十七章 Xhanel蔚蓝 “等等,你们刚刚说的wy网站,就是最近网络上特别特别火,说是很小众的天价奢侈品网站?不会是那个wy网站吧?”一位年轻的警察惊讶地问道。 谢柔兮和女医生同时点了点头,这个肯定,让年轻小警察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可思议。同时,就连贵为李家独子的李楠,也是一脸的震惊。 李楠不可思议地说:“不对呀,那网站上面的东西都是著名艺术家的独家定制款,都是普通人很难预定到的物品。而且那些东西的价格,都非常昂贵,这两个守墓人不可能买的到啊。” “你说的没错,现在国内的很多年轻人,非常追捧那個网站。记得上个月它家新出的一双混色帆布鞋,线下黄牛都炒到了二十万一双,守墓人怎么可能用的起wy网站的东西?!”女医生也非常质疑地问道。 年轻小警察听到这话,很是认真地分析说:“是啊,守墓人的身份和背景都被调查过,按照常理他们不可能用的起。会不会是李家人上文山的时候,有人扔了用过的wy网站桌布,然后又被他俩无意中捡到。所以,这块桌布才不被珍惜染色蹂躏成这样啊?”。 “你分析的有道理,如果只是一块桌布,不排除意外情况。但是若还有一个塑料袋呢?你们看看,这个不起眼的塑料袋,它也是wy网站的东西,还是个非卖品啊!”谢柔兮用镊子拎起盆里的一个小小塑料袋道。 顿时,女医生的眉头紧皱了起来,她厉声问道:“你还发现了什么线索?” “石榴花王花窝里不属于文山的土、一根被狗咬过的小木棍和很特殊的香灰!对了,还有垃圾堆里发现了xhanel蔚蓝的小样,大家懂得都懂哈!”谢柔兮慢悠悠地说着。 她的回答让女医生很是震惊,因为这些隐蔽的发现非常专业,对于一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来说,谢柔兮能做到这一步可谓是非比寻常。第一次,女医生收起内心的傲慢,认真地打量起谢柔兮,她果真是小看了这个女孩。 与此同时,倒是李楠吃惊地喊了一句:“xhanel蔚蓝的小样?” 闻言,谢柔兮和女医生都不约而同地诡异抬头,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李楠立马反应过来,他白皙的面容开始泛红,低着头假装咳嗽起来。 这时候,站在李楠身旁未经世事的年轻小警察开口了,他满脸认真,很是不解地问道:“我知道这个xhanel是个顶级大牌,可是香水的小样应该不贵,但这东西不像是一个普通守墓人该有的物品呀。你们俩为什么那样看着他?” 说着,年轻人还想伸手去取那个小样,打算打开来闻闻味道有什么特别。 “别碰它!”李楠见状慌忙喊道。 “呵呵!”他俩的反应,让谢柔兮和女医生都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紧接着,谢柔兮便打趣李楠说:“哎呦,李大公子伱果然很懂呀,没想到还有这种癖好!不愧是西市行走的一枝花,服气服气!!” “我没有,你别胡说,没那种癖好!我只喜欢女人!不过,我身边各种各样的朋友都多,关于xhanel蔚蓝的故事,这些点还是都明白的!”心高气傲的李楠第一次低着头红着脸,跟谢柔兮拼命解释着自己。 “这个xhanel蔚蓝怎么了?你知道它什么故事啊?你们三个人在说什么哑谜,怎么都奇奇怪怪的!”年轻小警察依旧是一头雾水地问。 女医生看了他一眼,轻咳一声又扶了一下眼镜,冷冷地解释说:“这个xhanel蔚蓝,它是断袖之间最常见的情娶香水,特别是便于携带的小样!据说,是每位同最爱的随身必备品,你还喷一点吗?” “矮油,我去,这味道离我远点!我、我还没谈对象呢,我也只、只喜欢女的,我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说着,小警察偷看了一眼女医生,他的脸也红了。 见状,谢柔兮轻声笑了起来,她开口道:“好了好了,没人关心其他的东西了吗?不就是个男同香水吗?你们又都不是,干嘛面面相觑呀!” “对对,你快点讲案情不要跑题,先说说石榴花花窝里不属于文山的土!待、待会队长就到了,我们当时都取过土样,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年轻小警察认真地追问起了案情。 “你们看土里这几颗很小的红色粗砂粒,它们不属于文山,我查过附近的地质资料,只有隔壁山上的砖窑才有这东西。李楠,守墓人或看山的人里面,有来自隔壁山上的村民吗?”谢柔兮戴着手套拿出土里的红色小颗粒说道。 李楠想了一下,肯定地说:“没有,李家文山上雇佣的都是外地人,就怕本地员工盘根错节,守山时间久了容易出事。在这里的李家人,是不容许跟周围的人有交际,这是雇佣员工的常识!” “哦,那就有意思了,我听说隔壁山上的砖雕,最出名的就是石榴花。还有这根被狗咬过的小木棒,石榴花王的花窝附近养了狗吗?我们去的时候没有看到狗呀!”谢柔兮继续问道。 李楠听到这话,眉头又一次紧皱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说:“不、不,文山上不可能养狗,我家祖坟周围最忌讳有这些牲畜。按文山上的祖训,没人敢带猫狗上山,外人也不可能上来。不、不过文山入口的地方,倒是养了几条看门的纯种黑背,它们都是些大型犬,也只限于文山入口。” “哦?有意思!”这个回答,让谢柔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所思的微笑。 见状,紧盯着谢柔兮打量的女医生耐不住性子了,忙开口问道:“说吧,其他的东西呢?你还是解释下香灰,它特殊在哪?” 谢柔兮看了她一眼,摘下套在上手的手套,沉默着从身后的背包中,掏出一本早就准备好的厚书。她将它放在轻轻放在桌子上,又仔细地翻到某页,这才满意地抬头看了下众人。 然后,谢柔兮开口说:“过来吧,你们自己看看!” 第三十八章 《全像投射宇宙》 众人听到这话便都疾步上前,李楠将桌上的那本书翻到封面处,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全像投射宇宙》,作者是麦克.泰波博士,出版于1991年。 “这是什么意思?它跟案子有关系吗?”李楠很难将这么枯燥乏味的书跟谢柔兮这个美人联系到一起,他再次觉得看不懂这个女人。 谢柔兮将书从他手中抽走,又重新翻到最初自己打开的那一页,说:“李大公子,麻烦你跟大家看这里,自然是有关系才让你们看呀!” “哦,故弄玄虚!”女医生有点不耐烦地凑上前道。 就看书翻开的那一页,上面记录了作者在1970年,曾经亲眼目睹一个不可思议的催眠实验。而这個实验,将跟文山上的案子,有极其紧密的关系。 根据作者在书中的描述,他在当时的实验现场看到,一位催眠师随机邀请了两位嘉宾参与一项催眠实验。而这两位嘉宾,正好是他父亲的朋友汤姆,以及汤姆的女儿罗拉。 所以,作者很清楚的知道,这两个人之前跟催眠师完全没有任何交集。 接着作者看到,催眠师让汤姆进入了催眠的模式,在这个过程中,催眠师还向汤姆植入了一项指令,那就是当他醒过来后,将会看不到自己的女儿罗拉。紧接着,随着催眠师唤醒了汤姆,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发生了。 醒过来的汤姆四处张望,他居然真的就看不到自己的女儿罗拉了,甚至连罗拉的说话声和笑声都听不到。见状,催眠师又让汤姆的女儿罗拉,站到了自己的父亲面前,他要进行下一项实验。 只见催眠师快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轻轻地放在罗拉的身后,然后就问汤姆能否看到自己手中拿了什么东西。 最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此时的汤姆竟然毫不犹豫地说出,催眠师手中拿着的是一只怀表。并且,汤姆还详细描述出了怀表上的刻度、时间,以及表盘上刻着的字母。 这个催眠实验,令所有在场的围观者都吃惊不已,包括《全像投射宇宙观》的作者麦克泰波。 于是,作者在书中这样写道:宇宙间的信息,我们五官所能感受到的极有限,我们的听觉、视觉、嗅觉、味觉、触觉,往往不如很多动物。虽然借著科技的仪器,如电视、收音机、显微镜、望远镜,可以稍微延伸我们的感官,但是我们感受不到、想不到的东西仍是无限的。如果对五官所不能感受到的东西,我们就否定它的存在,那么我们就像是一只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在愚蠢的坚持蓝天只是眼前的一个圆圈。 当他们看完书中的这几页内容,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明显消化这些内容需要点时间,尤其是那位以理性著称的那位女医生。 这个时候,年轻的小警察第一个开了口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个明明存在的人,却在另一个人的眼中完全透明,甚至可以透过这个人看到她背后的事物?这不符合科学!!如果书中的实验是真的,那它不仅违背了物理学上的常识,更是说明人类的潜意识可以被随意左右啊!这太可怕了!” “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吧,人本身的观念里就有很多的偏见,也有很多先入为主的判断,但大家不都活的好好的吗?往好处想,也许正是有很多缺陷,人类才有无限的可能!”谢柔兮轻声回答道。 李楠说话了:“你们说的这些跟案情有什么关系?柔兮的意思是,我们的潜意识被人催眠了,还是被人先入为主的设定了什么?” “唉哟,没看出来李大公子也是个聪明人,难得对正事上心啊!”谢柔兮打趣着说。 女医生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这两个人的互动,反而一脸严肃地问年轻小警察说:“平时有空,你会玩游戏吗?” “会玩啊,放松一下的时候就会玩!”年轻的小警察回答道。 “那就容易解释了,你想我们所有的感官都受大脑的控制,感官系统先会将收集到的信息传送给大脑,大脑才会加工处理这些信息。然后,你这个人才能感知到信息描述的是什么事物,这个过程跟电脑运作模式一样。”女医生说。 年轻的小警察认真地追问:“嗯,然后呢?” “如果我们收集到的信息,在传送或处理过程中,被一些代码或者病毒刻意篡改,那么我们最终的理解也将会改变。现在这种篡改或病毒,伱可以理解成是书中最常见的一种方法,也就是催眠。换句话说,催眠师可以通过催眠,植入或删去人脑中的一些信息,从而达到改变人记忆或认识的作用。”还没等女医生开口说话,她的身后就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张队,您来了!”年轻小警察兴奋地喊了起来。 张队笑了笑,冲着众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双眼微微眯着说:“小子别给师傅我丢脸,好好听着好好学,你这实习期才能顺利毕业!” “知道了师傅,我一直在努力学呢,没想到里面这么多门道!”年轻小警察挠了挠头说。 张队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对着女医生说:“王婉,来替补了啊?多亏你辛苦辛苦,刚才为什么提游戏?” 谢柔兮听到她的名字,表情略微一怔,原来女医生的名字叫王婉。这个名字听上去,倒是颇有点柔情似水的诗情画意,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整日与生死打交道的缘故,王婉整个人的气质和神态,硬是表现出一种极度的冷若冰霜,似乎在不顾一切地跟所有人保持距离。 谢柔兮看得出女医生跟张队之间很熟络,奇怪的是,女医生即使是在熟人张队面前,那副模样依旧是谁也不爱搭理的样子。片刻的冷场,搞得自来熟的张队也有点尴尬,他只能继续开口找话。 张队道:“王婉,问你呢,怎么回事,说句话呀!” “你问她,她找到的特殊香灰,她拿来的书!”女医生对着谢柔兮撇了下嘴巴,爱搭不待理地敷衍着说。 第三十九章 巫香 又一次,李大公子李楠抢先开口道:“游戏我知道,通常游戏设计得越要逼真,它对服务器和计算机的处理能力就会要求越高。因此,游戏设计者们为减轻这方面的压力,就会对游戏者设定人物的视角设置界限,以此来呈现游戏画面。” “哦,你继续说!”张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李楠说:“这个设定,就会使游戏者操控的人物向右转时,游戏者的屏幕呈现的画面,只会出现右边视角能看到的场景。而当游戏人物向左转时,右边场景虽然好像还是存在的,但其实,这个场景在看不到的时间内,并不存在!” “可以呀,看完这几页书找到了重点,说的不错,你继续!”谢柔兮笑吟吟地插了一句。 “王大夫强调特殊的香灰,我想如果要催眠,就要有个催眠的工具。若是在祖坟的墓碑前面,点燃某种特殊的香,对受伤的守墓人进行催眠,那么他的大脑和视线,就会像游戏里人物视角的设定。”李楠说。 谢柔兮点了点头道:“没错,假设香是一种催眠的工具,那么守墓人在催眠状态下,看到谢思则就说得通!” “不过这一切,你是怎么想到的呢?仅仅凭借这堆垃圾吗?”李楠吃惊地说道。 “学习呀同志,《全像投射宇宙》里说了呀,比如在双缝实验中,当人类开始研究微观的量子世界时,粒子一旦发现人类的观察参与其中,微观粒子的实验结果就会发生变化。”谢柔兮不耐烦地回答。 女医生继续说道:“对,所以作者说这個世界由粒子组成,催眠实验中的罗拉也是粒子组成的人,因此随着汤姆的浅意识被人为改变,罗拉就会从汤姆的世界中消失。” 张队显然对这个发现非常吃惊,他不仅追问说:“你们的分析很有道理,可是这只是科学家们提出的一个颠覆性认知,也就是那个“意识是会影响物质”的理论。但是,该结论的真实性和严谨性,即便是在如今的科学界,仍然存在很大的争议。” 谢柔兮立刻说:“张队,您说的没错,但用这个理论来解释催眠,案情就说的通了。” “你再说具体一点!”张队很严肃地说。 “爷爷之前认识一位世界著名的催眠大师,大师亲口说过,催眠术一般都会借助工具来使人入眠。眼前我采集到的这种香灰,它不是普通的香灰,是一种产地在印尼的特殊香料。我查阅过相关资料,也找人核实过,这种香料只用于当地巫医占卜治病时使用。”谢柔兮说。 张队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这种香料市面上买不到,对吗?” “是的,它在市面上看不到,因为巫医制作这种香料时,会往里面掺加人骨和人肉,以此来达到通灵催眠的作用。而且,这种巫医只存在极少数有食人习惯的部落内,比如印尼的达尼族。我有一位印尼华侨的朋友,她祖上就是达尼族的巫医,我们曾在她祖上占卜时闻过这种香料,催眠致幻的效果惊人!”谢柔兮非常仔细地说着。 没想到下一秒,女医生非常不屑地质问道:“谢小姐,就算伱们闻过这种香料,现在眼前只有这么一点点香灰,如何分辨出来它就是达尼族的特殊香料?你也太扯了!” “嗯,这个嘛,我就是过目不忘天赋异禀。你不是学法医的吗?用手沾点香灰,凑近了也能闻出异香,当然拿去化验成分最靠谱!”谢柔兮漫不经心地说。 她又瞥了一眼女医生,谢柔兮隐隐觉得她有点不太对劲,语气中总是暗藏着一些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好像很厌恶自己出现在文山。 好在张队是一个老江湖,他立刻听出两位女士夹枪带棒的对话,便忙笑着打了个圆场说:“徒弟,你带王婉去那边看看,对,找仔细点!仔细啊!” 看到王婉他们走远,张队才走到谢柔兮的身边,凑近她耳朵小声解释说:“谢小姐别介意,王婉这孩子就是说话直,对谁都这样,她不是针对你。” “你们请她不发劳务费啊?还是她是你前女友?”谢柔兮打趣道。 “别别,她我可追不起,王婉是我们队的兼职志愿法医,没有任何报酬。你知道,法医这工作很辛苦,强度大待遇一般,学的人少,队里的人手非常限。她呀,也是警校法医出身,可惜毕业那年生了场大病伤了腰,适应不了警队高强度节奏,要不凭她的能力,早就是局里的王牌法医了,现在就是志愿帮我们!”张队解释说。 谢柔兮笑着道:“哎呦,王小姐这觉悟可以呀,不怕她泄密吗?” “不会,她只是辅助我们的法医工作,并不会触及案情和执法。说到底,相当于编外的辅警,跟我们的线人一样,这些年没少帮我们的忙,人是个好人,就是脾气性格差点,要不一直也没个对象!”张队笑着说。 “明白,张队,大家都是为了找到真相,理解理解!”谢柔兮笑着说。 “谢谢谢小姐的理解,你们把谢小姐提供的线索都带回去,一定好好化验和保存,这都是很重要的线索!对,你去叫王医生他们,对,都按照谢小姐说的处理!”张队一声令下,指挥着所有人,大家都手脚麻利地收拾了起来。 于是,谢柔兮又开口对张队说:“张队,我知道,其实这些线索你们迟早都能查到。我现在呢,不过是在你们调查的基础上,抢先做了一个提炼。既然咱们的话都说到了这里,那我再多一句嘴吧,您那边需要重点查下两位守墓人的女性朋友,特别是年轻的女性朋友!” “女性朋友?年轻的女性朋友?你是指wy网站的会员,只限年满十八岁至且年收入在三十万以上的女性?那也不一定是年轻女性呀!”李楠说。 谢柔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想想桌布和垃圾袋,不是年轻人,舍不得买这些东西。不过李大公子,你真的很懂呀,妇女之友哈!” 第四十章 孽缘 “谢柔兮,你、你不要阴阳怪气,这叫做生意人要对别人知己知彼!你知道wy网站这几年的利润有多吓人吗?我是企业家!”李楠扯着嗓子喊。 谢柔兮点头说:“好,好,企业家!你是企业家,伟大的企业家,但也不影响做妇女之友!” “真的是企业家!我真是企业家!”李楠垂死挣扎。 谢柔兮不依不饶道:“嗯嗯,真的是,妇女之友的企业家…” 没想到两个人无心的斗嘴,落在别人眼里却成了另一番风景。毕竟,西市之前盛传谣言,说是李楠和谢柔兮即将完婚。站在一旁的单身狗张队,实在是没脸看不下去这种打情骂俏,他忍了半天后终于开口。 张队说:“谢小姐,那咱们收队吧,你说的线索我们都会好好查!” “对了张队,西市的狗市你了解吗?有没有什么赌狗的场所?或者最近有什么大型的赛狗活动?”谢柔兮敛起笑容,认真地问道。 “具体要调查一下,据我所知,西市南城有一处赛狗的场地,在国内还很有名。” “那张队可以好好查查,垃圾堆里的小木棍,上面的咬痕是狗牙。李家在文山顶上没养过狗,也许要查查祖坟周遭有没有小路,一条很难被人们从外面发现的小路!”谢柔兮道。 张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道:“好,不过伱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呢?” 谢柔兮说出来的这些线索,都是她梦境中曾亲历的片段,可这个事实她没法告诉别人。因此,谢柔兮便找了个借口,说是自己在香岛的时候,感兴趣就进修了刑侦学,所以才想到了这么多。 这個借口倒是合情合理,张队和其他人便也不再追问,众人就此散去… 几天后,警方那边传来了消息,李家文山上的案子算是破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天文山一别后,张队申请局里援助,联系了国内著名的催眠大师以及其他一些部门的协助。大家在分析相关的证物、很多细节和调查很多人员后,终于顺利抓获两名犯罪嫌疑人,并且成功找回了李家丢失的石榴花王。 而整个案情过程,很多地方也跟谢柔兮推断和猜测的差不多,主犯之一就是失踪的守墓人高云。他们对另一名受伤的守墓人,的确是在文山顶上的李家祖坟旁,采用了达尼族特有的巫香进行了催眠。在其脑海中,植入谢思则这个嫌疑男性,让受伤的守墓人死咬住谢思则的存在和嫌疑。 高云是西南怀先市吾儿乡阎村人,他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自小聪明好学,后来顺利考入华南东市大学。他在读大学期间,因为家境不好没钱交学费和生活费,所以曾兼职在东市的使馆区一家高档酒吧当招待。 