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骑与万人敌》 第1章 万人骑与万人敌 讨厌鱼刺      谨以此文向夜香女神致敬  这是一个渣和渣的故事  一    李承嗣一踏进天牢,便觉一阵阴冷袭来,门内门外仿佛两个世界,只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他打了个喷嚏,脚下迟疑,心底开始打起退堂鼓。  引路的大太监朱公公察言观色,连忙停下;然而李承嗣不等他说话,便摆了摆手,径自朝里去了。  到了这一步,难道还有后悔的余地?  有些牢房里的囚犯还醒着,看到他的衣饰,扑到门上开始聒噪;更多的人被吵醒,黑暗里一双双眼睛反射着火光,令人胆战心惊。  李承嗣麻木的在这些人的注视下继续走着。事实上,他并没有听清哪怕一个字;摇晃的烛火下他的影子也在不住摇摆,他自嘲的想,若是这些人知道一国之君来此是为了送上门给人干,会是什么表情?  罢了。送上门去,那人也未必稀罕。这一国之君,也很快就不是了。  “陛下,就是这间了,您看……”七扭八拐到了尽头,一间孤零零的石制牢房,厚重的铁门上挂了大锁,齐肩高的地方开了个小洞供人监视里面的犯人,洞口拦着手指粗的铁栏杆。朱公公谄媚的弯着腰请示,李承嗣点了点头,立即有几个人上前开锁,利落地一卷毡毯挂好,拦了门上洞口,一个个手按刀柄,神情警戒。  李承嗣木然道:“站远点,朕一个人进去。”  侍卫们哗啦啦退开,朱公公抢上前去打起毡帘,李承嗣推门走了进去。  身后传来沉重的撞击声,铁门闭上了。    那一刻李承嗣几乎有些慌乱,不知如何开口。  他茫然地站了片刻,才习惯了室内昏暗的光线。榻上躺着一人,长手长脚,见他进来动也未动,双眸正冷冷盯着他。  “孙将军。”李承嗣踏前一步,视线渐渐聚焦,“孙叔……”  那人仍是冷冷看着他,不答话,不起身。天牢里本就阴冷,这牢房里并无火炉之类物事,榻上不过铺了张席子,凌乱堆着些稻草,一床破烂薄被随意地搭在那人半身,上身只着一袭单衣,血渍斑斑,被抽碎的地方露着赤裸肌肤,新疤旧疤层层叠叠,手臂枕在脑后,肌肉纠结,如一头懒洋洋的猛兽,虽在小憩,但随时可暴起伤人。  他打量着对方蓬乱的头发,满脸半长不长的胡须,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人就是曾经的孙悦,手下无数亡魂的魔鬼,大衍王朝最后的守护神。  李承嗣知道父皇当初是存了留这人给自己用的心,所以半年来并未如何用刑;可惜那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皇帝老子并不知道,就在孙悦下狱的当天晚上,这位心狠手辣的太子就溜出宫来,百般羞辱不说,最后亲手灌了孙悦一碗毒酒,烧烂了他的喉咙,将个威震天下的将军生生毒成了哑子。  “朕对不住你……朕……我,我不该……”他喃喃地动着唇,事到临头,对着那双眼睛,他连话都不会说了。“孙叔,承嗣没脸见你……可是,大衍,就要亡国了。”  一室寂静。孙悦依旧是那样盯着他,只是目光里多了几许嘲弄。  “孙叔,只有你是真心待我好……”  “承嗣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  “杀降的事,风头已经过去了,求您再领兵出征,全当看在大衍历代祖先的面上……”他哽咽了下,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多么可笑,又补道:“孙叔还在意的话,承嗣一条命交在您手上,由您处置……”  他偷偷瞄了一眼孙悦的脸色;说这话本是拿准了以孙悦历来的性子,绝对不会当真取他性命;但一想到父皇中伏驾崩以来种种,心酸不已,竟觉得若是如此死在孙悦手下,也算死个干净。自己登上皇位寥寥数月,接了一手烂摊子,无人扶持,臣强欺主,方党蒙党斗得腥风血雨,四叔庆王逼宫不成,反出京去,虞府叛贼作乱,凉国趁势举兵,大衍屡战屡败,如今已被打到光明河畔,过了此河,至京都快马只需半日工夫。朝中文臣武将此时竟没一个派的上用场,终日吵闹不休,已有人悄悄送了眷属出京避难。  他等了许久,等不来回应,只觉自己如戏台上的小丑,可悲可笑。目光垂下,蓦然想到一事,又连忙抬起眼来,结结巴巴道:“孙叔,你当初说……嗯,你想要的话,承嗣没……没什么……”他静了下,慌乱的抬手解衣,一层层珍贵庄重的衣料落在地上。他知道自己没什么能诱惑男人的本钱,不过仗着他曾经喜欢他;当初自己只觉得这事儿恶心,没想到如今却是求着别人,都未必能成了。  他脱到赤裸,去拉孙悦的手。对方终于动了——抬脚把李承嗣踹到了墙角。  李承嗣虽然当了几个月的皇帝,终究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此时不着寸缕,冻得瑟瑟发抖,又知希望破灭,扶着墙爬起来,只觉眼前发黑,几乎崩溃。他索性什么也不顾,扑到孙悦身上,抱住那强健的男性身躯,泄愤一般朝对方唇上咬去——被捏着喉咙,整个人提了起来。  要死了么?李承嗣勉力挣扎两下,茫然想。这也很好,大衍本来就不需要自己这个皇帝,新皇与孙悦无冤无仇,说不定——  孙悦松了手,翻身坐起。李承嗣骤然吸进一口气,跪在地上不停呛咳。  一只有力的大手按在他头上,李承嗣喘息着抬头,看到孙悦冰冷、恶意的眼神。  他明白了。  孙悦要把之前受的屈辱,统统还给他。  而李承嗣来之前便已做好准备,此刻竟不觉得委屈,只为对方肯接纳自己而惊喜。  他主动凑上前去,解了对方的衣物。孙悦的腿充满了男性美感,肌肉流畅,手按上去只觉阵阵热意,充满了爆发力,内侧因为长年马上生涯摸起来十分粗糙。他掏出还软垂的那物,一时惊住了。  李承嗣十五登基,但在登基前早有数妃,眼下更有一对皇子,绝非不识房事的雏儿。男男情事虽未亲身体验,但也大致清楚。来前细心沐浴,将自己打理干净待宰,已经设想过可能发生的状况;但握着孙悦滚烫男物,竟是立时反悔,只想掉头逃跑。  那物还未硬起,承嗣一手已无法圈住,顶端大如鹅卵,被捅一下只怕真要送命。  孙悦的手催促的往下压了压。  李承嗣心一横,一手搭在孙悦腿上,一手扶着那物,张口含了个头进去,只觉嘴角几乎撑裂,口鼻间尽是浓郁的男性气息。他不敢磕碰了对方,竭力避开牙齿,只以口腔容纳;然而舌尖避无可避,撩到了那物,一股淡淡的苦涩味道弥漫开来,他似乎方才意识到自己正伏在男人私处,脸上腾的一下,烫得有如火烧。  李承嗣生涩的技巧令孙悦极为不满,几乎是揪着头发把对方往自己硬柱上穿。李承嗣躲闪不及,慌忙之中抬手去阻那物,以免被整根捅进去;然而被强力压到舌根,喉咙深处一阵翻腾,只觉头晕眼花,孙悦一松手,他便连滚带爬躲开,握着自己颈子撕心裂肺地呕起来。  他多日寝不安枕食不知味,倒也没呕出什么,只担心孙悦不满,还未等喘息停下便已自觉转回来,扶着已经半硬的男物,主动舔舐,连下面的囊袋也不放过;待对方彻底勃起,便仰了头,竭力想将整根吞下去。那物黝黑发亮,比之前暴涨一倍不止,青筋纠结突突直跳,承嗣哪里吞得下去?只得含着前端努力吸吮,双手不住摩搓根部,只盼孙悦快点释放。  李承嗣闭着双眼,知道自己此时赤身跪伏口侍的样子着实不堪入目,只怕千古以来,从无这等下贱的帝王。而此时只觉耳畔微风一过,身上一暖,竟是孙悦随手将那薄被盖在承嗣抖个不停的身子上。  他心头一热,想要抬头去看对方的表情;然而孙悦大手一按,逼他脖颈抬成直线,缓缓而坚定不容抗拒的插向深处。承嗣由顺从至挣扎,直到惊恐,那硕大的头部竟是擦过喉咙,捅进了食道。  他眼睛几乎睁裂,一手死死握着根部,阻止孙悦再往里进;想要求饶,完全发不出声;急了想咬下去,却觉嘴巴撑得太狠,关节酥软,根本无力咬合。  孙悦似是兴奋起来,捧着承嗣的脸来回抽动;年少的皇帝只觉自己整个变成了一根管子,只是对方一件发泄的器具,除了此事以外毫无价值,只是神智里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始终没有松手。  他手脚无力,眼前发黑,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几息,孙悦抽出那物,大手按住他的眼睛,几股热流喷在他清秀的脸上。  李承嗣只觉得有什么黏黏的缓缓流下脸颊。孙悦移开手,他茫然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还半硬着的阳物,下意识的含进嘴里,将白浊残液吸净,而后仰头看着孙悦。  对方把他拉起来,讥诮地看着少年皇帝胯间的液体——承嗣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射了。  他哀求地看着孙悦,对方扯过破布一样的衣服给他擦了擦脸,而后做了个口型。  李承嗣认出那是“两不相欠”四个字,只觉一块大石移走,浑身力气抽得一丝不剩,倒了下去。    tbc      二    要按李承嗣的想法,孙悦最好是马上领军,去屠了凉国那帮落井下石的狗崽子,一刻都不要耽误。然而哪怕不学无术如他,也知道不能直接打发一个将军单枪匹马去抗十万大军,何况这将军还刚从牢里出来,见着点光都刺得睁不开眼睛。  “前后已经派了三批人马去阻凉军,京里剩下的兵不多了,”承嗣哭丧着脸,“只能给你一万五……”  “陛下,”蒙冲脸上斑斑点点的褶子颤了颤,眼皮子都不抬,撇嘴道:“昨儿个伊利山那边有庆王的消息,方将军带了一万人去截了,您不记得啦?”  李承嗣头大如斗。本是觉得不用孙悦也能摆平凉国那群矮子,岂料这次对方来势汹汹,派出去的人马跟块石头一样直接沉底连个水花都没冒,今日连接军报,急得狠了去求孙悦,好不容易劝出来了,却没兵给他带,真是笑话。  孙悦做个手势,要来纸笔,写了十几个名字。李承嗣歪着头端详,只觉字体大开大合,刚硬坚毅,竟然十分好看。  “这个……这个,和这个,半年前你下狱时就已经……”承嗣观察了下孙悦的神色,才说下去,“其余人都被父皇打散了重新编入各军,这三个人在方家老五手底下,一时叫不回来。其他你尽管带走!”他又想了想,道:“沙门卫还有你旧部两千,往返太过耗时,朕令他们径去光明河寻你会合……”  “陛下!”蒙冲听了一愣,“沙门卫的兵不能抽,万一孙将军败了……”  “万一他败了,你我就都死在这,留着干嘛?”承嗣怒了,将几份军报劈头砸在蒙冲脸上,“还有,各家亲兵家奴平日养的够肥,这次也都拉出来遛遛!蒙相,朕不是在问你意见,朕在命令你!”  蒙冲平日再看不起这小皇帝,话说到这份上也不敢再顶,只得连连躬身谢罪,眼珠滚来滚去寻觅对策,只觉一道冰冷视线刺了过来,后颈寒毛刷的立起,被这杀意惊出一身冷汗。抬头细看,孙悦眯着眼冷冷打量着他。  孙悦退出人们视线太久,蒙冲似乎这才想起面前这人绝非良善之辈,当初三元关一战打得司徒父子抱头鼠窜,五万降兵眼都不眨全斩了,当真是流血漂橹,焚尸的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月,关前恸哭痛骂声至今不绝。这种魔头想来绝不在意在这位三朝老臣肚子上直接捅一刀,蒙冲闭紧了嘴。  “……御林军加上宫内侍卫,也有三四千人,火器营眼下弹药不足,只能当枪兵使,孙叔你都带去……兵贵神速,连夜出发,朕另给你征人送辎重,最迟不过半日……”  李承嗣绞尽脑汁,把手头零碎兵马全部挤出来,孙悦只漠然听着,也不与他对视,直到皇帝再想不出了,才点了点头,自去整军。  蒙冲被孙悦压得半点不敢插话,直到出了偏殿才长出一口气,唾道:“一个哑巴,带什么兵,呸!”继而左右看看,快步走开。      承嗣躺在龙床上,翻来覆去。他数日未曾合眼,本以为会沾枕即眠,但连日来事情纷杂,争先恐后涌上心头,竟是难以入睡。只要一闭眼,就看到孙悦来辞行时的样子。  士族油水难刮,哪怕是天子敲到头上来也只哼哼唧唧拼了千把人出来,不算沙门卫那两千,孙悦总共只带了一万人。好在第三批迎击凉军的人马尚在与敌军隔河对峙,待孙悦赶到可以全盘接手,这家伙带兵太粗放,希望他不要把朕的家底挥霍得太狠……  李承嗣翻了个身。  ……其实孙悦也不丑。身长八尺(注),浓眉入鬓,冷漠刚毅,肌肉结实,一身沙场上带下来的威压气势;临行前承嗣仰望着那个人,一身黑铠,斜挎长弓,长枪在旁,端坐马上,整个人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那一瞬间李承嗣只觉得,只要有这个人在,大衍就是安全的,绝没有人能突破他的防线。  “万一孙将军败了……”承嗣拒绝思考这个可能。他把孙悦找出来,给他人马,孙悦就应该赢,只要一到,就把凉军打个七零八落,危机解除,各回各家。  作为大衍不败的传说,守卫李氏江山的战神,不知有多少大家闺秀倾心,可惜竟是个断袖。  断袖……李承嗣又翻了个身,脸上微红。天牢里的一幕似乎又回到眼前;他还记得孙悦那物握在手里的感觉——粗大,坚硬,相当有分量,搏动有力,含在嘴里似乎还不安分的微微跳动,紧贴粘膜的搏动感震动着,某一刻只觉跟自己的心跳重合,不疾不徐一声声砸下,耳边再听不到其他,仿佛天下之剩下他们两人。  被按着捅到底时,除了生理的不适,竟然也有种异样的快感。将自己全盘交出去,一切都掌控在对方手中,被彻底的侵占、掠夺、侮辱……因为对方是孙悦,所以羞辱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  他舔了舔唇,觉得口中有些空虚。  不过日间并未做到最后,想到将来孙悦得胜归来只怕还要讨剩下的一半,那硕大得近乎畸形的东西要真正捅进自己身体,承嗣还是一阵惊恐,下意识地摸了摸下身。  ——绝对进不去。  这么想来,他还是不要回来的好。最好被凉军远远一箭,砰地钉在地上……  不不不,还是得等他打赢了再说,先赢了,凉军败了,再中流矢……  还是不保险,应该在他回军路上安排几个人,只装作传令,走近以后用机弩射,瞄的准些。  这人的眼神也太惹厌,最好剜了去,看人总是往下三路扫……  可是如果孙悦死了,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怎么办……方家老五太不听话……余下一帮酒囊饭袋,整日只知道祖宗礼法……  朦胧间,他看到孙悦站在面前,面色惨白,衣甲凌乱,浑身是血,咽喉插着半根断箭,一动便在半空中颤来颤去,阴森森问:“承嗣,何故杀我?”  他恐惧地抬头,见孙悦眼眶空空,只剩半汪血水,粘稠暗色的血还在缓缓滴着,滴在地毯上,床单上,自己的脚上,脸上……  他被一具冰冷、僵硬的躯体压在身下。  明明张大了嘴,却喊不出声音。  孙悦咧嘴笑了笑,这笑的效果堪比承嗣从小到大听过的所有鬼故事,他紧紧闭起双眼,四肢僵直,一动不敢动,只盼这人看不见自己。  没了眼睛的孙悦还能不能看到尚待商榷,然而摸得到是肯定的。一只冰冷有力的臂膀将天子捞在怀中,手下用力,刺啦一声轻易将皇帝剥得精光,僵尸般的大手确认般在他身上捏来捏去,承嗣养尊处优细皮嫩肉,被这粗茧遍布的男人手掌捏得生疼,身上满是沾血掌印。  孙悦摸到下腹,似是十分满意,开始掰他的腿。承嗣只觉一股大力推向两边,两脚被硬生生掰成一字,继续向后按,咔嚓一声,痛彻心扉。 第3章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刀尖划到承嗣下体,恶意地贴近胯下之物,李承嗣惊恐地抬头,与这大汉对视。  过去他也曾动兴,令阉人为自己口侍,然而穿着衣服还不妨,一见那畸形下体,当即大倒胃口,兴致全无,无论如何也不愿将龙根戳到那腌臜之地去,由是对旱路行径大为鄙夷,只觉污浊不堪。  难道这家伙竟敢……?!承嗣如遭雷击,一代帝王若被人阉了,确实是生不如死!  那人将承嗣衣衫尽数划破,从胸膛到大腿私密处都袒露在外,只余手臂、肩背和腿上牛筋绳绑着的地方还挂着碎布,半遮半掩之下,竟别有一股诱人狠狠蹂躏的风情,比剥光更让人兴奋。  尚未完全长成的少年身躯不同于女子,虽仍显青涩,白皙皮肤摸上去却并非一味柔腻。皇家未免龙子龙孙娇养过分,身子孱弱不堪大用,自有一套强身健体之法,李承嗣不学无术,正经学问武艺没沾得半点边,身材却出落得不错,肌肉线条流畅有力,又不似成年男子般浑身疙瘩肉硬得夸张,正是一干喜走后门之人最爱的年纪。  那人将刀随手一抛,丢给角落里两个手下,解了下裳,将半硬的那话儿掏出来,冷冷道:“我向来不近男色,不过既然是孙悦的侄儿,少不得要勉强一下,尝尝味儿。来,先给爷舔硬了。”  承嗣惊道:“放肆!”却直接被捏住下颌,那人便要将腥臭男物塞入他口中。承嗣双目赤红,一口咬下去,却不料对方是练家子,眼疾手快,迅速抽出让他咬了个空,反手又给了他一个耳光,接着手下巧劲一使,将承嗣下颌关节卸了下来。  李承嗣双目瞪圆,极力摆脱,却被那大汉固定住头颅,阳物塞了满口。  腥臊异味和着汗味一起冲入鼻中,舌头被陌生人的下体恶意戳弄,涎水控制不住地流出,承嗣羞愤交加,恨不能就此昏死过去。  那人一边在承嗣口腔中摩擦阳物,一边仔细端详;眼前少年似被迫到了极限,虽口不能言,眼角通红,恶狠狠地盯着他,若目光能杀人,他早已不知死了几千次。  “还挺倔的?”他嘲弄地捏了捏承嗣的脸,“小子,便宜你了,就凭你是孙悦的侄子,千刀万剐都是轻的……”  承嗣喉中荷荷作响,似是不忿,那大汉道,“不服?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说到一半,忽觉不妙,连忙抽身,还未躲开,承嗣身子一晃,喉中秽物上涌,竟是如喷射般呕了他一身,那话儿亦未幸免。  大汉脸色铁青,抬手一拳重重击在承嗣心口,将他打得直飞出去,撞到墙上,又滑下来,跌在床上,口鼻喷血。  他被气得发疯,见承嗣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已经污得不成样子,着实不堪用,便直接撕了几下承嗣下身衣服,持枪便要直接顶入。  然而承嗣又惊又怕,后庭不需刻意便已缩得死紧,又无物润滑,那话儿也不过是肉做的,哪里顶得进?  那大汉并非久行旱路之人,识不得其中关窍,怒火愈来愈炽,竟是随手扯下床上勾帐子用的玉钩,朝里一捅。  承嗣眼前一黑,几乎没昏过去,后庭被这一下捅开,当即皮破血流。  那大汉丢了玉钩,趁洞口尚未闭合,一鼓作气整根插了进去。  承嗣手足均被牛筋绳缚着,连番挣扎之下,绳索几乎勒入肉中,然而他半分感觉不到,只知下身如被钝刀切割,有人在自己身上肆虐。  臀部传来两下重重击打,那大汉在身后怒喝道:“放松点!想勒死老子吗!”  接着被揪着头发,狠狠对着墙撞去,砰砰两声,承嗣只觉天旋地转,魂都被敲了出去;待定下神来,太阳穴突突跳动,头颅胀痛,耳中嗡嗡作响,眼中一片赤红。  他不敢再反抗,几乎是麻木着顺从了身后人一切动作,竭力放松,任凭钝器凌虐。  对方的呵斥怒骂都已远去,脑中一切放空。  离宫变不知过去了多久?  自己下落不明,外面必然大乱。  孙悦不知现下如何,可与凉军交上手?  袁希若追到了孙悦,回头寻不到自己,当会追来。  孙悦……孙悦戎马半生,手下亡魂不知几许,仇家可说是遍布四海。  然而他所斩皆是敌人,归根结底,不过是自己父子的刀。  这帮人倒也不算寻错了人。  呵呵……  遥远的声音传来,支离破碎,似乎是那人在招呼手下。  被翻弄,被摆布,被前后夹攻,被轮番淫辱。  直到一切停止。      一名随从在承嗣血红的双目前挥了挥手,又以刀尖虚刺数下,对那虬髯大汉道:“少主,他好像瞎了。”      (未完)    ps:作为一篇肉文,应该有轻松的氛围,符合深夜读物的需求……前三场都是黑暗压抑系的肉不是我故意的……保证以后再也没有这么黑暗血腥的情节了      五    车厢内装饰简陋,古旧、干净。    道路不平,尽管驾车之人已十分小心,仍旧颠得厉害。    虬髯大汉一脚架在对面,撑住身子,唾道,“衍国这破地儿……”    接着看了看面前的人,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这废物……罢了!若有半句假话,爷生剐了你!”    李承嗣面上青青紫紫,十分骇人,眼上包着黑布,整个人委顿不堪。他身上已无绳索,然而被喂了药,手脚发软,坐都坐不直,随着车厢晃来晃去,木头一般毫无反应。    那大汉越看越气,道,“怎么着?不说话?嫌操得你不够?还跟爷甩脸子!”    承嗣嘴唇煞白,低声道,“不敢。”    “你小子也老实点。咱们虽然是拐向南了,可也没全信了你的,特意绕开了衍京,你若有什么弯弯心思,还是趁早收起来省事。”    远处一声鹰鸣,片刻后马车一停,有人撩开帘子,道:“少主,南边的消息,孙悦确实往他们那边去了……信在这里。”    那大汉瞅了李承嗣一眼,道,“哟呵?看来侄少爷没骗人哪。”他接过信,那下属缩回头去,车子继续动起来。    不紧不慢的马蹄声,车轮轻微的嘎兹声,极细微的呼吸声,和展开纸张的簌簌声。    “怎么,听到孙悦的信儿就来劲儿了?”大汉瞄了承嗣一眼,见他明显紧张起来,终于不是一副人偶样子,不由撇了撇嘴,胡扯道:“凉军渡江了,你那好叔叔败了,就剩了百来人,丢盔卸甲仓皇逃窜,被凉国那兔子将军撵得屁滚尿流,大快人心哪。”    李承嗣如遭重击,喃喃道:“不会的。”    “不会?呵呵。”那大汉不再理他,专心看信,目光越往下扫,眉头蹙得越紧。    半晌,他将信纸折好,放入怀中,冲外面喊:“儿郎们,咱们要快点了!今晚不歇,连夜赶路,三日内需得赶到……”    外面应了一声,马车开始加速,车厢内晃得越发厉害,虬髯大汉忿忿地踢了承嗣一脚,见他整个人畏缩地躲了下,又补了一脚,威胁道,“我在外面,你逃不掉,也别想寻死!”接着爬出去,自去换马不提。    李承嗣独自留在马车内,颠得七荤八素,身子慢慢地蜷成一个团。    马车一路疾驰,也并非径直朝着南去,绕了点路去了两个庄子,每处停了半盏茶工夫,那大汉便出门继续催促上路。等到天光渐暗,道路不明,一行人速度不得不降了下来,这大汉便进到车厢去,丢给承嗣一块粟米饼。    承嗣已是饿得狠了,抖着手将那冷硬的饼子撕着吃了,喉咙里干得冒火,又讨水吃,被那人一阵奚落。    那大汉自寻了张毯子一裹,躺下便睡,不一会儿便传出阵阵呼噜声。    月至中天,马车进了祈年地界。    硌车轮的碎石逐渐减少,土质松软,车辙渐深。    承嗣唤道,“好汉……”    那大汉睡得正香,呼噜不停,似未听到。    “少主?大爷?”    大汉怒了,起身把承嗣踹个跟头,道,“嚎什么丧!”    李承嗣道,“我要小解……” 第5章 双方均是大惊,那大汉三人刷地抽出兵刃,当得一声掀翻托盘,将几碗面尽数泼在地上,背靠背摆开架势,怒目而视;承嗣滚倒在地,手按腹部,发出微弱的呻吟,脸上伤得厉害,看不清面色如何,然而蒙眼的黑巾已被冷汗浸透,显是痛苦已极。    先前戴着面具那人也颇为惊讶,解释道,“诸位莫慌,事有蹊跷……”俯身便去查看承嗣状况。    那大汉手腕微动,刀光一闪,逼退对方,伸脚踢了踢承嗣,见他仍痛得蜷成一团,嘴唇不断发抖,不似作伪,心下懊恼,暗道不该蹚这趟浑水。没想到千防万防,却要把人质丢了。这庄子古怪得很,己方毕竟只有三人,哪怕对方不谙武艺,千人围上来也颇头疼。实在是托大了。    他们这边一出手,早有人大声呼喊,外面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汇过来;那带面具之人似是个小头领,仍试图解释,道,“此事必是误会,天父所赐,怎会有毒?庄上有大夫,请将这位小兄弟带进去看一看,人命为先……”    这话不说还好,一听之下那大汉心中更是认定了对方别有所图,难道竟认出了自己或者这小瞎子?他强硬道:“不过是个床上的玩物,不劳大驾,请诸位让一让,就此别过。”这是打了先冲出村子,待大事定后再算账的心。    那小头领听了,却极为不满,道,“人命天赐,岂可如此轻贱?此人在我处中毒,当由我处医治,必当还你一个说法。”说着又想去拖承嗣。    刷的一声,大汉一语不发,直接出手,将那首领发冠削去,散发登时披了一身。那首领本是一番好意,谁料到对方竟直接出手,惊怒跳起,大汉冷笑道:“再不让开,下一刀削的就是你的头了。”    他心中懊恼,知道今日全身而退倒是不难,只是承嗣却难带走了,且看他此时手足抽搐,嘴角流下暗红血迹,眼见不行了,便朝手下使个眼色,准备硬闯,刀尖冲下,突然猛力刺了下去,打算将承嗣直接钉死,以绝后患。    谁料承嗣此时刚好痛得打滚,头一偏,竟是有如目见,躲了过去。    那首领见他竟然辣手要杀人,怒道:“天父尊前,岂容你如此!”一声令下,几名壮丁齐齐应声,不知做何动作,屋内突然四处弥漫起白雾,那大汉大叫:“使毒?卑鄙!”挥刀砍翻一人,提气朝外闯,却于半空中头脑一昏,直直摔在地上。    那小首领见此三人皆身有武艺,不敢怠慢,命人寻了猎户栓猛兽的笼子链子,将三人手足锁得死紧关好,又急忙抱起地上昏迷过去的少年,招呼人去唤大夫。            李承嗣脸上青青紫紫,十分恐怖,眼上又蒙着黑巾,这小首领初时只以为有何隐情,不欲窥探他人隐私,此时将人抱在怀里,感受着承嗣头颅无力地靠在臂弯里随着他动作轻轻晃了下,竟觉心中一荡。将人带到自己房间,放到床上,见那衣服已在地上滚得脏了,便伸手替他宽去外衣,却见到那一身白嫩肌肤上不少恐怖的掌形瘀斑,侧腹被踢得青紫,臀部下身无数指印,还有斑斑血迹。    他抚了两下,心内矛盾,见此时承嗣眉头舒展,似乎并不如何疼痛,便起身唤人送了热水,请大夫暂且外间歇息。    他亲自绞了湿巾,将承嗣一身擦洗干净,又掰开他双腿,将私处亦仔细清洗,只觉这少年虽然面相不能看,身子摸上去却颇为舒服,又联想之前那三人所说,“不过是个床上的玩物……”,不禁有点蠢蠢欲动。    把人捞上来,上过药,换了身衣服,又撤了浴桶,一切收拾停当,他才给承嗣喂下那毒雾解药,片刻后,床上少年微微一动,醒了过来。    他忙问,“还痛吗?有什么不舒服?大夫就在外面。”    李承嗣缓缓坐起来,问:“那三人呢?”    那小首领一愣,没想到对方一醒来竟是这反应,下意识答道:“关起来了。”    李承嗣点点头,道:“看牢些,宇国人力大,莫让他跑了。”    那小首领道:“是。”而后一愣,只觉这少年与先前判若两人,声音冷漠又懒散,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威势,让人情不自禁的服从。    承嗣察觉到身上换了衣服,问道,“你给我上的药?贵姓?”    “是我,我叫杨九城。”他见少年竟是要起身下床,连忙拦道:“你不痛了?先躺下,我去叫大夫进来。那些人是宇国来的?”    李承嗣未理他的阻拦,随口道:“杨九城?杨堂主?你很好。我要见你们掌教。”说着轻轻抬脚。    杨九城这一刹那像是被什么附体,无比自然地握住那只脚,替他着袜,套靴,而后才愣住:“掌教大人……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李承嗣笑了笑,道:“我自孙将军军中来,带我去见他。”    杨九城有些慌乱,吭哧半天,推脱道:“掌教大人……还在祈年半岛上……”    李承嗣站起来,踩了踩靴子,道:“本月天父降临,祈年祭足有一个月,掌教必然亲身到此,莫要骗我。”            被牵着走过一段七扭八拐的路,又下了几次台阶,杨九城嘱他在外稍等,独自进去通报;片刻领他进了大厅,道:“掌教大人,就是这位了。”接着退了出去。    李承嗣眼蒙黑布,不能见物,不知这位掌教在何方位,只朝前一拱手道:“掌教大人好。”    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道:“小朋友好。九城说你从军中来?”    李承嗣道:“是。孙将军遣我来,与祈年教打个商量。”    那苍老声音道:“哦?祈年教这些年行事从不张扬,不是岛上的人连听都不会听过,与军方从无瓜葛,这位孙将军更是从未打过交道。”    李承嗣笑道:“凡事总有第一次。天父泽被天下,掌教大人一片仁心,孙将军亦是敬佩不已。”    “哦?……”那老人沉默片刻,问道:“恕老夫直言,少年郎看上去可不像军中之人哪。”    “是,我从未上过战场,”承嗣爽快承认,“平日只需伺候将军枕席。”    掌教:“……”    “少年郎快人快语,倒也可爱。那,这位孙将军遣你来的意思,老夫多半也猜到了。”    承嗣道:“掌教大人英明。自古两军交战,拼的不过是‘钱’‘粮’二字。”    掌教道:“也不尽然。”他问道:“我祈年教虽薄有储备,为的却是灾荒所需。孙将军吃朝廷粮饷,何须向我等开口?”    李承嗣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凉军若过了光明河,大衍岌岌可危,祈年半岛毫无防护,只怕数日便要易主。顾子娴在雍城屠了上千平民,万户皆发卖为奴,掌教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他又道:“孙悦乃我大衍战神,来日若有人能击退凉军,复我国土,必无他人。眼下京中缺粮,调派不及,将军未出京前便遣我来此,曾许诺,来日得胜归来,必双倍奉还。”    那老人沉默良久,慢慢道:“双倍倒也不必。道理老夫自懂得,只是……”    他摇了摇头,道:“大衍境内烽烟四起,这一队人马,未必能解了天下苦厄,只怕是只盆救大火,忙来忙去还是一场空,只苦了百姓……”    李承嗣心中一凛,道:“必不敢忘百姓之苦!然而大厦将倾,有多大力,便要担多重的担子。孙将军不敢夸口说平定天下,也必将竭尽所能……”    那老人叹了口气,道:“老夫活了近二百年,最后却碰着这样世道。唉……”他道:“这个忙祈年教帮了,改日派你军中军需官来,商议详情。少年郎,你眼睛怎么了?”    李承嗣松了一口气,道:“路上遇到歹人……”将事情描述一遍,只略过那档子事儿未细说。又道:“眼下能看到点东西了。” 第7章 “并非一万,”袁希有些疑惑,解释道:“孙将军一出京便改了路线,带了一千人朝光明河上游去了。凉军为防水攻,上游守得死紧,孙将军以身为饵,血战一场,手下十停折了六停,斩首过千,连斩十几员敌将,直到凉军主帅也坐不住,尽被引开,其余人等却会合了前批人马,足有两万人,自下游渡河……”    “十几员敌将?他伤势如何?”承嗣听得惊心,不由插嘴道。    “……孙将军神勇无匹,并未受伤。”袁希道,“我军主动渡河反攻,凉军辎重被烧,前被孙将军吓破了胆,后有箭阵设伏矢若飞蝗,交手不到一刻便仓皇逃窜,自相践踏,乱阵之中死者不计其数!若非孙将军人手实在不够,这一仗便能吃下这十万大军。眼下凉军已退守雷水城,孙将军南下前设了疑兵,当能拖得几日。这一路上收拢败兵,眼下仍有两万余人,便驻扎在马家屯,距此不过两日路程。”    “是了,孙悦南下他必已得了消息,这是在下注了。”李承嗣蹙眉沉思了会儿,苦笑道:“要养活两万张嘴,掌教大人麻烦大了。”        天光放亮,李承嗣便称军情紧急,辞了祈年诸人上路。    半夜里已有人押了那两名侍卫及一颗头颅出发,此时不过承嗣袁希二人,顾着承嗣眼睛尚未完全复原,二人并乘一骑,策马奔驰,另匹马儿空身紧跟在旁,倒也潇洒。    然而承嗣这几日颇吃了些苦头,精力不济,一日下来便觉大腿内侧生疼,在马上摇摇晃晃。这次袁希十分坚持,稍微拐了下方向,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到了个小镇,寻个客栈凑合一夜。        李承嗣净过身后,问小二讨了纸笔,写写画画涂了半天,又勾出几个圈,交给袁希,道:“这几处是宇国扎下的桩子,叫人看起来,细查往来书信,信禽,看能不能掏出点什么。这边附近,勾出的范围内,必然有宇国内应,窥伺孙悦军情,你且留心……”    袁希接过,只见上面山峦河岳竟是标得十分细致,一道粗线自京西北绕开衍京斜着划向东南,至流沙河而止,堪堪跨入祈年境内;线路周边圈了几个庄子,方位注得十分清晰。孙悦所在的马家屯一带被打上了重重印记,示意有宇国细作出没。他疑惑道:“陛下,这图……?”    承嗣道:“不会有错,朕幼时,宫内不稳,父皇不许朕四处乱走。终日困在那几个地方,只有孙悦常来,这游戏原是玩惯了的。”他顿了一顿,想起自己不过五六岁,眼蒙黑带骑在少年孙悦肩上,由他扛着在院内溜达,孙悦常故意绕圈,转弯,假作走过了极远的距离,哄这太子一起走遍幻想世界中的奇山恶水,讲了数不清的古怪故事。这些故事承嗣往往听过就忘,然而孙悦走的步子却记得格外清楚,事后每每能准确画下,嘲笑孙悦将这山与那山放重了位置。回想往事令他心中暗叹,道:“司徒末不知朕的身份,并未加意提防。何况,这毕竟是在我大衍境内,”他笑了笑,“每一道河沟都刻在朕心里,就像小时候那院子里一草一木,便是真的瞎了,朕也能画得出。”    袁希心中敬佩,道:“陛下天纵英才,乃我大衍之福。”    承嗣却摇了摇头,道:“只怕正相反……若父皇还活着,大衍必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袁希惶恐要跪,他随手拦了,道:“早些睡吧,明日与孙将军商议后只怕还要派人去截西南诸军,截不来,就只能杀了……”    正当此时,只听外面脚步声响,到得门前,似有迟疑,半晌传来两下叩门声。    袁希早已闪至门后,身畔宝刀无声中缓缓滑动,小半出鞘。    承嗣蹙眉道:“哪位?请进。”    只听到一个略微耳熟的声音低声道:“是我,杨九城。”接着便推门进来。    杨九城不通武艺,承嗣并不如何担心,一个眼神,袁希早已悄悄闪身,身体如片布帛贴到高处,与昏暗的房间融为一体,一双如鹰隼的利目静静注视着来人,随时可一刀劈下,结果这位堂主性命。    承嗣坐在桌边,那地图早已不见,他也不起身,问道:“杨堂主深夜来此,有何贵干?莫非掌教大人有什么话?”    杨九城返身将门掩好,似有顾虑,然而看着昏暗烛光下少年纤细身形,又觉说不出的勇气,踏前一步,颤声道:“与掌教大人无关……他老人家神通无边,你的眼睛最多两日便会回复如初……只是我想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私自追来……”他端详着承嗣,这少年脸上青紫已消了大半,嘴角处被殴的痕迹尚在,显得脆弱而无助,“李公子,跟我走吧!”    李承嗣莫名其妙:“?”    杨九城早已不是那天祭祀时满身油彩,脸上画满奇怪花纹的打扮,眼下衣着如普通乡绅,然而身量颇高,看得出肌肉结实,李承嗣并未亲眼看到他大开大阖的祭舞,也觉得这人举手投足间似有奇异韵律,诱人心神,颇为养眼,只是神态尴尬窘迫,似有难言之隐。    杨九城鼓足勇气,道:“那天我见你……便知道那几人并非良善,你要复仇,我并未阻你。但天父赐生命于万物众生,便不忍见其身受苦楚……”    李承嗣只觉这人颠三倒四,道“哦,天父说我该放过他们?”    杨九城额头冒汗,道:“是,天父曾言,人善而能忍……不不不,我是说,你不该受这苦。”他像是落水之人终于抓到块浮木,忙接下去道:“天父愿众生皆平安,喜乐,欢愉。你年纪轻轻,受此大灾,太过可惜。何苦再任人摧残。”    他激动地伸手握住承嗣肩膀,只觉手下躯体单薄瘦削,怜爱之意油然而生;承嗣面无表情地看了下这只手,耳边只听道:“天父教导万民,并非单单赐一口吃食;他还赐予众生洁净的灵魂,让人们正视自己的欲望……性事并非污秽,亦非发泄,灵肉交融,身心皆愉,才是正道。那三人被俘,你已脱虎口,何必又自投狼窟?”    李承嗣哭笑不得,不知那位掌教如何跟手下介绍自己的身份,竟惹来这番教训。他顺口道:“做那事痛得很,何来身心皆愉之理?”    杨九城认真道:“便是男子居于下方,亦可得无尽欢愉。”    承嗣笑着仰脸看身旁这人,杨九城眼中只觉这少年懵懂可爱,又屡遭虐待不知世事,压抑不住,俯身揽住他躯体,微一用力,将人半抱起来,轻松几步送到床上,柔声道:“我来教你。”    (未完)    八    李承嗣懒懒地看着杨九城握着他的手指轻吻,道:“总会痛的。”    “不会。”杨九城笃定道,“只会让你舒服……”    承嗣想到孙悦那近乎畸形的恐怖器官,心中一动,应道:“是吗。”    杨九城察觉到这少年软下力气,似是默许,心中大喜,道:“只要双方都有心……”他取了那条黑巾,将承嗣眼睛蒙上,绕到脑后,捋了捋承嗣秀发,将黑巾打个结,道:“你莫要多想,好好感受……”    李承嗣眼前一黑,原本昏暗的烛光被遮去,耳边声音似一下清晰了数倍。    有温暖的唇缓缓印在他额上,接着一路向下,在耳畔逗留不去,炽热的男子吐息吹拂在耳边,他略微不安地动了动,却被温和而不容抗拒地按住,接着有湿热的舌舔舐着他耳后细嫩的肌肤。    李承嗣轻轻“唔”了一声,那处被反复吸吮,渐渐发烫,全身都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和期待,像是懒洋洋泡在温泉中,只任水流缓缓冲刷。    杨九城动作轻柔而娴熟,并未给他带来任何心理和身体上的不适。    他闭着眼,知道袁希在守着,且杨九城祖宗八代都在密报里有载,算是知根知底,并无其他担心,只放松呼吸,任他动作。    胸前微凉,杨九城一边撩开他衣襟,一边吮着他的耳骨,牙齿时不时轻轻啮咬,带来一阵阵酥麻。“……别怕……我不会弄痛你……”对方微微喘息着,似是怕他不安,出声安抚。    他含糊地应了声,觉得一边耳朵几乎要被吮化了,轻轻推了推,杨九城顺势吻上他颈子,一路下滑,舔了舔他右胸前米粒大小,半透明的乳首。    李承嗣并非女子,平日并未特别留意过此处,不适道:“痒,莫碰。”    杨九城又舔了舔,道:“之前未被碰过?”接着伸指按住左边小粒,缓缓用力揉动。“若多多抚摩,时日久后,男子亦可由此得趣。”他手指轻按,抬起些许,逗弄那极细微的肉芽,待它微微立起,又用力按了下去,“天父赐下的每寸肌肤都有其用处……”    李承嗣不愿听他在此时啰嗦天父如何,微微侧身,右胸微挺,杨九城见那乳粒凑到唇边,便不再多嘴,吸住那片皮肤,舌尖来回逗弄,接着手上不停,将承嗣下裳剥了个干净。    承嗣被蒙了双眼,只觉赤裸肌肤感觉灵敏了不止一倍,肉贴着对方未褪的衣物,最微小的动作都能捕捉到。    “放松,我会先插一根手指进去,莫要紧张。”他只觉一只手握着他大腿根,轻轻拉开,接着又有一只手按上后庭,动作不紧不慢,只在周围揉搓,打转。    数日前才遭蹂躏的地方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承嗣有些后悔,道:“轻些。”    杨九城安抚地俯身吻了吻他侧脸,道:“莫怕。你越是紧张,越是会痛。”手上微微用力,却未去戳弄,只反复在会阴前后一带揉搓,按摩,让那处逐渐放松警惕,不再缩得死紧。 第9章 手再次被温柔地握住,按到身侧,那个声音再次诱导道,“来,叫‘夫君’……”    他如鹦鹉学舌,无比顺从地颤声道:“夫君……”    身上人动作一滞,而后动作强硬地将他横放在床上,令他脊背倚着墙壁,两腿冲外高高架起,接着,粗硬的阳物狠狠冲进渴求已久的肠道,疯狂捣弄起来!    急速的冲击令他的背不停撞击着墙壁,但他丝毫不觉得疼痛。    他甚至想将个铁爪捅进体内,将内脏全部抓烂挠碎,再将烂肉全部挖出来,将身体整个掏空!    杨九城的肉柱凶猛地攻击着,然而承嗣已分不清什么是快感,那蒙眼的黑布松松欲落,承嗣失神的溢出大颗大颗眼泪,浸透了黑巾。    杨九城俯下身,胡乱亲吻着承嗣沾满汗和泪的脸蛋,狠狠抽插顶弄!    他腰肢连打,早忘了什么深浅,每一下都恨不能将承嗣钉死!    承嗣大腿不自觉的颤抖,抖动越来越厉害,终于忍不住大声呻吟,肉柱不停流出液体,被连续狠操几下,精液抑制不住,朝天喷射,溅了杨九城一脸。    他满脸是泪,肠道较前次绞得更紧,几乎将体内硬物勒断。杨九城怒吼一声,肉具暴涨,艰难地抽插两下,顶开拼命收缩的肠道,插到最深,将炽热的种子悉数喷洒在年轻天子体内。            一声巨响,撞击声,呼啸声,怒喝声,噗嗤一声闷响。    李承嗣只觉温热的液体喷了自己一头一脸,吓得大叫,不住后缩,令那物滑出体外。    他扯下那黑巾,茫然看去,只见门已被击得粉碎,袁希宝刀出鞘,单膝跪地不住喘息,刀尖指着门口一人,刀锋不住颤抖,似是十分迟疑。    被刀锋所指那人空手,脸色极度恐怖,看也未看地上的袁希,双眼直勾勾盯着承嗣,目中说不尽的愤怒、痛苦!    杨九城心口一截枪尖破出,头颅轻垂,已然气绝。    (未完)    攻一袁希  攻二司徒末,干掉了  攻三杨九城,干掉了  加快进度    九    门口那人身长八尺,高大魁梧,一手扶着门框,气得手抖,浑身杀气凛然!    那枪尖漆黑,闪着冰冷恶意的光,只要再多一分力,便能将承嗣一道钉死在墙上!    李承嗣被扑面而来的杀气吓得紧紧贴在墙壁上,半个字也说不出,牙关不受控制地格格轻响。    他衣衫凌乱,单薄而白皙的身体微微发着抖,双腿屈曲,腿根沾满白浊。    然而那人并未走进来;过了似乎有一年那么久,他松开手,转身走了。    李承嗣骤然放松下来,剧烈喘息,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孙……孙叔。”他茫然看了看袁希,对方回望着他,神情亦是无比惶恐。    “他疯了!杀了杨九城,怎么跟祈年的人交待?”李承嗣简直要抓狂,然而孙悦转身前那个痛苦而绝望的眼神又令他害怕起来。    有种莫名的感觉,如果现在任他走了……只怕以后永远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他记忆中的孙悦一直温和而宽容,从来不是外人口中那个嗜杀的魔鬼形象。    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像是受伤的野兽被逼到穷途末路,双眼血红地低声嘶叫。    他顾不得思考其他,一跃而起,奋力抽出那杆沉甸甸的铁枪,手臂一抹脸上血污,看也不看床上的尸体,随手抓了件衣服披上,吼道:“处理干净!”抬脚追了出去。    有被吵醒的客人偷偷窥伺,被承嗣浑身是血冲出的样子吓得紧紧关上门,只求莫要惹祸上身。            “孙叔!”    孙悦走在长街正中,一手牵马,脚步沉重,似未听见。    李承嗣外袍之下空空荡荡,被夜风一吹觉出几分凉意,打个寒战,道:“孙叔,你去哪里?”    孙悦站定,沉默片刻,随后也不回头,只手指一扬,一物携着风声飞向承嗣。    李承嗣接在手中,借着月光一看,是个犀角扳指,颜色陈旧不起眼,只因为过多的抚摩而显得十分光滑,尺寸过大,比自己拇指粗出一圈,并不合手。是自己让袁希带给他的信物。    他如被五雷轰顶。这是什么意思?还给你?不干了?    将那两万大军和自己全舍了,撂挑子?    他几步赶到孙悦身边,将枪塞进他掌中,哀求道:“孙叔……”    孙悦不动,不看他,似在强忍。    “这个给你了,别……别还给我,给你的就是你的。”他又胡乱将那扳指塞进孙悦怀里。    那马儿甩了甩尾巴,不安地原地动了动蹄子,转过头来,黑宝石般的眸子看向这两人。    孙悦终于动了动,伸手把那东西掏了出来。    李承嗣只怕他又要随手一扔,崩溃地双手紧紧抓住孙悦大掌,让他将扳指攥在拳中。 第11章 李承嗣腹中剧痛,后庭被撑成了一字形,内壁清晰地辨认出冰冷剑鞘上刻画的雕饰花纹,只觉毛骨悚然,连连惊喘。    孙悦面无表情,看着剑鞘后退时,所带出的白浊液体。    他握着剑柄,轻轻搅动。    李承嗣痛叫一声,然而这种被肆意凌虐的场景令他生出病态的兴奋,剑鞘不知触到何处,阳物竟又在那少年体内渐渐抬头。    前后俱被摩擦着,他不住喘息,忍不住将面前人紧紧抱住,将阳根深深插入。    那小倌不知身后情景,之前被上不上下不下地吊了半天,早已不耐,此时又被捅开,大是欢喜,连连呻吟,只盼对方再大力些。    承嗣意乱情迷,胡乱吻着身下白皙躯体,阳根顶动,每次抽出之时便如主动送上一般,令身后凶器捅得更深。    前后夹击的快感令他浑身发热,身上泛出淡淡红潮,淫态诱人。    阳物被不住吸吮,夹弄,越涨越大,扳指几乎勒入肉中!    他被痛苦和快感冲得全身无力,只想痛快喷一次精,却被强力压制着,每到情浓便被疼痛击退。    他颤抖着,伏在那小倌身上,不住喘息。    孙悦持着剑柄,浅浅顶弄几下,见承嗣不再动弹,缓缓朝深插入,直没至柄。    李承嗣只觉甬道饱涨异常,颤声唤道,“孙叔……”    他下身毛发稀疏,最私密处皮肉粉嫩白净,被撑开的边缘近乎透明,此刻紧紧含着孙悦用了多年的随身短剑,一吸一合,这画面诡异得惊人,淫靡不堪。    被深深压住腹中碾动时,他舒爽得直吸气,双腿打颤,几乎撑不住自己身体。    孙悦不动声色,放开手,剑柄在空中轻颤,并未弹出。恰恰相反,承嗣难耐地喘息着,肠道连连绞动,竟吸得更紧了些。    孙悦两手握住他窄臀,用力揉捏,向中间挤压,承嗣后孔被磨得发红,竭力吞着那柄短剑,腹内温度已将冰冷凶器捂得温热。    他只觉全身热流乱涌,却寻不到出口,只胡乱朝身下人乱顶,阳具硬得堪比身后之物,那小倌被压得一阵淫叫,已是射了几回。    龙根被反复吸榨,承嗣痛苦地抓着身下人挺动,快感越堆越高,不知如何宣泄。    孙悦见此情景,冷冷抬手,狠狠在剑柄上一拍!    李承嗣一声大叫,后庭猛地缩紧,将短剑连鞘牢牢锁住,极致的快感将他整个人贯穿,阳物竖得笔挺,龙精冲破非人的抑制,喷入身下少年体内!    不知是否抑得太狠,他的射精持续了极久,那种被各种挤压最终挣脱出来的快意令他瞳孔涣散,几乎崩溃。    半晌,孙悦抽出短剑,承嗣“唔”了一声,后庭缓缓合上,被注入的白浊液体已然流尽,双膝发软,瘫了下来,阳物亦自那小倌体内滑出。    孙悦将那少年打发出去,神情复杂,让承嗣枕在自己腿上。    承嗣不受控制的痉挛渐渐平复,眼前一阵模糊,一阵清晰。    “孙叔,别走。”他目光尚对不准焦距,望着半空,喃喃道。    孙悦一顿,承嗣翻身主动搂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下腹,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有你了……”    孙悦捧起他的脸,额头相抵,热热的呼吸喷在他口鼻之间;承嗣眼中含泪,主动碰了碰他的唇。    孙悦发着抖,一时不知做何反应;而后将承嗣揽住,手忙脚乱去拆他下身的禁制。    承嗣这次射过以后阳物萎软不少,且沾满阳精,颇为滑润,推下较套上去时容易不少;他看着孙悦手中从自己身上剥下的这枚沾满精渍的指环,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有点飘忽不定,抓不住真相。    他握住孙悦手腕,将那物含入口中,反复舔舐,娇嫩敏感的舌尖扫弄着武将指节粗大、干燥有力、粗糙的手指,并使力吸吮,似是含着什么能安慰他的东西。    而后以齿咬住那枚扳指,自孙悦指中轻轻夺过。他咬着指环,抬头看着孙悦,目光始终不理对方双眼,口舌并用,将那指环套在孙悦拇指上,严丝密和。    “孙叔……”    孙悦将他整个人包进怀里;他长手长脚,承嗣单薄柔韧的身子如幼兽般蜷缩,被他牢牢按在胸口。    “孙叔,这几天,我好累。”李承嗣重新得回了这个温暖、安全的怀抱,周身所有戒备全部崩塌,他侧脸紧紧贴着孙悦胸膛,听着那让人安心的跳动声,语无伦次,将数日来遭遇一股脑倒了出来。他自以为坚强,宫变时、被强暴时、以为众叛亲离时、想方设法逃脱时、乃至方才被最信任的人凌虐时,都不曾落泪,此时却再也忍不住。    他最丑陋、最不堪入目的一面都被这个人看到过,在这个人面前,他什么秘密也没有。    他一边倾诉,一边闭着眼蹭着孙悦胸口,那黑色布料被泪水渗透,迅速吸了进去,湿湿贴在孙悦身上。    孙悦低下头,不住吻着他头顶,额角,眉梢,舔食眼角咸涩的液体。    他坐在凌乱的被褥上,竖起双膝,将李承嗣手脚全部裹进怀里,让他躺得舒服而安心,低下头去在那疲惫地闭着的眼睛上印下一个吻,如同许下一个承诺。      (未完)    ps:是加上剑柄二十来厘米,也不算太宽,孙将军还是有点分寸的    十    李承嗣做了几个月皇帝,整日焦头烂额,境内烽烟四起,前前后后派了多少兵出去自己都算不清楚,两万人在他眼中,实在算不得什么大数目。    当今天下三分,大衍军力本就不占优势。宇国地域辽阔,人是个顶个的人高马大,民风彪悍,当今在位的司徒向阳又是极热衷开疆拓土的铁血皇帝,每次出兵都有几十万人之多,当年与凉国夺柳州,麾下号称一百四十万大军,便是有些虚报,打个折扣,也绝不会少于一百万人。攻衍国时,仅三元关一役便投入了八十万人轮番作战,全堆上去光靠挤都能挤垮一座雄关。凉国虽然因为普遍个子不高,被宇国衍国百般嘲讽,但多数下盘稳,个头壮实,亦不可小觑。凉国国土最小,在位的皇帝却是老成了人精,从不放过任何机会,此次衍国帝君更迭,境内不稳,凉主当机立断,寻个借口遣了四十万人以迅雷之势破入衍境,一路攻城克地,势如破竹,竟是不到两个月便攻到衍国京都,眼见衍国已是亡国之相。    衍国境内多山多林,不宜居住耕种,不多的几片平原地区人口稠密,百工为业,适宜耕种之地绝大部分在祈年半岛与西南,全国范围内的供粮一向是头号难题。且衍人多文弱,兵员素质差,三个宇国人也许能与五个凉国人打个平手,却能轻松干掉六个衍国士兵,若不是衍国机关精妙,兵甲出众,只怕早被两国碾压瓜分。原本各州府驻兵便不算多,连年战火之下四处调派,更显捉襟见肘,但即便如此,全国征召一下,几十万人马也绝不会凑不出,所差不过在时间上。承嗣当初七拼八凑,只给了孙悦一万人,心下颇不踏实,后来得知他收编败军,南下时人数不减反增,才安心了点。    小皇帝只知在纸上调派人手,数字见得多了便不稀罕,然而真到了孙悦大营,不由大吃一惊。营外数里起便已戒严,临时建的防御工事虽简陋却毫不潦草,虽然不少明显是就地取材,但战壕鹿角拒马样样不缺,错综排布自有规律,一直延伸到营盘内部,望塔兵哨各处戒备,军帐一眼望不到边,对面隐隐有山峦起伏。承嗣不通行军择营之法,只盲目信任孙悦,觉此处甚是安全。    “难怪他们这般态度……半岛上向来不驻兵,两万人威慑力不小了,祈年教只怕早已惴惴探了多次,只等孙叔开口。眼见天下大乱,祈年也免不了要找后路……”他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又有些烦躁,道:“孙叔,下一步该怎么办。”    孙悦展开一张行军地图铺在长几上,示意承嗣来看。    军用地图十分精准,承嗣跪坐在长几旁,气闷地看着东边大片被划上红字,已在凉军掌控下的领土,转开眼道:“有孙叔在,我们直接打回京师,也未必做不到……蒙冲就算瞒也瞒不下多少兵,各地勤王之师未到之前,京里空虚得很,连御林军都在你这里了……”    孙悦不接他的岔,只皱着眉盯着雷水一带。 第13章 “利齿藤出了雷水?”承嗣一怔,道,“河东并无其他重要市镇……”他急速思考,脑中浮现出雷水附近地形。    孙悦二话不说,转身欲走,承嗣道:“你要出兵?若是诱敌……”他寸步不离跟在孙悦旁边,道:“光明河一战才过了多久,利齿藤怎敢轻易捋虎须,难道吃准了京师方面不会有人来——”他眉头微蹙,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难道凉国竟在打祈年半岛的主意?简直欺人太甚!”    他想不通为何凉军眼看衍都在望,竟然掉头向南,若说是要寻孙悦晦气,只带一万人也未免太不保险。他想了又想,道:“孙叔,你要去截利齿藤?我跟你一起去!”    孙悦站定,眼神里明明白白是“你开什么玩笑!”    裴宣德一听之下额头冒汗,忙插话道:“陛下,陛下这万万使不得!战阵之上刀枪无眼,陛下万金之躯,怎能身涉险地!”    李承嗣只当耳旁风,抓住孙悦衣袖,加重语气道:“朕!也!要!去!”随后换了副哀求的调子,“孙叔,朕知道你们都嫌朕没用,可是凡事都有第一次,朕也不想只能坐在后方看你们拼命!”他仔细观察孙悦表情,见他似有些松动,忙趁热打铁道:“何况有孙叔在,绝不会让朕遇到危险的!”    