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 第1章 浮生梦 作者:白芥子架空 生子 宫廷 情投意合 he《皇恩浩荡》、《江山许你》平行时空番外第1章 昭阳十九年,六月,东宫。半夜,祝云璟心烦意燥从睡梦中醒来,王九进门给他点灯,祝云璟闭着眼睛靠在床头静坐片刻,哑声吩咐:“给孤倒杯热水来。”王九双手捧来热水,尚未送到祝云璟面前,手一抖,杯碗落下,掉在被褥上,杯中茶水全部泼洒出来,空了的杯碗顺着床沿滚下地,哐当一声,四分五裂。祝云璟陡然睁开眼,掀开被子,幸好茶水只有温热,被褥又厚实,没有烫着他,饶是这样,肚子里那个东西依旧狠狠踢了他一脚,又闹腾起来。“你做什么?!怎么毛手毛脚的!倒杯水都能洒了?!”祝云璟出言呵斥,王九手忙脚乱地帮他擦拭,被祝云璟不耐烦地挥开:“你这段时日怎么总是心不在焉地出岔子?你是不是瞒了孤什么事?!”王九跪下地,呜咽哭了一阵,哐哐磕头:“奴婢死罪,奴婢对不起殿下。”后半夜,祝云璟瞪着眼听罢王九交代的事情,一直到天光微熹,他疲惫地挥了挥手:“罢了,去把东西都收走烧了,这事孤暂且不跟你算账。”他实在太困了,肚子里的肉闹腾了一宿,这会儿总算消停了,叫他实在没力气跟王九这个吃里扒外、差点害死他的狗东西计较,交代完事情,躺下 身,没多时又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昭阳帝已带着太医亲自来了东宫看他,是与他相熟的林太医。祝云璟强装镇定,在对方的手指搭上自己脉搏时,抬眼看向对方,林太医拧着眉,眼里有转瞬即逝的惊愕,对上祝云璟暗含杀意的警告目光,心下翻江倒海后,将疑虑尽数压下,在皇帝问起时,帮之隐瞒下去。东宫的风波,就这么悄无声息过去了。祝云璟称病不起,在审问过王九后,派了亲信去查,很快查到想要借王九之手,害他死无葬身之地的人,是老二祝云珣。贺怀翎再来东宫送礼,祝云璟看他的眼神,像似恨不能食其肉啖其骨,贺怀翎心中讪然,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对他虽冷淡,但还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满眼憎恶,……他好像没做什么又得罪了这位小祖宗的事情吧?祝云璟当然恨,他不知道祝云珣谋划的这些事情,贺怀翎有没有份,但无论有没有份,他都不得不防。贺怀翎只能装作对他的态度视而不见,厚着脸皮讨好他:“殿下,这酒是江南新送过来的,您之前说喜欢……”“不必了,”祝云璟满眼淡漠,眼皮子都不撩,“定远侯将东西拿回去吧,以后别来东宫了,不然事情传出去,惹了闲话可不好。”沉默一阵,贺怀翎在他身前蹲下,拉过他一只手,不待祝云璟动气,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殿下,臣又得罪您了吗?”祝云璟冷笑:“你做过什么,需要孤提醒你?”“臣做过什么?”贺怀翎神色坦然,仿佛他当真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情都未做过。祝云璟冲东宫大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滚。”贺怀翎不动,只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短暂的僵持后,他轻捏了捏祝云璟的手,起身告退:“殿下不想见臣,臣走就是了,殿下您多保重身体。”他今日来,本就是因为听闻祝云璟又病了,担心之下才想来看看他,好在祝云璟面色虽苍白,并未如外头传闻中那般一病不起。待贺怀翎的身影远去,祝云璟才捂着肚子倒回榻里,额头渗出冷汗,恨得咬牙切齿。贺怀翎在东宫外站了片刻,回想先前祝云璟看向自己时的那个眼神,心头有些微的钝痛,无声一叹。下午,祝云瑄来了东宫探望祝云璟。回宫之后,祝云瑄几乎每日都会来一趟东宫,但祝云璟一直没让他进门,说怕过了病气给他,今日这小子在东宫外头吵,说定远侯能进来凭什么他不能,祝云璟才终于让他了进门。祝云瑄进来时,正碰上林太医来给祝云璟请完平安脉离开,对方与他见了礼,就要走,被祝云瑄叫住。“太子哥哥到底生了何病?”林太医踌躇道:“殿下,……您还是自个去问太子殿下吧。”祝云瑄闻言愈发狐疑:“你不能说?”“太子殿下不让老臣说,五殿下,……您就别为难老臣了。”祝云瑄轻哼一声,大步进门去。见到似乎比前些日子还要精神倦怠消瘦的祝云璟,祝云瑄抬手又要抹眼泪,祝云璟受不了地先打断他:“行了别哭哭啼啼了,孤还没死。”祝云瑄将眼泪生生憋回去:“那你告诉我啊?你到底怎么了?”祝云璟的神色黯了黯,知道他怀孕之事的人,先前只有一个王九,如今又多了个林太医,再有几个月,待临产时,他会以养病为名去庄子上生产,再在那边长待一段时日。他本不想告诉祝云瑄这事,但之前差一点被祝云珣那个畜生使阴招害了,让他不得不更加小心,他在宫里必得有个眼线帮他盯着这边的事情,别的人他信不过,只有祝云瑄……“阿瑄,你过来。”被祝云璟拉着手抚上他的肚子,祝云瑄感觉到那一处的凸起,里头还似有什么东西在拼命踢被他的手盖住的地方,他错愕地瞪大眼睛,满目不可置信:“这、这是……”祝云璟轻出一口气:“孩子。”祝云瑄一屁股坐到地上,傻了眼。片刻后,祝云瑄跳起来,磨牙切齿:“是哪个畜生做的?!我去剁了他!”祝云璟头疼地提醒他:“你声音小些,这东宫里头,也只有王九一人知道这事,别嚷得人尽皆知了。”祝云瑄双目通红,眼里又冒出水:“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祝云璟一脸木然道:“这事,就是一个意外。”一个时辰后,祝云瑄怒气冲冲地从东宫出来,虽然祝云璟再三交代他不许冲动,但他此刻还是想去定远侯府杀人。 第3章 祝云瑄冷嗤:“父皇这么看重你,外头那些传言果真不是假的。”“什么传言?”梁祯故意装傻,“殿下说的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祝云瑄撤开眼,深刻觉得这人嘴里没一句真话,不想再理他。梁祯弯下腰,笑吟吟地凑近祝云瑄,祝云瑄绷着脸,下意识地往后退:“你做什么,你离我远些。”梁祯已贴到他耳边,低声问:“殿下想知道外头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温热的呼吸直往耳朵里蹿,祝云瑄分外不适,撇开脸:“我不想知道。”“噢,”梁祯拖长声音,“那算了,殿下不想知道,我就不说了。”“……”祝云瑄气结。傍晚,祝云瑄又去了东宫,陪祝云璟用晚膳。祝云璟还是老样子,有了林太医开的安胎药,总算不那么受折腾,但为了养身体也为了避风头,依旧对外称病着。祝云瑄趴在祝云璟身前,摸了摸他的肚子,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倒是祝云璟自己,一副懒懒散散不怎么在意的模样,似乎对肚子里这块肉,已经习惯到坦然了。“哥,”祝云瑄犹豫再三,迟疑问他,“你听说了那安乐侯世子的事情吗?”“父皇的私生子?”祝云璟扔了粒花生米进嘴里,撇嘴道,“听说了。”他虽闭了东宫门,却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外头传得满城风雨的太子病重不起,皇帝认回个私生子差点没大赦天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啊?”祝云瑄忧心忡忡,就看他们父皇对梁祯那厮的态度,说不得哪天就疯到直接把皇位都给他了。“不必想那么多,”祝云璟不以为意,“孤还是太子,只要孤不再犯大错,父皇就算想废了孤也找不着借口,倒是老二那里只怕要狗急跳墙了,前回他没算计成孤,如今又多了个安乐侯世子,他这些日子只怕连觉都睡不好了,既然外头都说孤快病死了,孤就这么一直病着吧,让老二去与那位侯世子狗咬狗,挺好。”祝云瑄的脑子里蓦地晃过梁祯那双笑眯眯的眼睛,闷闷不乐地低下头。祝云璟摸摸他脑袋:“你自个小心些,孤听闻那位侯世子如今就住在启祥殿旁边是吗?你当心着些,别让他给欺负了。”祝云瑄讪然道:“哪能呢,他怎么可能欺负得了我。”“那就好。”又过了两日,贺怀翎再次来了东宫,求见祝云璟。祝云璟刚喝完安胎药,正昏昏欲睡,打着哈欠吩咐人:“不见,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去外头传话的宫人很快回来,一脸为难地禀道:“殿下,侯爷说,您要是不让他进来,……他就一直在外头站着。”祝云璟眉头一皱:“让他滚进来。”贺怀翎进门,眼见着这才七月初,祝云璟的身上已就盖上了厚重的毛褥子,请过安便担忧问起他:“殿下是身子不适吗?为何这才刚入秋,就连毛褥子都用上了?”祝云璟费力地撩起眼皮子,漠然道:“与你何干?”贺怀翎抬手摸了一下他额头,不等祝云璟发怒,又快速撤开,还好,并未发热,只是看着额上有虚汗,也不知他到底怎么了,这么成日里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贺怀翎强压着心头酸意,又提醒他:“殿下 身子要紧,若是病了,一定得多叫些太医来看……”“行了,不用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祝云璟闭起眼睛躺回榻里,冷淡打断他,“孤的身子孤自个心中有数,前几日孤已经说了,你没事别往东宫跑,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贺怀翎盯着他神态略略放松后的面庞不错眼:“那若是有事,臣就能来东宫看您?”祝云璟一声哂笑:“定远侯几时脸皮变这么厚了?”他说着睁眼觑向贺怀翎:“你不怕被父皇知道了,你三天两头地往这里跑,他老人家不好想?”“没有三天两头,”贺怀翎认真纠正他,“上回来是六日前。”祝云璟:“……”算了,当他没说。贺怀翎蹲坐在地上,凑近躺在榻上的祝云璟,细细打量他的面色,祝云璟不自在地转开脸,没力气挥开贺怀翎,连骂他都觉得费口舌,只不想再理他。贺怀翎缓声问他:“殿下,您那日还没告诉臣,臣到底又哪里得罪了您?”沉默一阵,祝云璟道:“你真想与孤卖好?”贺怀翎点头:“只要殿下说,臣愿为您肝脑涂地。”“行啊,去帮孤查查你那位好表弟祝云珣,他背地里都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孤要他的把柄,包括贺家和齐王,一并查清楚。”祝云璟说这话时,看着贺怀翎的眼中隐有嘲弄之意,他就不信这位定远侯肯为了自己,与贺家对着干。祝云珣前回想利用王九害他,虽未成功,但他也没有确实证据,不能拿祝云珣那小子如何,只能暂且忍耐着,祝云珣背地里做的事情,他自己也派了人在查,但总归没有贺怀翎这个贺家人查起来方便,前提是,贺怀翎真的愿意帮他。贺怀翎皱眉想了想,在祝云璟以为他不愿答应时,忽地问他:“齐王与他也有牵扯?”“齐王与贺贵妃私通,可能吧,查查就是。”贺怀翎应下:“好,臣去查,包括贺家做的事情,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这下祝云璟倒是真有些惊讶了:“你不怕贺家出事?”贺怀翎不在意道:“若是他们没做过什么礼法所不容之事,自然不会有事,若是做了,臣只能大义灭亲。”“……所以你前回揭发谢家,连累到孤,也是因为他们做了礼法所不容之事,并非为了针对孤?”“臣若说是,殿下信么?” 第5章 贺怀翎只是笑,没有接话,说什么内人不内人的,这个世上恐怕再没第二个人能如他一样,进过太子殿下最内里的地方。虽只有那么一回,却夜夜都出现在他梦里春宵中。可惜,也只有那么一回,以后估计都再没机会了。祝云璟自然不知道这青天白日的,贺怀翎当着自己的面就敢意淫这些,瞥开眼,懒得理他。贺怀翎与他说起外头听来的事情:“殿下可听说,陛下给您指的那位侧妃,安乐侯的那个侄女,前几日因为风寒暴毙了?”