地处华南的东市距离印尼很近,当地经济繁荣商业发达民风开放,故有不少印尼的生意人往来东市。高云兼职的这家酒吧,就是东市高档的涉外酒吧,老板是一名印尼人,因此店内往来的印尼商人特别多。 就这样,在酒吧打工的高云,很快认识了一名印尼籍的年轻男商人希瓦。 在高云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外出打工一去不回,家中只剩下奶奶、妈妈和姐姐,他的成长过程中几乎没有男性的参与。成年后,高云的性格非常的女性化,再加上他长得又眉清目秀,整个人便显得格外阴柔。 这种情况下,高云在男生堆里根本吃不开,身边的同学们也都很排挤他,他在学校和宿舍里便常常呆不下去。他急需一个情绪的出口,内心也十分渴望得到同性的好感和认可,最后他选择混迹特殊的酒吧当一名酒保。 在遇到希瓦之前,高云就经常借工作之便,跟各种不同类型的男士厮混,已经属于东市一名比较有名气的男性服务员。本来他以为自己的下半生就会这样过下去,却没想到在接触男商人希瓦后,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希瓦的家庭背景非常优渥,父母都是十分成功的生意人,家中的两位哥哥三位姐姐也都是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偏偏他这个最小的儿子,天生左腿有一点残疾,走起路来总是有一点滑稽。 这个致命的缺陷,在一个完美无缺的家中成了巨大的阴影,希瓦的内心异常脆弱和敏感。他一直觉得没有人明白自己的痛苦和孤独,也拒绝跟任何人有深入的交流,一直试图用纸醉金迷的奢华生活麻醉自己。 但是,在高云面前他放下了戒备,两个相似的灵魂居然鬼神神差的相爱了。 可惜,希尔优越的家庭背景,不容许他有这种出格的恋情,更不可能让他有一位那样的同性恋人。他的母亲自杀两次,让儿子跟高云分手,一生高傲的父亲不惜给希尔下跪,求他离开高云。 最后,希尔在其父母多次的威逼利诱下,只能伤心欲绝地离开东市,选择跟高云分了手。并且,他在父母的安排下,很快跟一位印尼富商的独生女结了婚生了孩子。高云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彻底放弃了东市大学的学业,跟家人不告而别后离开了东市,开始四处流浪。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段时间后,伤心欲绝的高云来到了西市,正好碰到李家的文山在找守墓人。这个职业正好符合他的心境,也正好可以解决他的温饱,所以高云凭借自身的素养,成功应聘上了文山的守墓人。 可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所谓孽缘就孽在一个缘字上,也许是前世的债还没有还完,这一世高云和希尔注定还要相遇。 大概在半年前,西市举办了一场全球华人商会,希尔的老婆是华人,因此他也参加了这场盛会。在这场商会上,希尔很顺利地跟西市的一位大商人谈成了一项合作,内容就是将西市很火的砖雕推向印尼。 也许是有缘之人自会相遇,西市那家最大的砖雕厂,就建在文山不远处的山脚下。随着这家砖雕厂的砖雕,在印尼市场上面买得越来越火爆,作为合作伙伴的希尔开始频繁地来到西市。 第四十一章 赛狗 世间事可谓是无巧不成书,就在希尔去那家最大的砖雕厂,视察最新砖雕成品的时候,西市突然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砖雕厂附近的山路向来弯道多,这次开车的司机又是第一次走这条路,忽然而至的大雨更让他的视线受挫,结果在一个恍惚中,希尔所座的车子就撞向了山路边的大树。 一瞬间,车子横翻到了山路中间,好在除了司机本人外,希尔跟另外两位陪同人员都没有大事,只是身上或多或少挂了点彩。眼看着司机伤势较重,大雨又导致山中信号奇差,所以几乎没有受伤的希尔,带着一名陪同人员离开受损的汽车,步行前往最近的有人处求助。 而这个最近的有人处,毫无意外就是文山脚下的李家守山关卡,那里常年都有人驻守。这个情况,陪同希尔的那個人非常清楚,因此他俩当即冒着大雨,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了文山脚下的关卡处。 偏巧不巧,就在希尔最狼狈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他碰到了下山来取东西的守墓人高云。四目相对中,一对被迫分手的无奈情侣再度重逢,顿时两个人就像古诗描绘的那般: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于是,曲曲折折的爱情似乎拥有更大的魔力,虐恋过的两个人变得更加相爱了。为了能经常见到自己的爱人高云,希尔不惜花了一大笔钱,找人从文山脚下偷偷修了一条暗道,直通守墓人高云的宿舍。 起初,两个人在寂静的文山里爱的轰轰烈烈,一心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跟高云同住的另一位守墓人。有一天,这位守墓人无意在宿舍附近发现了陌生人希尔,而同屋高云面对陌生人的反应,更让他心生疑惑。 他偷偷尾随自称走错路的希尔离开,直到在文山山下看到了同屋的高云,当两个男人拥抱在一起时,这位守墓人嗅到了不一样的情绪。他躲在暗处偷听,才知道了希尔打算让高云辞职,想带着他去别的地方,两个人继续一起生活。 面对这样超出世俗的爱情,这名守墓人心内震撼并茅塞顿开,因为他从希尔的穿戴和谈吐中,猜到了该人非富即贵的身份。随后,这名守墓人便立刻做了一些功课,他成功查到希尔的真实背景,以及同屋高云跟他之间的恋情。 守墓人顿时欣喜若狂,便想着以此作为要挟,不断地跟高云和希尔要钱。 因为在很早之前,这名守墓人就迷上了西市地下的非法赛狗,如今还将自己的所有积蓄全压在了这些比赛上面。只是没想到,地下非法赛狗的结果让他输得是一塌糊涂,还因此欠下狗贩子一大笔钱。 所以,每次轮到这名守墓人休息外出时,他都要帮狗贩子在西市到处偷狗。 不过,在西市能让他和狗贩子偷到的狗,品像和身形都不太好,从中能挑出来参加地下非法比赛的狗少之又少,更别说能有一条会赢比赛的好狗。 正是因为这一点,总是在白忙活的他,几乎被欠了钱的狗贩子打死。最后,守墓人不得已盯上了文山脚下看门的大黑背,那几条李家花了大价钱找来的好狗。 为了能顺利偷只大黑背出来,这位守墓人也是花了很大的心思,不仅是跟山下看门人套近乎,更是买了很多诱惑狗的捕食剂和玩具。经过一系列的实验,他找到黑背最喜欢的小木棍,将诱狗的捕食剂涂在木棍上面,由此顺利地偷了一条大黑背出来。 这跟小木棍,正是谢柔兮找到的那一根,警方在上面验出了狗类捕食剂。正通过这一条线索,警方在西市最大的地下非法赛狗场,找到了李家丢失的看门大黑背。并且,通过狗贩子的指证,找到了守墓人参与非法赛狗、偷狗的罪证。 当然这个是后话,先说这位守墓人在诱狗期间,正被欠下的债务逼得焦头烂额。没想到老天竟然帮他,让他在无意间发现了高云和希尔的奸情,还顺利找到了那条密道。欠了一屁股债的他,便以此要挟希尔,从中勒索到了不少钱。 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何况这名守墓人还是一名赌红眼的赌徒,他怎么可能放过希尔这个财神爷。从最初的要挟十万现金封口,到了后来三天要一万的不断要挟,守墓人变成了高云和希尔的噩梦,无底洞般的没完没了让希尔和高云都受不了了。 于是,他们决定除掉这个守墓人,再堵住那条密道,然后一起远走高飞。 由于媒体的不断炒作和资本的运作,西市的砖雕制品在印尼当地非常受人追捧,价格也水涨船高。特别是砖雕中,那些活灵活现的石榴花雕,更被印尼很多有钱人疯狂喜爱。 再加上媒体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宣传,当地很多人都会背那些描写石榴花的古诗,比如榴膜轻明榴子鲜,可羡瑶池碧桃树,碧桃红颊一千年。而且,很多人也都信奉,石榴花的砖雕寓意富贵祥和子孙满堂,所以这类花的砖雕便越发的紧俏了起来。 不过,令人遗憾的事情是,若想雕出栩栩如生的石榴花砖雕,不单单需要砖雕厂老师傅们极精湛娴熟的技术,而且也需要很多绘声绘色的花样。可惜这两样东西,在近些年来都变得越来越少,尤其是非常罕见漂亮的石榴花王,大部分老师傅都没有亲眼见过,更不要提其他刚开始砖雕的年轻师傅们。 缺少了能观摩的出色实物,老师傅们也就缺少了能做出彩物件的灵感,因此砖雕厂的订单受到了当地有钱人的不满。西市最大的砖雕厂,居然做不出特别出彩的石榴花砖雕,这件事情也让希尔非常的头疼。 而守墓人的一次次狮子大开口,也加剧了希尔的焦虑不安,同时也让他有了一个铤而走险的念头。他知道文山顶上有一株石榴花王,也清楚守墓人打算偷狗还债的伎俩,两者结合起来后,希尔便打算做一件事情来解决所有的问题。 第四十二章 谜底 希尔在印尼娶的太太,非常非常地爱他,还给他生了孩子。 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深爱的丈夫,其实深爱着另一个男人高云。在她的心里,自始至终,她都以为自己才是丈夫希尔最爱的人。因此,她在跟丈夫希尔相处时,言谈之中毫无保留,将自己和家族所有的事情都统统告诉了希尔。 正因为这一点,希尔知道了她的秘密,或者说是她家族的秘密。希尔的太太虽然是一位有钱人家的独生女,但她同时也是达尼族巫医的后代,也可以说是达尼族巫医的传承者。 因为她的母亲、她母亲的母亲、她母亲的母亲的母亲,都是离开了达尼族的巫医,她们掌握着达尼族巫医世代口口相传的秘术,也就是用特制的巫香来占卜问卦。只不过,从她母亲的母亲开始,这个女人选择离开了达尼族的部落,在外面学习先进的知识和文化。 但是,家族的传承从来没有中断过,母亲的母亲将秘术传给了她的女儿,希尔的太太也接受了这种来自母亲的传承。这些年,为了帮助自己的族人更好的生活下去,希尔的太太成为了一名著名的雕刻家。 