他瞥了一眼裴宣德,道:“劳烦裴卿留守,把那三个人分开审一审,问清楚司徒末所为何来!留一个活口,别全打死了。”也不理会裴宣德被司徒末的名字震得目瞪口呆,追着孙悦去了。        孙悦选了三千精兵,连夜出发。李承嗣被他裹了一层棉甲,一层皮甲,又备了一身铁铠,整个人包得像个粽子,手脸之外半点不露。承嗣心里颇有点抱怨,然而想想如不照做孙悦必不肯带上自己,只得老老实实听命。    是夜月朗星稀,连火把也用不上,李承嗣紧跟孙悦,纵马疾驰,身后是数千大军,马蹄起落间似乎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入夜之后温度陡降,耳畔风声飕飕的,承嗣渐渐觉得浑身僵硬,有些跟不上孙悦。    他回头向后看看,身后骑兵乌压压看不到尽头,队列稀落,拉出老长,个个精神抖擞,速度不减。    承嗣咬牙硬撑,又过得片刻,双腿一阵麻木。他竭力不让自己掉队,脑中胡思乱想,只盼能多熬过些时候。    这一路上并无险地可守,利齿藤并非易与之辈,若是这一万人只是先行,两边打个七零八落,敌军后续人马赶上来,又当如何?利齿藤进衍时带了四十万人,一路朝西深入,不停分派人马向南北两方拓展战果,而衍国腹地几乎毫无抵抗之力,是以他打到光明河时十万人便敢强渡。现在他手上还有多少人?至少七八万,若是倾巢而出……    不,不能这么算,这里面顶多有一万骑兵,步卒没可能这么快赶上来,这可是衍国境内,他们行军顾虑还要多些。    但是只要给他些时间,后方那些人马汇合起来又不一样了。他们不用守城,要抽手方便的多。    承嗣一头乱麻,又过了两刻钟,竟觉得腿脚那阵酸麻过去了,像是习惯了胯下不停纵跃的战马。    他瞄了一眼挂在一旁的长柄大刀,这刀是孙悦特意翻出来给他的,重量不至于让承嗣拿着太过吃力,然而十分锋利,虽无太多雕饰,比起承嗣之前所佩天子宝剑只怕还要更实用一些。    这一行人如风驰电掣,整整一夜未停。    直到东方微亮,他们方才到达目的地——柯家峪东驿道旁边的一处小山丘。    说是个山丘,倒不如说土坡更加恰当一些。承嗣四处打量,未见凉军踪迹,有些诧异,道:“从雷水南下的路不止这一条,莫不是错过去了?”    孙悦打个手势,示意莫急,把他从马上拎下来。承嗣跺了跺脚,活动活动快要僵掉的身子,见四下兵士都已自觉下马,喝水啃干粮,喂马,换甲,等候掉队的战友,斥候自觉一对一对向四面纵马而出。    孙悦将那套铁铠抖出来,替承嗣穿起来,又将头盔扣了上去,尺寸略有不合,将将露出眼睛,承嗣不住向上推着那头盔,只觉十分沉重。    他试着举起那柄大刀,刀柄足有丈许,他握着中间掂了掂分量,孙悦拨了拨他的手,示意握下面点。            凉军出现时,东方已透出红光。    几轮探马跑了个来回,大部队出现在视野尽头。先头是放缓了脚步的骑兵,似乎颇为疲惫,一个个在马上歪歪斜斜。约莫近千骑兵过去后,是大片持枪的步卒,中军大旗飘飘扬扬,两翼轻骑来回巡视。    李承嗣几回要忍不住,均被孙悦轻轻按住。    直到凉军过了近半,孙悦才拉开长弓,射出了此役第一箭。    那一箭射中了凉军步卒队伍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由于力道过大,那军官气绝后还沿着箭势飞出老远,砸飞无数兵卒。    还不待凉军惊呼,无数羽箭倾盆而下,大片尸体刷刷倒地!    李承嗣跟在孙悦身后,高举大刀,自埋伏处现身,纵马冲入敌阵!    大量凉军步卒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马蹄踹翻,继而被无数奔马踩成血泥。李承嗣还不及挥出一刀,衍军已穿破敌阵,将凉军前后狠狠割为两段!    近千骑兵杀向后军,一路传来无数惨呼。李承嗣跟在孙悦身后,又来回冲杀了几回,才听得凉军四下大吼“有埋伏!”“衍国人!”悍勇的凉国士卒反应过来后,开始数人自动集在一起,发起反抗。孙悦丝毫不惧,悍然冲上前,长枪连挥,戳死数十凉兵,吓得敌军纷纷惊呼,孙悦身周三丈之内无人敢近!    敌将亦非常人,应对迅速,前军骑兵绕了个小圈,疾声呼喝着冲杀而来!    孙悦高举长枪,汇集衍军,不再理会四周被割得阵势凌乱的步兵,双目直盯对方主将。    他挂起长枪换上长弓,催动战马,小跑两步,接着提速,驰骋!    承嗣握着长刀的手心渗汗,一声大喝,催马跟了上去!    骑兵与骑兵的对撞!    奔马速度惊人,几息间便将接战,这短短时间内,两军射出箭矢不计其数!    衍国兵甲出色,弓箭射程较凉国远出几十步,这冲锋过程中,绝大多数人都射出了四五箭,凉军多半只有三箭,而孙悦手上半分不停,动作迅疾流畅,达到了恐怖的八箭之多!    他每一声弦响,凉军便有一名头目中箭落地,在后续无数奔马铁蹄下,决无生理。还未接阵,已有人簌簌发抖,拨马欲逃。    李承嗣手臂发软,他肩上挨了一箭,虽然未能穿破层层甲胄入肉,已让他心头震骇,几乎握不住长刀!    他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屠杀场面,士卒如割倒的麦子般纷纷倒地,人命简直是战场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只是茫然地跟在孙悦马旁,眼看着孙悦射空箭匣,换上长枪,冲入敌阵,那枪带着万钧之力撩上敌方骑士,将那人打得口吐鲜血,横飞落马!    双方马速未停,插入对方队中,一个照面便有无数人落马,顷刻便被绞成肉末!    李承嗣只觉身侧有凉军驰过,却手臂发抖,无论如何举不起刀。    孙悦长枪一抖,将两名敌军同时扫飞,接着也不回头,猛地向承嗣挥去!    李承嗣反射性地一俯身,那黑色长枪携着骇人风声自头顶划过,只听脑后一声沉重的金铁相交声,震耳欲聋! 第15章 李承嗣始终觉得此举太过冒险,若无奇迹出现,己方便是倾家荡产的下场,便是赢了,也定是惨胜,到时拿什么对抗凉国源源不断的增兵,拿什么应对京师局面?    还有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理由:他怕了。过去他只觉孙悦是一张王牌,只要撒出去,就是有赢无输,十分安全。然而真正到了战场上,他才觉得心中战栗,孙悦虽然勇武,也不过是个凡人,和无数其他士兵一样,都随时有可能在下一刻身首异处。    他不敢想象送了孙悦出去,却只能等回一具尸体的景象。    这是他溺水时所能抓到的唯一一根浮木,若是毁了,便是天塌地裂。        少年天子力排众议,打回了孙悦的请战,然而不过半日,情势便颠倒了个儿。    利齿藤似乎是厌倦了这几日的缠斗,聚集了手头所有兵力,足有□□万人,主动摆出了邀战的姿势!    事到临头,承嗣反而无可顾虑,别无他路,只有一战!    赌上自己所有的一切,至多不过与孙悦一起送命。    然而当全军披挂整齐,拔营起寨时,又一封来自京师的急报打乱了承嗣所有的安排。    蒙冲将方家全家上下,老老少少七百四十六口人推上法场,全部斩首。    血光刺目,京师震动,群臣战栗,人人噤声。    “方五儿……漏算了他。”李承嗣咬牙道:“我们得到消息太迟了!只怕此刻他已经引军回头,打上京师了。”    他下令道:“孙叔,你们按原定计划北上,朕要去会一会方家老五,看还能不能……拦得住。”    他说:“朕亲自去,才能最快取信于他……袁希会保护朕,不要担心。”    “莫要阻我!”        方五儿,出自衍国武将世家方家,方老将军五十岁上得的幺子,眼下正领兵在外,追杀庆王。    他最小的哥哥也比他大了足有一旬,方老将军与夫人老来得子,宠得恨不得一天到晚捧在手掌心里。前四子取名依了伯仲叔季,到了这第五个,夫人只一口一个五儿地唤他乳名,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五儿尚不满四岁,母亲便因一次风寒一命呜呼,方老将军怀念爱妻,便不为幺子改名,眼看着话都说不顺的小娃娃长成成年将领,依然是人前人后五儿、五儿地混叫。    下人及同僚多半会唤声五公子,五将军,乃至五郎,如承嗣这等人多半爱叫他“方家老五”,多少带了点不屑。    然而除去这个受人耻笑的名字,方五儿却不折不扣算是衍国一员顶梁柱。出身世家,熟读兵法不提,当年先皇中了司徒向阳埋伏,身中数箭,未撑到大营就已气绝,便是方五儿情急之下穿了先皇衣甲,稳住敌我双方,硬是拖了半月,气势强硬,逼得宇国签下停战协议,直到衍军全军撤回三元关内,方才发丧,司徒向阳错过了灭衍的大好时机,气得吐血,徒呼奈何。    李承嗣登基以来,方党蒙党都蠢蠢欲动,明着暗着觊觎大位,是以这小皇帝对这两派人马均无好感。然而哪怕是他也得承认,眼下这种情况,方五儿这样的人绝对不能错过,必须收服。    蒙冲此时正是送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    (未完)  嗷不要跟肉文计较逻辑!我知道剧情崩了。。。争取尽快回到肉的主题上来……    十三    袁希只带了一队亲卫护送承嗣,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还是迟了一步。    刚刚渡过光明河,他们便得到新的探报:方五儿本已追到庆王,在伊利山摆开阵势,却突然惊闻京师噩耗,急怒攻心,阵前吐血昏迷;醒来后便不顾一切,舍了庆王,挥军南下,直指京师!    李承嗣算了算日期,跌足恨道:“来不及了!——方五儿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尽管已不报希望,他们还是继续赶路,只盼能撞见奇迹。然而第二天入夜时,距京师几十里处,承嗣一行开始不断遇到败逃的伤兵。    “方五儿呢!你们主将人呢!——”承嗣抓住一个跌跌撞撞,半边脸沾满黑色血迹的士兵,恶狠狠地摇晃着吼道:“前线战况如何!”    那人被他凶狠模样吓得发抖,断断续续道:“城上开炮……方将军……死了……万家的兵在后头……”    死了?李承嗣将那人一把推开,心头有些茫然。    没人比他更清楚京师作为衍国都城,拥有多么可怕的防御力量。    城高墙厚,河深水急,都不值一提,那城墙上经历代国君加固,大型机关比比皆是,与只知滚木礌石泼油的宇国凉国完全不是同个概念。    火器督造处每年都会有新改良、反复试验成功的利器出厂,这些东西威力巨大,虽因造价高昂,安装、携带不便,未能普及到军中,然而用来守城却是绝对的王牌,城下密密麻麻的人海全是活靶子,朝密集处发一炮,炸飞几百人轻而易举。    这样的设施哪怕在衍国也不常见,除了京师,便只有与宇国接壤的三元关、凉国边境上的恰旺、蒲仔双城才大量配备。    宇国兵精马壮,屡次南犯,却始终未能突破三元关,也有这些武器的功劳在内。凉国此次西侵,亦未敢强行攻城,绕道几十里,前军人手一把斧子,边伐木边进军,硬生生在衍国视为天然屏障的无边丛林中开出一条路,绕到恰旺城后方骗开城门,才险险得手。蒲仔城地处流沙海,北城一失,顿成孤城,苦守一个月有余,最后因断水告破,凉军为泄愤大肆屠杀城中居民,城上宝贵机关尽被砸了个稀烂。    若非知道深浅,李承嗣早便押着孙悦上京复仇,哪里能忍到现在?    方五儿出身武将世家,更应该对此一清二楚,然而此刻他像是被仇恨冲昏了头,竟带了一万多人飞蛾扑火,妄图撼动京师,李承嗣一面心头大骂,一面又不由生出些敬佩。    然而“万家的兵”四个字一入耳,他又心中一动。万氏乃西南大族,深得衍国皇室信任,历来有自行募兵练兵之权,当初凉军一路突进,承嗣便下旨令各路人马上京勤王,然而战况进展迅速,东方大片国土处在凉军侵扰下,自顾不暇,焦头烂额,东北虞府一群叛贼不来凑一脚麻烦就是好的,也抽不出兵,西北临着宇国,只能增兵不能减将,南方祈年半岛向来无驻兵,算来算去,除却那些只能拿出千把人的,竟只有地处西南的万氏和达能部有余力在短时间内派出支援。万家既已入京,便是身不由己,哪怕发现蹊跷,此时也只得装作未闻,听从蒙冲调遣。    西南久未有战事,万家军上一次出动,还是之前宇国南侵,被调去协助孙悦守三元关时的事。据说那一役战到后来,万家不少嫡系军官都双腿打颤,不忍再看,私下送了孙悦一个“恶鬼”的名号,根本不敢与孙悦目光相接。    李承嗣想到这点,又觉有可趁之机,机关无法拆卸挪动,若万家追出来的人不多……    他将袁希唤回身边,打马向前冲去。        月光不甚明亮,照着地上的人朦朦胧胧,残肢乱飞,泼出来的血如同污水,丝毫不起眼。    有人丢了半条胳膊,惨叫着仍要逃,却被紧追的敌兵一刀砍翻在地,再也不动。    有人昏头转向,两眼一抹黑,跑错了方向,直接把自己送到了敌人枪下。    更多的人拼命逃窜,不敢盼能比身后追兵跑得快,只盼比身边同僚逃得快一步,便多一分生机。    黑夜难以清晰视物,追兵阵型早已散乱,有些人故意落后一步,抢着摸索尸体身上值钱物事。 第17章 他又安抚道:“若能击退凉军,京师局势并不足虑,擒蒙冲只需三五勇士足矣。”      (未完)    悲催的攻四终于出场了……攻五大概要至少再过四章才能出来,攻六遥遥无期  今天在家休息,继续码字,等下可能还有一更,是传说中的肉末= =    十四    承嗣一行将营帐扎在方军左近,自有人四处觅水,打来供他沐浴。    他整个人泡在水里,想起这一天遭遇,只觉惊心动魄,简直想不明白自己怎能强自镇定,硬撑下来。    方五儿的伤势令他不由为远方的孙悦担心,他也会受伤吗,能不能逃得出来,能不能活下来……    一阵脚步声,袁希的声音响起:“夜里警醒些,探马撒得远点,注意京里动向……”    几人齐齐应是,袁希躬身钻进主帐,唤道:“陛下。”见承嗣洗好,自觉上前取了浴袍,替他穿起来。    承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打量袁希。之前冲阵时袁希打起十二分精神为他护卫,砸飞流矢无数,挡了几刀,只是一人终究护不周全,还是替自己中了几箭,还好并不太深,眼下衣甲已换,料是自己包扎过了。    条件简陋,袁希铺好被褥,将承嗣全身擦干,塞入铺盖,自己铺了条军毯睡在一旁守夜。    李承嗣心头事情纷杂,难以入睡,有些发冷,忽的想起当日孙悦抱着自己的情形。    那怀抱温暖,可靠,令人说不出的安心。    他翻来覆去,终于出声唤道,“袁希,你过来。”    袁希原本只是微闭着眼,并未入睡,此时听到承嗣声音,利落地翻身跃起,跪到天子身旁,道:“陛下唤臣何事?”    李承嗣道:“过来抱住朕。”    袁希满头问号,将小皇帝连同被子一起抱住,等待下一步吩咐。    承嗣哭笑不得,伸手推开被子,道:“不要这个。”他自己调整姿势,躺在袁希臂弯里,令他双手笼着自己身体。    袁希全部照做,全身绷紧,十分僵硬地抱着大衍皇帝,十足十的恭敬和小心翼翼。    李承嗣左右挪动,十分失望,道:“不是这样……不对。算了。”    他挥手叫袁希继续去睡,岂料对方这次竟未从命。    这侍卫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低声道:“陛下……是不是想……?”    李承嗣疑道:“什么?”    袁希满脸通红,说不出口;而后极温柔地将怀里的人放下,隔着浴袍握住了尚软伏的龙根,轻轻揉搓。    李承嗣怔住了,而后气得耳朵发红,斥道:“放肆!滚开!”    袁希立即缩回手,长跪在侧,垂首待罚。    李承嗣简直不知该说什么;然而那物闲了这几日,被这番拨弄,竟有了些反应。    他睨了袁希一眼,对方低眉顺目,一副任君责罚的顺从表情,令他心头一阵火气。    然而若是仔细打量,这人身材高大,皮肤白皙,面容也颇俊朗,并不惹人厌烦。    李承嗣看了看自己下身,随口道:“衣服脱了。”    袁希解了上衣,露出紧实肌肤,匀称肌肉,腰背处还有前几日受罚留下的大片青紫瘀斑。    李承嗣不由摸了上去,用力在那伤痕上按了一按,袁希不受控制地轻轻一颤,咬牙忍住。    他只觉口干舌燥,来回抚摸袁希肌肤,过了许久,阳物竟是不软反硬,高高翘起。    承嗣收回手,命令道:“给朕吸出来。”        袁希听到这句话,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一阵血气涌上头脸,将他白皙皮肤染得通红发烫。    他一向镇定的手有些发抖,然而还是无比驯服地去揭开了天子下身浴袍。    一向被细心呵护的肌肤嫩得似是能掐出水,最娇嫩的大腿内侧却因连日行军被磨得起了水泡。    稀疏草丛中,龙根已涨得发硬。    他伸手去握,那物柔中带韧,充满勃勃生机,表面细腻得如同丝绸,某个瞬间,袁希竟有些退缩,只怕自己粗糙的手掌划伤了天子。    承嗣舒服地吐出一口气,道:“别用手。”    袁希挪开手,俯身下去,在那物顶端轻轻一吻。    巨大的屈辱压得他抬不起头来,然而口舌却不受控制,自动将天子龙根含入口中。    男性腥膻体味冲得他几乎要放弃,但承嗣懒洋洋斜靠着铺盖,居高临下看着自己为他口侍——这场景又令他停不下来。    肉根细致的皮肤被来回吮吸,越发绷紧,舌尖满满的都是少年气息。    承嗣眯着眼,轻轻喘息,问道:“第一次?以前做过吗?”    袁希道:“磨……”承嗣抬手打了他一下,道:“不要含着说话!”    他满脸通红,连忙吐出那肉根,看着被自己唾液沾得晶亮、越发精神的东西,双眼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只得闭上双目,低着头道:“没有……”    李承嗣按着他的头,令他再次将那物含进去,随口道:“好好舔……对,吸一吸那个孔……嘶,轻点!” 第19章 “属下出京时带了一万两千人,追庆王时并未损失多少,但归途一路疾驰,有许多人掉队,京师城墙下又折了不少。今晨点兵,只有七千余人。不过昨夜擒到几个没能逃回去的万家兵,问出一个重要消息。”方五儿发着热,额头搭着一条浸了水的帕子,精神却半点不见萎靡。    李承嗣只道他还在为了昨天俘虏的话题较真,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安抚道:“方卿费心了,是何消息?”    方五儿道:“万家遣了四个族中子弟带兵进京——其中一个昨夜已经死在主公箭下——总共约莫五万人,粮草不计其数。这些消息一时用不上,不过还有一条,主公一定感兴趣。万家与达能部结伴起兵,半路却因一歌妓言语失和,万家主将一时激愤,突然调动兵马围了达能营盘,趁夜突袭,达能部族长乱军中被杀!两派人马厮杀一通,达能族人不敌远遁,直至此时仍未抵达京师,下落不明。”    李承嗣动容道:“竟有此事!确实重要……”他站起身,踱了几步,又道:“歌妓这理由可信吗?”    方五儿道:“达能部向来有携歌妓行军的旧俗,万家好色之徒不少,属下觉得……至少有七八分可信。”    李承嗣点头道:“足够了。袁希!你带一队人,沿路搜索达能部踪迹,把他们带到朕身边来。”他见袁希似要出声,抢道:“没有印信,达能部的情况你该知道,自己随机应变吧。”    方五儿道:“主公既是担心孙悦,我们即刻拔营,若我所料不错,此刻雷水一定十分空虚,属下可替主公拿下此城!”    出了门袁希才低声道:“陛下,方五儿并不可靠,您将臣遣开,若是有什么意外……”    李承嗣笑了笑,道:“附耳过来。”    待到袁希靠得近了,他抬手不轻不重地给了袁希一个耳光,轻声道:“朕身边就你一个心腹,不派你去派谁去?少多嘴多舌,趁早动身,别耽误正事儿。”他又道:“方五儿这人朕还是知道的,他这会子讨好朕还来不及,不会做傻事。若真有别的念头,七千人围我们几个,就算有你又有什么用?”    接下来的三天里,方五儿热度反反复复,灌了无数汤药也不见好,随行军医急得满头大汗。倒是腹部伤口看上去不再那么狰狞,也未流脓,算得上个好消息。到得第四日上,热度终于退了,众人都长出一口气,知道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属下要留着这条性命看蒙冲狗贼的下场,还舍不得死。”方五儿袒着上衣,腹部紧裹着数层绷带,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显得笑容有些虚弱,“主公请放心,根据这几日我们探到的情况,利齿藤几乎抽走了全部兵力,雷水留守人数不足两千,凉军不擅守城,此战一定能胜。”    李承嗣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方五儿一边笑一边微微咳嗽了两下,道:“主公还有什么放心不下?这会儿儿郎们该已经动手了。”    李承嗣看着方五儿,见他连坐都坐不太直,知道想让他亲自上阵实在也太过勉强。只是前一刻这人还奋不顾身,一马当先去试京师的炮火,这时攻雷水却未亲眼看一眼便发动进攻,反差着实太大,若所得消息不实……    他知道自己有些钻牛角尖,若是换了孙悦,他心理必然不会如此。然而若是孙悦,自己安坐帐中任凭外面厮杀这种情况也绝对不会出现。    孙悦……利齿藤抽走的兵力去了哪里不问可知,雷水这里越是轻松,孙悦面对的压力就越大,李承嗣心里不止一次对自己这个决定后悔,却什么都没说出口。也许利齿藤争斗中得知后方失守,会有所顾忌也未可知……但是这并非凉国境内,一城一池得失对利齿藤的影响只怕有限得很。    外面传来遥远的战鼓声,李承嗣知道方五儿派去诱敌的人已经完成任务,开始有人接连不断通报前方战况。    “报——敌军上钩,有数百骑兵被第一小队引出城!”    “报!第二小队诱敌失败,敌将坚守不出!”    “报!第三队开始攻城,敌方应对缓慢,滚木供应充足!”    “报!我军佯退,第一小队换装绕回,已骗开城门!我大军与敌方在城门处血战!”    ……    李承嗣心烦意乱,看着方五儿神情专注,聆听探马回信,随手抛出令箭对原定计划进行临时调整,也不想打扰他,说了句“朕去后面休息一下”便走了出去。    拿下雷水看来已是定局,只不知道另一边的战场如何?    中间隔着利齿藤近十万大军,消息不通,只能打探到凉军部分动向,虚虚实实让人揪心。        直到傍晚,方五儿笑吟吟来寻他,请主公入城。    城门处早已打扫干净,除了少数暗褐色的痕迹,完全看不出这小小一片空间双方曾经抛下近千具尸体。    街道空空荡荡,家家闭户,一片萧条,有人偷偷在门后窥视这一行兵马。    城头上凉军大旗仍未撤下,方五儿解释道:“以防万一。”    雷水被凉军占据近一月,被搜刮了一层又一层,然而未遇到蒲仔、雍城那样的屠城之举,可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城中不论大小,凡是个官都被凉军砍了,方五儿领人一进驻,便毫不客气全盘接手,并就地征兵补充军力。    李承嗣皱了皱眉,方五儿道:“主公是担心军饷?多打回几个城就有了。”他勾了勾嘴角,道:“有兵才能赶走凉国那群狗崽子。”    李承嗣派出无数探马打探孙悦情况,次日清晨得知利齿藤正向雷水败退,只觉一阵突如其来的狂喜,几乎不能言语。    方五儿问明详细情况,朝承嗣道:“主公,我们上城墙看看。”        先后又有几波探马回报,直至正午,凉军才出现在视线尽头。    五万败军以他们当前的实力仍然吃不下,使计也是枉然,方五儿被抬上城头,细细打量对方军容,摇头道:“利齿藤是个厉害家伙,凉军虽败不溃,我们只怕沾不到便宜。主公,你在这里可射的中城下之人?”    李承嗣已隐隐看到敌军中那银铠之人;他的骑射是孙悦所教,准头颇为不错,然而毕竟年幼又疏于练习,膂力不足,须得对方靠近才射得到,以利齿藤的精明,只怕看不到城头己方兵将便会起疑,绝不会大意到轻易走进自己射程以内。    方五儿身上有伤,使不得力,扼腕叹息一场,令士兵架好弓弩,只待凉军上前叫门便乱箭齐发,应当能吓退对方,只是射中敌将却是妄想了。    城下密密麻麻尽是敌人,李承嗣捏着一把汗,向后看去,似是看不到尽头。    已有不少士兵踏进衍军射程,有人在城下呼喝,喊着留守主将名字要求开城。方五儿朗声一笑,大声道:“这便来了!”    话音一落,身边亲兵抡圆了胳膊,将那将领首级自城头掷下!    随着那头颅飞出,无数羽箭激射而出,向城下倾泻!    有人猝不及防中箭落马,大声惨叫,凉军人喊马嘶,慌忙后退,抛下百来具尸体,近千士卒个个带伤,大声咒骂不已。    城头凉国旗子落下,衍国大旗竖起,李承嗣扬声道:“大衍皇帝李承嗣在此!凉贼休得猖狂!”他生怕利齿藤一时想不开,回头找孙悦拼命,又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李家人还未死光!大衍绝不屈服!来日必登门取他项上狗头!”    城下一片哗然,那银甲武将似是仰首看来,城头众人心下紧张,再次张满弓,箭尖映着阳光闪出密密麻麻的反光,汗珠悄悄滑落,空气沉重不堪,战事一触即发!    然而利齿藤并未冲动;他朝城头打量片刻,只字未留,勒马转身,向全军派出传令,缓缓东撤。        孙悦到雷水时,李承嗣亲自出城相迎。 第21章 他全身发抖,阳物抖动,在极度的恐惧中喷出一阵白浊,沾在自己胸口。    他喘息着,伸手去摸索孙悦与自己相连之处,发觉那物还有小半段露在外面,只觉心头剧震,便想抽身逃走。然而孙悦大手握着他的腰,不顾他还在哆嗦着喷精,不容阻止地继续插入,像是想将整根都塞进承嗣的身体。    承嗣难受地推着孙悦的胸膛,然而那物仍然在一路深入,他只觉胃都要被顶出去了,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然而下一刻,又被两下顶动,插醒过来。    他双眼无神地望着头顶,阳物渐渐又硬起来,喃喃道:“孙叔,你真不是人……”    孙悦俯下身,精赤脊背弧线优美,充满张力,吻了吻少年天子赤裸的胸膛,接着缓缓抽动起来。    承嗣只觉自己要被他捅死。那物退出时,似乎要将整副内脏都一并抽走!然而还不待他挽留,铁柱又冲了回来,要将自己肠道尽数碾为碎肉。    他被捅得心脏突突乱跳,眼前发黑,忍不住干呕。    那巨兽青筋毕露,在他发抖的腿根坚定推进,承嗣全身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了下身,只觉粘膜被有节奏的搏动阵阵敲打,渐渐与自己的心跳合为一拍。    他痴迷的伸手摸索着身上高大男子的胸膛,手下坚实有力的肌肉带给他无比安全、可靠的错觉。    承嗣索性什么都不顾,竭力张着腿配合孙悦,任凭他在自己身体里出入,带来一阵阵狂躁的热意,阳具涨得发疼,顶端又有晶莹液体滴下。    “孙叔……”他低声唤道,想要去搂住身上男人的脖子,却无力起身,只以痴迷的眼神看着孙悦,被顶开的地方紧紧含着肉柱,快感火似地在全身蔓延。    孙悦被他吸得也有些失控,握着他的腰急速抽插,恨不能将那物化在承嗣体内;肉囊拍打在承嗣稚嫩的臀肉上,留下一片带着湿意的红痕,说不出的淫靡。    黝黑的巨物在承嗣雪白的身体里进出,形成巨大的视觉冲击。    李承嗣随着孙悦的动作轻轻颤抖,扭动,不时微微挣扎,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要逃开,还是想要凑上去,让那硬物再深一些,再深一些……    只要想到是孙悦正伏在自己身上,他的阳根便硬得发疼。    “左,左边一点……”不知被擦到何处,李承嗣只觉肠道一紧,呻吟着命令道。    被摩擦到红艳的小嘴催促地一阵收缩,孙悦猛力一撞,李承嗣只觉半边身子都酥了,阳物汩汩流着透明的粘液,舒服得声音都变了调。    孙悦却停下动作,俯身捧起李承嗣的脸,在他额头、眉角细细地吻了起来。承嗣仰面承受着,下身瘙痒难耐,忍不住焦急地挺身贴近上方的男性身躯,硬邦邦的阳具在孙悦坚硬的腹肌上来回摩擦,沾湿了对方下腹草丛,亮晶晶地映着烛光,淫乱得让人难以直视。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不堪入目。然而嗅着孙悦浓重的男子气息,身体里插着孙悦畸形的巨物,肠道被扩张到极致,满心满眼都只剩下这一个人,仿佛这具皮囊生下来便是为了这一刻,除了给予孙悦片刻的欢愉以外毫无其他用处。    他主动吻了下孙悦的唇。孙悦动作微停,接着直起身,两手握住承嗣白皙的臀部,大力揉捏,肉具疯狂地抽插起来!    承嗣被插得断断续续地大叫,后孔不堪操弄,所有皱褶都已消失,几乎麻木;身体内部如同着了火般,每次孙悦一捅进去,快感便汹涌而上,舒服得要发疯。    “孙叔,孙叔……”他双眼失神,泪水不自觉地涌出,喉咙里发出喘息似的哭腔,他横过手臂,咬住自己的手腕。    孙悦凶猛地冲刺着,不满李承嗣的逃避,扯开他的手臂,李承嗣随着他的顶动抑制不住地叫出声来,疯狂地一挣,搂住了伏在身上的男子脖颈,咬了上去。    口中传来咸涩的铁锈味,李承嗣下意识地拼命吸着,下体被疯狂撞击,眼前尽是黑影晃来晃去,什么也看不清。    接着,他浑身颤抖,肠道痉挛般绞紧,开始射精。    孙悦硬生生捣开那拼命收缩的肠道,丝毫不顾承嗣的高潮,狠狠抽干!    几乎是他顶一下,承嗣那物便喷一股白液,啪啪啪速度越来越快,承嗣已经无力地松口,被按在床上,接受狂风骤雨般的操干,整个人随着微微发抖。    今晚过后,自己后庭只怕再也合不上了。    他茫然抬头看着孙悦;孙悦看着他唇边鲜血,心头一热,再忍不住,硬生生将那物插至尽根,将承嗣肠道全部捅开,对着最深处开始喷精。    李承嗣死命挣扎,然而仍被固定在那热楔上不得逃脱,只觉腹内饱涨,一股被彻底占有的羞辱快感袭上心头:孙悦的体液留在他身体里,如同是野兽标记了领地。    半晌,那物终于软下来,孙悦缓缓抽出,带出一滩白液。李承嗣只觉身体骤然一空,后庭一张一合,竟似并未满足。    十七    孙悦摸了摸承嗣头顶,动作有些迟疑,但却十分温和。    李承嗣微微喘息,还未自情事的舒爽中清醒过来,眼睛里水光盈盈,竟有几分妖媚之意。他将孙悦推成坐姿,俯身下去,握住了那刚自自己体内抽出的巨物,伸舌舔舐,竟是将沾在上面的白浊粘液一一舔去。    孙悦拦了一下没拦住,低头看着少年天子一脸迷恋地吮吻着狰狞的男物,不时还抬眼瞄他一下,媚得撩人,不由脸上神色变化莫测,似乎颇为懊恼。    承嗣将那物来来回回吮了个干净,连顶端的小孔也不放过,又以手指轻轻捏开,想将舌尖探入。    孙悦眸色一深,李承嗣只觉手中物事又渐渐硬起,再舔两下,轻轻咬了咬,只觉又硬又韧,颇有弹性,直想彻底吞入腹内。他捏了捏孙悦硕大的囊袋,手中这一挂沉甸甸的极有分量,不知积了多久。    那东西越涨越大,承嗣渐渐含它不住,便弃了,在孙悦会阴吮个不停;手指朝下摸去,在孙悦后庭周围轻揉,不时试探,似乎是很想戳上一戳。    孙悦一手揪着头发将他拉起来,另一手捉住承嗣挺得笔直的肉柱,惩罚地攥了一下。    承嗣吃痛地一缩;然而那物在此刺激之下,竟是不缩反涨,颤巍巍地在空中晃了下。他舔了舔唇,硬得难受,索性不管不顾,翻身跪伏在床上,双手握着枕头,颤声道:“孙叔……来……”    他身后那处刚被孙悦狠狠捣过,可怜兮兮地泛着红,紧张地一会儿缩紧,一会儿放松,像极了一张贪吃又润泽的小嘴。孙悦拍了拍承嗣臀部,示意放松,接着将巨柱凑了上去,微一用力,轻松顶开,长驱直入。    不久前留在其中的精液成了绝好的润滑,孙悦这次插入几乎毫不费力便捅到了深处,李承嗣浑身一阵酸软感觉窜过,咬住被子,发出一声闷哼,又被激出泪来。而他胯下那物兴奋地高昂着头,开始滴水。    李承嗣含糊地叫着,又道,“好大……孙叔……”他双手攥着被子,面色潮红,顶着羞辱至极的姿势,为色欲所迷,额头抵着手臂,喘息着自胯下向后看去。    “!!”他惊骇地见到自己下腹处竟被戳得隆起一道,随着孙悦的插入起伏,明显是那硕大阳物的形状!    他颤抖着伸手摸了上去,隔着自己腹部皮肉,摸到孙悦的巨物,手心传来猛烈的撞击感,直达脐部。    李承嗣喘息着,用力挤压着自己瘦削的腹部,似乎要将那物驱出去;然而这挑衅一般的动作似乎惹恼了那东西,插入的力度越来越疯狂,承嗣肌肉紧绷的腹部被顶得如波涛起伏,龟头形状狰狞可见,仿佛下一刻便要破体而出!    内脏似乎都已经紧紧粘在了那根东西上,每当孙悦向外拔,贴着那物的肠肉便几乎要被统统扯出去,而深深顶入时,又似乎能看到那刑具将腹部皮肉顶成半透明的薄薄一层,再加一分力,便要肠穿肚烂。    李承嗣呜咽了一声,生出灭顶的恐惧和快感,后庭急剧收缩,阳物未被碰触,便忍不住喷发,弄脏了身下被褥,数滴直溅在承嗣自己脸上。    那阵收缩箍得孙悦极度愉悦,硬柱死死楔在鲜活的肉体内,仿佛被千万张小嘴同时吸吮啃噬,几乎要锁不住精关,畸形巨物竟于承嗣体内再次暴涨。 第23章 孙悦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暴躁,抬手抚摸着他的头顶,头发,按揉着他酸软的腰肢;见天子还不肯罢休,只得探手摸进他亵衣,伸出两指硬顶开他红肿后庭,按上内壁。    李承嗣等待已久,发出满足的呻吟声,竭力吸吮着侵入者,熟悉的快感再次袭来。    那粗大的指节如此熟悉,每个动作都自然得像是早已做过无数次。    他衣衫整齐,下身私处却被人探入捣弄不休,一想到这场景,承嗣便全身发烫。    然而孙悦反复的按揉同个地方,他只觉阳具像是关不住的闸门般不住滴水,未能忍住多久,便将稀薄白液尽数泄在孙悦小腹上。    高潮后的虚弱终于让他安静下来,乖顺伏在孙悦身上沉沉睡去。    黑暗里,孙悦眼神温和,抱着怀中软软的,瘫成一滩水的少年,反复抚摸,一夜未眠。        到了第三日,李承嗣才彻底醒来。    他懒洋洋翻个身,发现床前设了屏风,谈话声不停传来,似乎是麾下众将在商量行军事宜。    侧耳听了半晌,只听出方五儿,裴宣德等几个较熟悉的人的声音,孙悦不能开口,不知是否在场。    他招手叫了个亲兵过来,指着屏风道:“撤掉!”    外面声音一顿。    先前利齿藤来时,李承嗣已在城头亮明身份,庆功宴上将众将好一通夸奖,眼下几乎无人认不出他,那亲兵顾虑地朝屏风外看了眼,还是应了个“是”,上来将这遮眼的东西搬走。    李承嗣稍一打量,见房中摆了一长几,几上放了个做得惟妙惟肖的沙盘,十几员军中将领正争论不休,打头的正是孙、方、裴三人。    天子只披了外袍,赤足散发,一副慵懒模样,不少将领已经自觉恭敬低下头不敢细看;方五儿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他,嘴角一勾,抱拳道:“主公。”    孙悦有些尴尬,转头只作未见。    李承嗣笑道:“在说什么?莫顾忌朕。”    已有识眼色的亲兵搬了椅子放在尊位,然而李承嗣看也未看,悠悠晃到左手孙悦身边。    裴宣德开口道:“陛下,凉军东撤不远,兵分四路,朝不同方向去了,不知利齿藤此举是单为了保存实力,还是别有所图……”他顿了一下,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承嗣扳开孙悦大腿,爬上他膝盖,舒舒服服坐了下去。    孙悦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僵了片刻,还是揽住了天子腰肢,以免他滑下去。    “你们刚才是在商量这个?有什么结果?”李承嗣靠着孙悦胸膛,懒洋洋问道。他自然知道此举极度不合时宜,然而此刻让他正襟危坐绝对是折磨那个可怜的器官,天子并没有委屈自己的打算;既然大家都已经看到自己在孙悦床上下来,那么他也不介意多表现一点对孙悦的宠幸,也好稍稍压一压方五儿一系的气焰。    至于此举会给孙悦名声带来什么影响,会不会跟利齿藤一样得到些不雅的绰号,统统不在他考虑之内。    众将反应过来,纷纷结结巴巴七嘴八舌开始说起自己看法;也许是面前的一幕有些超出他们想象,这些原本就不善辞句的大老粗们说得磕磕巴巴,颠三倒四,李承嗣本就不通兵法,这么一来更是听得如坠五里雾中。    他凝神看着沙盘,见上面插了四色小旗,雷水附近是黑旗,京师乃是蓝旗,东边大片大片的红色小旗,在雷水不远处分了四个方向,一路向东南,一路向虞府方向,两路向正东退去,一快一慢,已经拉开少许距离。    诸将所争执的,大致是要不要趁胜追击,以及要不要如凉军一样分兵等等,接连两场胜利让这些人斗志昂扬,只盼能趁着这机会追上去狠狠咬上利齿藤一口,立些功劳。    李承嗣想了想,问道:“方将军,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方五儿道:“利齿藤素来狡猾,绝不会甘心就这么退去,分兵必然有诈,不可轻举妄动。”    裴宣德蹙眉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他此举事出有因,并非针对我等,固守不出岂不是错失良机?”    李承嗣点点头,回头问道:“孙叔呢,赞成出兵吗?分兵追击呢?”    孙悦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李承嗣自己不懂这些东西,好在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并不胡乱干涉统兵将领的决定,此时见众将意见不一,便折中道:“南北两路人马不多,我们多派些人手,摸清动向也就是了;东路……”他想了想,道:“若利齿藤真的在撤退,下面应该会撤入青木城?追怕是追不到了吧。”    方五儿道:“未必,凉军不擅守城,城内又都是我大衍百姓,无人可信,这些城池于他们而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若是在提防我军,说不定反而会依着他们旧俗,干脆在野外扎营,集结队伍反攻。凉军一路打到这里,贪念膨胀,怎会轻易退却?便是真的在退,又岂有不做安排之理,轻易出兵,小心对方圈套。”    裴宣德道:“我军总军力不如凉军,眼下对方自行分兵,正是难得的机会,若等他们将原先撒出去的兵马都集结好,岂不更难攻下?路上小心些也就是了。你我在此饶舌,白白浪费战机,可惜,可惜!”    李承嗣揉了揉太阳穴,道:“这样罢,方卿领本部人马朝东追追看是否有机可趁,裴卿在后接应……虞府和下面那两路,盯牢了,及时回报情况,莫被打个措手不及。”        将一群闹哄哄的将领赶出去,李承嗣才跳下地,他两日未曾进食,腹中饥饿,将旁边食盘拉了过来。    上面只有半碗煮得熟烂的粟米粥,一碟咸菜,显然是孙悦吃了一半,便被众将打断,放在一旁。李承嗣见粥还温着,将小菜扣了进去,三口两口吃个精光,只觉这粗劣的食物竟也香甜至极,孙悦做个手势,亲兵又盛了两碗端过来。    李承嗣又灌下一碗,才觉得不那么饿了,长出一口气,笑嘻嘻道:“孙叔,我们现在这样总是摸不清楚敌人情况,承嗣打算训练一些人,送到凉军中作内应,你觉得如何?”他又道:“之前被你打得溃败的那些凉国士卒留在我大衍境内始终是隐患,承嗣想把他们搜集起来,看能不能为我所用,如果有愿意投诚的,放回去更容易得到信任……只是这事儿一时三刻看不出效果……”    孙悦慢慢喝着粥,专心地缓缓咀嚼吞咽,半天还未吃完,李承嗣又扑到床上,歪着头看他的动作,觉得孙悦连吞咽的动作都做得十分好看,帅气十足。    院外一阵马蹄声,有人高声道:“京师急报!”        李承嗣展开那信,表情十分诡异。    孙悦探寻地看着他,他苦笑道:“蒙冲布告天下……说你我皆为他人假扮,真正的皇帝已死……太后的意思,扶先皇三皇子即位,已派人去接。”      (未完)  孙悦同学短暂的,唯一的蜜月期    十九    大衍三皇子李承志,是个早已被忘记的人,甚至有些皇室之人都恍惚觉得,先皇只留下了李承嗣一脉骨血。    先皇妃嫔并不算少,却子嗣艰难至此,明眼之人早知其中关窍。早先几名皇子均是未满百日便早早夭折,连名字也不曾取;直到正宫诞下嫡长子,先皇亲口赐名“承嗣”,领在身边亲自教养,才算是安定了一阵子。然而过了几年,二皇子李承运、四皇子李承前、五皇子李承祉接连因“意外”身亡,连民间都有诸多谣言传出,有好事者甚至编了话本传唱 ,百般猜测,其中对皇室不敬之词令人瞠目结舌;此事在先皇最幼之子,当时年仅两岁的六皇子李承胄因宫女一时失手在御花园活活淹死之时发展到顶峰,据传当时先帝勃然大怒,虽不知详情,但除太子以外先皇唯一还活着的儿子,同样嫡出的三皇子李承志被赶出禁宫,送上完达学艺却是人尽皆知。当然先帝打的是为父母兄长祈福的名号送他出去修行,但李承志当时不过六岁,这招冲着谁去不言自明。    一晃八年过去,这段时间内自三皇子处传来的消息不过是每年一封报平安的短笺,就连李承嗣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同父同母、血缘亲近到极致的弟弟。 第25章 (未完)    这章没啥内容,纯粹个人恶趣味= =  有点罗嗦……下面会努力压缩剧情,都快五月了,五月底之前必须完结!不然就永远不要想完结了!拖延症患者!    二十    方五儿等人去了几日,追上凉军,双方爆发了几次小规模冲突,但方五儿小心翼翼,利齿藤防卫严密又无心恋战,这几次都是一击及走,试探的成分还要大些。    李承嗣只能在后方看看军报,然而他也知道现在不比当初,那时一穷二白,不拼就毫无出路,眼下有兵有将有粮有城,赌命招数不可再用,若兵马未损,一国之君却因逞强出头被凉军擒了,才真成了笑话。    孙悦要练兵,巡营,处理雷水城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杂事,不能时刻陪着他,小皇帝终日对着沙盘画来画去,几乎能闭着眼再堆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十分烦躁。    待孙悦回来,他便撒娇一般枕在对方膝盖上,一封一封给他读日间接到的军报。    “方五儿那边的消息,利齿藤还是防得死紧,一路人马扎营列队严阵以待,另一路迅速后撤,休息后结阵,两路轮换,始终有一半军力保持战备,无懈可击,方五儿无从下口……哼,朕就知道会这样。裴宣德照例还是催,今天又给朕吐了不少苦水,说方五儿消极怠战……那家伙现在还骑不了马,没功劳也有苦劳,随他去吧。反正凉军是在撤,只要不打败仗我们就还是上风……”    “雷水周边诸县均有人来投,上次骂蒙冲的布告贴出去,效果很不错嘛,不过朕不耐烦见他们,明日你去看看……小心细作……”    “袁希还未寻到达能部的踪迹——这没用的东西——不过上次监视下的宇国庄子里探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动向,他折向西北去打探了。”    “祈年的粮草大约明后日会到,绕了不少路,或许会从东城门那边来……”    “虞府……”他丢下手里的东西,挤进孙悦臂弯里,闭着眼道:“我们的人这几日探下来,这路凉兵竟是一路急行军,直奔虞府,几乎追之不及,再过几日便能踏进下三路走廊,不像诱敌。”他又道:“前次碰到的那个叛贼逃兵不是说了么?一个半月前那里就乱成一团,我们剿贼的人马不知眼下还剩多少。这张秀才倒也算个能人,竟能支撑这么久,凉军这次朝那边增兵,可不像是占了上风的样子,难道……”    孙悦将天子抱在怀里,伸手抚平他蹙起的眉峰,以新冒出的短硬胡茬蹭了蹭承嗣的侧脸,直到对方受不了地推开他逃走。            利齿藤当初挥军入衍,除了开头几个城池曾大肆掠夺屠戮,后面全是求快,打出通往衍京的最短通道,每克一城便马不停蹄继续西进,南北两翼自有留下的兵力向两边侵袭,整个进军路线如一根羽毛;眼下他一边回撤,一边收编当初派出的兵力,短时间内又汇集出一只大军,方五儿兵力不足,眼看正面对敌已无胜算,当机立断不再追击。    凉军果然过青木而不入,方五儿以不大的损失拿下此城,便飞马请天子移驾,一边将雷水青木之间的地界细细搜过一遍,清除散敌确保安全。    承嗣当即动身,只在雷水留了数千人,监视京师近况。事实上,蒙冲虽叫得响亮,却也不敢离了京师这座堡垒,拿他为数不多的兵将来围堵孙悦,留守不过是以防万一。    入城当夜,袁希那边终于来了消息:伊利山附近出现宇国骑兵踪迹,估摸不下万骑!    “这一定就是那失踪的两万人!”李承嗣唰的一声站起来,走来走去,“难怪这么多人一下子没了踪影,竟是朝西去了……既不攻城夺地,也不直取京师,甚至也没有动三元关的心思,司徒向阳到底想干什么?”    他心里模模糊糊抓到了什么,又看不分明,道:“我们眼下人少,腾不出手来,隔着京师鞭长莫及,让蒙冲和庆王去操……”他猛地顿住。    “庆王?!”他被自己想到的东西吓到了,“伊利山……这批人竟是冲着庆王去的?!两万人,两万人……司徒向阳是想让庆王替他打前锋?……”    孙悦表情凝重,点了点头。    承嗣喃喃道:“是了,这样就全部对上了,他们说司徒末南下是为了迎一位大人物,我大衍境内有什么人值得宇国大皇子亲自出马?庆王败逃出京,掳走督造处不少人,又是父皇嫡亲的弟弟,身份尊贵,眼下却无甚兵力,满怀野心——真是颗绝佳的棋子……司徒末只要把兵马送到他手上,就能坐视我大衍自相残杀,自乱阵脚……等到荡平西北,里应外合,三元关还不如一张纸……这叛国逆贼!”    他又有些庆幸,道:“还好司徒末被仇恨冲昏了脑子,竟自己舍了大军南下寻你报仇,否则这两万人有他统领,只怕还要难对付些。眼下只有庆王……便有机可趁……”他思索片刻,提笔给袁希写了回信,唤来亲兵送出去,道:“大衍虽然千疮百孔,但还不算全无希望……”    他低声道:“孙叔,承嗣是不是太过无能?若是父皇还在……”        有人叩响门扉,竟是方五儿帐下副将。    那将领笑得颇为奇怪,道:“陛下,有人送给方将军一件礼物……方将军不敢擅收,献给陛下。”    他闪开身子,背后被推上来的竟是一名妙龄女子。    这女子身材纤弱,眉眼温柔,楚楚可怜,一身颜色艳丽的及地长裙,虽是极力往华丽里打扮,却看得出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眉宇间尚有几分稚气,被烛光一映,整张小脸娇俏诱人。    那将领干笑两声,道:“这位姑娘歌舞俱是一绝,人也……咳咳,方将军的一点心意,陛下慢用,在下告退。”说罢将人一推,深施一礼,径自去了。        那少女手里捏着一只小巧的手鼓,手腕银铃微一动弹便叮当作响,被独自一人留在这里面对这二人,抬起头来看这承嗣,不知是羞是怕,竟有些发抖。    孙悦与李承嗣对视一眼,俱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李承嗣缓缓开口道:“走上前来,让朕看看。”    那少女轻移莲步,走到承嗣面前三步远处,忽然盯着承嗣,微微一笑。    她纵身一跃,整个人轻若无物,迅若流星,鹰隼般直扑天子。        二十一    霎时间孙悦一手按上剑柄,似要出鞘,然而脚下却分毫未动,表情若有所思。    李承嗣被扑得整个人倒在床上,两个人抱着滚了几圈,发丝交缠,衣衫凌乱,四目相对,彼此贴得极近,承嗣甚至能看到少女侧脸上映出极淡极细短的一层透明绒毛,直令人想伸手摸一摸。    那少女早丢了手鼓,伏在承嗣身上,捧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怅然开口道:“哥哥,你长大了。”    李承嗣酝酿半天的情绪登时被打得烟消云散,哭笑不得,一把将人推开道:“把这衣服脱了!像什么话!”    少女笑嘻嘻地顺势坐起来,道:“不要,难道不好看吗?”她打量了下站在一旁的人,道:“你……是孙悦?完全不一样了……”    孙悦默然,随后向承嗣点了个头权作招呼,推门去了,将房间留给这二人。    李承嗣安静了一下,道:“三弟,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李承志踢掉鞋子,露出同样缠着银铃的纤细脚踝,随口道,“乏味透了。读书,练剑,养气,给那老家伙养鱼。我以为这辈子就要死在山上了……后来他说,衍国要亡了,我既是大衍皇室,该下山看看。”    承嗣心中一动,问道:“达能部是不是你……?” 第27章 从头到尾没有碰李承嗣做的东西。    少年天子呆坐了许久。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这样讨好一个人,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受到这种对待,几乎想跳起来大喊大叫,又或者直接推翻几案,再踩几脚。    然而他却疲惫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不知过了多久,有亲兵上来收拾食盘,他才惊醒。    “放着别动……孙将军回来,或许还要……”    那亲兵疑惑地看看冷掉的菜肴,多嘴道:“将军不会吃的。”    李承嗣猛地抬头看着他。    “……孙将军半年前喉咙受过伤,这种东西咽不下去的,塞进去也是吐,只能喝煮得最软烂的粥……陛下不知道?”    (未完)  攻五。    写在前面:李承嗣的性幻想都很天雷,不要相信他    二十二    天已擦黑,李承嗣身体微微前倾,用力夹紧马腹,打马如飞。    晚风阴凉,吹得他衣服猎猎作响。    路边已看不太清的房屋、树木被一一抛到身后,他控缰的手很稳,目不斜视,只冲着一个方向奔驰。    东城门已在眼前,数名武将看上去刚完成了最后的巡防从城上下来,在马上说着什么。    李承嗣猛地勒停奔马,那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原地踏了数步,缓下冲势。    那边几人被惊动,一起扭头看来。    天色已黑,隔着数十步,人脸都显得朦朦胧胧,然而李承嗣一眼就看到了孙悦。    那个人坐在马上,虽未着铠,仍透着一股无坚不摧的锐气,整个人如一杆长枪般,坚定,沉稳,可靠。    他突然想起那次父皇私下对他说:“有孙悦守着,至少能保我大衍五十年平安。”    他说:“他竟对你死心塌地,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    他翻身下马,茫然朝着孙悦走了两步,有什么炽热的东西突然涌上来,他喃喃道:“孙叔。”    而后冲动的大喊:“孙叔——!”    孙悦顿了片刻,回头做个手势,示意众将散了。    他催动胯下马匹,笔直朝着天子而来,蹄声徐缓镇定,既不急躁,又无迟疑。    到了面前,李承嗣丢了自己缰绳,朝孙悦伸出手来。    孙悦居高临下,轻舒猿臂,将天子提上马来,与自己面对面放下。    承嗣倒着跨骑在马儿颈肩,双腿不可避免地蹭到孙悦结实的大腿。    他认真地看着孙悦双眸,道,“孙叔,我……”    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堵上所有没出口的,迟来的歉意。    他抬起眼,看到孙悦温暖的笑容,如注视着无价珍宝般的眼神。    马儿随意地迈了几步,察觉到无人管它,驮着这二人打了个转,撒欢小步跑了起来。    孙悦的手移开,李承嗣猛地扑了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咬上孙悦嘴唇。    他如一头不知如何表达亲近之意的幼兽,急不可待地攀着对方高大的身躯,口中尝到浓烈的铁锈味道。    孙悦一手握缰,一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而后揪紧承嗣头发,固定住对方头颅,开始回应这个血腥的亲吻。    他的回应同样暴力,不容抗拒,如强力的侵攻。    李承嗣在颠簸中紧紧抱着对方,四周一片黑暗,他并不在乎被什么人看到。    两人挨得极近,鼻息交错,承嗣闭着眼,孙悦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越来越烫。    