“嗯。”祝云璟随口应道,刚回宫时,昭阳帝就给他指了婚,一正妃俩侧妃都齐全了,不过他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懒得想这事。更别提,自从那位梁世子入了宫,他父皇似乎已经忘了他这个太子,他称病这么多日,昭阳帝别说再亲自来探望,派个人过来问一声都没有,对他的婚事只怕更不上心,他甚至都怀疑,他父皇是不是后悔这么快给他指婚了。贺怀翎略一犹豫,又道:“但昨日,陛下新纳了个妃子,也是安乐侯府出身的,与指给您的那位侧妃说是亲姐妹,不过外头有传言,其实是同一人。”祝云璟愣了愣,见贺怀翎不似说笑,心里瞬间涌起一股心寒怒意,随即又散了劲,沉默一阵,含糊溢出一声:“呵。”见祝云璟当真不高兴了,贺怀翎也不太愿再说这些煞风景的,看一眼矮几上散乱的棋盘,轻声问他:“殿下方才是在下棋吗?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臣陪您吧?”祝云璟想说不必,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躺了这么一会儿,他的肚子隐隐不太舒服,还不如做点别的分散些注意力。于是他伸出手,矜傲地抬了抬下巴,示意贺怀翎扶自己起来。贺怀翎扶着祝云璟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坐起身,祝云璟的身子笨拙,怕被贺怀翎看出端倪,动作不敢太大,磨蹭了半日才坐起来,贺怀翎贴得他太近,让他有一些不适,板着脸道:“你放开孤。”贺怀翎轻握了一下他圆润的肩头,略略遗憾地松开手,坐去对面,将棋子分开扫回棋盒中,重新开始。刚开始祝云璟还有些心不在焉,很快他就发现面前这个兵痞子棋艺并不比自己差,俩人可谓势均力敌,跟贺怀翎下棋,比跟祝云瑄那个咋咋呼呼还总耍赖的下,要有趣得多,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全副心神都投入进去。贺怀翎其实才是三心二意的那个,不时抬眸看一眼近在咫尺的、太子殿下那张殊色艳丽的脸,将他眉目间每一丝细微的神色变化都映进眼中。保持着一个姿势专注坐了太久,祝云璟很快麻了腿,还开始抽筋,没两下就疼得扔了手中棋子,“嘶”了一声,重新倒回榻里。贺怀翎惊讶之下赶忙换坐到他身侧去,扶住他:“殿下怎么了?”祝云璟咬着唇闭起双眼,额头已有渗出的冷汗:“……腿抽筋了。”这段时日他几乎每日都要这么腿抽筋几回,叫下人帮着按一按能缓解一些,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得靠忍着熬过去。贺怀翎微蹙起眉,一手抓住他的小腿肚,轻捏了捏,听到祝云璟倒吸气的声音。祝云璟猛地睁开眼瞪向他:“你下手轻点!”“忍着点。”贺怀翎温声提醒,帮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他双腿抱到怀中,给他揉按。祝云璟无意识地哼哼几声,果真好受多了,便不再挣扎。贺怀翎看他这会儿更像只猫儿了,忍不住好笑:“殿下,这样舒服么?”“嗯,你轻点。”祝云璟说话的声音里已带上鼻音,黏黏糊糊的。贺怀翎安静听着,放轻手中力道,垂眸无声一笑。第4章 八月初时,昭阳帝出宫一趟,去了趟南郊的沅济寺,回宫后一道诏令,撤去了凤仪宫里皇后谢氏的牌位,满朝哗然。昭阳帝与谢氏皇后年少夫妻,情深意笃,虽有宠妃贺氏,对谢皇后始终与众不同,在谢皇后因生皇五子祝云瑄难产早逝后,这十多年皇后寝宫凤仪宫始终维持着原貌,供奉皇后牌位,长明灯日夜不熄,每年皇后忌日,昭阳帝都会单独去往凤仪宫一坐一整日,怀念发妻。但是现在,他下旨将凤仪宫里的牌位撤去,关闭宫门,未给任何解释,只有一道冷冰冰、不留情面的圣令。若说皇帝是因之前谢国公所犯之事迁怒皇后,可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太子亦安然无恙。偏偏就是在那传闻中的私生子安乐侯世子出现后,昭阳帝才真正心性大变,对梁祯种种出格的恩宠之举无不令人瞠目结舌,又娶了梁家女做贵妃,却对病重不起的太子不管不问,这次竟连早逝皇后的尊荣都要抹去。祝云璟听闻消息,这么多日来第一回 出了东宫,去甘霖宫找皇帝讨要说法。祝云瑄赶到时,祝云璟已与昭阳帝吵了起来,厉声质问昭阳帝他母后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死后还要被这般对待。昭阳帝的神色冰冷阴鸷,看向祝云璟的眼神里不带一丝温度,陷入愤怒中的祝云璟未有所觉,依旧在与昭阳帝对峙,祝云瑄却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自脊背升起的刺骨寒意。他红着眼睛跪到地上,恳求皇帝收回成命。昭阳帝没再理他们,将祝云璟和祝云瑄一齐赶出了寝殿。祝云瑄泪流了满面,跪在殿外不肯起身,祝云璟冷笑一声,将他拖起来:“回去吧,跪这里也没用,别浪费工夫了。”“可……”祝云瑄眼红得跟只兔子一样,祝云璟拍拍他的脸:“走吧。”东宫。贺怀翎进门时,祝云璟正倚在榻里发呆,贺怀翎给他带了宫外买的糕点,祝云璟没有胃口,连正眼都懒得给他。贺怀翎吩咐人去将点心装盘,搁到祝云璟面前,让他一会儿想吃时再吃。祝云璟闭了闭眼睛,倦怠道:“今日来又有何事?”“殿下是因皇后娘娘之事在伤神?”祝云璟木愣愣地盯着虚空的某一处,自嘲一笑:“有什么用,他都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了,孤去与他吵,阿瑄那傻小子去跪地哭求,不过是让他更厌烦我们罢了。”“皇后娘娘早已入土为安,想必不会在意这些,她的尊荣,日后殿下您与五殿下一样能给她。”贺怀翎轻声道。祝云璟终于侧目望向贺怀翎,对上他安静看着自己的目光,心神微微一动:“你这是在安慰孤?” 第7章 梁祯还是笑:“殿下当真这么关心这事?”祝云瑄看着他的神色渐冷。梁祯嘴角的笑渐渐敛去,眼神黯了黯:“不是,陛下以为是,但不是。”祝云瑄愕然。梁祯懒洋洋地蹬掉鞋子,爬上床,揽着祝云瑄在他身侧躺下:“殿下,我可是将我最大的秘密和把柄都告诉你了啊,你能对我好些么?”祝云瑄分不清他这话到底是真是假,犹豫道:“……你不怕我告诉父皇?”“殿下有证据吗?”梁祯浑不在意,“陛下可是深信我就是他儿子,你去跟他说我不是,他肯定觉着你在挑拨离间,到时候倒霉的一准是殿下不是我。”祝云瑄用力推他一把:“满嘴胡言乱语,没一句真话,我傻了才会信你。”梁祯笑嘻嘻地贴回来,在祝云瑄脸上啾上一口。祝云瑄的身子僵住,不可置信地望向他,梁祯被他盯得心头微动,再亲了他一口。祝云瑄又要哭了:“……你做什么。”“不做什么,喜欢你呗。”梁祯摸摸他的脸。他确实挺喜欢这个小皇子的,祝云瑄太软了,让他想欺负人都欺负不起来,他从没见过这般天真热情小皇子,哪怕祝云瑄是谢氏女所出的孩子,他都舍不得动,只想将人护着,看他一直这样快活恣意。被梁祯这么亲了两口,听到他漫不经心地说喜欢的话,祝云瑄的脸红了个彻底,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一片慌乱:“你胡言乱语什么,我又不喜欢你。”“真不喜欢?”梁祯低下声音,带笑的温热吐息钻进祝云瑄耳朵里。祝云瑄缩了缩脖子,坚持道:“不喜欢,你别碰我,我不喜欢你,我只要倾国倾城的王妃,还得是女子。”梁祯在他耳边一阵笑,直笑得祝云瑄羞恼不已、无地自容,才拍拍他的腰将人放开。“算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回去了,殿下歇了吧,过两日再来找你玩。”直到梁祯翻窗出去,窗户阖上,祝云瑄才似如梦初醒,埋头进被子里,那个人方才躺过的地方依旧留有他身上的味道,祝云瑄深吸一口气。……还挺好闻。作者有话说:我觉着这文里太子这对要he更难一些,毕竟没了假死出逃的契机,太子不需要有求于他老攻,so贺将军只能脸皮更厚一些,死缠烂打,不过好在太子心软,还颜控,又怀了崽,所以老贺还是有机会的陛阿瑄和世子这对,最大的不同就是世子对待阿瑄的态度与原文不一样,在原文里,阿瑄因为那些变故变得谨小慎微、警惕性强,藏起了自己真实性格,哪怕暗恋世子,也不敢表达得太明显,面对这样的阿瑄,世子不知道他喜欢自己,又想要他,想欺负他,所以选择玩强制爱,但是在这里,阿瑄对待世子时虽有防备,但真实性格占了上风,让世子觉得他热情又傻气,想欺负他但不好意思下手,而且看出来了阿瑄对自己有意思,所以直接一点,把人圈养了,大概是这样第5章 晌午,祝云瑄念完书,刚走出重华殿,东宫的太监就在外头候着,说太子叫他去东宫用午膳。祝云瑄高高兴兴地去了,陪着祝云璟用完膳食,又喝了半盏茶,祝云璟才慢悠悠地问起他:“听说那位梁世子的寝宫,就在启祥殿隔壁?你见过他吗?”祝云瑄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打哈哈笑道:“见过啊,碰到过几回,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可能没见过……”“是么?”祝云璟的言语间多了些意味深长,斜眼睨向祝云瑄,见他眼珠子乱转,一副心虚模样,又问,“那位梁世子,是什么样的?”“就……那样呗。”“那样是怎样?”祝云瑄尴尬道:“哥你问这个做什么啊,我跟他又不熟……”“真不熟?”一眼被祝云璟看穿,祝云瑄有些说不出话来,沉默一阵,就给老实交代了:“也不是不熟,我跟他一块出宫玩过一回,偶尔会互相串门子,……他人还挺好的。”“好在哪里?”祝云璟冷声问。“……我知道哥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他说,他不是父皇的儿子,是父皇搞错了。”祝云璟闻言拧起眉。听罢祝云瑄说的,祝云璟十分无言:“你就这么相信他?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他明知道是父皇搞错了,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皇子的待遇,敢这般欺君,还敢堂而皇之说给你听,不更说明他有恃无恐?”“我知道,”祝云瑄低声嘟哝,“我知道他心思多,我也防着他……”可就是忍不住想要亲近那个人。祝云璟盯着祝云瑄的神色看了一阵,喊他:“阿瑄,你过来。”祝云瑄走上前,在祝云璟身前蹲下,被祝云璟弹了脑门,他抬手捂住额头,委屈地看着祝云璟。祝云璟有些恨铁不成钢:“阿瑄,你还记着你从前怎么说的?你不是只喜欢漂亮女子?”祝云瑄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祝云璟心道,果然。“他有那么好?是长得好吗?长得好看的男子多了,你怎么偏偏看上他?”祝云瑄嗫嚅一阵,声音更低:“那哥你还怀了那个定远侯的孩子呢,他不也就是那张皮囊长得好……”祝云璟好悬没气死,又戳了祝云瑄的脑门:“孤跟你说了,那是意外,孤不是自愿的,如果可以,孤绝对不会要肚子里这块肉。”祝云瑄撇嘴:“我才不信。”他早听东宫的下人说了,这段时日那位定远侯时不时会来东宫报到,还与他哥相谈甚欢,若他哥当真那么反感,压根就不会让人进东宫的大门。祝云璟还想再说什么,猛地被肚子里的肉给狠狠踢了一脚,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祝云瑄赶忙扶住他:“哥你怎么了?”祝云璟没好气:“你也有十五了,孤一直这么教训你也没意思,你得自己分清楚好赖,别被人给骗了。” 第9章 祝云瑄又推他一把:“你少编排太子哥哥,他就算说了你什么,难道说错了?你这人古古怪怪的,嘴里没一句真话。”梁祯笑着挑眉:“殿下想听我说什么?与你那位太子哥哥表忠心?”祝云瑄沉默不言地瞪着他。