她将达尼族的很多雕刻品带出部落,展示在了世人的面前,而且她还签约了奢侈品小众wy网站,成为该网站的一名签约艺术家。她用卖掉雕刻品的钱,来帮助部落的人们更好的生活,这也赢得了部落人们的喜爱。 为了赚更多的钱,让达尼族族人活的更好,希尔的太太会经常探访达尼族部落,寻找部落内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因此,她对使用达尼族巫医的秘术更加地了解,也对巫医求神占卜时用到的材料更加熟悉。 所以,守墓人高云的宿舍里,出现的染色桌布、限量的内供塑料袋,都是商人希尔从太太身边拿过来的东西。当初,希尔为了掩人耳目,故意用蓝色颜料蹭染在桌布的表面,却没想到被谢柔兮发现,还顺利地清洗出了wy的标识。 而希尔的太太本就是wy网站的签约艺术家,自身又非常有钱,因此一张桌布和一个小塑料袋,对她而言就像是卫生间里的一卷厕纸,她根本没有注意它们丢失了。 拿到这些东西后,希尔让高云去游说同屋的贪心守墓人,让他相信自己会跟一位更有钱的大老板谈事,但交谈中会涉及一些该人见不得光的把柄。若是贪心的守墓人,能帮希尔拍到这段话的视频,那么事成后,还会给他一大笔钱。 果然,贪心的守墓人没有疑心高云的话,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山顶祖坟边上偷拍。由于希尔他们偷修的密道,出口距离山顶的祖坟非常近,所以他要见的那個大老板只有在那儿才最安全。 之所以跟守墓人这么说,是因为希尔他们塑造的这位大老板不是别人,正是谢家失踪已久的大公子谢思则。希尔给守墓人看过的那张名片,确实是谢思则给他的,他是希尔在印尼做生意的时候遇到的人。 希尔说,他记得很清楚,有一天自己跟一个叫谢思则的男人,做过一笔古董生意。那个古董是一把镶了人骨、宝石和黄金的弩,出自达尼族部落,是族里一位德高望重老人家的传家宝。因为当时,老人的儿子得了一种奇怪的重病,急需一大笔钱住院救人,老人才委托希尔的太太帮他找合适的买家。 印尼的古董圈子不算大,能出高价收购这种弩的人并不多,希尔太太也是朋友托朋友的介绍,才遇到了出手大方的谢思则。这个人长相帅气、身形挺拔、处事精明能干,是一个很容易让人记忆犹新的男人,希尔对谢思则的印象很深。 当时年轻有为的谢思则,已经在做生意方面游刃有余,希尔想着后续或许彼此还会有交易,所以才将那张名片保存了下来。 后来,希尔来到西市的文山脚下,遇到了正在守墓的老情人高云,他这才知道谢思则居然是西市“谢上亿”失踪多年的长子。希尔很清楚李家的实力,知道这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家族,可他和高云想脱身没有别的办法,思来想去后便决定将势力同样强悍的谢家拉下水。 谢思则的名片就成了导火索,希尔很清楚这些大家族最在乎名声和面子,只要让众人查不到确凿的翻案线索,谢家为了保住大儿子谢思则的名声,一定会尽力将文山山顶上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等这两家人开始互相撕扯推诿的时候,他和高云便会有足够的时间,安全地离开西市,从此恩恩爱爱远走高飞。 至于,希尔对守墓人使用的催眠术,则是他聪明伶俐好学的体现。 曾经希尔在大学时,读的专业是临床医学,后来认识了现在的太太,便很快对她掌握的那套巫医占卜问神之术了解的七七八八。当他下定决心要除掉守墓人的时候,希尔便开始专心钻研催眠术,包括运用达尼族的巫香催眠。 最终,他在高云的帮助下,顺利让受伤的守墓人成功转移了警方的视线。 所以,受伤的守墓人看到的谢思则,以及他跟谢思则的争吵,都是希尔在山顶焚香催眠后植入的信息。也就是说,高云其实根本就没有死,受伤的守墓人所说的一切,都是根植于他脑中被刻意植入的记忆。 一切谜团都被顺利解开,文山顶上被偷的石榴花王,万幸没有死。受伤的守墓人罪行暴露被抓,而乔装打扮的高云和希尔,就在要登机出国的那一刻,被我国警方在机场逮捕归案。 在被捕的那一刻,希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死活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抓。那株石榴花王是受伤的守墓人,在催眠状态下偷挖出来的,并通过文山下面的密道,偷送到进了那家砖雕厂的密室里。做完这些后,希尔就封死了那条密道,还借着天降暴雨将所有痕迹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第四十三章 断指 所以,希尔不明白警方如何找到了线索,竟然还能查到达尼族的事情。对此张队的回复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是犯了罪的人,警方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何况,在西市还有很多热心居民的帮助,比如谢家神通广大的谢康年,以及他那极其聪明的宝贝孙女谢柔兮。 “我不服,就是不服,这件事不应该被人查到,我知道谢家人不该惹,李家是得罪不起。但、但我们谋划的这么缜密,本应该能顺利逃出去,应该是他们两家互相撕扯,互相不依不饶才对啊!”这是希尔被捕后的原话。 他的想好高云,更是满脸愁云地说:“命啊,这就是人的命,逃不掉了!” 面对伏法归案的罪犯,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欢喜雀跃,包括李家的当家人李永义。但就在这个时候,谢康年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因为谢家的谢柔兮突然收到了一个包裹。 包裹里是一个黑色的小木盒子,当梅姑替不安的她打开时,里面是一节血淋淋的手指头。手指上面的血已经凝固了,呈现出黑褐色恶心的模样,一股腥臭的味道弥漫着。里面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的是英文,意思是我知道是你! 几乎是第一时间,谢康年和谢柔兮都猜到了,送来手指的人应该是希尔的太太,那位离开达尼族的巫医传人。可是警方的调查结果,让所有人极其意外,断指不是希尔太太的,而且该人也在希尔的事情暴露后,选择了自杀。 那么断指是谁的呢? 虽然警方展开了一系列的调查,但是终究没有查到断指的主人,可这個包裹的出现,毫无意外是在警告谢柔兮。 毕竟,她在文山事情上的天才表现,让所有的人都深感意外。 随着希尔的调查结果被爆出,众人都很惊讶谢柔兮镇定自若的调查、细致入微的观察和强大出色的推理。同时,大家也都很诧异,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为何能提供如此重要的线索? 对此,谢柔兮当然不会告诉大家,是因为自己在梦境中看到了过去的罪案现场。所以,谢家人对外的一致官方回答是,谢柔兮在香岛修养的时候,在香岛大学辅修了刑侦学和心理学。 这个解释很合情合理,于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这样平息了。李家文山上的事情,渐渐被西市的人们所遗忘,而破完案的谢柔兮则回到了无所事事的混日子状态,她在百无聊赖中等着新学期的开学。 此时又是一个傍晚,谢柔兮躺在自己房间的大阳台吊椅上,一晃一晃地看着外面的夕阳发着呆。她的脑海里,全是对李楠所作所为的回忆,准确地说,是他和他做的那些破事的回忆。 事情要从那天说起,当时谢柔兮和李楠都收到警方的电话,告知他们这个案子已经被侦破,而且警方还顺利找回了那株石榴花王。刚放下了电话,李家便给谢家发了邀请,说是要给谢家赔礼道歉,还特地准备了一顿盛宴。 谢家推辞不掉,最终谢康年、谢渊和谢柔兮三个人,都参加了这次宴请。宴请中,李家上下对他们异常客气尊重,给足了谢家人面子。尤其是李家的独子李楠,他对谢柔兮没有丝毫掩饰的殷勤,瞎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原来,李家的当家人李永义有自己的打算,他的这顿宴请不仅仅是对谢家赔礼道歉,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上了谢康年的宝贝孙女谢柔兮,一心想让她做自己家的儿媳妇,想促成她跟李楠的婚事。 其实这件事论起来,算是非常的门当户对,就连“谢上亿”谢渊也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反而是一堆能溢出脑海的好处。特别是极力想促成恋情的李永义,他对儿子李楠以往所谈的那些女朋友,没有一个能瞧得上。而这次,他很看好聪明伶俐的谢柔兮,觉得儿子难得能开眼一回。 于是,在“谢上亿”谢渊和李永年两人的极力撮合下,谢老谢康年终于点头同意让两个孩子先处处看。当然,谢老这个点头的前提,是先征得了孙女谢柔兮的点头。 对于跟李楠谈恋爱这件事情,作为当事人的谢柔兮,内心是一个很无所谓的态度。她想起自己还是张招娣的时候,跟范光谈的那场恋爱,实在是十分无趣和窒息。既然这次好不容易能重活,那多谈一场恋爱也能接受,毕竟李楠跟范光比也算是一位帅哥。 自己总要在这个时空里过该过的日子,那谈一场恋爱就谈一场呗,反正疼爱谢柔兮如宝贝的谢康年有话在先,若是两个孩子相处的不满意,那么两人可以随时分手绝不能纠缠。 所以,谢柔兮不会像张招娣那样被家人逼婚,她便没有心理负担地跟李楠确定了恋爱关系。此消息一出,就在西市掀起了轩然大波,两个人的恋情竟然被周围无数的亲朋好友和吃瓜群众们所围观。 虽然,这两个人的相处跟其他小情侣一样,无非是逛街、吃饭、看电影,刷刷话剧歌剧电视剧买鞋买包买项链。但是,身份的特殊导致这两个人的任何一点细节,都被注视的目光们无限放大。 尤其是李楠性格急躁张扬,就算谢李两家尽最大限度地保护二人的隐私,可几乎是每一天,关于谢柔兮跟李楠的瓜,都在网络上无图无真相的到处横飞。如此岌岌可危的恋爱处境,让谈恋爱的过程变成了一种煎熬,谢柔兮对此很是愤怒无奈。 