这样的距离让他脑中一片眩晕,似乎每一根寒毛都被激得竖了起来,又似乎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汹涌扑面而来,无法逃避。这感觉无比奇异微妙,像是有什么悄悄变了。    这个悠长而疯狂的亲吻中,他们不知被马儿带去了什么方向,四周安静,黑暗,已经远离城门。    李承嗣舌尖被吮得发麻,孙悦手底用力,动作越来越霸道,似乎想将他整个人咬碎了吞下肚去,眸色悄悄变深。    本能让他察觉出危险,然而还来不及退缩,孙悦勒停马儿,放开缰绳,一手紧紧揽住天子腰肢,另一手撕开了他的下裳。    承嗣瞳孔收缩,拼命仰头挣开对方火热的亲吻,惊恐道:“不——不要在这里!”    孙悦将他提起,转个方向,让他坐在自己怀里。    承嗣只觉坚硬滚烫的巨物隔着薄薄衣裳,紧贴在自己臀部。    孙悦抓住他的手,按向自己下体,让他仔细抚摸。    承嗣喘息着向后摸去,那物火热,高翘,蓄势待发。    他撩开孙悦下裳,终于毫无阻隔地握了上去,竭力伸展手指也远远不能合握,那凶器如此狰狞,使他产生了掌心都要被烫掉层皮的错觉。    他舔了舔嘴唇,作着最后的抵抗:“孙叔……等回去……”    腰肢被握住,抬起,他认命地闭上眼,知道接下来的是什么。 第29章 孙悦身形高大,抱着承嗣顶入后,承嗣双脚尚且沾不到地面。    他舒服地低声唤着孙悦名字,想要紧紧抱住对方,却因这姿势无法如愿,发出失望的低吟。    孙悦埋入后并未急着抽动,似是在等承嗣适应;而怀中人含混的呼唤让他停不多时,又蠢蠢欲动。    李承嗣觉一只手握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探向他膝弯,拉向一旁,不明其意,喘息着问道:“孙叔……?你干什么?”    然而下一刻倾倒的感觉让他双手不知所措乱抓,体重全部支在孙悦两只手上,腰被勒得发疼。    他体内还含着孙悦的东西,缓缓朝前栽去,两腿为了平衡自然分开,慌乱地想要盘在孙悦身上。    他挣扎挥舞的手碰到了地面,终于稳住身形。    头低脚高的姿势让他头脑一阵眩晕,双手撑在地上,不住喘息。    被突然丢下让他生出些不解的委屈,然而孙悦握着他的腰,并未抽出,甚至还倒提着他的身子往自己胯下送了一送。    李承嗣难受地动了动,手掌垫在地上,额头无力地想要抵上去,等着孙悦放手。    腰上力道一失,孙悦转而握住他两条大腿外侧,直起身子。    李承嗣还未明白,不适地踢了踢腿;而孙悦火热的掌心用力,将他微微提起,肉具催促的顶动两下。    他一怔,仿佛想到了什么,满面通红,手腕一颤,求饶道:“孙叔……放我下来!”    他只觉后穴里填得极满,肉与肉之间腾不出哪怕一丝空隙,强忍耻辱,道:“别……别这样。”    然而孙悦握着他的腿,漠然未应,朝前迈了一步。    承嗣被顶得前移,撑着身子的手不由自主向前挪了两下。这如同动物爬行的姿势让他羞耻得眼眶发红,手臂不停颤抖,几乎撑不住体重。    他低声唤道:“孙叔……承嗣喜欢你……饶了承嗣吧……”    他病急乱投医,只顾求饶,却未料到这话出口如火上浇油,体内巨物又开始怒胀!    本已被撑到极限的肠道不堪折磨,几欲爆裂!    李承嗣崩溃地呜咽着,随着身后的顶动麻木地挪动着手臂,被慢慢推着爬过小厅,每一步都伴随着一声清晰的皮肉撞击声,耻辱到极点,令他几次停下,恨不能就此死去,却又被连番操弄,浑身战栗,强拖着身子继续爬去。    他的泪水和阳具顶端的淫汁不受控制地流出,滴在地上,在走过的路上留下痕迹。    他只觉得自己变成了孙悦胯下一匹马,任他驱使,那肉具微微一转,他便明白主人的意思,爬得快些或是慢些,孙悦握着他的腿的手力道稍微一变,他便懂得改变方向,如同毫无思考能力的工具。    不再是人,便不用顾虑作为人的尊严和羞耻心,只享受这极度的刺激,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因愉悦而颤抖。    他被顶得阵阵浪叫,眼前发黑,几乎吃不消这蜂拥而至的快感。    拐进卧房,承嗣微微抬起沾满汗水和泪水的脸,看到前方床榻,失神的眼睛突然有了焦距。    他几乎是急切地开始挪动,头一次不再是孙悦反复碾压操弄才肯动一动,主动向床边爬去。    到了那里,就……    时间仿佛一下变快,李承嗣已将一只手搭上床边,孙悦手上也配合着他,两下同时用力,少年天子终于抬起身子,两手扶在床上。    只需两步,他就可以躺在床上,摆脱这既甜蜜又痛苦的折磨。    然而孙悦却按住了他的腰,硬生生打断了这场逃亡。    承嗣眼见希望便在眼前,双手使力,只想挣脱,却不料事与愿违,孙悦立定身子,停了片刻,不再缓缓顶动,下身一送,猛地抽送起来!    他此时四肢悬空,阳具在空中晃了晃,下体穴口已被插得麻木,无处可逃,将孙悦的每一击都尽数吞下!    前不得,后不得,无处辗转,无法腾挪,竟是死地。    李承嗣困在床前这方寸空间,被操得浑身泛起异样潮红,口中胡言乱语,眼神涣散,阳物一路上已不知不觉射过几次,小腹沾得一片污浊。    孙悦尽情享用这个身体,李承嗣衣衫凌乱,半遮半掩,初长成的少年躯体激起他极度的控制欲,每个动作、每句呻吟、每次收缩都带给他极大的欢愉,而当天子语无伦次,哭着反复说“承嗣喜欢你”的时候,这种感觉一下子拔到顶峰,让他激动得再无顾忌,大开大合,狠力鞭挞,几乎是将人往死里操!    承嗣腹内有如火燎,被捣得快要冒烟,两手死死抠住床沿,嘴唇不住颤抖,无处发泄,张口咬住被褥一角,狠狠咬下!    他这承受的姿态更加激起了身后人的欲望,那粗硕性器疯狂地捣开肠道,一轮狠插,囊袋击打声已连成一片!    少年天子发出一声被堵住的闷喊,泪水四溢,浑身不住抖动。    体内肆虐良久的巨物插进了从未有过的深处,承嗣绝望地挣扎了一下,便被毫不留情压制,那畸形的东西整块完全埋入他腹中,不再抽动。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新鲜温热的精液冲刷,浸透,灌满,全身上下沾满孙悦的气味。    手臂再无力气,身体瘫软,跌了下去。        孙悦将承嗣捞在手中,只见这少年满脸是泪,眼神空洞,瞳孔微微涣散,并不是平日舒爽过后的模样,反倒带着种死气沉沉的绝望。    他手有些抖,轻轻拍打承嗣侧脸,又将人扶起来,喂了几口水,让他枕在自己肩膀上。    少年不受控制的抽泣一声,渐渐缓了过来。    与方才急切却心里一片空落落的感觉不同,孙悦强有力的拥抱让他有种重新活过来的错觉。    他紧紧回抱着对方,痴迷地嗅闻着孙悦身上浓烈好闻的男子气息,摸索着他结实的肌肉,似乎在确认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以后别再这样……”他虚弱地命令道,“别让我看不见你。”    无法看到孙悦温和的双眼,无法抚摸对方的身体,甚至也得不到对方的拥抱,这一切都让他崩溃。    若换了别人,房事间也许还能说些什么来增些趣味,然而孙悦不能开口,一旦失去了肌肤相贴的亲密,就让李承嗣有种被抛弃的恐慌——毕竟他要的是身上这个人,而不是一个器官。 第31章 李承嗣勒停马,蹙眉看着远处山丘上密林中惊起的飞鸟。    他以马鞭指向该处,向左右问道,“那是何处?”    副将答道:“陛下,那是下三路走廊的屏风山,眼下看着近,离我们还有十几里呢,山上林子密得很,行不得兵马,未必是埋伏。”    李承嗣点点头;他身后密密麻麻跟着数千大军,一眼望不到尽头,行了这许久,俱是人困马乏,他便朝下传令,全军暂歇,军中奔出几对斥候,纵马前去探那林中虚实。    天子极目远眺,知道绕过此山便能进入下三路走廊,与虞府相去不远。    他想到启程之前,方五儿挑着眉,淡淡道:“主公,之前凉军打我大衍,一路势如破竹,我军几乎是一触即溃;如今我们反攻,便能一路破敌,将凉军扫出国门?主公是这么想的么,难道我们此时占了两个城,手头有几万人,便比当初您坐拥天下时还要强大?”    他想说什么,方五儿截道:“您想说现在有孙悦?——他也不过是一个人,虽是猛将,却也不能以一人之力改变天下大势。主公,你该将眼光放得远些。”    他一一道来:“凉军数百年来反复袭扰我大衍边关,有胜有败,若是胜了,便大肆掳掠,将我大衍子民如牲口一般充作战利品擒了回去,或分给属下为奴,或派往贫瘠之地垦荒做工。凉国历来人丁稀少,又好战,年年死伤无数,只得掳他国百姓以为存续,此次入侵,起初也是如此。”    “胆敢反抗者杀,原为头目、官兵者杀,也不是单为了满足杀欲,这是立威,也是提前剔除了可能出现的反抗苗子。他们要把剩下的人带走,让他们胆战心惊,不敢稍有异议,如驱赶羊群,安全领回自家羊圈。”    “但是过了雍城以后,情况就明显不同了。主公注意到了没有?雍城之前,每座城池都被掳掠得干干净净,十室九空,府库存粮颗粒不剩,兵戈甲胄席卷一空,这时候他们打的主意仍与之前一样,不过是尽力的抢,在我大衍反应过来之前掠夺足够的财富、人口。可是过了雍城之后……”    他敲了敲地图,道:“平民不再被屠杀,甚至也没有被掳为奴隶,至多被勒令闭户不许外出,不许交谈,不许私逃。如雷水、青木诸城,虽被占据了这么多时,百姓尚能保得一命,雷水城甚至连粮库也未被动过。这些城池深入我大衍腹地,距他们本国路途遥远,掠得财物不易运回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利齿藤,或者说他背后的凉君,看到了攻克大衍,灭国兼并的希望。若能将两块国土合二为一,今日大衍子民来日便是他凉国百姓,再无屠杀必要。”    他看着沉思中的承嗣,道:“我大衍推崇技艺,文采,坊间以能咏能赋、身体文弱为美,军中也缺了宇、凉两国彪悍血气。边关因常年战乱,戍卒尚能一战,腹地各州府安逸已久,纵然佩上最利的刀,最强的弓,也不过终日守守门做做样子,凉军一来,这帮人立刻便被打得昏了头,恨不得还未接阵,便丢了兵刃掉头就跑。少数几个有血性的,失了袍泽掩护,也不过只是多撑得片刻。利齿藤也未必有多强,但却站稳了这个‘快’字,前方城池失陷的消息还未传到,他已挥军杀至,能打就打,一时半会啃不下的硬骨头留给后军,绕路继续西进,这是在和陛下拼时间,而且,他差一点就赢了。”    “东线虽被凉军侵占,然而毕竟时日不久,军民仍心向大衍,不时有人反抗,只不过利齿藤军威正盛,这种种异数皆被暂时压制,若让他直接打入京师,那凉军再无后顾,陛下须退守,迁都,凉军才算站稳了脚跟。但是他们在光明河畔被阻了一阻,议了一次和——且先不论凉军是否有诚意,放过眼前这块肥肉——又与孙悦缠斗多日,这股一往无前的锐气被狠狠折了一把,已不似当初可怕。而我军一旦反攻,对方无法推进战线,陷入胶着之势,后方种种不安定的因素便将统统爆发出来,凉军再无灭我国祚希望之时,便会再转为掠夺,觑机而退。”    “主公,先前凉军来势汹汹,你很怕,对不对?输了,是一败涂地,赢了,是苟延残喘……”方五儿笑了笑,道,“其实不用怕,当初他没能一举攻到京师,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他孤军深入,大军连续数月作战,已到了极限。而他背后,无数大衍儿女正盯着他的后心要害。是的,我们会付出代价,但是他要付出的会更多,包括他自己的性命,甚至凉国本国的安全。主公眼下要做的,便是向天下展示天子威严,告诉大家,利齿藤的末日到了。”    他望向承嗣,又道:“之前他明明兵败撤离,却仍分兵去虞府,属下猜测,凉军在那边只怕吃了苦头。而前日利齿藤本人弃了我方大军,折而向南,这是避敌锋芒,另辟蹊径,若属下没有猜错,南边应该也有一股我方人马扰凉军的后路。利齿藤遇到主公,进军不力,不想硬拼,必是想先平了后方,全力围杀那股人马。主公可派我与孙悦各领一路人马,南下北上,搅了利齿藤的局……”    “不。”李承嗣突然打断方五儿,道:“你们两个都去南边,虞府我去。”    他看着方五儿愣住的样子,解释道:“南边是利齿藤主力所在,几次增兵,势在必得,我们人马不多,再分兵只怕去了也起不了大用。你和孙叔各领人马,一起上,看能不能挽回一二,便是来不及救人,也可趁机给利齿藤放放血。而虞府……既是我方上风,不需太过担心。雪中送炭的事情,你们两位大将去做,朕不会带兵,便来试试锦上添花。你当朕是骑不得马的废物?”    “报——陛下!前方发现数百凉军,正追杀一队平民打扮的人,绕山而过,冲我们而来!”    李承嗣思绪被陡然打断,抬起头,喝问道:“还有多远?”    “若无变故,两刻钟后将与我军迎面撞上!不过那些被追杀的人未必支撑得了这么久。”    李承嗣蹙眉,喝道:“全军备战!弓箭预备!骑兵跟我来!”    (未完)    二十五    三十来人仓皇奔逃,个个带伤,衣衫破烂,还有人背着伤员,实在快不起来,若非背后追兵皆是步卒,只怕早被尽数擒下。    一声惨叫,却是一人伤了腿,跑不动,被凉军赶上,手起刀落,将那人搠翻在地。    “头儿要不行了——”与此同时,有人悲声呼喝。    当中一人突地止住脚步,喝道:“这样逃不掉!弟兄们,谁愿随我殿后!”    数十人几乎一起止步,拔出猎刀,有人喊道:“唐三,你带着头儿快走!将来记得为我们报仇!”    那唐三虎目含泪,回头望向众人,及背后转眼便到的追兵,咬牙点头,拔足飞奔!    他背后那人手足垂下,生死不知。    有人喊道:“弟兄们,跟凉国人拼了——”    背后传来怒骂声,大喝声,兵器相交声,一声又一声惨叫响起。    这是人命换来的时间,然而他背着一人,终究逃不快。    背后拼杀声响不多时,便悄悄静下来,他知道,追兵要赶上来了。    他咬牙继续南逃,两腿沉重发麻,已渐渐失了知觉,却仍然强撑着不肯稍停。    停,就是死!    背后弓弦声响,他脚下未停,将背后所负之人换到身前,行动愈加困难。    一支利箭划破长空,狠狠钉入他后心!    他脚下一个趔趄,再无力迈步,倒了下去。    怀中人摔在地上,他竭力挪动身躯,护住那人心腹要害。    ——最后还是没能将头儿安全送出去……    他茫然想着,却突然感到地面震动,马蹄声响,似有大队人马赶来。    凉军呵斥声乱成一片,一个年轻的声音懊恼道:“没能赶上……”接着语气一变,森然道:“儿郎们,杀光这帮凉狗!”    唐三心中一松,才觉得胸口剧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拍着他的脸,道:“你还活着吗?醒醒!”    他虚弱地睁开眼,看到一员银铠小将蹲在他身边,盔上溅了不少血迹。    他急切地低头摸索,之前那受伤之人还在他身下,昏迷不醒,胸膛仍有起伏。 第33章 当先一人拐过走廊尽头,马蹄声清脆未歇,后头那人松了口气,大刺刺提缰越过峡谷口。  跨过去的那一刹那,旁边山壁上蓦地一声弦响,他心中一惊,正要躲闪,一根利箭已瞬间到了眼前,带着尖利风声钉入他左耳,贯脑而出!  他跌下马,至死仍圆瞪着双目。    “今日凉军已派了两拨人来……”副将禀报道:“陛下当真料事如神。属下本捉到一个活口,可惜未能看住,没问到什么便自尽了……”  李承嗣道:“无妨,凉军探马都是军中精锐,你便是问出什么来,朕也不敢全信。”  他沉吟了一下,刚要开口,又蹙眉道:“谁在外面?进来!”  有人被推进来,李承嗣上下打量一番,认出是伤兵营派在张君瑶那边的卒子。  那人唯唯诺诺,像是十分犹豫,叩首道:“陛下,大夫说那位快不行了,小的不知该不该来禀报……”  李承嗣愣了下,道:“昨日还硬气得很,这么快就不行了?”  他本想置之不理,想了想后还是起身道:“朕去看看。”  他以为士卒夸大,却不料张君瑶情况竟果真十分糟糕。  昨日神采褪去大半,整个人半坐着,背后靠着堆叠起来的铺盖,呼吸急促而痛苦,眼神涣散,已说不出话。  李承嗣顾不得幸灾乐祸,问一旁的军医:“救得回来吗?他这样多久了?”  那大夫低声道:“三个时辰前还能说话,越来越重了……只怕,撑不过今夜。”  李承嗣道:“怎会如此?!可有什么法子?”  那大夫肃然道:“当是那一箭伤了肺腑,公子,在下随军多年,这等事见得多了,到了这一步,几乎是必死无疑……”  李承嗣坐到张君瑶身旁,沉声道:“张大头领!还认得出我吗?”  张君瑶满头冷汗,嘴唇青紫,痛苦喘息着,勉力点了点头。  他上衣已被解去,露出胸膛上箭伤之处,血早已止住。  李承嗣看着他文弱的身躯,仿佛突然才意识到这个搅得大衍北方许久不得安宁的马贼头子其实本是个书生,做得一手好文章,虽颇有骨气,却毕竟不是皮糙肉厚的亡命之徒。  他胸膛起伏快速而微弱,李承嗣定睛看去,竟觉得他左侧胸部竟似比右侧胀起,皮肤绷得发紧,按上去触感虚浮松软,十分怪异。  张君瑶嘴唇颤抖,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好胀……杀,杀……我……”  他右手动弹不得,左手烦躁地抬起,痛苦地抓向侧胸,将自己挠得皮开肉绽,竟似要将胸膛划开!  那大夫还在说:“……当年先皇也是这般……”  李承嗣厉声打断了他:“取烈酒来!”  众人看着他随手抽出侍卫钢刀,俱是一惊,有心腹劝阻道:“公子不要冲动!再等等看,也许能撑过去……”  天子冷冷一眼扫了过去,无人再敢多言。  李承嗣以烈酒反复洗过钢刀,又在火上烤到刀尖发红,众人无不骇然,有人低下头不忍再看。  他将烈酒泼在张君瑶伤口处,示意亲兵按住他左手,待刀尖褪了红色,冲着那伤处直直划了下去。  张君瑶呻吟一声,帐内泛起一股微弱的烤肉气味。  那伤处皮肤缩紧,并未流出血来;李承嗣只划开浅浅一道便停了手,弃了钢刀,在烈酒中洗净双手。  那大夫莫名其妙看着这一幕,道:“公子这是做什么?”  承嗣漠然道:“不是胀么?帮他散散。”说着,一双手湿淋淋按了上去,指尖竟是直接戳进了那伤口处!  那大夫被他这简单粗暴的思路震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张君瑶痛苦地大口喘息着,双眼似失了焦距,嘴唇蠕动,发不出声音。  李承嗣以手指分开他胸部皮肉,探入骨头之间,两指分开不住钻探,渐渐有鲜血渗出,好在并不多,不像前次般直接喷涌而出。  不知摸到了何处,张君瑶一阵虚弱的干咳,李承嗣手指像是破入了一处缝隙,一股莫名力量袭来,两指间竟有风涌出。  他索性撑开手指,听到那处“嘶嘶”声响,不由毛骨悚然。  张君瑶痛苦紧蹙的眉缓缓松开,竟像是舒服了些,呼吸渐渐放缓。  李承嗣松了一口气,笑道:“有用?”  他指尖处气流涌出的势头隔了许久才缓下来。抚摸他人内脏的感觉如此新奇,李承嗣微微眯起眼,甚至能感觉到张君瑶吸气时指尖被吸紧,箍住,如被一张湿热的小嘴吮个不停。  这奇异的体验让他有些失神,几乎忘了手上动作。  直到有人忍不住出声提醒,他才发觉张君瑶脸色惨白,不住咳嗽,挣扎着坐直身体,每吸进一口气都十分吃力,颈部青筋一跳一跳。  他全身冷汗淋漓,喉中发出奇怪声响,半晌咳出一口稀薄痰液。  旁边有人以痰盒接了,请李承嗣过目。  盒中液体如蜂窝般满布气泡,泛着淡淡的妃红色,如化得淡而匀净的水粉。    (未完)  木有意外的话下更会有一点肉。    仍然没有孙叔,随便看看吧……鼠标一拖就都过去了……      二十七    那大夫一见之下大惊,道:“公子,他撑不住了!”    李承嗣手指仍嵌在他胸口,已觉不到气流外涌的巨大推力,张君瑶面色却是十分难看,呼吸越来越急。    他缓缓抽出手指,带出少许血迹;那伤口处被带出的血肉缓缓合拢,严丝密和。    然而张君瑶并无丝毫好转;他困难地吸着气,身子绷得很直,对亲兵要扶他睡平的动作十分抗拒。    那大夫道:“不行,别让他躺下,躺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李承嗣按在他胸壁上的手摸到急速如脱缰之马的跳动,咬紧了牙根。    张君瑶痛苦地挺起胸,似要挣脱躯体的束缚;承嗣沉吟一下,令士卒挪动他的身体,亲手搬开他被子下的双腿,让它们垂在榻旁,沉声问道:“我记得你们以前有种东西……叫金钟草还是什么……”    那大夫愣了一下,道:“公子是指……?吊钟花的叶子吧,就是灯笼花,雍城一带习惯采刚发出的嫩芽晒干制茶,有传言说曾有老人垂死之时饮了后康复如初,所以又称返魂茶……不过这都是民间传说,军中虽也备了,试用了这些年,起效很慢,多数时候并无用处……”    李承嗣头也未回,怒吼道:“啰嗦!去拿!”        张君瑶四肢湿冷,神志已有些不清,李承嗣将那叶子研成的粉兑了些水灌给他,他下意识地躲开。    “张君瑶,我知道你听得到。”李承嗣低声威胁道:“老实喝了,或者死,你自己选。”    那人勉力睁开眼,天子冷冷道:“别跟我说什么死而无憾的蠢话,没人逼你活着,要死随便,一了百了,里面两万义军的死活与你再也无关。不过这幅死相实在太过难看,浪费了这幅皮囊。”    张君瑶凝视着他,嘴唇微颤,似乎要说什么,却并未出声。李承嗣粗鲁地动手,他艰难地将天子灌进去的东西吞咽了下去,又被塞了数种吊命的药草,汤水,甚至还有从生猪内脏上割下来的奇怪东西,腥臊难忍。    李承嗣疲惫地坐在他身边,看着张君瑶萎顿的样子,道:“既然你都快死了,来聊聊?你也读过圣贤书,又是虞府有名的秀才,为什么突然要起兵造反?”    对方不吭声,他怒道:“说话!”    张君瑶闭上眼,断断续续道:“圣……贤……书……无,无用……”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半晌后才说出下半句:“虞府,十余……万,户,不……反,都是……死路……一……条。”    李承嗣挑眉道:“哦?”    张君瑶道:“昏……君在……位……”他昏昏沉沉,分不清自己说了什么:“总有……一日……手刃……”    李承嗣眉宇间怒气一闪,又强自压抑,诱哄道:“如此说来,你还有大志未酬,怎甘心就死?”    张君瑶茫然看着他;李承嗣道:“活下去,才能救你想救的人……和杀你想杀的。”    那人眸子里似乎燃起了一丝火焰,李承嗣担心他昏过去,继续引他说话,却不再问那些敏感问题,将话题转向张君瑶幼年经历。 第35章 “公子……”那大夫轻声提醒,“天明前若还退不下去,这人就算活下来也是废人一个了……”    李承嗣默然,半晌挥挥手,将人全部打发下去。    眼前的人深陷在昏睡中,面容憔悴,双颊带着病态的潮红,眉头却仍微微皱着,似乎是睡梦中仍有许多悬心之事。    李承嗣倒了一杯茶,喂给榻上的人,却大半顺着嘴角又流了出来。    他摸了摸对方火烫的身子,干燥的嘴唇。    该用的都用了,事到如今,已是无法可想。    他默然饮尽残茶,面无表情道:“送你最后一程。”    他冲着昏睡中的张君瑶潇洒地一亮杯底,不见半滴残余。    承嗣丢下杯子,背对张君瑶缓缓坐了下来,一手支着头颅重量,半捂住双眼。    “昏君……呵呵……”    “今天你算是解脱了……昏君还得继续活下去。”    “是我不自量力……折腾这些,不如一开始便什么都不做。”    “对大衍来说,是不是……也不该再继续这么折腾下去了……若是蒙冲议和成功,划江而治……若我一开始便死在宫里……”    ……    清晨,李承嗣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转过身。    张君瑶面色苍白,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又低声唤道:“公子。”    他愣了半晌,抬手摸了摸那人额头,热度退了。    数日来的疲惫全部涌了上来,李承嗣晃了晃,竟是有些站立不稳。    张君瑶担心地看着他,似乎想要说什么;李承嗣却摆了摆手,释然一笑。    他推了推张君瑶的身子,道:“脚都麻了。过去点,让我躺一躺。”    张君瑶挪动身躯,让出半边,看着李承嗣十分坦然地蹬掉靴子靠了过来,和衣躺下。    他侧着头,凝视着身侧这少年,眼神中似有什么在凝聚。    他仍是半卧着,背后垫得极高,李承嗣动来动去,有些不适,他无声地探出缠满绷带的左臂,垫在承嗣颈后。    李承嗣诧异地看他一眼,道:“不疼了?”    张君瑶微微一笑,道:“命都是你的,还怕疼?”    他手臂勾过李承嗣脑后,探出来将薄被拉平,盖在这少年身上。    李承嗣被这动作挤得转向他胸膛,也未多想,顺势将目光转向他侧胸伤口。    那伤口已然结痂,不复之前的狰狞,时隔这许久,直到今日才算彻底保住了这条命。    张君瑶微低着头看去,李承嗣正枕在他臂上,专注地看着他的伤口,整个人几乎是被他搂在了怀里。    这一瞬间的影像与他昏沉中,每次睁眼在身边所见的人影,全力救治他而怒吼的人影,坚定地将手指嵌入他体内的人影重叠到了一起。    少年的发丝擦过他的脸颊,张君瑶突然觉得口干舌燥,难以克制,轻轻在他额角印下一吻。    李承嗣疑惑地抬头,两人距离极近,张君瑶猝不及防,被抓个正着。    他脸上刷的一下涨红,又转为苍白,道:“在下失礼了……”    李承嗣侧着头盯着他,他手足无措,想将手臂抽出,又被臂上沉甸甸的重量所诱惑,只想勾紧手臂,不管不顾,将人锁在怀里。    少年天子懒洋洋踢开被子,张君瑶赤裸躯体一下子露出大半,阳物笔直挺立,十分显眼。    李承嗣嘲道:“才从阎王殿回来,就这么精神。”    张君瑶声音低不可闻:“只……只是晨间……”    他这一辈子恣意纵横,自认无愧于天地,不论战事胜败,是受伤时被俘是获救都十分坦然,此生中竟是从未有过这一刻的尴尬。    对救命恩人怀了如此下流龌龊的念头已让他十分内疚,此刻又突然被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光线下,张君瑶只觉无地自容,恨不得在几日之前便化了飞灰。    李承嗣并未起身,仍靠在他臂上,玩味地抬起一只脚去碰那根东西,似在逗弄什么有趣的玩物。    他脚踝秀气,足弓有力,曲线优美,张君瑶看着他碰上自己阳物,竟是心头一跳,想要将那根足趾含入口中,吮上一吮。    这等念头一冒出来便将他自己惊呆,他如逃避般紧紧闭上双眼不敢再看,胯下性器在若有若无的碰触下竟是更显精神。    他这反应让李承嗣觉得十分好笑,伸手拍了拍他脸颊,道:“你怕什么?”    张君瑶紧闭双目,无话可答,满脸羞愧。    承嗣来了兴致,问道:“想要?想要就说……”    张君瑶低声道:“在下猪狗不如……”    承嗣冷哼一声,嘲道:“君子。”    他坐起身来,随手将薄被抛到地上,跨坐在张君瑶腿上,仔细观察那根东西。    张君瑶的性器颀长,秀气,笔直,通身都是肉红色,顶端十分湿润,对他的注视似乎感到十分不安,微微颤抖。 第37章 这句话激得他体内阳物硬如铁棍,张君瑶手口并用撕扯着他胸口两点,不住挺动腰部,竟像是兴奋到了极点,若非伤势尚在,只怕便要将他一把掀翻狠狠操个十七八遍。    李承嗣一手搭在对方肩膀,一手忍不住捉住了自己硬物抚慰,全身所有的敏感处都有快感源源不断涌上,每个毛孔都畅快地张开,似乎在等待那极致的一瞬间。    他配合地吸紧张君瑶的肉棒,任凭那东西急切地在体内左冲右突,手上速度越来越快,微张着嘴唇,眼神散乱,大腿内侧肌肉已经开始抽搐——    随着张君瑶口中猛力的一吸,龙根像是也被什么吸住,哆嗦了一下,强而有力地射了出来,一股一股击在张君瑶腹部!    李承嗣手上不停,仍反复撸动,直到十几股喷完,才渐渐停下,眼角眉梢舒展开来,微微喘息,说不出的满足与惬意。    身下人同时被他高潮时肠内极度的收缩榨出了浓汁,全身僵直,阳物不住抖动,尚沉浸在快感余韵中。    李承嗣撩起张君瑶腹上溅得一塌糊涂的白液,抹上他干裂的嘴唇,以手指抹成均匀的薄层。    张君瑶像是彻底失了神志,竟将承嗣的精液尽数吃了下去,恍惚盯着他,道:“再来?”    少年歇了半晌,自顾自起身,体内热液被紧紧锁住,竟未流出一滴。    他抓起衣物,道:“不了,太累……等你能爬起来再说吧。”  (未完)      二十九    张君瑶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虽仍下不得床,精神却不错,闲时便索要了纸笔自己边思索边写写画画,只有李承嗣来探视他时才会放下片刻。    他文人出身,又看多了世间冷暖、官场百态,所知实是不少,李承嗣着意为难,他却能对答如流,税赋、出纳、钱谷、刑狱、转运、驿政、督查审核,竟是样样知之甚详,且说的十分透彻,切中要害,又有许多新奇想法,李承嗣听得津津有味,感叹道:“这可……实在不像个叛贼啊。”    张君瑶微微一笑道:“哦?那像什么?”    李承嗣认真道:“大哥有国相之才!”    张君瑶笑道:“错了,愚兄所知不过是胥吏之事,国相综览天下,匡扶社稷,选官任贤,辅佐主君,却不必理会这等琐事。”他又道:“况且当今天下……便是做了国相,也无甚意思。”    李承嗣道:“独善其身可非君子行径啊。或者,大哥既有这等才能,一心要做皇帝,自然是看不上区区相位了。”    张君瑶失笑道:“一国之君更加无须事必躬亲,这些事情不过随便闲聊,博贤弟一笑罢了。”他说到“贤弟”这个词,竟是不由一顿,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李承嗣的表情,又道:“愚兄这番起事只盼看到乡土平安,天下清明,称帝之事,非我所愿……”    李承嗣嘲道:“只怕到时也由不得你。”他又打起精神,续上前番话题,“大哥不必过谦,出身世家,熟读经书,文采斐然而不知市间米价几何者,未必就更适合国相之位。大哥见多识广,又存了这份仁心,只这一点便要高明得多了。”    张君瑶听出他话中拉拢之意,迟疑道:“贤弟莫非……是哪家藩镇世子?恕愚兄直言,眼下起兵虽易得手,但凉军在侧虎视眈眈,我大衍若只顾内耗,只怕……”    李承嗣微微一笑,对他的提问避而不答,“说起来,义军眼下跟凉军斗起来了?朝廷剿匪的兵马呢,死光了?”    张君瑶犹豫了一下,道:“如今也不必再瞒你……凉军西侵以来,烧杀掳掠无所不为,我义军不能坐视家乡遭此惨祸,是以主动出击,与凉军缠斗……但对方单兵实力强悍,人数又在我军之上,实在不好对付。眼下义军多是走袭扰的路子,好在我虞府十万户人,同仇敌忾全民皆兵,消息灵通得很,损失倒不算很大,勉强占得上风。至于朝廷的人马,约莫还有几千,屯兵在果栗岭以西,前些日子愚兄登门造访,已与他们暂时缔约,眼下全力对付凉人,其他一切押至凉军退后再议。”    李承嗣冷哼一声,问道:“眼下那边主事的是谁?”    张君瑶说了个名字,李承嗣点了点头,记起来是哪个将领,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下这人听话的可能性,道:“虞府还有多少凉军?”    张君瑶道:“起初还不算多,后来自南边不停增兵……加上前几天出现的那波,约莫有十万人?”    李承嗣吓了一跳,道:“这么多?!”    张君瑶道:“只多不少,虞府地广人稀,倒还不至于撑不住。前几日愚兄得了线报,得知又一波波敌军来援,领人设伏袭击,本想骚扰一下,岂料阴沟里翻船,那带队的竟是利齿藤左膀右臂之一,勇悍无比,给愚兄当胸来了一箭……不过拼了这只手,总算将这人除掉,便是一命换一命也不亏了。只可惜我那些弟兄们……”    他眼中有些湿润,李承嗣动容道:“是与顾子娴齐名的飞鹤将军?他竟死在你手下……”    张君瑶苦笑道:“愚兄也是一时血勇……本以为会死在当场。得你之助,逃得一条性命,这血仇却是越结越深了。只盼哪一日能将他们尽数驱赶出虞府……”    李承嗣沉吟了一下,道:“眼下凉军是被压着打?百姓损失大不大?”    张君瑶笑道:“莫担心。起初被他们杀了不少官兵,现在有义军撑着,虽杀不了他们多少人,却缠住了他们的腿脚,要调动一步都千难万难,乡亲们都还安全。”    李承嗣直视他道:“那为何一心只想着驱他们出境,而不是……将这十万人杀个干净?”    张君瑶愕然道:“那怎么可能?……而且十万生灵……这杀孽也太……”    李承嗣道:“大哥如此热血气概,竟对这帮‘烧杀掳掠无所不为’的奸贼怀有妇人之仁?”    张君瑶苦笑道:“莫要嘲笑为兄,战场之上自是留不得手,只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若要尽数杀了,义军要多付出许多代价,不若令他们无法在此立足,一样能保得虞府安宁,何苦多造杀孽……”    李承嗣歪了歪头,道:“你将他们逐出去,岂不是对我大衍百姓造杀孽?”    张君瑶:“!!”    李承嗣自顾自道:“凉人自入我衍境,一路势如破竹,各州府毫无还手之力,百姓有如砧上之肉,任其宰割,唯有虞府,不但有一战之力,且能占得上风,你多拖得这些人一日,便相当于救了无数他县百姓……若只是逐出去,”他冷冷道:“数万凉军重整旗鼓,将在虞府所受之气撒向周边……便不算杀孽了?”    张君瑶安静地看着他,李承嗣挑眉道:“怎么?”    那人摇了摇头,道:“愚兄口口声声愿天下百姓皆平安,今日才知竟是满口虚言。贤弟这番话振聋发聩,愚兄竟从未想过,只一味想保得身边人安全……贤弟心怀天下,才是大仁大义,当受愚兄一拜。”    李承嗣暗叫惭愧,却仍假惺惺道:“大哥所虑也是人之常情……为远在千里外素不相识之人拼命,即使战死对方也不会知情,这对普通人而言太过苛刻,只怕你手下人也未必甘心。”    张君瑶认真道:“话不能这么说,这些人在我虞府耀武扬威已久,确实两手血腥,不少兄弟都有血仇在身,恨之入骨,怎算为他人拼命?之前是愚兄的错,只想取巧……”他思索了一下,又道:“若不大规模正面作战,只拖着他们,一点一点磨死……未必会多出多少损失。虞府毕竟特殊,不像其他州府,人口稠密,投鼠忌器,拖得愈久愈不划算。具体该怎么做,待愚兄再细想想……”    李承嗣拱手道:“小弟斗胆,先替天下大衍百姓谢过大哥!”他垂下眼睑,眼神十分复杂,随便换个什么人来都只会对他这番强词夺理嗤之以鼻,张君瑶却这等反应,令他不知该庆幸对方是个真君子,还是嘲笑他傻得过头。    他明明一副少年外表,纨绔打扮,却如此一本正经说出此话,张君瑶只觉心中一震,生出奇异滋味,既想敬他重他引为知己,却又不可自拔地想起他床上媚态,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印象混在一起,明明反差极大,却似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引得他胸口砰砰直跳。    他侧过眼神,脸上泛起不自在的潮红,低声道:“贤弟,待凉军彻底败后,你愿不愿意同我……”    “公子!南边的传书——”正在此刻,一名亲兵气喘吁吁边喊边闯入帐中,嗓门洪亮,盖过了张君瑶后半句话。    李承嗣面色一沉,斥道:“低声!这里是伤兵营!”他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大哥方才说什么?”    张君瑶落寞地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你去处理军情吧。” 第39章 张君瑶难堪地垂着头,一句反驳也说不出。    李承嗣忍不住道:“朕还以为自己救了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想到是个动不动就把死活挂在嘴边的——”他终于还是没把那两个字说出口,只道:“你的忠诚只值一夜春宵?别侮辱自己。”    张君瑶被他的羞辱砸得麻木,低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承嗣再无耐性,怒道:“那就滚吧!”他提高声音,将亲兵喊进来,指着地上跪着的张君瑶道:“给他匹马,送他出营!现在!”        许久,一名心腹悄悄走到天子身后,低声道:“那人已经出营了……陛下,要不要派人……?”    他做了个斩草除根的手势,李承嗣漠然道:“不用。出去!”    他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军帐,突然怒不可遏,将手里的剑泄愤般丢了出去,砸飞无数瓶瓶罐罐。        下三路走廊入口,马蹄声轻响。    张君瑶单手控缰,眼神空落,不知在想什么。    蹄声越来越慢,他突然手上用力勒停,拨转马头。    走了几步后,又蹙紧眉头,再次转头。    原地转了几个圈以后,马儿不满地打个响鼻,停住脚步,不肯再走。    张君瑶苦笑一声,不再犹豫,拉紧缰绳,向来路奔去。        距营门尚有几十步远处,他被几名军士拦了下来:“来者何人?站住!”    张君瑶道:“有事求见陛下,请诸位代为通传一声。”    那卒子打量他一番,嘲道:“皇帝陛下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谁啊?”    张君瑶忍气吞声,在他手里塞了点东西,道:“……在下虞府张君瑶,麻烦这位大哥……”    那人脸色一变,将银两掷还给他,向左右道:“看牢他!”接着回身朝营盘去了。    张君瑶自觉下马,在诸人警惕的目光中静静等候。    许久以后那人才回来,脸色难看,道:“陛下睡了,不见客!走开走开!”    张君瑶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自怀中掏出一薄薄册子,交给那人,道:“也罢,代我将这个转交给他吧,本就是为他所写……”    他低声道:“告诉他一句话:义军不能归顺于他,但张君瑶敬他,重他,爱他,无关私情。”    说罢,再无留恋,转头就走。        峡谷口,张君瑶牵着马慢慢步行,身后传来急骤马蹄声。    杀人灭口?    他停下脚步,转头望去。    来人滚鞍下马,恭敬地拜了下去:“张大头领留步!我等五千余人,从今天起,便是大头领的兵了。我们会完全听从大头领号令,便是与朝廷作战,也不会违命……陛下说,望大头领怜惜属下,将我等看作自己人……”    他将兵符转交,又道:“陛下只带了几个亲兵,已经南下离开……走前让属下为大头领说明当前战况,今日我们……”    他说了许久,最后道:“……凉军残兵逃入走廊,据探,有数百人殿后,占据要道,摆出与我军追兵拼命的架势。”    张君瑶心头一寒,背心竟是无端涌出一片冷汗。      (未完)    三十一    近日衍军大营人人自危,落脚都不敢大声,生怕被皇帝抓住问那个问题。    是的,一贯冷血、毒辣的皇帝陛下,最近有了一个特殊的爱好,逮住人就问那个问题:“如果朕不是皇帝,你还会这么对我吗?”    “如果我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    这问题让众将十分痛苦,不少人暗中问候了御医亲属。        李承嗣道:“如果朕不是皇帝……”    裴宣德大惊道:“陛下慎言!”        李承嗣问方五儿:“如果朕不是皇帝……”    方五儿果断回答:“不会!”          李承嗣问李承志:“如果我不是我……”    李承志歪着头,好奇道:“哥哥为什么会不是哥哥?——难道你真是孙将军生的吗?” 第41章 如果说袁希是“自己的东西”,那么孙悦也……不,孙悦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李承嗣心中一股澎湃的感情涌过,他分不清这异样的感情究竟有何不同,只是本能地蹭了蹭他的铠甲。    那铁甲冷硬而沉重,李承嗣突然想到,他其实并未亲眼看过几次孙悦上阵杀敌的场面,然而在看不到的地方,他一直在四处奔波,每日都在马背和刀尖上为自己搏命。    这是个无数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却让他觉得无比可靠。    李承嗣闭上眼,想象着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如何南下,与利齿藤相持,如何领军杀入重围,如何震慑敌将,如何压得凉军步步后撤,不得不退守,如何横枪立马,在万军面前喝出明日决战。    若胜了,东南一线形势翻转,大衍算是保住了。    若败了……不可能,至多攻不下。    天色渐暗,李承嗣安心地靠在孙悦身上,含糊道:“孙叔……你真好看……”    孙悦低头看了看他;少年天子表情安详,竟已沉入梦乡。    如这十年岁月皆未过去,一切还未发生,那个小小的太子伏在他膝盖上,听着蝉鸣入睡。      *    李承嗣梦中被块青石压在胸口,石头长了五官,愤怒地朝他吼着什么。    他被压得喘不过气,伸手去推,却被石头咬了一口,手指鲜血直流。    天子又惊又怒,连连喝问,只见那石头威胁地将闪着金属光泽的一把弩箭戳到他咽喉,喊出一句话。    那石头似乎在催他选什么,他听到浪货这个极为不堪的词,心头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天色已亮,他睡在自己的床上。    身上有人揉着惺忪睡眼,迷糊地嘟囔着:“哥哥?”    (待续)    攻七。  其实他可以问问孙悦的,答案绝对不是他想的那个        三十二    李承嗣仍在半梦半醒之间,一时未能反应过来,问道:“开战了?”    李承志伏在他身上,懒洋洋道:“打了好一会儿了,之前孙将军来看过你,见你睡的香,不让我叫你……”    李承嗣使劲眨了眨眼,终于清醒过来。他在孙悦脚边睡着,定是被他送回营帐。自己这一觉居然睡了大半日,外面不知是何情景?    他推了推李承志,道:“谁让你睡到这的?起来,我们出去看看。”    李承志却撒娇地搂住他,在他颈边蹭个不停:“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刀来枪往……哥哥想看,以后我耍剑给你看。”    李承嗣侧过头看着他,两少年眉目相似,都是十几岁脆生生的年纪,一个清秀里带上了一分悍勇,一个容貌艳丽眼神单纯,虽神态不同却看得出彼此血缘极近,这般搂在一起,脸上都微微泛起红晕。    二人呼吸相拂,四目相对,李承志凑上前来,承嗣微微低头,二人碰了碰唇。    两片唇一触即分,承志长长的睫毛忽闪两下,气息微乱,追上去欲再讨个吻,却被承嗣一手轻轻拦开。    承嗣笑道:“小混蛋,就知道在哥哥身上混闹……谁要看你耍剑,朕是关心前线战况。”    承志不甘心地在他颊边亲了一口,嘟囔着:“关心了你也做不了什么,我知道,你想看孙悦。”    李承嗣佯怒道:“喊将军,他也算你的长辈……”    承志酸溜溜道:“床上的长辈么,就算我肯,他也未必要呢。”    李承嗣被戳到痛处,三分气恼七分羞,将承志扯到身上,打了他几下,道:“说什么混话?”    李承志一手遮着屁股,口中哎呦哎哟半真半假地叫唤两声,见承嗣心软停手,忙讨饶道:“哥哥哥哥,是我错了……他是你一个人的我不该乱说……”    李承嗣彻底无语,把承志按在身边,令他老实躺好,道:“你师父带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还没被气死?”    承志侧过身子,委屈道:“他也不怎么理我。比我大几岁的孩子欺负我,他也不许我还手。他们都笑我没爹没娘呢。”    李承嗣想到承志被送走时还不懂事,皇子身份有名无实,身边按例是跟了不少伺候的人,料想也没几个肯在这棵摆明了没前途的树上吊死,反倒是引来同龄孩童嫉妒,不由心中升起怜惜之意,轻轻搂住了他抚慰。    李承志心满意足地扎在兄长怀里,也不提自己是因为身负武艺才被勒令不许随便动手,只捡着被欺负的片段说了些,又道:“他们都有兄弟,就我一个孤零零的。”    李承嗣森然道:“你也有哥哥,若真恨哪个,说给哥哥听,哥哥替你出气。”    李承志心中震动,半晌道:“那也不必……”    他本是想向兄长撒娇,听到这话又想起幼年时遭此大变,一夕之间自九霄跌落泥沼,被些半大孩子骂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却倔强地不肯低头,夜里又是委屈又是不解一个人偷偷哭红了眼,那时最想要的便是父皇突然出现将他带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盼望渐渐成了空想,又被压入角落再不提起,他已习惯了自己保护自己,却不料今日听到了这句话,险些落泪。    他将脸颊紧贴在承嗣睡袍上,那料子极好,将渗入的液体瞬间吸干,不留痕迹。    他蹭了蹭承嗣胸口,闷声道:“哥哥,以后我来保护你。”    李承嗣有些惊讶,笑道:“怎突然这么说?”他抚摸着承志顺滑的黑发,又感慨道:“你说要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为公平正义执剑,可这世上谁善谁恶,又哪里这么分明……你哥哥手上也沾满血腥,若要除,只怕大衍头一个该挨你剑的就是我。”    李承志眨了眨眼,不解道:“哥哥当然是好人,这话从何说起?”    李承嗣道:“就你这么想罢了……你看这军中万事从简,我帐中却有床有柜,各色摆设一如宫内,落在兵士眼中,这便是不公。被我处罚过的人,死在我大军铁蹄下的人,虞府乃至大衍境内千千万万挣扎求生的百姓,他们眼中,这便是残暴。君王一步踏错,治下民众便要付出血的代价……我是个昏聩的……暴君。”    李承志仰着头看他,欲言又止。    李承嗣道:“孙悦的嗓子也是我毒哑的。” 第43章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喷出精液,只流着泪咬住承嗣乳首,将肉棒死死钉在他体内,体力迅速流失,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隔了不知多久,脸上传来不轻不重的拍打,承志渐渐睁开眼,发现自己仍伏在兄长身上,肉棒已经萎软,却仍紧塞在对方身体里。    他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哥哥,你真好……再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了……”    李承嗣反手又给了他一个耳光。    承志笑嘻嘻抓住他的手,亲了亲,道:“哥哥,你舒服吗?”    李承嗣不自然地侧过脸,道:“很好,下去。”    李承志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开心,只搂着兄长的腰,不时啄吻他两下,又道:“这感觉好是好,可是好累……”    李承嗣道:“你可以躺着让别人来动。”    李承志想了想,道:“孙悦的话……”    李承嗣面无表情道:“孙悦不行!”    李承志吐了吐舌头,歇得一会,阳物又开始勃起,忍不住搂着承嗣道:“哥哥,再来一次吧!”        *    黄昏战事方息。    孙悦与方五儿满身血腥与烟尘,顾不得更衣,联袂来见天子。    方进门,便有异样的甜腻呻吟传来。    孙悦眸色一深,抢上一步,撩开床上帐子。    两少年一起从被中探出头来,那七八分相像的两张脸挨得极近,眼里皆是漾满春意,说不出的媚惑诱人。    (待续)  ps:下更天雷关于弟弟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俺先顶好锅盖……    先劈半个    三十三    孙悦有李承嗣的特许,出入从来不用通报,这次战后有事要禀,却不料突然听到异样声音,全身登时蓄满冰冷气息。    然而下一刻他便看清被中另一人,见是他兄弟二人缠在一处,目中冷意稍退。    李承嗣尚沉浸在性事的愉悦中,通身粉红透着热意,唤了声:“孙叔!”便从被中钻出上身,向他扑去。    他兄弟二人整日都在床上厮磨,做一会儿睡一会儿,衣衫早已不知踢到何处去,孙悦下意识一接,手中竟是搂到一具白花花一丝不挂的躯体,不及细想,将薄被抢在手中,手上一掀一绕,呼啦一声,将皇帝按在怀里裹得不露半点肌肤,坐在床头,顾忌地回头看了一眼方五儿。    李承嗣惬意地伸手搂着孙悦脖子,仰头问道:“打赢了?”    孙悦沉默地点了点头,李承嗣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方五儿站在几步开外。    方五儿已自觉低下头,拱手道:“属下唐突……”    李承志不满地踢了踢腿;床上本只有一床薄被,孙悦一把抓走遮在承嗣身上,承志登时全身都露了出来,同样一丝不挂,肌肤水嫩腰肢纤美,不高兴地爬起来,瞪着孙悦。    “……救出田部残兵数千,田得利下落不明,应是之前被利齿藤攻破的时候遇难或被掳走……”    李承嗣懒洋洋靠在孙悦怀里听着方五儿回报,突然轻哼一声,却是孙悦确认般将手探了下去,接着眉头蹙起,面沉如水,冷冷看着李承志,瞳孔中隐隐带出杀机。    李承志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承嗣大半身子被孙悦搂着,修长双腿却随意地搭在床上,半个圆润的脚趾自被底伸出,承志对军务毫无兴趣,便觑准了探腿过去,以脚趾去搔他脚心。    方五儿仍在说:“……如今主公羽翼已丰,凉军接连败退,是时候发天子诏,回攻京师了……”    承嗣被这三人闹得混乱不堪,痛苦道:“朕知道了……反攻不急,正名正位确实不能再迟了……方卿你来拟,明日拿给朕看看……李承志你老实点!!”    方五儿听到这声,眉梢突地一挑。若只有天子,再怎样他都不会顾忌,但此时床上还有另个尤物,匆匆一瞥间还是未着衣衫的,即使是方五儿也不敢不避嫌,是以一直没有抬头,也就未看到承志样貌。这名字一入耳,他心中好奇,却强自压下,颇为知趣地道:“其余不过是些杂事,属下暂且告退。”    “站住……”李承嗣顿了片刻,不知在忍什么,半晌才勉强续道:“不必私下猜测,朕不瞒你,确实是你想的那个李承志……”    方五儿讶然抬头,道:“莫非是那位三殿下?!”    他二人对视,方五儿看到满眼雪白肌肤,绯红的乳尖微微挺着,十足情色气息,不由面上微微一红;李承志则无趣地打量他两眼,又转回头去羡慕地看着孙悦和他怀里的兄长。    承嗣道:“……对,方卿,朕交给你一个任务,上来,好好伺候一下三殿下……”    方五儿仔细端详皇帝表情,猜测他此话是否当真:“属下不敢,若是事后三殿下要寻属下的不是,属下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主公怜惜一下属下这条小命吧……除非……”    李承嗣不悦道:“跟朕讨价还价?”    方五儿盯着承志,舔了舔唇,不再说话,自觉伸手解衣。    *    孙悦一身铠甲冰冷沉重,承嗣赤裸的身体贴在上面,觉到些微刮擦的疼痛,却舍不得离开,只用力将对方的手拽出来,道:“别……别这样,孙叔。让我歇会儿……”    他靠在对方怀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方五儿。    方五儿虽不像孙悦那样拥有完美的肌肉,毕竟也是武将,身材亦颇不错,此刻裸着半身,已将承志捉在手中逗弄。    李承志扑腾两下,被来回吮吻,乳尖和下身都被力度巧妙地揉搓着,微弱地呻吟一声,软了下来,落在方五儿怀里。    方五儿出身显赫,男女通吃,从军前乃是京师有名的风流公子,李承志今日才第一次与兄长偷试此中滋味,哪里敌得过他的手段?不过片刻,少年便难耐地扭动着身子,鼻息急促,乳尖被捏得发红,痒得朝人身上蹭去。    李承嗣笑道:“差不多了……”    方五儿盘坐在床上,自背后抱着不安分的少年,让他双腿分开搭在自己双臂上,将他腿根扳得大开,一面抚摸一面微微调整角度,让天子将二人私处看得更加分明。 第45章 李承嗣察觉到自己仍含着孙悦的巨物,失去意识不过是一瞬的事,勉力动了动,道:“没事……”    他仍保持着跪伏姿势,体内那物有如铁铸,轮廓分明,不容忽视,承嗣只觉以这刑具为中心,无尽的麻痒与快感渗透全身,竟将那爆裂般的痛楚遮了过去。    