梁祯贴过去,又亲他一口:“想那么多干嘛,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在我跟你太子哥哥当中做选择的,别生气了。”“……真的?”“真的是真的。”梁祯好笑地捏捏祝云瑄的脸,愈发觉得这位小殿下当真可爱。祝云瑄红了脸,梁祯这般坦荡,好似他成了无理取闹一般。梁祯贴近他耳边,小声抱怨:“阿瑄,你好不公平啊,心里只有你太子哥哥,你怎么不多想想我,万一你太子哥哥非要除了我可怎么办?”祝云瑄的脑子一懵:“你喊我什么?”“阿瑄,”梁祯又喊了一遍,“不能喊么?”自然是可以的,除了祝云璟,梁祯是第二个这么喊他的,他高兴都来不及,赶忙道:“你老实一点,我哥不会无故对付你的,就算他真的要对付你,我也会给你求情。”梁祯似笑非笑:“那我还得谢谢殿下了。”祝云瑄不好意思再说,低下头安静一阵,慢吞吞地挪到梁祯身边去,闭着眼睛主动吻上他的唇。梁祯微一挑眉,眼里尽是笑意,没有动,由着祝云瑄贴着他的唇小心翼翼地与他亲吻。祝云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敢睁开眼,眼睫不停颤动。他果然很喜欢这个人,骗不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片刻后,祝云瑄轻出一口气,趴到梁祯肩膀上,小声道:“我不骗你了,我挺喜欢你的,但你若是骗了我,我就再不理你了。”梁祯摸摸他的头,没再多说。俩人并肩躺进被褥中,祝云瑄被梁祯揽在怀里,不时地亲他,撇嘴道:“其实我昨日说的也是真的,我本来是想娶个漂亮小娘子的。”梁祯“噢”了一声,拖长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不过算了。”祝云瑄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就看上这人了,那就不想了。待到祝云瑄在自己怀里睡去,梁祯低下头,吻了吻他头顶的发旋。祝云瑄的呼吸渐沉,梁祯放开他躺平身,举起左手到眼前,拨了拨手腕上的佛珠,眼中的晦暗被夜色悄无声息地掩去。第6章 之后那一个月,贺怀翎再没来过东宫。祝云璟起初没在意,某日午后昏昏欲睡时,忽然间想起这事,犹豫问王九:“定远侯,……上回时什么时候来的?”王九细想了想,回答他:“好似是上个月初八日。”上个月初八,今日这都九月十二了。祝云璟心下有些别扭,又咂咂嘴,总觉得嘴里没味,吩咐王九:“晚膳时给孤倒些定远侯送来的那酒。”王九低声劝他:“前日最后一点殿下您已经喝完了,再没有了,殿下,您身子重,那酒还是少喝些吧。”“……就没了?”祝云璟心下不快,……算了,没了就没了吧。入夜,祝云璟心烦意乱地在床上打滚,怎么都睡不着,肚子里那个又不得消停,时不时踢他一脚,更叫他烦躁,心里七上八下地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的预感很快成真,亥时中,王九进殿来,见祝云璟还没入睡,小声告诉他:“殿下,定远侯来了,说想见您,……不过他模样有些怪异,奴婢没敢让他进来。”祝云璟闻言眉头一皱:“这个时辰,他怎么进的宫?”“侯爷穿着身禁卫军小兵的衣裳来的东宫,外头的侍卫差点没认出他,他说有急事要与您说,求您让他进来。”……搞什么?一刻钟后,贺怀翎被带进祝云璟的寝殿,果真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小兵服,还揣着佩剑,满面青渣,模样狼狈。祝云璟冷眼瞅着他:“你穿成这样半夜进宫,是想做刺客?”贺怀翎还是第一回 看到这副模样的祝云璟,长发披散着,只着了一件中衣,懒洋洋地靠在床头,面庞在宫灯下多了份柔和,眼神虽冷,但十分平静,不像那个午后在山庄中醒来,面对着他只有满眼恨不得毁天灭地的愤怒。好似这样,他又看到了祝云璟不为人知的一面,与他更亲近了一些。盯着祝云璟看了一阵,贺怀翎缓声道:“祝云珣伙同我祖父他们,勾结了京北大营的总兵,还买通了北城门的城门守正,今夜就会发动宫变。”祝云璟:“…………”贺怀翎一番解释,祝云璟才知晓他这一个月,到底都做什么去了。一个月前,那赵秀芝尚未来得及去昭阳帝面前揭露祝云珣的身世,就被淮安侯府发现,淮安侯府将人杀人灭口,对外宣称世子夫人风寒暴毙,祝云珣害怕身世暴露,决定先发制人,行逼宫之事。贺怀翎一直盯着他们的动静,很快发现不对,他虽与祖父及几个叔叔不睦,却也不想看着贺家满门死无葬身之地,于是前去贺家祖宅劝说他们改变主意,却被他祖父扣下关押,对外称病为他告假。眼见着祖父叔叔们铁了心跟着祝云珣一条道走到黑,贺怀翎只能选择救自己的侯府,他虽已分家另立门户,在贺家祖宅还留有人脉眼线,他祖父其实关不住他,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按捺着未动,只偷偷派人回去侯府传口信,让他二弟低调进宫一趟,将事情原原本本禀报给皇帝。而昭阳帝的意思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待到这些乱臣贼子当真逼宫之时,将他们一网打尽。就在今夜。知道他们今夜就要动手,贺怀翎才趁着贺府众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时跑出来,因担心祝云璟,联系上一个与他相熟的禁卫军副统领,扮做名小兵进宫来。 第11章 放松下来,他窝进梁祯怀里,不免哈欠连天,又舍不得就这么睡去,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梁祯说话。“我本来还以为你今夜不会来了。”梁祯勾起唇角:“想我了?”祝云瑄没承认:“你不来我就自己睡了,不来就算了。”“阿瑄又口不对心了。”祝云瑄低低哼了一声。梁祯揽着他,调笑一阵,怀中的祝云瑄很快撑不住,耷拉下眼皮子,就要睡去。梁祯安静下来,回想起先前贺怀翎进宫时,被带兵巡逻的他撞上,轻眯起眼。“阿瑄,定远侯与太子是什么关系?他这么急巴巴地赶去东宫做什么?事情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指不定他老人家会怎么想……”祝云瑄瞬间又清醒过来,他再信任梁祯也不敢将祝云璟身怀有孕的消息告诉他,只支吾道:“就那样呗,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你怎么知道定远侯去了东宫?你打算去告诉父皇?”梁祯捏他下巴,啧啧笑道:“你看看你,总是怀疑我会做坏事,我是那样的人么?”祝云瑄没好意思地嘟哝:“……我怎么知道。”梁祯懒得再多说,又揉着他的小殿下好生亲了一顿。祝云瑄没再推拒,亲完还黏着梁祯不放,迷迷糊糊间像是想起什么,担忧问他:“你不在甘霖宫待着护卫父皇,跑来我这里,没问题吗?”梁祯又捏他的鼻子:“小没良心的,现在才知道担心我了?我在阿瑄心里,果然还是排在你太子哥哥后面。”祝云瑄拍开他的手:“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真没关系吗?”“能有什么关系,”梁祯不在意道,“陛下以为我带兵在外头巡逻呢,不用管他。”祝云瑄终于放下心,贴着他的脖子蹭了蹭:“那就好。”子时之后,外头果真起了动静,凌乱的脚步声合着喊打喊杀声渐响,到处都亮起了火把。梁祯一直未睡,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小心翼翼地放开怀中的祝云瑄起身。他一动,祝云瑄也跟着睁开眼,揉着眼睛问他:“你要走了吗?”“嗯,那些逼宫的乱军应当已经打进来了,我得去料理了他们,”梁祯说着拍了拍祝云瑄的腰,“你睡吧,没事的,明早一觉醒来,事情就都结束了。”“你不会有危险吗?”即便皇帝早就做了安排,梁祯也一副胸有成竹之态,祝云瑄依旧不放心,谁知道那些逼宫的狗急跳墙了,会不会发疯,梁祯这么大个靶子,祝云珣肯定第一个挑他下手。梁祯衣裳穿到一半,见祝云瑄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又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可爱得紧,他笑着凑过去,压着祝云瑄又亲了一回:“放心,你夫君厉害得很。”祝云瑄瞬间红了脸:“什么夫君,你别胡说八道了,我是皇子,你怎能做我夫君。”梁祯眨眨眼:“阿瑄不愿嫁给我?那我嫁给阿瑄也一样。”“什么嫁不嫁娶不娶的,你别胡说八道了。”“我可没胡说八道,”梁祯一本正经道,“我们日日睡一块,可不就是夫妻,是我嫁给你,还是你嫁给我,阿瑄再好好想想。”祝云瑄受不了他满嘴胡言乱语,挥手赶人:“你赶紧去吧,别耽误了事情。”梁祯又笑了笑,这才穿好衣裳下床,走之前最后亲了祝云瑄一口:“乖,好好睡。”作者有话说:虽然可能大部分人都看过了,但还是想打个广告,有兴趣的支持一下我的新的连载文哦,作者专栏里就有,也是古耽,这篇不生子《温香艳玉》凌祈宴,皇嫡长子,生性浪荡、不学无术,京城第一纨绔。后来,他看上个穷书生,勾得人动了真心,腻味之后再一脚踢开,阴差阳错断了人仕途路。再后来,穷书生浴血归来,取代了他皇嫡长子的身份。原来,他凌祈宴不过是狸猫换太子中的那只狸猫。*阴郁狠戾x没心没肺第7章 祝云珣谋反被诛,贺氏满门抄斩,定远侯府因告发有功,虽不至死,仍旧被牵连,贺怀翎的爵位和官职都丢了。这事早在贺怀翎意料之内,昭阳帝现在不需要他,寻着机会自然要将他一撸到底,能给他留条命,已是开恩。贺怀翎真正成了闲人,御赐的侯府被收回,他带着母亲弟妹搬去自己名下的一处外宅上住,并无外人以为的那些失意不得志,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再没机会进宫,也就再见不到让他牵肠挂肚的皇太子。不过很快,祝云璟也搬出了宫,以养病为名,搬去了他在凤凰山的私庄休养。听闻消息,贺怀翎当日就登了门,觍着脸求通传。祝云璟让了他进去,贺怀翎被人领进门,一路过去,颇多感慨,当日他翻墙进来这里找人,怎么都没想到短短半年时间,会变成今日这副光景,他的心境更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祝云璟还是老样子,神色恹恹,一日有大半时候都是躺着的,看着像是病了又不知是因何而病,贺怀翎倒是问过那位日日来给祝云璟看诊的太医,得到答案说是心病,忧思过重所致。如此一来,贺怀翎愈是担心,他其实不明白,皇帝不过找回个私生子,且还没当真给名分,何至于让祝云璟就担忧到生了心病的地步?祝云璟当然是骗他的,林太医的那番说辞也是他特地叮嘱的,免得贺怀翎问得多了生了疑虑。祝云珣死后,京北京南大营跟着大换血,那位安乐侯世子被任命为南营总兵,满朝侧目。祝云璟恰在此时称病出宫,更是叫人心中嘀咕,只谁都不会想到,皇太子殿下不是真的病了,也不是为了避那位梁世子的风头,他只是因为,要生产了。 第13章 梁祯继续笑,这是当然的,不学好一些,怎么哄他的小殿下。祝云瑄打了个哈欠,抬手摸了摸他肩膀上的豹子:“这个真好看。”“喜欢?”“嗯。”祝云瑄诚实点头。梁祯捏着祝云瑄的腰,眼瞳微缩,又起了坏心思,贴到他耳边蛊惑:“阿瑄,要不我也给你刺个好看的到身上?”祝云瑄皱眉:“疼吗?”“不疼的,我给你搽药,下手轻些,没感觉的。”祝云瑄犹豫一阵,点点头:“你要是喜欢,那好吧。”沐身后,祝云瑄乖乖趴上床,柔嫩细白的腰肢就在梁祯眼前,上头还有先前留下的暧昧痕迹,梁祯爱不释手地摸了摸,祝云瑄下意识地瑟缩,有些害怕。梁祯抱住他,轻声安抚:“不怕,我会轻些的,不疼。”祝云瑄红着眼睛瞅着他,叫梁祯一时有些不忍,亲了亲他的唇:“……要不算了?”祝云瑄想了想,摇头:“你弄吧。”只要梁祯喜欢,他都可以接受。梁祯又摸了摸他的脸:“好乖。”娇艳似血的红梅绽放在腰间,祝云瑄始终趴在梁祯怀里,没有抬头。因为搽了减轻痛感的药,确实不怎么疼,就是感觉有些奇怪,直到梁祯在他耳边低笑:“真美。”