而且,李楠昔日的那些桃花们,也没打算放过谢柔兮。就算她现在是所谓的正牌女友,关于李楠跟前任的点点滴滴,依然通过无数意想不到的渠道,汇入谢柔兮根本不想听的耳朵里。 今天是李楠曾对某美女一掷千金的买车买房金屋藏娇、明天是李楠曾跟某美女花前月下恩爱缠绵的生生世世、后天又是李楠曾跟某美女爱的死去活来双宿双飞,听得谢柔兮是对李楠倒胃口到了极限。 第四十四章 谈恋爱 谢柔兮对他本就缺少那种一见钟情的心动,谈恋爱也是抱着随大流试试的态度,所以现在让她背负这种不想掺和却被牵连其中的愤懑,谢柔兮是多一秒都不愿意。 不开心的事情她不要做,尽快跟李楠分手,也成了她最想做的事情。 只是她发现分手依旧不容易,因为明明是恋爱高手的李楠,竟然死皮赖脸地不同意。他还口口声声宣称,此生非谢柔兮不娶,真是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李楠那张嘴,狗改不了吃屎的天性,这点谢柔兮还是懂得。 于是,以为简单明了的分手,变成了拖拖拉拉的撕扯。李楠居然学着他之前女友们的样子,跟谢柔兮玩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装痴情,谢柔兮死活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吸引了他,以至于如此念念不舍。 两个人拉扯了一番后,谢柔兮便越发厌烦了起来,她决定跟谢康年摊牌,要求爷爷出面帮忙解决。但是因为三个月前,她决定谈恋爱的时候,爷爷谢康年接到了一通香岛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神秘人,似乎有一件非常着急的事情,要求爷爷谢康年必须马上赶回香岛。谢柔兮问过爷爷是谁,谢康年却难得一见地含糊了起来,总之她也不知道爷爷回香岛为了什么。 反正这短时间内,在香岛忙着办事的爷爷,也是第一次很少跟她打电话了。 虽然不知道爷爷在处理什么事情,但是谢柔兮依旧能感觉出来,爷爷这次的香岛之行背后,必定有个巨大的麻烦需要解决。所以,这段时间里她不想再给爷爷添堵,自己能解决的事情也不想爷爷操心。 因此,面对李楠死缠烂打的不肯分手,谢柔兮选择躲在家里冷处理。 “小姐,今晚的聚会你确定不去参加吗?谢先生今天提醒了好多次,让你务必过去参加,说是已经答应了李先生。李少爷也打过好多次电话,一個劲地让我转告你,说是让手机开机!”梅姑悄然出现在谢柔兮的身后,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的谢柔兮,轻轻“哦”了一声,便懒洋洋地靠在吊椅后背上。慢悠悠地说:“不去,确定不去,就是不去!我爸答应就让他自己去,最好早点烦死早点让我回香岛找爷爷。李楠装什么深情,我又不是他妈,他说喜欢就得在一起呀?让不让人活了?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呀!” “小姐,谢老还没有新的消息,不去就不去吧。不过谈恋爱的时候,人家放不下你,也说明你招人喜欢。小姐应该是不喜欢李楠吧?还是单纯地膈应他曾经的滥情?”梅姑问道。 谢柔兮想了一下,开口说:“哦,膈应肯定是膈应,这种男人内心根本不成熟,我可不想教他成长。父母都改变不了孩子,鬼才相信女人能改变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他不适合我。当然也是不喜欢,李楠好像条件不错,但就是没有喜欢的感觉,那种感觉梅姑你懂吧?伱有没有很喜欢过一个人?” “我…嗯,或许懂吧,喜欢,那是有过!”梅姑皱了下眉头道。 说到这里,她不拘言笑冰冷冷的面容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和腼腆。看得出,梅姑心中的那个人,应该给她留下了一段很美好的回忆。 谢柔兮见状,有点八卦地打探道:“梅姑,那后来呢?你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吗?你觉得幸福吗?他现在在哪里呀?” “幸…福,嗯,有!后来,他、他死了,人好好活着,就是幸福!小姐,你还年轻,应该认认真真地去爱一场,这样人生才不会白过!”梅姑第一次有点情绪激动起来。 “哦,梅姑,你有故事呀,他怎么死的?给我讲讲吧!”谢柔兮双眼冒光道。 这话一出,梅姑立刻拉下脸来,又一副冷冰冰地石雕状道:“小姐,都是过去的事情,我跟你一样,也都不记得了!” “梅姑,给我讲讲嘛!” “不记得!!” “唉,算了,不记得就不记得吧。那他要是再打过来电话,梅姑你还要帮我接,我是认真考虑过了,答应跟他恋爱就是一个错误,我们必须分手!”谢柔兮语气坚定地说。 梅姑看着她道:“好,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要不谢老也会难过!” “嗯,不勉强,不过梅姑确定李楠是射手座吗?他从小到大也不缺爱呀,怎么就那么粘着我,还那么爱查我的行踪呢?我可不相信谁会那么犯贱,会拼命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人,除非心理变态!你说李楠是看上爷爷的家产了吧?” “小姐,你这有点妄自菲薄,就算没有谢康的资产,你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女孩子!”梅姑居然夸起了谢柔兮。 这一下,吓得谢柔兮拼命摇头道:“不不梅姑,你竟然夸我这有点吓人,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一个不善于专情的成年人,他的内心幼稚不成熟,永远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这种人,充其量就是一个活在低级欲望与追求中的物种,自身也不会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 “小姐,你说的对,都对,你想清楚了就行!”梅姑点头道。 但是这话让谢柔兮听着怪怪的,她总觉得此时的梅姑突然有点奇怪:“我爸进来了??” “咳咳咳,对,我刚进来,你晚上必须去参加晚宴。至于分手的事情,等你爷爷回来再说,李家更跟我谈了一笔大买卖,晚上给你发个红包勉为其难!”谢渊的声音在谢柔兮背后响了起来。 谢柔兮用一副原来如此的眼神瞟了眼梅姑道:“钱到位,我就尽力配合,谢谢爸爸。不过说清楚啊,我不是李楠的女朋友,只是去给李伯父和你装门脸!” “好,那赶紧换衣服,李楠待会来接你!”谢渊叹了口气道。 谢柔兮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参加晚宴,到时候保证配合会坐在一起吃饭。等爷爷回来,我就告诉爷爷,我要跟李楠分手,不想再这样拉拉扯扯!” “好,那我让司机送你和梅姑,七点!” “好,谢谢爸爸!” 说完,谢渊快步走出了谢柔兮的房间,阳台外面的夕阳更美了 第四十五章 纹身 原本以为很容易的分手,远比想象中困难,谁能想到一向花花公子的李楠,竟然对谢柔兮动了真心。就在谢柔兮盛装穿了一件银色抹胸晚礼服和披肩,准备出门的时候,李家的独子李楠出现在了谢家的客厅里。 他能顺利且准点地出现在谢家,可见谢柔兮的这个爹谢渊,对两个人的恋情很是支持。这一次,李楠显然是有备而来,为了两个人不分手,他手里拿着一封女性友人的信,选择跪在谢柔兮的面前,痛苦流涕地恳求原谅。 对于自己犯的错误,男人心里一向都很清楚,只不过他们会在衡量利弊后,才会做出该有的态度。李楠将这一点表现的淋漓尽致,他很清楚烙上滥情渣男的印记后,对于谢柔兮这样的女孩子,自己的魅力值已经降到了最低。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让她相信她变了,哪怕她自己也不相信这件事。 因此,李楠拿着信对谢柔兮说:“兮兮,你能不能别这样绝情?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我以后肯定不会这样对待你!相信我!” “不相信,要改变成年人的习惯和三观,比登天还难。你喜欢的就是你所选择的,就算现在你改了,也坚持不了多久。更何况,我们之间的问题,是我不喜欢你,跟伱改不改滥情没有关系!”谢柔兮一字一句地说着。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现世现报,之前李楠如何对待其他女孩子的痴情,这会谢柔兮就在如何对待他的痴情。她继续说:“李楠,我说的话能听明白吗?我真的不喜欢你!你也不缺女人喜欢,为什么要表演这样的深情给我看呢?” “不是,兮兮你别这样对我,我身上哪里你不喜欢,我可以改!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不要跟你分手,是我错了!”向来桀骜不驯的李楠,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显得格外恋爱脑,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如此认定谢柔兮,就是想不顾一切地挽留住她。 “你错什么?不需要你改,怎么做事是你的事情,跟我无关,我们不合适!” 李楠着急地喊着:“我真的知道错了,那個女孩已经分手,以前年少气盛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看那个女孩也写了信给你,我们真的没有关系了,是我没有把握住男女交往的分寸!” “李楠,你是不是言情剧看错了?你想跟谁在一起,谁就要必须跟你在一起吗?凭什么?你跟其他人的事情不用告诉我,我不喜欢你,就算没有这件事,我还是会跟你分手,我们不合适!”谢柔兮再次坚决地说。 