孙悦俯身吻了吻他的侧脸,承嗣侧过头回应了他,而后小声道:“真想把你削细一圈……”    孙悦笑了笑,挑衅般将肉柱重重顶入,插得承嗣泄出痛苦而愉悦的呻吟,驯服地趴了下去。    他这里如兽类般自身后插入交媾,旁边承志却是仰面被捅得不住乱叫,纤美的脚踝勾在方五儿腰间,舒爽得连连喘息。    他不知从哪里学了些荤话,每当被挑到极致,便失神唤着:“啊啊……再用力些……哥哥,哥哥……插坏我……”    承嗣只想喊他闭嘴,然而体内畸形的巨物猛地一撞,呵斥变了一声被挤压得长而变调的甜腻呻吟。    他悲哀地想,自己才是要被彻底插坏了。    被弄坏也没关系。那凶器狰狞而粗暴,与孙悦的交合总让承嗣产生冒着生命危险的错觉,似乎下一刻便将被彻底捅穿捅烂,然而这死亡的阴影却让他难以抗拒地上瘾,只要被孙悦插入,他便情不自禁地呻吟喘息,全身每个毛孔都因快感而舒畅地张开。    此刻孙悦的抽插带着强烈的惩戒意味,他被捅得心脏砰砰乱跳,头皮如过电一般产生一寸寸炸裂的错觉,眼前忽明忽暗,几欲晕厥,却仍一味配合地分着腿,亮出体内最脆弱而诱人的部分迎接猛烈的进犯。    孙悦赤裸坚实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这处肌肤只是与对方相触便泛出淫荡的粉色,他只想回身紧紧抱住孙悦,咬一咬他结实的肌肉。    此时他兄弟二人皆是全身赤裸,在同一张床上被武将们狠狠操干,呻吟声和着拍打声此起彼伏,这景象淫靡到了极点,令人咋舌。    肉囊反复击打下两少年私处皆是一大片红晕,沾着晶莹的淫液,贪婪地咬着男人阳物。    孙方二人如较劲般不住抽插,承志与承嗣都被死死钳制着,雪白身躯被肆意摆布玩弄,时不时蹭到对方,承志眼中全是爽到极致的泪花,凑在兄长颊边亲了两下,又在方五儿的操弄下大声呻吟起来。    许久之后,李承志终于在一阵疯狂的顶动中哭着射了出来,全身无力,瘫在了床上。    方五儿拔出阳物,似笑非笑地瞥了孙悦一眼,俯身在承志耳边说着什么,少年眼角通红,扭头看了看兄长。    李承嗣也已射过,肉棒软软缩着,沾了不少白液,正侧身躺着,被孙悦自背后搂着,有气无力地插在孙悦肉枪上。    承志勉力撑起身子,爬了过去,握住承嗣萎软的性器,伸舌舔舐。    李承嗣被操了一整天,精神已不太好,性器恹恹地皱着,承志将白液从头到尾舔得干干净净,又将整根含入口中,轻轻吸吮。    前后同时传来的快感让承嗣难以招架,他难受地反手推着孙悦,却被牢牢按住。    那巨物警告般动了动,承嗣被深深穿刺,对那物又爱又惧,含着泪被迫承受双重的压榨。    承志吸着兄长的阳具,眼睛越瞪越大,几乎惊呆。    在他眼前极近处,一条粗得近乎畸形的肉具深深插在兄长后穴中,露出的根部可见青筋蜿蜒,十分狰狞,承嗣私处已被撑的半透明,似乎再加一分力便将崩裂。    如此近的距离令他能看到最细微的细节,带给他极度的震撼。    承志下意识地舔着口中的东西,举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比划了一下,乌溜溜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得混圆,不由伸手摸了摸。    承嗣身子微微一颤,承志吐出阳具,惊恐地问道:“哥哥,你……你还撑得住吗?”    他以责备的眼神看着孙悦胯下巨物,承嗣却未回答,只是伸手将他揽到身边,回礼般含住了他粉嫩的肉棒。    兄长的抚慰温柔而细致,下体传来的快感让李承志一时忘了之前的纠结,不再发问,闭上眼睛尽情享受。    方五儿伸手按住他的头,让他把承嗣被忽视的阳物再次含了进去,接着也侧躺下来,分开承志瘦弱的身上唯一有些肉的臀瓣。    里面藏着的小洞被干得通红,还微微半张着,里面满含着他射进去的精液。    方五儿搂住他,再次将阳具捅了进去。    承志前后两张小嘴都含着肉棒,自己下体又被承嗣不住吸吮,几处快感同时袭来,快活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尽力将口中之物含到最深,一一模仿承嗣对他做的动作。    这番刺激之下承嗣也起了反应,孙悦察觉到他兴动,便不再按捺,肉具猛烈进攻,直插到承嗣最软热的深处,死死顶着,肆意折磨那处娇嫩的内脏。    承嗣又痛又爽,眼角飙泪,口中却堵着发不出声音,只听得耳边啪啪声大作,他与承志抱作一团,颤抖着抵御肉刃袭击。    两人赤裸的胸膛上乳尖都已硬硬挺起,擦在彼此身上带来麻痒的快感,承志双眼发直,嘴角流下晶莹的银丝,被操得忘了口中动作,又被方五儿按着将天子阳物塞进喉咙,孙悦每次撞击都将它狠狠夯入承志喉中,呛得承志满脸通红,拼命推拒,好不容易挣脱,虚弱而难受地不住喘息。    他眼前那庞然巨物正狠狠责罚着承嗣后孔,淫汁几乎溅到他脸上,那深红色肠壁被箍在肉棒上微微翻出,还来不及看清又被猛然撞了进去,全然臣服在这刑具之下,显得柔弱而无助。    视觉的刺激似乎令几人皆兴奋起来,方五儿的抽插越来越狠,李承志的身体被插得不住摇摆,肉棒已接近爆发边缘。    承志仍着迷地看着兄长被蹂躏的秘花,越靠越近,终于忍不住伸舌去舔舐那被绷得十分惨烈的孔穴周边。承嗣小腹上被顶得现出清晰的阳物形状,十分可怖,承志以手不住抚摸,押那龟头处,又凑近了些,舔到了承嗣后孔边缘。    他靠得实在太紧,额头处都似乎被孙悦肉囊拍到,这一下猛插,他舌尖被孙悦巨物一带,同时塞入了兄长体内。    承嗣全身绷紧,大腿内侧不住痉挛,似乎被逼到了极致。    孙悦突地停下,承志也觉舌头十分疼痛,忙缩回来,然而身后的抽插令他被快感冲昏了头,又舔了舔承嗣几乎被撑裂的穴口,接着沿着上去,舔舐孙悦露在外面的半截阳具,不住以舌尖描绘那青筋走向,又来回吸吮他二人结合之处。    李承嗣僵了片刻,肉囊紧缩,龟头处小孔怒张,爆出一股白液,承志避之不及,被射得耳畔、脖颈中淋漓一片。    他茫然抬头,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按住他的头,坚定地将他推开。    方五儿顺势揽着他后退,李承志看到孙悦将巨物抽出,上面尽是白浊体液,显是已射在兄长体内。    他还未满足,羡慕地看着那东西,孙悦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示威般将承嗣拉了过去,按在胯下。    李承嗣沉浸在极致的高潮中,身体犹自微微颤动,神志都不甚清楚,被孙悦一按,便自觉地张嘴为他洗枪。    他身上满是不知道谁留下的掌印,捏痕,看上去十分凄惨,却乖顺地跪伏着舔舐孙悦狰狞的性器,似是吃着此生所尝过的最美味的东西。    孙悦长腿微屈,低头看着天子淫贱的动作,表情复杂。    方五儿弹了弹承志还硬的不行的肉棒,笑吟吟地顶了顶他,待承志难耐地呻吟出声,便将他抱起来,分开他两腿,持着他肉棒覆上承嗣后背。    孙悦猛一蹙眉,便要抽身,承嗣却在此时竭力吞吃着他的阳具,依依不舍地扣住孙悦的腿根,牙齿威胁地蹭了蹭。 第47章 孙悦安静地看着他,拥抱着这具身体。    这少年虽全身赤裸,却毫无羞手羞脚的畏缩、局促之态,身体放松地伸展着,通体带着性事后的惬意与心满意足,一双手臂松松挂在他身上。    孙悦带着歉意吻了吻他手臂上自己留下的凌虐痕迹。    登基至今尚不满一年,怀里这人已褪去了过去那层稚气,渐渐成熟起来;那日迎他归营时,少年天子端坐马上,身边亲兵虽不多,却隐隐有了先皇那种威严气势,策马的架势亦有模有样,颇能唬人。    只是这代价太过沉重……    孙悦抚摸着天子安睡的侧脸,眼中满是愧疚与自责。    承嗣眉毛很黑,眉角弧度柔和,颧骨不高,鼻梁挺直,鼻尖似映着珠光,薄唇颜色很淡,触感却很柔软。孙悦一一抚摸着;其实承嗣的相貌绝非福相,距离凉国所推崇的美貌宠物更是相差甚远,只能算得上清秀二字,与李承志在一处时,更衬得对方无比美貌、柔弱。    他已有了不算明显的肌肉,开始由少年的青涩向成年男性转变,若此时送去大户人家作娈宠,也是万万入不了大家的眼了。    孙悦却无比珍重地一遍遍吻着他,并将承嗣完全锁在自己怀里,如守护着自己的生命。            李承嗣第二日醒来时只觉腰酸得像断掉了一样,下身微微胀痛,肠道里还留着鲜明的异物感,不由哀叫一声,又倒了回去。    连咽喉处都觉得火辣辣的……他恨恨地锤了一下枕头,然而又忍不住回味,竟觉得口中有些空虚,很想再吃一次。    夜里依稀仿佛做过什么梦,他蹙眉想了想,半点印象也无,便丢开了。    门口有些声音,他翻了个身,李承志探了个头进来。    这少年鬼鬼祟祟四下一打量,发现孙悦不在,大喜,扑到床上,唤道:“哥哥~”    李承嗣痛呼一声,以一根手指顶开不住向前凑的承志,咬牙道:“别碰我的腰!”    承志乖巧地为他按了按腰,又控制着力道捶打着,道:“哥哥,舒服吗?”    承嗣也不答话,只自鼻中嗯了一声,问道:“你没事?”    承志吹嘘道:“哥哥太小看我啦,一开始习武时那难受劲比现在狠多了……”    两少年斗了一会儿嘴,承志也躺了下来,道:“哥哥你昨晚怎么不睡龙床?这边寒酸死了,也没个人伺候……说起来孙悦可真吓人,后来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承嗣道:“什么怎么样?回来就睡了。”    承志道:“跟要吃人似的,我可担心你啦……唔,其实想想最多也就再‘那个’你两次,他又不会叛你……”    承嗣恐吓地做了个要拧他的手势,承志装模作样地一躲,接着又笑嘻嘻地揽住兄长。    他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门口亲兵齐齐道:“将军!”    李承志登时慌了手脚,朝旁边一滚,无处可躲,连忙钻进被子,靠在承嗣身边,企图伪装自己不存在。    然而刚躲好,他又一愣,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藏起来,便自被中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朝外看去。    李承嗣好气又好笑地把他的头按下去,心想那么多人看着你进来,你当别人都是瞎子?    承志闷在被里,却仍不安分,小声叫道:“装睡,快装睡。”    承嗣依言闭上眼睛,嘴角仍带着一丝笑意:他疼爱这个失而复得的弟弟,并不介意与他玩些游戏。    他听到孙悦进了军帐,似乎朝这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过屏风了没?一定是看出来了,承志这藏得也太拙劣了……    他想着孙悦走近时的反应,童心忽起,很想闹闹他,对他撒娇。    然而这却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有人闯进来低声道:“将军!那边来的信……”    一阵漫长的沉默,孙悦似乎在拆信。    那人又道:“孙将军……可是下了决心?”    承志蠕动蠕动,钻出半个头,小心翼翼地朝外看着。    “如此,属下先恭喜将军了……来日屠龙事成,荣华富贵高官厚禄自然……呵呵……将军可要回信?”    孙悦的影子投在屏风上,似乎背对着他们,蹙眉示意那人出去说,两人一道出了帐子。    李承志掀了被子,疑惑道:“他们在说什么?”    承嗣沉默地看着他。    承志眉毛越皱越紧,道:“难道有人要投凉人?屠龙……是说哥哥你?”    他倒抽一口冷气,跳下床道:“我跟去看看仔细!”    承嗣冷冷道:“站住。”    李承志道:“哥哥不想知道?”    李承嗣道:“这需要孙悦自己告诉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说得对,他不会叛我。”    他自嘲道:“若连孙悦都不能信,这世上我还能信谁?”    过渡章节,很多鸡零狗碎的东西要交待,随便看看吧……      三十六 第49章 先前那汉子护着老者,拨马就走;后来的那人长刀一横,当当当当出手如风,竟是瞬息间便挡了数刀!    几次袭扰下来凉军也已熟悉这帮人,知道让这人再拦上片刻,便要追之不及,已有人摘下弓箭,拉弓欲射。    这握着长刀的青年猛一松缰,借着对方兵刃一磕之力竟是倒飞而出,如后脑生了眼睛般稳稳落在那老者马后,倒骑着舞开兵刃,眼明手快,将飞来的羽箭一一磕飞!    这手实在漂亮,连凉军内都爆出了几声喝彩,又自觉压了下去。    这帮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瞬息已出了射程,还有人欲再追,那头领没好气道:“算了,赶路要紧!”    他们虽根本无法给凉军带来丝毫损失,但严重影响了行进速度,那头领急着缴令,只催着队伍赶紧上路,一边啐道:“不就是前几天睡了个兔子……真是帮刁民……”    身旁有人巴结道:“将军神威,衍国人望风披靡……”    那头领笑道:“屁!这才几个人。”转而又自满道:“前阵子出了不少粮车被劫的事,利齿藤将军竟派了这么多人来运粮……真是浪费!本将手里的刀可是好久没饮血了,跑来给前面几批运粮的饭桶擦屁股……衍国这群杨柳兵,公子哥儿似的风吹吹就倒,焉能撼我大凉军威?”    汹涌的谀词中,队伍又行进了两盏茶光景,探马来报,这条路前方穿了片林子,前方路虽是通的,林子却颇密。    衍国境内多山多林,土质很差,砂石多,他们这种载满粮草的大车只能在铺好的路上的走,是以一直走的都是同一条运粮的路线;但原本那条路被山石所阻,才在岔道口换了这条路,原本想着也通得过去,问题不大,这路上的情况却知道得不如前者详细了。行军时穿林而过本是大忌,一时间那头领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副官道:“头儿,要么折返回去?”    那头领想了想,道:“算了,我们有两千人,怕个鸟?一来一回得多花多少日子,误了时日,我可吃罪不起。”说着一提缰,喝道:“就算那十几个人又去前面埋伏了,也不过就是来送人头的罢了,继续前进!”    *    远处密林边缘有两人正远远注视着这一幕。其中一人宽袍大袖,儒雅从容,唇角带笑,正是方家五将军;另一员小将骑在马上,玄盔玄甲,足蹬踏云战靴,斜挎硬弓,英气勃勃,正是大衍流亡中的皇帝,李承嗣。    凉国入侵以来所占的土地已在几次战斗中夺回了十之二三,李承嗣发天子诏后天下多有应者,兵力财力都在急剧增加,而京师方面以万年不变的假冒之说搪塞之后,再也顶不住压力,无法再打三皇子的旗号,直接由太后垂帘听政。方五儿几次试探问过何时回京,李承嗣却坚持要先打退凉人,并亲自潜入凉军占领区,试验新战法。    眼看着那运粮队停了停,接着缓慢地进了林子,直到整条蜿蜒的队伍全部消失,方五儿微笑道:“这回成了。”    李承嗣扬眉道:“真是不容易,下面看达能部的了。”    方五儿道:“万无一失。达能部善于攀援,一旦进了林子,可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林中幽暗,那头领突觉不对,抬头去看,只听一片沙沙的弓弦声响,无数利箭自头顶倾盆而下!    李承嗣道:“张君瑶倒是摸出来不少好法子……”    方五儿嗤笑道:“不过是反复偷袭外加打不过就跑罢了,真要决胜负,还得靠大军实力说话。若说有用,最有用的倒是就地训练百姓……我们人实在太少……只是这些平民战斗力也不怎么靠得住。”    李承嗣道:“莫说大话——虞府可是拖住了十万凉人。顾子娴在雍城屠城惹了众怒,田得利当时不过一介商贾,也敢当街杀人,纠集人马与凉人对抗……眼下我们主力还要顾忌利齿藤,东线这么多州府沦陷,全都等大军来要等到哪一天?我们占了地利,现在,是到了拼人和的时候了。”        一众凉军路上几番交手下来,早生骄兵之心,哪曾料到竟突然面对从天而降的打击,一时无数人惨叫,胡乱挥舞兵器,顾不得阵型,纷纷四下逃开,背依大树求一丝喘息之机。    那头领大喝道:“镇静!列队!保护粮车!……”话音未落,突听得耳畔一阵厉风,有人一跃而下,利刃当头劈来!    方五儿道:“这次有袁希和达能部在,不会失手,若全靠组织百姓,还需多多训练,以免损失过大……”    李承嗣笑道:“硬碰硬的拼杀还是不急着来,只要能拖住敌人,慢慢一点一点磨也成,积少成多,亦不容小觑。”        那头领毕竟亦是战场猛将,竟是未慌了手脚,摘下长刀猛的架了上去,兵刃相撞,发出沉重的金铁之声,竟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崩裂!    这一刀携着自上而下的冲力与来人的体重,威力远超平日,竟将他兵刃荡了开去!    这青年衣着未换,赫然便是之前拨打羽箭,掩护那老者撤退之人,只是此时行动似比之前还快了几倍,有如鬼魅!    他身旁亲兵大声呼喊,不顾自身,纷纷抽刀相助,来人身在半空,眼看无处可躲,将与这头领同归于尽!    方五儿道:“袁希乃是主公亲卫,若是……”    李承嗣道:“他是守卫者,帝君有难,亦有带兵作战的职责,过阵子,朕要调他去西北,看好宇国那两万人……眼下不过给他练练兵,怎么,你还怕他争功?”    方五儿忙道:“万万不敢!”他转移话题道:“张君瑶那册子上还写了些别的,主公怎么看?”        那头领情急之下弃了刀,身子一侧,欲躲过这一刀;只要缓得一缓,空中那人必将被数名亲兵直接砍成数截,再无威胁。    然而众士卒的刀皆是砍了个空:只见那人在空中身子一折,竟是扭成了极不可能的姿势,躲开了两道横劈的刀光,兵刃借力一撑,足尖在某亲兵的枪尖上一点,整个人竟十分利落而漂亮地倒翻了过去,一下子出现在那头领身后,两条长腿直接钩住了他的脖颈!    数人发一声喊,那头领本能地伸手去掰,只听得身体里发出轻微的“咔嚓”一声,视野刹那间转了个向。    临死前,他看到几辆粮车上冒出火光和浓烟,一片混乱中,背靠着树木的手下许多人脖子上被无声无息的套了绳索提起来,头软软垂在一边。        李承嗣道:“你是指什么?伐林置田,推广农耕?这不可行,粮食虽然是个大问题,但若流沙海的悲剧重演,大衍将有灭种之虞……他是对粮食执念太深了。不过其他条目尚可一试,他也是盼着我大衍国富民强……”    方五儿道:“伐木不可过十之一,伐一还一,乃我大衍数百年来的国策,自不可能更改。不过……”他试探道:“主公可翻看过他第一卷中所书取士之策?”    李承嗣微一沉吟,道:“是冲着世家大族去的。”    方五儿道:“主公英明,一语中的。这零零碎碎许多条,看起来各不关联,拐弯抹角,却隐隐都在限制地方大族的利益,阻挠名门子弟的仕途……各地名族历来皆为朝廷出力许多,这次天子诏发出后,安西许氏、雍北林氏、常悠盖氏,纷纷举兵相从,他们都是一心为了主公……”    李承嗣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垂下目光,微笑道:“朕自然明白……”他甩镫下马,方五儿讨好地扶了一把,道:“那边差不多该结束了。”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枯枝折断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蹙了蹙眉。    李承嗣懒洋洋道:“去看看袁希收拾得如何了,晚些时候我们去将粮食发还给百姓……”他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根箭,卸掉铁箭头,摘下弓,道:“……小心老鼠偷食。”    他猛地回身,朝向树上某处射出一箭,又快又准,只听一声惊呼,树上掉下一个姜黄色的毛团。 第51章 这套无赖战法经过方五儿的修正与补充,大范围推广,最大的优势也是靠了各地百姓的配合。他们比不得虞府,人人来去如风,随便哪个都能顶半个兵;然而人口较虞府稠密得多,近些时日受凉人欺压,甚至有血海深仇,十里八乡间互通声气,各想妙招,各种消息传起来竟比虞府还要快上三分。    随便如何行军都逃不过所有人的眼睛,只要小股人马落单便有敌人闻风而至,这看不见的巨网令凉军几乎崩溃,然而当利齿藤做出这个决定,同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轮到衍军被打懵了。    凉国本就民风彪悍,单兵战斗力较衍军高出一大截,更不用说那些不过拿了几个月棍子的村民,是以拆散成这样也并不心虚。他们既不再数百数千的行动,也不再占据村镇等着人来攻,转入暗处,行踪一下子便变得难以把握起来。    自然,他们对大衍的熟悉远远较当地人差,在山林里转悠几圈,一出林子便意外撞到衍军大部队的情况也出现了不少次,这种数十人的小队自然是一个泡也冒不起来便沉底了;但是衍军亦无力在全境范围内安插大股人马逮人,更多时候,是凉人小队呼啸而来,呼啸而去,打击毫无防备的村庄,城镇,掳走钱财,杀人放火。    李承嗣眉头锁得死紧,恨得牙痒。    “竟比之前还要嚣张……”天气炎热,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呼出一口气,看向几个心腹将领,道,“难道竟破不了这个局?”    李承志靠坐在他神边随手给他打扇子,那毛团衣服早不知丢去了何处,此时一身翠绿色几乎透明的短衫,荷叶边层层叠叠倒是显得十分清凉,裙子短得令人不敢直视,露出雪白的手臂与大腿,手腕脚踝上套着细细的银丝镯子,动一动便响起清脆铃声。    数月来李承嗣与方五儿调兵遣将,与凉人斗智斗勇,皆被晒得有些脱型,唯有他毫无担忧,终日钻林挖洞,下河摸鱼,玩得不亦乐乎,肌肤竟是愈发白皙水嫩,如冰雕玉琢,比起跟着出兵倒更像是仙宫溜了一圈回来,唯一的成果便是终于练出了一身打猎的好本事,常常能捧些野味回来讨好兄长。    他对这些复杂的军情既无兴趣又听不懂,懒洋洋地又打了几下扇子,嘟囔着“九九、一百,该你了!”忙不迭将那扇子丢到承嗣手里。    李承嗣无奈地接手,给自己两人扇着,又道:“这么看来,当初还不如不打……”    李承志出现在皇帝身边已有数月,起初还有些人犯过些嘀咕,但后来天子的恩宠简直连瞎子都看得出来,只怕未来皇后也没这份待遇,众人便不敢再多言,并逐渐习惯了这少女的放肆;然而此刻这骄纵的动作和少年皇帝宠溺的回应仍然令许多武将眼前发晕,被震得不知作何反应。    方五儿瞥了承志一眼,笑道:“主公何出此言?”    承嗣苦笑道:“若倾全力对付利齿藤主力,稳步推进战线,未必就会面临今日的乱局……”    裴宣德眉头深锁,嘴唇微动,似要说些什么,却又有些犹豫,看向在座其他人。    孙悦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方五儿笑道:“非也……主公这次出兵,已经直接掏空了凉军的后方,将敌人全盘崩溃的时间拉前了至少几个月时间……此刻的乱局一过,凉人便再无立足之地。利齿藤此招看似高明,实则无奈,不过是保命的招数罢了。主公看他们现在这行径,有没有想到什么?”    承嗣蹙眉道:“最初凉人西侵那段时候?”    方五儿道:“是,他们再没有占我大衍国土的能力,只得转回最初的劫掠与杀戮,不,比最初还不如——那时他们还能掳我子民,将人口、牲畜与财宝运回国内,眼下却是各自为战,所得不过勉强维持生存,连人质都无法携带。主公莫看他们眼下嚣张,其实他们已从威胁大衍国祚的大敌,沦为匪盗之流……这些不过是最后的疯狂挣扎。仗着主人家顾忌自家瓶瓶罐罐不敢放手狠打,拼着性命闹腾一番的鼠辈而已。”    这话引得帐内气氛为之一松,承嗣笑道:“方卿说得有理。但既然是自己家里,这些瓶瓶罐罐若是磕了碰了,朕还是心疼得很。众卿有什么对策?都说来听听。”    几名将领互相交换个眼神,有个末座的年轻将官似乎有话要说,李承嗣看了他一眼,依稀记得此人是方五儿嫡系心腹,当初京城便见过的,直接点名道:“周将军……”    那人有些局促,道:“陛下,利齿藤身为名将,不会看不透这一层。他应该也不满于此时战局,只怕仍在暗处寻机……臣想,他一定有法子迅速召集手下,短时间内变出一只拥有数十万兵马的大军。”    李承嗣缓缓点了点头。    裴宣德插嘴道:“凉军虽然看似分散,细算起来,还是有几处地方密集些,不如早做布置,免得他们突然合流,汇出一支队伍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方五儿笑道:“也可能打算分成小股人马各自越过我们防线,到后方集结……”    承嗣道:“我们面前,背后都是大衍国土,虽说朕也怕他们打到里面去,但若真过去了,也算不得什么大威胁——京师也不在我们手里。利齿藤怎会花这许多心思来……朕看他还不如……”    他突然一顿,思索了一会儿,问道:“方卿,若让你守城,对抗利齿藤全部兵力——十几二十万应该还是凑得出来的——你需要多少兵马?”    方五儿莫名其妙:“陛下,这要看守哪座城……城防工事,军心,粮草和兵器储备都会有影响,而且,要守多久?”    承嗣道:“用不了多久……一个月,不,半个月就够了。利齿藤既然在寻找机会,朕可以送他一个机会!抛出一个城去做诱饵,兵力不能太多,要让他有信心绝对能直接拿下,也不能太少,要让他主动将遍地散兵集中起来才有希望攻克……”    一侧的孙悦似乎明白了什么,眉头深锁,面色凝重地盯着李承嗣。    方五儿道:“若是雷水青木这种城池,至少要五千人,这是最低的数目了,毕竟四面城墙都要安排人手,他若真的集合全部兵力,可不是个小数目……”    李承嗣道:“好。”他又看了一遍行军地图,指了几个凉军出没频繁而兵力密集的地方,道:“孙叔,你来具体安排,把我们手里的人马分成几队,分头去这几个地方剿灭凉军,路上大张旗鼓,声势越盛越好……保持信禽联络,若凉军来攻城,烟火为号,见即急返,以此逼利齿藤决战……方卿。”    他认真道:“去把雍城还活着的百姓都迁出来吧,送到周围各城暂居一月,以免万一城破……”    李承志无聊地在他身边趴了许久,终于插嘴道:“为什么你要他攻城,他就要攻呀?利齿藤又不暗恋方五儿……雍城有什么宝贝吗?”    承嗣摸了摸他的头,笑道:“现在没有,不过很快就要有了。”    他对上孙悦明显不同意的眼神,却难得的并未服软,而是回以坚定的目光:“眼看攻不下我大衍,劫掠也非长久之计,每多拖一天形势便不利一分……若此时利齿藤突然发现,大衍皇帝只带了几千人守在一个孤城里,身边名将各赴东西,短时间内都无法回援……你猜他是打,还是不打?”    他笑了笑,道:“只怕明知是饵,也会赌上他手里所有筹码,拼上一拼。”          三十九      雍城本是大衍东南一座不起眼的小城,周边林木茂盛,盛产各种药草、香草,城中做香料盒的手艺可谓一绝,连京师亦有耳闻,至今宫中仍有不少摆设产自雍城。有这几样特产在,往来商贩络绎不绝,如田氏这等大商家也在此设置分号,使这小城也多了不少繁华气息;本城与下属诸县人口曾有二十万户之多。    然而当方五儿前来迁走百姓时,搜罗整座雍城,登记造册,竟已不足五千户——这也是李承嗣选择此城的原因之一,万一计划失败,城池失守,不致引来血灾,涂炭生灵。    顾子娴破城后曾将上千手无寸铁的平民拉上城头杀人立威,并将数万户人作为战利品分门别类送回凉国——壮年男女自然用途广泛,漂亮的少年少女可以贩卖做宠物,各种手艺人和工匠本身就是一笔财富,老人和小孩只要能撑得住长途跋涉,活着抵达目的地,一样可以作为矿场、作坊的劳力,补充凉国本地人口的不足。    这样赤裸裸的掠夺激起了许多反抗,然而在凉军铁蹄下均被轻松压制,直到某日顾子娴出行时,田氏商号的老板半途拦马,声称有宝物进献,向其赎取铺子中上下伙计。    “商贾重利轻义,虽有资财却一向被轻视,顾子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敢铤而走险,做出这等事来,猝不及防,竟就此丢了性命。”李承嗣站在雍城的街道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据说就是在这条街上发生的事。”    整座城池一片死寂,街心似乎还残留着洗不去的陈旧血痕,两旁店铺皆是空空如也,一扇残破的门板被风吹得晃了晃,发出吱呀一声。    几只雀子扑啦啦飞了下来,旁若无人地在地上啄了几下。    承志好奇问道:“那后来呢?那人跟顾子娴真的同归于尽了?”    承嗣道:“不,当时群情激愤,他当街高呼,纠集了一批人,从商贩到工匠,从平民到衙役,几乎是闹了场暴动,藉着这股混乱,迅速冲出城去了……而后游走于雍城附近,联合周边村镇逃难的百姓,并收编朝廷败兵,与凉人对抗了整整三个月……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撑住。孙叔击败利齿藤主力后,并未寻到他,眼下生死不知……”    那几只灰色的雀子蹦蹦跳跳,灵活地偏过脑袋,以黑亮的小眼睛打量这二人。    李承志将手负在背后,学着它们一跳一跳,“说起来孙悦他们走了有半个多月了吧?哥哥你猜错了哦,利齿藤根本不睬你~” 第53章 李承嗣一手按在他肩上,却不对他说话,只对副将道:“凉人的云梯太过简陋,钩杆可以暂且卸了,大家只用撞杆,方便行动……”    他的声音稳定有力,承志被兄长的镇定所感染,略略松了一口气,紧紧贴在承嗣身边不敢稍动。    城头搭上来的云梯明显是就地取材,临时所制,有些上面还带着粗糙得足可以划破手掌的树皮,更不像衍国标准配备的云梯那样有钩锁可以钳住城墙,也就用不到专门破这机关的钩杆,把好时机和用力角度只用撞杆就能将其推倒。幸亏如此,否则以凉人的军力全数压上来,雍城只怕半天时间就将易主。    这还是有副将提醒,加派人手值夜,做足准备之后的状况,这些兵绝大多数来自京师,根本想不到雍城夏季也会有如此大雾,李承嗣自己也未料到,若无人提醒……他不禁暗自打了个冷战。    “陛下!”一名传令兵匆匆奔来,单膝跪地:“东城守将阵亡!东城门告急!”    李承嗣拳头猛地一紧,又松开,从容不迫开口吩咐,将身边最后一名副将调去东城,并抽调五百人补充东城兵力。    东城局势刚稳住,几名传令兵几乎是同时奔来:“西门告急!”“北门告急!”“西角楼沦陷!”    自凉军发起攻势不超过一个时辰,四门竟是同时落到崩溃的边缘!    李承嗣瞳孔微微收缩。    几国数百年来历次交战,高明的攻城方多采取围三阙一之法,并不合围,以免敌人以为毫无后路,拼死抵抗给己方造成过大损失,而围城到一定时间,城内首脑人物可能自该门出奔,此时设伏捕捉,较攻城更为容易,又能轻易瓦解敌人军心。便是直接攻城,亦多选一或两个方向派上主力,其余几门采用佯攻牵制或者盟军负责,尽力将每分兵力都发挥出最大作用,避免浪费。    利齿藤此时既是孤注一掷,将雍城四门都围得水泄不通,实在是摆出了势在必得的姿态,但哪怕以他占绝对优势的兵力,四门皆非佯攻,这代价也……    承嗣飞速思索,利齿藤要速战速决,但不知李承嗣人在何处,为竟全功四门同时进军以防万一?    他长出了一口气,喝道:“来人,举天子旗!”    他凝望着正南方,那浓雾之后,是利齿藤的中军大营:“朕就在此处……危机不退,朕不下城,与诸位将士同生共死!”    承志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话激得城上众军心头一阵热血,背后的天子似乎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将士气推向顶峰。    无数士卒的刀剑汇成一面巨大的铁盾,燃烧着熊熊火焰,压向飞蛾群般的凉军!    南门战事的平衡被打破,战线缓慢而艰难地前推,某一刻,凉人几乎无法在城头立足!    李承嗣微微松了口气。    “接下来只怕我们要面临一场凶猛的反扑……”他抬头望去,东方愈来愈亮,雾气正在淡去:“承志,你去内城躲一躲,等这波人……”    “不!”李承志愤怒地打断了他,道:“我不离开哥哥!”    承嗣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南门的凉人似乎被打懵了,攻击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之机。    其余三门不再传来急报,如他所料,南门异状似乎令利齿藤得到了什么讯息,敌方开始集中兵力。    “好吧”他微微一笑,飘扬的大旗下,玄色庄重的天子伞盖在风中微微摇摆,雾气中若隐若现,高高的城头上这处越来越显眼,吸引了许多目光。    “撑过这波猛攻,就要考持久力了,看看我们兄弟能坚持多久!讯号前面已发出去了,若是快马加鞭,方卿七日便能赶到,孙叔路程远些,十日也足够了……”    他还有句话未说出来,以孙悦对自己的紧张程度,甚至可能比方五儿回来得更快。    此时李承嗣并没有想到,自己的猜测错得有多离谱。      四十一      城头一片狼藉,阵亡的将士尸体被放在担架上,一具一具送下城墙。    许多士卒在整理废墟,检视机关,补充沙土和火油,运送箭只。当担架路过他们身边时,所有人都默默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安静地站着看他们缓缓经过,目送战友远去。    也许明天躺在上面的就会是他们自己。    担架经过李承嗣身边,他一手撑着垛口粗糙的砖石,疲惫地看着这条队伍。    一人踩到了什么,担架微微一侧,“叮”的一声轻响,有什么落在地上。    承嗣下意识地叫道:“停一下。”    抬着担架的两个人又走了几步才意识到皇帝便在一旁,连忙停下,只见承嗣上前两步,俯身捡起了什么。    那是一个极精巧的挂坠,一对小而可爱的孩童鞋子荡来荡去,上面还缀着绣工精致的小小虎头。    李承嗣握着这东西,思绪忽地飞到了半年前的雷水城。    那之后孙悦为了防止细作传递信息,对军营周边看得更严,只怕再也没有人能买得到这东西。    他的孩子应该已经出世了,不知是男是女,是否平安……    承嗣默默地将这挂坠放在他胸口,后退一步,看着队伍缓缓启行,走下石阶。    潮涌般的无力感袭上心头,李承嗣闭了闭眼,满脸遮不住的疲倦。    承志茫然地抬起头,道:“哥哥……”    承嗣伸手将他按在怀里,什么也没有说。    承志靠在兄长身上,低声道:“我有点难受,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你没事就好。还好哥哥没事。”他挣脱出来,看着承嗣眼里的血丝,心疼道:“哥哥,你先去睡一会儿吧,有情况我会叫你。”    这话方落,又有传令匆匆奔来:“报——!陛下,东城敌军开始攻城!”    李承嗣安抚地摸了摸承志的头发,问道:“大约有多少人?”    “约莫两三千人,没有投石机。”    承嗣点了点头,道:“多半是佯攻,也不要太轻敌,让你们队长自己斟酌吧。”    承志看着那传令上马跑远,又回头看看兄长强撑的样子,喃喃道:“已经十三天了……哥哥,孙悦他们是不是不来了?” 第55章 远处凉军大营一阵混乱,一队人马横冲直撞,隐隐约约间一杆大旗飘在空中,上书一个“方”字。    李承嗣的激动慢慢消退,心里竟隐隐有些失落。      四十二    这支人马约有近万人,强势突入凉军后方,杀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而后马不停蹄继续冲杀,摆出一副欲擒贼擒王的架势,直扑中军而去。    凉军一片大乱,从城头望下去只见四面八方的凉人皆向主营涌去,如道道洪流汇入大海,虽一时忙乱,人数却绝对占优,方字大旗下的援军如一叶扁舟,似乎即将被直接淹没!    李承志一声惊呼,却见那队人马突然转向,似乎放弃了救援欲逃之夭夭,向外疾奔而去。这一手出乎敌军意料,外圈正是空虚之时,竟完全无力阻拦,眼看着这些人即将成功脱险。    承嗣眉头深蹙,冷冷道:“点一千骑兵,跟我来!”    围城十几日来,这已是他第三次领兵出城,前两次一次是偷袭骚扰,另一次是追着攻城失败的残兵痛打落水狗,均是看准了情势后才出击,又十分谨慎,绝不恋战,是以损失极微,李承志不便再阻拦,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道:“哥哥,你快些回来……”    他并不懂为什么方军已退,兄长还要出城——如果说援军是怒涛中一叶扁舟,承嗣这一千人简直是一片树叶,绝无撼动敌军的可能。    庆王看着承嗣快速下城的背影,又看向远处那支人马,若有所思,拍了拍承志的头,道:“莫要担心。”    李承志一边悬心兄长,一边气鼓鼓地一甩头,道:“不要摸我头!”    庆王也站到城垛边向下仔细观察,悠悠道:“你小时候,本王还亲手抱过你……”    李承志炸毛道:“你还觊觎过哥哥的位子呢!离我远点!”    庆王并不与他一般见识,看着城外,自言自语道:“方家小子真是不容小觑……若有老夫机关相助……”    随着他这句话,远处方军竟未脱离,又是一次变向,冲着方才凉军调动中明显兵力薄弱的左翼斜插了进去!    与此同时,承嗣的骑兵也已出现在了视线内,长刀一挥,直冲敌阵!    只是他这方向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并非是朝着援军所在的左翼,而是冲着中军偏右去的。    承志傻眼了,道:“哥哥下去早了,下面看不清楚那么远的地方吧?我们导引的旗手在干吗……”    庆王淡淡道:“看着。”    话音刚落,只见凉军迅速应变,几乎是须臾间,便分出近半人马迎上了承嗣的骑兵队!    他们冒着被衍军围歼的危险,聚集兵力,不惜以人命填壕,没日没夜地攻城,为的不过就是这个:擒杀衍帝李承嗣!    雍城从来算不上是难攻的大城,就在不久之前刚刚被凉军占据过一次,其中虚实凉人多半心中有数,此次来攻,自然也不是为了再占雍城一次——该刮的油水早就刮光了——而是将计就计,欲一举擒下这个自作聪明的衍国国君。    只要能抓到这人,进可攻,退可求和,局势立变,哪怕用几万人来换,都是划算的。    岂料本该第一日便攻下的城竟是硬生生撑了半月,衍帝明知凉军心思,却仍几次三番主动挑衅,亲自领兵出城——而他们还没有抓住机会!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这令凉人早已憋足火气,此刻军令一下,无数人立马转身扑向承嗣大旗所在处,势若疯虎!    城头都似乎能听到凉人野兽般的吼叫声,那一队骑兵在大股敌军映衬下显得弱小不堪,承志紧张得攥住了庆王的衣袖而不自知,低声自语道:“哥哥,快跑啊,快啊……”    喧嚣的战场中,城下之人竟似乎听到了这极微弱的呼唤,还未冲至能看清对面凉人面孔的距离,便忽的齐齐拨马,整个队伍有如一体,在战场上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形。    这弧形长而流畅,丝毫未曾停顿,斜着由右向左掠过,而后指向城门,似乎领军之人发现无可趁之机,不待与凉人碰头便欲龟缩回雍城。    这回撤的时间实在太早,凉人追之不及,死死缀在后面放箭,却未能阻住分毫;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骑兵队撤退之时,与方军队尾轻轻擦了个边。    是的,李承嗣出现以后,全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这不过千人的小队上,方五儿身畔压力大减,轻易冲破阻挠的泥潭,穿透了凉军左翼。    南城外是利齿藤主营所在处,驻兵本就最多,这一番闹将起来东西两面已在飞马驰援,但尚不及合围,方五儿这一手以进为退,突破后不必再顾忌身后拼命追击的人马,觑准了来援敌军尚未填上的薄弱处几回冲杀,撕开了一道口子,轻轻松松自西南角脱围,扬长而去,再不回头。    只是在突围之前,巧合一般的,调头而来的衍军也恰恰横掠过此处,疾速的奔驰中,某一瞬间,两军队尾似乎挨得极近,几乎是擦身而过。    庆王皱起了眉头。    若在凉人方向看,或许会以为这两支人马皆被追得狼狈不堪,纷纷逃命,顾不得其他,然而如此居高临下,庆王却看得分明:方五儿明明是有机会与承嗣合军,掩护他退入城内的!    “你们兄弟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他话音一顿,突然转眼瞄向承志,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道:“你就这么担心他?我看,你哥哥可未必把你放在心上,这时候只怕已经金蝉脱壳,逃之夭夭了……”    李承志一时未反应过来,松开他的衣袖,后退一步,茫然道:“啊?”    庆王续道:“他定是随方家小子逃了……难怪要亲自领兵。好计策,凉国的崽子们只怕还未反应过来……再围上几日,你我便要一起为这雍城陪葬了。自古天家无兄弟,做了皇帝的人更信不得,你一片赤诚,不过是他掌中随时可抛的饵……”    承志呆呆道:“不会啊,哥哥知道的,凉人捉不到我~”继而眨眨眼睛,疑惑道:“你被父皇抛过?”    庆王不悦地转头扫了一眼城下,目光倏地定住,喃喃道:“用不了几日,他是打算……今天就把雍城送出去?!”    *    之前承嗣两次领军出城,皆是出其不意,且凉人最初并不知道打头的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只顾防止有人突围,是以每次皆能全身而退。然而这次情况完全不同,几个方向的敌军都烧红了眼,疯狂打马,便是弃了雍城,李承嗣也是非拿下不可!    追击的人数太过庞大,越众而出的尽是骑兵,这一刻整个大地都在随着马蹄的落地颤动!    虽然衍军回撤太快,导致追得最紧的人也尚未进入弓箭射程,然而他们仍不住开弓放箭,不求准头,但凡能干扰到对方分毫,都是莫大的胜利。    这段距离看似遥远,两方尽发全力之下,却几乎是转瞬便过,南城门已然大开等待,追在前面的凉军似乎已能看清敌军队末的马尾!    照此趋势,凉军已然无法阻止承嗣逃入城内,然而如此近的距离,城门决计关之不及,雍城易手只怕就在今日!    一名凉国先锋紧夹马腹,全神贯注地盯着衍军的黑旗冲锋。此刻想要减速亦是万万不可,他仿佛看到了城门一关,洪流般的骑兵收不住脚,在巨响中尽数撞在墙上的场景。    但看这已被砸得破破烂烂的城墙——他甚至有种错觉,哪怕是撞,也能将这座城池撞塌!    “嗡”的一声,他未及细想,纵马一跃,反射般地闪躲了过去,身侧身后响起猝不及防的惨呼,已有人坠马!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遗漏了什么:他们追得太快,已踏入城头射程!    后方并无撤退的军令,停下无异于寻死,此时他别无选择,挥舞起手中兵器,硬着头皮继续朝前闯了过去! 第57章 那信使该说的已经说完,方五儿归途如何星夜兼程如何心焦如焚自然是识趣的不提,庆王表情古怪,不知在想什么,室内几双眼睛皆盯着承嗣,无人吭声。    李承嗣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眉心。怎么处置?自然是一刀杀了。只是这话他却不能说出口。    根据信使的汇报和张君瑶的信,他已经知道虞府凉人半年来被耍的团团转,鲸吞蚕食之下减员已超过半数,余下这波人藉着利齿藤与蒙冲的协议之机里应外合冲了出去与方五儿磨蹭,未料到张君瑶竟悍然越界,领军杀出了虞府,最终还是没能逃出生天。这些人被困已久,缺衣少粮,人困马乏,早已是强弩之末,再次战败加上足足半年的心理阴影的压力,一时兵败如山倒,最后竟有近五万人崩溃乞降。    这也大出张君瑶意料,如此庞大的俘虏人数令看管都变成了危险的任务,只得让承嗣拿主意。    大衍与宇凉两国不同,耕地稀少而人口稠密,从不缺劳力,若将这些人打散了安插进各村镇过活,只怕一个凉国俘虏倒要配三五个人看管;若不打散,则是埋下了隐患,既无法信任,又浪费粮食。若令凉国赎买,相当于还刀于人,换什么都划不来……承嗣忍不住想起三元关的旧事,直想效仿孙悦,一把火烧个干净。    然而即使是孙悦,背了个杀俘的恶名也不得不受审下狱,几乎死在牢里,承嗣虽毒辣成性,亦知此事绝不可行。况且以张君瑶的君子脾气,让他去杀上万手无寸铁的战俘,也决计做不到。    “他捉的人,让他自己斟酌。”皇帝毫无责任感地将球踢了回去,转头道:“承志,你该去睡了。四叔,你若嫌无事可做,现在便去把你之前说的东西搞出来如何?你的人都在西城辎重营里。援军既指望不上,我们是生是死,或许要看你的了。”    那信使见皇帝开始赶人,不安地左右看看,承嗣漫不经心地以两指夹着那封信,轻轻敲了敲,道:“莫急着走——朕还有些细处要问你。”    (未完)          四十四    日头高照,庆王伏在案前,专注地绘制图纸。    他面容刚毅,一派硬朗桀骜之态,此刻换了锦衣,须发也仔细打理过,顾盼生威,气度颇为不凡,可想见年少时必也是不输于方五儿的翩翩公子。    只不知是否由于后半生太过坎坷,他虽不过四五十岁年纪,两鬓已有缕缕银丝,映在阳光下,显得分外刺目。    他毕竟曾逼宫谋反,此刻虽看来行动自如,却仍在变相的软禁中,说是命悬人手也不为过,却毫无惧意,那背影十分专注,半点不落皇族的傲气。    “喂。”    随着这一声,一颗石子自窗外飞进来,不轻不重地敲在他手边。    庆王微微一顿,搁笔,冷冷道:“没大没小,你哥哥都知道喊一声四叔。”    李承志惬意地趴在窗边的大树上,身形被茂密的枝叶遮得看不分明,只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盯着他:“你在做什么?怎么不去跟他们一起做那个……”他回想了下,试探道:“弩?”    “……”庆王反问道:“你怎么不跟你哥哥守城去?”    提起这个,承志扁了扁嘴,委屈地控诉道:“哥哥又赶我——我有那么没用吗?休息也休息够了呀,我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他……如果他同意,我还可以杀人——利齿藤什么的,你信不信?”    “我信。”庆王微微一怔,似是被这抱怨引发了共鸣,低声道:“我相信你能……”    承志仍然待在树上,若在平时,他定会觉得这人毫无教养,可厌之至,而此时却莫名地生出种同病相怜的亲近。再打量一二,这少年虽然一身被宠出来的娇气,却又不同于京师那些四体不勤、弱不禁风的公子哥儿,身形灵动而下盘稳健,眉宇之间神采飞扬,自有一股少年人的英气,连那男女莫辨、颜色如枯叶一般的衣饰都变得顺眼起来。    他缓缓道:“若能放手施为,老夫也能令大衍来个天翻地覆的变化,令他江山永固——可惜,总有些人看不明白,左一句军械乃不仁之物不宜过分投入,右一句异想天开、白日做梦……简直愚蠢至极!”    “既然如此,他还用什么刀枪,扑上去直接用牙咬,用脚踢,老夫就算他仁义!”庆王越说越激动,“刀本来就是用来杀人的,既然要杀,老夫能让他杀得更快、更轻松,损失更少——甚至毫无损失!难道他让许多大衍子民白白牺牲,便是仁义了?这些人,本来是可以活下来的!”    “说到底,不过是怕老夫一旦事成……哼,我大衍以木工、机关起家,谁人不知,他为了压制老夫,不遵祖宗正道,不思改良军械,却去与他国硬拼人马,空耗国力,可笑可叹!军中尚在吃三十年前的老本,有志于军械的能人却不得不流入民间,靠些不入流的花样糊口……本末倒置!亡国之兆!想当年雷火弹花足足耗费了数百人十余年才得第一枚成品,刚弩历经两代人方才问世!眼下无人研制,如何成功,既不投入,空口说什么白日做梦!如此自断一臂,须知他国皆非良善之辈,会与你讲什么仁义!他一念私心,便断送我大衍数百年江山……”    李承志眨了眨眼,道:“他是谁?我哥哥?”    庆王倏地一停,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摇了摇头,努力平静下来。他自重身份,自然不会在后辈面前详述与先皇的纠葛,便将前问轻轻带过,道:“不是……这些,哪怕今天做不到,也总有一天能做到。老夫只希望,先做到的是我大衍,而不是凉国、宇国……可惜,他们都觉得这不可能实现。”    承志对那些空泛的关于仁义与战争的话题毫无概念,但提起异想天开的东西倒一贯颇有兴趣,接口道:“什么不可能实现?你想做什么?让我瞧瞧~”    庆王看着树上的少年,只觉这么久来从未如此痛快地倾诉过,索性返身取出一个匣子,珍而重之地打开,捧出一叠图纸,逐张向承志展示。这些东西大大小小,有些似乎全然无用,有些又太过匪夷所思,从改良的、小巧无比而射程更远的火枪,到硬度韧度堪比百炼钢而又能大量稳定出产的所谓“金铁”制法,从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按下机关出其不意增加弹跳力的军靴,到能够悄然自水底行驶而偷袭敌方的船只,甚至还有一个一按便能啪的一声放出一溜火花的小玩意儿——这个已有了成品,可惜便是庆王也说不清能派什么用场——方方面面,包罗万象,让承志都模糊地觉得,这些似乎已经超出了单纯的军械的范围。庆王那番雄心壮志的宣言在前,他本以为尽是能杀人于千里之外的古怪兵器,不料竟是如此,虽然若说靠这些称霸天下似乎有些可笑,但听来趣味十足,令承志大为过瘾。    庆王每介绍一张,都会点一两个人名,告诉承志这些东西主要是谁的点子,谁在付诸实践,进度如何:这些人眼下正在小院的另一侧,挥汗如雨地亲自动手,为李承嗣赶工制作守城的器械。    轮到他自己,庆王带着神往的语气笑道:“你想象过上古时代的巨人吗?一脚踏下去,凡人都如蝼蚁般无法躲闪……现世已经没有巨人,可是老夫想来,若能用木石、金铁做出一个来,他每一步都能引起大地的震动,一刀能横扫一只军队,刀枪戳上去都无法撼动他分毫,他一个人便足以收服一个国家……”    庆王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李承志听着他的描述,实在无法想象那种场景,努力思索道:“于是你是想做一个……很大的牵线木偶?”    这比喻让庆王嘴角微微抽搐,他想了想,勉勉强强道:“差不多吧,但是没有线……他很大,非常大。”    承志疑惑道:“没有线,怎么动呢?”    庆王道:“可以有一个人坐进去操控……不,不用人也可以,但是需要……”他实在无法在三言两语间给承志解释清楚,只道:“过两天做个小的给你玩玩。”    李承志对有趣的礼物十分欢迎,欢呼道:“做两个吧,也给哥哥一个。”    庆王看着这无忧无虑的少年,难得的有些放不下心,沉吟道:“志儿,莫怪四叔多嘴,你跟你那个哥哥,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须知伴君如伴虎……”    承志不满道:“哥哥喜欢我,不会怪我的!”    庆王嘲道:“你想得太简单了……那小子翻脸如翻书,说话真真假假,连老夫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他顿了顿,忽道:“你之前不是问过,为何老夫不去一道做那弩机吗?那不过是个改良的床弩,比起机关巨人来不值一提,毫无难度!老夫不去,是因为……就算做出来,你那哥哥也不会用。”    他抬起一只手,制止了承志疑惑的提问:“或者也会用,但是绝不是现在,绝不是在雍城。说什么生死均系于此,哼,笑谈!辎重明明充足得很,他却刻意减少箭矢供应,白白加大守城难度,摆明了是怕凉人坚持不住撤军,故意做出不支的样子来诱惑利齿藤……对,老夫已猜到了,不用这么惊讶,整个雍城之围都是你们设的局,对不对?他连原有的城防都要撤,怎么可能会用老夫新制作的军械?