祝云瑄的耳根通红,梁祯低下头,再次吻上他的唇。第8章 梁祯去南营赴任后,祝云瑄以照顾重病的太子为名,也搬去了祝云璟庄子上。祝云璟还有一个月就要临产,祝云瑄看着他那肚子,眼神总是很微妙,又十分喜欢跟还在肚子里的大侄子玩儿,某日祝云璟顺口与他提了一句:“你这么喜欢孩子,不如早些娶妻,自己生几个孩子。”祝云瑄不尴不尬地打哈哈:“哥你都没成婚呢,我不急。”祝云璟懒得再说他,分明知道他就是被那个安乐侯世子给迷了心窍。祝云瑄盘腿坐在地上,与祝云璟说起宫里的事情,那位梁妃进宫才几个月就查出了喜脉,皇帝十分高兴,又给人提了位份。祝云璟不以为意,淡淡“嗯”了一声,像是已经不在意这些事情。祝云瑄比祝云璟更矛盾,一方面他们父皇对梁祯对梁家人的态度,让他觉着心寒,另一方面他又确实喜欢梁祯,更担心他哥与梁祯之间不对付,不敢在祝云璟面前多提梁祯之事。念着梁祯时,就听有下人进来通传,说是安乐侯世子求见。祝云璟半点不惊讶,示意祝云瑄:“找你的。”祝云瑄有些不好意思:“……那他既然来了这里,总得来跟你请个安。”祝云璟斜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呵”了一声。梁祯被人领进来,先是冲坐立不安的祝云瑄笑了一下,后才走上前与祝云璟见礼。祝云璟懒洋洋地倚在榻上,一脸漠然地打量着他,长得确实人模狗样的,难怪把祝云瑄这傻小子迷得七荤八素,就只是眼神过于精明,一看就是个心思多的,不是老实人。……阿瑄只怕要被这厮给吃得死死的。祝云璟在心中下结论,看这位安乐侯世子愈发不顺眼。梁祯其实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祝云璟,虽也是个美人,不过这性子实在不敢恭维。这位皇太子殿下的种种骄横事迹他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单看这高高在上的神情,就知道传闻不假,梁祯想着,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还是他的阿瑄要讨人喜欢得多。俩人说了些场面上的虚话,有小太监将祝云璟的安胎药送进来,祝云璟拿起碗一口喝了,梁祯动了动鼻子,目光落在那碗上一顿,嘴角轻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祝云璟喝完药很快昏昏欲睡,祝云瑄领了梁祯去外头说话。俩人在这山庄里走了走,后头走累了,在长廊下坐下,梁祯伸手一揽,拉着祝云瑄坐到自己腿上,抱住他的腰。祝云瑄左右瞧瞧没人,没有动,就这么乖乖坐着,任由梁祯凑上来亲他。亲了一阵,祝云瑄低低喘着气,小声问:“你今日怎么来了?”“猜到阿瑄想我了,就来了。”祝云瑄没好意思地笑:“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梁祯抬手捏他下巴:“我说的不是实话?”好吧,确实是实话,他才来这里几天,就日日都在想着这个人。耳鬓厮磨亲热一阵,梁祯的手指落在祝云瑄的腰间勾了勾,贴到他耳边小声问:“阿瑄,你那位太子哥哥,生的什么病?”祝云瑄不怎么会撒谎,尤其当着梁祯的面,只能含糊过去:“就……风寒啊,反反复复不见好。”“是么?”梁祯的声音里带上笑,且笑得十分愉悦,“可我怎么瞧着,他喝的那药,是安胎药?”祝云瑄的面色微僵,下意识地拔高声音:“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可能?我哥他是太子,怎么可能喝安胎药!你别胡说了!”反应这么大,分明就是了。“哦,”梁祯拖长声音,笑着继续逗祝云瑄,“那就当是我胡说吧。” 第15章 贺怀翎见他没有半点退让的余地,当真就是要赶自己走的意思,一时间心中复杂难言:“……殿下一定要如此绝情吗?”祝云璟闭着眼睛淡漠道:“孤与你本无情谊,何来绝情一说,你走吧。”贺怀翎用力握了握拳:“那殿下之前答应我的那些呢?”“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那件事情孤会当做没发生过,只要你愿意帮孤,且从今往后都恪守为人臣子的本分,日后孤会不计前嫌重用你,其他的,便不要再想了。”长久的沉默后,贺怀翎艰难咽下声音:“……我知道了。”他起身告退出去,待脚步声远去,祝云璟睁开眼,愣神一瞬,抱着肚子,脑袋缩回了毛褥下。第9章 十二月初六日,祝云璟在阵痛了一日一夜后,在自己的私庄里艰难产下了一个男孩。祝云瑄一直在外头守着,祝云璟将他撵出来,没让他进产房,他不肯走,这会儿听到婴儿啼哭声,当下从梁祯怀中跳起,冲进产房去。新生的小娃娃哭音嘹亮,梁祯按了按耳朵,不免有些羡慕。贺怀翎那厮当真何德何能。祝云璟从昏迷中醒来,浑身大汗,如同自水里捞出一般,祝云瑄一看他这模样眼泪就涌上来,祝云璟疲惫打断他,有气无力道:“别哭了,我没事,去看看孩子。”祝云瑄这才回神,抹了一把脸,小心翼翼地从嬷嬷怀里接过嫩得跟豆腐一样的小娃娃,递到祝云璟面前。祝云璟艰难地撩起眼皮子瞧了一眼,小娃娃喝过奶已经睡着了,看不出长得像不像他,不怎么好看倒是真的。祝云璟心情复杂,祝云瑄却很高兴:“他真可爱。”刚出生的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到这小娃娃满月时,已是白白胖胖十分讨喜,不过长得确实更像那个人一些。这点无论是祝云璟还是祝云瑄都看了出来,只嘴上不说,还是某日梁祯起了兴致来看孩子,逗弄一阵这满嘴口水的小娃娃,顺嘴蹦出一句:“这奶娃娃长得倒是跟贺怀翎那个兵痞子一个样,怎么总是流口水?”祝云璟沉了脸,祝云瑄一脸尴尬地将梁祯轰出去。祝云璟只给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元宝”,既无大名,也没定下他的身份,如今孩子满月了,祝云瑄没忍住问起他这事,到底怎么打算的。祝云璟沉默许久说了一句,他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自己亲自生的孩子却只能做个庶子,他怎么想都不舒坦,尤其孩子出来后,他每日抱着玩儿,好似更舍不得了。以前还觉着是个孽种来着,如今忽略这孩子的另一个爹,祝云璟着实对他喜欢得很,暗自思量着怎么都得给他宝贝儿子弄个高一些的出身,所以这事只能暂时搁置。且眼下朝中局势未明,这个时候也不方便对外透露他已有子嗣的消息。祝云璟这么说,祝云瑄只能暂且作罢,不提这桩事。原本祝云璟打算等孩子满月之后就搬回东宫,将孩子暂且留在庄子上养,如今却又舍不得了,回宫的时日一拖再拖,加上他自生产之后身子依旧不适,断断续续地病着,回宫之事就这么耽搁下来。这日晌午之时,贺怀翎时隔两个月又一次登门求见,听到下人来禀报,祝云璟恍惚一瞬,吩咐道:“让他进来吧。”元宝在摇篮中刚睡着了,祝云璟吩咐嬷嬷将人抱走,心念一动,又改了口:“算了,就让他在这里睡吧。”贺怀翎进门来,规规矩矩地与祝云璟请安,祝云璟示意他坐。角落香炉中有点的龙涎香,正袅袅升着青烟。相对无言片刻,贺怀翎小心翼翼地打量祝云璟的面色,祝云璟好似瘦了一些,依旧是病恹恹的。贺怀翎看着有些担忧,有心问候几句,又不想祝云璟听了不高兴,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咽回肚中。祝云璟没什么精神,倚在榻中随口问他:“你怎来了?”“……来看看殿下。”这两个月他其实来过好几回,但祝云璟一直没让他进门,那日祝云璟说的不许他再来,并不是一句假话。祝云璟没接话,半晌,才闭着眼睛淡淡“嗯”了一声。贺怀翎想着要再说些什么,元宝的哭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嬷嬷赶紧将人抱起来,去了隔壁喂奶。贺怀翎木愣愣地看着多出来的摇篮和孩子,他先头进来时竟一直未察觉。祝云璟看他一眼,淡声解释:“孤庄子上一个婢女生的,那女子生产时血崩去世了。”他并未打算对外用这套说辞,但对着贺怀翎只能先这么说,让他彻底死心。好半日,贺怀翎才回过神,艰难地滑动喉咙,哑声道:“恭喜殿下喜得贵子。”“……嗯。”贺怀翎抬手抹了一把脸,下定了决心:“我这回来,其实是想来跟殿下道个别。”祝云璟闻言皱眉:“你要去哪里?”“回去江南,我如今已无官职爵位,茕关那边陛下也另派了人去,想必是打定主意不再用我了,贺家的事情我虽逃过一劫,一直留在京中难免遭人闲话,不如回去江南算了。”他外祖家在江南,继母也是江南人士,继母和家中弟妹都想回去,他原本犹豫不决、心烦意乱,才来了祝云璟这里,今日祝云璟终于让他进来了,没曾想却被他知晓祝云璟已经有了子嗣。在他还心心念念着祝云璟,为他们那阴差阳错的春风一度沾沾自喜、难以忘怀时,祝云璟已经和别人有了孩子,且以后还会有成群的妻妾子女,他其实早知道自己一点希望都没有,从前是不死心,现在却不能不死心。祝云璟冷了脸:“你要离开京城?以后都不做官了?回去江南你能做什么?”“……随便做点什么买卖,日子总能过下去。”“你就这点出息抱负?”祝云璟的声音里已带上怒气,“你之前答应帮孤的,不作数了吗?孤承诺给你高官厚禄你不想要了?”贺怀翎沉默不言。 第17章 “你滚!”祝云璟抄起手边茶盏,朝着他砸过去。热茶水浇湿了贺怀翎的前襟,他不由皱眉,又见祝云璟怒意满面,狠狠瞪着他,似是连眼角都红了,面色却苍白得过分,那一瞬间,贺怀翎心里生出一丝异样之感,刚要说什么,却见祝云璟忽然捂住心口,痛苦地趴下.身,不停干呕。贺怀翎神色一凛,大步上前去扶住他:“殿下!”祝云璟推拒着贺怀翎,面上神情愈发痛苦,使命揪着自己心口,像是喘不过气来,眼皮子重重耷拉下,晕倒在了面色焦急的贺怀翎怀中。祝云瑄带着林太医匆匆赶来,林太医跪到床榻边,为还昏迷不醒的祝云璟诊脉。祝云瑄红了眼睛、手足无措,贺怀翎用力握着拳,沉声问他:“五殿下,太子殿下他到底生了什么病?”“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别说祝云瑄,连林太医都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病,祝云瑄咬咬牙,吩咐人:“立刻去太医院,将所有太医都传来!”一个时辰后,祝云璟悠悠转醒,屋子里已围满了人,一众太医各个神色凝重,小声交流着各自的观点,却没一个敢断言,太子殿下到底因何而病。贺怀翎木愣愣地望着床榻上虚弱不堪、几乎快没了生气的祝云璟,后悔和后怕一齐涌上,叫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不该说走的,哪怕这辈子都只能远远看着祝云璟,他也不该走,无论祝云璟需不需要他,他都想守着祝云璟。祝云璟疲惫地睁开眼,捏了捏趴在床边哭成个泪包的祝云瑄的手:“没事了,阿瑄……”眼睛又缓缓转了一圈,落到一旁怔怔不敢上前来的贺怀翎身上。贺怀翎被他这样从未有过的、近似软弱的目光盯着,心里愈加不好受,上前去,犹豫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帮祝云璟撩开耷拉在额前的一缕湿发,指腹在他额边轻轻摩挲,无声给他安慰。祝云璟闭起眼,眼睫却止不住地微微颤动。待祝云璟喝了些药,又沉沉睡去,贺怀翎平复住心绪,起身去找那些太医问话。这些人虽不知晓为何贺怀翎会在这,都很知趣地没多问。这几个月一直是林太医留在这庄子里为祝云璟看诊,对祝云璟的状况他最是了解,他当然不敢说太子殿下才刚生了个孩子,只挑着能说的说。食欲不振、四肢萎靡无力、还时常头疼,盗虚汗,夜里总是做噩梦,约莫已有快两个月,今次还晕倒昏迷了。贺怀翎紧拧着眉,忆起祝云璟昏迷前痛苦揪着心口的模样,问道:“殿下是否还时常会心口疼?”“是有说过,”林太医犹豫道,“本以为殿下他是心悸,我还给殿下开了几服药,殿下用了却不见好。”贺怀翎的神色黯下,目光再次转向床榻中已睡沉的祝云璟,紧蹙着的眉头再没舒展过。祝云璟这一睡就睡了几个时辰,入夜依旧未醒,贺怀翎没有走,和祝云瑄一起留下守着他。