李楠不甘心地问道:“你说不喜欢,那当初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跟你一样年轻气盛,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在一起过才知道咱们不合适!”谢柔兮立刻回答道,她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兮兮,你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在生气,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分手吧,言尽于此,我们真的不合适,李楠你回家吧,今晚的宴会我不去参加了,梅姑送客!”谢柔兮喊道。 “兮兮,兮兮你别这样,我是真的喜欢你,兮兮!”李楠居然伸手拽住了想离开的谢柔兮,一脸痛哭流涕,好像言情剧中演烂的桥段。 谢柔兮冷冷地看着这个男人,说:“李楠别演了,你谈过的女朋友比你的岁数还多,还不算各种暧昧不清的好朋友。你若是不甘心我打破了你三个月必分手的魔咒,完全可以对外宣称是你提的分手,我不介意。” “兮兮,不是真的不是,我知道错了,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不要分手!”李楠依旧可怜巴巴的挽回。 谢柔兮无比厌烦地说:“你分过那么多次手,会因为哪个女孩挽留你而改变决定吗?李楠别演深情了,真的,咱俩好聚好散,分手吧!对了,写信的美美还给我发了条微信,说等会在宴会上,想找我聊天呢。真是可笑,她是我朋友吗?我跟她很熟吗?你们俩的破事别扯上我!” “兮兮,她绝对再也不会出现,你信我,不管是她还是其他人,我都不会再联系再跟她们有交集。而且,我保证她们也不会再打扰到你,真的,我对你是认真的!”李楠拽着谢柔兮的衣服不撒手道。 “李楠别这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为了我去改变性格,等到后悔的时候彼此都会很难受。抱歉,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不会教育改变一个男人成为他本就不是的样子。分手吧,真的!” “兮兮!你听我说,我是自愿的,真的会改!” “梅姑送李楠出去,我们不合适,你改与不改我们都不合适!”说完,谢柔兮头也不回的上了楼,李楠依旧在身后声嘶力竭地挽留她。 这一拉一扯中,谢柔兮身上的那条浅色披肩,毫无征兆地掉到了地上。一朵娇艳欲滴的精巧石榴花,忽然出现在了谢柔兮白皙光洁的后背肩头上,李楠望着那朵花,整个人都怔住了。 同时,愣住的人还有惊觉披肩掉了的谢柔兮,以及站在她身旁的梅姑。 “兮兮,你、你居然有纹身??后背肩头居然纹了一朵花?”李楠非常吃惊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谢柔兮的内心里一片茫然和迷惑,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后背肩头有一朵石榴花。对此,她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着,下一秒她立刻意识到,这朵花或许是曾经那位任性霸道的谢柔兮本人杰作。 不过眼下,她为了快点摆脱李楠,便马上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对呀,我纹的纹身,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不是你想象中贤良温顺的淑女千金,也不是长辈们喜欢的孝顺女孩,更不适合跟你结婚生孩子过日子,我们早一点分手,对大家都是一种解脱!” “兮兮,没关系,我、我不介意你的过去,你可以不生孩子。我都答应你行不行?你也不要介意我的过去了,咱们不分手继续在一起,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只对你真心真意,我们可以马上结婚!”李楠很卑微地说着。 第一章 美美 这一刻,他放下了自己全部的自尊和脸面,苦苦哀求着谢柔兮。李楠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就是对谢柔兮爱的死去活来,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他一想到分手后,她会成为别人的女人,李楠的内心就被一种寝食难安夜不能寐的痛苦淹没。 其实最初,谢柔兮没想过这样对他,她以为不爱最多会像她跟范光的了无生趣。可是,成为李楠的女朋友后,各种刷新她三观的小道消息,总是有意无意的飘进她的耳朵里。就算她内心再强大,再对这个男人没有占有欲,她也是个要面子和自尊的人。 谢柔兮知道,李楠是当地妇孺皆知的钻石王老五,有的是想巴结讨好他奋不顾身往上扑的女孩子。何况,他在众人眼中还长得高大帅气,并且出手大方花起钱来丝毫不会吝啬。这样的优点,就是很多普通女人的最爱,至少无论何时带李楠出去,总能赢得旁人的一片羡慕。 对很多普通女人来说,靠自己或许永远得不到的东西,靠一个男人就能轻松实现。所以,即便是被这個男人短择,依旧有的是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心甘情愿地往上扑。 有了这个前提,李楠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类型的漂亮女人,这就变成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因此,他在成为谢柔兮的男朋友之前,众人知道的恋爱是一点没少谈,更别提很多暧昧不清的异性好朋友。 很多漂亮女孩子在走近李楠后,都对能成为他的长期伴侣信心满满,可惜统统过不了三个月便分手的魔咒。漂亮的女人如此,更别提不漂亮的女人,李楠家境优渥李永义精明能干,他可不需要靠一个能干且不漂亮的女人振兴家业。 好不容易碰上旗鼓相当,还长得很漂亮性格又好的谢柔兮,李楠自然是不会放手。偏偏他忘了身边一个红颜知己,就是那个叫美美的女孩子,她跟李楠之间的感情纠葛,算起来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 美美从最初成为李楠的女朋友,到三个月后毫无悬念的分手,再到心甘情愿以好朋友的身份留在李楠身边,这个女人对他的感情早就非常深厚。这七八年的时间里,李楠身边的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只有美美始终没有离开,就连李楠的爱犬也一直由她照顾。 美美,也曾经是谢柔萳最厌恶的女人,可即便心机如她般缜密毒辣,美美仍然没有一点变化地留在李楠身边。 因此,谢柔兮刚跟李楠在一起的时候,妹妹谢柔萳就在家里阴阳怪气地提到了美美这个人。按照谢柔萳明里暗里的提示,美美才是李楠真正的心上人,只不过李家看不上她的出身和背景,李楠不得已才选择了谢柔兮。 如此侮辱人的暗示,换了任何一位有点自尊的女人听到,心里都会有很不舒服的感觉,谢柔兮也是这样。但是她不像其他的女人,需要李楠来证明自己或者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她对待美美的态度很无所谓,就像其他的一些传言,大不了就分手的心态让她很放松。 没想到这一次,异常紧张解释的人,居然变成了李楠。 令人很奇怪的事情是,就在谢柔萳提到美美的第二天,李楠自动开口跟谢柔兮解释起了原因。李楠说,美美跟他现在仅仅是好朋友,她家的经济条件一直很不好。当初,两个人刚分手的时候,美美正在西市创业,开了一家宠物医院。 为此,她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借了一大笔的钱。由于最初的不善经营,美美的宠物医院负债累累,万般无奈下她找到了前男友李楠。她哭着恳求李楠帮帮忙,让她替李楠照顾家中的爱犬,也算是替她的宠物医院打一个广告。 李楠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毕竟两个人之前谈过恋爱,她现在的处境又如此艰难,于是便没有多想地答应了。后来,那只狗被美美照顾的很好,她宠物医院的生意也渐渐做了起来,李楠跟她之间也成了很好的朋友。 而且,李楠一个劲地发誓说,自己对美美谈不上多喜欢,要不然分手了也不会继续做好朋友。美美的性格很温柔,而且听话懂事不会惹他厌烦,因此他才会偶尔跟她作为朋友吃饭聊天逛街。 可是,李楠没想到这样普通的小事情,居然会被西市的有心人,炒作成了美美才是正宫的映射。他说这些话,谢柔兮是相信的,因为作为李家独子的李楠,从小就被保护的很好,他的骨子里还是很善良简单。 正是因为这样,善于利用和钻研人性的人,才会拿捏住他的这个特点大作文章。若是美美真的温柔、听话、不惹事,那她照顾李楠爱犬、跟他偶尔吃饭逛街、私下里的聊天等等事情,又是如何被外人非常准确地探查到呢? 李楠的性格是张扬,但他也不傻,不是一个主动会对媒体出卖隐私的人。谢柔兮猜到美美绝不是一个很简单的女人,至少不会像李楠想的那样简单,因此不跟这种人有交际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不过,她低估了李楠对自己的感情,也大意了美美能兴风作浪的能力。 两个人谈完话的下午,虽然谢柔兮选择了相信李楠,但是李楠的心里变得不踏实起来。或许,人在面对真正心动的感情时,都会格外的在意和小心,向来大大咧咧不会在意女朋友感受的李楠,竟然在当天下午,将他养在美美处七八年的爱犬,毫不拖泥带水地牵走了。 并且,李楠第一次很幼稚地在朋友圈官宣,还特别声明道:自己除了跟谢柔兮的恋情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亲密关系,此生只爱谢柔兮。 毫无意外,李楠这次幼稚热烈的做法,得到了李家人的大力支持,特别是早就相中谢柔兮做儿媳妇的李永义。