还有明明能进城却故意装模作样好像被凉人打退的方家小子……他这两天也没翻出什么水花来,对吧?”    “你太聪明了!”承志虽然并未搞懂庆王的思路,然而对方的猜测确实十分准确,他便毫不吝啬地大力表扬,“这两天城守得很艰苦,方五儿没再出现,大家都很失望呢。”    “你那哥哥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放弃原计划的打算……明明几路援军都出了岔子,他倒还有信心。”庆王叹了口气,道:“他不单对敌人狠,对自己也够狠的……你们兄弟两个,明明年岁差得也不大,怎么就这么……你,唉。你斗不过他的。”他还有一句话未说出口,只怕连今日承志被赶下城头,无所事事之中晃到自己这里,都在李承嗣的算计之中。    然而这个念头一起,他忍不住又想到了更深一层:既然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军械对此时的李承嗣都毫无用处,他派李承志过来又有何用意?甚至……雍城既是个局,那最初究竟为什么会将自己,以及自己在督造处的手下一同带了进来?    某个想法令他忍不住脊背发冷,暗暗道:“不可能……那小子毕竟才十五六岁……”    恍惚间,他听见李承志清亮的声音:“为什么要跟哥哥斗?哥哥越厉害,我越高兴呀。”    *    庆王再次登上城墙,带来承诺给李承志的礼物时,那兄弟二人正凑在一处,对城外指指点点,叽叽喳喳争论不休。    “四叔。”承嗣瞥见庆王身影,远远点头示意,不再理会承志。 第59章 他记得自己当时回答得理所当然:“我忠于大衍,更忠于军械。既然有机会能自己做主,为何不反?眼看着机关停产,弹药断了供应,火器营变了摆设……还不如把这至高无上的权力握在自己手里,好过任小人糟蹋。”    承志几乎是当即翻脸:“你还对哥哥不怀好意?!”    他却只是苦笑一下,道:“四叔不是疯子……那时嗣儿初登大位,政局不稳,内无德政,外无民心,天下一片大乱,才是我最好的机会。眼下……虽然他还未打回京师,但已成了大衍军政真正的主人,百姓眼中最名正言顺的天子,他的皇位,已经坐稳了。”    承志朦朦胧胧懂了点什么,却又想起一事,追问道:“可是你跟宇国暗里……”    庆王一哂,道:“兵到我手,就是我的人了,不过是相互利用,这些事你不必懂。你只要知道,四叔已经认输了,这就够了。”    此时看着面前沉默的两兄弟,他又在心中默默的加了一句:“如果他不死的话。”    李承嗣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摸了摸承志的头,道:“至少再等一日。现在我只想睡会儿……”    承志心疼地看着多日未眠的兄长,又回头看了一眼被砸塌了半边,无处可躺的角楼,张开双臂道:“哥哥,我抱着你睡。”    两少年偎在一处,承嗣再也支撑不住,几乎是瞬间便沉入了梦乡。    李承志盘膝依在墙边,小心翼翼地让兄长躺在自己身上,尽力调整姿势让对方躺得舒适。    这二人的身影密不可分,安静地映在昏暗的角落里,显得又柔弱,又坚定。    庆王凝视着他们,胸中一时空落落的,又一时溢满了难以言说的冲动,半晌,轻声开口道:“志儿,你这样……值得吗?”    承志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虽未出声,态度却明明白白告诉了他答案。    庆王叹道:“罢了。”接着坐到承志身边,伸臂一捞,将两少年均揽进怀里,让他们枕在自己胸口,道:“脚压麻了吧?你也睡吧,老夫帮你们看着。”    承志乐得解脱,装模作样地扑腾了两下,换了个自己最喜欢的姿势躺好,仍然七手八脚地缠在沉睡中的兄长身上,并占有欲十足地夹着承嗣双腿,摆出绝不撒手的姿势。    庆王苦笑道:“你累不累,放开你哥哥。”    承志仰脸看着庆王,眨了眨眼,突然偏头,捧住承嗣的脸,亲了上去。    李承嗣憔悴而疲惫,仍未清醒,承志心疼地吻了吻他惨白的面颊,继而微张开嘴,探出颜色娇嫩的舌尖认真地舔舐兄长的唇,细细描画,似是在品尝什么美味。    庆王目瞪口呆中,他已自顾自享用完,将兄长搂在自己胸口,炫耀道:“我哥哥又香又软,好吃得很,为什么要放开?”    庆王仍沉浸在震惊之中,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们……这是不对的!”    李承志唯恐天下不乱,仍在说:“说起来,四叔,你什么都会做,给我做个能两个人玩的东西吧,让人很爽的那种……”    庆王虽精通此道,却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会接到亲生侄子这种要求,被炸得头晕眼花,当机立断低吼一声:“睡觉!”接着将李承志的头死死按在胸前,让他无法看到自己的表情,并打定主意再也不接他的话。    李承志嘟囔了几句,然而他心思简单,无事烦心,安静了一会儿后,亦香甜入梦。    只剩下庆王拥着两个诱人的少年,欲哭无泪。    大衍身份最尊贵的两位金枝玉叶竟是这种关系,天下最荒唐之事莫过于此。    然而,不论是何原因,此刻他们都是最好的兄弟,最可信赖的伙伴,最能理解彼此的人。    庆王心中怦然一动。    他将这两人搂得更紧了些,自语道:“也罢,已经是这些少年郎的天下了……老夫这条命便押在这,你们兄弟,可莫要让人失望。”    在无人看得见的角度,沉睡中的大衍天子嘴角轻轻一弯,如恶作剧得逞的顽童。        *    一声巨响,庆王一个激灵,突然醒了过来。    外面一片惊呼,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左思右想,最后竟是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城破了?    随手一搂,怀里空了一半,承志正揉着惺忪睡眼,软软问道:“什么声音?……”    庆王不见承嗣踪影,心底一沉,来不及解释,几步抢了出去。    (未完待续)        四十六    “齐射!一定要拦下来!不惜代价!”    李承嗣咬紧牙关怒吼着,亲手为床弩上的巨箭点火。    数名士卒吃力地上弦,校准,一道粗大的火光划过天际,在一众纤细的火箭中格外引人注目,远远落入凉军丛中。    李承嗣不待它落地便已看清射偏了,恨恨地退后一步,朝左右看去。    庆王与李承志正双双迈步出门,同声问道:“哥哥,出什么事了?”“敌人来了援兵?”    承嗣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极差:“不,是我们来了援兵,五路人马已经聚齐……”    庆王一怔:这明明是计划将成,承嗣脸上却毫无喜色,着实怪异。    “孙悦终于回来了?”承志挤上前去,朝下望着,“在哪,我怎么没看到……哥哥你在射什么?”    庆王并未出声,眯着眼细寻一番,四野并未见到异动——攻城的凉军除外,然而他们近日来时刻不歇,若哪日收了兵才让人觉得奇怪。    “对了,四叔,你既对军械拿手——”李承嗣并不接承志的话,急切回头对庆王道:“你来调这具弩机的话,能不能射中这两辆战车?”    两人顺着他的指向定睛望去,只见蚁群般的凉军中,有处士卒格外稀疏,两辆奇形怪状的黑黝黝战车正缓缓朝城门驶来。 第61章 城头李承嗣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同时望了过去。    那银铠武将盯着半空中的承志,断然松弦,连珠三箭几乎同时激射而出。    李承嗣心下一沉:利齿藤,终于亲自出手!    (未完)      四十七    李承嗣这一生中,从未有过这一刻的懊悔,从未如此恨过自己的学艺不精。    他生来便是太子,教他文武艺的均是当世最顶尖的人才,讲解详尽,示范规范,要求严格,条件可说是得天独厚。    然而这一切都架不住他的任性胡闹,不肯配合;先皇似乎也并不如何在意他的功课,那个人更看重帝王之道,认为上位者之能不在于样样精通,而在于驱使能人能吏各司其职。更重要的是,人人都觉得,他还太小,有些东西日后自会贯通。    孙悦曾亲手教他骑射之技,承嗣亦觉得自己准头相当不错,然而此刻他心头却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若是孙悦在此,只怕抬手间便能将利齿藤的箭半路截下,磕飞,甚至直接劈开,将危机化为无形!    然而自己——李承嗣挽弓的手有些颤抖,他知道自己决计做不到,以他的力道,就算能堪堪射中那肉眼难辨的箭矢,也必将会被对方直接弹飞,毫无作用!    可是若什么都不做,承志身在半空,决计无法躲过这狠绝的三箭!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将顾虑甩开,果决地拉弓。    这些说来费时,事实上,自利齿藤弯弓放箭至此,不过一霎。    那三支箭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掠过大半个战场,再定睛看时,已贴在承志身边!    一只取胸口正中,一只偏右,一只足底,几乎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路线!    承志听得风声,知道厉害,不敢托大,猛然一抖铁索,整个人侧了过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右手一箭!    然而这躲避的动作却正中利齿藤下怀,此时他招式用老,已无可借力,前胸之箭眼见便要钉在身上!    若是平日,他自然可以松手直接跃下,然而第三箭却正奔着下方而去,向下躲无异于自裁。    正在这时,他身后极近处突然响起一阵风声,承志双目一亮,毫不犹豫地探足一点,身子突然凌空倒翻,不下反上!    这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电光火石间,那支箭已紧贴着他衣角飞了过去,那红色衣料被这疾风带得发出一声尖锐异响。    “嗡”的一声,第一支箭此时才钉上城墙,力道之强,竟硬生生钉了半寸进去,箭尾羽翼犹自颤个不停。    转瞬间另外两箭亦到,笃笃两声尽数钉入城墙,给雍城留下了永久的纪念。    承志躲过这夺命的神箭,动作突然变得愈加诡异,转折处似毫无规律可循,几乎无人注意到,在他每次躲闪时,总有一两只箭准之又准地刚好送到他足底。    最后几只箭送到,承志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战车,毅然松手弃了铁索。    凉人的鼓噪声与铺天盖地倾泻而下的箭雨瞬间将他淹没,然而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火把脱手打着转飞了出去——火焰划出活泼的轨迹,轻轻松松扑进了战车。    那一刻,整个雍城似乎都在颤抖。    亮到极致的火光几乎看不出颜色,爆炸产生的烟尘在巨响中遮蔽了人眼,站在附近的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粉身碎骨,化为飞灰。    城头的人抖着手收回了铁索,铁索的另一头空无一人。        *    半月不眠,千里救主,后世之所以将袁希誉为忠勇的典范,为之着书立传,填词赋诗,甚至连他守卫者的出身都成了令人津津乐道的资本,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雍城一战。    这一战,衍帝得脱必死的绝境,利齿藤几乎全军覆没,狼狈出逃,凉人谈及衍国色变,是真正的一战成名。    然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提及雍城之战,大多数人第一个想起的并不是袁希,而是一位神秘的少女。    有人说,那是天女下凡,特为相助帝君而来;有人说,那是仗义相助的女侠,并信誓旦旦之后亦曾见到这位侠女行走江湖,惩奸除恶;有人说,那是花中仙子虞美人恋慕人间天子,化为人形前来解难;有人说,那是衍帝身边的妃子,陪夫君流亡天下,至雍城绝境之时为夫坠楼,香消玉殒,以性命为祭物,向苍天换得衍帝多活片刻,直到救援来临。    最后一种说法最为荒唐,却流传最广,除却群众对爱情千年不倦的热爱以外,衍帝李承嗣此后再未纳妃,并终其一生不曾立后,亦成了好事人眼中的证据,并据此编出了无数或凄美、或曲折的故事,公然称这红衣女子为“蝶妃”“蝶后”。    而衍帝如此荒唐行事,他身边两名水火不容的权臣竟出奇地同时保持了沉默,毫无异义,似乎更是对这种传言的一种变相的默认。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这位传言里无比娇柔、体贴、善良、美貌的蝶妃正披着衣服,躺在十七八层最柔软的锦被上,扯着嗓子装哭。    “我要下床……我要小解……哥哥你就放了我吧!……”    “我保证不去碰任何危险的东西,哥哥可以派人盯着我……我跟着哥哥也成……”    “啊,既然在一起,我带你去打猎好不好?绝不会像上次一样了,现在我都懂的!可以猎好多东西,你要还想给孙……”    李承嗣冷着脸看着他,不做回应,直到承志识趣收声,缩了缩身子,把自己藏进薄被中,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可怜兮兮地回望着兄长。    他原本完美无瑕的脸上多了一道伤口,自左颊斜斜划向眼角,不算很长,血迹早已被小心翼翼拭去,显得不是那么刺目,然而落在李承嗣眼里,则完全是自己无能的象征。    承志对此毫不理解;他此次涉险,自觉任务完成得十分完美,披着一身凉人衣甲重新扑上城头时尚带着没心没肺的笑容,满心都是得意和讨好哥哥的小心思,却不知城头众人眼中他已死于那次爆炸,承嗣几乎崩溃。    幼弟虽安全归来,并奇迹般地全须全尾——只有脸上划破了些许,但天子仍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内疚与心疼之中。他不惯直接表达,只能将最珍贵的药膏不要钱般涂了一次又一次,并勒令承志不许下床,静卧养伤。    这限制让李承志几乎闷疯,暗地里不知腹诽过多少次兄长的小题大做,但承嗣半步不离,守在床前,令他毫无逃走的机会。    “哥哥……”他抓狂地裹着被子滚了两圈,改换策略,拖长了声音道:“你就没事要去处理吗?比如捉拿某个在逃的武将什么的……”    李承嗣看了他一眼,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却完全不因这挑衅而动怒,方要答话,便听得亲兵禀报道:“陛下,袁将军求见。”    “他睡醒了?”承嗣垂下了眼睑;这已经是脱困后袁希第三次求见,他再也没有理由逃避。    ——该来的总会来…… 第63章 承志心虚道:“有些是自己想的,有些是听人说的……好吧。哥哥,他这次没来,很多人不满啊,还有叛国的流言暗地里传得很凶。为了这个,他原来带过的那些兵都快跟人打起来了……”    承嗣道:“连你足不出户都能听到风声,确实传得够凶。某些人也太耐不住性子了……”他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听到过了。”    承志眨了眨眼,道:“哥哥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散布流言?是谁?”    承嗣看了他一眼:“不是庆,便是方,必在这二者之中。可朕不能罚他们,也不能去堵别人的嘴……除非孙悦本人出现,否则总有人会信。”    承志好奇道:“那你呢?信吗?孙悦明显有事瞒着你……”    承嗣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承志,哥哥给你讲个故事。”    他侧过身,将弟弟搂紧,低声道:“你听说过雪鹿吗?传说这是一种通体雪白的神鹿,有最坚硬的角,最华美的毛皮,在圣明天子临朝时降生,向西而鸣,踏云而行,乃是大吉之兆。    “有人进山打猎时正撞到了这么一只鹿,很快,便作为贡品献给了皇帝。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许多人都称赞这是国泰民安的好兆头,皇帝将它放养在御苑中,珍惜不已。但是这时,却有人打起了这只鹿的主意。    “这人便是皇帝的亲儿子,当朝太子。这太子……十分顽劣,听闻此事后只想着将这鹿杀来尝尝,因为传说中的雪鹿不但是吉兆,肉质也最为鲜嫩美味。他那年不过七岁,做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虽然隐隐知道这鹿不能碰,却仍然打算动手——也许决定这么做也有点跟皇帝赌气的意思,因为皇帝平日对他十分冷淡,父子之间形同陌路,还不如与平日里保护他的武将亲密。    “这武将知道了他的想法,极力劝阻,又许诺拿其他东西来换,太子十分恼火,全不入耳。但他既无法留宿宫中,时刻看管,太子总能寻隙溜出去,两人都清楚这点。可是第二天,太子还未下手,便被皇帝带走,命他在屏风后坐着,然后,他的武将被押了上来,五花大绑。    “太子这才知道,这武将知道劝他不住,竟抢先一步,闯入御苑,将那头鹿掳走杀了。”    李承志低呼一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紧盯着承嗣。    承嗣顺手为他理了理鬓发,又道:“太子以为皇帝要责罚自己,惧怕不已,然而那武将自始至终只说是自己酒醉发狂,馋虫作祟,才铸下这等大错,只字不提太子执拗的心愿。皇帝也未拆穿他,只听一帮小人撺掇,丝毫不念他的军功,这武将几乎被活活打死。    “太子毕竟年幼,眼看着身边的人被打到血透重衣,奄奄一息,完全吓呆了,但皇帝什么也没对他说,又把他送了回去。很久以后他才知道皇帝又安排了人上表保这武将,雪鹿一案,最后演化为朝野两党之争,士子群情激奋,辩论不休,甚至有人直斥皇帝为一畜生杀国之大将,乃亡国之兆,献鹿州府又苦求蒙相出面力争,大谈皇家威信,国法人情,一时闹得沸沸扬扬,这武将反倒无人再在意。    “他那时完全不懂皇帝为他所费的苦心,当天连惊带怒大病一场,醒来时,却见那武将又来了,正为他炖鹿肉羹。他还不知道太子躲在屏风后已经什么都看到了,一直哄骗太子,说是皇帝听说太子想吃,赏给他的,自己明明遍体鳞伤,却强撑着扮作无事。太子非但不领情,还觉得受骗,将滚烫的锅子掀到他身上,质问他为何骗人。”    李承志听得出神,忍不住插嘴道:“哥哥,你好不讲理……”继而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问道:“孙悦怎么回答?”    承嗣不以为意,继续道:“他说,史笔如刀,人言可畏,太子日后会是一代仁君,名留青史,决不能留下这种污名,若不得不为,那么一切骂名,都由他来担……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太子不必知道。”    承志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承嗣合上眼,喃喃道:“所以,我总是信他……哪怕他有事瞒着我,也绝不会对我不利。”      (未完)      四十九        庆王推开门,唤了一声“志儿”,又倏地闭嘴。    那床上躺着两个少年,承志压在皇帝身上,摊开手脚睡的正香,姿势暧昧无比。    庆王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正想退出去,却见承嗣睁开眼,懒洋洋问道:“四叔?何事?”    他随口答道:“志儿要的……呃,是之前陛下吩咐的弩机造好了。”    承嗣将熟睡的承志从身上扒下来塞进薄被里,起身道:“哦?朕能去瞧瞧吗?”    庆王这才想到一事,脸色微变,然而皇帝要看他的成果,这毫无拒绝的理由,只得硬着头皮道:“这是当然,陛下请。”    *    庆王研制弩机之处是城西的一个院落,这里本是雍城最大的香料盒作坊,隶属田氏商号,凉军破城之后曾征作驻兵之处,其后田得利献刀杀人,凉人为泄愤立威,将未及逃出的田氏伙计,连同城西所有毗邻的店家尽数斩首,这一带几成鬼城。李承嗣带兵进驻后撤出周边所有百姓,辎重营驻扎在西城,庆王手下便被软禁在此,到后来庆王献计制弩,此处就地取材十分方便,便也未挪地方。    李承嗣便衣出行,一路看着空荡荡的街市,远处破败的城墙,偶尔路过的清理战场的队伍,怅然叹了口气。    庆王睨了他一眼,道:“何故叹息?”    承嗣随意地扯着缰绳,身子随着马儿悠闲的步子轻轻摇摆:“不知何日才能平了这乱子,罢战回京。”    庆王道:“你若想回京,眼下已不是难事——难道是顾忌京里那位的情分?”    承嗣只看着前路,不作回应,似是默认。    庆王道:“总这样拖下去可不行,嗣儿,老夫劝你一句,已经到了这时候了,那位摆明了是不打算退让,你该早作打算——杀、流、囚、放,不外乎如此,你若下不了狠心,那便对外宣称她受了劫持,回头送她去修行,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承嗣不置可否,轻敲了敲马鞭,道:“四叔倒看得透彻。”    庆王自嘲地一笑:“老夫若真看得透,当日也不会做出逼宫之事……到头来……”    承嗣忽道:“四叔,当日你那事牵连并不算广,前有方蒙两党闹得鸡飞狗跳,后有凉国西侵举国动荡,祭天之事一拖再拖……”他笑了笑,道:“依衍制,皇族直系削爵除名,需祭天祭祖,也就是说,你的王号还在。”    庆王一怔。    承嗣续道:“巧的是,四叔你出京后便直奔西北,这一路上什么都没做,直到被袁希‘带’回来。”    庆王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却有些不敢置信。他自知自己犯下的是死罪,之前被困雍城,以为几人都是必死,倒也坦荡,说话毫无顾忌,不料后来发现围城是小皇帝设的局,他心思灵动,便猜到皇帝要留自己性命,只不知要拿什么来换——多半是关上一辈子,让他专心研究军械,这对他倒不算什么苦头。    然而此刻看承嗣言下之意,竟是打算连逼宫之事都不计较了?    他侧过头看向承嗣,对方微微一笑,庆王心中一跳,主动道:“多谢陛下隆恩……司徒向阳送过臣两万死士,宇国死士一旦转手便只认主人,臣敢担保他们不会阵前倒戈,今日起,皆为陛下所用。”    他不知不觉已换了称呼:“明日一早,臣便启程去领人,只怕再耽搁几日,骑兵便要尽数便步卒了。”    *    承嗣一见院内摆着的东西便是一扬眉:“做了三具?这样子倒是颇为新奇。”    庆王谈及军械便顾不上其他,主动上前介绍这与旧式弩机有何不同,如何上弦,如何瞄准,如何控制,又道:“嗣儿,你莫看它样子笨重,可它只须两人便能操作,再也无需十余人一同上弦这等麻烦,且毫不费力,只要坐在这里——不停的踩这个踏板,弩箭便可自动装填……”    承嗣若有所思,道:“水车……?” 第65章 书中的文字与图片已经变成了单纯的符号,他甚至说不清自己究竟在看什么,只觉得浑身发烫,口唇发干。    ——不够,还不够……    他手上的力道变得粗鲁,毫不留情,像是刻意要折磨那个可怜的器官一样。    甚至无意识地用指甲用力划过柱身,尖锐的疼痛令他微微蜷缩起身子,却又觉得痛快。    连因为敏感过头而总是避开的顶端也被蹂躏,捏弄,渗出清亮的液体。    但是这都不够。    承嗣微微张开唇,表情茫然而诱人。    他本能地想要含点什么,最好是温暖的,足够粗的,再长都没关系……他吞得下……    他空虚地舔了舔唇。    很渴。无法用茶来缓解的渴。    需要有人按住他,需要强有力的胸膛紧紧贴上来,需要被强势地压制着,毫无反抗之力地承受对方的凌虐,听从对方的命令,不需要自己做决定,不用去思考,不必想什么家国天下,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含着他要的东西……    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和孙悦……    承嗣踢开薄被,肆意地分开双腿。    龙根笔挺,修长,水润,泛着漂亮的红色。    他难以克制地抚慰着自己,幻想着那个人以凶器将自己贯穿,并从口中捅出……    被制作成中空的玩具,永远也无法长合。    手上毫无分寸地用力,粗鲁地碾着最敏感的地方,狠狠一掐。    他全身的肌肉突然绷紧,接着泄出一声绵软、浸透了欲望的呻吟,这声音像是从身体内部挤出来的,又甜又酥,足以令听者面红耳赤。    承嗣射了。    他无力地躺了片刻,等着高潮的余韵过去,心里又觉得空荡荡的,有些不足。    龙根渐渐变得半软,他又拨弄了两下,觉得无甚趣味。    不但无趣,甚至还有些厌烦——连同方才所享受的乐趣,回想起来也令人厌烦。    然而心底的某些渴求还未被填满,某些让人愉悦和真正满足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茫然地躺着,回想着方才的情景,试图捕捉那一瞬间一闪而过的东西。    他本能地知道那无比美好,足以让他舒服得上瘾……    手里的书渐渐滑下,扣在脸上。    他睡着了。    *    庆王再次上门时天已擦黑,他有些犹豫,向门口的侍卫打听皇帝是否已睡下。    “陛下吩咐过,这两日军政要事耽搁不得,叮嘱大家有事及时唤他,不必顾忌。殿下您无须通传,请便。”    庆王手捧锦盒,有些尴尬,只是此时也无法辩解说自己并无要事,不过来送点小东西,当即打定主意,若那对兄弟已经睡下,放下便走就是。    然而第一眼看到那个人,他便后悔了。    承志不在,只有大衍天子一人躺在床上。    室内并未掌灯,日头已落,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唯有那具躯体恣意地伸展着,似乎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半裸的、柔软的躯体,已被踢到床下的薄被,凌乱的睡袍,餍足的姿势,引人遐思的、腿间的污迹……    少年脸上斜斜盖了卷书,看不清表情。    庆王呼吸一窒,脚步骤然放轻。    就在他要转身的时候,床上的人不安分地动了动,他听到那人口中含混不清地唤道:“四叔……”    *    李承嗣做了一个极其诡异的梦。    他梦到一个看起来无比熟悉的青年武将跪在他眼前,笑容温和,柔声道:“承嗣,我要走了。”    天子浑浑噩噩,却知道这人决不能放走,扯住他道:“不,我不允许……你要一直……”    那武将宠溺地看着他,道:“你有方五儿,有袁希,有张君瑶,有庆王,有承志,他们足够辅佐你成为一代明君……放过我吧。”    李承嗣只知道抓着对方衣袖,不断的重复:“你不能走,我们约好的,你是我的。”    那武将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再次念出那句话:“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得高大,阴沉,身后雪白的满堂春骤然被狂风卷走,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那声音低沉,可怖,略有些沙哑,摄人心魄:“……承嗣,是你不要我。”    李承嗣急促地喘息着,喊道:“孙叔!”    他伸手去抓,面前的幻象如水面的倒影般一阵扭曲,彻底消失。    “这是梦,”他喃喃道:“都是梦……回来!”    整个空间只剩下看不透的黑暗,声音似乎都难以穿破。    无数个人影疾速从身边掠过,恍惚中,有人自背后抱住了他。 第67章 紧含着熟悉的东西吸吮的感觉如此美妙,毫无痛苦,毫无不适,只有无穷无尽的快感。    李承嗣甚至朦朦胧胧地疑惑,当初为什么会觉得与男人的交媾恶心?明明这么舒服……    那冰冷的巨物渐渐被他腹内体温煨热,缓缓楔入少年天子体内,直至尽头,又缓缓抽出。    连节奏都无比熟悉,承嗣呻吟一声,全身皆泛起红潮,阳根被激得立起。    体内某处被强硬地推挤,碾压,他紧紧靠在这人身上,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绷紧,龙根颤巍巍地抵在自己小腹上,透明的淫液滴个不停,肚脐以下已有数处被沾湿,反射出淫靡的光芒。    那温热的触感让他几乎忘了这不过是些死物,并非有血有肉的人。    如忍饥挨饿许久的流民骤然面对珍馐美味,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吞吃着身后的硬物。    “孙叔……”    被撑开至极限时,他满足地仰起头,脚趾都舒服得伸展开来。    这场景实在太过诡异——赤裸的少年双足离地,整个人被插在青铜人形的阳物上,相形之下无比纤弱的身体嵌在高大的青铜武将臂弯之间若隐若现,被牢牢按着肆意淫辱。    畸形巨物浸透鲜血,仍狠戾地操着少年的后穴,甚至能听到粘腻的水声。    水声中间或交杂着少年的呻吟和哀求,他下体已被干得湿漉漉的不堪入目,却仍竭力大张着腿迎接凶器的凌迟。    糜红的肠壁几乎被强力的撞击捣烂,承嗣享受地半睁着眼,几乎失了神智。    “用力……再深一点……”    恍惚间他不知何时已翻过身子,变成面向对方骑在阳物上的姿势,不管不顾地紧搂着那冰冷的脖颈。    身下激烈的操弄带来极致的快感,他禁不住在对方胸膛上蹭着自己的乳尖,乞求道:“操我,求你……再快点……”    他并未注意到对方下体的动作与上身的诡异的不协调处,只一味贴在对方身上汲取快感;爽到极致之时,口唇间又生出熟悉的空虚感,他舔了舔对方冰冷的颈子,不满足地吞了口口水。    “给我那个,我要含……给我……”他昏昏沉沉,几乎说不清自己想要什么,却知道对方能够满足他的要求。    冰冷的东西撬开他的嘴唇探了进去,李承嗣迫不及待地含住那物,舔舐了几下,有些失望,扭头不想要了。    那是一根指节粗大的青铜手指。    这好像不太对,不够粗,不够长,还缺了点其他的……然而再没别的可以让他含在嘴里,承嗣一面收紧四肢紧紧贴在这青铜人形身上,毫无保留地接受对方的奸淫,一面委屈地含着这手指吸吮,舌尖反复绕着它打转。    被猛力贯穿时,他发出舒爽的呜咽,口中下意识地用力,似乎想要从这手指里吸出点什么来。    这形同挑衅,那青铜武将将另一只手滑了下去,按在他白皙的臀部,恶意地捏揉着。臀肉在青绿色金属指缝中可怜地变幻着形状,十足受到凌虐的惨象,秘穴亦被拉扯到,反射般紧缩起来全力吸吮那畸形的阳物。    那人动作一滞,紧接着,承嗣突然觉得下身的冲撞变得疯狂而毫无规则,内脏几乎尽被碾碎,体内的冰摩擦出了火!    灼热的快感烧得他浑身发烫,阳根抵在对方下腹,似乎微微跳动。    口中的手指似要抽出,承嗣下意识地咬住,舌尖抵在指腹侧面来回舔舐。    那指头一僵,李承嗣只觉自己的胃几乎被那一下捅出来,紧接着,一道冰冷的液体射入体内。    承嗣闭着眼睛含着手指吸吮,他面前,那青铜人形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冷硬的皮肤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表面的锈迹被镀上了光芒的金边,继而簌簌掉落,灰蒙蒙的颜色逐渐剥脱。    承嗣腰间一紧,快感被硬生生打断,他被从那支阳具上缓缓拔起。    铐在腰间的束缚不容抗拒地用力,承嗣还未回过神来,只察觉到体内粗硕的物体渐渐退出,如被抛弃的恐惧中,肠道不自主地紧紧吸住那物,急切地吮个不停,拼命挽留,却仍然被毫不留情地扯离。    彻底分开时,似乎还能听到一声带着水声的轻响。    他茫然地睁眼。    暗金色的铠甲悄然覆上,沿着手臂蔓延,肩上生出尖锐的利刃,漆黑战靴上一抹血色的光芒划过。    被含得几乎融化的手指抽出,胸前铠甲长合,咔哒锁死,背后巨剑呛啷一声回鞘。    承嗣退了一步,突然发现对方在迅速变大,变高,变得需要仰视,变得与城墙一般高大,仍未停下。    那张脸在视线中迅速拉远,几乎看不清面目。    眼前一片黑影压下来,他惶然抬头,发现是一根巨大的、浑圆的柱子。    这柱子直冲着他的头点了过来,他退了几步,见柱子又缓缓贴了上来,只得伸出双手捧住。    他迷惑地左右看看,看到极远处高耸的五根巨柱,又抬头仔细打量,才意识到自己是站在对方手心里。    这景象让他有些无措,那巨大的指头戳在他脸上,他捧着这大到不可思议,每一道指纹都有他胳膊粗的指头,本能地舔了舔那指尖。    一股大力传来,他被整个按倒,仰面朝天,还不及爬起,又被那指头按平,碾动。    他索性不再挣扎,任那巨柱拨弄,半晌,又有一根更为粗硕的柱子靠了过来,捏住他拎了起来。    极速远离地面令承嗣头昏脑胀,再定睛看时,只见自己正朝着一个巨大的黑洞飞去。    ——被吃掉了……?    连续的诡异场景令李承嗣有些麻木,并不担惊受怕,干脆坦然地摊开四肢。    黑暗中的下坠似乎毫无止境,风声刷刷地自耳边掠过。    远处出现微弱的光芒,越来越近,越来越盛,“嘭”地一声,李承嗣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奇怪的笼子里。    这金属笼子呈圆形,装饰华美,空间逼仄,漂浮于半空中。    笼中上上下下四面八方皆是大大小小、不同色泽不同质地的假阳具,全部指向笼子中心的躯体。 第69章 “请罪?自请调守三元关?”少年天子眯起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武将:“孙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悦一动不动,如一尊雕像。    “朕一直信你……一直在等你回来,”承嗣咬牙道,“你想说,你打算临阵脱逃,一走了之?!国难当头,你既食国家俸禄……”    他有些语无伦次,道:“这两个月你究竟做了什么?不声不响的溜走,不声不响的回来,你……一句请罪便推得干干净净?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孙悦抬起头,安静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明明他才是跪着的那个,承嗣却觉得自己要被这目光压塌。    “朕、不、准。”他劈手将题本摔回孙悦身上,冷冷道:“就算死,你也要死在战场上!”    说罢转身便走。    他胸中似是无数浊气纷纷乱乱压在心口,憋闷难言,只想大喊大叫,或者杀几个人泄愤。    然而当他抛开心事,去细问城防情况时,意外的消息却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孙将军昨夜便已赶到,挂心陛下,将兵马留在城外,孤身连夜进城……”    “挂心?既已进城,为何不来见朕?!”    亲卫谨慎地观察了下小皇帝的脸色,插嘴道:“孙将军来时,您正在与庆王议事……他在您房外,站了整整一夜。”      (未完待续)    【划掉】庆王画外音解说:这是一件十分简单的小型玩具,一个人可以玩,两个人可以玩,三个人也可以玩!当然还是两个人最合适,不需要消耗体力,不需要摆出不舒服的姿势,只要抱在一起,装上这个就可以玩!机关开启自动在腰后锁死,运行有惊喜,双人模式下零件抽动动作自动模仿对方,您什么也不需要做,尽管躺在床上享受,双倍乐趣,双倍的爱!您也可以事先在玩具内注入液体,智能系统会根据摩擦的力度和深度调节,在一定程度后模拟天然射精过程,带给您最舒适的体验!内设的零件原材料来自完达山,纯绿色无污染,安全有保障!全新的生物供能系统,核心技术,无需担心断电!现在买,只要188!你没有听错,不是888,也不是688,只要188!赶快拿起电话订购吧!    孙悦:……青筋#【/划掉】    ps:庆王挺讨厌的吧……放心马上就退场了……        五十二    “利齿藤逃出雍城时,身边已不足万人,沿路收拢残兵败将,眼下约有五万人马,朝双城方向一路疾退……”    李承嗣面无表情地听着方五儿汇报敌军动向,不置一词,室内将领却个个噤若寒蝉,唯恐触了天子逆鳞,死个不明不白。    帐内气氛十分紧张,人人皆偷眼打量着突然归来的孙悦,心下各自揣测。    领兵大将不从君命历来是大忌,一句“不臣之心”压下去便能整得对方身败名裂,永不翻身。孙悦在帝君生死关头消失半月有余已颇惹议论,归来后虽未被降罪,然而只看他与天子之间的情形,便能猜到其中裂隙必然不小。    一边是连续三次上表请辞,一边是三次驳回,军议上从头至尾两人都未向对方看一眼,李承嗣身上像是贴了“别惹我”三个大字,孙悦则一味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让人怀疑他根本没将方五儿的话听进去一星半点。    彼此交好的武将间私下递着眼神,不少人已悄悄打起了小算盘:孙悦若当真获罪,皇帝必然要再提拔一批武将填补空缺,这位子……    “……诸位对此有何意见?”    李承嗣冷冷问了这么一句,登时有几名将领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这些人甚至没搞清楚皇帝在问什么。    一时无人搭话,方五儿轻咳一声,道:“主公,属下以为利齿藤已不足虑……”    承嗣道:“凉主屯兵边境,随时可增兵接应,司徒向阳整饬军备,蠢蠢欲动,前狼后虎,不可不防,至于京师……”他沉吟一下,直接点名道:“袁希,说说你的看法。”    袁希应声道:“臣以为陛下不必再涉险地,御驾亲征,不论是西进东攻,皆应由我等臣下为君分忧……”    “裴卿。”    “蒙贼勾结凉人,兵行险着,阻我大军,却被孙将军个个击破,丢盔卸甲龟缩城中,此时战力殊不足惧,并无威胁,凉军却时刻可能重整旗鼓卷土重来,此时不趁机斩尽杀绝,必有后患。”    “吴将军。”    “先夺京师,再图东进。”    “张将军。”    “回京。”    小皇帝挨个点名,从头问到尾,众将支吾不得,各自表态;除了方系将领全部旗帜鲜明主张回京以外,支持全力阻击凉军的人并不多,均非京师出身。    他沉吟道:“方卿,你那边可有困难?”    方五儿道:“利齿藤手头均是些残兵败将,陛下不必忧心。”    承嗣道:“不可轻敌。不至双城,不能容他有一丝喘息之机!”方五儿应了,他站起身,道:“诸位辛苦了,回京之事,且容朕三思……”    众将官纷纷起身告退,李承嗣双眸盯着长案正中的沙盘,淡淡道:“孙将军,请留步。”    *    孙悦一直坐在天子左手第一位,承嗣问记诸将,却独独将他跳了过去,本已十分显眼,此时又被单独留下,已有人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然而他只是安静地坐着,不言不动,表情也无一丝变化。    李承嗣直到众将尽退,才第一次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孙悦身形高大,眉目深邃,虽未着铠甲,周身仍有一股沙场的煞人威势,此时一脸漠然,似是将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也不打算搭理面前的天子。    一时间无人开口,室内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无声地对峙了半晌,李承嗣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他揉了揉眉心,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孙叔,别这样,我们谈谈,成吗?”    “承嗣知道你忠肝义胆,绝无反心……你汇集四路人马,击退万家伏兵,救雍城于水火之中,这些功劳,承嗣心里都明白。之后的事情,你若不愿说,承嗣也不会勉强……” 第71章 方五儿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两人勒马站在道边,周健打发手下人加快行军速度,追着前军去了,自己陪在方五儿身边,低声道:“五公子,前方可有什么变故?”    方五儿随口道:“是阿康那边有些消息要报于陛下知道——你这边可有异常?”    周健道:“没有!能有什么?有您做先锋,孙将军庇佑两翼,哪会有差错?凉人都快被舍弟赶到边界去了吧?哦,对了,说到孙将军,”他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听说他跟那位闹得不太……?”    方五儿蹙眉道:“一时口角罢了,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周健控制着马速,跟在方五儿身边落后半个马身,陪他朝中军去,道:“这家伙也太会逢迎……蒙蔽圣聪,这次险些误事,却半点事都没,五公子您明明是头一个带兵赶到的,风头却全被姓袁的小子抢了去,眼下京师到手,不说让您回京,连休整也没几日,又马不停蹄去追凉人,打前锋的尽是五公子您的人……”    方五儿哭笑不得,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蠢材!这若说是偏心,该说是偏向我们才是。自古以来军功最大,眼看这仗就快打完,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儿可没几次了,陛下这是在放机会给我们立功,若能抢先一步捉到利齿藤,足可以与袁希雍城的功劳比肩……”    周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原来里头还有这些道道儿,还是五公子想得远……”    方五儿无奈地看了看他,道:“从军不为军功又能为什么?大势已定,若要重振方家,要做的事还多得很……说起来,阿健,你该上心些,日后我也好在陛下面前为你博点彩头。”    周健打个哈哈,刚想敷衍过去,却听身后一阵蹄声,有人追了上来。    两人同时扭头看去,周健沉声道:“五公子,您先走,属下过去看看。”    方五儿微微颔首。周健来去匆匆,不多时便回转来,低声道:“五公子,是安西许家的人,说有要事相商。”    方五儿道:“许家与我方家向来无甚来往,他不去见天子,怎来寻我?你去替我推了,便说……”他突然打住,思忖了片刻,道:“不,我亲自去见他。”    (待续)      五十四    方五儿磨磨蹭蹭,挨到黄昏大军安营扎寨之时才去见李承嗣。    巨帐外亲兵卫队盔明甲亮,气势凛然,一踏入这片区域,连方五儿也自觉敛息,整了整衣衫,换上恭肃的表情。    有一青衣小帽的僮仆候在帐外,不时忐忑地抬眼四下看看,看上去十分紧张。方五儿走到跟前,看了他一眼,装作不经意地与亲卫搭话:“主公在里面?”    他在军中威名正着,又是常出入此处,混熟了的,那人见是他,利落地行了个礼,笑道:“五将军来得不巧,陛下正在接见京师来使,还请五将军稍候……”    话音未落,里面有人扬声道:“是方卿吗?进来。”    那亲兵忙让在一边,方五儿笑着还了半礼,进了龙帐。    李承嗣负手站在帐中,他余光一扫,瞄到不远处坐着个雪白头发的老臣,也不去多看,撩衣跪倒,大礼参拜。    承嗣笑道:“方卿请起,可是前线有何变故?”    方五儿怀中正揣着军报,见承嗣发问,眼神一动,却不掏出,只道:“托主公鸿福,一切顺利。”    李承嗣点了点头,也不问他来意,示意亲兵看座,继续与那老臣详谈。    方五儿谢了座,在一旁侧耳细听,那老臣翻来覆去,不过是些意料之中的词儿,“……奈何逆贼势大,臣等每欲舍身相博,血溅三尺,以全此志,然而思及陛下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只得屈身事贼,虚与委蛇,保此残躯以待陛下……这些时日,安国念及陛下在外飘零,颠沛流离,夜夜悬心泣血,只恨不能以身相代……”    这老臣须发皆白,满脸皱纹层层堆叠,说到动情处,眼角冒出星星泪花,一手颤巍巍地掏出帕子按着,口称“死罪”。    李承嗣温言抚慰道:“许卿至诚之人,乃我大衍栋梁,岂可轻言生死?此话休要再提。”    许安国又是一番谢恩,转而谈起朝堂上的人事,不住诉苦,指责蒙冲如何倒行逆施,如何弹压忠臣,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又道:“……不料万家义士亦是与我等同心,忍辱谋划数月,骤然率兵起事,四门齐封,数百叛军首脑人物于全城各处同时被制,蒙冲逆贼一夕伏诛,朝野上下得见天日,无不喜极恸哭……老臣争了这个差使,星夜兼程,来迎陛下回朝……”    李承嗣却对此避而不答,只笑道:“许卿年事已高,远来辛苦,想必也乏了,不如先去歇下,养养精神,明日朕想请许卿赏一番我大衍军威,如何?”    他不待许安国回答,唤亲兵道:“送许大人去歇息。夜里风凉,取我的裘被送过去,再叮嘱他们做些好克化的吃食——许卿,军中简陋了些,且先委屈一夜。”    许安国无奈,只得谢恩,又道:“朝中不可无主,陛下三思!”    方五儿起身相送,许安国略有些焦急地看向他,两人目光一触即分,许安国拄着杖,一步三摇蹒跚着出去了。    直至背影消失,方五儿翻身跪倒,道:“恭喜主公!”    李承嗣不置可否,微微眯起眼看着他,道:“起来,你方才是要说什么?”    方五儿忙掏出周康处传来的军报,双手呈上,道:“前线确实一切顺利,只是凉国有些异动,据四处探子回报,凉主驻扎在边境的大军近几日调动频繁,虚实难辨,不知有何诡计……”    李承嗣坐了回去,懒洋洋地翻了翻;方五儿偷眼打量,见到他手边尚有一封已拆了的信,“君瑶谨封”几个字赫然在目,不由微微蹙眉。    “宇国也有异动?……方卿,朕记得宇国守柳州的前阵子换了息家?”    方五儿接口道:“是,司徒向阳立息氏为正妃后,息家很是跋扈了一阵子,惹翻了不少勋贵,在京中待不稳,司徒向阳也有些不待见,便将他一家尽数打发到柳州去牧守一方。柳州虽是宇国新得不久,但民风淳朴,沃野千里,油水足得很,这是明降实保之策。不过息长幽和他几个儿子都是火爆脾气,据说待得也不算顺心。”    李承嗣点了点头,思索道:“若朕猜得不错,大衍这次未必会碰上凉国的硬骨头了……这事还须待庆王回来再看。”他以军报轻敲着案子,道:“方卿,朕许过你亲手报仇,看来是要食言了。”    方五儿谨慎道:“世事难料,此乃天意,非主公之过。”    承嗣道:“许安国此行你如何看?”    方五儿笑道:“不过是朝中那帮人不敢来见主公,推了个半截入土的三朝旧臣来挡主公的火,顺便探探口风。不过许家是安西大族,既未参与蒙贼之叛,得了主公之诏后又曾募集族中子弟,举兵相从,主公日后或可一用……”    李承嗣瞥了他一眼,方五儿并未察觉,又道:“他既敢来,也是拿准了主公绝不会对他怎样,若主公执意进军,他既有族人在军中,比起朝中那些人也是占了先手……”    李承嗣看了他一眼,道:“哦?朕听说,许家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貌美贤良,年方十四……”    方五儿心中一动,识趣道:“主公所知半点不差。”他不待承嗣开口,主动将日间许氏遣使来见一事尽数交待,又道:“许家许了臣不少好处,也含糊提了些联姻的意思,想是要拉拢属下以为声援……”    李承嗣似笑非笑,道:“哦?”    方五儿道:“属下自然是主公的人。”    李承嗣将军报与张君瑶的信交叠在一起,随意拨弄,道:“方家有名,许家有财,你又有赫赫军功在身,正是郎才女貌,若两家联姻,倒也是一桩美事。”    方五儿背心冷汗刷的一下涌了上来,胸口砰砰直跳,面上却毫不心虚,镇定道:“主公取笑了。” 第73章 承志曾对他说,以他今日从者之众,有没有孙悦在身边都无关大局;现在回头看,竟有些心酸,还有些奇异的感动。    就像蹒跚学步的幼儿,自以为走了很远,停下来抬头一看,却发现父亲就在身后,从未离开。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当年那只雪鹿。    “袁希雍城一战名扬天下,方五儿更是炙手可热,以安西之偏远都知道走他的门路,而孙叔你做了这么多,却谁都不知道,便是承嗣明白了,此事真相也永远不能得见天日,亦无法可赏。甚至,若这个位子上不是承嗣,随便换是哪个皇帝,你做的这些事,都极犯忌讳,莫说功劳,只怕性命都难保……”他凝视着孙悦,胯下马轻轻迈步,二马交错相贴,鬓毛相擦,两人愈来愈近,“孙叔,你甘心吗?”    孙悦沉默了一下,露出一个自嘲般的笑容,勒马,后退,躲开了承嗣的亲近。    李承嗣心中一沉。    眼前闪过当年孙悦牵着他的手带他逛街,掏钱为他买包子的情景,承嗣咬紧牙根,近乎卑微地乞求道:“孙叔,我……”    话到一半,却见孙悦突然一提缰绳转身将他护在身后,抬头朝东南方看去。    (未完)      五十六    远处人影摇晃,待得片刻,愈来愈近,辨得出是数个人影,似乎还牵了头骆马。    那些人显然也已发现了他二人,微微转向,朝着此处而来。    随着距离接近,李承嗣渐渐看出是一家四口,一名中年模样、长相憨厚的猎户带了老母与妻儿同行,那小孩不过两三岁,稀落落的短发勉强扎成个五福冲天辫,系着长命锁,半边项圈露在花布衣服外,虎头虎脑,十分可爱。    孙悦却仍未让开,承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猎户满脸喜色,已迎了上来,问了声好。    承嗣未着龙袍,孙悦此时亦是便服,虽也均非寻常衣饰,这猎户却显然不认得,只搓着手道:“这位小哥可是从恰旺城来?打听一下,那边凉人走了没有?”    李承嗣一怔,摇了摇头,又问他从何处来。那猎户有些失望,道:“这却麻烦了……我们原是恰旺人,前阵子凉人杀来,刚好南下探亲,逃得一劫……隔了这么久,听说天军来了,凉人被打得落花流水,心里思念故乡,才拖家带口回转来,不想竟是谣传……”    他身边骆马上驮着些家当,自锅碗瓢盆至被服、毛皮、猎弓,零零碎碎着实不少,李承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稍远处局促万分,并未上前的老妇与孩童。那幼童怕生地藏在家人身后,却又偷偷探出半个头不住看他,承嗣心中突然一软,笑道:“凉人虽还未走,也不远了,眼下若无歇脚之地,不如跟我们去坐坐?”    流民回乡,似乎预示着战争即将过去,大衍将回到和平而普通的生活轨迹上,令李承嗣颇为触动,胸中有什么东西悄悄动摇。    *    利齿藤退至恰旺城,终于站稳脚跟,以此为靠,与衍军对峙。    此城与蒲仔城乃是大衍东面边境的关锁,南北皆是崇山峻岭,难以翻越,城墙既厚且高,直耸入云,与雍城那等小城不可同日而语,若在城下仰射,则箭矢不及半程便会力竭落下,非得动用投石机之类才能摸得到守军的边;莫说攻方,便是守城一方,普通的士卒挽弓向下射,在这个距离上都难以控制准头,飘到敌军头上不过是毛毛雨,杀伤力有限得很。    所以恰旺城当年配备的,全部都是巨型机关与火器!    这等利器,哪怕在衍国,也只有都城、三元关与双城才大量使用,设计精密,操纵复杂,绝非前番凉人挖了些雷火弹堆在一起的敷衍之作。方五儿攻衍都时便是伤在此物之下,当时他距离爆炸处足有几丈远,仍为飞散的弹片所伤,几乎肠穿肚烂而死,更不用说那些逃脱不及、被正中的士卒,一发下去便是一片死尸,连声呻吟都留不下来。    “当初的配备,西城这边有巨型火器机关一十八具,中型三十六具,小型不计其数,”方五儿远远指着城头,向承嗣介绍此城的防备情况:“这已到了京师的一半之多。这些东西虽然准头极差,可若要顶着它们攻城,亦需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士卒畏惧火器,强行命令他们上去送死,只怕军中怨气横生,便是有您在,也未必弹压得住。一旦军心动摇……”    承嗣眉头紧蹙,打断他道:“这自然不能。战车可用得上?”    方五儿道:“冲车轻快,本是掩护大量士卒快速前突所用,可这个用料……防弩箭尚可,此处用处却不大。扎车沉重,周身皆是利刃,杀伤力巨大,只是野战对阵才能发挥最大功用。至于专门对付城门的槌车……”    他看向远处城墙,承嗣亦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双城的城门皆是特制,巍峨牢固,厚如城墙,坚不可摧,且门并非向两侧开启,底槽入地三尺,起初设计时便特为了对抗诸多攻城方法所制,若非如此,也难扼凉衍两国边境上百年。想不到今日为敌军所占,竟是轮到己方头疼了。    方五儿又道:“若按老规矩,钻车远远掘出地道通到城下,填塞木料、火油,俟机毁城基,也许有些用处,只是太容易被发现……”    李承嗣摇头道:“凉人未必懂得监听地底,一般的法子可未必能在攻城的吵闹声里辨出这点声音,朕不担心这个,只怕烧过去了,对恰旺城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方五儿笑着接口道:“若是烧不动,主公要失望,若是烧塌了,主公该心疼了……”    李承嗣也不着恼,瞥了他一眼,道:“眼下还轮不到朕心疼,等打下来了,才有功夫哭呢。”    方五儿凑趣道:“若是此战告捷,主公以后也用不着这道关了,日后界碑说不定要立到柳州去……”    开疆拓土的功劳没人不喜欢,他见李承嗣果真被逗得展颜,又道:“其实我们现下做的都是最坏的打算,真的打起来未必就有这么困难——凉人可没弄过这东西,属下听说,他们打下蒲仔城以后,为了泄愤,将机关砸了个干净……恰旺城失守太早,摸不清虚实,也不知是不是遭了同样的难……就算原封未动,非战时可是只有几具巨型机关保持运作的,绝大多数都是分拆在各处储存,方便保养,凉人说不定连怎么组装都不会……”    李承嗣道:“莫小看了他们,便是起初不会,摸索几次也便成了,这东西虽然复杂,毕竟也没特意防过外人来用。”他突然想起凉军在雍城挖掘己方的雷火弹反过来攻城,不禁皱了皱眉,道:“利齿藤是个聪明人,不至如此。”    方五儿道:“利齿藤……就是聪明得太过头了。”    这话却没说错,李承嗣想到他几番用计,皆自尝苦头,不由笑道:“管他千变万化,我自岿然不动,之前孙叔两万人马都没落了下风,眼下凉军军力劣势,还能输了他不成?明日且调一队人马直接攻城,城头虚实不问可知。”    *    李承嗣钦点了周康所率的前锋营作为攻城主力,又点了孙悦麾下的吴建能掩护,预备搭云台车尝试压制城头火力,各个细细叮嘱,士卒之间拉开距离以减少火器造成的损失,试探为要,切莫恋战云云。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第二日,恰旺城高悬免战牌,送来一封信,要求议和。    衍方将领面面相觑。    (未完)  这章略短小      五十七    也许是因为利齿藤一直以来都没有露出过任何议和的倾向,即使败了数次,也是千方百计挽回损失,再寻机会回击,从未气馁;也许是因为眼下形势一片大好,众将皆蠢蠢欲动,满心只想一展身手,建功立业,竟未想到凉人会在此时求和,此信一出,登时便有许多人怔住了。    然而细想便知此事绝不稀奇;凉国此刻双线作战,焦头烂额,与宇国的摩擦既平息不了,想先安抚西线也颇合情理。    李承嗣约莫看了看利齿藤提出的条件,不过是两国停战,凉军主动将双城还与衍国,前事勾销,不得追击毁约,永为兄弟之邦,诸如此类。    “毫无诚意!”方五儿毫不客气地直斥道:“既为邻邦,悍然动兵犯我大衍,犯下累累罪孽,满手血腥,如今一句和谈便想揭过?况且归还双城算什么赔偿?他便不还,今日我们一样能打下来,主公,这不可答应!”    帐中众人纷纷低声议论,许安国满脸皱纹颤个不停,道:“陛下……老臣以为……终究是和为上策……咳咳,若觉得对方条件太苛,大可以提出来,放归我国百姓,要求对方赔偿银钱,布帛,车马,粮食若干……咳咳,”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直让人担心会直接厥过去,“大家……讨价还价,坐下来……谈,终能得个都满意的结果……”    武将堆里当时便有人哼了一声,李承嗣知道这些将领只怕没一个肯退兵的,假作未闻,道:“只怕是诈降也未可知,还未接阵便将双城拱手相让,利齿藤有这个胆子,知道不会被凉君问罪?若是……”他本想说若是大衍将领谁敢如此,余光恰好扫过孙悦,顿了一下,便不再说下去,转而道:“这城若要守下去,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打下来的,利齿藤这时候求和,只怕有诈。”    许安国急道:“陛下……兼听……则明,该当修书一封,听听京中……诸公的看法,咳咳……” 第75章 那猎户想说什么,手上孩子却闹得更凶了,承嗣抬手道:“去把孩子放下,然后跟我来,详细说说。”    *    孙悦拒绝了承嗣一起听听的要求,无视那人目光里的哀求,规矩地跪地恭送皇帝离开。    被遗忘的手弩静静躺在他脚边,正是承嗣先前所坐的位置。    他微微弯了弯手臂,像是正虚抱着什么似的,又有些茫然地松开。    一丝秋风吹过,他低着头,眼中满是矛盾与痛苦,探手入怀,轻轻抚摸一物。    半晌,他颤抖的手捏着一枚扳指,难以克制地按在唇边。    (未完)        五十八    恰旺城地处边境,驻扎了相当数量的士卒,三年一轮换,既有兵有钱,便有酒馆,既有酒馆,便有青楼,既有青楼,便有胭脂水粉刺绣成衣钗簪环佩一应物事,又有木工铁匠泥水陶工说书唱戏杂耍测字百业滋生,人愈聚愈多,虽有军事管制,可近百年下来,也已变得十分繁华,与人烟稀少的蒲仔城对比明显。此前久无战事,城池并无多少边城的警戒气氛,城中百姓似乎也已忘了这是边境,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甚至常拿些手工活去与东城外偶尔出现的凉国商人换些有趣的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恰旺城所定下的,东城无国事不开,西城每月月中月末两次封城的规矩便成了百姓怨言的集中点,他们虽不敢直接与驻兵叫板,却多的是对策。恰旺城虽高,南北两侧却有山岭相接,又有密林层层遮蔽,竟不知是谁凿了暗道通向外面的山岭——说是暗道,其实不过是城墙上一些不起眼的破损连成了曲折的缝隙——据这猎户所说,城中百姓皆知的便有两条,因只能容一个人侧着身子勉强挤过去,过了暗道还须纵跃攀爬,十分危险,亦不能携带多少东西,守兵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加详查。    “但是封城的时候这些地方还是看得很严,小人之所以敢偷溜,是因为小人无意中摸到了第三条暗道,或者不叫暗道,是水道。”    这条所谓的水道,便是恰旺城向蒲仔城送水的旧道。    蒲仔城地处流沙海,水源匮乏,当初双城既成,地下便修建了极长的暗道向蒲仔输送水源,这水道汇集了当时无数聪明博学之人的才智,一度被赞为大衍最伟大的工程,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水道迅速折旧,污垢横生,锈迹斑驳,甚至不明原因地频频阻塞,又或者水流到蒲仔城时所剩无几,偏偏当时的设计又无法轻易清理如此之长的水道,是以昙花一现,几年后便即废弃,后人又另想招数,建了新的方便检修的水道,这条旧水道就此无人问津。    “都说这里堵住了,小人有次进山打猎,巧合之下发现了一个通往这条水道的天然山洞,下去以后沿着水道朝恰旺城方向走,不到半个时辰便能到当时出口的封石,那石头用力推可以移开一道小缝,小人有急事出城时就是从那里钻出来的。”    李承嗣生在皇宫长在皇宫,虽在外过了一年,也从未真正体验过平民的生活,听得他介绍恰旺城中种种,以及百姓为了不同的理由违背法规与军事禁令,只觉难以理解,在他看来,这正该大力禁绝,必要时可以杀一儆百——但眼下既用得着,便先按下不提。    “入口就在前面。”那猎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拨开眼前拦路的树枝,指了指前方,那处与四周一样皆是一片郁郁葱葱,不同于山下灌木杂草枝叶皆黄一派破败景象,只见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树高高矮矮簇拥在一起,看不分明。    李承嗣手搭凉棚,向前看了看,身边亲兵殷勤地递上水囊,他接过来喝了一口,又递了回去,冲那小兵笑了笑。    这地方道路不通,颇为难寻,承嗣前日遣人入山险些迷路在里面,不敢再探,便令他领路,亲自来看。    双城水道的事外人或许觉得不可思议,李承嗣却深知其中因果,这条废弃水道确实存在,这猎户说的景象与资料中分毫不差,若真能寻到,其中可做手脚的地方就大了。    眼下孙悦部在预备攻城,以期到时吸引城中注意,方五儿在挑选死士,忙得许久未曾露面,袁希还在汇总各地信报企图以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宇国凉国战线两方的动向与作战意图,皆不得空,承嗣只带了百余亲兵前来——山路崎岖难行,人再多也是累赘。    “下面的水道宽敞得很,三五个人并排都走的下,就是那个静啊……阴森森的,怪吓人的,小人头一次走的时候就一直觉得有人跟在后面,好悬没走到一半掉头跑了……诶,您小心脚下。快到了,下面灰大,快到城根那片有点潮,您一看就知道了,”那猎户擦了擦额头的汗,憨憨道:“小人推那块石头,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就能推开一点,勉强自己能挤过去,您带的人多,说不定能都推开……”    李承嗣笑了笑,道:“看看再说,也不一定用得上。”    又转过一个弯,果然不远处便有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明显有人经常出入,却又拖了些缀满绿叶的枝干半遮半掩,加上原本便有不少藤蔓灌木丛生,若不留心,极容易漏了过去。    自有亲兵抢上前去,七手八脚将那些东西搬走,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可见得是折而向下,坡度不陡,里头深不见底。    那猎户点了火把,道:“跟我来。”便当先钻了进去。    山风渐起,四周枝叶簌簌响个不停。    承嗣注视着那个洞口,表情有些奇怪,看了身边亲兵一眼,带了几人跟了进去。    *    孙悦看着手下士卒练习架云梯的配合,心神不宁,几次不着痕迹地向东南方望去。    隔着重重营帐,远处的山峦根本看不分明,他脚下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再无耐心,示意手下将领过来接手,转身走了。    大营边缘的一顶军帐旁,两个农妇携着一个两三岁的孩童匆匆出账,直奔营外,企图离开,被守营士兵拦下。    那老妇神色惶急,只说急着回家,不断哀求,又抖着手摸了些铜钱欲塞给那些兵,那人当即推了回来,这么一闹,登时吸引了不少目光,已有不少士卒围了过来。    抱着孩子的少妇一看这情景,不知如何是好,又急又怕,抬头一看,却见那日见到的高大的武将已站在身后。    她腿一软,登时跪了下去:“将军饶命!”    孙悦冷冷地看着她,听她颠三倒四地哭诉回乡途中夫君为人所掳,被强人胁迫着假扮夫妻,嘴角竟浮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那老妇也跪了下来,哭道:“那贼人出门前说,‘成败便在今日一举,我不会回来了,你们自求多福吧’……将军开恩,我们实在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    低矮的山洞中,那领路的猎户露出奇怪的笑容。    “卡嗒”声轻响,他手中的火把突然落地,滚了两下,熄了。    身后有人举高火把,问道:“怎么回事?”    “咻咻”两声,亲兵手中的火把皆被不知何处飞来的暗器击飞,惊呼声此起彼伏,洞内骤然陷入一片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中,利刃破空声骤然向承嗣袭来!    *    洞外等候的数十名亲兵突然听到山洞深处传来隐约的叫骂与惨叫,刷的一声齐齐站了起来,拔刀在手。    四下里风声又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外,渐渐出现了许多人影,手上兵刃闪出一片刺目的光芒,将众人与山洞尽数围在其中。    (未完)      五十九 第77章 那少年被整个抡了起来,头重脚轻,眼见便要跌在地上,却不死心地伸足踹出。    袁希仍未躲闪,那足尖一动,机簧声响,靴底骤然弹出一片其薄如纸的利刃,向袁希喉间割去!    袁希出手如电,劈开这少年的脚,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刁钻的攻击。    直到把对方死死按住,他才察觉出喉间一阵凉意,微微喘息,心有余悸。    *    “想不到这次竟捉到了这么一条大鱼,”李承嗣笑道:“你就是利齿藤?”    此处已是私帐,内侍亲兵一个不见,只有孙、方、袁等几个亲信在场。    日间那少年正被紧紧缚在柱上,冷冷地与承嗣对视。    他身上各种利器层出不穷,衍军为防不测,已将他剥得精光,此刻从头到脚只剩下粗大冰冷的锁链,他却毫不尴尬,如同正穿着最华美的服饰坐在皇家御宴上,高傲地昂着头。    锁链绑得极紧,他并未白费力气去挣扎,若不去看他的眼神,几乎要生出这样的错觉:这是一只已被驯服的兽。    承嗣道:“久闻大名,这好像还是朕头一次看清你的长相……”他仔细打量自己的俘虏,心情颇为舒畅,笑道:“难怪有人说你容姿极美,远胜名妓,朕便没料到这竟是真的。”    方五儿笑道:“果然不假,是个美人,只是这计策却用得傻了——利齿藤,你那手下为了取信于我方,给的情报九分真掺一分假,真是下了血本,可是你是不是忘了,双城是我大衍的地盘,水道在地下何处走行,因何废弃,在何处有破损,我们主公都一清二楚,比你知道的多得多——只须派人随便一探,你那些埋伏便都成了笑谈……”    承嗣道:“若不用水道这理由,朕说不定还当真会上当。你们为了装得逼真,在路上掳的那家人,险些把朕瞒过去了……当然,没能瞒过所有人,朕的孙将军就一直在监视他们。以为选了个痴傻的孩子便不会露馅?朕就是因为这才起了疑心,与众卿设下埋伏,将计就计……你该提醒你那属下,装慈父要装得像一点,别让孩子一被他抱就嚎啕大哭。”    利齿藤冷冷地看着他们君臣一唱一和,懒怠出言回应。    承嗣也不再多说前事,走近了一步,盯着他问道:“一面议和,一面设伏,利齿藤,告诉朕,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此时意气风发,身形虽不够高大,却已现雏龙之威,有种别样的诱人,利齿藤脸上掠过一丝嘲笑,扬起下巴看着他,开口讥讽道:“我想干你。”    这还是众人头一次听他开口说话,这声音带着些许生涩的口音,悦耳,倔强,冷漠中夹杂着少年独有的清脆。    李承嗣也不动怒,缓缓打量着他瘦削而充满爆发力的双腿,紧实危险的肌肉,锁链捆缚下苍白的皮肤,嚣张地扬起的脸,犀利毫不妥协的眼神。    他舔了舔唇,低声道:“巧的很,朕也很想干你。”        (未完待续)      六十      承嗣捏起他的下颌,微微抬起,利齿藤并未着力相抗,顺从地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二人四目相对,室内一片寂静。    承嗣看着他仰起的脖颈上漂亮的喉结,口中有些发干,半晌才恋恋不舍地松手。    对方摆明了不愿意,他再怎么好色,也做不出强奸敌国将领这种事,只得失望而遗憾地放弃。    然而被他撩起的火却没那么容易平息,承嗣口中道:“方卿,这人交给你了,看能挖出点什么来,别弄死了。孙……”    他满心旖旎的渴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孙悦,却突然发现那人脸色铁青,正死死盯着他,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心中打了个突,这才意识到二人尚未和解。    这眼神太过可怕,承嗣不敢向他求欢,嘴里的话打了个转儿,吐出来换成了:“袁希,送朕回帐。”    *    待他二人出帐,方五儿觑了孙悦一眼,悠悠道:“主公寻乐子去了,孙兄,咱们这也有个上等货色,您先来?”    孙悦不理他的挑衅,大踏步走了出去。    利齿藤轻蔑地回了他一个字:“滚!”    方五儿脸上微笑不动,看着孙悦背影,若有所思。        *    袁希如今已不是当初的小小侍卫,他替承嗣执掌中军,麾下亦有数万人马,同时掌管庞大的信报系统,隐隐已成了独立于孙方二人以外的第三股势力。虽然不论是谁都清楚地知道,守卫者忠心不贰,眼中只有皇帝的利益,绝对服从命令,这股势力实际上属于衍帝李承嗣,但他身份日渐尊贵,却是不争的事实。    但在李承嗣面前,袁希却一如平日,眼下服侍他沐浴更衣,事事亲力亲为,丝毫不以为耻。    承嗣看着他忙前忙后,道:“你的伤……”    袁希单膝跪地,以白绢为承嗣擦拭足上的水滴,笑道:“劳陛下垂询,已服了药,不碍事。”    承嗣知道他伤势虽不重,也并不算轻,只不说破,看着他低头悉心动作。    ——利齿藤固然不错,袁希也没落了下风。    若论身材,袁希还要更胜一筹,但利齿藤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强劲儿实在也太诱人,加之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这种青涩的风情却是袁希怎么也不可能有的。    承嗣想到那少年浑身赤裸、被紧紧捆绑着的样子,小腹一热,渐渐硬了。    袁希若有所觉,诧异地抬头看了看他。    李承嗣道:“看什么?”    袁希在他身边这么久,不需刻意察言观色便能将这任性的小皇帝的心思揣测个七八分,当下道:“陛下若是想,臣去将利齿藤悄悄带过来……”    承嗣烦躁道:“算了,我想干他,他肯么?”    袁希沉默片刻,道:“陛下不嫌弃的话,干我吧。” 第79章 李承嗣肉棒硬硬地顶在他身上,正得趣间,突然被来了这么一出,简直怒不可遏,道:“你疯了——!”    袁希自知理亏,也不敢回嘴,只不住抚摸他的侧脸,头发,在他喉结,锁骨,胸前吻个不停,揉捏龙根,竭力安抚身下得不到满足的幼兽。    触手肌肤柔韧干爽,龙根却滑腻而烫人,袁希手上不停,呼吸却渐渐变粗。    安抚的动作变了味,每一次抚摸都变得情色,每一个亲吻都带了急切,重新挑起了双方的欲火。    袁希的阳物渐渐恢复了原有的硬度,胀满了整个甬道。    他臂上的血缓缓滴下,承嗣舔了舔唇,恐吓道:“朕还不如用四叔做的那玩意儿……”    袁希涨红了脸,将自己深深楔入皇帝体内,按照当日杨九城那里听来的教导戳刺身下人的敏感之处,尽力照顾承嗣的感受,小心翼翼答道:“陛下,死物少用为妙,臣愿意一直服侍您……”    承嗣终于找回那种舒服得脚趾都发麻的感觉,微眯着眼,不想理他这些话,只命令道:“闭嘴,抱紧我!”    强有力的拥抱让他胸口砰砰直跳,仿佛正在被另一个熟悉的人压制着淫辱。    身上人的耸动愈来愈大力,承嗣不住喘息,只觉豆大的汗珠砸在自己身上,一颗、又一颗。    帐外依稀传来巡逻士卒的脚步声,接近又远去。    李承嗣股间被袁希的囊袋击得一片粘腻,有节奏的撞击声荡漾开去,淫靡得令人不敢细听。    那处阵阵发麻,承嗣不自觉地探手下去,摸到自己后庭边缘。    “你真的是第一次?”他翻过手心,袁希沉甸甸的子孙囊每次撞上来时触感又柔软又猛烈,令他心旌神荡,正在被贯穿的穴口都兴奋得不住收缩,“快一点也没关系,这里积了多久?都射给我。”    脆弱的要害悬于人手,危险与刺激使快感翻倍,袁希又有些失控,深深浅浅操着他,头脑发昏,道:“臣全身上下都是您的……都是您的。”    怀里的人通身透着情欲的粉红,令人生出撕咬的欲望,袁希只觉体内某种灼热的东西炸了开来。    他硬梆梆的阳物被承嗣吸得突突直跳,几乎爆裂!    当此关头,袁希心头一声巨响,突然想起一事。    他颤抖着手向旁边摸去,迟疑了一瞬,接着再次挥刀!    这次的疼痛竟未能完全拯救他,那物仍硬得堪比凶器,袁希在痛苦与快感中不住挣扎,强逼着自己忍耐,继续凶猛地干着承嗣。    唯一的成果便是遏止了汹涌而来的射精欲望。    袁希捂着李承嗣的眼睛,听着那个人口中或轻或重的呻吟,肉棒在他的君王体内肆意穿梭。    不可避免的快感一层层堆叠,又被他自己残忍的拍散,甚至自己掌握分寸,既不敢太过沉迷于那个人的身体,又不能下手太狠影响他的享受。    过了不知多久,他已被自己逼得将欲望与感受渐渐分开。    明明激动得不可自抑,恨不能将囊袋都一并捅进他体内,却还能冷静地分析那个人细微的表情,他舒服的颤抖,被干到极致时微张的小嘴,失神的目光,插入过深时痛苦蹙起的眉心,想要被拥抱时不自觉的蜷缩的姿势,并给他所有他想要的东西。    一边是烈火,一边是冰河。    长时间的自虐使他有些恍惚。    他的主人需要他,而他只要碰到他的肌肤,闻到他的味道便能硬起来,并将一直硬下去,永远不软不射,送他极乐。    而与此同时,他又舒服得难以言说,有种即将完全融化在这个人体内的错觉。    世上怎会有如此快活的事?    袁希手臂用力,猛然将承嗣的腿揽起,推转,就着深深插在对方体内的姿势将他翻了个身,不给对方丝毫反应时间,直接发动了又一轮攻击!    这个过程中承嗣整个人一直插在阳物上,只觉天旋地转,双腿颤抖,跪伏着不住喘息,哽咽,几乎到了极限。    而那个人还紧紧拥抱着他,肉棒一刻不停,极度耻辱的啪啪啪声不绝于耳。    承嗣被这反复的、骤雨般的抽插激得大叫,崩溃般不住求饶,却又紧紧贴着对方,拼命吞吃那硬挺的阳物。    龙根淅淅沥沥不住流出黏稠的液体,后穴内如有鼓槌狠力敲击,不给他丝毫喘息之机。    “停……停下来……”李承嗣眼前发黑,说到一半,声音突然变了哭腔,大叫一声。    袁希放缓了动作,却仍未停下,只是温柔而悉心地碾压着承嗣体内快感的芯子,同时伸手挤着他颀长的龙根,直到小皇帝射完,浑身酥软地躺倒,两眼直直地看着帐顶,胸前起伏不停。    他轻轻抽出了还硬着的肉棒,带出一片水声。    承嗣被这动作惊动,勉力定睛看去,才发现他臂上已被划了十余刀,深深浅浅的口子长短不一,多已不再流血,被褥上一片尽被暗红污渍浸透。    这心甘情愿的自残令他自心口至指尖闪电般一道酥麻窜过,不忍中夹杂着病态的快意,禁不住饥渴地吞了口口水,口中那种极度空虚的感觉又泛了上来。    袁希从他身上翻下来,紧紧搂住承嗣,又顺他的背等他从高潮中平息,低声道:“还要么?”    李承嗣却不急着回答,道:“你没射?我给你吸出来吧。”    袁希脸色一白,拒绝道:“陛下,万万不可……”    承嗣懒洋洋地捏着他的囊袋,道:“不是说这里头的东西都是我的?今天你要是不射个干净,就干脆割了得了。”    说着,俯首含住了那颗被磨得通红的龟头。    *    巨帐中隐约传来引人遐思的声音,四周戒备的亲兵个个面红耳赤,突然有人警觉地抬起了头。    (未完)  ps:这是10月6号的10月6号的……我有事回来晚了点又挨条回评所以超时间了……不过我还是坚持这是6号的份!  7号值班木有更新  8号回来继续 第81章 “砰”的一声,那人刚一转身,便被呼啸而来的利箭直接钉在地上,箭羽犹在空中震动。    “队长,什长都站出来!”孙悦控着缰冷冷扫视全场,战马缓缓踱步,李承嗣的声音冷而凌厉:“管好你们的人,组织灭火,若再出乱子,唯你们是问!”    那几人齐声应是,李承嗣转头揽住孙悦的腰,孙悦会意,一提缰绳,直冲下一处而去。    *    起火处不过三处,却有不少地方有人浑水摸鱼,乱喊乱叫,在李承嗣的号令传过一次以后,不少人直接被反应过来的衍军击杀,几个转念得快的迅速闭嘴寻路而逃,但各军纷纷整饬,营中一片光明,一个人乱走乱撞何等引人注目?有人侥幸躲过,逃不多远,便被迎面而来的黑甲武将一枪戳翻,死得不明不白。    黑衣煞神高大冷漠,与他同骑的白衣少年却只着了件宽松的睡袍,赤着一双雪白漂亮的玉足,战马飞驰时袍角扬起,隐隐能看到下面赤裸、白皙的腿。    在火光的映照中,一切影像都变得扭曲,这对奇异的组合直如地狱中升出的夺命鬼煞,收割着潜入者的性命。    孙悦眼神毒辣,一枪下去,便有一凉人毫无悬念送命,沿途不知搠倒几人,又有承嗣持弓在后补漏,箭矢无影追魂,两人配合绝佳,在最快的时间内绕了一圈下来,营内已经完全稳住了。    直到最后一处火光被扑灭,承嗣舒了一口气,笑道:“吴建能那边也差不多该搞定了,我们去南营看看。我猜他们搞这出就是为了救利齿藤出去,可惜打错了算盘,方五儿可不好惹……”    孙悦应声拨转马头,这次不再飞速奔驰,只是由着马儿一路小跑,朝南营行去。    承嗣这才觉得有些冷,不由向孙悦背后靠了靠。    这武将高大的身形挡去了迎面的夜风,承嗣心满意足地揽着他的腰,忽然想起了登基之前,自己也曾这样坐在他马上,被带出去打猎。    他总是笑承志这么大了还喜欢搂着自己撒娇,但是与承志一般岁数时,他似乎也一样喜欢这么做,最经常干的便是腻在孙悦身上,一点毫无意义的话题都能说个半天,并且向他告了数不清的状:哪个大臣对他语气不好,哪个太傅又刁难人了,父皇又下了什么讨厌的禁令,诸如此类。    孙悦总是不一样的。    也正因为如此,后来孙悦说出那句话,才尤其令他觉得屈辱和无法接受——他怎么能喜欢自己呢?怀着如逗弄优伶戏子的心情对待大衍未来的皇帝?他怎么敢?    但过了这许久,他对很多过去笃信的东西都开始觉得茫然。    李承嗣有些混乱,索性不去多想,放弃地将脸贴在孙悦后背上。    不管怎么说,他总是可靠的——    “孙叔,你在往哪里走?!”李承嗣突然察觉不对,低声喝道。    他们已到了南营边缘,军帐稀疏,不远处便是拒马阵,那马在孙悦控制下竟还在向外走。    这一声出口,孙悦按辔,停了下来,望向远处无边无际的原野,沉默不语。    月光下一切都黯淡而看不分明,李承嗣仔细向外打量,并未发现敌人,疑惑地道:“孙叔?”    孙悦扭过头,二人对视一眼,承嗣困惑不解,道:“你想去哪?”    孙悦探手握住承嗣的腰,将他从背后提了起来,放到身前,面对自己。    这情景让承嗣联想到了某个极度淫靡的夜晚,心口一跳,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孙悦的眼神不对。    他双腿微蜷,被孙悦揽在怀里,那人正死死地盯着他胸口。    低头一看,却是睡袍有些松了,脖颈以下大片白皙肌肤露了出来,上面零散布着些袁希留下的痕迹,月光下显得暧昧不清。    承嗣拢了拢衣襟,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心虚,不安道:“孙叔,这次多亏你,你想要什么赏赐,说来听听……”    孙悦缓缓将目光移到承嗣脸上,眼中明明白白压着怒火,半晌,抬手朝营内一指。    李承嗣不自觉地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夜风,还是因为潜意识察觉到孙悦的愤怒;他微微转过头,又转回来,诧异道:“……你要……利齿藤?”    那个方向正是南营关押利齿藤的营帐,眼下风平浪静,承嗣简直怀疑自己看错了什么。    孙悦缓缓点了点头;在整个过程中,他一直看着承嗣,眼都未眨,目光犹如某种实质性的、胶着而令人窒息的东西,尽数压在承嗣身上。    “不……不成,”承嗣勉强笑了笑,道:“孙叔,利齿藤还有用,他在凉国的地位堪比你在我大衍,他在我们手里,对凉国的士气便是极大的打击,还有牵制之效,你若想要……”他有些不舒服,顿了下,又道:“回头我选几个漂亮孩子给你……”    孙悦摇了摇头,移开了目光。    他搂着怀里的人,再次渴望地向营外看了看,接着断然转身,像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送承嗣去见方五儿。    李承嗣完全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隐约感觉到,孙悦似乎是想让自己做一个选择,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对他意味着什么。    (未完待续)      六十三    那天孙悦的要求于承嗣而言始终是个谜,他虽一口拒绝,过后的几天却一直悄悄注意孙悦神色。    将领看上了战俘而讨赏的事并不罕见,利齿藤美貌诱人,连自己都忍不住心动,若换了别个来求,承嗣倒不会那么惊讶。再仔细观察了几日,确定了孙悦如自己所料,对利齿藤并无特别关注,这事实让他不自觉松了口气,迷惑却有增无减。    那么,他索要利齿藤是要干什么?是有计策,还是另有他用?    被拒绝的时候,他并没有多少失望,倒像是纠结许久、悬而未决的问题突然借此选定了边,一切迎刃而解,目光决绝,再无犹疑矛盾。连前阵子对自己的刻意回避都不再有,看似回到了从前,只是眼神却十足锐利,并不像是想讲和的模样。    若自己当时同意,算是怎样?赏他一个美人,然后他们……    承嗣无奈地发现,自己与孙悦之间的隔阂似乎越来越深,若放在从前,他必然毫无顾忌地搂着他的脖子蹭上去问个清楚,眼下却只敢自己揣测,无法开口。    也或者并非是隔阂,只是他隐隐不想面对某个可能的答案。    *    利齿藤身为凉军主帅,不惜自降身份,行刺客之事,却不幸被衍君将计就计抓获,这消息于腹背受敌的凉国而言简直是雪上加霜。他左膀右臂顾子娴、飞鹤将军皆命丧衍国,此时恰旺城中主事之人位卑权微,怕担责任,趁夜纠集人马夜袭衍国大营,打算营救主帅,却不料几路分兵皆被衍国轻易化解,其中救人的一路更是惨烈,一个也未能逃回来,全成了方五儿的阶下囚。    这下谁也不敢再耽搁,消息飞速传往柳州前线,过不几日,凉君竟是抛下了司徒向阳,亲自赶了回来,预备与衍国谈和。    而这次的合约与上次利齿藤用来麻痹衍军的假玩意儿不同,其让步之大,令衍国上下都有些不可置信。 第83章 “孙叔?!”他猛地抬头,那人像是看透了他的沮丧与不甘,安慰幼兽般顺了顺他的头发。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孙悦头一次主动接近他,承嗣先是不信地睁大眼睛,继而喜上眉梢。    方才的思路尚未完全散去,他突然生出莫名的满足——若孙悦是自己的父亲,遇到那种情景,绝不会置自己于不顾。    终究还是有人会记挂他的。    “你怎么来了?”他似是怕孙悦想起之前的龃龉,又想找些不相干的话题岔过去,然而孙悦似乎毫不在意,坐了下来,将他抱在膝上。    李承嗣心中一宽。    这个姿势让他不自觉地收拢手足,将自己整个团起来偎在孙悦怀里,仿佛忘了自己早已过了可以随意对大人撒娇的年纪。    孙悦的手臂环了过来,带给他极度的安全感,承嗣一时之间只觉全身轻松得几乎要飘起来。    “明日就是换俘,正式缔约,凉军撤走……”他舒服地闭着眼,叹息一般道:“一年多了,也该结束了。”    孙悦的胸膛宽厚可靠,他侧脸紧贴着对方胸口,喃喃道:“大衍下一步该休养生息,好好将养一阵子了,待恢复元气,再……张君瑶总想着富国惠民,澄清吏治,我想,也许该让他试试。他有不少奇怪的点子……”    他对孙悦随意吐露着心事,突然又觉得有些疑惑:这人之前还一副决意要走的样子,这会儿怎么突然回心转意了?    被这样充满占有欲地拥抱着让他有些恍惚,简直怀疑自己仍在梦中。    像是看出他的心情,孙悦安抚地拍了拍他,这触感再真实不过,承嗣又有些安心。    仔细想来,似乎是从那天夜里的那句对答过后,他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承嗣朦朦胧胧地回想着,似乎抓到了点什么。    那时那个问题,是把选择的机会留给他吗?拒绝了那个要求,孙悦会回到身边,宠爱他,一切回到从前;答应了那个要求,孙悦会与他一刀两断,彻底远走高飞?    难道他心目中,其实是在问自己,还要不要他?但就算将利齿藤赏给他了,对自己和孙悦会有什么影响?    李承嗣满头问号,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又莫名的后怕,庆幸自己当初误打误撞没有选错。    他无比信任地向他靠了过去,迷迷糊糊有些睡意;却未注意到这人温暖的怀抱以外,与旧日不同的冰冷坚定的眼神。    *    换俘仪式简单而隆重,两国各出千余队伍,在恰旺城西摆开阵势,远远相应,只待时辰一到,依约换人,正式缔约,用印。    这千人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仪仗,衍国这边一片整肃,士卒个个盔明甲亮,庄重而沉默,依古礼层层排开,最内层乃是皇家才能使用最高的规格,三十二名身着衍国传统服饰的侍卫团团拱卫,整齐有序,连马嘶都不闻一声。    凉方亦早早出城列阵,远远可看出皆是精锐,也许是因为属于求和一方,凉军阵中更多了一丝悲壮气息,士卒坚定中多多少少带了戚容。    时辰将到,恰旺城门轰然开启,一华贵步辇自城中缓缓抬出,在亲卫护卫下送入阵中。    那步辇上远远可见一名老者横卧,看不清眉目,不过人人皆知,这是凉王到了。    李承嗣亦在群臣簇拥下缓缓策马归阵,站定的瞬间,两边阵营中同时约齐了一般掏出号角,吹响。    两位君王头顶伞盖都在轻轻随风飘摇,遥遥相望,数十人同声奏起的号角声汇集,碰撞,翻滚,浑厚的声音向四野荡漾开去,说不出的苍凉肃穆。    这号角声层层交叠,突然而至,响彻四野,似乎持续了许久,而后戛然而止。    两阵中各走出了一人,皆是双手被缚,一身青衣,向对方阵中走去。    在这巨大的战场上,区区两条人影显得单薄而不起眼,然而此时此刻,却是数万人视线的焦点。    不派人押送,是示人以诚,照流程,二人分别行至距己方营地一百步处,会有礼官上前验明正身,同时带来君王的赦罪恩旨,以示前败不究,可一身清白归国,莫怀惧意。    换俘取信彼此后,则是两国国主正式会晤,缔约;后面的事不过走走过场,恰旺城的凉军已开始陆陆续续朝东撤出,西城门亦未合拢,只等事情一办妥,凉主直接从此路撤回本国。    这是一场无数人见证下的仪式,两国国君,近千将士,乃至恰旺城头无数凉军,背后衍国绵延望不到边的大营,都在看着那两人向彼此走去,愈来愈近,在中点擦肩而过,走向彼此的君王。    衍方已可以看到袁希的面目;他神情凝重而疲惫,显得有些憔悴,但步态自然,该是并未受过严重拷打。    李承嗣到此时才松了一口气,不再紧绷着脸:他一直担心对方使诈,派人假冒。    他甚至向身旁的方五儿笑了笑,道:“完事儿以后你再多留几个月,亲自迎一下前几批回归的百姓,顺便给凉国的物资把把关,朕还是不太信得过他们……”    方五儿颔首称是,承嗣又道:“回头派人去给庆王送个信儿,让他心里有点数……”    袁希缓缓抬头,向承嗣看了过来。    这时他与利齿藤不过相距数十步,距本阵尚远,李承嗣却似感应到了什么,猛然转头。    极低沉的一声弓弦响,一根利箭自凉君身后的亲卫丛中激射而出,破空而来!    这一箭势大力沉,来得太过突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未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已划过大半个场地,狠狠钉入袁希体内!    众目睽睽之下,箭尖透胸而出,那人被带得踉跄了一下,无声扑倒。    李承嗣脑中嗡的一声。    那一箭自身后射出的瞬间,斜靠在步辇上的凉君表情当场僵住,甚至做了个向后扭头的动作。    然而脖颈只是微微一动,这老者已硬生生止住,与此同时,伸手向下一挥。    精锐的凉军铁骑如洪流般冲了出去,抢先出手。    情势顷刻翻转,骤然变了死局。    衍军亦纷纷抽出兵刃,一片怒吼呵斥声中,李承嗣眼中空空落落,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喊出那个“杀”字。    (待续)  今天不敢回评了,于是……就这样吧 第85章 耳边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开锁声,呵斥声,淋漓水声与沉滞的拖曳声,那疯子被推推搡搡带走,也不抗议,只听得高高低低、癫狂的笑声愈来愈远,直到所有人退下,偌大的水牢中再无一人。    承嗣将一只手抵在铁门上,额头轻轻压了上去。    “袁希。你为什么不躲……”他喃喃道,“以你的武艺,怎么可能毫无还手之力?”    牢中空空荡荡,无人回应,连水滴声都已不知何时消失。    “不是他杀了你,是朕杀了你。”    李承嗣闭上眼,低声道:“若有来世,莫再到朕身边,好好的活下去吧。”      本来是想着全文不描写孙悦心理状态,完全以行动,眼神,侧面描绘他的心路历程,不过看起来我还是笔力不足,如果写了一个角色不能在文里解读出来,而是需要额外的补充注释,这是作者的失败……  想着要不要补个孙悦视角的番外,但是割裂感就太明显了,而且必然会剧透。这一段删了改改了删,违和感还是很重,暂时先这样吧,以后我再想想怎么弄得流畅一点          六十六    袁希是谁?以前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侍卫,名字只有在最机密的档案里才能查到,始终是皇帝背后的影子。如今,则是名扬天下的大将,令凉人闻风丧胆的煞神,后人谈到他短暂而璀璨的一生时,总会提起那些所有人耳熟能详的事迹,比如蒙氏政变之夜送衍帝出宫,比如雍城一战千里奔袭,比如恰旺城之变衍帝中伏遇险时从天而降,单枪匹马与敌将大战一天一夜,生擒当时的凉国统帅,迫使敌国求和……若要细数,路边的说书人能滔滔不绝讲个三天三夜,这三次救驾却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忠勇之士本已令人赞叹,他又是年少早亡,壮烈殉国时年仅二十四岁,更添了许多唏嘘。    生前随侍帝王左右,荣宠备至,死后追封,加谥,功绩旌表天下,极尽哀荣,后世的文人墨客每次提及此事,总是又怜惜哀叹,又莫名羡慕,百般感慨,诗句中尚不忘带上一句对当时的凉国的嘲讽。    因他的死,恰旺城之约胎死腹中,衍国君王第一次举起了灭凉的大旗,其影响之深远,难以估测。    此时的人们尚不知后世的种种评价,然而凉国这一手惹恼了大衍上上下下却非虚言,便是最顽固的保守派也不再提和谈之议。在将失信于天下看得比战场胜负更重的这个国家,此举简直不可想象,忠顺之臣落得此等下场令许多人生出兔死狐悲之感,更对凉国深恶痛绝。相较之下,军中传言当日衍君不顾身份礼制,至袁希生前被羁押的监牢悼念,乃至痛哭失声,在众人眼中亦成了君臣情谊的流露,言官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人出言相责。    前线将士想得则没有那么深远;在他们眼中,和谈失败意味着战争仍要继续,回乡的归期再次被拉长,然而同时,更多的军功亦在前方有待攫取。比如,事变发生时带兵突入城门,撬开恰旺城的防线,几乎将凉王堵下来的孙悦,就获得了丰厚的封赏,其中甚至包括了四个新缴获的,哪怕在凉国也称得上上等货色的宠物少年。    孙悦一向对这些东西敬谢不敏,这次却一反常态地照单全收,熟知他个性的人都不禁十分诧异,私下做了许多揣测,有好事者甚至断言,只要过上一夜,这些御赐的漂亮玩物只怕就将送掉大半条命,奄奄一息地被抬出来。    恰旺城中临时驻扎的军营里,孙悦斜靠在榻上,如盘踞小憩的猛兽般懒洋洋地打量着地上跪着的几个少年。    或许是被他无声的威势所压制,或许是早就听说过他的暴虐之名,这几人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却又强迫着自己抬起脸做出恭敬笑容,待榻上之人挑选。    孙悦将四个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唇边露出嘲讽之意,随意点了一个,看着那少年脸色瞬间发白,抖着手脚爬上榻来。    他们一律穿着轻纱制的雪白衫子,层层叠叠十分繁复,飘逸十足,此刻这少年畏惧之下,却只显得拖泥带水,毫无美感。    这磨磨蹭蹭的动作令孙悦十分不耐,手一探便将人捉到自己面前,在那少年骇极的惊呼声中双手一扯,裂帛声响,白衫被直接撕为两半!    突然暴露在空气中的冰冷之感令这少年身上起了一层寒栗,本能地双手一护,继而突然醒悟自己的身份与来意,颜色大变,颤声道:“将军息怒!”    孙悦伸手捏住他的下颌,冷冷打量着他。    那少年随着他的力道仰起脸,不敢稍有违拗,只怕一个不当心惹怒了这嗜血凶神,招来杀身之祸。    他双膝分开,跪坐在孙悦身边,上身衣衫剥脱,雪白肌肤已尽数露出,显得可口诱人。    孙悦手指微动,分辨着指上温热的触感,眼神变得愈来愈危险,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只大手向下滑去,少年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喉结一动,只觉颈部细嫩的皮肤被他粗糙的虎口划过,轻轻来回抚摸。    轻柔的抚触像是在抚摸什么极为心爱的东西,不舍得放开,但这动作强烈的凌虐意味令那少年不住战栗,生出极度的恐惧。    他勉力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想要使出平日手段来取悦这可怖的异国主人,却被迫仰着头,姿势诡异而可笑。    明明该是旖旎的肢体交缠,气氛却十分古怪,半晌,这少年突然急促地喘息起来,伸手去掰对方的手。    孙悦捏住了他的颈子,缓缓收紧手指。    “将……将军……!”那少年痛苦不堪地挣扎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    地上几个人惊恐地看着孙悦,不自主地向彼此靠近,缩成一团。    死亡的恐惧令那少年口不择言,连声求饶,几乎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却也明白一切都是徒劳,自己只怕难逃一死。    然而窒息感如潮水般来了又去,孙悦拎起他,将他整个人从那团衣物里扯了出来,赤裸地放在自己腿上。    那少年不住喘息着,脸上惊恐之色未褪,尚未意识到自己已逃出生天。    孙悦像是忆起了什么,再次仔细打量起他,恶意的目光在这少年下体和喉间徘徊不去,似在比较。    颈部指印犹在,似乎在引诱人再去捏上一捏;然而只能想一想,却不能真的下手……    既然是自己的,就不能真的弄坏了。    不是心软。事到如今,早已没什么好心疼的,只是,这个人凭什么要求自己放手?    先前甩都甩不掉,现在玩够了就想随意抽身,一脚踢开?    既然那天已经确认了,这还是自己的东西……    他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那少年并未意识到他的异状,只知道他暂时放过了自己,便俯身打算去揭孙悦的下裳。事到如今,只能主动服侍,他宁肯被干死,也不想被活活捏死。    然而孙悦察觉到他的动作,眉心一蹙,厌恶之色一闪而过,直接将人踹了下去。    那少年见不知为何又惹翻了他,几乎绝望,连连叩首,跪地哭求道:“将军饶命……!”    这乞命的姿态卑微而恭顺,孙悦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几个转,浓眉蹙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半晌,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    遥远的另一所院落的床上,方五儿笑吟吟地搂住那个人,道:“真的答应?可莫要反悔。” 第87章 再逼迫下去也许能听到自己想要的,但也有可能让对方突然惊醒,方五儿不再强求,在他耳边轻声道:“还能更舒服,来,含着。”    他将一根手指送到承嗣嘴边。    小皇帝眼前一亮,乖乖含了进去。    根本不用去想对方想要派什么用场,只是投入地去舔吮这根东西。    方五儿遍览花丛,见多识广,竟未料到他对此倒是如此乖顺,毫不反抗,简直如天生为情欲而生。他一手放在承嗣后颈敏感处轻轻揉捏,按摩,一手被那湿热的小嘴一吸一放,不由心旌神荡,袍下那物硬得发烫。    他舔了舔唇角,又看了一眼被他诱惑了的少年。    ——伴君如伴虎是不假,这位却向来赏罚分明,虽性子古怪,也堪称明君,床上床下行事泾渭分明,从来不会因为房事迁怒。    ——连孙悦将他惹到那种程度都未受罚,甚至还因功受了重赏,他绝不会像那人一样不识相,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    一念及此,方五儿再也按捺不住,隔着层层衣物向下探去,握住了已半硬的龙根。    承嗣喉中发出一丝舒适的呻吟,闭上了眼。    方五儿低声道:“好好舔,等下插到你身体里去,好不好?”他根本不给承嗣回答的机会,又道:“一根不够,我们慢慢来,慢慢加……你想要几根?或者干你的时候也挤在里面,怎么样?”    这羞辱的话令承嗣脖颈间泛起一片潮红,虽未回应,却反射般吸紧了口中手指,龙根愈来愈硬。    方五儿轻笑道:“只是听我说说,就这么兴奋?嗯?小骚货。”    这三个字一入耳,承嗣全身一僵。    方五儿神色不动,手上功夫使出来,不让他有丝毫喘息之机,一边诱惑道:“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哪点不是?承认吧……乖,自己说,你是不是?嗯?是不是?”    承嗣满脸挣扎,在欲望中痛苦沉浮,含混不清道:“不……”    方五儿俯身贴近他,低声道:“不?不想要?真的?”    他自己硬得发疼,眼中闪过兴奋的异色,却故意将上下两只手都抽了出来。    承嗣双目倏然睁大。    湿润的手指在承嗣下唇上擦来擦去,看着对方眼中弥漫的水雾,方五儿知道自己赢了:“是不是?”    他听到那个少年微弱地应了一声:“是……”    “是什么?”    承嗣嘴唇颤抖,低不可闻地说出了那两个字。    他全身都在微微战栗,已不敢睁眼。    方五儿心头一松:只要第一句出口,剩下的都好办了。    “别怕,这些话会让你舒服,”他适当地哄了哄已经落入手中的猎物,微笑道:“你会喜欢上的。”    他伸出手,开始解对方被揉乱了的、层层叠叠的衣衫。      六十八    方五儿一向是个聪明人,行事大胆的同时也十分谨慎,比如,在床上时他虽然十分放肆,一旦下了床,便又对天子恭谨守礼,一如从前,平日该参拜时也毫不含糊,绝不因为这春风一度而沾沾自喜,轻慢妄行。    因为他相当清楚,闺中情话不过是助兴的东西,再怎么过分都无关紧要,淋漓尽致的情欲享受足以让人不去计较,而若昏了头脑,自以为得宠便得意洋洋,失了敬畏之心,将床上那一套搬到其他场合,才是自寻死路。    人都有偏爱之心,便是最英明的天子,也免不了会对枕边人的言行格外宽容,但放在他身上,不要说仗着这个骄横跋扈,咄咄逼人压制其他派系,某次军议上,他甚至一反常态地在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上主动退让,似乎一切都在为了大局考虑,不与人计较,一心为君王解忧。因为以他对承嗣的了解,一次鱼水交欢根本不足以影响他的重大决策,但此时少许吃些亏,却会换得帝王在政治上的好感,他要的,也不过就是这个。在许多大事都由皇帝一言而决的大衍,这一点点好感都足以在日后真正需要的时候打破微妙的平衡,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方五儿信步走出议事之处,看到孙悦从身边经过,眼神突然一暗。    ——但是,不能是跟他对抗的时候……    他扬声唤住了对方,笑道:“恭喜孙将军。”    孙悦停步,冷冷地看着他。    他身后跟了两个漂亮少年随侍左右,一道好奇地抬眼望向方五儿。    军中无法携带女眷,长年累月下来,将领向清秀亲兵下手并非是什么稀奇事,也有人会干脆让娈宠假扮士卒,以方便在营内进出。然而这些行为多多少少都带了些掩人耳目的意思,孙悦却光明正大地带到皇帝眼前,甚至连扮作亲兵的掩饰都懒怠做,让不少人心中纳闷——便是御赐之物,也不该这样炫耀。    方五儿却深知这事始末,方才衍帝注视这二人的复杂眼神在脑中一闪而过,脱口道:“真未料到,孙兄亦是惜花之人……”    孙悦冷冷盯了他一眼,抬脚便走。    方五儿在他身后悠然道:“今夜子时,请孙将军移步敝处……有要事相商,切记。”    直到孙悦走远,他唇边微笑一收,招呼过一个亲信,低声问道:“可查清楚了?”    他们正缓缓向外走,那人警觉地向四下看了一眼,边走边以只能让两人听清的音量道:“五公子,他军中前前后后已有数十人无故失踪,其中大半皆是他一手带过来的铁杆旧部,此事绝非巧合。属下无能,尚未能探知他所谋为何……”    方五儿沉吟了一下,那人又道:“这些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在孙悦手里,天下都可去得,只是若要行叛国之事,似乎稍显不足,五公子若是疑心他……”    前方一阵嘈杂声传来,方五儿示意他噤声,喝道:“天子驾前,何事喧哗?”    一名侍卫见是他,大大咧咧道:“五将军您来得正好,这乞儿天天堵在这儿,叫陛下看到须不好看,好言让他挪个地儿,他嘴里不干不净,还伸手打人……”    方五儿抬眼一扫,见是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中年乞丐,一个破碗被掷在脚下,零碎几枚大钱滚得四下都是,便知这侍卫一面之词未必可信,但也犯不着多事,笑道:“几位忠心可嘉,陛下仁义为怀,必不忍见此情此景。不过他也是为生计所迫,想是见此处人来人往,贪图多些赏钱,才眷恋不去……”他回头唤自己的亲信,道:“给他些碎银,大好男儿,手足俱全,有本钱在手,自能寻些别样营生。”    那几名侍卫见他出手大方,直接打发了这个麻烦,不由凑趣道:“这人居然能得五将军的赏钱,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小的们在一边看着真是眼热……”    方五儿笑骂道:“几位都是御前的红人,哪里将这些放在眼里,这是寒碜我呢?