那些个太医留了几个下来值夜,都在外间候着。贺怀翎见祝云璟睡梦中额头却渗出冷汗,叫人去打来热水,为他擦拭。王九进门来,压低声音与祝云瑄禀报,说是外头有个姓方的太医,有事想单独进来与他们说。祝云瑄点点头:“带他进来就是。”王九很快将人引进来,对方开门见山道:“五殿下,太子殿下这病,下官看着,像是中了一种外邦传来的十分罕见的毒,那毒的症状下官曾在外邦的药典上看过,与太子殿下这病一模一样。”皇太子中毒,这事动辄可是要牵扯出诛九族的大罪,他没敢在白日的时候当众说,只敢单独来找祝云瑄禀报。贺怀翎捏着布巾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抚了抚祝云璟的面颊。祝云瑄的神色一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你确定?”方太医皱着眉四处望了一眼,目光落到墙角的香炉上,问:“五殿下,那香炉里点的,可是龙涎香?”“是,那龙涎香有何问题?”“那种毒药一般都是混在香料中一块使用,无色无味,使人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不过若是仔细鉴别香炉里焚烧过后留下的渣滓,还是能看出些端倪来。”祝云瑄立刻叫人将香炉灭了端过来。里头烧了一半的香料尽数倒出到桌上,方太医仔细地用手指蘸了些在指腹摩挲一阵,又送到鼻尖嗅了嗅,再用舌尝了味道,最后肯定道:“这龙涎香确实有不对。”贺怀翎握住祝云璟一只手,低了头,额头抵上去,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来。祝云瑄猛站起身,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椅子。高安躬着腰进门来,小声告诉祝云瑄:“殿下,世子来了。”祝云瑄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哑声吩咐道:“这边人多,别叫他过来了,你领他去我那院子里,我一会儿过去。”交代了方太医先给祝云璟解毒,看一眼始终守在床榻边的贺怀翎,祝云瑄留下几个自己的下人,叮嘱这边有什么事立刻去与他禀报,一人回了住处去。梁祯在院子里等祝云瑄,他似乎十分闲适,立在廊边,嘴角噙着笑,正欣赏着廊外一株开到眼前来的迎春花。祝云瑄没有走近,在暗处站了片刻,静静看着他。直到梁祯的目光移过来。“阿瑄回来了怎不过来,一直站在那边做什么?”梁祯的嗓音依旧带着淡淡笑意,祝云瑄这才缓步走入亮处,目光复杂地望着他。梁祯过来,去牵他的手,祝云瑄下意识地撇开,低了头。“阿瑄?”沉默半晌,祝云瑄听到自己声音里的哽咽:“太子哥哥中了毒,那龙涎香里有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毒是你下的吗?”梁祯的目光平静,并未有被人揭穿的心虚之色,看着祝云瑄:“我知道,但毒不是我下的,阿瑄信吗?” 第19章 祝云璟的精神已好了许多,叫人来将自己扶坐起身,摸摸祝云瑄的脸,十分无奈:“你这两日.哭了几回?都多少岁的人了?”祝云瑄抬手抹去脸上的泪:“哥你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祝云璟还是浑身无力,但那种头疼心悸的不适感已消退许多:“还好,……元宝呢?”“元宝先前醒了一直哭,嬷嬷哄不好,怕吵着你,贺怀翎把他抱去隔壁了。”祝云璟放松下来,没再多问,祝云瑄怔怔看着他:“哥,你知道自己是中毒了吗?”“知道。”祝云璟的神色晦暗,他先前半梦半醒时,确实听到他们在说,自己这病其实是中了毒,到了这会儿才有力气思考这事。祝云瑄又抹了抹眼睛:“给你下毒的人,……是父皇。”祝云璟微一怔,像是没听明白。祝云瑄哑着嗓子,哽咽道:“是父皇,是他想要你死。”祝云璟愣住。下午,梁祯再次登门,祝云瑄不想见他,不许人让他进来。祝云璟刚喝了药,正昏昏欲睡,闻言将进来通传的下人喊住,皱眉提醒祝云瑄:“你出去,去见他,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若是当真不想跟他好了,也跟他说清楚。”早上祝云瑄已将事情都与他说了,祝云璟对梁祯本就无甚好感,如今更是觉着那人是个祸害,祝云瑄还小,哪懂什么情爱,不过是被他给哄骗了,如今这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如快刀斩乱麻。祝云瑄沉默半晌,起身出门去。梁祯在院子里等他,祝云瑄走近,低着头,不愿看他。梁祯伸手去拉他,祝云瑄没肯,缩回手,梁祯的眼瞳微缩,无奈道:“阿瑄,你一定要这样吗?都几日了,还是不肯理我吗?”祝云瑄哑声开口:“……你觉着我是在跟你闹别扭?你就一点不认为自己有错?”梁祯捏住他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小殿下的眼眶果然又红了:“我若是说我错了,你就肯原谅我?”祝云瑄瞪着他,梁祯这态度,分明半点不觉得自己有错!“你难道没错?你连错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还想要我原谅你?”僵持片刻,梁祯放开手,叹气道:“阿瑄,你这么心疼你哥,怎么就不能心疼心疼我?”“我几时没心疼过你?分明是你骗我,你嘴里根本没一句真话。”祝云瑄像是又被气到了,眼睛更红。梁祯自嘲似地笑了笑:“是么,阿瑄真的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呢?只有这张皮囊吗?”这个问题,让祝云瑄来回答,他也说不清,好似从一开始,他就被这个人给吸引了,莫名其妙却又似理所当然,明知道该警惕防备着这个人,又忍不住靠近他。但是现在,他并不想跟梁祯纠缠这个。祝云瑄将眼泪咽回去,渐冷了神色:“你又喜欢我什么?你是不是一直觉着我傻?逗着我好玩?你若是真心喜欢我,就不该明知道我在乎我哥,还不将他的命当回事!”梁祯平静望着他,淡道:“太子用了那药两个月,阿瑄若当真生我的气,我也用两个月那药就是。”祝云瑄一愣,完全没想到梁祯竟会这么说,错愕之下,像看疯子一般看着他,全然忘了该如何接话。梁祯的面色依旧平淡,好似他果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从今日起我便将那香拿回去点着,两个月后,再来找你,到那时阿瑄能不能不再生我的气?”“你是不是疯了?!”祝云瑄回过神,顿时气急败坏:“你这算什么?故意跟我装可怜博同情?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你根本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何必假惺惺说要去用毒药!”“阿瑄,我若是也中了毒,你能对我再好一些吗?”梁祯说这话时,一直盯着祝云瑄的眼睛,他的神色沉静,像是已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他就是故意要用这样的方式,逼他的小殿下对他心软。祝云瑄愈是气恼,伸手用力推他,咬紧牙根:“你要是敢,我便这辈子都不理你了!”梁祯轻勾起唇角:“你本不就打算再不理我了么?”“你就是故意的!你这人怎么能这样!”祝云瑄脸上怒意盎然,梁祯这副态度实在叫他恼火万分,“我没有在跟你说笑,你做的事情,即便我原谅你,我哥也不会轻饶你,你以为你日后在他手里能讨到什么好?!”梁祯不在意道:“只要阿瑄能原谅我就够了,阿瑄这算是在担心我吗?”“你走!”祝云瑄再次推他一把,他与这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不如不说,看到他也烦,不看到他也烦,但现在他更不想再看到这人,“走啊!”梁祯却抬手揽着他的腰,将人拉进怀里,在祝云瑄挣扎前,凑近他耳边说了一句:“阿瑄,别生气了,你不理我,我会伤心的。”“我保证,以后再不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也再不骗你。”“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好吗?”祝云瑄还是推他:“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让我好好想想。”梁祯没再逼他,在他鬓边落下一个轻吻:“乖。”将人撵出去,在梁祯离去之前,祝云瑄又喊住他,红着眼睛冷声提醒:“你若是真敢用那药,我就当真再不理你了。”梁祯看着他,难得听话地点点头:“好。”第12章 半夜,祝云璟从噩梦中惊醒,贺怀翎在一旁的榻上合衣躺着,听到动静立刻下榻过去看他:“殿下?!”祝云璟满头大汗浑浑噩噩地睁开眼,迷茫望向贺怀翎,眼角的水迹分不清是额上滑下的冷汗,还是眼泪。贺怀翎伸手帮他拭去,靠近过去温声问:“做噩梦了吗?”祝云璟怔怔看着他,贺怀翎被他的眼神盯得心里难受,又抚了抚他面颊:“殿下做了什么噩梦?能跟我说吗?” 第21章 “阿瑄,你想做皇帝吗?”祝云瑄一愣,一巴掌拍上梁祯的肩膀,这回当真怒了:“你少胡言乱语!”“你若是想做皇帝,我怎么都得帮你把那个位置抢来……”“你再胡说八道滚出去!”“好、好,不说,你就当我在胡说八道吧,”梁祯捉着他的手,握在掌心里揉了揉,“算了,你这小哭包,真做了皇帝,日子哪能过得像现在这样快活,就做个亲王挺好的。”“我瞧着太子对你还挺好,他若当真能一直这样对你好,我忠心他就是。”“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知情不报,让太子遭了罪,我不做些什么与他赔罪,太子心里肯定对我有想法,我总得让他满意了。”若只是得罪太子而已,他其实压根不在乎,就怕那位听说心眼不大的太子记恨他,日后不肯将祝云瑄给他。祝云瑄十足没好气:“你就只想得到这么偏激的方式?你以为这样我哥就能给你好脸色?”“阿瑄疼疼我,帮我在太子面前多说说好话,就说你不能没有我,离不开我……”祝云瑄瞬间又涨红了脸:“你闭嘴。”梁祯笑了笑,伸手一扯,将祝云瑄拉下。祝云瑄被拉得趴进他怀里,别扭地挣了一下,不动了。梁祯将他的宝贝揽在怀里,轻出一口气:“阿瑄,别生气了好吗?”“……嗯。”祝云瑄心烦意乱,想着当真要去他哥面前帮这个混蛋说几句好话,又担心这混蛋的身体:“你那药,真用了两个月?”“一日不少。”祝云瑄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又憋屈又难过:“下次再不许这样了。”“阿瑄说什么就是什么。”梁祯轻抚着他的背,可算把人给哄好了。祝云瑄在梁祯身上趴了一阵,肚子不舒服,坐起身,刚想再说什么,忽地弯下腰趴到榻边一阵干呕。梁祯也赶忙将人揽住,想到什么,问他:“阿瑄,你是不是,……有了?”祝云瑄的脸白了一瞬,眼珠子乱转:“可能吧。”其实他自己是有感觉的,但这段时日梁祯不在,他刻意忽视了,既没叫太医瞧,更没敢跟他哥说。……这下他哥更要跟梁祯没完了,只怕他再说什么好话都没用。第13章 正屋里。祝云璟瞪着眼睛盯着两位太医,二人轮流为祝云瑄听脉,俱是一额头的冷汗。林太医还好些,毕竟已经帮太子接生过一次,另位方太医连气都不敢多喘,再三确认自己没听错,才敢顶着太子殿下森寒迫人的目光,低声与之禀报:“是、是喜脉……”林太医也肯定道:“确实是喜脉,已有快三个月。”祝云璟倏然起身,猛地抽出墙上挂的剑,转身就走:“孤去剁了那个畜生!”祝云瑄挣扎着想拦住他:“哥,你别……”祝云璟回头狠狠瞪他一眼:“你给孤老实在那里坐着!”院中,梁祯拢着双手,正在用脚逗弄树下觅食的麻雀,像是十分高兴,直到祝云璟手中长剑横上他的脖子。祝云璟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安、乐、侯、世、子!”