谢康年的手段和身价,以及谢渊的丰厚财力和人脉,远远重于不靠谱的儿女私情。 在两家大人看来,两家人的利益捆绑,是任何东西都不能撼动的原则。 第二章 杀了你 而这一点,早早就在社会上深入历练过的美美更是很清楚,所以她才会选择对李楠不哭不闹不作,反而在公共场合走那种体贴入微、保持距离、恭谨贤良的好嫁风。 面对李楠牵走的爱犬和官宣,美美彻底崩溃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次,李楠居然会对一个谢柔兮当真。他的离开,是那么的决绝不纠缠,甚至自己这么多年的卑微体贴,都没让他多看自己一眼。 美美不甘心,真的不甘心,痛定思痛后美美变换了套路,选择从谢柔兮这边下手。她寻找一切的机会,搜遍了所有的人脉和资源,想尽办法出现在谢柔兮的视线里,靠近她想跟她做朋友。 可惜她的每一次算计,都被梅姑毫无征兆地识破,就算微信和电话都被谢柔兮拉黑,她也固执地想尽办法纠缠。也许是美美的出现,让谢柔兮更加清楚自己的内心,她坚持着跟李楠分手。 “分手吧,现在不分手,爷爷回来了也要分!咱俩的这点小事情,不要麻烦到大人,强扭的瓜不甜!”谢柔兮最后一次跟李楠说。 李楠还是坚持:“不强扭下,你怎么知道瓜不甜?谢柔兮,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才这样对我?你说,那个男人是谁?到底是谁?!!” “神经病,梅姑送客!懒得理你!”谢柔兮彻底无语。 她扔掉了被李楠拽着的披肩,愤恨地转身上楼,面无表情的梅姑将李楠挡在了楼梯上。最后,本来答应会去参加晚宴的谢柔兮,彻底选择了不去。 “梅姑,你说人为什么就对不喜欢自己的人如此在乎呢?听说之前有女生为了李楠死去活来,他干嘛非盯着我不放呢?我又不喜欢他!”谢柔兮揉着被闹得头疼的脑袋,躺在床上问准备离开房间的梅姑。 梅姑停下脚步,说:“你要让我说,我觉得李楠不愧是女人堆里混出来的公子哥,他找另一半的眼光倒是很好。伱跟那些女人不一样,她们喜欢他不是喜欢他是李楠,而是喜欢李楠的条件,这些条件对你不稀罕!” “那倒是,他有钱我也不缺,就是觉得他这个人本身,没吸引我的地方。你看美美这件事,他处理的拖拖拉拉,考虑问题不成熟,导致自己被人算计。跟他在一起就是多养一個儿子,我喜欢的是男人不是儿子,受不了!”谢柔兮说。 梅姑噗嗤一声笑道:“你一个没结婚的小丫头,满口儿子长儿子短,不害臊呀。其实这人吧,心里都有胜负欲,越是活的不好,就越看重自己的面子。感情的事,很多人争的不是爱不爱,而是划不划算。” “划不划算?也对,梅姑说的没错,对有些人而言,爱情也是改变命运的捷径。唉,爱到底是什么呢,梅姑你相信爱情吗?” “几点了?快睡觉,什么爱不爱情,跟我都没关系了!睡吧!”梅姑很自然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好吧,晚安梅姑,我睡觉了!”谢柔兮叹了一口气道。 “晚安!”梅姑离开,随手关上了房间里的灯。 “砰”关门声响起,谢柔兮的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她安静又乖巧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在她好像已经熟睡了的那一刻,谢柔兮却诡异地忽然起身,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阳台门前。 而在她的身后,之前离开的梅姑已经从黑暗的角落里闪现出来,正忠心耿耿地守护着她。 “哗”的一声,移到谢柔兮前面的梅姑,抢先拉开了面前那席浅米色的落地窗帘。然后,梅姑一个飞速的侧身,就从旮旯里拽出一个削瘦的身影。 那人吃疼地喊着:“啊、啊,放手,疼、疼!” “小心刀!”梅姑拽过此人手中的尖刀,小声对谢柔兮说道。 “是你!”谢柔兮看着被抓的人,非常吃惊地说。 原来,在那个人刚躲到阳台的时候,警觉的梅姑就察觉到了屋内的异样。 虽然明知来者不善,但是梅姑有十足的把握对付这个人,为了防止来着狗急跳墙的逃走,她和谢柔兮暗自商量好要很有默契地演出戏。果然,来人没有察觉出异样,毫无悬念地上当了。 不过,谢柔兮望着梅姑拽着的来人,表情异常的惊讶,她是一点儿没想到这个准备行凶的人竟然会是她。是的,这个来人是她,是一个谢柔兮完全想不到的女人。 “对,是我!别以为我会怕你们,你们喊人报警吧,我不会跑!”女人冷冰冰的声音里,充满了放弃抵抗的绝望。 这个结果,并不是因为她心甘情愿地放弃,而是因为此时她的双手,就像是两根煮软了的面条,没有丝毫支撑地挂在身体两侧。很显然,她感受到了梅姑的厉害,知道逃跑和反抗已经没有意义。 其实,她没想过真正的杀人,她是懂法的人,那把尖刀仅仅是想吓唬千金小姐谢柔兮。她想的很简单,在尖刀面前肯定会颤抖的谢柔兮,一定会同意她的胁迫答应从此远离李楠。 可是,她在谢柔兮阳台上偷听到的对话,又让她充满了疑惑和不解。谢柔兮并没有死缠着李楠,恰恰相反的是,李楠死缠着谢柔兮,这个跟外界传言不同的版本,一时间让她乱了阵脚。 “王婉,你坐下,咱们好好谈谈!”谢柔兮坐到了卧室沙发上,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地说。 虽然知道事情可能跟自己之前获悉的真相不一样,但是王婉不愿意在这个女人面前低头,她在片刻的绝望后,又恢复了以往那副高冷难处的模样。梅姑看的很是不爽,便在手下稍微使了点劲,王婉顿时疼的龇牙咧嘴起来。 可她嘴巴依旧很硬,语气充满不屑地说:“谢柔兮,你个贱人,不要仗着家里有钱,就让所有人都听你的话。我、我不怕你,跟你更是无话可说,你快点报警吧!” “王婉,为了一个美美,你至于这样吗?”谢柔兮笑容满面地说。 这场好戏她等了很久,就是没想到最终来害她的人,居然会是文山上见过的那个女法医王婉。 第三章 放虎归山 谢柔兮知道她行凶是在替美美出头,这也解释了王婉在文山上对谢柔兮的莫名敌意,她肯定是将自己看成了伤害美美的情敌。只是她还不确定王婉为什么跟美美那么要好,难道她是美美的姐姐吗?那她为什么姓王呢? 之前的调查结果显示,美美和王婉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彼此也不是什么传说的七大姑八大姨。但是她们之间的交往亲密度,远远超出一般的好朋友,谢柔兮不相信世上真有这样亲如一家的亲闺蜜。毕竟王婉和妹妹的户籍、学校和生活的城市都不一样,甚至两个人的兴趣爱好都不一致,那么链接这份友情的秘籍是什么呢? 除非,看上去冷面无情的王婉,内心也深深喜欢着花花公子李楠,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说的通了。包括她以身涉法,拿刀来偷袭谢柔兮,很符合一个为爱疯狂人的无下限举动。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美美是谁?我跟她没什么关系,我们根本不认识!”提到美美的名字,王婉瞬间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神情里再也没有了那股高高在上的清冷劲。 谢柔兮慢条斯理地说着:“王婉别演戏了,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你要相信女人的第六感。在文山上面,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对我有一股隐隐的敌意。为了自身的安全,我让人查了下你的背景,没想到伱跟那個与世无争的美美居然是好闺蜜。所以,去文山上的调查,你是极力争取到的吧,就为了给美美做眼线?” 王婉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眼道:“谢柔兮你别胡说,我们不认识,我们也没有关系!什么眼线?文山上的事情跟她没关系,你别诬陷她,我是我,她是她!美美那么好的女孩子,她除了哭,其他的事情都做不出来,你不要伤害她!” “呵呵呵,既然没关系你急什么?不是说不认识吗?怎么对美美那么了解呢?你说的话真的是自相矛盾!” “不是自相矛盾,我、我们你别乱说,就算认识也不代表我是她的眼线!你不许伤害美美,今天的事情也跟她没有关系,听到了吗??”王婉有点着急越说越激动,表情也变得歇斯里底起来。 谢柔兮表情非常玩味地问道:“哦,你怕我会伤害她是吗?那你们以后要躲着点我,我这个人睚眦必报,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淑女!不过我对你和她真没兴趣,咱们冤家宜解不宜结,说的清楚吗?” “什么意思?我不怕你!”王婉瞪着眼追问道。 谢柔兮很认真地回答道:“说的还不清楚吗?我对李楠没兴趣,我俩一定会分手,但不是因为你或美美。你们俩想找情敌厮杀,就去找别人,不要再来烦我!” “你真的不喜欢李楠?为什么?” “他很好吗?我为什么一定要喜欢?算了,跟你说不明白,你走吧跟着梅姑出去,没人会为难你!”谢柔兮无所谓地说。 王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你真得让我走?我、我刚想…” “嗯,要不然呢?要是想叫人,你就不会站在这里了。想走就快点走,我这个人容易善变,梅姑带她出去吧!”谢柔兮有点玩世不恭地打量着她说。 见状,王婉倒是见好就收道:“好,是我欠你!”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跟着梅姑走了出去,看上去行事非常干脆果断。望着她的背影,谢柔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件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好玩了。她突然想起曾经的男朋友范光,不知道自己的离开,对彼此来说是不是一种解脱。 