改日不当值时只管去寻周健,好酒少不了你们的。”    *    室内烛光昏暗,粘腻水声中,隐隐有少年难耐的喘息。 第89章 他背靠在方五儿胸口,头也枕了上去,放松力道,让腰部稍许好过些,疲惫道:“累,不想玩了。”    方五儿以手臂勾起他酸软的大腿,让它们搭在自己臂弯上,形成了一个如为小孩把尿的奇怪姿势,笑道:“马上就会想的。”    这姿势令承嗣后穴毫无遮掩地亮了出来,方五儿一手摸了下去,揉着那个地方,一边在他耳边道:“这点怎么够,你吃饱了吗?看,它分明还很饿……吸得好用力。”    他插入了一个指尖,被操到麻木的后穴无力抵抗,被轻易撬开,露出其中满含的白浊液体。    方五儿的手指轻轻搅动,滚烫的内壁紧含着这根手指,本能地收缩着,他留下的精液发出轻得几乎听不见的水声,润泽着这处,承嗣闭着眼道:“你又硬得起来了?”    方五儿却不答话,另一只手也探了过来,就着这种极度别扭的姿势,两手各插了一个指尖进去,承嗣身体又微微有些发热,道:“歇……歇息一会,这样不行。”    “行的,乖,你只要躺着就行了……”方五儿在拼命收紧的甬道中灵活地动着手指,将精液均匀涂开,继而两指向两边用力,将秘穴拉开。    骤然灌入的冷风令承嗣不适地挣扎了一下,方五儿只觉指上勒得有些疼,笑道:“怎么方才这么久还没能捅松?好倔的一张小嘴。”    说着,一指深深探入,直没至根,在内壁上来回摸索,揉弄,承嗣难耐地呻吟了一声,方五儿会意,在一处按揉了一番,眼看着龙根又有点抬头。    “来,再说一次,你想要被干,想被很多人干,想要全身都被插满。”    承嗣现在并不是意乱情迷的时候,听到这话多少有些尴尬,迟疑了片刻,还是顺从了他,道:“我想被干……被很多人……”    方五儿笑了笑,两指再次恢复到浅浅没入一个指尖的深度,向外扯开。    软化下来的秘穴尽力放松,任他施为,中间被拉开了一指的空隙,精液缓缓流了出来。    方五儿在他耳边低声道:“尝尝新鲜口味。”    李承嗣茫然抬头,道:“什么?”    这句话刚出口,他便察觉有什么热腾腾的东西堵上了那被拉开的空隙,尚未碰到便已感觉到滚烫的热意,方五儿再次用力分开他的后穴,接着抽出了手指。    几乎是蹭着那手指,一根灼热的东西急不可耐地挤了进去,直插到底!    第三只手按在他身上,李承嗣“啊”了一声,本能地伸手要去扯开黑巾,却不料双手早已被牢牢缚住,分毫难动!    方五儿的手仍勾过他膝弯下搂着他,他甚至能感受到腰间他的阳物微微发硬,贴在身上。    李承嗣被急速插了十几下,才终于醒悟了这个极度难堪的真相:方五儿竟是抱着他,分开他的腿,将他的后穴掰开送给第三个人插弄!    某一个瞬间,他几乎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孙悦,然而那个人的形状,硬度,每一根纠结的青筋,每一处细微的特征都被他的身体记得清清楚楚,这绝不是他!    没来由的恐惧霎时淹没了他,他本能地合拢双腿想要抗拒,手臂用力挣扎起来!    然而方五儿的双臂如铁箍般牢牢钳住了他,与此同时,另一双手握住了他的腰肢,下身被狠狠捣弄!    不,不是三个人,又有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究竟有几个人?承嗣猛然转头,道:“你到底……”    才说出几个字,方五儿已迅速地低头,堵上了他的嘴。    室内一时再无语声,只能听到啪啪的皮肉撞击声,被压抑着的不甘的唔唔声,精液的粘腻声,响成一片。    那被压制着的声音由恼怒渐渐转为带着哭腔的哀求,被一次一次的撞击顶得一顿一顿,渐渐变缓,变轻。    不知何时,方五儿的手已经完全放开了他的腿,而是一手搂在他腰间,一手扶着他后脑,另一双手揽过了他的下肢,他整个人都被固定在这肉体的枷锁中。    又有一只手握住了承嗣的龙根,配合着来回撸动。    承嗣被强行按着抽插,全身上下敏感处皆落入人手,在体内那根灼热的棒子急切地来回顶了几次,许是太过激动,过不多时,便一泄如注。    他硬起的龙根尚未喷出,体内的东西便已软了下去,抽出后秘穴不适地收缩了几下,几乎是紧接着,又一根火热的肉棍插了进来。    第二次被插入时,承嗣已安静了下来。    他不再挣扎,放弃般将头颅枕在方五儿肩头。    腰肢瘫软下来,全身重量都落在了那些人手上。    方五儿缓缓放开了他的唇。    承嗣动了动被吻得发肿的唇,什么也没说出口。    龙根被不知什么人握在手中把玩,手臂上稚嫩的肌肤被两根滚烫的肉具贴了上来,磨蹭,泛起淡淡红潮。    方五儿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在他耳边低声道:“都是军中最精壮的男人,是不是很惊喜?好好享受吧。”    承嗣茫然地动了动,方五儿盯着他的表情,仔细观察,低沉诱惑的声音一直未停,似乎要将承嗣拉入深渊:“很舒服吧,你会喜欢的,喜欢被按着插,你会很舒服,很舒服,很舒服……”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如同催眠:“你舒服得一点也不想动,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你想被火热的棒子狠干,你天生就是要做这个的,这种热情的服侍是你应得的……大家都愿意为你死,被你吸干阳精而死……”    承嗣茫然道:“我……”    又一根肉棒捅了进来,这一根粗硕异常,秘穴被撑得痛苦不堪,几欲裂开,前面几人份的精液被挤得自边缘泻出一线,缓缓滴落。    “没什么好羞愧的……正视自己的欲望,这都是你的,你伸一根手指就能把这些东西全部捏死,但是你想要先舒服一会,你不想浪费,你想被轮流操干,想得发疯,你什么都不怕……只怕突然有人叫停……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承嗣低声道:“我怕……一个人。”    方五儿的声音变得舒缓而轻松:“你觉得每根能榨出多少次精液,够不够填饱你呢?人太少了,他们得卖力点,对不对?嘴里是不是觉得很空?来,”承嗣的头被人转向一边,方五儿以手指摩擦着他的嘴唇,诱惑道:“张嘴,去把你最喜欢的精液吸出来,看看合不合口味……”    承嗣缓缓张口,一根等待许久的阳具插了进去。    方五儿心中一松,知道事情成了——他观察了这么久,实在是太了解这个小皇帝了。    不知多少双手在承嗣身上抚摸,揉捏,他胸前的乳尖已被吸成了硬硬的豆粒,有人勒着他的腰不住抽插,有人捧着他的脸操弄,连腿弯都有硬物塞入其中来回摩擦。    方五儿不知何时已经退开,他的手被解开,按成跪趴姿势,被一前一后两根肉棒狠狠捣着,全身都泛出快感的红潮。    少年被蹂躏的情景刺激得所有人下手都有些没分寸,不过多久,他身上便多了许多指印,臂上,腰间,双腿间最娇嫩的皮肤上,斑斑点点,而这微微的刺痛似乎却带来了更多的快意。 第91章 小皇帝脸上丝毫看不到痛楚,像是根本未意识到身上被他自己挖得见了血,甚至掀起了块指头大小的肉,几乎离体。    方五儿心中一沉,第一次意识到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意料。    “主公,您没有错!”他按住承嗣的肩头,沉声道:“三宫六院,自古皆然,情欲之事,人之本性,您怎可因外臣一句话自残至此!此事皆是属下一手安排,若您心中不悦,请治臣死罪,切勿伤损龙体!”    承嗣摇了摇头,似乎刚刚发现身上的伤,翻过手掌安静地看着手指上的血迹,毫无感情地开口:“送朕回去。”    *    大衍与凉国的和谈既破,战争实质上在当天便已推进到凉国境内。追击凉主的人马无功而返,蒲仔城的收复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双城全部重回大衍版图后,军中的势力格局悄然发生了变化。    裴宣德、周康、吴建能各率一路兵马,作为东进的先行部队同时进军,分为三线,北线以联宇击凉为要务,事实上前者的分量远重于后者;中线进军积极,争取抢先划线占地;南线则稳扎稳打,缓慢推进,重视防御与统治力度。其实在大衍最顶端的那个小圈子里,南线才是最重要的一路,哪怕这次不能一口气扼死凉国,亦要力求将已打下的土地牢牢控制在手心里,将界碑动动位置。    在三路军队自恰旺城出发前的誓师大典中,衍帝提出了“彼凉人兴不义之师,行背信之事,天下当共讨之”“彼国屠我子民,然大衍自古以仁义立国,非蛮夷之邦,各军当厉行约束,每占一城,不得屠戮百姓,不得强抢民财,不得虐待战俘,不得无故纵火”“居于衍境,即为衍人,不计先后,不论远近,一视同仁”等诸条,即后世所称的“德恕令”。方五儿正式挂帅,掌控全局,居中策应,而就在誓师前晚,战神孙悦率数千人马连夜出城,被调往西北戍边,营中只留下了四个一问三不知的凉国少年。    “主公,您虽心存仁厚,只怕凉人却配不上您的苦心……”    誓师之后,三路兵马直接出东城,方五儿却无须立即上路,此刻正带了几个人护送皇帝从校场返回,将手下尽数打发到前头去,自己坐在马上与车中的少年天子搭话。    承嗣冷冷道:“朕恨不得把他们杀个干净。”    方五儿被噎了一下,干笑道:“主公能为大局隐忍至此,实属不易……”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承嗣脸色。    那夜虽险险逃过一劫,他却不敢掉以轻心,小皇帝的脾气愈加古怪起来,令他捉摸不透。    他甚至隐隐有些后悔:自己似乎低估了孙悦在承嗣心里的地位,现在想来,这事做得太过行险了。    本来可以更稳一点的——不过也罢,眼下的结果也算不错,至于圣心,来日方长,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磨下去。    他突然想到一事,问道:“主公,您将前线事宜全部交托给属下,是打算先回京,还是在恰旺住一阵子……”    承嗣沉默着,脸上露出些许奇怪的犹豫,正要开口,却听得前面街口一阵喧哗。    他皱起眉,方五儿忙道:“属下去看看。”    *    承嗣誓师归来乘坐的并非六驾之车,也未多带侍从,偏偏恰旺城并非王城,许多道路并不宽阔,此时又逢无数逃难的百姓携家带口涌回城内,各处人流络绎不绝,与凌晨出门时大不相同,多处拥堵,令人始料不及。承嗣到军中以来一切均是从简,出行从不封街赶人,方五儿看到前方横贯而过的另一条主道上正在通行的骆马车队,不由颇感头疼。    这就是不亮身份的坏处,若是承嗣从车中出来,这些人看到天子服饰,只怕立即要跪倒一片自觉让道,但这时……小皇帝心情不好,赶人只怕要惹他发怒,只好等等,还好车队已过了大半。这边和对面都开始有人抱怨,那帮行商也自知碍事,不住向两边人赔笑拱手,见他们这边人一身戎装,更是分外恭敬,腰都多弯了两分,让人没法发作。    身后一辆轻便而简陋的马车赶了上来,也被堵在此处,赶车的汉子啐了一口,嘟囔道:“真是晦气……”    又过了片刻车队才彻底过完,那汉子迫不及待地一扬鞭,疾驰而去,方五儿对这等行径颇为不喜,提缰避了避,一边想着这人略有些眼熟,一边拨马回头去陪承嗣。    然而当他朝车内看时,脑中突然嗡的一声。    里面空无一人,少年天子凭空消失了。      七十        方五儿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确认小皇帝突然失踪以后立刻派出人手飞马传令,紧急封城,四处盘查搜捕可疑人士,扣押引起骚动的骆马商队,重点追缉那辆出现在当场的马车,力求第一时间将人截下。    然而这似乎仍然晚了一步。在封城的命令到达东城门的前一刻,一人混在百姓群中纵马出城,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片嚣张而神经质的大笑声。    守城士卒尚摸不着头脑,军令几乎是紧接着传到,大惊失色之下,忆起马前似乎有一抹黑色,但是人是物却看不清楚。    当下便有大队人马出城急追而去,方五儿得知此信后脸色大变,东城出门便是大片荒凉之地,人烟稀少,道路失修,只要一开始追不到,之后连打听都没处打听去!再往后,到了凉国市镇,战时大队人马无法混入,连搜捕都得私下进行,要寻道人简直如大海捞针,希望渺茫……    况且此人来路不明,到底是何用意还不分明,到底是盯准了皇帝来的,还是只想单纯求财?既往东逃,难道竟是凉人使出的擒王之计?若是如此,天子性命无碍,之前血战拼得的优势只怕将轻易化为乌有!    虽目标已定,方五儿却不敢放松城内的搜捕:万一那人还有同伙,大张声势出城的人不过是声东击西,玩点障眼法,真正的承嗣还被藏在城中,等着躲过风头以后再带走……    恰旺城中所有势力一时间都动了起来。连那些或混迹日久、或刚自他处赶回来的衙门油子、地痞混混都被召集,恰旺城通往城外的所有小路第一时间被监管控制起来;打着缉捕盗匪旗号的全城大搜捕如火如荼进行,根据方五儿的回忆绘制的画像贴得无处不见,重赏之下又有不少人踊跃指认,有个无辜的猎户一天之内被抓到方五儿面前三次,再见时二人都心力交猝,无言以对。    被扣押后反复盘问的行商领队也是叫苦不迭,只道自己一行人今日才进城,不过是听说恰旺城此时刚刚收复,知道逃难人口大量回城后物资供应必然紧缺,想来趁机赚点彩头,那日所行乃是西城门至事先定好的客栈的必经之路,于此事一无所知。车队中所有人都被分别单独提审,众人所言并无严重出入,与客栈方供词亦对得上,这条路被直接堵死。    那人所弃的马车也已在临近的巷子中找到,乃是在城中一家车马行临时所租借,车马行老板听说自家铺子居然跟这等惊动全城之事扯上关系,吓得脚软,语无伦次,将所知一一道出,却也只能回忆得起这人昨日便已下了定,只说租借一日便还,并非长途出城所用。他付钱付得爽快,照行规店家也不会追问客人私事,竟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方五儿一再追问,终于有一个伙计想到了当时一个小细节,提起这客人一身衣衫皆是簇新,似是刚上身不久,像是城内某家裁缝铺子的样式。    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人毫无接触,凭空出现在世上。对于此刻全城的实际控制者而言,真个查起来,总有各种蛛丝马迹,衣食住行样样都会出卖一个人的行踪,循着这些顺藤摸瓜,抽丝剥茧,一切散碎的细节都渐渐穿成了线,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方五儿愈看愈是心惊,他终于知道为何自己看着那人竟有些眼熟:此人竟然便是那个在营外徘徊多日的乞丐,或者说,假扮的乞丐——实际上分明是恰旺城破城那日,自水牢中释出的囚徒!    凉军盘踞恰旺城许久,狱卒被杀的杀,换的换,并无几个人知晓这疯子来路,只知道这是利齿藤带来的犯人,一直关在水牢,平日里常常对着墙说话,无缘无故大笑,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再追查下去,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田氏商行的少东,当初雍城献刀、杀顾子娴起兵、盘踞东南数月之久、最终为利齿藤所灭的田得利!    这人竟还在人世,令方五儿一阵错愕,而他落入凉人之手大半年,竟落得个神智尽失的下场,真不知究竟遭了何等折磨。    但这人真的疯了吗?看他一路行事缜密,有条不紊,准备充分,只怕健全人也未必能做得出。    可若是没疯,他作为曾经举兵抗凉的义士,又有何理由突然劫持衍帝,逃亡凉国?    不论动机如何,既已大致摸清这人来路,方五儿不得不承认,此时封城再无意义。    不过一日一夜,城外已有大量百姓滞留,急着出城的行商更是四处打点哭求,方五儿既不能公布被掳的人乃是天子,便无法解释为何出动这等级别的戒严与搜捕,再加上田得利身份的暴露,到了第二日,所有措施便尽数停止,至少在表面上,恰旺城的一切逐渐回复了秩序。    然而对于方五儿而言,最难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出城追缉的人马不出意料地毫无所获,虽仍未收兵,却已失了对方踪迹,搜寻几乎无望。 第93章 承嗣痛得一抖,然而眉心却渐渐舒展。    田得利反手,再挥,一声脆响掠过,留下一个血红的大叉。    那个人本能地躲避,然而一切笨拙的挪动都只能取悦持鞭者,并在对方眼前暴露出更多肌肤,田得利面上的笑容愈来愈开怀,愈来愈疯狂。    “小乖乖,爽不爽……”    他疯狂的笑声中,一道道风声与皮肉撕裂声响起,鞭梢落在初成形的腹肌上,落在最娇嫩而毫无抵抗之力的大腿内侧,落在敏感的侧腰,落在漂亮诱人的锁骨上。    鞭痕渐渐交织成网,承嗣脸上的痛苦之色却渐渐消退,他宁肯面对这种火辣辣的痛觉,也无法正视那个眼神。    如果这种鞭打能够洗脱那种痛苦之万一……    他闭上了眼。    少年在眼前被打得遍地伤痕,翻滚挣扎的场景令田得利兴奋得浑身发抖,骤然扬鞭,笑道:“来一下狠的,宝贝儿,接好了!”    这一鞭狠狠抽在承嗣下体最脆弱的囊袋与龙根上,承嗣一声未出,便直接昏死过去。    田得利丢下鞭子,扑了上去,将硬得要裂开的阳物插入少年体内。    掌下每一分触感都令他发狂,这即将长成、此刻却只能摊开任他为所欲为的少年躯体似乎有着奇异的吸力,令他完全无法克制。    直到尽数射入那个温暖紧实的甬道中,他气喘吁吁地来回抚摸着承嗣的脸,喃喃道:“我的亲亲宝贝儿,你对我真好……”    他来回吮着承嗣的肌肤,直到将人弄醒:“你为什么这么爱我?为什么?……我的小心肝儿,我真不敢相信……给你,什么都是你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深情款款道:“为夫的钱都交给小乖乖管,记清楚了,金典镇有几家大钱庄,报上这几串词儿,再这样画……这样,就能提出来……我的娘子,我保证你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    承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未完待续)  深井冰攻八出场。  明天或者后天退场。      七十二        在凉国与衍国在前线展开殊死搏斗,而那个消息在大衍最顶尖的群臣中炸起一声惊雷时,承嗣正在南下的路上。    马背颠簸不适,拥着他的人还在不停絮叨,承嗣的眉心微微拧着,却未抗议。    ——跟疯子是没什么道理好讲的。    “我们田家就是在那时崛起的……行商风险巨大,一不小心便会血本无归,更不要提若遇到叛乱、交战,性命都将不保……但说起利润,绝对值得起这个代价……若说最稳的,莫过于自祈年贩粮食至全国各地,随路途远近与道路情况,加价多少不一,绝不愁卖,这么多年下来,人人都对其中道道心知肚明,价格亦是约定俗成,无法胡乱开价……但一趟下来,得的银钱也有限,走得远了便不太值得费这力。行商绝不空手,回程亦要捎带些东西才对得起这一路奔波,我田家便是瞧准了这回程的货,才能赚得盆满钵满……娘子,你渴么?要不要歇歇脚?”    他给怀里少年喂了些水,继续搂着他赶路:“为夫便亲自跑过虞府的线……虞府什么最值钱?果栗岭出产的干货?有不少人贩那个,在我看来,着实不够看。去虞府,当然是要带马!别这么惊讶,上面管得再严,只要你想,总能找到法子办到……马户管制虽多,私自贩售战马以叛国论处,但其中亦有漏洞,比如,新生的马驹极易夭折,活满一个月才要求上报,亲自去虞府走一遭,能说服不少人出售,一匹站都站不稳的小马驹最便宜五百大钱便能拿下,可只要带出了虞府,有的是人捧着银两求上门,十两,二十两,有一匹毛色漂亮的被曹家收去,换了足足八十两!这价格,哪怕路上死上一半都是绝对值得做的买卖。虞府战马养到两三岁才能交差,我们却只要带得出关,自有喜欢从小养起的人来抢,风险全无,不过出点钱上下打点……大衍缺少产马地,民间良马紧缺,欲以此攀比者层出不穷,我们不过各取所需……”    他说起这些便滔滔不绝,承嗣看了他一眼,索性保持沉默。    被鞭打的伤痕布满全身,随便一动都会因衣物的摩擦带来灼热的刺痛,令他不想动弹。    随着时间流逝,他已能开口极缓慢地说几个单字,看来田得利并未骗他。失去的力量正在缓缓回到身上,这也是令他不那么紧张的原因之一。    他在孙悦等人面前虽毫无反抗之力,却也开得弓、骑得马,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这田得利只有一人,待力量回复,未必便没有一拼之力——至少逃出去该不难。    何况他自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掳走,后面未必没有尚未甩脱的追兵。    一念及此,承嗣有些恍惚,某个瞬间,他甚至希望自己被掳的时间再久一些——若那个人听说了这个消息,是会拍手称快,还是……?    “不过在大衍境内跑商还都是小利,上头希望咱们多朝外跑跑,除了税赋上的好处,也更有赚头,只是风险也更大……可若要怕这个,每年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为了寻到红毛国而丧于海涛之中……”    道旁荒野漫无尽头,胯下马只顾闷头跑着,田得利侃侃而谈,若单看他此时的样貌,举止,谈吐,几乎要令人以为这是个正常人。    “说起来,小乖乖以前有没有来过凉国这一带?凉国的宠物可是有名得很……别怕,别怕,为夫当然只有你一个……只是提到这些地方,不玩玩着实可惜……几乎每家客栈都自带免费的汤池房,带着宠物去一道泡泡,所有器具都是现成的……”他低笑一声,抚摸着承嗣道:“不过那是给宠物准备的地方,娘子自然去不得,待日后到了红毛国,为夫会为你准备你一个人用的……你说,到时我们的房子该怎么布置……?”    他正说到兴头,却突然勒停奔马,原地打了几个转,道:“嗯?什么掉了?”    他捡回了承嗣的靴子,亲手为他擦拭,穿上,动作无比温柔,承嗣沉着脸,简直恨不得将他一脚踹出去。    身后马蹄声响,田得利警觉地竖起耳朵,只见一名武师打扮的汉子纵马而来,风尘仆仆,似乎已赶了许久的路,见到田得利与承嗣这对奇异的组合,不由好奇地看了一眼。    两匹马擦身而过,田得利对上对方的眼神,突然脸色一沉。    承嗣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见他一手指向那汉子背后,低声喝道:“小双,去!”    一道绿影闪电般掠过,那匹马又窜了几步,突然方向一偏,马上之人浑身僵硬,斜斜栽了下来。    那人如死了一半面朝下趴着一动不动,马儿不知主人出了何事,迟疑地迈了几步,打了个响鼻。    承嗣被吓了一跳,费力地开口道:“为……何……”    他吐字缓慢而含混,田得利却只觉十分悦耳,搂着他又是一阵腻歪,笑道:“这人要对我们不利,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他一扬手,那抹绿色又箭一般投射而来,缠在他手上,承嗣定睛看去,却见一条极细的青绿色小蛇正冲他吐信。    田得利得意地点了一下这蛇的头,道:“钱财只能引人觊觎,刀剑杀起人来费力许多,还是小双最好……”他微一弹指,道:“去护着我的小乖乖,别叫人欺负了他去。”    承嗣颈上一凉,那蛇竟是直接盘到了他身上,缓缓滑动。    冰冷粘腻的触感令他忍不住伸手去捉,这东西又缠到了他手上,昂起蛇头与他对视。    它只有半根簪子粗细,却通体青绿,有如翠玉,双眼通红,承嗣知道这便是当初自己被掳的罪魁祸首了。    田得利柔声道:“别怕,它不会随便咬人,只是喜欢寻暖处待着……”    * 第95章 小双甩了甩尾巴,又犹豫了一阵,缓缓探头。    它整条身子不过半条簪子粗细,通身滑腻而柔软,不费多少力气便钻了个头进去。    这是做梦都想不到会被侵犯的地方,柔嫩内壁被强行挤开,少年的身子如离水的鱼一般跳动起来,田得利压住承嗣的腿,笑道:“小乖乖,等会儿让你爽个够……”    青蛇钻入了小半截身子后突想后退,却进退不能,支起的鳞片刮到孔道内,承嗣发出断断续续的、微弱的惨叫。    田得利拍了一下它的尾巴,呵斥道:“进去!”    那青绿色一跳,继而迅速摆动着缩短,硬生生将整个身体顶了进去,承嗣咬住了田得利的手指,浑身皆被冷汗浸透。    小腹内有活物搅动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他浑身痉挛,双眼空洞无神。    田得利得意地捻起最后一枚稍大些的金环,道:“让它撑着,我好找找位置,免得弄错堵得太死……”    他吻了吻那瑟缩的东西,舔掉因青蛇强行挤入而溢出的液体,唤道:“小双……出来。”    那肉具根部有物体顺着爬出的形状几乎肉眼可见,极度可怖的场景中,田得利淡然将金环的一端插入孔洞内部,另一端抵在头端那条沟以下、皱缩而敏感的皮肤上。    少年竭力的挣扎中,那半掩的小孔开始被撑大,愈来愈宽,翠玉般的颜色似乎穿透龟头映了出来,那孔洞里两点红点若隐若现。    小双终于湿淋淋地露出个头时,田得利按紧了金环。    最尖锐的部分贴着青蛇的身子刺入无比柔嫩的内壁,穿透了血肉,直抵外侧的环梢。    咔嚓一声脆响,田得利小指一片血肉模糊,末端指节被承嗣生生咬碎,他却恍然未觉,只大笑着盯着少年身上自己装上去的灿灿金环,伸指抚摸,如痴如醉。    *    待他走出房门时,却见到院落中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陌生男人。    田得利瞬间警觉地退了一步,低声喝道:“什么人?”    那人缓缓转过头,看着他。    这目光冰冷而满溢着血腥气,如同死亡本身一般骇人。    田得利被压得气息一滞,面色大变,再也按捺不住,错步向前,抢先出手。    厉叱声中,一道诡异绿影如离弦之箭,出其不意地射向来人。      七十四    那人一动不动,那道青绿色的箭不带丝毫风声,眨眼间便出现在他身边,眼见便将黏上他躯体。    田得利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从没人能逃得过小双的追踪。    然而这笑容才展开到一半便骤然中断,僵硬。    来人以冰冷的眼神盯着田得利,短剑弹出,看也未看随手朝身边一挥。    冷厉金属光芒划出利落的弧形,与青影撞在一起,田得利惨叫一声:“小双!”    他霍然抬头,目中喷火,抽出钢刀,问道:“你究竟是谁?”    这声音充满怨毒与恨意,若言语能杀人,只怕对方已死了无数次。    那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还剑归鞘。    田得利爆出一声凄厉的怒吼,挥刀向那人扑去。    *    承嗣安静地躺在床上。    三处沉甸甸的金环牢牢锁在身上,带来麻木的钝痛;他睁着眼睛,却像是什么都看不到眼里。    田得利如浸透了蜜糖一般的调情仿佛还回响在室内,或轻佻,或深情,或认真,他却只觉得反胃;肌肤每次被他所沾,都带来极度的厌恶与排斥。    这毫无来由的调情荒谬而可笑——事实上,从那一夜后,一切似乎都变得荒谬可笑,如一场幻梦。    多少甜言蜜语,都比不过某个人沉默的注视。    但是……    那人最后所留下的,失望而冷淡的眼神再次浮到眼前。    他茫然地看着房顶,放空目光。    不论遭遇过什么,他始终昂着头,冷淡地看着一切;因为对于身为天子的他而言,值得在意的从来不是这些。    哪怕被狂人所掳,他也知道自己总能逃出去。    他始终是属于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而非他人口中所描述的、梦幻一般的海上生涯。    他从未怀疑过这一点,然而此时,他胸中却空空落落,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门外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听不分明。    李承嗣缓缓坐起身,抱住膝盖,在黑暗的室内安静地蜷缩起来。    时间仿佛凝固不动,又仿佛飞速流逝,有人推开了门。    李承嗣转过头,眼中蓦地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惊喜。    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披着月光出现在眼前。    他身子微动,似乎要扑上去搂住那个人,如他过去千百遍所做的一样。 第97章 对方始终沉默不语,他却似乎感受到了那个人无形的威压,不知为何,竟无法开口抗议。    他甚至不敢对他说话,只想扭着身子逃离。    然而在被绑缚的情形下这缓慢的躲闪无比可笑,承嗣很快停了下来。    逃不掉。    若是那个人想要抓住他,便是手足自由,也逃不出他的手心,他早该知道。    李承嗣被凉水反反复复冲刷,然后是什么粗糙冷硬的东西凑了上来,一丝一丝刚硬有如铁片,划得他皮肤生疼。    承嗣微微一挣,几乎是立即得到了一个凶狠的耳光,这一下打得他脸猛地偏开,耳朵嗡嗡作响,鼻中有温热液体滴了下来。    他被整个浸入水中,孙悦拿了柄刷毛粗硬的刷子将他从头刷到尾,似乎想将他刮掉一层皮。    ——孙悦打了他。    ——孙悦打了他?!    承嗣全身皮肤通红,不知是被冷水所激,还是因为被粗鲁的洗刷。    那东西刷到下体时,他疼得微微弓起背,嘴唇惨白,却强撑着冷冷道:“孙……将军,你……何苦……自……欺……欺人?”    麻木感似乎皆被震退,口舌渐渐利索起来,他看不到孙悦的表情,自顾自说下去:“你……明明白白……知道,这个身体……已经是……千人骑,万人压,怎么,还想……捡回去继续用……”    孙悦利落地又给了他一个耳光,这一下力道更足,承嗣只觉眼前发黑,耳边声音一下变得极为遥远,像塞了无数棉花在耳孔里,嘴唇颤动,几乎听不到自己后面半句话:“……也不怕……脏了自己?”    那刷洗的手停了下来,承嗣只觉孙悦一手按住自己,一手放在自己胸前。    他咬紧牙关,浑身不受控制地一抖,将惨叫硬生生噎了回去。    胸前剧痛,孙悦竟是生生掰断那金环,将其从肉中抽了出来!    青蛇身上沾来的毒性已经退,麻木感消失无踪,痛觉重新回到他身上,这一下虽未造成更多的伤害,只是拔出了异物,却较之被穿刺时要痛上千倍万倍!    他额头上挂满冷汗,大口大口剧烈喘息着,感觉到那手又摸上另一边金环。    他瞳孔猛然收缩,向后疾缩!    “咔哒”一声轻响,钝物抽出,李承嗣几乎生生将牙根咬断!    他全身脱力,瘫软下来。    似乎有只手安抚地摸了摸他头顶,又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抚慰如同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东西,令他生出短暂的轻松与安心;然而哪怕是这样不真实的东西,都未能长久存在:不过是一瞬,那被抚摸的感觉已经消失。    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抱了起来,放在膝上。    他茫然睁着眼,只看到一片黑暗。    孙悦掰开他双腿,摸上瑟缩龙根。    李承嗣甚至没能意识到这个动作的含义,便被强硬固定住,接着,龟头传来撕裂一般的剧痛。    他终于忍不住,牙关中泄出一声闷哼,昏死过去。    *    李承嗣再恢复意识时,胸前与下身仍疼的死去活来,难受得想要蜷起来,却发现四肢均被固定在床上。    他轻轻扯了一下,发现绳索绷得极紧,手足勒得发疼,毫无活动空间。    连蜷起身子都做不到,只能由着绳子的方向伸展手脚,做不了任何动作。    动不了,看不见,耳边一片寂静。    承嗣转了转头,孙悦绑上的黑巾仍在,他不适地在枕上蹭了蹭那布巾边角,却无法挣脱。    使出全身力道扯着手上的绳索,却毫无作用。肌肤摩擦间,他察觉到自己仍是全身赤裸,不由自嘲地一笑。    洗剥干净待宰?    “还想……做什么?尽管来好了。”    他索性摊平手脚,竭力让自己轻松些。    疼痛让他焦躁不安,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不过短短片刻,室内始终无人出声。    他手足处已被勒得麻木,赤裸的身子有些发冷。    孙悦不在?    将他剥光捆好,扔在房内不管?    他茫然想着,又挣了一下,牵动浑身痛处,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他咬住牙,竭力不肯示弱。    时间的流逝似乎全无意义,疼痛中心跳似乎永无止境地一声声敲着,少年天子瞪大双眼,几乎被这感觉逼疯。    过了许久许久,他试探地唤了一声:“孙将军。”    又隔了半晌,他低声唤道:“……孙叔……”    无人应答,他知道孙悦不在,全身戒备一下子变得毫无意义。    下身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微微躬身,似乎这动作能缓解痛楚;那处原本就格外敏感,此时痛得钻心,承嗣几乎要怀疑自己已被一刀割了个干净。 第99章 这场景似乎在何时经历过,却又如梦中一般看不分明。    途中孙悦又示意一次,承嗣仍然摇头。    脸上似乎还残留着火辣辣的痛;这个人,已经不是他的孙叔了。    *    李承嗣被抱上马车时并未蒙眼,他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随即垂下目光,心中骇然。    孙悦竟是带了六十多人随行,其中有不少面孔颇为熟悉,乃是从最初便跟在他身边的,嫡系中的嫡系。    他将大军半途丢下,转来寻人?其余几辆车中是什么?    李承嗣被反绑双手,丢在车中,胡思乱想一阵,突然意识到不对。    若要回大衍,回前线,该当向西向北行,孙悦一行却是笔直朝南而去!    他想干什么?    一个恐怖的念头浮上心头,承嗣靠近窗口,低声唤道:“孙将军,请进来叙话。”    外面马蹄声仍不疾不徐,无人睬他,承嗣提高音量,怒道:“孙悦!滚进来!”    马车停了下来,车帘一撩,孙悦冷着脸上来,拍拍车厢,示意赶车的亲兵继续上路。    李承嗣顾忌外面耳目,声音压得极低,斥道:“孙悦,朕命你增援三元关,你擅离职守,将兵马带到何处去了?”    孙悦嘲弄地一笑,并不回应。    李承嗣盯着他的眼,道:“你寻到朕,不送回前线,却一路向南,不是想投了凉国吧?”    孙悦一哂,摇摇头。    李承嗣暗中松了一口气,道:“孙将军,你既一片忠心,过去种种,既往不咎,朕还是你的君王……”    他突然住口,看着孙悦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做了个口型:    “你不是了。”    *    孙悦不再与他啰嗦,大手钳住承嗣头颅,将布巾塞进他口中,不顾承嗣挣扎,又取绳索勒过布团,紧紧系于承嗣脑后,勒得他嘴角生疼。    然而李承嗣此时完全察觉不到肉体的疼痛,极度的恐慌与莫名的空落感觉占据了他所有思考空间。    他自生下来起便是太子,虽然幼年行动不太自由,虽然登基后百般不顺,虽然也曾有人对他不敬,甚至羞辱……然而他一直都是皇帝,一直都是众人跪拜、效忠的天子,从未想过别的可能。    司徒末强暴他,是因为大衍屠了他五万降卒,那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报复;而之后众人,杨九城对他怜惜关爱,李承志百般亲近信赖,袁希为他肝脑涂地,张君瑶敬他重他,虽无法追随却自愿死在他手下,方五儿只敢在兴头上撩拨几句,下了床还是老老实实讨好他,就连疯疯癫癫的田得利,下手如此狠辣,却也一直拿他当宝,许他一生一世。    孙悦曾经对他极度珍爱重视,今日却变了这般态度。    李承嗣想不明白,他究竟想要什么?    如今掳了天子,带了几个兵南下,不肯归国,又想做什么?    他想的头昏脑胀,终于放弃。    *    一日孙悦强压着他排尿数次,承嗣渐渐自暴自弃,不再顾忌,只是伤口处仍疼痛不已;孙悦以烈酒擦拭他胸口伤处,见他痛得浑身发抖,几乎昏死过去,便不敢照样处理龟头伤口,只反复以清水冲洗,却全然不见好转。    傍晚一行人滞留在一个小镇上,包了半个客栈,自有亲兵跑前跑后打点,承嗣漠然看着那几辆车子,心中默默揣测,看重量似乎不轻,难道是孙悦历来积下的银两,打算这次逃亡路上花用?    不,不对。对孙悦而言,这似乎算不上逃亡。他既不匆忙赶路,也似乎并无预定目标,一路不紧不慢,逗弄宠物,倒像是出门行乐。    他看得出,孙悦抱着他擦洗喂食时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似乎这种状况令他十分满足。    过去整整一年他所见过的孙悦的笑容加起来,都没有这几日来得多——这笑容让他又着迷,又不可理解。    到了夜间,孙悦又将他剥光,手足绑牢,塞了嘴巴,李承嗣只以为又要被直挺挺缚在床上一夜,却被带到一间屋子。    几乎是一看到屋里的摆设,李承嗣便立刻明白,挣扎想逃。    房间里一半是人工掘出的池子,引入一道温泉,热气蒸腾,水波不住流动;另一半以屏风半遮,露出地上布满繁复花纹的华丽毡毯,锦榻,矮几,几上摆着几样器具。    这是凉国人驯养男奴用的汤池房。    他不住挣扎,口中呜咽不止,然而孙悦力道奇大,单手便将他制住,抱入屏风之后,将他横放在榻上,拾起一只长颈水囊。    李承嗣惊恐不已,身体虽被紧缚,却努力扭动,向外爬去。    孙悦抓住他一只脚,将他轻易拖回身边,令他面朝下伏在自己腿上。    李承嗣只觉孙悦大手掰开他臀瓣,指尖不知涂了什么,开始反复按揉紧夹在那缝中的小孔。    他拼命夹紧,却抵挡不住那带了润滑的强力侵入,被孙悦硬生生凿入一个指节。    他咬住口中布团,闭上眼,感觉到那手指如探路般缓缓滑入,越来越深,抵到指根,摸索他身体内部。    孙悦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动何处能令他痛,动何处能令他爽,全部知之甚详,此时却完全不让他舒服,只是如摸一样器具一样将内壁按了一遍,缓缓抽插几次,似在扩张。    随后,这根手指抽了出去,还未等承嗣出口气,一根细细的东西又捅了进来。    明显的异物入侵让他极为抗拒,然而孙悦大手按在他腰上,将他固定在自己腿上,不得逃脱,那物渐渐深入,后部渐渐变粗,直到将整个精巧囊口插入他体内。    李承嗣曾被孙悦操过无数次,那物硬起后粗长得近乎畸形,不似人类器官,然而一旦捅开他防线,总能带给他销魂极乐,将所有顾忌抛到脑后;而眼下身体被异物撑开,虽最粗处也较孙悦远远不及,却令李承嗣十分难受,只想将它甩脱。    他说不明白为什么,却本能地排斥被死物侵入身体。 第101章 孙悦开始不再塞着他的嘴,过了几日,连腿上绳索也解了。    然而他仍然一句话不说,自觉挪动双腿跟着人,不看不问会被领去何处。    只是他下身伤口处并未好转,反而开始红肿,火辣辣的疼痛烧上来,他只是无意识地抽搐一下,眼里仍然空空落落。    孙悦蹙紧浓眉,似乎压抑着怒气,将承嗣从头打量到脚。    少年毫无所觉,袒露着身体,对于他探究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避的意识。    孙悦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    李承嗣被带进了一处繁华所在;过了几重门,他恍惚被推进一个昏暗的房间。    一个干瘦、弓背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承嗣听到一个讨好的声音:“就是他?”    孙悦点了点头,将承嗣推上前去。    少年本就只裹了一件长袍,内里空空如也;孙悦手一挥,扯掉了他唯一的蔽体之物,让他赤裸地站在男人面前。    李承嗣眼神茫然,迟钝地抬起头。    这房间陈设奢华,光线不足,泛着一股奇异而淫靡的味道。    房间正中横着一条黑色宽几,铺着昂贵的黑色骆马绒毛织成的布料,垂下的流苏厚实沉重,顺滑服帖,微微摆动。    他被放在几上,那干瘦男人饶有兴致地凑了上来,啧啧赞叹。    他听到遥远的声音:“……好货色……”    他双臂被缚在身后,绳索交叉绷紧,将他赤裸肌肤磨出微微红痕,身上被捏出的指痕、柔软淡色的乳首、腹部结实而不夸张的肌肉全部展现在光线之下。    胸前两点被人拨弄观察,曾被贯穿过的伤口已经好了七八分,被捏弄时也未觉疼痛。    他无谓地闭上眼睛,感觉到陌生的手摸上他下体。    性器被揪起,数日来隐痛的折磨让他已经不再对此有反应,似乎这东西并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只任凭那人反复捻,擦,戳弄,涂抹。那动作专业熟练,如护理一件没有灵魂的器具。    过了许久,他被扶了起来,摆成坐姿,灌下了一碗极苦的汤药。    李承嗣毫不反抗,似是并未尝出味道,只是睁开双眼,下意识地寻找孙悦身影。    那干瘦男子正对着孙悦谄媚笑着,说着什么。    “既然来了……就请……”    *        大厅十分宽敞,摆着二十来张锦榻,只有三四张空着。    大腹便便的富商,面色蜡黄、一看便知纵欲过度的中年男人,一脸急色模样的兵痞,道貌岸然正襟危坐的华服老人,形形色色不同形貌之人各据一角,俱都面向前方搭起的表演台子。    这些人有些是孤身一人,更多的身边有或跪或伏的少年陪伴。这些少年多数全身赤裸,皮肤雪白,腰肢柔软,驯服地趴在主人脚边。    整个房间内一片暧昧的情色气息;只有一个角落处散发着不合群的冰冷气场,十分突兀。    灰袍男子面无表情,身上一股阴冷的威压气势,他身旁的人纷纷受不住,悄悄挪了开去。    他身旁坐着一个只裹着件黑色长袍的少年,长袍一角无意翻在一旁,露出赤裸、白皙的脚踝,可知底下并无其他衣物,上面却直将脖颈都裹得一丝不露,禁欲的黑衣反增了不少情色意味。这少年身上有股与室内其他宠物截然不同的气息,有不少人偷眼打量着他,甚至有人已在盘算出价。    这少年一无所知,目光呆滞,被按着看向前方。    正中表演台上好戏已然开场,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坐在特制的椅子上,一丝不挂,两腿屈起,缚于两侧,下体大张朝向台下,令看客一览无余。    露出的后穴颜色粉嫩,毛发均被剃光,那少年似乎有些惧怕,却驯服无比开口,说出一连串淫话,哀求男人操他。    另一名表演者是个胸毛旺盛的中年男人,同样全身赤裸,阳具颇长,荡在胯下一晃一晃。他将性器塞进少年口中,那少年如得到了什么美味的奖赏,吸得啧啧有声,不多时便将那只阳具吸硬。那男人持着性器,插入少年粉嫩后穴,整个过程动作十分缓慢,并故意侧身让台下人看得清清楚楚。少年大声呻吟,似是十分享受,口中露骨浪语冒个不停,大厅里不少男人皆看得入神,有人一边盯着那少年被反复穿刺,一边掏出性器抚慰,也有人将身旁少年按在胯下,一边享受口侍一边欣赏。    待那男人射过之后,少年的椅子被推向台边,令每个人都能看到他艳红后穴缓缓收缩,流出一道白色精液,无比诱人。    孙悦若有所思,将承嗣抱到膝上,恶意地将手探入袍内。    李承嗣无动于衷,倚在孙悦胸膛,漠然看着台上表演。    此刻台上那少年正被两名大汉按着,上下两张小嘴同时被肉棒贯穿,两根性器不停抽插,少年似是兴奋起来,全身泛起情欲的红潮,被两人操得眼角发红,涎水止不住地滴下。    这之后那特制椅子被放平,少年整个人拉成大字型,接着被竖了起来,供人欣赏全身。    有人在他后穴内插入一根粗大带刺的假阳,前身阴茎内也被塞进了一根细长的玉棒,一名大汉手持特制长鞭,开始鞭打少年的胸前,肩背,侧腹,少年身上被抽出一道道红痕,却发出阵阵媚叫,不住催促。    那人鞭了一会便停手,面向台下,邀请诸位宾客上台亲手一试。    场中众人似乎对这种节目环节均已熟悉,有人笑着观看,有人跃跃欲试,有几个随侍在旁的宠物却像是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转过脸不敢再看。    已有人欣然上台,接过鞭子,一边抽打,一边粗言秽语撩拨那少年。    这些人手中却无多少分寸,没几下便见了血,而这血色似乎更勾起了许多人的兴头,不时有男人兴奋地加入其中,鞭子在众人手中传来传去,那洁白躯体已被抽得不见一块好肉,更有人专门盯准他下体用力鞭打,打得那少年阴茎缩成一团,连声求饶,涕泪齐下。然而这时候的求饶简直是助兴,客人愈加兴奋,下手越来越重,几乎将他睾丸抽碎。    待众人心满意足以后,少年已经昏死过去,有大汉将他性器内插着的玉棒抽出,那纤细的棒子竟已断成短短一截,不知堵在其中的部分如何能取出。    下体囊袋处似已破了,淡红色的液体淋漓滴下。    承嗣的身体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背后人却强势地抱住了他,将下巴抵在他头顶,令他无法逃避。    他不再挣扎,木然任对方禁锢着,如一具雕像。 第103章 孙悦眯起眼睛,打量着街道,将亲兵和马车统统打发回去,只留了一匹马,竟是一手牵着马,慢悠悠开始逛街。    暖融融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手中锁链沉重而踏实,他步履悠闲,浑身散发着愉悦气息,嘴角满足地勾起。    “人人都知道是您的……再也不用担心……”    李承嗣茫然走了两步,项圈上牵拉的力道时轻时重,他耳边只听得到这句话。    路过的凉国居民偶尔有人回头看他,视线灼热刺骨,他只是把头垂得很低。    曾经的天子如狗一般被人用链子牵着,暴露在所有人视线下。    方才店铺里所有恐怖的道具都算不了什么,而孙悦所选的这个项圈虽未给他带来任何身体上的伤害,却给了他其他所有道具加起来都不能相较的羞辱。        黑色袍子被烤得发烫,少年木然走了两步,越走越慢。    耳边传来一声叫卖:“各国美食……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客官,这是衍国有名的小吃,各色馅儿的包子,要不要尝一个?”    李承嗣抬起头,看到一个衣衫破旧的中年汉子买了一个肉馅儿的,一个笋馅儿的,塞给身边虎头虎脑的男孩,父子二人手牵着手,漫无目的地闲逛。    他站定了,看着这一幕,神情恍惚。    链子绷直,孙悦回过头,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那店面,似是看透了什么,转回来盯着承嗣,似笑非笑,手上猛然使力,要将人拖走。    李承嗣双手反剪在后,被这一扯之下失了平衡,一个踉跄,闭了眼睛,朝地上栽了下去。    孙悦面无表情,眼睁睁看着李承嗣摔在脚边,握着锁链欲将人提起。    李承嗣借着那一提之力仰头,他的脸擦过孙悦的腿,腰,腹,孙悦突然将锁链一松,退后两步。    少年勉强站定,颈子上暗色项圈泛着诡异光彩,双目赤红,口中衔着一柄短剑剑柄,剑尖滴下一滴鲜血。    孙悦漠然看着他,侧腹处渐渐渗出一团血晕。    路人静了一瞬,突然全部炸了锅般大喊着“杀人啦!”,纷纷极力逃离这两人身边,不辨方向撞翻数个摊子,街上乱作一团。    然而李承嗣只是静静地站着。    入肉未深便被躲开,他知道自己失手了。    少年天子微微侧头,吐掉孙悦的短剑,闭目待死。    良久,耳边仍有嘈杂声嗡嗡作响,他只觉项上一紧,那力道转向前上方,孙悦竟是自顾自跨上了马。    项圈上一股大力袭来,李承嗣被勒得生疼,脚尖离地,生出窒息的濒死感。    他眼前掠过凉军以马匹拴着活人纵马奔驰的情景,后面拖着的人先是拼命奔跑想要跟上,接着跌倒,被磕得惨叫,闷哼,渐渐不动,甚至如风筝一般飞在空中。用不了几个来回,便变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然而这景象并未出现,一股温柔的力道揽住了他的腰,承住他的体重,将他横放在马上。    李承嗣死命一挣,双足飞起,迅如流星,踢向孙悦下颌!    黑袍扬起一角,孙悦眸色一深,眼疾手快,一个侧掌劈在李承嗣脚踝上,只听“咔嚓”一声,那只脚扭成奇异形状,无力垂了下去。    孙悦牢牢按住怀中仍不安分的躯体,轻踢马腹扬长而去,丢下满街目瞪口呆的围观人群。    *    深夜,床上的李承嗣微微动了一动。    日间本以为会挨一顿毒打,没想到孙悦竟全当之前之事没发生过一般,照样抱着他喂食;既已撕破脸皮,他想过直接闭嘴不吃,然而绝食这行为软弱而可笑,他还需要保持体力。    断掉的骨头已被接好,夹板以外又套了孙悦以木头削成的厚实壳子,两半钉死以后虽不算很紧,却使整条小腿到脚趾都无法随意动弹。    也许是顾忌这条伤腿,今夜李承嗣只被绑了双手和一条腿,仍戴着眼罩与塞口布。    他侧耳听了听,一室安静。    左腿阵阵隐痛传来,李承嗣强忍着,缓缓将这条腿抬起,带着沉重的木壳努力压向自己面部。    另一条腿被绳索绑得死紧,他两条腿渐渐拉成一字形,大腿内侧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他微微颤抖着,狠心继续用力,直到那木壳触到自己脸颊。    他急切而笨拙地挪动那只脚,用木壳去勾那条勒在口中、系于脑后的绳索。    失败许多次后,在脚、头颅、舌几方配合之下,他终于硬生生将那绳索撸下,松垮垮落在脖子上。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拼命以舌向外抵,吐出塞在口中的物事,咳了几声,长出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左腿说不出的酸麻无力。    李承嗣喘息着躺了一会,直到那阵酸麻感觉过去,又开始用力扯手上的绳索。    他双手被缚于头顶,在绳索力道下拉得笔直,连屈肘都无法做到,几番用力后,脚踝手腕都磨得生疼,两手指尖发麻,不用看便知已被勒得肿胀变色。    他安静了一下,又尝试以左脚的木壳摩擦右脚脚踝上系的绳索;然而那东西虽然沉重而结实,边角却被孙悦用心打磨过,用力蹭了半天,只将脚踝磨得更痛,绳索仍结实如故。    李承嗣放弃地摊开四肢,心头涌上强烈的无力感和绝望。    这就是孙悦想要的吗?一个性奴?    他下意识伸直舌尖,牙齿松松咬住。    如果明早孙悦来看时发现自己费心思弄到的宠物已经气绝多时,冰冷僵硬,会是什么表情?    这个设想让李承嗣下腹一紧,生出一股病态的快意。    如果再也回不去大衍,永生永世只能作为奴隶活下去,还不如今晚便做个了断。 第105章 孙悦要的不过是个驯服的躯体,与他本人毫无关系。    分不清是绝望还是失望的泪水沾湿了那人的衣服,承嗣抽噎着,挣扎着,喃喃控诉着,终于耗尽力气。    他睡着了。    孙悦将少年紧紧抱在怀里,小心地避开他的伤腿,抚摸着那个项圈,表情隐隐带了些茫然。    *    次日李承嗣醒来时,已变得坦然,似乎接受了现实。    孙悦不再绑着他,抱他下床时感受到他的驯服,目中微微流露出一丝担忧。    