梁祯眨眨眼,皇太子这副反应,那就是说……“阿瑄果真有了?多大了?听得出是男是女吗?”“你还有脸问!”祝云璟怒不可遏,剑刃已贴上梁祯的脖子,眼中尽是翻涌的滔天怒意,只怕比当日他自己被贺怀翎那个登徒子占了便宜,还有更气恨些。梁祯抬起手,两指捏住剑刃,要笑不笑地瞅着祝云璟:“太子殿下,咱们有话好说,您也不希望看到阿瑄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先没了一个爹吧?”祝云瑄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挡在了梁祯面前,红着眼可怜兮兮地恳求祝云璟:“哥,你别这样,我是自愿的,是我自己吃的那个药……”祝云璟快气疯了,怒叱祝云瑄:“你才多大!就这么可劲地倒贴给人生孩子?!这个畜生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是非要气死我不成?!”“哥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元宝都快半岁了……”祝云瑄小声说到一半,触及祝云璟似要杀人一般的眼神,再不敢往下说。梁祯轻拍了拍祝云瑄的腰,叫他让开,冲祝云璟道:“太子殿下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您这样,别说阿瑄不服,臣也不服。”祝云瑄赶忙呵斥他:“你闭嘴!你少说两句!”梁祯不以为然地笑:“我又没说错。”这下祝云璟真要杀人了,握着剑的手刚一动,被人从身后拥住。贺怀翎的手覆上他的,制止了他往前送剑的动作:“殿下息怒。”祝云璟回头狠狠瞪向贺怀翎,已然气红了眼。贺怀翎十分无奈,按着祝云璟的腰,小心翼翼地将剑从他手中抽走:“殿下冷静些,有话进屋里去说吧,别站这里喊打喊杀的,叫下人们看笑话,……五殿下有了身子,不好站这里吹风。” 第23章 祝云璟愣住。就听贺怀翎似怀着连他自己都不敢确信的希冀,哑声问:“五殿下和梁世子先前在外头说的那些话,是何意?”“也说是庄子里的婢女生的,……这句又是何意?”“元宝他……,是不是,我的孩子?”“那个孩子,是不是殿下为我……生的?”第14章 一时无言。祝云璟转开眼,没有出声,只眼睫轻颤了颤。贺怀翎在他身前蹲下,握住他的手,用力收紧,一定要他说:“殿下,你回答我,元宝他,是不是我的孩子?”长久的沉默后,祝云璟讪然道:“你别问了……”“是不是?”祝云璟皱眉,没等他想好怎么回答,嬷嬷已抱着刚醒来、正哭个不停的元宝进门来,一脸为难。这小娃娃每回醒了都要找祝云璟,娇气得很。祝云璟将孩子接过去,奶娃娃做他怀里抽噎两声,很快收了眼泪,握着他一根手指眉开眼笑。祝云璟拨了拨儿子肉嘟嘟的脸,心情复杂。贺怀翎怔怔盯着祝云璟怀中的孩子看,他带了这孩子两个月,今日才头一回仔细打量他的样貌。他早知道这奶娃娃长得不像祝云璟,眉眼间全是另一个人的影子,之前是他一叶障目,竟未发现,那个人,其实就是他自己。元宝长得其实像他。这样的认知,让贺怀翎愈加心潮澎湃,祝云璟闪躲的眼神和避而不回他的态度,更印证了他的猜测。元宝是他的孩子,这个小娃娃竟是他的孩子,是祝云璟为他生的孩子!哪怕祝云璟不肯承认,他也已然认定了,元宝确确实实,就是祝云璟生的,他们共同的孩子。激动之下,贺怀翎不管不顾地张开双手,用力将祝云璟与他怀中孩子一起抱住。祝云璟的身子微僵,但没有挣开。贺怀翎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在他耳边一声声喊他:“殿下、殿下……”祝云璟闭上眼,压下心头千回百转的复杂情绪,顺从潜意识里的念头,靠上贺怀翎肩膀。他其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刚开始时,他对这个正抱着他的男人只有满腔的怨愤,但时日一长,尤其在贺怀翎一次又一次主动靠近他,在他难过伤心时陪着他,在他最失意时给他莫大的安慰,他确实心软了。又或许,那段时日他当真被肚子里的孩子给影响了,对待贺怀翎,不知不觉就与别人生出了不同。直到坐在他们之间的元宝被挤得难受了,嘴里咿呀发出声音抱怨,祝云璟才似如梦初醒,退开身,含糊道:“你别这样。”贺怀翎将人放开些,望向祝云璟的眼神愈发热切,祝云璟不自在地移开目光,那登徒子却又靠过来,一口亲上他的脸。祝云璟当下眉头拧得死紧,瞪他:“你做什么!”贺怀翎在他面前头一回笑得这么恣意又张扬:“谢殿下荣恩。”……有你这么谢的么?祝云璟没好气再跟他多说,逗弄儿子一阵,有些累了,将奶娃娃往他怀里一塞:“你带他出去玩,孤想歇会儿。”知道祝云璟脸皮薄,一时半会地肯定别扭,贺怀翎不再扰着他,笑吟吟地抱起儿子:“走吧,乖儿子,父亲带你去外头玩。”祝云璟只当做没听到。贺怀翎抱了元宝去外头看夕阳,这小孩是个活泼的,十分高兴,在贺怀翎怀中扭个不停,咿咿呀呀吐出声音,贺怀翎带了他两个月,除了祝云璟,他最亲近之人就是贺怀翎。贺怀翎搂着儿子,兴奋过后又有些不是滋味,他的儿子都有五个月大了,他到今日才知道,这是他的儿子,还幼稚地没少为此吃干醋。细想起来,他其实当真忽略了许多事情。那段时日祝云璟忽然身子不好,装病来这庄子上休养,原是为了生孩子,他三天两头跑来这里看人,却一次都没发现不对,实在有够后知后觉的。后头祝云璟赶他走,不许他再踏进这庄子里,想来是因为孩子快要出生了,怕瞒不住,他还当真因此气闷,起了远走高飞的心思,难怪祝云璟生他的气。他的太子殿下,从来就口是心非惯了,贺怀翎感觉得出,祝云璟对他是有依赖的,且这样的依赖还在与日俱增,无论是因为什么,他在祝云璟心里确实是有分量的,是特殊的。如今他们还有了元宝,他就更不可能再放手,兴许,他也能有那位安乐侯世子那样的好运气,叫他的殿下真正将他搁进心里呢?这日晌午,梁祯进门时,贺怀翎正抱着元宝在庭中晒太阳,下人进去通传,请祝云瑄出来。梁祯就站在外边等人,斜了贺怀翎一眼,似笑非笑,贺怀翎见他一脸揶揄,轻咳一声,抱着儿子略有些得意地问他:“你看我儿子长得像不像我?”梁祯嗤了一声,转开眼,懒得理他。……一傻子。炫什么崽子,好似他没有崽子一样。祝云瑄快步出来,满脸高兴,梁祯迎上去,将人揽住:“走慢些。”又顺手帮他拭去唇角沾的点心渣子,送嘴边尝了尝,笑道:“枣泥味的。”院子里不止他们两个,祝云瑄有些不好意思,转开眼睛:“你想吃我们回去吃就是了。” 第25章 祝云瑄拍开他的手:“你别动他,别乱摸,摸坏了。”梁祯啧了一声,问:“小崽子的名字想好了吗?”从三个月前开始,祝云瑄就在犯愁给这孩子取名字的事,总是不满意,如今儿子都呱呱落地了,他也还没拿定主意,梁祯都由着他,在这件事上完全不发表意见,只要祝云瑄高兴就好。祝云璟适时提醒道:“阿瑄,这个孩子得跟你姓。”他就是故意当着梁祯的面说的,祝云瑄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凭什么便宜了别的人。梁祯浑不在意:“阿瑄定就行。”虽然便宜了那狗皇帝,但算了,他的儿子日后能混个亲王做做,也很不错。祝云瑄是无所谓的,但想到日后要给孩子身份,确实应该跟着自己姓。他看着怀里的儿子,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小孩的手,笑道:“就叫暥儿好了,日日安。”小娃娃似有所感应,缓慢地睁开双眼,乌黑的眼珠子望向祝云瑄。祝云璟一看,愈发高兴:“这奶娃娃眼睛更像阿瑄,真漂亮。”小孩被抱下去喝奶,祝云璟也乏了交代了下人好生伺候着,回去歇息了,剩下梁祯依旧守在祝云瑄这。他扶着祝云瑄躺下,又吻了吻他额头:“乖,再好好睡一觉。”祝云瑄抬手抚了抚梁祯的脸:“你也去歇了吧,都累了多久了。”这两日梁祯几乎就没合过眼,一直盯着他的动静,直到孩子出来这会儿才彻底放松下来,这人看似玩世不恭,对大多数人和事都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唯有一个祝云瑄,成了他的软肋。祝云瑄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所以为梁祯生孩子这回事,他半点不扭捏。梁祯捉住他的手,到嘴边亲了一口:“还好,你睡吧,等你睡着了再说。”被梁祯这么盯着,祝云瑄压根没有睡意,他这会儿还兴奋着,忍不住念叨:“暥儿他真可爱,我生的宝宝就是可爱,我可真喜欢他。”梁祯闻言好笑地捏他下巴:“阿瑄,你这是自恋呢?”“等我哥登基了,给我封了王,我就给暥儿请封世子,我要把最好的都给他。”祝云瑄越想越美,这会儿万分庆幸,自己生了这么个宝贝疙瘩出来。梁祯笑着逗他:“阿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小崽子做了世子,那我呢?”祝云瑄又摸摸他的脸:“你听话我就娶你做王妃。”“好,”梁祯满意了,低了头,一个轻吻落在祝云瑄唇边,“快了,我不会叫阿瑄和暥儿等太久的。”入夜,祝云璟倚在榻上看书,元宝趴在他怀中,撅着屁股嘬贺怀翎喂的橘子,满嘴的汁水。眼见着他已嘬了一整瓣下去,祝云璟将人拎起来,不许贺怀翎再喂了:“再吃要闹肚子了。”贺怀翎笑笑,捏捏儿子的脸:“没的吃了,你乖。”元宝哼哧一声,捉着祝云璟一根手指开始磨牙。祝云璟由着他,抬眼见贺怀翎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由皱眉:“你怎么还杵这里,退下吧。”贺怀翎家里人都去了江南,这大半年他一直留在这庄子里,且就住在祝云璟隔壁屋,祝云璟默许了的,但除此之外,再想更进一步,就难了。贺怀翎不肯走,时候还早,元宝这小娃娃都没睡,他更睡不着,赖都要赖祝云璟这陪他说说话。“五殿下的孩子已经出世了,梁祯那边是不是快动手了?”“嗯。”祝云璟随口应道。“殿下今日可是见了京卫军的周副统领?”祝云璟斜他一眼,没有多说。这大半年,偶尔会有官员低调来这庄子里,祝云璟避着祝云瑄但没避过贺怀翎,倒不是不信任祝云瑄,是不想那小子怀着身子还操心这些事,有事他宁愿与贺怀翎商量。也所以祝云璟在做什么,贺怀翎心里都有数。祝云璟毕竟是皇太子,不可能当真在这庄子里避世,只等着梁祯去替他做事,他对那位梁世子也并不完全放心。被谢家父子坑过,又差点被祝云珣害了,再被自己的父皇下毒,如今祝云璟已变得小心谨慎得多,唯一既信得过又能帮着他拿主意的人,竟只有一个贺怀翎。这是祝云璟最近才意识到的,在不知不觉间,他已放下了对贺怀翎的戒备,完完全全地将他当做了“自己人”。贺怀翎顺嘴问他:“梁祯那小子,几时会动手?”“快了,”祝云璟翻过一页书,嗤道,“他等不及,那位梁妃娘娘更等不及。”贺怀翎闻言放下心:“那倒也好,殿下也该回宫了,北营那边我会让人安排好,殿下不必担心。”祝云璟点点头,他信得过贺怀翎,也相信他的本事,贺怀翎虽丢了官职爵位,但他在外征战数年,那些忠心的部下还在,他爹当年的人脉也还在,他确实能帮到自己。等到事成之后,从前答应他的高官厚禄,定是少不了的,想到这个,祝云璟的心思不免有些飘忽。贺怀翎忽然凑近过来,抬手抚上他面颊,眼中盛着笑:“殿下在想什么?”祝云璟不自在地转开目光,自从知道元宝的身世后,贺怀翎时不时地就会有这样的逾矩之举,他也一直纵容着,才让这个混账越来越大胆。“你,……日后孤给你封国公,再给你赐一门婚事,你要吗?”祝云璟的目光闪烁,说这话时带着他自己都不确定的犹疑,他或许根本不想贺怀翎答应。“殿下把自己赐给我,我就要。”贺怀翎眼神炽热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回 这么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祝云璟一时哑然。“……不知所谓。” 第27章 皇帝的突然驾崩,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更别提,他还是被他的宠妃下毒,死于了马上风。