至于母亲,她是想都不愿意想起,这一刻,谢柔兮算是彻底明白,有血缘的不一定是亲人,而亲人的定义也不简简单单靠血源来锁定。倒是自己那个忽然离世的父亲,谢柔兮对他多了一丝理解和疼惜,他曾经跟母亲在一起的婚姻也很不快乐吧。就像父亲不止一次提到的,如果不是因为疼爱女儿怕她受欺负,他早就跟母亲分道扬镳了。 原来,爱情对于每个人并不公平,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愿顺利遇到。 “小姐,想什么呢?快睡觉,她走了,放心啊!可你为什么要放她走?她那种冷血的人,不会念你的好,有机会还会伤害你!”梅姑出现在谢柔兮的身旁轻声说道。 谢柔兮回过神来说:“哦,我不用王婉念好,俗话说的好穷狗莫追,兔子急了还咬人,算是给自己和爷爷积德。你看李楠处理完美美的事情,前后扯出多少麻烦,这就说明美美已经疯癫了。王婉那个人,我总觉得她内心是个疯子,她能悄无声息地躲在我的阳台里面,说明咱们家还有一个疯子。所以,这就说明我在明敌在暗,现在能躲就躲吧!” “小姐怕什么?没人能伤到你,有我在,你不用躲!”梅姑听闻很不屑道。 “梅姑,这不是怕,咱们不做无非的损伤,我也不想你受伤。再说了打草惊蛇,找不到真正的幕后元凶,多等几天看场好戏也好呀!”谢柔兮笑吟吟地说。 梅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姐,你真的长大了,行事也越来越像谢老!” “是吗?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爷爷,真想他呀!好想爷爷现在就在我身边!” “小姐睡觉吧,谢老肯定很快就回来,很晚了!” “好,晚安,梅姑!” 躺在床上的谢柔兮,想着跟谢康年相处的这些日子,她终于明白之前的自己为何在心安大学里过得很悲催。面对坏人,没有铁证在手前,耐得住性子不急不躁,才是对付这些人最好的办法。 如果时间可以倒转,她一定要让傅志鹏这些烂人们,得到应该有的惩罚。可惜谢柔兮不知道,苍天有眼的老天已经替她报应了所有应该被报应的人,心安大学早就不是那时候的样子。 夜越来越深,一架飞机越过西市的天空,谢柔兮心心念念盼望着的谢康年回西市了。这一刻,谁也不知道等待爷孙俩的未来,将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第四章 大限将至 “小姐,快点起床,谢老回来了!”梅姑轻轻唤醒睡梦中的谢柔兮。 “爷爷回来了?在那里?我起来了!!!” 下一秒,穿着睡衣的谢柔兮来不及洗漱,就连蹦带跳地往门外跑。梅姑一把拽住她,低声叮嘱道:“谢老这会有事,他让你一个小时后去书房,先去洗漱吃早饭!” “唉呀,知道了知道了,谁在爷爷那里啊?竟然让我等一个小时,爷爷真是的,这次去了趟香岛,整个人都变得奇奇怪怪!” 谢柔兮不满地嘟囔着开始洗漱,这個时候她的确是没有想到,外出办事回来的谢康年,将会给她的生活带来一场新的天翻地覆。而她跟李楠那场相恋仅仅三个月的感情,也会成为她未来生命中,一场很不愿意再想起的噩梦。 大概在三个月前的大半夜,在西市的谢康年突然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随后他便马上起身返回了香岛。临出发前,他一反常态地对宝贝孙女谢柔兮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务必照顾好自己,安心享受生活等自己回来。 这次的忽然分别,是谢柔兮自来到这个空间以后,第一次跟守护她的爷爷谢康年分开。本来她死缠烂打想陪爷爷一起回去,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爷爷这次对她的态度非常坚决,死活不同意让她同行回去。 了解谢康年的人都知道,他行事一向怪异不按常理,且从不对别人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这次谢康年忽然回香岛的原因,还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包括他最喜欢的亲孙女谢柔兮。 而且,不同于以往爷孙俩每日的联系,这一次谢康年不在的时间里,他跟谢柔兮的联系也变得没那么频繁。聪明的谢柔兮明显感觉到,此次爷爷在香岛遇到的事情非常麻烦,以至于向来沉稳乐观的谢康年都会特别烦躁不安。 终于,忐忑不安的三个月后,爷爷谢康年回家了。一个小时候后,谢柔兮迫不及待地出现在了谢康年的大书房里,可望着回来后异常憔悴消瘦的爷爷,她差点当场哭出来。 “爷爷,爷爷,你到底去哪里了?你怎么这么瘦啊?还黑了不少?爷爷你没事吧?他们都没好好照顾你!!”谢柔兮哭着抱住谢康年道。 “兮兮,我没事,爷爷好好的在这儿呢,你别哭先别哭!” “嗯嗯,爷爷瘦了,伱真瘦了。快九十天了,这么久才回来,你怎么舍得扔我一个人在这儿嘛!”谢柔兮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撒娇道。 谢康年默默谢柔兮的脑袋,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反而让梅姑去书房外面守着。还让她支开其他的谢家人,吩咐说这段时间,任何人都不能进屋打扰。谢柔兮面对他的这番操作一脸懵,她还想继续撒娇卖萌耍无赖,却发现爷爷根本不理这茬。 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的谢康年心事重重,他一脸严肃的沉默着,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谢柔兮被他看的后背发毛,不禁开口问道:“爷爷,你到底怎么了?感觉怪怪的,别吓我呀!” 谢康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兮兮,坐爷爷这边来,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信命吗?” “爷爷,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我当然信命,但是不认命,我的命要自己做主,这是您教我的呀!”谢柔兮很诧异地回答道。 谢康年追问道:“那鬼神之说呢?如果,我是说如果,咱们先不考虑唯物主义,你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吗?” “我不信鬼神之说,可敬畏世间的一切未知,这也是爷爷您说过的话!”谢柔兮有点嬉皮笑脸的回答。 突然,她意识到爷爷反常的背后,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谢柔兮觉得心里一痛,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去化解,只能试图用玩笑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作为千年人精的谢康年,立刻清楚了孙女的苦心,他附和着勉强微笑道:“兮兮,不愧是爷爷的宝贝孙女,这都是得到了真传啊!可惜……” “可惜什么???爷爷有什么话直接说,我快要急死了!”谢柔兮果然耐不住性子着急地追问。 谢康年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可惜,爷爷以后不能陪着你,爷爷的大限快到了,最多还有十来天的时间。” “大限?什么大限?爷爷是说人生死大限??不、不可能!”谢柔兮惊呼道。 谢康年点点头,语气悲凉地说:“是,是爷爷的生死大限,还有十来天的时间!”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爷爷你在逗我,在逗我,对不对?爷爷在开玩笑,一定是玩笑,爷爷身体最好了,不可能不可能!”谢柔兮拼命地摇头,语气激动地喊叫着。 看到谢康年认命的沉默,谢柔兮感觉天塌了下来,她疯狂地摇动着爷爷的胳膊,几滴泪水竟在不知不觉中流出了眼眶。 “兮兮,你先听我说,爷爷说的话都是真的!不过你别担心,以后的生活爷爷都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保证不会有问题。以后爷爷不在,我的兮兮也不许委屈自己,凡事开心就好,不要为生活担心,记住了吗?”说这些话的时候,素来自信到自负的谢康年,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绝望。 顿时,谢柔兮的眼泪像是决了堤,她捂着耳朵不停地喊道:“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爷爷绝不可能,对不对?” “兮兮,你看着我,爷爷说的是真话,没有骗你!”谢康年轻轻抓住她的双手,一字一句道。 谢柔兮流着泪说:“爷爷怎么知道自己的大限?我不相信那些神棍,香岛的神棍们都是骗子,他们所谓的算命都是在骗人!爷爷,不能相信那些话,身体没病没灾,不可能还有十来天就是大限!我不信!!” “兮兮听我说,爷爷说的这些话没有在骗你,大限也不是算命的预言。你先冷静下来,爷爷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关于这个大限的前因后果,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不要听,骗人,大限都是骗人的!!”谢柔兮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试图用拼命的否认来逃避命运的残酷。 只是,世间的残酷,凡人从来无法逃避,即便是极其富有的谢康年。接下来,他要告诉谢柔兮的事情,又将是一个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