然而承嗣所有不忿不甘仿佛皆已于昨日流尽,他平静地任凭那个人为他净面,张开手臂任他为他着衣,如接受服侍。    在那个人搂着他打算喂食的时候,甚至淡定的开口:“我不想吃这个,去买个包子。”    孙悦浓眉蹙起,将他的脸转过来,与他对视。    李承嗣毫无惧色,哂道:“担心我趁机寻死?这大可不必。你现在……跟司徒末,田得利有什么两样?我在他们手里不会寻死,在现在的你手里也不会。你既不杀我,总有一天我能逃出去……”    孙悦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那暗色的漂亮项圈上,停了一停,又滑开。    他的表情渐渐柔和下来,摸了摸承嗣的眉心,将他抱到床上,又在他手边放了一只木制手杖,才推门出去。    房门并未反锁,李承嗣却连看也未看,似乎完全习惯了被豢养的状态。    他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左脚,又轻轻抚摸自己颈上的项圈。    链子并未拴上,他的行动暂时不受控制,但拖着伤腿,门外又有孙悦数十亲兵……    他凝神思索着什么,目光移向桌边的一个小包袱。    那是田得利当初劫了他之后,在他身上搜到的东西,他知道那个也在里面。    他久久凝视着那里,似乎想对它做些什么,突然,房门吱呀一响,有人探头进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承嗣懒怠抬头,却听得一个陌生的声音犹豫地唤道:“……陛下?”    他一怔,转头望去,见是一个扮作长随的士卒蹑手蹑脚走了进来,正畏畏缩缩地看着他,见他转头,忙跪了下去:“陛下!”    李承嗣沉默了一下,道:“你是谁?”    那士卒得他回应,面露喜色,又有些惶恐,道:“俺……臣……小人原是蒙相爷府上的,一年前归在孙将军帐下,您……您不识得小人,不过小人绝不敢捏造身份……”    李承嗣将目光转回自己的腿上,淡淡道:“卖主求荣?可惜卖错了地方。这儿没你的陛下,我只是个宠物。”    那士卒被堵得满头大汗,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您千万别……”他索性豁出去,直接道:“陛下,俺是个粗人,不会说那些漂亮话儿,您千万别怪罪——俺就是想跟您说一句,孙将军绝不是有意冒犯您……这一路上为了寻您,他急成什么样,俺们兄弟都看在眼里……俺不知道昨天是怎么回事,可是……”他挠了挠头,竭力想表达出自己的意见,却有些词不达意:“俺以前跟翠娘也吵过,从没吵成这样过,孙将军他明明……”    承嗣举起一只手,打断了他的话:“打住,这话我不爱听。你若有心,不妨跟我说说前线现在怎样了。”    那人似乎还想说什么,见他脸色不好,只得转口道:“我们离开恰旺城南下的时候,那边一切都顺利……听说方将军是打算把这事儿瞒下去的,我们将军不同意,还是捅到朝廷那边去了,不过局势也帮他稳下来了,就说自己带人来寻,让他安心干正事。说到这个……”    他偷偷看了承嗣一眼,犹犹豫豫道:“其实……孙将军本来不打算回来的,那几个人说您遭了不测,他才……临走时,也讲明了只要寻到您,带您回去,他便不再出现在您面前……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您以后,他又……”    承嗣的侧脸十分平静:“嗯,又买了条链子。”    那士卒猛地仰起脸,急道:“不,不是这样的!孙将军只想同您……同您一道……”他十分激动,口不择言道:“孙将军想过同您一道远走高飞,在攻恰旺城之前,问我们谁愿意跟他一道走……慢慢安排我们脱身……旁人不知,俺亲眼见着他一点一点做准备,什么都不让人碰……可是后来您突然调他出城,孙将军他……把什么都烧了……俺看着,都觉得心里苦得很……”    李承嗣淡淡道:“哦,他这么苦,这么忙,是不是忘了问我一句,愿意不愿意?愿意不愿意丢了这江山不管,做他的玩物?”    那人怔怔地看着他。    承嗣抚摸着紧贴在颈上的项圈,平静道:“够了。你是他的兵,自然替他说话,可我现在,”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进不去,别费口舌了。”    他侧过头,问道:“说点有用的,他究竟想去哪?”    那人忙道:“将军没说,俺也说不准,前面就是金典矿区了……”    承嗣只觉这名字有些耳熟,想了想,道:“去弄一份地图来给我看看。”    那卒子为难道:“这……陛下,行军图是军事机密,这是凉国境内,这东西可没处寻……”    承嗣不悦道:“去买,去偷,去抢,凉国什么人手里能有这种东西,还用我教你?”    那人连声应道:“是是,俺懂了……”    眼前的少年明明已是被拔了爪牙的虎,然而积威之下,他竟是丝毫不觉有异,服从他似乎是天经地义之事。    门声忽响,这卒子本就心虚,惊得跳了起来,回身一看,孙悦正扶着门看向承嗣,担忧一色一闪而过,继而回复了冰冷的表情。    承嗣却未漏看这神色,他瞄了一眼孙悦空着的手,开口道:“包子呢?……出什么事了?”    孙悦微一犹豫,李承嗣道:“孙将军,养宠物也是要遛的。”    孙悦皱了皱眉,这话似乎令他有些不悦,却只瞥了那卒子一眼,妥协地伸手来抱他。    *    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倒在暗巷里,似乎有些眼熟。    承嗣挣扎着下了地,以手杖将那孩童尸体拨正,露出脸孔,不由心中一沉。    “是昨天的——”他怔怔道:“一刀毙命……他们不过是平民,怎么会惹上这种事?”    明明是陌生人的尸体,他却觉得手足发冷。或许是那个一晃而过的场景,与许久以前的某一幕重合,令他不知不觉在他们身上多放了点什么。    他怀疑地看着孙悦:“不是你干的?” 第107章 蔡婆婆擦了擦手,一边转身一边道:“莫骗我,老婆子活了几十年,这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你俩这眼神啊……只是你莫看他此时宠你,吃个饭都要先喂到你嘴里……慢着,这是你洗过的?”    承嗣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蔡婆婆将他赶开,摇头道:“去去,那边坐着去,还是老婆子自己来吧!你们这些娃儿真是……”她一边动手收拾,一边道:“这两个人要过日子呢,还是要挑门当户对的,就算你寻的是男人,也别想着高攀这种人,你现在动了心思,等他腻了,新人左一个右一个买进来,有你的苦头吃……”    承嗣道:“不是——”    蔡婆婆道:“莫怕,老婆子就是啰嗦几句。你对他再掏心掏肺,也架不住人不稀罕,到时候可再没人捧着你,宠着你,给你喂饭了,不挨饿都是好的……以前你的东西,你的地儿,全换了是人家的,让你看着他再去疼别个,不要你,你受得了?别人吹吹枕头风,你就等着受罪吧,替他做点啥,说不定还要被说成是争宠,对新人稍微有点不满,就成了妒妇……”    李承嗣刚想说什么,突然心头一震,旧事在眼前浮现。    ——城头上,少年天子对武将冷冷道:“你是将军,还是妒妇?”    那妇人像是被提起了心事,还在絮叨:“能躲,就该躲得远远的,别招惹他……”    ——孙悦单膝跪地,面无表情递上辞表。    “要有本事,就是看上了这个汉子,干脆拐了人远走高飞,让他没法再买别的男人女人进来……”    ——一个士卒激动地辩解道:“孙将军想过同您一道远走高飞……”    “……娃儿,你日后还是该去寻个老实本分的姑娘……”    “不——不要说了。”承嗣打断道:“我只是个宠物,没资格,也不会……喜欢他。”    *    “叔叔,刚才那个大哥哥是不是生病了呀,为什么要你喂饭?”    一个三四岁的毛头小孩不知从哪里跑来,正咬着手指仰头看着孙悦。    孙悦一人坐在桌边,低头看了他一眼,这幼童似乎让他想起了过去之事,并未动怒。    这孩童初生牛犊不怕虎,竟开始往孙悦腿上爬,一边含糊不清地道:“石头小时候,不肯吃饭,娘亲也喂石头……”    他才这么点大,却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说“小时候”,孙悦也不禁微笑了一下,扶住这孩子,防备他掉下去。    石头瞪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凑近他耳边,严肃地说:“可是要是娘亲拴着石头,石头才不要吃呢,你为什么拴着那个大哥哥呀?”    孙悦的脸色忽地沉了下来。    幼童哪懂得察言观色,仰着小脸继续道:“要是小虎这样对石头,石头以后就再也、再也不理他啦……就算没饭吃也不要理他……”    孙悦沉默地看着他,石头又道:“那个大哥哥要是不肯吃饭,你就、就打他屁股嘛……像外面的小黄、阿旺,才被绳子拴着……”    武将粗大的指节颤了一颤。    石头用安慰的口气说:“不、不过娘亲不一样啦……”    孙悦拍了拍他的头,眼神复杂难明。    他似乎在思索什么,却突然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紧接着,孩童惊恐的啼哭划破夜空。    (待续)      ……上次更的时候想说的比较多,忘了提醒昨天不更了,请狠狠抽打      八十一    马蹄声与纷乱的喝骂声远远传来,家家户户都有惊慌的面孔匆忙探出。    一声唿哨,原本分散在各家歇息的士卒纷纷奔出,聚向蔡家小屋,多做行商或长随打扮,眼中却皆是彪悍血气。    停在外面的几辆马车车厢被直接掀开,士卒们迅速有序地从中抽出刀枪,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眨眼便已完成列阵!    仅仅六十余人,却气势凌厉,如不可撼动的铜墙铁壁。    当先一匹马上一名高大武将端坐,马头旁尚有一名老妇仰着脸惶急絮叨:“那是老马家媳妇的声音……”    不远处出来隐隐的惨呼,哀鸣此起彼伏,逆风还能听到零零碎碎的声音:“……一个不留……跑不掉……清洗……”    这武将面沉如水,一提缰绳纵马而出,数十骑紧跟其后呼啸而过。        *    李承嗣被孙悦安放在身后,链环随着马儿疾驰发出微弱的叮当声。    沉重的木壳晃动着,承嗣垂眼看了看自己被暂时废掉的脚,安静地闭上眼睛。    风声中,前方的纷乱愈来愈清晰,追打与逃亡声,哭叫求饶声,斥责声,还有人叫嚣着:“跑什么,给军爷们站住……”“上头下了旨,要怪就怪你们生在衍国……”“……东边跑出去两个,去追!”    声音愈来愈近,承嗣几乎觉得那些求饶声就在耳边。    “你们是什么人?站住!——呃啊!”    孙悦的肩背大幅度地一动,“噗”的一声响起,承嗣闭着眼,知道他又杀了一人。    “什么人!”“奉命公干,闲杂人等闪开!”“非衍狗者……”“才这几个人?找死!”“二队三队去捏死他们——”    刀剑相交声远远近近响成一片,夜幕中不知有多少敌人,他们已陷入重围。    摇晃的火把照出了很远,整个村子都已被包围,四下里皆是凉兵。    李承嗣握着项圈,指节因用力而有些发白,嘴角微抿。 第109章 “可是他们不成。这么多人,躲不住、逃不远,只有死路一条。”    “孙……将军。趁着敌军未至,你走吧。算我求你,放了我,就当你的宠物已经死了……”    “让我留下,哪怕有一分希望,我也想试一试。”    “我不后悔杀入凉境,也不为凉国那些人的决定自责,但这些人,都是我的子民,我不能眼看着他们被杀,什么也不做。”    孙悦沉默良久,终于伸出手。    轻微的叮当声中,那条链子被解了下来。    (未完)      八十二    所有人的生命似乎都被压缩成了几个时辰的长度,气氛变得诡异而紧张。    还有新赶到的,其他村落的人焦急地打听着事情经过,被揪住的人麻木地抬手,指向村落一侧的戏台。    这处是这个村庄最大的一块空地,撑起高台的柱子上还看得出曾经鲜艳的红漆,然而这村落中皆是被强行押送而来的战利品,这戏台一年多来从未动用,亦无人关心,木柱上红漆斑驳剥脱,早已不复当初的颜色。    此刻,高台下的空地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人群最前方,二十六具尸体被一字排开,安静地躺在台下。    有些尸体脚边还有亲人在痛哭。    没有白绫,没有棺椁,没有香火,没有人提起入土为安。    因为这毫无意义——短短几个时辰后,所有人都将死去,与他们躺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就打算这样等死了吗?”    众人朝着声音来处抬头,只见那半人多高的粗陋戏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扶着手杖的少年,正看着他们。    不少人一见只是个少年便兴趣缺缺地移开视线,也有人苦笑道:“不等死,还能干吗?”    应和声稀稀落落,夹杂着老妇人的哭声,那少年道:“逃——时间紧迫,此时不逃,还要等到何时?”    有更多的人被引起了注意,却因为这个回答而苦笑,摇头。    有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温言道:“逃?往哪里逃?若有处可逃,这一年来,我们早逃了……”    有眼尖的人突然喊道:“你……我见过你!你是之前那人牵着的宠物!当时还有条链子!”    绝境似乎令一些人变得极端,有人歇斯底里地喊道:“滚下去!”“一个宠物,当自己是什么?”“滚远点,真是对死者不敬!”“还是个残废,想教别人怎么跑?”    激愤者的声音一时压倒了一切,不少人也跟着指指点点,似乎指责他人带来了一个发泄心中恐惧与愤怒的靶子。    有人甚至推推搡搡,打算挤上前去将他揪下来。    那少年面色始终不变,缓缓抬起手,做了个虚虚向下压的动作。    他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傲气,这个动作随手使出,如带了什么魔力,许多人不知不觉已经住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少年却微微侧头,看向不远处一人。    仅剩的几个还在叫骂的人突然发现其他人都已住口,后知后觉地收声,而后,越来越多的人顺着这少年的目光也看向那处。    一个半身还染着血的、沉默而高大的武将抬起头,与台上少年对视。    众人听到那少年的声音问道:“孙叔——我是你的宠物吗?”    台上台下两个人的目光在这一刻碰撞在一起,这一刻两人眼神皆复杂难明,似乎数年岁月,是非对错皆一晃而过,他们像是在看着陌生人,又像是在此时重新认识了对方。    承嗣紧紧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数百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等一个回答——尽管这问题似乎毫无意义。    那武将凝视着台上人,缓缓摇了摇头。    承嗣放松了下来,唇角微微翘起。    人群还未回过神来,他已抛出下一个炸雷:“各位乡亲,难道从没想过,可以从流沙海逃生?”    这话实在太过荒唐,又引来了许多人的嗤笑,若非方才注意到孙悦的存在,只怕骂声足以将他淹没——孙悦方才杀人时的恐怖和残忍不少人都是亲眼所见,跟他的人说话不自觉地心虚,似乎担心说得兴起,惹到不该惹的人。    尽管如此,仍有人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来:“娃娃,你吃过几两盐,跑来胡吹大气?居然想出去流沙海的主意,莫不是刚才跌坏了脑袋?”    “就是,开什么玩笑……往那边跑,真活得不耐烦了……想死不用跑那么远去寻,等会儿就有人送上门……”    也有人脾气好些,好心解释道:“娃娃,你才来,不懂这里的事儿!那流沙海碰不得啊!平日里都有人在那送命,何况从那逃……”    “那里面的沙窝窝吞起人来什么都不剩……午时走在上面能把人烤得只剩一层皮……”    “娃娃,别做梦了!”    李承嗣安静地等这一波吵闹过去,才扬声道:“都说流沙海可怕,可是不逃就是死,比起死来又有多可怕?不论往哪逃,逃不多远都会被凉国人截到,可是只有这个地方,有一线生机——凉国人也知道流沙海可怕,他们未必便敢追进去!便是追了,到得里面,战马也跑不起来,他们的速度不见得便比我们快多少,只要抢先启程,也许便能永远不被赶上……”    “自三泉口出发,如果笔直朝西去,横穿流沙海,十五日路程之后便直通对面的蒙牛谷,那里是大衍地界,再也不用怕凉人追来……隔了这么久,你们不想回家吗?”    “食水只需备好,熬过十五日并非难事,难道事到如今,大家连逃命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台下人群里有人张口结舌,被他的强词夺理震得无从开口,明知其中大有问题,却不知如何反驳。    半晌,终于有人道:“就算……你能办到这些……你……找得到路吗?一进流沙海,连雀子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人进去走不了多远就要走偏,还有人在里面鬼打墙一样绕上好几天的圈,在离三泉口不远的地方活活渴死……一路朝西,说得容易!”    “三泉口对面是蒙牛谷?这是谁说的?我们在这里混了这么久,从没听说过这说法,逃到最后,根本找不到这地方,岂不是要被坑惨了?” 第111章 孙悦接过信,承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那群人。    *    这一夜,许多人注定不眠。    一名士卒牵着马自孙悦手中接过一封信,低声道:“将军放心,柱子便是死,也会护得此信周全!”    孙悦也未多嘱,他微一拱手,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只留下那武将仍站在当场,许久之后,他抬起手,手中赫然是承嗣交给他的信。    他面无表情,将信件一撕两半,打个唿哨,开始召集人马。    *    另一侧,承嗣似乎不经意地朝孙悦的背影看了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愧疚。    “圣使,圣使?”    他回过神,道:“还有什么不明?”    那柴姓老者道:“圣使如此安排,当真滴水不漏,老夫佩服!只是有一点,既是十五日便到,为何要我们为每人采购两月食水?”    承嗣只答了四个字:“以备不测。”    另一人道:“圣使有所不知,并非我们偷懒,这金典镇既临近港口,各类贮备也十分充足,可若按您的要求,村中哪有如此多的钱财……”    李承嗣却毫不担忧,似乎一切尽在掌握:“这些诸位不必担心,钱自然会有……”      八十四    “将军,前方有异!”    满脸络腮胡的武将漫不经心道:“有人挡道?多少人?碾过去!”    他这话绝非自大;不论是谁,身后有近两万名士卒,而眼前是本该毫无反抗之力的老幼时,都有底气说这句话。    那斥候却面露迟疑之色,道:“通往金典矿区的谷口……将军一看便知。”    “嗯?”    他面露不耐之色,然而当那处真正出现在眼前时,他彻底明白了对方的犹豫。    金典矿区三面环山,山脉绵延高耸不可攀登,绝非内陆那些小山丘可比;这也是凉国境内唯一出产铁矿的矿区,其开采与冶炼技术均十分落后,下井十分危险,凉国人口稀少而宝贵,最近又频繁召集大军,连囚犯也不舍得浪费在此处,矿区几乎成了战俘集中营,虽解了一时之急,在上位者眼中却始终是个祸根,眼下既是如此形势,便要先下手为强,抢先将矿区清洗干净——若前线胜了,战俘要多少有多少,再送就是。若一败涂地,也根本不必担心矿区无人做工了。    这群山环抱的天然屏障,于北方有一处天然的缺口,成为此处与外界联通的唯一通道,即是当地百姓口中所称的“葫芦嘴”。这称谓十分形象,讲的便是此处通路狭窄,矿区底大口小,一把便能扼住的景象。此地实在太容易封锁,也是它被被选为关押战利品的所在的原因之一:平日里因有商贾往来,进出并无严密核查,然而若有事发生,临近三镇数万兵马旦夕可至,将这个口儿一堵,里面便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插翅也难飞。    但再怎么狭窄,也只是相对整个矿区的面积而言,若要并驾而驰,便是最窄处也至少可以挤得下六匹马并行而不互相碰撞,行商的队伍运货时也并不会受地形影响。而此时,两侧的山壁之间,却被许多巨石堵了起来,中间所留,不过仅能容一骑自由出入!    若仅是大石堵路,使唤几队人去开路,不过费些时光,总能搬开,但眼下众人的目光,却都集中在一人身上。    两堵从天而降的巨石墙中间的通道上,一名高大武将手持长枪,跨在马上,沉默地看着面前庞大的队伍。    这距离尚看不清对方的眼神,然而这种姿态已足够说明一切。    傲然、决然。    目空一切的自大。    ——将两万大军视若无物的轻蔑!    领队的武将彻底被激怒了。    “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随着地势变化,谷口收缩,队伍已开始收束,那络腮胡正在当先对着不明之敌指指点点,大发怒气,他旁边却有一人自马上凑过身来,低声道:“将军,不可轻敌!这便是之前将属下的先锋队打残的那队人!”    “嗯?”络腮胡一阵皱眉,骂道:“没用的狗崽子,一群饭桶!交给你八百精兵,结果屁滚尿流的跑回来不算,还丢了两百多人!这可没叫你上前线,杀几个老婆子都能给我搞砸!看我回去不把你顶上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那人讪讪道:“是是是,属下无能,将军息怒,息怒……”    骂归骂,那络腮胡一边任马儿缓步走着,一边道:“看你说的厉害,等会儿进了射程,先让弓兵狠狠的射,隔这么远,不把他射成个球……”    话到一半,他突觉不对,一道尖利破风声迎面而来!    他也算见识过沙场的人,这破风声一听便知厉害,且是直冲自己而来,然而再躲已是不及,拼死之间毫无犹豫,抓着正歪着身子凑到自己跟前讨好的属下,顺势一带,挡在身前!    一声闷哼,那属下的表情凝固成诡异形状,额头一道血线流下。    一根利箭直接贯脑而出,箭杆穿透后去势仍不减,直捅出一半长度,在空中嗡嗡晃动,若他与那属下贴得再近些,几乎便能在杀了那人后连他一同钉死!    络腮胡面色一变,几乎骇得昏过去,身边士卒猝不及防的惨叫声丛中,他声嘶力竭喊道:“退后!全军退后!”    前有利刃,后有大队人马拥堵,这次仓促后撤几乎酿成了一场灾难,退得不及时的士卒不少便永远躺在了地上,退得太快的则几乎在后军引发踩踏与恐慌——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此时尚未进入矿区,行军时各队之间尚保留了一定距离,才不至于令惨剧波及全军。    直到撤到两倍距离外,络腮胡惊魂方定,才有余暇朝前看去,只见遥远处那武将持着弓,还停在拉弓的姿势。    那身影嚣张而可怖,络腮胡一阵心惊,向左右问道:“这人是谁?便是利齿藤将军也不能——矿区严禁私藏兵器,这等力道的弓箭绝非我大凉所制!谁说他身边只有百来个人,若人人都是这等射手……”    下属一片惊呼声,他不及回身,便听得那催魂的破风声又至,直吓得魂飞魄散,伸臂一挡,一阵剧痛传来,几乎令他当场昏死过去!    至此众人才醒悟,那武将方才的姿势绝非摆着好看,而是一箭射出后,又搭上了一箭!    在自以为绝对安全的地方遭到如此重击,比方才趁着慌乱时射死几个人更有冲击力,那络腮胡胳膊被这一箭射穿,二话不说,一头钻进后军号称治伤,全军再退后二百步。    “你,你,还有你!”他临走时面色惨白,恶狠狠地点了三个将官:“给你们一个时辰,不,两个时辰,把这个人拿下!拿下!死活不论!他才几个人,哪怕你们用兵堆,也能堆死他!”    然而两个时辰并未令他看到胜利,四个时辰、八个时辰也没有。 第113章 即使在那个人在他脖子上套上耻辱的项圈时,他也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他会躺在自己面前,闭着眼,安静,无力,虚弱,死去一般毫无反应。    他身上的箭伤足有七八处,侧肋处一刀深可见骨,其余的小伤口不计其数。    “陛……公子放心,将军身上并无致命伤,只是失血过多……”    ——那为何始终不醒?!    “这……最近这段日子,将军一直睡得很少,这次守谷口,凉国人一直疯了一样进攻,将军这一日一夜,几乎都无喘息之机……”    “或许……将军他只是累了。”    将他送到自己手中的那些士卒们主动交待了他所做的一切,当时他毫无表情地听着,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以这几十个人,力抗两万凉国大军,硬生生拖了对方一天一夜?!    换做任何时候听了,他都要当这是笑谈。    一人之力再强,也不过能敌十人,百人,而万箭齐发之下,莫说血肉之躯,鬼神都要退避三舍。    这个人却巧妙地利用地势,将敌方化整为零,每次面对的都不超过千人,以他的勇武,一次一次击杀、击退敌人。    若没有他拼上性命赢得的时间,或许逃亡的人群在踏入流沙海之前便将被对方的轻骑先锋追上,也或许,从镇上运来的物资会被截下,这三万人在未来的数日之内,纷纷饥渴而死。    承嗣表情复杂,为身前的人整理了一下衣服,避免他被烈日直接照射。    过去,他始终躺在这个人怀里,今天,或许是该还债的时候了。    李承嗣专注地看着那阴影下苍白的面颊,在他未注意到的地方,孙悦的小指动了一动,又停住。    (未完)      八十六    这一行人踏入流沙海的第六天,这庞大的逃难队伍中,出现了第一个死者。    虽说整只队伍的行进速度可以用缓慢来形容,然而逃亡毕竟是逃亡。    从天边微亮起,到夜间再也看不清十步以外的人,每天有接近三分之二的时间一直在行走,即使速度并不快,也令所有人都十分疲惫。    若在平日里,这种疲惫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然而此时此刻,头顶高悬的烈日的炙烤,似乎挤出了人们体内最后一滴水。    不同的分队里,有四个人同时倒下。    全部是老人,全部毫无征兆,直到倒下去时人们才发现,他们皮肤滚烫,眼神浑浊,有人烦恶欲呕,有人浑身痉挛,罩在身上的衣服已然湿透。    其中三个人在耗费了大量食水后终于被救了回来,一个则在反复的抽搐和胡言乱语中彻底离开了人世。    这句佝偻着的、干瘦的身躯被埋入沙中,没有墓碑,只有上万人行经其侧时沉默的注视与哀悼。    “圣使大人。”有人靠近了承嗣,低声道:“请不要担心,这不是疫病,只是他们受不住这里的气温……”    李承嗣安静地转过身,看着他。    这个人是这十三个村落里对流沙海最熟悉的人,承嗣征召能人帮助带队,这人便起了极大的作用——他知道在沙漠里怎么趋利避害,怎么能最大限度的节省体力,怎么能减少水分的消耗;去金典采购的大笔物资,大半是由他列出的,其中便包括了数不清的水囊,和大堆大堆白色布料,后者现在已经裹在每个人身上。    “倪老。”承嗣微微蹙眉,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若是发病,我们采购了足够的药物,未必便救不回来,就算不成,也能让大多数人平安。但现在这情况……”    他思索了片刻,断然道:“从今日起,每人每天发放的饮水增加四分之一,告诉大家,再挨两日,以后每天午时休息一个时辰,让大家歇歇脚。”    “这——”那倪姓老人有些犹豫,道:“圣使大人,若是如此,可就不够两个月用了……”    承嗣虽未明说,以他对流沙海的熟悉程度,以及看了几十年人情世故的双眼,早已猜出十五日不过是安慰之语,承嗣既要求准备两个月食水,他心中也大概有点数,知道队伍中的储备并非如其他人想的一般充裕,是以听得此条命令,有些焦急。    “此亦不得不为……”承嗣摇头道:“若不这么做,明天便有四十人‘受不住’,后天或许便是四百人、四千人——大家都在极限边缘,这么下去,根本不用担心两个月以后,只怕队伍眨眼便会土崩瓦解。”    “这都是我估计不足……”那倪姓老人惭愧道:“少算了每人每天该有的水量……”    承嗣打断道:“不是您的错。”    他这话并非安慰。那人是按照捕蝎队的标准配备给出的数字,然而老人原本就要比那些人体弱,容易出现意外,若说没有考虑到这点,还能说他粗心大意,有所疏忽;可是他们已搜罗了金典所有骆马,三泉口简直被全部搬空,每匹骆马上面都装了尽可能多的东西,几乎到了再加一桶水,便要站不起来的程度,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想要多带些,也是力所不及。    “只能先考虑眼下了……”李承嗣叹了口气,拔开木桶的塞子,将药粉倾倒进去。    倪姓老人眼看着他将三匹骆马身上所有的桶都下了一次药,表情有些怪异。    这些桶都是专供出海的水手、商人所用,制作精妙,专用来储水,若在内陆看到,则多是零零散散三两只,里面多半是美酒。    承嗣在动过的桶上做了个记号,确认了一遍,将药粉收起来,转头,看到倪姓老人不忍的表情。    “怎么?”    “圣使大人,这……”那老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似乎太过……”    “太过残忍?”承嗣侧过头,微微一笑,道:“一点点巴豆粉而已,最多不过泻两次……”    那人喃喃道:“在流沙海……这便是……死!”    承嗣正视着他,道:“倪老,还会对恶鬼心存善念?”    那人不语,他冷笑道:“圣父是怎么说的?对我们的家人,朋友,要尽一切的努力去保护,哪怕会让我们的血肉崩解;对上天给予的考验,要去克制去忍耐,直到被承认;而,对于在旁窥探的恶鬼……”他的声音缓慢,优雅,似乎并非在讨论杀人,而是在对最心爱的人说着情话:“圣父会夺取他们的自由,以巨锤砸烂他们的利爪,拔光他们的牙齿,将他们每一寸皮肤放在火上炙烤,直到冒出焦香;砍断他们的身子,却不夺他们的性命,任凭这些恶鬼拖着内脏和肠子爬行,剩下的半截躯体永生永世哀嚎,不得救赎……”    “他们,”承嗣以下巴点了点人群中某个方向,“既然已经赶了上来,那么追兵也不远了……若被这些恶鬼追上,哪怕只有千人,我们这些毫无抵抗之力的队伍,也将被轻轻松松杀尽,还记得那天村里的惨象么?不是今天,便是明天,便在这两日内。而我们,”他笑了笑,道:“不过准备了点巴豆,而已。”    那老者嘴唇有些发干,道:“圣使大人说的对……”    他目光有些迷茫,用力甩了甩头,似是要驱散脑中的迷惑,急切地道:“今日轮到哪个队了?圣使大人,再去跟大家多讲讲圣父的事迹吧。” 第115章 半个月过去了,他们并没有遭到重大的损失。虽不知是否在一路向西,但并未走上之前走过的老路,这是事实。    这样的事实令他们麻木而安心。    如果说圣父只是一个口中的传说,圣使大人的存在,已经成了真实的依靠。    尽管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还有一只脚裹着奇怪的木壳子——这些现在都成了人们眼中神奇的象征。    一入流沙海,骆马都无法分辨方向的流言已不再有人提起,在圣使的引领下,似乎只要有足够的食物和水,就可以这么走下去,永远不会迷失。    只有真正的神的指引,才能做到吧?    几万人里,似乎只有那个少年本身并不这么相信。    那倪姓老人教的求生法子已经被他传遍整只队伍,若风沙持续不算太久,损失该当不会太大。    他却像是仍有事挂心,沉默地看向某个方向。    *    第十五天。    持续了整整一夜的风沙终于停了。    沙地突然动了动,接着形成一个人的轮廓,承嗣抖着身上的砂砾,直起了身子。    愈来愈多的人开始缓缓动作,几乎每个人身上都积了一拳厚的沙层,这整只队伍几乎被完全埋住。    嘴巴里,鼻子里都是细沙,他们吐掉这些微弱的烦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仍然活着。    缺乏耐性的孩童开始吵闹,老人们为幸存而热泪盈眶,骆马安静地靠在一起。    眼前的地形与昨日相较天差地别,若非这么庞大的队伍和骆马都在,承嗣几乎要怀疑自己被瞬间投放到了另一个地点。    隆起的沙丘变了谷底,低洼之处成了高岭,微弱的残风卷起几缕黄尘,呼啸而去。    万幸的是,他们并不靠地形判断方向。    队伍开始变得嘈杂而有生气,承嗣并未去干涉,只是派人去各队确认人数。    昨日的风沙大得超出想象,人们甚至看到远方巨大的、高达天际的黄沙形成的天柱斜着移动,似乎能摧毁前路上的一切。    清点下来,形势喜忧参半:他们损失了五十三个人,和将近两百匹骆马,其中一多半身上还负着水。    “昨天那种情况下……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好结果了……咳咳,圣使大人,放宽心……”    “我们之前半个月,才有六个人遇难,一夜之间如此,圣使大人如此仁慈,必然心中难过……大人,请不必自责,这样的风沙,并非人力所能抗拒,您已经做得够好了。”    李承嗣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请他们不必担心,尽管去整理队伍。    直到有士卒气喘吁吁出现在他身边,他的表情才有了变化。    “陛……公子,将军无事。”    承嗣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而后侧过脸,低声问道:“他——还是不肯见我?”    那士卒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道:“这……将军他……”    承嗣抬起一只手,示意不必再说。    自从那天以后,他便再未能与那个人亲口说过一句话。    自从那个人醒来以后,便自觉接过了断后的责任,也确实做得很好,几次来袭的追兵都被击退,哪怕他们最初的箭只早已用尽,刀刃卷曲,只能贴身以命相搏,或者拾取敌人的羽箭回击。    三万人的队伍长达数里,他在队头,那人在队尾,行进时无法见面不说,便是他找上门去,孙悦也只是安静地躲开。    几次以后,他便学会了远远看着。    他仍然帮他,或许只是出于道义,或许是出于忠诚,甚至也许是出于这十几年的守护的习惯,但是却再没有过去的那种暖融融的感觉。    他甚至不再觉得疑惑和委屈,只有无穷无尽的疲惫,和沉默。    “这阵风,不知道对追兵是好事,还是坏事……”他转移了话题,望向来路:“快十天了,没有水,他们的马,也该不成了。孙……将军可以歇口气了。”    *    第二十四天。    李承嗣麻木地在脚上的木壳子上又刻了一道线。    二十多条细密匀净的刻痕排成一列,若不这样,他甚至害怕自己会与其他人一样,忘了时间。    每天走过的路都与昨天没有什么不同,而明天也会如此。    不断的、重复的路程哪怕不长也会令人焦躁,放在此时,更容易引起恐慌。    若非他从最初就一直在不停地向这些人灌输对于“圣父”的依赖,单只这种毫无改变的、似乎每天都在简单重复的行进便足以令队伍崩溃十次。    这个人物如同汪洋大海里一根浮木,给了众人生的希望。    但李承嗣却失去了属于他的那根木头——哪怕追兵迅速地变弱,几乎无法再造成什么威胁,孙悦也不肯回到他身边。    看似完美的配合,背后却是冰冷的僵持。    水已经只剩下一半。    *    第二十九天。 第117章 一个一个老人蹒跚着脚步离去,等待的队伍还很长。    承嗣也在队伍中,与其他人一样领了今天的份,缓缓走开。    一个幼童排在他身后,好奇地看着他的左脚,然后吃力地抱着自己的水囊,赶了上去。    “大哥哥,你的脚还没好啊?”    承嗣回过头,只见一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小毛头正仰着脸看着他。    孙悦所给的手杖早已丢了,他不敢以伤腿用力,走路的姿势稍有些怪异,或许引起了这孩子的注意。    他摸了摸这孩童的头,看向那几条队伍。    每两天,每人能分批次领到一袋水,幼童不减份额,占据了所有逃难人数将近四分之一的孩童,或许是眼下所有人中活得最无忧无虑的。    自从那天的袭击过后,水源便不再分散在各分队,而是被集中起来,统一管理和发放,士卒也不再守在队末,而开始护卫在这些最珍贵的东西周围。    这样或许还能再撑个十日左右。至于十日之后……    按照最初的计算,他们本该在五十余日后抵达,然而眼下,承嗣似乎已失去了对自己的信心。    他安静道:“是我害了你们。”    那幼童却不依不饶,扯着他的衣服道:“大哥哥,你不记得石头了?你在石头家里住过~”    沉闷的氛围被打破,承嗣面对着这孩童,也忍不住一笑,道:“记得——你家大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背水?”    石头仰头道:“婆婆身子不舒服,柴爷爷叫她好好休息~石头是大人了!也可以做事情的!”    他个头才到承嗣腰间,却说着这样的话,令承嗣心头一酸,蹲下身来,抱了抱这孩子,眼圈微红,掩饰道:“小心有人看你年纪小力气弱,眼红抢你的水。”    石头认真道:“不会的!若做了坏事,圣父大人会惩罚他们的~”    在远处队伍周围守护秩序的士卒行列中,有一员高大的武将向这个角落看了一眼。    承嗣与那人短暂地对视一眼,胸中一痛。    或许永远也逃不出去了。或许他再也不会理会自己了。    窒息一般的痛苦紧压在胸口,他有些恍惚,听到耳边有人说:“大哥哥,你怎么了?”    幼童的手摸在他眼角,承嗣回过神来,发现那孩子手上已被沾湿。    “大哥哥,你是不是想娘亲了?”    承嗣低下头,缓缓道:“……是啊。”    石头像个小大人一般认真的安慰着他:“石头也想娘亲呢……他们说娘亲走了,等石头长大了,就会回来看石头……其实啊,我才没有那么笨,我知道,娘亲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娘亲总是打我屁股,可是、可是娘亲死了,我再也没有娘了……”    他攥起小拳头,笨拙地为承嗣擦着泪,道:“哪怕、哪怕再被她打一次也好,娘亲如果能活过来,石头一定听她的话,再也不惹她生气……石头还要跟她说,其实她打得一点也不疼,石头都是在装哭,让她不要难过……石头只有、只有这一个娘亲……”    承嗣拉开他拳头的手一顿。    石头还在说:“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承嗣摸了摸他头顶,安静道:“你说的对,娘亲只有一个。哪怕他……,也会想要他活下去……”    到死了,想什么都太晚了。    *    正午,例行的休息时间。    李承嗣出现在那个与其他分队稍有些隔阂的临时营地,四下扫视着。    士卒们巡逻尚未归来,这一小片地方并没有人,已经饿瘦的骆马卧在地上,恹恹地看了他一眼。    他从容地翻检,寻到了那个人的行囊,其中还有小半袋水。    他将自己的水囊解下,打开,与那人的水囊凑在一处。    水缓缓流入对方的袋子里,他舔了舔唇,目光安静而不带波澜。    三分之一,已经够一个人多支撑大半天,却还不至于会被轻易发现。    自己可以忍,但以他的活动量,应该比自己需要更多的水……    他做完这一切,将东西还回原处,一切恢复原样。    转身的瞬间,承嗣的身子突然定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已瞬间凝固。    孙悦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无声地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      八十九    李承嗣僵在当场。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孙悦走了过来,一步一步,似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承嗣却觉得每一步都是踩在自己心口。    承嗣的嘴唇有些发抖;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潜意识里,他甚至希望下一刻孙悦能揪住他,狠狠的打他。    就仿佛面对秩序井然的领水的队伍时,他也曾隐隐希望有人发起暴动,来惩罚自己的无能。 第119章 他永远对这个人有欲望——在看过那场表演之后,他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对性爱感兴趣,然而,显然有一个人是例外。    但这个人只是强有力的拥抱也能带来不逊于插入的快感,承嗣只想大喊大叫,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甚至愿意就这么死在他怀里。    直到这个漫长的、血腥的亲吻停下,孙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头埋入他颈弯。    这武将全部的体重都压在了承嗣身上,似乎放下了什么重担。    承嗣缓缓抬起手,回抱着对方——这具高大的躯体正像幼童一样微微颤抖。    肩头有温热的液体无声渗入,    孙悦哭了。    这个永远强大、可靠、杀起人来眉头都不皱一下、敢单枪匹马面对两万敌军、运筹帷幄足以倾覆天下大势的武将,拥着最心爱的人,再也忍不住眼泪。    李承嗣收紧手臂,紧紧抱着孙悦,低声在他耳边说:“好好管我,看着我,你有这个权利,也有这个责任……”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我的皇后。”    他看着天空。    永不疲惫的烈日之下,是浩瀚的、无边无际的黄沙之海,在这自然的无穷威力之下,什么都显得无比渺小。    承嗣却不知不觉找回了信心。    也许目的地已经不远了,它应该在那儿,他知道的。  (待续)  还有两章完结  11月8号值班木有了  9号下班回来码……      九十    第四十八天。    孙悦拆开承嗣腿上的木壳,以细沙来回摩擦那赤裸的、略有些潮湿的肌肤,直到连脚趾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承嗣无趣地趴着,任凭这人粗糙的手指和那些粗糙的沙粒打磨他已看不出异状的小腿,没精打采道:“好想喝水啊……这两天我都快尿不出来了……”    孙悦不动声色,轻轻打了一下他的屁股,示意他翻过身来,为他重新绑上木板,缠牢,再将木壳子订好。    承嗣的声音有些沙哑:“等下还要去跟他们‘讲故事’,真不想动……怎么样,好得差不多了吧?我觉得你不用坚持非要绑三个月,这东西实在太难受了……”孙悦催促地拍了拍他的头,他撒娇地在孙悦腿上蹭着,道:“再等会儿——说起来,你觉得后面还有多少人在追?真是伤脑筋,我们没法回头去收拾他们,但是任他们跟着,终究是个麻烦……哦对了,你还记得那对父子吗?或许就是他们提到的矿工,不知道他们怎么能大摇大摆出来逛街?……或许不是,或许那只是两个路过的衍国人,可是他们身上的伤口却跟那天村里被杀的人一样。可惜人已经死了,真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    他的声音越来越慢,终于停下了漫无边际的东拉西扯。    他坐了起来,凝视着孙悦,半晌,终于低声道:“孙叔,我还是不敢相信。”    孙悦疑惑地看着他。    李承嗣道:“那天,我以为你会——你会推开我,继续无视我,就像之前一样……如果不是怕以后再没法开口,我本不敢跟你提。”他略略侧过头,不安道:“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快?像在做梦。”    孙悦出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揽住这少年的身子,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    四目相对,虽然没有说什么,对方眼中却分明是镇定的安抚和微微的揶揄,承嗣的脸慢慢红了。    一切疑虑都显得可笑,他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睛,勉强维持着镇定,道:“你也一直……你也想要我,对不对?”    孙悦的笑意更浓,承嗣被他的嘲笑惹恼,突然微微仰首,袭击般在对方唇上亲了一下,接着快速闪开。    这一下猝不及防,孙悦僵了一下,耳根处不易察觉地泛出红晕。    李承嗣诧异地看着他,突然笑了:“原来你也会——”    孙悦懊恼地伸手去抓他,这少年此时倒不再懒洋洋的,手疾眼快抓过手杖,快活地窜开,得意的声音远远传来:“晚课,晚课!”    孙悦收回了作势威胁的手,看着那人的背影,有些出神。    难得看到这个人这么孩子气的时候。若仔细想来,他与承志也不过只差了一岁,却一直沉稳得过分,完全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微笑着躺了下去,一只手横挡在脸上,不经意地以指节碰了碰刚才被那个人亲过的地方。    *    第五十天。    夜间,整个营地一片漆黑,每个人都安静地蜷缩着,一动不动,以毯子或自家被褥紧紧裹着身子,按照一个月来被教授的法子减少一切不必要的活动,以保存体力和尽量减少水分消耗。    李承嗣终于能正大光明地腻在某人怀里,睡得香甜而安心。    *    第五十二天。    他们路过了一条干涸已久的旧河道,耽搁了两个时辰,掘地三尺,也未挖到哪怕一点湿润的沙子。    “或许是传闻中的那条古道……”承嗣的声音已经明显的沙哑起来:“据说曾有人自蒲仔城一路向南,试图探寻流沙海的中心,迷失许久后寻到了这么一条河道……以为能寻到水而喜,因为毫无所获而悲,一度几乎绝望,沿着这古道一路走下去,历经二十余日,却最终走回了蒲仔城,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便称呼它为‘味全古道’……”    他静静道:“若这真是那条古道,我们应该没有走错方向——不,不用改道,沿着这个走的话,离蒲仔还远得很。我们继续向西。”    *    第五十四天。    这一天,最后一个桶也被清空,所有的水都已发到队伍中每个人手里。    “请尽量节省,自行分配每天饮用量,下面还有几天的路——”李承嗣不住走动,尽量大声提醒着众人:“请照顾好身边的孩子,不要放任他们一下全部喝光……圣父大人在上,一切苦难终究会过去……这是最后的考验……”    孙悦骑在骆马上,静静地在远处看着他。 第121章 手中握着的东西一颤,承嗣蓦然惊醒。    月光朦胧,有人正跪坐他身边。    结实的手腕。    那人苍白的脸色。    口中微咸的余味。    这是比梦中还要疯狂的场景,他如被烫了手一般立刻去推,却被孙悦压着,更多的血流入他口中。    承嗣再不肯妥协,拼命一挣,孙悦再也按不住他,那高大的身躯歪了歪,竟被他推得摔在地上。    孙悦明显的衰弱令承嗣又怒又急,他几乎是抖着靠了过去,颤声道:“为什么?!”    孙悦缓缓撑起身子,沉默地看着他。    “你——你不是相信我吗?!为什么要这么做……”承嗣抓起孙悦那只手,手腕上的伤口已被他吸得发白,咬痕触目惊心,他慌乱地按住这伤口,阻止血液继续渗出。    “将军?”“陛下,出什么事了……”周边的士卒被吵醒,纷纷询问着,承嗣头也不回,怒吼道:“都躺下!继续睡!”    直到四周重归平静,他移开手,孙悦的手腕已不再流血。    他取了行囊中的绷带将伤处紧紧包扎起来,心中又痛又悔,眼中酸涩,却因为缺水太久,流不出一滴眼泪。    孙悦温和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他仰起脸,喃喃道:“孙叔……你为什么……你明知道血解不得渴,便是真到了那一步,也该先杀马,先……”    一只手探入他怀中,令他不觉住了口。    孙悦摸索了一会儿,摸到了一样东西,取了出来,放在天子手心里。    承嗣不用看便知道,那是当日孙悦掷还给他、而又被他偷偷捡回来的扳指。    一直藏在那个包袱里的扳指。    孙悦安静地看着他,承嗣如被什么控制着,颤抖着手取过这枚扳指,缓缓套在孙悦的拇指上。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孙悦低下头,第一次主动亲了他的唇,轻轻一贴,便即分开。    李承嗣绝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孙悦握了一下这只手,继而坚定地掰开了他的手指。    那武将站起身,缓缓走了出去。    走向月光下无穷无尽的荒漠,安静,坚定,一次也没有回头。    那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许久之后,终于彻底消失。      九十一    日头升起之前,庞大的队伍再次启程。    到今日,营中已彻底断水,三万张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干渴。    李承嗣麻木地走在队首,他的脸被遮在衣物阴影之下,却隐隐可见深陷的眼窝里,坚定的眼神。    他身后,数不清的难民如行尸走肉般迟钝,机械地跟随他的脚步。    连有心作恶的人都再无力出手。    用不了多久,惊恐与绝望或许便将席卷全队,甚至比干渴更早一步,带走无数人的生命。    一旦一个人崩溃,所有人都将崩溃。    只有那个看似单薄的少年似乎自始至终都毫无犹豫,朝着某个方向笔直地前进。    跟着他迈步,似乎已成了这令人恐惧的荒漠中唯一能做的事情。    不知前途,不知生死,走下去,永无尽头。    当天夜里,有数百匹极度虚弱的骆马被宰杀。    若前方的终点只是错觉,他们已踏入了死地。    *    第六十日,翻过又一个高大的沙丘,李承嗣的身形突然定住。    身边的士卒先是不敢置信地擦着眼睛,接着,零零散散的欢呼声响起,迅速向后扩散,上万人喜极而泣。    一员高大的武将正率着一队人马向他们驰来。    那少年浑身颤抖,一步也迈不出去,直到有人强势地将他一把抱住,紧紧压入怀中。    耳边是随队而来的副将的声音:“……我等自接到孙将军传书便开始于蒙牛谷等三处布阵,恭候陛下……”“蒙牛谷谷口以西,已布下数里营帐,食水、药物一应俱全……”    承嗣却似乎什么都未听入耳中。    口中的血腥味道似乎尚在,他早已流不出泪,只是用尽力气抱着那个人。    若当初的判断错了一丝一毫,孙悦因对他的绝对信任而先一步动身求援的行为,便是自寻死路,他将永生永世,再也见不到他。    *    蒙牛谷乃是大衍南端居民活动的最东界,地处流沙海边缘,地面半沙半土,风声如鬼哭穿谷而过,荒芜、凄清,常年人烟稀少。而此时,却有无数临时的军帐出现在谷口的保护以内,一月内朝此处运送物资的人马几乎超过了五年来踏足此处的人数的总和。