满朝官员在睡梦中收到消息,屁滚尿流地赶到宫门口,跪了一地。有心思敏锐地回过神已察觉出不对,不说宫门口重兵把守,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京城大街小巷上竟已到处都是巡逻戒严的京卫军,这事分明就透着的十足古怪。然而这会儿已由不得他们多想,皇太子的车辇在众目睽睽下入宫,哪怕祝云璟病了一年有余,久到大多数人都已快忘了他这位当朝太子的存在,但在这一刻,他却确确实实地出现了。车停在甘霖宫外,贺怀翎扶着祝云璟下车,梁祯亲自出门来迎人,头一回,他面对着祝云璟,摆出了恭谦之态,禀报说毒害陛下的凶手已经拿下,只等太子殿下发落。祝云璟对着他却没好气,这小子不经他同意,擅自先将皇帝暴毙的真实原因公之于众,闹得人尽皆知,丢的不是皇帝一个人的脸,是整个宗室的脸面和皇威,连他都免不得被人指点议论。但很显然,梁祯这厮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要将昭阳帝的名声彻底毁了,哪管会不会对继任皇帝造成什么坏的影响。祝云璟没理他,抬步进去甘霖宫内。祝云瑄赶忙跟上,打梁祯身边过时,梁祯笑吟吟地与他眨了眨眼睛,祝云瑄瞪他一眼,也不想理他。不作死就不会死,梁祯这么做,连他都不好意思,再去祝云璟面前帮这混蛋说情。传闻中病得快死了的皇太子重新出现在人前,众人这才惊觉,皇太子非但没病,身子骨还好得很,这一系列的事情透着太多诡异和古怪,但到这一步,一切已尘埃落定,再掀不起风浪来。皇帝暴毙,皇太子继位,没有人能反对,也没有人有任何理由反对。梁祯这人虽是个混不吝,该有的眼色还是有的,祝云璟入宫的当夜,在众人参拜完新君后,他就痛快地交出了手中的兵权。当时旁的人都已退下,殿中只余他们四个,祝云璟已命人去安乐侯府将梁家人尽数押下、待后处置,没等他说要如何发落同样是梁家人的梁祯,梁祯已自己主动将兵符交出。祝云璟冷声提醒他:“安乐侯府满门都得死,你虽能留条命,但王位必是保不住了。”梁祯浑不在意地一笑:“臣知道。”祝云璟不由皱眉,祝云瑄有心帮他说话,被梁祯握住手,拦住了。别说是祝云璟,连贺怀翎都觉得这个梁祯当真是个疯子,就为了最后坑昭阳帝一把,坏昭阳帝的名声,竟拖了梁家满门陪葬,还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祝云璟问他:“你当真愿意将手中兵权交出?”梁祯又笑了笑:“不愿意就能不交出来?只怕今夜臣若是行差踏错一步,这会儿也跟其他梁家人一样下狱了吧。”祝云璟没吭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话,梁祯手中虽有南营,但贺怀翎早已将北营安排妥当,随时都能救驾。且京卫军统领已被他叫人扣下,副统领唯他这位皇太子马首是瞻,梁祯若是有异动,这会儿确实已不能站在这里了。虽然看在祝云瑄和暥儿的面子上,他怎么都会给这小子留条命。祝云瑄适时插嘴:“哥,就让梁祯他以后给我做王妃吧。”祝云璟瞪他:“你就这点出息?”他说罢没好气地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这事过后再说。”祝云瑄赶紧拉着梁祯走了,皇帝刚驾崩,他们还得守丧,事情还多得很,祝云璟这会儿正烦着,梁祯一直在他跟前碍眼,反讨他嫌。他们回去了启祥殿,梁祯按着祝云瑄让他先睡一会儿,等天亮再去守灵,反正甘霖宫那边有太子他们在,祝云瑄晚点去,也没人会注意到。祝云瑄心下担忧,忍不住抱怨梁祯:“你就不能忍忍,非得将实情公诸天下,我哥能不生你气吗?你自己还是梁家人呢,你又能讨到什么好?”梁祯揉了揉他的脸:“没事,就算以后我一无所有了,不还有你吗?”祝云瑄没好气地抬手捶他:“你就想进我王府做个吃软饭的,你想得美。”甘霖宫。闹哄哄了大半宿的皇帝寝宫终于安静下来,祝云璟已疲惫不堪,见贺怀翎还杵着不走,哑声示意他:“你也下去吧。”贺怀翎没肯,沉声问他:“殿下很快就会登基,那元宝呢?”“他会是太子。”祝云璟肯定道。“他的身份怎么办?”祝云璟语塞,即便到了今日,他也没想好元宝的身份要怎么办,一个出生低微的私生子,哪怕他强硬立了太子,也免不得被人诟病,他不想自己的儿子受这个委屈。贺怀翎又问:“那我呢?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我?”作者有话说:一个想吃软饭没那么容易,一个想当皇后也没那么容易第17章 皇帝暴毙,新帝登基,二十七日除服,分封诸王,大赦天下,朝政开始走向正轨,已是来年春日。祝云瑄得封瑞王,祝云璟将他暂留在宫中,给他在皇宫旁边选了块风水最好的地方,兴建王府。元宝和暥儿被接回宫里抚养,只还未上玉牒,并无太多人知晓他们的存在。关于元宝的身份,始终是祝云璟最头疼之事。那日夜间贺怀翎问的问题,他没有回答,后头贺怀翎走了,因他已无官职爵位,之后这一个多月,都再未入过宫,最忙的一段时日过去后,祝云璟才忽然想起这么个人,然后便莫名觉得,好似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了。二月初,北夷传来消息,趁着衍朝新旧交替之时,从来就未真正安分过的北夷人又生叛乱,祝云璟甫一登基,就遇上了麻烦。从前昭阳帝对北夷用的是怀柔之策,打一棒子给一颗蜜枣,从没叫这些人真正老实过,祝云璟显然不想再这么做,但是要派谁去领兵,又叫他犯了愁。时隔两个月,贺怀翎终于入宫觐见。祝云璟冷眼看着他走进殿中,贺怀翎规规矩矩地见礼请安,与他道:“出征北夷之事,陛下若是还没想好派谁去,不如就让我去吧,我愿为陛下分忧。”祝云璟皱眉:“你想去北夷?” 第29章 见到梁祯走进来,祝云瑄捉着儿子的手挥了挥:“暥儿,你父亲来了。”奶娃娃咧开嘴角笑,口水流了一下巴。梁祯笑着走近他们,将儿子接过去,又抱着小娃娃从窗外翻进来,祝云瑄看着吓了一跳,没好气地提醒他:“你做什么,你自己没个正经就算了,别摔了暥儿。”梁祯不以为意,一手抱着只会傻乐的儿子,一手揽过祝云瑄的肩膀:“这有什么,我跟小崽子闹着玩的,坐,有话跟你说。”揽着祝云瑄在榻上坐下,再将儿子放到一旁,让他自己翻身玩,梁祯牵过祝云瑄一只手,揉了揉,脸上笑意敛去些许:“阿瑄,刚才陛下召见我去甘霖宫,跟我说了件事。”祝云瑄略微紧张,他好似还是头一回见梁祯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哥说什么了?”“他让我去做闽粤水师总兵。”祝云瑄愣住:“……我跟你一起去吗?”梁祯摇头:“他应该不会答应你跟着我去。”“我去跟他说……”“暥儿还小,去了那边恐怕不适应。”祝云瑄皱眉道:“那你什么意思啊?你一个人去闽粤,把我扔这里?我哥他怎么这样。”祝云瑄觉得,祝云璟就是故意的,想要棒打鸳鸯。梁祯笑了笑,像是被祝云瑄的反应给取悦了,又恢复了那副嬉笑脸:“陛下他确实是故意的,那个贺怀翎要被他撵去北夷领兵,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他自己孤枕难眠,所以看不得你跟我好。”祝云瑄瞬间语塞,……他哥怎么这么小气。“那你要去多久?你想去吗?”“一任是三年,陛下应该不会当真让我一直待那边,估计三年后就调回来了,……我想去。”他嘴上说着让祝云瑄养,其实也是有些抱负的,祝云璟愿意给他机会,他自然愿意干,日后加官进爵,才好配得上他的瑞王殿下。再有就是,他也想去他父亲当年葬生的那片海域看看。祝云瑄不再说了,梁祯的心思他懂,他不会拦着,可他哥初登基,也需要他帮衬,且还有暥儿在,他确实不适合跟着去。但闽粤那么远,三年不见,他真的舍不得。梁祯将闷闷不乐的小殿下揽入怀中,亲了亲他额头:“三年而已,很快的,我会时常给阿瑄寄家书,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也会叫人送来给阿瑄和宝宝。”“嗯,”祝云瑄还是不高兴,“等过了三年你回来,暥儿都不认识你了。”梁祯看一眼那撅着屁股努力翻身的傻儿子,笑道:“他现在也不认识我,算了,等回来我送他些好玩的东西讨好他,他就认识我了,这奶娃娃像你,肯定好哄得很。”祝云瑄闭起眼,埋首进梁祯怀里,再不说话了。第18章 甘霖宫。祝云璟坐在御案前发呆,身侧的太监小声与他禀报,那位假死出逃的前翰林许士显已到京数日,一直借住在贺怀翎家中。禀事的太监话说到一半,闻得一声脆响,祝云璟手边的玉玺落地,太监吓了一跳,赶忙跪下帮他拾起。祝云璟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不适,摆了摆手:“罢了,不必说了,朕不想听。”出征前一日,贺怀翎再次进宫,求见皇帝。他在外头等了两个时辰,待祝云璟召见完内阁官员议事,临近傍晚时,才允了他进去。祝云璟在批阅奏疏,并不理他,贺怀翎在旁站了片刻,主动开口:“陛下,臣明日就要出京了,来与您告个别。”他的嗓音沙哑,像是有些疲惫,安静一阵,才听祝云璟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贺怀翎心下一叹,愈发不得劲,问他:“元宝,……能让我看看吗?”祝云璟蹙眉,没等他回答,内殿传出哒哒哒的脚步声,一岁几个月大的奶娃娃脚步蹒跚地自个走了出来,倔强地一再甩开身后试图扶住他的太监的手。原本是奔着祝云璟去的,乍见到贺怀翎,元宝眉开眼笑,直接朝他扑了过来。贺怀翎大步上前,在奶娃娃摔倒前,将人抱起。几个月不见,元宝依旧认得他,高兴地淌着口水傻乐呵,嘴里发出咿呀声,双手在他脸上不停拍。贺怀翎抱着儿子亲了亲,心下更不是滋味,这一去也不知多久能回来,待到那时,只怕这小孩已经要叫别人做母后了。他还是想要祝云璟,祝云璟立后纳妃他都认了,只要能在祝云璟心里有一席之地,祝云璟想要的,他都会拼尽全力为他做到。祝云璟做皇帝,他便为他守江山。祝云璟已搁了笔,冷声冲儿子喊:“元宝,过来。”元宝在贺怀翎怀里扭了扭,朝祝云璟伸出手。贺怀翎抱着他走过去,递给祝云璟,祝云璟接过儿子,帮他擦了口水,再叫人来将之抱走:“带太子去喂奶。”太子尚未册封,但甘霖宫上上下下都已这么喊他。元宝挥着手抗议,被人给抱走了。祝云璟吩咐人传膳,终于理了贺怀翎一回:“你陪朕一起。”祝云璟像是心情不好,坐上桌,膳食没用几口,光喝酒了。贺怀翎见他一杯一杯不停往嘴里倒酒,没忍住按住他的手,提醒道:“陛下您少喝些……” 第31章 被梁祯抱进怀里时,祝云瑄再忍不住,不停流泪,又高兴又难过。梁祯抬起手,拇指腹拭去他眼角泪迹:“大喜的日子,阿瑄怎么又哭了。”“我高兴不行吗?”梁祯笑了笑,吻上他的唇,将他脸上滑落的咸涩泪水一并吻去。明日梁祯就要走了,他们仅剩下这最后一晚。情热炙炎,抵死缠绵。天亮之后,梁祯启行,祝云瑄坚持要他一程。梁祯拗不过,只得答应。暥儿还在一旁的摇篮中睡得正香,两只手都举到了脑袋边,满头的汗,梁祯过去看了看,将早起后刚编好的一只玩偶放儿子枕头边,帮他擦了汗,手指刮了刮小娃娃肉嘟嘟的脸。祝云瑄过来,压着声音问:“等你回来的时候,还认得出他吗?”梁祯笑着揽过他:“我自己的崽子怎么会认不出来,而且他长得这么像你。”“……走吧。”一路无话,行了二十里路,梁祯吩咐人停车,与祝云瑄道:“阿瑄回去吧,别再送了,一会儿暥儿该醒了,看不到你那小娃娃一准得哭。”“他看不到你也会哭。”祝云瑄低着头,闷声道。梁祯闻言有些想笑,这小殿下这会儿还跟自己闹别扭呢。捏着他下巴让之抬起头来,梁祯的手指摩挲着他面颊:“阿瑄,三年不是太久的,很快我就回来了,别难过。”“……我舍不得你。”梁祯伸手将人抱住:“傻子。”他也舍不得,可他们总不能抱头痛哭,越是那样越难过罢了,总要走的,不如洒脱点。祝云瑄闭着眼睛靠在梁祯肩上,安静片刻,小声与他道:“昨夜我好似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什么梦?”“记不太清了,就是梦里你特别坏,对我特别不好,后头我把你赶走了,又特别难过。”梁祯笑:“是么?怎么会做这种梦的?”“不知道。”“梦而已,都是假的。”梁祯安慰他。“嗯,那肯定是假的,”祝云瑄的声音更闷,“你才不会那么坏。”梦里那个逼迫他做他不愿做的事情,把他当玩物的梁祯肯定是假的,祝云瑄想,他就是太舍不得这人了,才会做这种匪夷所思的梦。梁祯摸摸他的脸:“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这几年都在宫里住着吧,王府建好了也先别搬过去,你那皇帝哥哥虽然脾气不好,对你还是不错的,有他陪着,你就不会想这些没影的事情。”“好,”祝云瑄听话点头,又提醒他,“你去了外头,得老实些,不许看上别人了,更不许随意招惹人。”梁祯一声笑:“阿瑄冤枉我,我是那样见异思迁的人吗?我除了招惹你还招惹过谁啊?”祝云瑄不再说了,他自然信梁祯,不过是无话找话而已。他抱着梁祯安静亲了片刻,梁祯由着他主动,等他亲够了,再反客为主,将人按进怀里,深吻下去。在车中厮磨了半日,外头随行的家丁来催促时,梁祯才终于下了车,祝云瑄跟下去,看着他翻身上马,不争气地又红了眼眶。梁祯伸出手,祝云瑄下意识地将手搭过去,被梁祯拉至身前,马背上的人弯下腰,凑近,在众目睽睽下再次吻住了祝云瑄。“等我回来。”第19章 三年后。甘霖宫里,祝云璟伏案批阅奏疏,祝云瑄帮他看了一阵,一手支着脑袋开始打瞌睡。昭阳帝在时,从未让祝云瑄接触过朝堂事,祝云璟登基后,他才开始跟着学,这小子聪明归聪明,但心不在此,都快二十的人了,依旧成日里想着玩,还带着几个小孩一起玩。祝云璟说过他几回,之后就算了,也罢,他们两兄弟,总要有一个是享福的命。看了几个时辰的奏疏,祝云璟有些头晕眼花,闭了闭眼,目光转向窗外,见外头天色不错,难得起了兴致,起身出门去。暥儿蹲在大殿门口喂兔子,这小娃娃就喜欢这种白白的软绵绵的动物,祝云瑄在启祥殿帮他养了一院子,连甘霖宫这边都放养了几只。祝云璟十分喜欢这个小侄子,比起自己那个顽皮不听话的儿子,暥儿这奶娃娃更招人疼得多。“暥儿你怎么一个人蹲这里?元宝呢?”听到祝云璟的声音,暥儿抬头冲他笑,脆生生地喊:“伯伯!”祝云璟摸了一把他的小脸。“元宝哥哥带九叔叔掏鸟蛋去了,让暥儿在这里等他们,回来烤鸟蛋给暥儿吃!”祝云璟:“……”算了,他那个儿子,一日不做这事才稀奇。祝云璟正想说什么,内阁那边已将新一批奏疏送了过来,看着那堆积成山的公文,祝云璟不由皱眉,立刻有有眼色的太监提醒道:“陛下,里头有今早收到的北夷那边来的奏报。” 第33章 “最有本事、长得也最好看、最会哄暥儿高兴的那个,就是暥儿父亲。”小孩似懂非懂,“噢”了一声。贺怀翎回京后的第三日,祝云璟终于让吏部下了调令,将任期已满的闽粤水师总兵调回京。祝云瑄闻言大喜,头一次对贺怀翎心怀感激,他算是看明白了,若非这位贺将军回来,他的梁祯还回不来,幸好北夷这场仗只打了三年。祝云瑄等不及,想去接梁祯,趁着祝云璟高兴不再盯着他,带着儿子跑出了京。这一接人,就接去了江南,祝云瑄一路游山玩水到江南,终于碰上了梁祯回京的队伍。那个夜里,祝云瑄睡得正熟时,梁祯翻窗进来,爬上他的床,睡梦中的祝云瑄惊醒,以为遇上了刺客刚要喊人,身后欺上那个久违了却熟悉到骨子里的气息:“阿瑄,是我。”祝云瑄愣住,眼泪已先一步滑落。被梁祯压着一顿啃,祝云瑄执拗地让他将灯点了,端着他的脸细细打量。三年不见,梁祯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人瞧着瘦了些、黑了些,但依旧是好看的,祝云瑄愣愣看着面前人,直到梁祯的手抚上的脸,帮他擦去满脸的眼泪:“乖,都快二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祝云瑄扑上去,梁祯被他撞得往后仰,大笑着张开双手将人抱入怀。细细密密地再交换缠绵一吻,梁祯将祝云瑄压进床褥中,撩起他的衣衫,手摸上他细嫩的腰肢。亲热之后,祝云瑄黏在梁祯怀中,不肯挪身子,听梁祯与他说这些年在南边的经历。梁祯避重就轻,只给他说好玩的事情,遇过的那些危险,甚至险些丧命海中的种种,俱都避而不谈,他倒是想要祝云瑄心疼心疼自己,不过一想到说出来这小殿下又得哭鼻子,想想还是作罢。祝云瑄已经够爱他了,就不必拿这个去逗他了。俩人说了大半宿的话,最后祝云瑄撑不住,在梁祯怀中沉沉睡去。梁祯笑着低头,亲了亲他。翌日一早,梁祯被怀中人拱醒,却不是祝云瑄,而是个缩小版的奶娃娃。暥儿一见他睁开眼,顿时眉开眼笑,大声喊:“父亲!”他认得的,爹爹给他看过父亲的画像,这就是他父亲。梁祯还懵了一瞬,才想起这是自己的小崽子,顿时乐了,将人抱到身上看了半日,十分满意,他的阿瑄将这个奶娃娃养得很好。祝云瑄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父子,与梁祯道:“暥儿日日问我要父亲,你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要去哪给他变个父亲出来。”暥儿骑在梁祯身上,高兴地拍他的脸:“暥儿也有父亲了!”梁祯哈哈笑,用脸上冒了头的青渣去刺儿子,逗得这小娃娃乐得前仰后合。祝云瑄趴到梁祯背上去,笑闭起眼。第20章 更衣时,梁祯提醒祝云瑄,说一会儿要介绍个人给他认识。祝云瑄没在意,随口问他:“什么人?”梁祯笑着眨眨眼:“你公爹。”祝云瑄愣在原地。梁祯说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二十年前出海战,在南洋隐姓埋名活下来的萧君泊。他大致与祝云瑄解释了一遍,怎么在南洋遇上的亲生父亲,最后能剿灭海寇,他父亲和手下那些随他漂泊海外多年的将士功不可没,这事梁祯已上报朝廷,祝云璟也已下了圣旨,重新收编了那些人入闽粤水师。至于萧君泊,因这两年身子骨不太好,梁祯打算带他回京颐养天年,毕竟他亲爹爹还埋在京里头,也算成全他父亲的一点念想。祝云瑄一个多月前就带着儿子偷跑出京,来这边接人,自然不清楚这些事情。被梁祯牵着去隔壁院子中见人,快走进门时,祝云瑄才如梦初醒,脸涨得通红,紧张万分。“……你父亲,他会喜欢我么?”祝云瑄免不得担忧,毕竟他是昭阳帝的儿子,当年是昭阳帝生生拆散了萧君泊和那位梁家二郎,将人撵去南洋送死。梁祯故意逗他:“别紧张,丑媳妇还要见公婆呢,你又不丑,我父亲是通情达理之人,不会随意迁怒,你是我媳妇,他会喜欢你的。”“什么丑媳妇,你别胡说八道了。”梁祯乐道:“阿瑄说不是便不是吧。”祝云瑄这会儿已没心思计较他满嘴的不正经,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进门去。萧君泊也才刚起,正准备用早膳,见到梁祯领着家小进来,起身就要与祝云瑄见礼。祝云瑄吓了一跳,赶忙扶住他:“萧将军您不必如此,晚辈受不起。”梁祯也道:“这里没有外人,父亲不必做这些,阿瑄是您儿媳妇,受不起您的大礼。”不等萧君泊再说,祝云瑄先与他行了小辈礼,梁祯捏了捏怀中暥儿的手,提醒他:“乖儿子,叫祖父。”这小孩圆瞪着眼睛,在萧君泊看向他时眉开眼笑,脆生生地喊:“祖父!我是暥儿!”萧君泊当即笑了,连连点头:“好、好,好孩子。”暥儿被萧君泊抱过去,坐他祖父身上奶声奶气地说着讨喜话,让萧君泊分外开怀。祝云瑄见状松了口气。梁祯长得不像他父亲,应当更像那位早逝的梁家二郎,且这位萧老将军看着性格稳重,进退有度,与梁祯那玩世不恭的性子天差地别,祝云瑄想着,梁祯这个混账怎么就一点没学到他父亲的长处呢。 第35章 贺怀翎看着忍不住想笑,也就只有这种时候,祝云璟看起来是个好脾气的。祝云璟皱眉:“你笑什么?”贺怀翎捏着他下巴,弯下腰去亲他,祝云璟的眼睫动了动,顺从地闭上眼。一个时辰后,俩人大汗淋漓地相拥躺在御榻上,都不愿再动。贺怀翎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揽着祝云璟汗湿的后背,笑问道:“陛下今夜怎这般热情?”“……我什么时候不热情了?”祝云璟闭着眼睛含糊吐出声音,不想再说。贺怀翎啧啧,没揭穿他。他的陛下就是别扭。祝云璟自然不会说,他是被贺怀翎白日里那句“不做皇后,退位让贤”给刺激了,要是说了这个登徒子更要得意,还是算了。下.身被那又蠢蠢欲动了的玩意儿顶住,祝云璟没好气地伸手掐他:“你怎么又……”贺怀翎一个翻身压上去,哑道:“还早。”翌日清早。辰时,贺怀翎先起身,祝云璟昨夜被他疼爱狠了,还在熟睡。前几年初登基时,祝云璟几乎日日坐朝,如今天下太平了,朝会改成每五日一次,他通常不会早起,贺怀翎没有吵着他,带着元宝用了早膳,送他去东宫念书。这小娃娃对念书没兴趣,喜欢舞刀弄剑,但要做太子的人,逼也得逼着他把该学的学了。被贺怀翎牵着往东宫走,元宝垂头丧气:“我想跟父亲一样,做大将军上战场打仗,我不想念书。”“不行,现在天下太平,没有仗打了。”贺怀翎好笑地拍儿子的脑袋。“那为什么暥儿和小九儿不用念书,就我要念书?”“什么小九儿,那是你九叔叔。”元宝撇嘴:“他比我还小。”贺怀翎懒得说他:“你也知道他们都比你小,他们又不要做太子,过几年再念书也可以。”于是元宝更郁闷了。将儿子送去东宫,贺怀翎没有急着走,听他上了半堂课,看这小娃娃老实了才离开。走出大殿,看到几个东宫的太监收拾出些陈年旧物,正不知要怎么处置,贺怀翎将人喊住,问:“这些都是陛下的东西吗?”“是,是陛下少时用过的东西。”贺怀翎叫他们将东西搁下,饶有兴致地翻了翻,翻出了几张鬼画符一般的字画,完全看不出画的什么东西,旁边还有十分幼稚的笔触留下的落款:“夕雀儿笔。”贺怀翎瞧着稀奇,想了想,叫人将东西全部抬去了甘霖宫。祝云璟刚起,正在用早膳,见到贺怀翎叫人抬着些破烂玩意进来,瞅他一眼。贺怀翎与他解释都是他以前用过的东西,祝云璟刚要叫人都扔了,被贺怀翎拦下,他抽出那几张画,展开给祝云璟看,酸溜溜地问:“陛下,这画谁画的?这个夕雀儿是谁?画的这么难看你还当宝贝一样一直留着?”祝云璟:“……”“哪里难看了?”“哪里不难看了?这画的都什么东西?”贺怀翎嫌弃道,“我三岁时画的都比这画的好。”半晌,祝云璟抿了口茶,幽幽道:“这就是朕三四岁时画的。”贺怀翎:“……”见祝云璟一脸幽怨,不似玩笑,贺怀翎心念转了几转,凑上去,笑嘻嘻地问:“夕雀儿?”皇帝陛下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眼神飘忽:“……不许喊。”“夕雀儿、夕雀儿、雀儿?”贺怀翎连着喊了几遍,故意羞他,祝云璟忍无可忍,抬手捂住他的嘴,呵斥他:“你给朕闭嘴!”贺怀翎大笑着将他的手拉下:“这个名字好,好极了!”祝云璟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大概解释了一遍,这小名是他母后取的,没几个人知道,让贺怀翎在外头不许乱喊,被人听到他的帝王威仪还要不要了?“那没有人的时候可以喊?”贺怀翎顺杆就上。祝云璟没好气,他就算说不可以,这家伙就当真不会喊了吗?想也知道不可能。“……随便你。”不想再理他,祝云璟的目光落回那几张画上,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当时画的是什么,这些竟然还留着,当真是……“真的画的很难看吗?”祝云璟问得有些犹豫,没什么底气,这些东西,想要人说出好看来,确实挺强人所难的。贺怀翎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没有,这些画其实画得非常好,一看就知雀儿从小就书画天赋过人,凡夫俗子岂能看懂这些,雀儿若非被太子这活耽误了天分,这会儿说不定已然是位人人称颂、画值千金的名家了。”“你给朕闭嘴吧。”说了不如不说。贺怀翎憋不住又笑了,眼中尽是揶揄,在惹得祝云璟恼羞成怒前见好就收,将人揽住,贴近他耳边,再喊了一声:“雀儿。”祝云璟晃神一瞬,自母后去世,还是第一回 有人这么喊自己,他其实,并不排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